第一百九十九章 费城故事（四十四）
“听着像是不太乐观。”
‘唐吉坷德’和白旭看着罗斯将军重重将电话拍在桌上，他们对视了一眼，‘唐吉坷德’用嘲讽的口气试探的问道。
“这位国会养......咳咳，来的将军。”
“没什么，一些小麻烦。”罗斯将军抬起头，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唐吉坷德’的话，“我授权他们出动了【塔拉斯克】，我想这位怀特先生应该会很好奇，到底什么是【塔拉斯克】，对吧？”
他面朝白旭，问出一句奇怪的话，白旭皱了皱眉，这已经是这位将军第二次针对他了。
“收缴他们的武器。”罗斯将军挥了挥手，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几个军人走上前，其中一个朝‘唐吉坷德’伸出手，示意他交出手里的枪。
看着‘唐吉坷德’不为所动，军人直接伸手抓向步枪的护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们不会想犯叛国罪吧？”
“当然不。”
‘唐吉坷德’举起手，任由军人收走了他的步枪，还从他身上搜出了那把老式左轮。
“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军人拎着那把左轮，“这是什么，超级武器吗？”
‘唐吉坷德’露出一个同样虚假的微笑，“这是古董，家传的，如果你拿走我会告你。”
“我可以给你写张收据，方便你申诉。”军人随意的把左轮扔在桌上，然后看向白旭。
“不用管他，这位先生不需要抢。”罗斯将军挥了挥手，然后他的目光朝向另一边。
“马修，把枪放下，现在我们没有机会。”伍迪冷静的把身上挂着的武器一件件往桌上放。
“我倒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马修眯着眼睛，仍旧稳稳的端着枪，他的手指扣上扳机，让四周的人动作停了一下。
“马修，你已经过线了。”伍迪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凝视着自己的搭档，咧开嘴，叹了口气。
卢西安诺将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他看着马修，挠了挠自己灰色的眉毛，“你该多听别人的劝，比如你这位识时务的同事，马修·麦康纳警官，别整天陷在你妹妹的事里，那不是我们的错，人应该向前看。”
“你调查过我。”马修移动枪口，朝向卢西安诺。
“马修！”伍迪低声喊道。
“是的，我调查过你。”卢西安诺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对那些讨厌的家伙，我总是很小心，勤劳的麦康纳警官，忠于职守的麦康纳警官，整天和崎岖之地的废物们过不去，为什么，讨厌贫民窟出来的人渣吗？”
“这些人渣不是有一部分在为你工作吗？”马修将眼睛凑近瞄准镜，他的动作让周围的人开始紧张。
“这又不是我造成的，我曾祖父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可没什么贫民窟。”卢西安诺耸了耸肩。
“是啊，所以你的曾祖父立刻创建了黑手党的分支组织来填补本地的空白。”马修放慢呼吸，努力稳住自己的手。
卢西安诺呵呵笑了两声，“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称之为码头工人工会。”
“这些工会的主要工作就是用机枪扫射抢他们地盘的爱尔兰工人。”‘唐吉坷德’将头探到白旭边上，和他解释道。
“不管你信不信，那是一个合法组织。”卢西安诺接着说道。
“这个笑话你可以说给马龙·白兰度听。”马修撇了撇嘴。
“你心里清楚，外面那些人渣，瘾君子，妓女，造就他们的不是我，是这个该死的病态的国家，他们放任非法移民进进出出，这些家伙带来了更多的犯罪，暴力，毒品，无秩序的混乱和罪恶。”
“印第安人一定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马修的手指是在扳机上移动，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悄无声息的进入屋内，枪口对准了马修，白旭看向‘唐吉坷德’，‘唐吉坷德’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摇了摇头。
“我其实很想给这座城市带来秩序。”卢西安诺双手张开，看上去很真诚。
“看看，有理想的黑手党，这可不多见。”‘唐吉坷德’砸了咂嘴，然后轻声对白旭说道：“这些家伙既然把我们调查了个底掉，那他们一定想好了怎么阻止你，小心点。”
“得了吧，卢西安诺，我们心里清楚，你的老派作风在市面上不吃香了，码头的仓库这几年都装不满，垃圾生意还能勉强维持，至于毒品生意，我记得19钻在77年就把你们干出了崎岖之地，这几年你们抢回来多少市场，三成，四成，准备趁这个机会重新回到巅峰年代？”
马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只相信，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那你呢。”卢西安诺摸了摸鼻子，“听说你一直想合法干掉我，现在准备放弃了？警官想变成一个罪犯？看来有些事还是能改变的。”
“我听够了，下他的枪。”罗斯将军显然厌烦了他们的争论，他挥了挥手，士兵们缓步向前。
“马修，你该听我一次！”伍迪看着对准他们的枪口，慢慢举起双手。
“伍迪，上次栗子山的案子我也听了你的，可是那几个富二代混球最后无罪释放了，我觉得我该听自己一次。”
马修没有管对准他的枪，而是眯着眼睛瞄准了卢西安诺的眉心，卢西安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推动椅子，慢慢后退。
正在这时，罗斯将军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铃声吸引了，几个影子遮挡住了窗口的阳光，
然后黑影撞上了窗户，落地窗的玻璃碎裂开来，卢西安诺和罗斯将军一起朝外侧扑去，等所有人回过神，三个玩偶站在窗户的破口。
“嘿小子，认识这个吗？”泰迪熊莱昂纳多随手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扔向白旭，它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问道：“拉斐尔呢？”
看着摇头的另两个玩偶，它突然用恐怖的声音笑了起来，“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它竟然死在岸上，我要把这个笑话传遍整片渊海。”
它扔出来的东西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转了好几圈，正好滚到白旭面前，那是一个滴着血的人类头颅，那个头颅勉强转了最后一圈，向着白旭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第二百章 费城故事（四十五）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旭吸了一口气，在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失控了，久违的嘲笑声隆隆响起，但是不知怎么，他清楚的理解了，这嘲笑不是对着他而来，他压抑着呼吸，压抑着感觉，让理智重新回来。
“应该你来告诉我，这难道不是你的表亲吗，除了这张一样的脸，我在他身上还闻到了和你相同的味道，硫磺和火焰，毁灭和重生。”
泰迪熊莱昂纳多随意的挥舞着手里的乐高短剑，雾气慢慢从脚下升起，如同午夜升起的潮水，寒冷而潮湿。
“好几个这样的家伙出现在我们住的地方，莱昂纳多说是你的表亲们，来美国政治避难，不过他们一句话不说，然后开始攻击我们。”河马爱因斯坦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与震动，就像鲸鱼的歌。
“我们宰了其中几个，也付出了代价，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家庭和睦。”恐龙米开朗基罗的身上长出了惨白色的尖刺，红色的纤细触须从尖刺的裂隙中伸出。
“所以，如果你不知道你的这些拙劣复制品是从哪里来的，这里应该有其他人知道，我的每条手臂都是这么告诉我的。”滑腻的绿色触手从泰迪熊玩偶的伤口中舒展出来，接着卷了回去。
一时间，屋内静了下来，连手机铃声也停止了，直到模糊的尖叫与吼声从地面传来，接着是汽车相撞的声音和枪声。
“楼下是什么？”伍迪问道，在他身边，马修后退了一步，目光牢牢盯着卢西安诺。
‘唐吉坷德’看向那三个玩偶，但是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罗斯将军和未来参议员的身上，罗斯将军看着手机的屏幕，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泰迪熊莱昂纳多指了指白旭，“他的另一个表亲，而且还带着点返祖遗传，我们得在那个脑子里有铁片的低能儿追上来之前解决这件事。”
然后他开始用泛着幽光的眼睛扫视着屋内的人。
“忘了告诉你，在你昏迷的时候，基地抽取过你的血样，老板可能以你的血样为筹码，和国防部做了什么交易。”‘唐吉坷德’在白旭耳边说道。
“忘了？”白旭用了几秒钟消化‘唐吉坷德’的话，然后从牙缝里问出一个词。
“政治术语，我们先解决现在的问题吧，然后你可以去找老板的麻烦。”‘唐吉坷德’耸了耸肩，他伸出手，手心朝上指向罗斯将军，像是在为泰迪熊莱昂纳多做介绍。
“这两位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现任海军中将和未来参议院领袖，帝国栋梁，毫无疑问他们为这座城市发生的所有事情负责。”
泰迪熊看向罗斯将军的方向，将军的手正按在扶手上，想将自己从椅子上撑起来。
“看来就是这两位了，放心，我们不需要解释，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你们吃起来不怎么硌牙。”泰迪熊莱昂纳多拖着短剑走向他们，玩具积木组成的剑尖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划痕，“让我们快点解决吧，越是等待，越是痛苦。”
罗斯将军故作镇定的拉了拉自己的军服，然后向后慢慢后退，在后退途中，他的头偏向‘唐吉坷德’的方向，“真让人遗憾，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选择站在怪物一边。”
“我已经服过役，交过血税了，而且你看，我被缴械了，我选择站在一边喊救命。”‘唐吉坷德’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人类的由来》，兴高采烈的撕下下半页塞进嘴里，“如果能帮到阁下，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喊。”
“那这位怀特先生呢，你的朋友可在我手里。”罗斯将军看向白旭。
“他现在是瓦尔特，而且你不准备改变这一点。”白旭眯了眯眼睛，然后看着地上那个人头，他转过去看着泰迪熊莱昂纳多，却一时无法想起它的名字，“泰迪......”
“我现在是只泰迪熊，不是他妈的什么泰迪，你的脑袋也想在地上滚来滚去吗？”泰迪熊莱昂纳多停下脚步，眼睛里的幽蓝光线变得更亮了。
“大卫他们怎么样了？”白旭问道。
“应该和我们一样的‘好’，我能感觉到有你的其他表亲在城里转悠，楼下那个低能儿也不止一只。”莱昂纳多手一抬，短剑搁在了它的肩膀上。
白旭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罗斯将军，“我还有些私人问题要问他们。”
“放心，我们一般先从四肢开始吃。”莱昂纳多手一指，另外两只玩偶从两边向他们走去。
“你们是在对抗整个国家！”罗斯将军止住脚步，士兵和保镖散开，包围了三个玩偶和白旭他们，‘唐吉坷德’看着对准他的枪口，一脸无所谓的靠到墙角，然后举起了双手，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伍迪用力拽着马修，徒劳的试图把他的搭档带离这里，在大楼的一边，玻璃碎裂的声音从不停从外面传来，像是有东西沿着大楼幕墙爬了上来，而在另一边，螺旋桨打破空气所产生的震动声也在越来越强。
“看来我的预感没错。”卢西安诺拽下自己的领结扔在地上，虽然看上去像是要跑，但他的声音依然镇定，充满自信，“你们果然是麻烦。”
一架黑鹰出现在破碎的窗外，路易斯·费兰特站在直升机舱门口，他的手里拽着一个小女孩，直升机带着他和小女孩，向楼顶飞去。
“小劳伦。”莱昂纳多看到了小女孩的脸，它伤口中的那些触手一下子绷直，向外爆发出来，这些半透明的绿色触手甚至击穿了一把椅子的靠背。
“将军阁下，我们该走了。”卢西安诺朝着罗斯将军点点头，士兵拉开他们背后的小门，门后可以看见逃生通道的楼梯。
“想见那个小家伙，我们可以在楼顶上谈谈。”卢西安诺看着玩偶们，而泰迪熊则看向白旭，白旭在那双黯淡下来的眼中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金色纹路在他手上蔓延生长。
红色的光被银色力场所偏转，将地面和餐桌一切两半，将军身旁的一个士兵单膝跪地，炙热的血从五官中流出，滴落在地上，燃烧，熄灭，士兵的呼吸器和墨镜掉在地上，他抬起头，那又是一张和白旭相同的脸，只不过这张脸上生长着银色的纹路。
咆哮从白旭背后响起，长满红色鳞片的蜥蜴状怪物从破开的落地窗口探入半个身体，那双小眼睛盯着白旭，它嘶哑的叫着。
它单调的重复着几个词，金色的火焰在它的背鳍上燃烧着。
“消灭，原型，为了，cc。”
第二百零一章 费城故事（四十六）
当电梯的门打开，‘甲烷’和‘阴影’走出电梯门，浑身火焰的怪物如同火车般从他们眼前冲过，那怪物撞在白旭身上，红色的鳞片与白旭手上的利刃擦出无数火星，它尾巴一甩，卷着白旭冲出了大楼的窗户。
“我们错过了什么吗？”
看着满是玻璃和切割痕迹的地面，几具焦黑的尸体躺在地上，风从失去玻璃的落地窗口呼呼的吹了进来，阴影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们是谁？”
几只枪口对准了他们，拿着枪的士兵显然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毕竟，在一百米外用子弹射击怪物是一回事，而近距离看怪物们上演洛基恐怖秀是另一回事，这些士兵看着阴影和甲烷，显然也把他们两当成了有超能力怪物，看上去像是准备要扣下扳机。
“说起来你也许不信，他们两是来找我的。”
‘唐吉坷德’将目光从大楼外的天空收了回来，然后看向‘阴影’和‘甲烷’，他朝着‘甲烷’眨了眨眼，然后朝马修和伍迪使了个眼色。
“闭嘴。”他身前的士兵有点激动的呵斥着，然后将转头看向其他人，“艾尔米中士，现在该怎么办。”
“保持镇定，傻瓜比尔，别他妈像是第一天拿枪对着人一样，莫迪恩，你去检查他们，让这个家伙把头套摘掉，然后让他们站到一起。”
这些军人的其中一个用大嗓门回答了他的问题，看来他就是艾尔米中士。
“然后呢？”比尔接着问道。
中士有些生气的吼道：“然后？你他妈真的傻瓜吗，如果他们乱动，你就开枪。”
一个士兵走近‘阴影’，将手伸向‘阴影’头上的黑色遮脸头套，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只有‘唐吉坷德’注意到‘甲烷’悄悄别过头去，他立刻别过头，朝着马修和伍迪不停的使着甩头示意着。
“你在干什么？”注意到‘唐吉坷德’的动作，傻瓜比尔用枪口戳了一下他，他立刻回过头露出一个笑容。
“他们叫你傻瓜比尔，怎么，新兵营的时候混的不好，锅盖头的生活和想象的不一样？”
“不管你的事。”比尔后退一步，然后用枪托猛击了‘唐吉坷德‘的腹部，‘唐吉坷德‘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对着伍迪扭着脸做了个手势。
趁着这个停顿，‘阴影’平静的说道：“我其实长得很像汤姆克鲁斯。”
他面前的士兵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放你的狗屁。”他一把拽下了‘阴影’的面罩，露出那张随处可见中年人的脸。
‘唐吉坷德’看着伍迪和马修的方向，他突然感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骨头像浸泡在冰水中一般，让他动弹不得，地上的影子不停拉长，他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片沙漠。
“长官，执勤的时候不能抽烟。”那张年轻的脸从阴影中浮现，接着他看到了醉醺醺的自己，在黑暗的沙漠中，在寒冷的夜风中，点燃了火柴，世界黯淡，火光映入双眼，变成了红色的眼睛，他记忆中的自己好像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朝着那个年轻人走了过去。
“等等！”他喊了一声，冻僵的感觉从身上消退，他抖了一下，好像甩掉了身上的冰渣，他重新感受到了血液如同温暖的海水般在体内流淌。
‘唐吉坷德’站起身体，看见伍迪和马修正大口喘着气，其他士兵躺在地上，戴着护目镜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是每个昏迷士兵的嘴角都流出了白沫。
“该死，我看到了......伍迪捂着额头，试图扶着墙站稳，他说道一半，突然改口问道，“伙计，谢谢提醒，你看到了什么？”
“前妻和赡养费。”‘唐吉坷德’弹了弹手指，然后背对着‘甲烷’大声问道：“现在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当然，先生。”‘甲烷’看着‘唐吉坷德’转过身，然后高兴的说道：“真高兴你们看懂了我的暗示。”
“不然我们就和这些没脑子的锅盖头一样了？”马修脸色苍白的站在伍迪身边，看来不管他看到了什么，都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精神负担，但是他还会努力支撑着身体。
“放心，只要没有直接看我的脸，你们心里的怪物不会撕碎你们。”重新戴上头套的‘阴影’走到破损的落地窗前，探头看了看下面，“该死，我不会需要再跑下去吧。”
“你是谁，还有，你们来干什么，帮忙吗？”
‘唐吉坷德’看了看‘阴影’，又看了看‘甲烷’，‘甲烷’举起手里的提包，“博物馆先生让我把东西还给你们。”
“现在可不是物归原主的好时候。”‘唐吉坷德’走过桌子，顺手将那把古董左轮放进怀里，他朝窗口的‘阴影’撇了撇嘴，“那他呢？”
“我来给刚才掉下去的小子送一份邀请。”‘阴影’失望的转过身。
“邀请？”‘唐吉坷德’走向刚才将军和卢西安诺用来逃走的那扇门。
“对，来自缅因州。”‘阴影’沙哑的声音传入‘唐吉坷德’的耳朵，让他停下了脚步。
“童话镇？”
他回过头，皱着眉问道。
第二百零二章 费城故事（四十七）
“他不会接受的。”‘唐吉坷德’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抬起头，**裸的怀疑写在他的脸上。
“我只负责送口信，他会不会接受关我什么事。”‘阴影’转身走向电梯。
“走着瞧。”‘唐吉坷德’往地上吐了口涂抹，然后看向剩下的人。
“我得上去看看，那几个大玩具不太让人放心。”他指着门后的楼梯，“你们呢？”
“他们在城里释放了那些怪物，我们得去阻止他们。”伍迪从地上捡起枪。
“想脱身了？”‘唐吉坷德’似笑非笑的看着伍迪。
“我们是警察，我们有工作要作。”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伍迪，得去联系老朋友们，罢工该结束了。”
伍迪拿着枪楞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步枪递给马修，从地上又捡起一把，他犹豫的看了一眼脱在地上的防弹衣，然后一脚踢开。
“好运吧。”他冲着‘唐吉坷德’点了点头，然后和马修走到‘阴影’身边，他们互相保持着距离，一起走进了电梯。
‘唐吉坷德’将目光转向唯一留下的年轻人，‘甲烷’结结巴巴的说道：“先生，我和你一起。”
‘唐吉坷德’往褐色的地毯上吐了口吐沫，“小子，会死的。”
‘甲烷’咽下嘴里口水，“‘博物馆’先生常说，过分畏惧死亡的人并不清楚什么是好好生活。”
“说人话。”唐吉坷德’的脸颊无奈的抽动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博物馆’先生关上了门，他再也出不来了。”‘甲烷’看上去像要哭出来一样，这让‘唐吉坷德’痛苦的拧了拧眉毛。
“好吧，好吧，跟我来，照顾好自己，记得看到不对就快点跑。”‘唐吉坷德’没好气的招了招手，“对了，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的肠胃不好。”‘甲烷’一边走一边呐呐的说道。
‘唐吉坷德’跨上楼梯的脚停了一下，“我问的是能力，不是病历。”
“抱歉，先生，以前我......我的肠胃不好，所以经常......放屁。”‘甲烷’不好意思的看着‘唐吉坷德’的背影，继续说着。
‘唐吉坷德’抬起脚，他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们叫你‘甲烷’，别告诉我......”
“是的，现在我能随时排出大量的甲烷气体，还能改变这些气体的颜色，只要我愿意。”虽然‘唐吉坷德’看不见，但是‘甲烷’还是拼命点着头。
‘唐吉坷德’轻轻抽了抽鼻子，然后用力吐出一口浊气，“答应我，你发动能力的时候确保我站在上风口”
“好的，先生。”‘甲烷’高兴的答应道。
‘唐吉坷德’推开楼梯尽头的铁门，门外能看到蓝色的天空和飘过的白云，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让他不得不伸手遮在额头上。
远处的直升机已经启动了引擎，旋翼吹起强劲的气流，掠过站着的路易斯·费兰特和被他搂着的小女孩，掠过地面上躺着的两个破旧人偶，掠过还站着的泰迪熊，迎面向‘唐吉坷德’吹了过来。
“莱昂纳多先生，你在干什么。”‘甲烷’从‘唐吉坷德’背后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啊，你来的正好。”泰迪熊将他的乐高短剑随意的扔在地上，颗粒积木做成的玩具摔成地上，还原成原本的彩色塑料块，“希望你能督促这位自称的绅士，践行他的诺言。”
“那女孩对你们很重要？”‘唐吉坷德’放下手臂，眯着的眼睛已经习惯了楼顶的光线。
“也不算吧，就是让我有点想起老家。”泰迪熊莱昂纳多平静的回答。
“这里可不是你的家。”‘唐吉坷德’看着站在他们眼前的意大利人，路易斯·费兰特怀中的小女孩歪着头，像是睡着了。
“可我们也不是虚伪的人类。”泰迪熊站在地上的两个玩具中间，虽然风和日丽，但是‘唐吉坷德’仿佛看见无形的海浪被掀了起来，“我们吃人，我们杀戮，因为那就是我们，我们照顾幼崽，我们为此殒命，那也是我们，谁能抗拒做自己呢。”
“所以让一切结束吧，我们玩的很开心，记得把小劳伦带走。”泰迪熊莱昂纳回过头，无形的海浪铺天盖地的打了下来，让‘唐吉坷德’不仅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地面突然加快了选择，让他失去了平衡。
然后，半人高的玩偶扑倒在地，小劳伦抬起头，无声的尖叫着，在楼顶的所有人都看见天空变为墨绿色，黑色的闪电肆虐在无穷无尽的海面上，漩涡升起，围绕整个城市，其中游荡着比山还高的影子，它们的眼睛闪着光，在漩涡的深处闪烁着，犹如坠落的星辰。
一把黑色的水晶钥匙落在‘唐吉坷德’面前，发出叮的一声，结束了幻象。
“捡过来。”过了好几分钟，所有人才从幻象中恢复过来，路易斯·费兰特吸了口气，然后用那把‘血枪’指了指地上的钥匙，他搂紧了手里的女孩，“然后你们就能带她走了。”
‘唐吉坷德’朝‘甲烷’点点头，‘甲烷’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提包放在地上，然后走向钥匙。
“那个提包也很眼熟。”路易斯·费兰特眯了眯眼睛，有用枪指了指地上的提包。
“很可惜，你没有东西可换了。”‘唐吉坷德’学着清道夫的样子，掏出左轮举了举。
“喜欢西部片。”看着‘唐吉坷德’手里的枪，路易斯·费兰特挑了挑眉毛。
“狗屎，我讨厌西部片。”‘唐吉坷德’看着手里的枪，无谓的耸了耸肩，看着‘甲烷’捡起地上的钥匙，走向清道夫。
“这年头可不会有正常人用你手里这种古董做武器。”路易斯·费兰特露出一个微笑，无视了走到他面前的‘甲烷’。
“枪就是枪，就像诺言就是诺言，虽然那只泰迪熊没说是什么诺言，不过我想，我们不必说出来。”‘唐吉坷德’盯着路易斯·费兰特的眼睛，像是在揣摩着这个意大利人。
“真可惜，我现在是合法公民了。”路易斯·费兰特用枪口碰了一下额头，然后冲着‘甲烷’说道：“放在地上。”
他看着‘甲烷’将钥匙放下，然后松开了手，任由小女孩向地面倒去。
‘唐吉坷德’平静的看着‘甲烷’接住了小女孩，暗暗松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要去国会山给政府当狗了吗，好巧，这里有条老狗想传授你一点人生的经验。”
“我更想要那个提包。”路易斯·费兰特拨动左轮的弹仓，弹仓旋转着，反射着暗红色的光。
“真是太可惜了。”‘唐吉坷德’冲着‘甲烷’点点头，然后使了个颜色，用下巴朝背后的门点了点，他看着手里的左轮叹了口气，“就像我刚才说过的，要不用你老板来换，怎么样。”
路易斯·费兰特的嘴角翘了起来，看起来开心极了，直升机的旋翼开始高速旋转，看来即将起飞，城市里到处都响起爆炸声，灰色的烟在一座座大楼间升起。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他舔了舔嘴唇，用手里的左轮顶了顶头上不存在的牛仔帽。
第二百零三章 费城故事（四十八）
“路易斯，快过来！我们要起飞了。”卢西安诺站在机舱里朝外喊着，他的声音被隆隆作响的机翼转动声切割成七零八落的碎片，随着气流从‘唐吉坷德’和路易斯·费兰特中间飘过。
“你的老板在叫你。”‘唐吉坷德’往直升机的方向看了一眼，机翼旋转的速度开始加快，看来真的要起飞了。
“看过荒野大镖客吗？”路易斯·费兰特走到天台最空旷的位置，然后像是估算着距离，往后又退了几步，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显得很专注，甚至没有向后看一眼。
“我不太适合西部片，只看过上海正午，不过，如果你不嫌弃我年老色衰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一遍。”‘唐吉坷德’跟着路易斯·费兰特的脚步，慢慢挪到了他的正对面，他扭头看了一眼，确定‘甲烷’和女孩站在比较安全的位置，然后用脚碾了碾地面。
“路易斯，路易斯，该死，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卢西安诺拽着领口，他感到自己的嗓子都快哑了。
“听着，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得走了。”戴着无线电耳机的罗斯将军拍了拍卢西安诺的肩膀，他看着路易斯·费兰特的方向，然后摇了摇头，“如果一分钟内他不回来，我们就要起飞了，去城外的军营。”
“不安全，你不是说我们绝对......”卢西安诺烦躁的回过头。
“事情有了一点变化，有几个实验品不太听话。”罗斯将军看着卢西安诺。
卢西安诺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失控了？”，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随着一声巨响，一团炙热的火球在城市上空爆裂开来。
“好吧，起飞，我们走。”卢西安诺紧张的坐回椅子上，不停找着安全带，直升机震动了一下，然后摇晃着开始升上天空，卢西安诺紧紧用手拉着头顶的把手，担忧的看着教子的方向。
“就剩我们了。”看着直升机掠过头顶，向东北方飞去，‘唐吉坷德’放下遮住阳光的手，对路易斯·费兰特举起手中的左轮，“你确定要这么玩吗？你的人生一定很可悲。”
“活下来再来谈人生吧。”路易斯·费兰特打开弹仓，然后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像是在嘲笑什么，他抬起头，“不检查一下子弹吗，我可只有一颗了。”
‘唐吉坷德’竖着举起枪，然后甩了一下，弹仓打开，子弹一颗颗从弹仓内掉出，落在他的左手掌心，他的手一松，子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37.2%，如果能活着回去，我要宰了那帮研究员。”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子弹重新填进弹仓，当他抬起头，发现‘甲烷’正担忧的看着他。
“准备好了？”路易斯·费兰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色的烟雾从远处飘来，在天上留下灰色的痕迹。
“不错的距离，都在射程内。”‘唐吉坷德’收回目光，用力吸入一大口带着焦味的空气。
“放心，我不会打偏，只要你不乱跑。”清道夫眯着眼睛，满意的享受着带着灾祸味道的风。
“开始吧。”
‘唐吉坷德’将左轮插回枪套，脱掉了外套扔在一边。
“我对这弱智游戏已经烦透了。”
路易斯·费兰特不再说话，他和‘唐吉坷德’一样，将左轮放入枪套，手放在腰间，不停甩动着，活动着手指，‘甲烷’抱着小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紧张的看着他们两个。
“你该多看看西部片。”
路易斯·费兰特突然开口说道，他盯着‘唐吉坷德’，手指神经质般抽动着。
“你是要数个数吗，一二三四五六。六，完美的数字。”‘唐吉坷德’面无表情的说道。
清道夫的眼神亮了起来，“一......”，他缓缓开口说道。
“二......”
‘唐吉坷德’舔了下嘴唇，然后接着数了下去。
“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他们同时将手伸向了枪套，‘甲烷’被吓得差点蹦了起来，两声枪响，一颗平凡无奇的.44口径定装弹头迎面撞上了从柯尔特枪口中射出的红色光线。
黑色的波纹从弹道相交之处漫溢开来，红色光线像是被从中间刨开一样向四面散射，但是很快又聚拢在一起，光线只是稍微偏斜了一点，但是依然洞穿了‘唐吉坷德’的右胸，带着他向后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倒在地上。
那颗子弹穿出光线，打在清道夫手中的柯尔特m1873上，在把‘和平缔造者’的身上留下一道擦痕后，然后撞在他身上，玻璃碎裂的声音轻微响起。
路易斯·费兰特看着枪上的擦痕，有些恼怒的捏紧了手指，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唐吉坷德’说道，
“三才是完美的数字。”
第二百零四章 费城故事（四十九）
“真，真他妈倒霉。”
‘唐吉坷德’看着天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阿富汗寒冷的夜晚，麻木的感觉从胸口开始蔓延，他甚至感觉不到痛苦。
路易斯·费兰特走到‘唐吉坷德’的身边，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发出滋滋声的圆形伤口，伤口边的血肉渐渐融化，仿佛高温下的蜡烛，他摇了摇头。
“真遗憾，我们还是挺合得来的，我感觉你我是同一种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唐吉坷德吃力的说道，血从他的嘴角不停流出，“一种人的枪装满子弹，另一种人只会倔坟。”
说完，他笑了起来，然后笑声渐渐沉寂。
他的话让清道夫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起来。
“我说过，我们很合得来”他一边笑，一边说着，然后向‘甲烷’的方向迈出一步。
‘甲烷’抱着女孩，紧张的用屁股向后挪了挪，接着，他又将提包用力拖到身边，一只手放在提包上，紧张的看着即将走来的路易斯·费兰特，但是他惊讶的发现，清道夫跨出那一步后不再有动作，而是疑惑的低下头，伸手摸向腹部。
黑色的水顺着地面慢慢流动，在‘甲烷’的面前淌过，一些黏滑的，不停变换形体透明生物，顺着这散发着咸臭味的液体，兴奋的游动着，窥探着这个世界。
同样的液体也在从路易斯·费兰特的腹部不停的涌出，有一部分甚至流入了他的血管，开始在他体内蔓延。
他握着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红色鲜血从他持枪的手臂上渗出，涌入柯尔特左轮的缝隙之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鲜血在弹仓内凝结为子弹，路易斯·费兰特努力抬起手，将枪口指向天空，用抖动的手指扣下扳机，一道红色的光线向天空喷涌而出。
光线在天空盘旋着，像是在寻找猎物，接着一头冲向地面，穿入路易斯·费兰特的腹部，空气中发出一声怨毒的尖叫，一枚细小的黑色水晶碎片从他腹部的伤口弹了出来，落在地上，不明意义的呢喃声在四周隐约响起，这枚碎片不停抖动，向其他碎片慢慢挪动，好像要重新组合起来。
“这东西，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路易斯·费兰特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球里满是黑色和红色的丝线，腹部的伤口不再淌水，黑红色的血渍逐渐浸透了他的衣服，他跌跌撞撞的走向地上的碎片，脸色白的象一张纸。
他的头不自然的扭向身体侧面，像是在努力看向背后，在这空旷的天台，有东西吓坏了他，然偶他慢慢将目光转向地上的黑水晶钥匙碎片，“就是这个，都是这个。”
他再次举起枪，更多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涌入他手中的柯尔特，又一枚子弹生成了，这枚子弹的颜色前所未有的浓烈，如同血海凝结而成。
路易斯·费兰特的枪口在空着胡乱的划动，最终瞄准了那些碎片，他的瞳孔的反光中，可以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青黑的海水翻涌着，旋转着，在他脚下化为无尽的漩涡，死白色的眼珠密密麻麻的藏于海浪之中，随着漩涡急速旋转，浪花破碎，先是一个宫殿大小，长着利齿的鱼类头颅从水中出现，接着是它长长的身躯，一条犹如战列舰大小的怪鱼破开漩涡，跃入空中。
然后，另一个更为巨大的黑影带着滔天的浪花占据了整个视线，那黑影咬住怪鱼的身体，毫不费力的冲入漩涡内。
路易斯·费兰特头扭动着，随着目光的晃动，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在用奇特的方式重组收缩，世界就像一副画一样，展开又卷起，最终，他看向一切混乱的中心点——那些碎片。
他的手慢慢扣上扳机，击锤慢慢打开，随着咔哒一声，弹簧松开，击锤撞向了底火。
但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枪，并且准确的用手指卡住了击锤。
“这样挺疼的。”声音的主人说道，“你这么做可不合适，会让我很难办，清道夫先生。”
“大老爹？”‘甲烷’的眼睛睁大，惊讶的轻声说道。
弗拉德·莱杰用手拢起他那乱糟糟的头发，朝着‘甲烷’露出一个微笑，“叫我博士，弗拉德博士，不过，继续叫我莱杰我也不介意。”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从地上捡起那些碎片，当碎片离开地面，所有的水迹都神奇的消失了，就好像一场幻觉，他张开手掌，一把崭新的黑水晶钥匙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转过身，路易斯·费兰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凝固在了空气中。
“你干了什么，大老......博士，你刚才不在那儿，你从那里出来的，你干了什么？”
‘甲烷’手足无措的想站起来，女孩在他怀里动了动，看上去快要醒过来，他不得不小心心翼翼的把女孩放在地上。
他站了起来，挡在女孩的前面，看着弗拉德·莱杰。
“简单来说，我一直在这里，只不过处于闵氏惯性坐标系的事件地平线之外。”弗拉德·莱杰耸了耸肩。
“什么？”‘甲烷’楞了一下，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孩子，你该认真读书，去上个大学。”弗拉德·莱杰挥了挥手，“我在视线的盲区，因果视界的外侧，如果你像那个倒霉蛋一样不小心跨过了类光世界线的边界，那就能看到我们，看到这个世界。”
在他身后，路易斯·费兰特的身体开始扭曲，然后像是液体滑入缝隙一样流进了空间的缝隙，最后消失不见。
“你们？你干了什么？”‘甲烷’感到自己的腿开始发抖，他勉强站直身体，用尽全身的勇气问道。
“你不想救他吗？”弗拉德·莱杰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唐吉坷德’，伤口已经融出一个拳头大的空洞，血肉像蜡一样化成粉红色的物质。
“我该怎么做？”‘甲烷’挺了挺胸，他感到自己总算撑住了。
“死亡是一种疾病，孩子。”
弗拉德·莱杰看着‘甲烷’，又像是看着别的什么。
“有很多疯子想治好他，还有些疯子就想得病。”
他看向天空。
“所以，我已经说完了。”
弗拉德·莱杰向‘甲烷’点了点头，这一瞬间，风将他的头发吹向脑后，在‘甲烷’眼里，那个一直很邋遢，不修边幅的电子配件商店老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带着玩世不恭笑容与锐利眼神的弗拉德·博士。
然后，他眼前空无一人，好像从来就是如此。
第二百零五章 费城故事（五十）
‘甲烷’在原地愣了一会，他捧着脑袋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他用脚无意识的在地上磨蹭着，直到碰到身边的提包。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唐吉坷德’，嘴里开始重复博士的话，“死亡是一种疾病，死亡是一种疾病，死亡是一种......”
终于，他恍然大悟，急忙蹲下在提包里翻找起来。
“混合疾病口味薄荷糖，就是这个。”他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糖罐举在手里，然后跑向‘唐吉坷德’。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甲烷’打开罐子，从里面拿出一小块像火彩蛋白石般闪烁做各种美丽颜色的晶体，他犹豫了几秒，然后将晶体用力塞进‘唐吉坷德’的嘴里。
晶体像是爆发般向外喷出一股星彩般的光泉，然后慢慢消失，瞬间产生的强烈光线让‘甲烷’的眼前白茫茫一片，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但是在那一瞬间，他抬头看向天空，好像看见了只有夜晚才能看到的群星在天上闪耀。
地上的鲜血蒸发成红色的雾气，‘唐吉坷德’几乎完全融化的半截身体长出粉红的肉芽，接着快速膨胀生长，最终重新组成‘唐吉坷德’的身体。
“咳......咳咳......咳咳咳。”
‘唐吉坷德’一边从嘴里咳出血沫和肉片，一边睁开眼睛，他看了一会空荡荡的蓝色天空，然后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他妈的地狱？没有前凸后翘的漂亮魔鬼，也没有用来烧烤罪人的变态火坑，难道我这样的人还能上天堂吗？”
“‘唐吉坷德’先生！”
‘甲烷’高兴的声音在‘唐吉坷德’耳边响起，他茫然的将头转了过去，然后皱了皱眉。
“天堂不会有这么胖的天使啊，看来还活着。”他一挺身坐了起来，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发生了什么？”‘唐吉坷德’淡定的捡起他的雷明顿左轮，若有所思的用手抚过六边形的枪管和枪管上刻着的花纹。
“太好了。”‘甲烷’看着手中的糖罐，“没想到这玩意真的有用。”
“这个？”‘唐吉坷德’从他手里一把抢过罐子，“你对我用了这个？”
“对，我没想到死亡算是一种疾病，真是太好了。”‘甲烷’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你以为活着就不是一种病态了吗。”‘唐吉坷德’站了起来，活动着身体，“等等——”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了‘甲烷’的衣服领子，“谁他妈让你给我吃这个的？”
“怎......怎么了？”‘甲烷’结结巴巴的回答，‘唐吉坷德’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像是闯了大祸。
“把你的手机给我。”‘唐吉坷德’伸出手，向‘甲烷’的口袋掏去。
“什么？”‘甲烷’后退一步，他开始怀疑‘唐吉坷德’活下来的代价是得了老年痴呆。
“快给我！”‘唐吉坷德’不耐烦吼道，他接过‘甲烷’递来的手机，嫌弃的问道：“能上网吧？”
“可......可以。”‘甲烷’一边回答，一边不停回头看，小劳伦看上去随时会醒过来，这让他很担心。
“想不到你真的有pornhub的付费会员账号。”
‘唐吉坷德’的话差点让他跳了起来，他顾不上关心小女孩，挠着头装出一副勉强的笑容，“不，不小心留了信用卡号码。”
不过‘唐吉坷德’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在列表上滑动，然后点开了一个视频，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从‘甲烷’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lana rhoades？”
‘甲烷’竖起耳朵，然后只用一秒就听出了视频里女主角的名字。
“她今年很火，很多人喜欢，我猜今年她会成为专业第一名，不过我更喜欢leolulu，她超级棒的。”
他眉飞色舞的开始说了起来。
“闭嘴！”‘唐吉坷德’皱着眉头打断了‘甲烷’，拉了拉自己的裤子，嘴里念叨着，“该死，快点，快点，快点，放松，深呼吸，放松。”
终于，他呼出一口气，“总算，不是最差的结果。”
“你是担心......”‘甲烷’恍然大悟，他的目光看向了‘唐吉坷德’的裤裆。
“我什么都没担心。”‘唐吉坷德’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扔回给‘甲烷’，然后看向远处的天空，“现在给我说说，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 费城故事（五十一）
“路易斯.....”
黑色的直升机向着东北方向飞去，两架护航的武装直升机追上了他们，护送着他们飞离主城区的边缘，卢西安诺将目光从收了回来，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的【塔拉斯克】实验体，深吸了一口气。
“就这样把你的那些怪物扔在城里。”他顿了一顿，语气变得严厉，“不回收他们真的没事吗？”
坐在驾驶位后面的罗斯将军有点意外的回过头，他摘下耳机，刚想说什么，巨大的咆哮声从他们侧面的楼顶响起，卢西安诺感到耳朵内部一阵刺痛，这声音几乎撕破了他的耳膜，让他的头也晕了起来。
“该死，是高能声波，快拉高！”罗斯将军捂着耳朵，冲着飞行员大声喊道。
直升机倾斜着向上方急速飞去，卢西安诺忍住想要呕吐的恶心感，侧着脸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一只长满红色鳞片的蜥蜴状怪物正趴在高楼的边缘，抬头看着他们的方向，它张开嘴，挑衅般的抖动着身体，浑身的鳞片波浪般起伏。
卢西安诺捂着嘴坐正身体，他身边的实验体们脸上冒出热气，滚烫的血液在那些和白旭相似的脸上流淌着，控制不住的嚎叫被堵在他们的喉咙里，最终变成了奇怪的嘶嘶声。
“将军，这些家伙看上去不太对劲。”卢西安诺解开安全带，往前用力抓住了罗斯将军的肩膀。
“你最好坐好！”
将军抓住卢西安诺的手，然后目光越过了卢西安诺，看向机舱内，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转过头。
“靠近那栋楼，让所一级实验体下去。”
“将军？”副驾驶疑惑的问道。
“想活着就听我的命令！”罗斯将军吼道。
“‘疯马15’，‘疯马16’，这里是百夫长1号，掩护我，我要靠近9点钟方向的大楼。”飞行员拉动操纵杆，黑鹰向着大楼靠近。
两架眼镜蛇ah-1减慢速度，从黑鹰下方接近了大楼，m197机炮在短短几秒内向楼顶倾泻出一百多发炮弹，红色的怪物在楼顶不停左突右奔，躲避着金色的火链。
飞机靠近楼顶，罗斯将军看着机舱内的实验体们，然后大声说道：“协议d17992，密码76xx54jk，启动过载程序，过载前的最后指令，下去干掉那个失控的实验体！”
做完这一切，他扭头靠在椅子上，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坐立不安的【塔拉斯克】们仿佛得到了解脱，他们摘下面罩与眼镜，露出满是凸出血管的脸与红色的眼睛，热流如同蒸汽般从他们嘴里呼出，空气的温度被瞬间加热，让卢西安诺感到无法呼吸。
四个实验体站到机舱门口，他们迟疑了几秒，然后迎着风跳出了机舱。
楼顶上，红色怪物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它抬起头，鳞片冷却，从红色变为银灰色，发出金属般的反光，它不再躲避，而是趴在原地，朝天发出威吓的叫声，20x102mm炮弹打在他的鳞片上，擦出如同烟火般的橘色火花。
“快离开！”将军拍着飞行员的肩膀，着急的喊道。
直升机开始提升高度，快速离开大楼，只留下楼顶上展开厮杀的怪物与怪物。
“将军，现在你该说实话，你准备怎么善后？”卢西安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罗斯将军冷笑了一声，“暴动当然要用军队镇压。”
“这他妈是费城，你准备把他打烂吗！”卢西安诺瞪大了眼睛，似乎对一切开始后悔。
“未来的参议员先生，如果你张开眼睛看看世界，就会知道这只是微不足道的损失。”罗斯将军吸了口气，“我们得在这里把问题都解决掉。”
卢西安诺对将军的话感到不可思议，他挥舞着手臂，“现在外面的这些问题不是你带来的吗？是你把这些会失控的怪物放进了城市！”
“实验性武器的大规模测试总会带来一些牺牲，至少这是在可控范围。”将军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什么叫不可控？”卢西安诺几乎是歇斯底里般的问道。
罗斯将军他看了一眼专心驾驶的飞行员，然后咬着牙低声说道：“你知道吗，五大湖地区已经开始秘密疏散了，我们在加拿大边境损失了......损失很大，你有多久没收到过加拿大方面的消息了？你知道全世界已经秘密停止了前往渥太华和多伦多的航线吗？”
卢西安诺眨了眨眼睛，试图理解将军说的话，有束红色的光从刚才怪物厮杀的地方的射出，扫过天空，一架眼镜蛇ah-1恰好被那束光扫中，这架不幸直升机的尾部断裂开来，向地面坠去。
“mayday，mayday，mayday......”无线电内传来绝望的呼喊，直升机打着转撞上了大楼，玻璃与碎裂的砖石向地面洒落。
接着，一团红黑色的爆炸烟云在卢西安诺的眼前升起，他颓然的坐回椅子，紧紧抓住椅子边挂着的安全带。
在城市的另一边，大卫喘了口气，远处的爆炸暂时吸引了怪物的注意，让他终于有机会掏出最后一罐可乐，他将那个红色的易拉罐捏在手里，隔着不远的地方，达蒙正拉着他那一脸茫然与震惊的父亲，在一栋废墟后看着他的方向。
他突然有点想笑，无数次想把这栋房子砸烂，但如今突然成真了，他忽然有了正在做梦的感觉。
他感到不再害怕，而是高兴的将可乐灌进嘴里，朝着怪物大吼道：“来吧！”
第二百零七章 费城故事（五十二）
“这下好了，人全都跑了，连一辆能用的车都没有。”
‘唐吉坷德’站在大楼底下的街道上，看着路边被砸烂的汽车和一片狼藉的店铺，他看了一眼外套上胸口位置的破洞，然后拉了拉衣服，不过这并没有帮他遮住露出的胸口，反而彻底撕烂了这件可怜的外套。
他叹了口气，然后左右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一辆完好无损的蓝色特斯拉suv，他掂了掂钱枪套里的空膛左轮，用眼睛在周围的地面搜寻了一遍，在一无所获之后，他撇了撇嘴，向那辆suv走去。
“伙计，我想借你的......”
‘唐吉坷德’拍了一下车子的顶棚，吓得蜷缩在车里的金发年轻人哆嗦了一下。
“怎么又是你，运气还真好，每次都能遇上你。”他看着年轻人的脸，楞了一下，“不是让你出城避一避吗？”
“唐......唐吉坷德先生。”年轻人也愣了一下，“我原来想去纽约，可刚出城就被一个戴着奇怪头套的家伙劫持了，然后他就让我把车开回了城，再后来，他和甲烷先生就搭我的车来了这里。”
“然后到处都是混乱，我哪儿都不敢去。”年轻人哭丧着脸说。
“不知道该说你倒霉还是幸运，钱德勒先生。”‘唐吉坷德’微笑着的低下头，“你看到了我的搭档和一只大蜥蜴吗？”他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也许是两只大蜥蜴。”
“你是说那个吗？”钱德勒探出头，用手指着前方。
‘唐吉坷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出，路面上一道深深的沟壑向北延伸过去，沟壑中，融化的沥青和半玻璃状的砂石正在慢慢冷却。
“为什么我不感到惊讶呢......”‘唐吉坷德’摇了摇头，伸出手掌，“钥匙。”
“什么？”钱德勒呆滞的抬起头。
“当然是你的车钥匙，还是你想继续跟着我去追那些东西？”‘唐吉坷德’用手指了指地面，然后拉开车门，“下车，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我......我还是跟着您吧，先生，我觉得你们这些人的身边最安全。”钱德勒左右看了看，然后爬进副驾驶位，朝‘唐吉坷德’讨好的笑了笑。
“这还是个我都不知道的新发现。”‘唐吉坷德’坐进驾驶室，摸着方向盘，“但愿你不会后悔。”
然后他用力关上车门，车子沿着地上的破坏痕迹，向北方开去。
同一时刻，一辆重型卡车改装而成的特种车辆正开在离开城市的高速公路上，瓦尔特坐在车厢内的监禁室内，隔着刻满奇异花纹的银色栅栏，死死盯着外面的守卫。
“抓你可费了不少事。”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随着车子摇晃的守卫抬起头，“不过.....那老太婆的汤不错。”
“我和卢西安诺有协议，阿利特。”瓦尔特伸手抓住栏杆，栏杆上的花纹亮了一下，他厌恶的缩回手，看着掌心的红色烫伤痕迹。
“是吗，也许你可以找个律师起诉我们。”阿利特无谓的耸了耸肩。
“那为什么要杀无关的人。”瓦尔特慢慢的合起手掌，看着阿利特。
“汤很不错，但是那老太婆很烦，还有那个黑人，竟然还想和我玩拳击，他没看见我手里拿着枪吗？”阿利特摇了摇头，“你看，我其实并没有动手，但是那些奇怪的家伙可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
“我们会宰了你。”瓦尔特慢慢呼出一口气。
“我听说你会被送到研究所关起来，说不定会被切成很多片，就像老鼠一样，过他们也许更关心你做的那些机器和那台奇怪的售货机，也许他们会留下你的脑子。”阿利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们不会再......”
行进中的车子震动了一下，仿佛是不小心碾过了一块路上的石头，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阿利特站了起来，好像要对瓦尔特说什么，随着砰的一声，他因为惯性往前跨了一步，然后发现车子和自己浮了起来，接着，车身传来令人牙酸的钢铁弯曲声，瓦尔特感觉世界转动起来。
在公路旁，莱杰博士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看着在公路上翻滚的卡车，叹了口气，“打搅我的游戏，还想拿走我的玩具吗？”
第二百零八章 费城故事（五十三）
“这车不错，买保险了吗？”
‘唐吉坷德’冷静的握着方向盘，又一次撞开了两辆废弃在路上的汽车，蓝色的保险杠终于支撑不住，从车上掉落，接着被车子碾了过去，钱德勒听着塑料碎裂的声音，心疼的吸了吸鼻子。
“保险会赔吗？”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看了一眼在地上打转的可怜保险杠。
“不会，不过这可以减少让我踩油门时候的心理负担。”‘唐吉坷德’按下中控台上的播放键，随着《never really over》的乐声用左脚轻轻踩着节，然后猛的加速。
“开慢一点！如果能活着出去，这辆车就送你了。”钱德勒用力拉住把手，闭着
“开心点，至少你身上一个零件都没少，还有机会买辆新车继续泡妞。”‘唐吉坷德’咧开嘴笑了起来。
“先生，世界到底怎么了？”看着‘唐吉坷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钱德勒不禁眯起了眼睛，好几次他都忍不住闭上眼，以为自己就要在车祸中上天堂了。
“我怎么知道！”
‘唐吉坷德’突然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刹车抱死，abs系统开始介入，‘
唐吉坷德’不得不用尽全力去踩住不停弹起的脚踏板。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钱德勒揉着脑门抬起头，“到底怎么了？”
“你最好闭嘴。”‘唐吉坷德’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严肃，这让钱德勒抬起头，一蓬火光在他眼前燃起，照亮了车子的前挡风玻璃。
穿着各种色连帽衫的人占据了他们面前的整条街道，这些人手里拿着枪和燃烧瓶，胡乱的向天空开火，偶尔有人将燃烧瓶随意的扔到街边的房屋上，火焰爆裂开来，吞噬着所能遇到的一切。
“真让我怀念以前的洛杉矶，我说，这个地方有韩国人聚居区吗？”‘唐吉坷德’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扭头看向车后，像是在找逃跑的路线。
“我不知道，我只是来上学的！”钱德勒双手捂着头喊道，一阵枪声让他缩了缩脖子，“警察在哪里？”
人群突然向后退了退，几枚催泪瓦斯弹冒着烟落在他们中间，开始散发出呛人的味道，暴乱的人群开始散开，有几个家伙退到了钱德勒的车子前面，他们愣了一下，和车内的钱德勒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运气不错。”
看着这些暴徒举起枪，并且点燃了手中的燃烧瓶，‘唐吉坷德’舔了舔嘴唇，他挂上倒挡，让后用力踩下油门，他们急速向后退去。
“他们要开枪了！”钱德勒慌张的喊着。
“我说了，闭嘴！”‘唐吉坷德’单手扶着方向盘，车子倒退着拐上右侧人行道，路边的自动停车收费器被一个个撞飞，里面的硬币漫天飞舞，像是下了一场银色的雨。
“我想下车！”钱德勒用力拉住车门，像是要打开车门逃出去。
“你可以跳下去。”‘唐吉坷德’看准时机，用力转动方向盘，车子倒着拐了180度，开上了另一侧的人行道，车尾超后向着暴徒冲来的方向开去，他们的车越过那些端着武器的暴徒，‘唐吉坷德’将左手伸出车窗外，朝着那些来不及转身的暴徒狠狠竖起中指。
suv冲入人群，然后一个漂移，甩动车头对准了人群面对的方向，然后在轰鸣声和喇叭声中冲了出去。
蓝色特斯拉在瓦斯雾气中横冲直撞，车头传来沉闷的碰撞声，那是一些试图阻止他们的暴徒拍击引擎或是被撞开所发出的声音，这声音每次都让钱德勒猛地一哆嗦。
他们冲出雾气，眼前出现了一排闪着警灯的警车，警车之后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唐吉坷德’一脚急刹，在警察开枪之前停下了车子。
“举着手下车，慢一点，放心，不会有事的。”‘唐吉坷德’慢慢打开车门，将双手举在头上，然后缓缓的下了车。
钱德勒揉着撞得通红的鼻子，举着手跳下车，“别开枪，我是守法公民，我父亲是凤凰城市议员！”他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喊道。
“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警车后面探出一个脑袋，马修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挥了挥手，让那些瞄准‘唐吉坷德’的警察们垂下了枪口，‘唐吉坷德’轻松的放下手，走向马修。
“是啊，活的好着呢，有书吗，我的被融化了。”‘唐吉坷德’翻过警车，朝着马修问道。
“书？融化？你没疯吧？”戴着头盔的伍迪拿着一瓶水坐在车后的地面上，抬起头问道。
“马上你也会和我一样疯。”‘唐吉坷德’从伍迪手中抢过水，仰着头喝了好几口，然后他将瓶子向地上一扔，他看了一眼警察们正在守卫的建筑，然后差点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这些家伙想抢什么，警局？你还说我疯了？”
第二百零九章 费城故事（五十四）
“我们后面是整个费城警局最大的仓库，里面堆满了赃物。”
伍迪检查着手里的转轮防暴枪，40mm的粗大口径看上去能给人带来很大的安全感，伍迪重新填满4个弹仓，然后站起来转身趴在引擎盖上，眯着眼睛瞄准前方的人群。
“碰！”他将手指放在扳机上，嘴里模拟着催泪弹发射的声音，接着他摇摇头，松开扳机，“这里面起码存着400公斤的毒品，还有一大批从毒贩手里弄来的军火和黄金。”
“那我现在加入对面那些蠢货还来得及吧？”‘唐吉坷德’学着伍迪刚才的样子，拉着钱德勒靠着车轮坐下。一块碎石头从远处抛过来，砸在他靠着的车上，让钱德勒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唐吉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一点，现在我们在警官先生们的保护之下，等他们开始扔燃烧瓶你再跑也来得及。”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钢铁侠呢？”马修举着防爆盾走到他们身边。
‘唐吉坷德’抬起头，瓦斯气体和燃烧产生的浓烟让城市的天空变得浑浊起来，他皱了皱眉，“说到正事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搭档和......”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尖叫和惊呼，一辆红色小轿车翻滚着撞入人群，巨大的蜥蜴紧随其后，它的嘴里咬着一个红色的人形，锯齿状的尖牙不停在盔甲上摩擦着，随着火星四溅，它的嘴里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这下人算是齐了。”‘唐吉坷德’按住钱德勒站了起来。
蜥蜴怪物甩了甩头，将嘴里咬着的白旭用力摔在地上，无形的热能在它的嘴部聚集，散逸的热能让它身体四周的空间如同海市蜃楼般扭曲起来。
“那些疯子在干什么？”马修眯着眼睛，看着围绕在蜥蜴和白旭旁的人群。
“不知道，不过我建议你的人最好开始找掩护，我有不好的预感。”‘唐吉坷德’伸出一只手，感受着随风带来的热流。
“你说的对。”马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挥着手臂，他张开嘴，却发现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他猛地回过头，看到伍迪向他扑来，将他拉倒在地，
第一波袭来的是炙热的空气，干燥而烫人的气流让马修感觉自己的喉咙都黏住了，他想咽下口水来缓解喉咙的干涸，但是发现连舌头也黏在了上颚。
接着，白旭周围的人一个个被点燃，然后在纯白色的火焰中彻底消失，被加热分解成等离子胶质的空气像喷泉般涌向天空，然后又漫天落下，犹如死亡的火雨。
马修推开伍迪站了起来，他的前面除了燃烧的车辆，就是一些矗立在街边的白色人形，这些尸体的一部分像蜡一样融化了，犹如索多玛的盐柱。
“这他妈不是开玩笑吧。”伍迪在他身后也站了起来，垂着手呐呐自语。
蜥蜴怪物闭上嘴，它的形态又发生了变化，两片短小可笑的黑色肉翅从它背部生长出来，同时长出的还有它脖子上的几个巨大肉瘤，这些肉瘤裂开一道缝，尖细的牙齿在里面咔嚓咔嚓的咀嚼着。
在他面前，白旭站了起来，他身上的甲片一边冒着烟，一边从金色慢慢冷却到了红色，怪物疑惑的看着他，然后突然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脑袋，好像要将自己的脑子扒拉出来。
过了几秒，它懊恼的抬起头，像是要后退，但是它脖子上的肉瘤突然长了起来，然后一起咬了上去，在血肉横飞中，这些肉瘤分食了居中的头颅，接着，这些肉瘤上长出了扭曲的五官，七个新的头颅互相撕咬了一阵，然后一起看向白旭。
白旭抬起头，和那七个头的怪物一起发出可怖的吼声，这声音扫过费城的上空，在好几个区域引起了隐约的回应。
‘唐吉坷德’抬起头，倾听着回荡在城市上空的吼声，这声音充满了不详和灾祸的气息。
“你之前可没说会有这个，联邦政府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马修看着身后不知所措的同僚们，压抑着怒气朝着‘唐吉坷德’问道：“如果你不想说，起码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最好让你的人后撤。”‘唐吉坷德’捏了捏手指，掏出他那把雷明顿左轮，开始装弹。
马修注意到他的动作，吸了口气，“然后呢？”
“尽可能将这个城市的居民疏散。”‘唐吉坷德’指着钱德勒，“顺便把他也带出去。”
“这可是全国第三大的城市，最少有40万人需要我们疏散，我们是警察，不是军队。”伍迪脸色阴沉的端起枪，“你的后援在哪里，特工先生，现在需要他们了。”
“你不如打给州长，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变出军队来。”‘唐吉坷德’摸了一下怀里的手机，然后摇了摇头，“听着，处理这玩意的最终措施是核弹，如果不想作为美国本土第一批核武器受害者而载入史册，你们最好听我的。”
“我的前女友是夏威夷人，美国本土早就有核武器受害者了。”马修撇了撇嘴，然后朝伍迪使了个眼色。
“抱歉，我的历史课上没教过这个，实际上我的历史课上什么都没教。”‘唐吉坷德’越过正在燃烧的警车，向白旭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伍迪拉着钱德勒，开始指挥警察们向后撤退，马修想了想，跟上了‘唐吉坷德’的脚步。
蜥蜴怪物用七个头仔细端详着沉默不语的白旭，它的七个头不停变化着，身体也在慢慢变大，它张开翅膀，遮住了白旭头顶的太阳。
白旭抬起头，面甲上亮起一对红色的眼睛，天空中，几个黑点缓缓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第二百一十章 费城故事（五十五）
先是几个零星的黑点，然后是成编队飞行的黑影缓缓接近，天空传来所有人都不能忽视的轰鸣声，连怪物都昂起了七个奇形怪状的头颅，疑惑的看向空中。
“国民警卫队吗？”
伍迪抬着头，看着遍布天空的uh-60和ah-64兴奋不已。
而‘唐吉坷德’却任然皱着眉头，“不对。”，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升机编队在天空中分为几个编队，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其中一个编队的6架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向他们飞来。
也许是感觉到了威胁，怪物的几个头颅不耐烦的从嘴里喷出如同熔岩般的唾液，然后扇动翅膀，准备起飞。
气流向四周倾泻，焦黑的灰烬旋转着飘舞起来，像是鸦群在盘旋。
怪物昂起头，七个兽首张开大口，嘴里开始闪烁无色的光，它的身体无视重力，从地面浮了起来，周围的尘土和正在燃烧的尸体也一起向天空升去。
当它即将离开地面，却感觉像是被拉紧绳索的风筝一样前后晃了晃，无论怎么扇动翅膀都无法摆脱地面的束缚，怪物疑惑的用三个脑袋回头看去，发现白旭不知何时正站在它的身后，用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它的尾巴。
“你知道所有以你的重量，靠翅膀是飞不起来的吗？”
白旭从面罩中呼出炙热的气体，他感到身体在和城市内其他的存在共鸣着，一种好久未出现的感觉重新回到他体内，好几个同样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吵闹着，那听不懂的呢喃让他觉得无比烦躁。
他收紧手指，右手指端传来血肉的跳动，那奇妙的感觉如同是抓着自己的身体，这让他愈发厌恶起来，他绷紧身体，装甲包裹的腿部弹出三条血肉融合而成的固定栓，碰的一声穿入地面，将他固定在大地上。
“我现在......”
白旭的左手伸直，手部的甲片向肩后延伸，形成长长的导轨，电磁振动的嗡嗡声在空气中越来越响，如同千万的蜂群。
怪物的7个脑袋全部回过头来，它们的目标现在又重新变成了白旭。
“我现在......！”
面罩下传来白旭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各种记忆，感情，在空气中流动着，如同复数的自身同时存在于城市的其他角落，一段过去的记忆流过视野，让他下意识的大叫了出来：
“......讨厌伪科学！”
导轨上流过银色的光，一颗金色微粒从导轨末端加速，顺着白旭的手发射出来，怪物的嘴里吐出散溃的粒子流，勉强形成的重力场迟滞了白旭的攻击，在纯白色的光团内，金色的粒子静静悬浮在空间内。
接着，空间破裂，瞬时爆发的电磁脉冲对一公里范围内的电子设备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电涌几乎瞬间烧毁了所有的民用电路，连警察们的电台都爆出了火花。
电磁脉冲也影响到了空中的直升机编队，飞在最前的两架阿帕奇瞬间失能，向着地面坠落，其中一架在坠毁前勉强恢复了操控，改出了失控的旋转轨迹，而另一架就没这么好运气，倒霉的直升机翻滚着撞上路面，旋转的螺旋主轴断裂飞了出去，削入路边的一栋居民楼，在切断两间房屋的墙壁后终于停了下来，血和内脏从机翼上滴落，像是大楼的伤口在流出鲜血。
剩下的五架直升机改变队形，开始以白旭为中心绕圈巡航，uh-60的舱门打开，黑色的不知名枪械瞄准了白旭的位置。
白旭松开手，蜥蜴怪物失去了对抗重力的能力，地球引力又开始对它起了作用，它扑通一声落在地上，仅存的三个头无力的垂落地面，黑色的，冒着热气的内脏开始从它身体上的大洞里流淌出来，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尘土和灰烬也落了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灰色的细雨。
“那是第十山地步兵师，该死，我忘了德拉姆堡离这里不远。”
‘唐吉坷德’终于看清了直升机上标志，那是两把刺刀交叉而成的‘x’——罗马数字10。
“管他是哪儿的，就算是撒旦派来的也行。”
马修试了试车里的警用电台，发现这东西彻底坏了，他抬起头，看着白旭和地上的怪物尸体。
“只要我们和这座城市得救了就行。”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一直沉默的直升机群中突然有闪光亮起，那些黑色的武器开始射击。
“你这个乌鸦嘴！”
马修看见伍迪再次朝他扑过来，大吼着将他再次按倒在地上，他的目光越过伍迪的肩膀，看到灰色裂痕在空间上蔓延，透过这些裂痕，偶尔看见红黑色的巨影行走在金色的岩浆之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围城（一）
‘甲烷’在空旷的公路上吃力的骑着一辆儿童三轮车，他那胖乎乎的身体压在童车上，可怜的屁股在坐垫上吃力的扭动着，让这辆车子的三个小轮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随时会啪的一声爆掉。
蓝色的车子后面挂着一辆同样可爱的小拖车，小劳伦乖巧的坐在拖车里，抱着和自己一样高的泰迪熊玩偶，她将脸紧紧的贴在再也不会说话的玩偶上，睁大眼睛看着空旷的道路——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上一辆车都看不到。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甲烷’回头看了一眼小劳伦，然后用手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用可笑的姿势蹬着脚踏板，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踩不动了。
他跳下车，看着面前长长的上坡路，叹了口气。
弗拉德·莱杰博士专心致志的看着脚下的草地，他的脚尖轻轻抖动着，随着远处传来的沉闷撞击声打着节拍。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了吃力推着童车的’甲烷‘，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甲烷‘终于将车推上了坡顶，然后他看见了路中央的重型集装箱卡车，断裂的车身横在道路中央，碎裂的部件铺满来了路面，看上去像是出了严重的车祸，一个年轻人正举着一根弯曲的铁钎，用力敲打着地面上的一滩东西，发出沉闷的，像是击打面粉袋的声音。
他迟疑了一会，然后看了了周围，发现这是唯一一条通往城外的公路，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往路边靠了靠，保护着拖车向坡下慢慢挪去。
弗拉德·莱杰博士站在路旁，看着‘甲烷经过的他的身边，满意的摇晃着身体，’甲烷‘完全没看到他，就像博士已经隐形了一样。
弗拉德·莱杰博士看着甲烷身上的背包，那是一个小小的书包，看着像是和童车一起捡来的，他的目光透过书包的外层，看到里面放着的雪茄和糖罐，然后思索了一会。
过了一会，他伸出手，串在一起的六把黑水晶钥匙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水晶中涌动着暗色的潮水，带着侵入脑髓的咸味与腥臭。
博士走到小劳伦身边，将那串钥匙轻轻放在小劳伦的拖车上，女孩惊讶的抬起头，莱杰博士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看着闭上嘴的女孩，他点点头，朝着‘甲烷’轻轻说了句话，然后背对‘甲烷’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随着他越走越远，他的背影也越来越淡，最终整个人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甲烷’低着头，尽量盯着自己的脚尖，而不去看车边上那个男人，早在刚靠近卡车残骸的时候，他就看清了那个男人疯狂击打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具尸体，几乎被打烂了，尸体边满是令人作呕的红黑色人体组织。
童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甲烷’能感到那个男人停止了击打尸体，站在那里看着他，但是他没有停止脚步，而是鼓起勇气一步步向前走着，小劳伦好奇的看着那个男人，甚至还仔细看了看地上尸体淌出的脑浆。
“停下。”
瓦尔特扔掉手里的铁钎，钎子落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吓得‘甲烷’浑身抖了一下，他停住脚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你是......”
瓦尔特撇了一眼那个泰迪熊玩偶，向‘甲烷’走去，远处传来隐约的发动机声，他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公路的尽头，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
‘甲烷’抱起小劳伦，向后退了两步，“先生，我们不认识。”他鼓足勇气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瓦尔特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甲烷’，他盯着‘甲烷’，向前走了一步，接着，他看到挂在拖车上那串钥匙。
他一把抓住了那串钥匙，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远处，悍马、运输卡车和装甲侦察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公路的尽头，隆隆的发动机声越来越清晰，一架武装直升机从远处的树林顶端向这里飞来，风刮了起来。
瓦尔特握着钥匙，然后猛然回头，向着道路旁的树林狂奔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甲烷’。
车队载满军人缓缓驶过‘甲烷’的身边，向城内开去。
‘甲烷’站在原地，直到一辆悍马停在他的面前。
“要帮忙吗，小子？”一个大兵嚼着口香糖从车上跳了下来。
“去吧，记得用雪茄！”一个从不知何处飘来的声音传入‘甲烷’的耳朵，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围城（二）
在白旭曾经去过的罗丹美术馆空无一人的内部厕所里，一个消的瘦男人出现在镜子里，他油亮的光头上全是汗水。
“有人吗？”
他用害怕的语调轻声喊着，两只手不停拉扯着自己身上的汗衫。
“发生了什么，有人在？”
他不安的在镜子里来回踱着步，有时候还会走出边缘，在镜子内消失几秒，过一会又焦急的走回来。
“这里不太对劲，这里不太对劲，你们干了什么，为什么镜子都没了。”
他在镜子内用力拍着玻璃，同时不停担心的看着背后。
“来个人，快来个人，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随着砰的一声，厕所的门被猛地撞开，整齐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这个被‘唐吉坷德’称呼为‘t-sl1-028’，称自己为阿萨夫的男人愣了一下，贴着镜子玻璃向门口的方向张望着。
随着脚步声，一群沉默不语的军人冲进厕所，他们将镜子团团围住，一批人架起一把重机枪大小的黑色不知名枪械，将枪口对准了镜子里的男人，另一批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灰色箱子，用电缆将箱子和枪械连了起来。
“听着，别，别开玩笑，我可是和你们有协议的。”
看着一言不发就忙碌起来的军人们，镜子里的阿萨夫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喊道。
“听见没有，我和政府有协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找个管事的来。”
没有人回答他，那些军人用机械般的动作进行着工作，他绝望的看着黑色机器上泛起的电光，徒劳的开始试图逃离镜内的空间。
军人们用整齐的动作戴上护目镜，后退了几步，留下一个士兵蹲在地上操纵那把黑色枪械，他面无表情的瞄准了镜子里的阿萨夫，扣下了扳机。
一道灰色的闪电从枪口射出，撕裂了镜子后的空间，镜子里的世界开始旋转，阿萨夫也随之扭曲变形，黑色的风从空间的裂隙中漏出，吹过之处尽皆腐朽，士兵们站成两排，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银色的金属片，他们双手一拉，金属片展开，成为一面绘制着古老花纹的盾牌，这些盾牌围成半圆，无形力场挡住了黑色的风。
镜子后的空间不停变形挤压，将阿萨夫挤在镜面的另一侧，而镜面像也开始产生变化，像是是一层薄膜，包裹着阿萨夫的身体。
慢慢的，阿萨夫像是水银一样，从镜面渗透出来，他半个身体穿过镜面，出现在现实空间，他张开嘴，像是快要溺死的落水者那样发出长长的吸气声。
“你们到底，到底干了什么。”
阿萨夫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还在镜子里的下半身，喘着气问道，他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与狂喜混杂的表情，就如同看见了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上帝，你们是来帮我的，这真是太好了，”
阿萨夫用力想把自己从镜子里拔出来，他撑着墙面摇晃着身体，发现作用不大后，就向前伸出了手。
“快拉我一把。”
一个士兵犹豫着向前跨了一步，然后被另一个伸手拦住，在镜子里的旋转空间内，那无尽黑暗的尽头，传来一声不满的嘟囔：
“这幅画好像不太对。”
一根紫黑色的藤蔓从镜内远方的黑暗中生长出来，粗长的藤蔓上长着一张大嘴，这大嘴里长满了人一样的牙齿，甚至还有一条粉色的舌头。
那张嘴在所有人的视野内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镜子内的所有的可视空间。
“你们在干嘛，快过来帮我一把。”
阿萨夫用力蹬着腿，他的脚踢到了一颗白色的巨大的门牙，这让他呆了一下，还没等他来得及低头看，那张大嘴合拢了起来。
阿萨夫用所有力气发出惊人的惨叫，他的双手胡乱挥舞着，连带着镜子后的整面墙也开始不停的像波浪起伏的湖面般震荡起来，士兵中的军官大喊了一声，黑色的枪械再次开火，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镜面开始出现裂纹。
“你们这些强盗，抢走了我的画！”
镜子里的声音含糊不清的抱怨着，银色的镜面裹着一条长长的舌头扫过地面，空间上闪出银色的火花。整面墙壁开始风化，壁砖也开始脱落，那根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地面，然后缩回了镜子里。
“我会要回来的。”
镜子里传来最后一次含糊的抱怨，接着，镜面碎裂，下半身只剩半个胸腔和一段脊骨的阿萨夫摔在地上，血喷了出来，在墙面上留下一大片鲜红的图案。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围城（三）
“你到底在干什么，将军阁下。”
卢西安诺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再次向汉斯将军发出他忍耐已久的质问，后者正站在一群军人和装甲车之间，意气风发的看着运载车队拖着m777榴弹炮从他面前隆隆驶过。
“先是放出一堆失控的怪物，现在又到处是军队，你得和我解释一下。”
卢西安诺脸色阴沉的看着两辆复仇者防空车在他们附近停下，四联装的毒剌防空导弹发射装置向上抬起，开始对着天空警戒。
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个野战基地已经即将搭建完毕。
“我亲爱的查理。”
罗斯将军回头看了卢西安诺一眼，然后转过身，一边看着快要完工的营地，一边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国防部只是希望我们对新武器做一次彻底的测试而已。”
卢西安诺气急败坏的盯着将军，“可这看上去简直是一次失败的测试！”
“上面的要求是，彻底的，全面的，测试——对所有武器。”
将军面带微笑看着远处，他的表情一点都没变。
“失败的野兽正好用来测试其他武器，一个失败了，还有很多在等着，我们付出的代价并不多。”
“代价.......”卢西安诺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声音，“这可是我出生的城市。”
“我听说政治家可以出生在任何地方，只要那地方选票够多。”将军摇了摇头，“就像中国人说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接着，有个士兵走上前，朝将军敬了个礼，然后递上一部卫星电话，他们停止了交谈，将军拿起电话贴到耳边。
然后他皱了皱眉，，对着话筒用强硬的口气斥责道：
“什么叫做发生了奇怪的现象，听着，我们正在包围美利坚合众国自己城市，这算不算奇怪，别管这些，牢记你的任务，确保你们已经消灭了那些该死的怪胎就行，你确定消灭那些玩意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点了点头，“很好，继续执行任务吧！”
罗斯将军放下电话，漫不经心朝着营地走去，留下卢西安诺站在原地发着呆，他看着背后的城市轮廓，黑色的烟柱在蓝色的天空下无比醒目，长长的车队在路上向着城市前进，犹如绿色的毛虫爬满了公路。
罗斯将军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听说你们在路上抓住一个漏网的怪胎？”
“是的，我们抓住了两个孩子。”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孩子，哈，别把他们当孩子，这群小混蛋破坏力大的很，你只要一不注意他们就会坏你的好事。”将军大笑了起来，卢西安诺眨了眨眼，想起了自己的教子，他从不相信命运，但是如今，他感到一切都不在控制之中，这么多的选择，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他看着自己手，开始感到后悔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他们看上去可没那么可怕，长官。”另一个声音有点迟疑，“一个小女孩，我们没发现她身上有任何休谟波动，还有一个中学生，已经确认是异常体，但是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我们要对他用‘哪个’吗？”
“听着，我们只是把他们变成正常人，这没什么可担心的，事后他们还会感谢我，还有什么事吗......少尉先生。”罗斯将军不耐烦的回答道。
显然，将军面对的这名军人不擅长一次把事情说完，“在那个中学生的包里发现了这个。”
“雪茄？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是个贼。”罗斯将军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我也这么想，长官，这儿还有张说明书，不过我看不懂。”少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狗屎的手写体英语，我也看不懂，看来这是难得一见的高级货，要来一根吗？”看着少尉犹豫不决的表情，罗斯将军笑着拔出士兵腰间的战术军刀，熟练的将雪茄的一头切掉后塞进嘴里，“放心，看来我们找不到失主了，对吗？”
“是的，将军。”少尉立刻回答道。
“有打火机吗，借个火。”罗斯将军笑着将雪茄凑了过去，满意的看着少尉端起打火机。
“雪茄？”
回过神的卢西安诺抬起头，看着罗斯将军将雪茄咬在嘴里，他想起了一件事，这让他汗毛都竖了了起来。
“听着，别动那个雪茄！”
将军惬意的吸了一口雪茄，然后疑惑的看着向他跑来的卢西安诺，雪茄烟从他嘴里缓缓吐出，他的头发慢慢变得金黄。
“将军！”可能是发现了罗斯将军身上的异变，少尉叫出了声。
当卢西安诺跑到两人身边时，他正好听到一个有宏亮，有说服力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想扭头就走的冲动。
“叫我总统，你做的很棒，我们都会很棒，我们如此好，我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哦，异常，你知道，没人比我更懂异常，你知道吗，我很早就知道这是异常，甚至在异常发生之前，天佑美利坚，我们要做的是看看别的国家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