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忏悔（上）
电梯门刚打开，韩觉就感觉到了这一楼的热闹。
往外走几步，过了转角，就能看到两边的录音室里，除了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还有几位正装打扮气度不凡的领导，环抱着双手在看旁观。有几个穿着随意难以判断身份的中年男女，围在一起聊天，更有十几个光鲜亮丽的出道艺人，给工作人员签名。
一时间弄得很是热闹。
韩觉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顿时就吸引了那些非工作人员的视线。
韩觉没一一分辨那些目光里所包含的意思。他快速穿过众人，径直往导演编剧在的地方走去，为自己的迟到诚恳道歉。
以往负责韩觉和张子商这一组的，是导演组的一位编导。除了所有嘉宾主持人集中拍摄，韩觉极少能见到导演。对此韩觉也不遗憾什么，毕竟他无欲无求，也不打算混个脸熟。尤其是他从小周那听说，这导演看起来瘦瘦小小弱不禁风，内心却“狠毒”无比，拍节目怎么折腾人就怎么拍。所以韩觉也乐得见不到导演。
但自从韩觉上次连续放出十几首歌，带来一波收视率高升之后，引起了节目组的重视，他不想见到导演都难。
“没事没事，来得及来得及。”面对韩觉的道歉，这位金导演笑呵呵地表示没关系。
然后直接开始跟韩觉讨论起今天的拍摄内容。
韩觉一边警惕地听着，一边被《极限男人》的工作人员摆布，在胸前腰后装上收音设备。
另一边的顾凡，出了电梯之后则走到那些领导的边上，解释说他们是在楼下叙旧忘了时间，绝不是韩觉故意晾着【蓝鲸】的人。
“怎么样，他没打孩子们吧？”其中一位问。
顾凡摇摇头说：“没有。没打人，也没骂人，表情一直很好。”
“你带他去练习室了？”另一位问。
“进去看了看。”顾凡答。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他一直在看墙上的照片。”
这些领导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想从顾凡的只言片语里一点点拼凑出韩觉现在的样子。顾凡不作明显的偏袒，只以【蓝鲸】艺人的立场一一作答。
最后，站在最前面的一位领导，开口问着顾凡：“如果那些歌能买过来，让韩觉给你当制作人你觉得怎么样？”
顾凡一改作答时的沉稳，笑容极开心道：“那就最好了。”
今天拍摄韩觉跟张子商录歌，按理来说【蓝鲸】这边只需要派出一个录音师辅助录音就好，然而【蓝鲸】这边却出动了几位中高层领导。他们看中了韩觉【适合张子商】里的歌，此番出面，为的是试探合作的可能性。
除了那些领导，【蓝鲸】的几位金牌制作人和签约作曲家也来了，目的是等会儿观察韩觉的真实水准。
至于那些男男女女的艺人，则是听过韩觉回来了，赶过来围观的。
“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能打的样子啊，”黄海在一个闲置的空录音室里，探出一个脑袋观察着远处的韩觉，“刚才煜哥在下面说是被打了。”
“好像打得还挺惨，小孟说她要不是跑得快，她就要第一个被打了。”吴克黎扶着黄海的肩膀，也探出一个头。
“啧啧啧，一个叛徒还敢这么嚣张。”
一直在旁边的张子商忍不住出来辟谣：“你们在说什么啊，煜哥只是被制服，又没有被打。而且也不是韩老师出的手。”
“子商，你变了。你以前只会跟我们一起说韩觉坏话的，”鹿白羊看着张子商，眼神里都是戏，“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因为一首歌就叛变了组织！”
张子商翻了个白眼。
“行了，”队长在后面发话，“现在一口一个韩觉韩觉喊得欢，等会儿到镜头里，再习惯性叫韩觉的名字，那我们就完了。”
吴克黎、黄海和鹿白羊一听真有可能，于是连忙把【韩老师】三个字练习了十遍。
张子商就不用练。
一个人获得自我判断能力的时机有两种，一种是他们之前深信不疑的偶像轰然倒塌，让他们意识到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和完美，只有自己的判断最可信。另一种就是，和一个满是非议的人相处，却得出了一个不同于流言的感受，从此对任何流言蜚语抱有怀疑。
张子商就是第二种情况。自从那天从韩觉的家回来以后，接连几天，他就时不时就独自陷入思考，一点都活泼不起来。跟队友聊起韩觉的时候，也都【韩老师韩老师】的喊，这种狗腿的样子，让周围的小伙伴们非常不习惯。
等到去韩觉家的那一期播出以后，他们才知道张子商多半是被韩觉折服了。
其实他们在看完节目之后，也被韩觉的才华折服了。但他们站在【蓝鲸】艺人的立场上，不愿意就这么原谅韩觉这个叛徒。
张子商原本还想说什么，但韩觉到位之后，节目组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
“我过去了。”张子商得到了导演的召唤，最后检查了一番妆容，就立马跑了过去。
吴克黎他们得在拍摄的后半段再进去。此时看着张子商奔跑的样子，他们心里就很感慨。
张子商在公司里对资源无欲无求，没什么野心，大家知道这是张子商的真性情，对张子商这样的队友当然十分喜欢。然而张子商不争不抢，却拥有了很多东西。
先是《极限男人》主持人的位置找到了张子商。大家各自资源也不差，所以对张子商也说不上羡慕。然而张子商做综艺就做综艺吧，竟然就跟韩觉组成了搭档，拿到了【适合张子商】这个文件夹，在一堆好歌里选一首来唱呢。
现在网上，歌曲还没唱，张子商就已经火了。
“韩老贼发歌太慢了！多半是英文专辑发完才轮到华夏歌。有没有哪个公司出手阔绰一点，把【适合张子商】统统买下来？？？”
“我说，这唱功，有两个【张子商】没人有意见吧？”
“……”
可以预见的是，在【极限演唱会】歌曲出来之后，张子商还会更火，直接成为组合里人气最火的一个。
【这算什么，精准馅饼么？】对于张子商，队友真的羡慕了。他们一度怀疑张子商是不是继韩觉之后，第二个传说中的【蓝鲸亲儿子】。
……
……
张子商进到录音室的时候，韩觉已经在里面的桌子旁坐着了。韩觉虽然看着手里的一纸歌词，眼神却没有焦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张子商和韩觉打了个招呼，然后略微带点紧张，坐到了韩觉的边上。
他们使用的这间录音室是【蓝鲸】设备最好，也是空间最大的一间录音室。张子商之前没来过，所以也不知道这里能够容纳三四十个人。
但他现在知道了。
录音室分为两半，以摄像机为界，一边是韩觉，另一边是工作人员，以及【蓝鲸】的领导、制作人还有艺人。他们站在了摄像机后面，带着各色各样的神情，观看着录制。
张子商不能不紧张。他实在没想到公司会这么大动干戈。
韩觉倒是毫无影响，因为他一个也不认识。
韩觉被张子商的问候惊醒，等张子商坐下之后，韩觉就拍了拍手中的歌词，问道：“歌词都背熟了吧？”
张子商连连点头。
张子商拿到韩觉发过来的歌词以后，十分重视。韩觉只要他把歌词背熟，然而张子商背熟了歌词以后，就很自觉地给自己加担子，练习歌词的唱法。
歌词的前半段，他照着韩觉上一期在节目里的那版小样去练，后半首出现的陌生歌词，他就拉着队伍里最会说唱的吴克黎，一起训练。
只不过后来吴克黎练着练着，就表示不想当陪练了。原因是心里不平衡，张子商随随便便上个综艺结果就拿到这样一首歌，而他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了，所以他越唱越嫉妒，不想唱了。
“那我们一句一句的学。”韩觉摊开歌词，就要教张子商怎么样唱。
然而张子商迫不及待想展示一下私下训练成果。
张子商兴冲冲道：“前半首我已经会了。”
“你已经会了？”韩觉有点惊讶。因为他给张子商布置的作业，只要求他把歌词背书。
之所以唱法到现场来教，是因为小公举的这首《以父之名》，歌词带着曲调，用传统说唱的办法去唱，是不合适的。
“对，我照着韩老师你上一期视频学的。”张子商说，眼神似在邀功。
“噢，那不错嘛。”韩觉摸了摸下巴。原本他还担心张子商学歪，但如果是照着他之前的唱法练，那就没什么问题。还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那行，你进去试试吧。”韩觉径直坐到了控制台前面，让张子商到录音棚里面去唱。
“好。”张子商扭了扭脖子，略微僵硬地走到录音室里面，戴上了耳机，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今天除了节目组的人在，还有公司那么多领导和同僚在。
“喂喂，听到吗？”张子商对着话筒测试。
韩觉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张子商看不懂，一脸迷茫。韩觉拍了拍脑袋，才想起来这个录音棚不在美利坚。他按着通话的按钮，对话筒说：“听得到。”
张子商听到回复，这才点头，表示他准备好了。
韩觉把带有伴奏的硬盘给了录音师。
伴奏便响了起来。
这伴奏的完成度，比起之前十多分钟弄出来的编曲只是个粗糙版，可以说大不相同。
在张子商决定要唱这首歌后，韩觉就仔仔细细重新写了一遍。前世的他不是专业人士，听的时候编曲没那么仔细，于是很多地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想法来进行编排。
在四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尖叫之后，是一串密集的鼓点。
韩觉在这里暂停，然后告诉张子商：
“这里，鼓点连续响起，就开始唱。”
“好。”
伴奏第二次播放的时候就缩短了很多，录音室直接从四声尖叫开始。
尖叫过后，是鼓点。
鼓点一结束，张子商捂着耳机，看着歌词，立即切进：
“【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
第390章：忏悔（下）
注：《以父之名》周杰伦
张子商开始唱了，唱法果然和韩觉上一期节目里唱的一模一样。
然而韩觉在听了一句之后，拍了拍身边录音师的肩膀，要他暂停。
韩觉想了一会儿，按下通话按钮，对着里面的张子商说：“【微】字后面的停顿再久一点。”
第一个字就不过关。
韩觉的严苛程度让一帮旁观者惊讶了，纷纷猜测其中的原因，当中不乏“生怕【蓝鲸】不知道他的厉害”这样的阴谋论。
然而韩觉对别人的反应毫不在意，平静着一张，只是等着透明玻璃另一头的张子商。
“噢！”张子商抿了抿嘴，呼出一口气，无声地练习了一下，然后对外招手。
第二遍。
“还是那个【微】字，再久一点。”韩觉说。
第三遍。
“停得太久了。”韩觉皱着眉头挑剔道。
【难道要精确到零点零几秒？狗耳朵吗？！】张子商有点崩溃。
如果韩觉不是一脸认真，并且上一次还很照顾他，张子商绝对会认为韩觉是在故意整他。
几次过后，第一个字终于过了。
张子商接着唱：“【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
韩觉再次叫了暂停，对着话筒说：“再来一遍，语气低一点。”
暂停。
“再来，带点感情。”
又停。
“再来，最后的【低诉】轻下去。”
第十一遍，第十二遍……直到第二十遍，也还没过。
不是这里不足就是那里不够。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分钟。
“你先出来吧。”韩觉看着张子商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沉吟了一会儿，让张子商先出来。
张子商沮丧地摘下耳机，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等待着韩觉的训斥。
然而韩觉并没有说什么狠话，而是给张子商做科普：“这算是我的失误，我忘了跟你说一下。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是西方，意大利黑帮。在基督教里面，【以父之名】的意思是【以上帝的名义】，西方的上帝差不多就是我们华夏的老天。跟上天说话，很多时候其实在倾诉自我……”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东西，其实很有必要。
韩觉之前问过他那位美利坚唱片的联合制作人柯恩：【音乐制作人的作用是什么？】
柯恩这么回答韩觉：【音乐制作人的工作，不是简简单单让歌手把歌词唱出来，而是让歌手把没写的唱出来。很多时候歌词感人的地方，在于弦外之音。】
弦外之音，正是话里的情绪。
被柯恩调教过后，韩觉的耳朵听到这样张子商那样单调，没有东西在里面的歌曲，实在难以忍受。
“要带着情绪去唱歌。”韩觉说。
张子商认真听着，把韩觉的话默默消化完。张子商最后问道：“所以我应该带着什么情绪去唱这首歌？祈祷？自省？”
“忏悔，赎罪。”韩觉理所应当地说。
“忏悔和赎罪……”张子商喃喃地说了一遍，然后把手机里的视频听了一遍。
然而，张子商的脸色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
张子商放下耳机，有些纠结，最后想了想，还是选择直言不讳：“可是韩老师，你之前那个版本，我听着……好像没有感觉到忏悔的情绪啊。”
【没有忏悔的情绪……】
韩觉愣了一下。
无论是他在前世，还是之前录制的时候，他唱《以父之名》这种带着画面感的歌词，都是没有情绪的。因为在韩觉看来，这首歌就是在诉说一个故事。况且还是说唱，要什么情绪？
张子商照着那版本学，唱出来的歌词，也就同意无聊。
“你等一下。”韩觉一脸郑重地说。
张子商坐地端正，乖乖等着。
其他人不知道韩觉在干什么。
【总不会被子商戳破了，觉得难为情了吧。】有人心想。
韩觉却不在意别人什么想法。他隐约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捋着头发，一遍遍低头看着歌词。
【为什么我觉得这是一首忏悔的歌？】韩觉十分疑惑。
韩觉逐字逐句的看下去，一遍又一遍，一边看一边回忆。
直到……
良久，正当众人以为韩觉下不来台的时候，韩觉突然站了起来。
“我先来唱一遍吧。”韩觉闭着眼睛，歌词卷在手心。
“……噢。”张子商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
整个录音室都安安静静的。
然后韩觉就在四十双目光的注视下，踩在木质地板上，一步一步，声声清晰。
韩觉从侧面推开录音棚的门口。
他轻轻走进录音棚，就像走进一间忏悔室。
韩觉站在录音棚里，透过大片的玻璃往外看去，就和那外面的四十多人打了个照面。
彼此相望着。
韩觉这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着对面的那些陌生人。韩觉感觉自己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所蕴藏的东西。
【这是悲伤……这是生气……这是期待……】韩觉一个一个感觉过去。
玻璃外，录音师对着韩觉竖起一个大拇指，询问是否准备就绪。
韩觉醒悟过来，回了一个大拇指，说：“伴奏从头开始放。”
然后一阵典雅复古的提琴声，就缓缓响起，一片舒缓祥和，韩觉念起了意大利语。
随后调子一变，转换成压抑、阴郁、悬疑的黑色氛围。韩觉的祷告词也随之变得危险起来：“【……我祈求上帝，您的恩典，在这一天宽恕我的罪……】”
祷告结束后，四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突兀响起。
伴奏正式响起。
韩觉唱道：
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
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
无奈的觉悟只能更残酷
一切都为了通往圣堂的路
吹不散的雾隐没了意图
谁轻柔踱步停住
还来不及哭穿过的子弹就带走温度
同样的唱法，同样的停顿，然而任谁来听，都能听出和张子商版本有着云泥之别。
而且，韩觉每唱两句歌词，所带的情绪似乎都不同。
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呢喃的语气基本和祷告无异了。
人们看着韩觉，而韩觉闭着眼睛，让人感觉他正在忏悔。
而韩觉也真的在忏悔。
不为他，为前身。
于此时，此地，忏悔。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
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
争论不能解决，在永无止境的夜
关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
挡在前面的人都有罪，后悔也无路可退
以父之名判决，那感觉没有适合词汇
就像边笑边掉泪，凝视着完全的黑
阻挡悲剧蔓延的悲剧会让我沉醉
……
韩觉唱着这段，脑子里想得却是之前顾凡带着怅然的表情，回忆最后见面的那个夜。
在一个深夜，前身义无反顾地抛下了各种累赘，各种羁绊，也抛下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在乎他的人。
前身在日记里曾埋怨顾凡是笨蛋，背叛了他。然而在顾凡看来，何尝不是前身背叛了他呢。
明星这个职业，随时面临着风险和机遇，每一个选择都能影响人生的轨迹。一般中年人的人生经验和智慧都不足以应对，更何况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少年。
前身在出道前得万众宠爱，却仍不满足。被【金沙】几句吹捧迷惑了心神，以为自己稍稍蹦一蹦，就能跳到最高的地方，俯瞰全世界。
然后抛下了从小一直苦苦追求的爱。
有后悔吗？
有的吧。
孤单开始发酵，不停对着我嘲笑
回忆逐渐燃烧
曾经纯真的画面，残忍地温柔出现
脆弱时间到，我们一起来祷告
……
前身在坠入深渊之后，以为被全世界抛弃了，再没人真正关心他，爱他。他也无颜面对曾经的那些人，最终选择躺进温暖的浴缸，自我了断。
然而习室里那一幅幅照片，显示他并非无人关心。他的队友怀念他，他的恩师也至始至终都牵挂着他。
韩觉睁开眼，看到了录音棚玻璃外的几位身穿便装的中年男女。
他们满眼泪水的看着韩觉，神情有些激动，满是自豪，对着录音棚里面的韩觉比划这大拇指。
韩觉有些发愣。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对他竖大拇指？
不像是领导，也不像是艺人，但气质却又让人感觉是业内人士。
啊……
看着对方那温暖的眼神，看着那骄傲自豪的笑容，韩觉突然知道她们是谁了。
左眼又有些酸了。
仁慈的父，我已坠入
看不见罪的国度
请原谅我的自负
没人能说没人可说
好难承受
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
……
韩觉轻轻地唱着，然而歌词背后的情感，却莫名让人觉得异常沉重。
韩觉完全是以一种近乎赎罪忏悔的心态唱着，似在倾诉一段内心深处的痛苦。
他唱，是替前身而唱。
一个明星在成为大红大紫的名流之前，接触的社交渠道其实比想象中要窄。往日接触的除了有业务关系，其余就是周围的自己人。
当一个人需要依托另一个从而获取利益的时候，前者通常很难对后者说真话。
韩觉完全能够想象到，前身跳槽到了【金沙】之后，是怎样被周围的人哄着、捧着、蒙蔽着。耳朵所能听到的，都是些【你是艺术家】、【你是音乐家】这样的假话。
一个人说假话，还会让人怀疑，一百个人一起说假话，假话就变成真话了。
原来任性不叫任性，那叫真性情。打架不叫打架，那叫有男人味。网上的黑评是嫉妒，是水军……
所以越往后表现得越发狂傲自负。
到了【金沙】之后，他所拥有的一点一点都在失去。
不知道前身心如死灰地坐进浴缸的时候，心里是否有过幻想。幻想如果他当初能忍住【金沙】的诱惑，如果他那天晚上没有离开，他选择和队友共进退，如果他后来能听进顾凡的劝告，低调再来……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了。
闭上双眼我又看见
当年那梦的画面
天空是蒙蒙的雾
父亲牵着我的双手
轻轻走过
清晨那安安静静的石板路
……】
韩觉停下之后，录音室的众人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之前在韩觉那独立作坊式的制作室里，粗糙版的《以父之名》虽然足够亮眼，但还不至于让人觉得说这样的曲子别人写不出来。
然而现在完全版《以父之名》的出现，彻彻底底地折服了在座各位的听觉感官。
特别是那些【蓝鲸】的金牌制作人们和作曲家。
导演是很激动，觉得自己目光真好，选中了韩觉。
张子商伸出双手在手上抓了抓，抑制住内心的澎湃。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克黎会月唱越羡慕他了。因为遇到这样一首歌，大概是能进华夏音乐史的。
而那些旁观者心绪各不相同。
那些曾教导过韩觉的【蓝鲸】老师们，亲眼看到韩觉交出了这么一张姗姗来迟的“毕业答卷”，十分自豪。
那些年轻的艺人，则被韩觉的魅力和才华完全折服。完全忘却了韩觉曾经的作为，看着韩觉一脸的狂热。
而那些制作人和作曲家，则死死盯着韩觉的脸，似要把韩觉的脸看穿直达韩觉的大脑。
相比边上这些人，制作人和作曲家最能知道韩觉这首歌的强大。
他们被叫来，本来是打算给韩觉这后进生估估价，挑挑刺。然而目睹了韩觉在【词】【曲】【编】【唱】上的天赋，他们完全放弃了矜持，抓耳挠腮地频频眨眼，冲着总经理疯狂作暗示，要总经理千万不能错过韩觉。
然而，谁看着他们那激动的脸庞，都能猜出他们的想法。
总经理看了一眼躲在角落往这边张望的关溢，叹了一口气：【这让我怎么谈生意嘛。】
不过再看着录音棚里的韩觉，总经理也不禁喟然长叹。
总经理是【蓝鲸】初代组合的队长，尽管由偶像转职管理，但专业能力依然还在，自然听得出歌曲的品质，也能看到韩觉的惊才艳艳的天赋。
以前的韩觉虽然天赋异禀，但在管理层看来还需要打磨，上限可见。然而现在，经历了五年的挫折，韩觉这块璞玉终于完美无瑕。总经理他已经看不到韩觉的上限了。
面对韩觉这样的人才如果还不抓住，是嫌自己的工作太安逸吗？
看到这里，其实也差不多了。
总经理做了决定之后，给了关溢一个眼神，便带着一帮人，和关溢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录音室。
里面，张子商蹦蹦跳跳地把韩觉迎接出来，问着问那，最后问韩觉那些意大利文是什么意思。
韩觉就告诉他。
“……然后，中间那句，是【慈悲的耶稣，请赦免世人的罪，赐予他们安息】。”
……
……
韩觉从【蓝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节目组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撤走了，他却留下【蓝鲸】和张子商耗到了凌晨。尽管韩觉唱了范本，让张子商一字一句地模仿，学。但张子商学得仍然很是辛苦。
韩觉的脑袋靠在玻璃上，神情很是恍惚。这不是教张子商教的，而是今天带给他的感触太多了。他需要好好消化。
小周和关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打扰韩觉。
“你后来和他们谈得怎么样了？”韩觉突然发问。
“挺顺利的。”关溢知道韩觉问的是什么。
韩觉在唱完《以父之名》之后，【蓝鲸】的那些领导就退了出去，随着一起出去的，还有关溢。
“他们想要几首歌，发单曲，不是给新人唱。”关溢说。
“不是新人唱，那谁唱？”
“顾凡。”
“他不是组合……噢~”韩觉先是疑惑，然后才了然，醒悟过来。
顾凡他们如今也到了考虑个人发展的时候了，毕竟近三十岁的偶像团体虽然还有，但也不是偶像主力军了，往往保持组合名，各自单飞而不解散，发挥专长，约等于转型了。
就以顾凡为例，他以后应该专注综艺和唱歌这一块。
“你什么看法？”韩觉是愿意的。但他也要听听合伙人的看法。
“我觉得可以合作。现在只是浅度合作，后面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如果要选盟友的话，【蓝鲸】确实是不错的，体量大，口碑也不错，跟【艾都】打起来也不虚，”关溢问着韩觉，“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你这边是什么态度？要不要合作？”
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一个人能够构建起的坚实人际关系越多，那么这个人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我这边能有什么态度，都是过去的事了。”韩觉笑了一下，看着窗外。
“那行，”关溢说，“那边说，如果我们这边答应卖歌，他们打算让你当顾凡的制作人。”
“他们就这么放心我？”
“顾凡是给你打了包票的，你可别辜负他的信任。”
“辜负……别说得那么恶心好吗？”
关溢没有反驳，只是问：“那初步合作意向就那么定了，明天就开始谈判了？”
韩觉想了一会儿，点头。
“可以。”
……
……
三天后。
【蓝鲸】官网发布消息，顾凡将有个人单曲发布。发布的曲目由韩觉作词作曲，韩觉也将成为顾凡下一首单曲的音乐制作人。请大家敬请期待。
一时间，音乐圈业内震动。
他们不仅震惊有公司比【艾都】更快得手，更震惊那个公司是韩觉的前前东家，【蓝鲸】。
时隔六年，【蓝鲸】曾经的叛徒韩觉，以合作者的身份回归【蓝鲸】的怀抱。
第391章：驯兽师
“章老师，现在网上流传韩觉和裴清的绯闻，你看到这些绯闻是什么心情？”
“不好意思哈，我平时都不怎么上网的，你说的什么什么绯闻我都没看过。”
“但是……”
这位记者想说，他昨天还看到章依曼在微特上发布了她教哈士奇学说话的视频。然而章依曼已经扭头等着另一位记者的发问了。
“前几天【蓝鲸】发布消息，宣布韩觉要给顾凡当制作人了，”另一位记者发问，“你知道里面具体的细节吗？”
章依曼摇摇头：“哎呀，我跟大叔最近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都没怎么联系。这个事情我还是昨天听工作人员说了才知道的。”
“最新一期《我们恋爱吧》最后的预告里，韩觉提到了他的前女友。这个前女友你知道是谁吗？会不会是裴清？”又一位记者问道。
章依曼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笑容得体地答道：“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啦，不然王导会怪我剧透的。大家想知道什么，去看下一期的节目就知道啦。”
记者们有些无奈。
以往的章依曼都很真性情，采访的时候很爽快，有话直说，放得很开，总能采访到一些有意思的回答，看到一些有趣的反应。然而没想到在娱乐圈这大染缸里，就连出淤泥而不染的章依曼也开始滑起来了。
记者见实在打听不到有关韩觉的事情，这才问起章依曼的事情：“马上就到金曲奖颁奖典礼了，你觉得……”
“……”
应付完这些记者之后，章依曼才从记者的包围圈里出来。
秦姐跟在章依曼的身边，不断轻拍着章依曼的后背，夸奖道：“做得好做得好。”
这半个月，章依曼的采访风格变化非常大。
以往公司里也有开设如何应对记者提问的培训，但章依曼不喜欢那些套路，不怎么乐意学，说太假太累，何必呢？
但现在秦姐只要虎着脸，说一句【想不想好好谈恋爱了？】，章依曼就什么都乖乖配合。
章依曼天性单纯，人却不笨，加上有动力有鞭策，学起来自然快得很，效率很高。秦姐都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多给章依曼安排点课程了。
到了车上，章依曼就开始郁闷：“哎呀，一个一个，都来搞事情。”
章依曼的助理则默默把车子发动起来。
这位助理已经被秦姐搞定了，所以章依曼说话的时候也不用避开助理了。
“记者就是这样的。”秦姐也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开始点评章依曼刚才的采访：“今天应对的还行，就是什么【平时不上网】这种话太扯了。”
章依曼平时当然是上网的，她不仅上网，还专门上网把裴清的各种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个好几遍。
她知道了裴清从小出生艺术世家，学贯中西，获奖无数，被大师们普遍看好。也知道了裴清是韩觉第一部电影的美术指导。
“哎呀，我一下子没办法啦。”章依曼把北极熊玩偶小绿抱到了怀里，摆弄着小绿的耳朵，说：“我怕他们接下来又问我，昨天裴清的采访有没有看，我一个冲动就什么话都说出来。”
裴清昨天在一个采访里，先是说韩觉家那五幅画她只是按照韩觉的想法画的，拒绝往自己身上揽功劳。接着就把韩觉给狠狠夸了一顿，说韩觉无论是导演上的才华，还是绘画上的潜力，都是惊人的。还直言道“韩觉就是我下一幅作品的灵感”。实在惹人遐想。
这么暧昧的话讲出来，也不怪今天记者就一股脑跑来问章依曼了。
章依曼在看完裴清的资料之后，承认裴清是真的有才华。但就算再有才华，也不能招惹别人的男朋友吧。
现在在章依曼的眼中，裴清就是盯上了她碗里肉的坏人。
“韩觉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秦姐问。
“说啦，大叔说跟裴清只是朋友。”章依曼说。
“你信不？”
“信。”
“那就行了，别多想。”秦姐说。
“噢。”章依曼应道。
韩觉也打电话来告诉说，他和裴清只是朋友。
章依曼是相信的。
然而，相比裴清，章依曼感觉记者们提起的另一个人，对她的威胁要更大一些。
裴清现在还处于“觊觎”和“窥伺”的状态，另一个人是已经开始抢了。
顾凡，章依曼是知道的。
在她刚出道的时候，上节目，她就看到好多女明星在电视里谈及【理想型】的时候，都会提到顾凡的名字。
章依曼一心扑在唱歌上，从不关注偶像界，于是也就不知道顾凡。
后来知道顾凡这个人，还是因为认识了韩觉，去查了韩觉的资料。
知道顾凡以后，章依曼以她看了五百本以上言情小说的经验，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顾凡差不多就是小说里的男主角模板了。
如果章依曼没有参加《我们恋爱吧》的话，顾凡简直满足了她最初的理想型温柔，绅士，有风度，运动能力强，有耐心，善良，能包容别人……
然而章依曼现在有她的男一号了。
去年跨年的那个晚上，顾凡过来和韩觉说话，章依曼当时也在场，但她眼中全然没有顾凡，她只担心顾凡的出现会不会让她的大叔生气、难过、不自在。
好在那样的事没有发生，韩觉和顾凡当着她的面“和解”了。
章依曼记得当时自己还挺开心来着。
直到前几天，【蓝鲸娱乐】公布了韩觉将担任顾凡的制作人，合作发布单曲。
网络上涌现了一大波
【我是在做梦？？？？？】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个消息，我无憾了。】
【我女儿问我为什么流泪，我跟她说，妈妈年轻时候最喜欢的一对情侣终于复合了！】
这样的留言，甚至章依曼还看到一些【职场情侣】的活跃粉丝，到【蓝鲸】的官方微特下面频频出没。
章依曼混到了顾凡的粉丝网站，不仅把顾凡的资料看了个清清楚楚，还缴费提高了等级，看到了一些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得知了顾凡在【蓝鲸】人送称号【驯兽师】，那个【兽】，自然是号称【百兽之王】的韩觉。传说只有顾凡能够降服暴怒状态六亲不认的韩觉。
章依曼看着这些“内部资料”彻底慌了，双手抱着脑袋，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而今天就是录制《我们恋爱吧》的日子。
她得好好确认一下韩觉去了一趟【蓝鲸】，到底有什么变化。
一个小时以后。
“到了。”助理把车速缓缓降下。
而章依曼又早已经把车门打开，没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去。
“慢点！你个死丫头！”秦姐看到后，又在后面大骂。
似乎是想着秦姐叮嘱，不能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章依曼不得已降低了速度，以竞走的姿势边走边和经过的工作人员们打招呼。走到王导与编剧们那边寒暄几句，询问韩觉有没有到。当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章依曼立马说自己准备好投入拍摄了。
然后章依曼就离开了王导，一个人慢慢朝楼梯口走去。
在楼道拐角，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章依曼拳头一握，那双白净的大腿一跨，一个步子能迈五级楼梯，兴冲冲地就往同居小屋飞速而去。
开开心心地打开门口，竟意外的没有在沙发上看到熟悉的身影。
【没理由的呀。】章依曼十分奇怪。
然后章依曼猜韩觉在厕所，然而厕所里也没有人。
“我看到你啦，出来吧！”章依曼虚张声势，以为韩觉要吓她。
但韩觉就是没有出现。
章依曼在沙发下面，窗帘后面，柜子里面，厨房角落，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发现韩觉。
等到章依曼打开卧室的门口，就发现卧室的床上的杯子被裹成了一个人形。
“我看到你啦~~”章依曼压低了声音，带着欢快的语调，轻轻地说。
床上那团杯子动也不动。
章依曼在小心翼翼地在天花板上和门口后面看了看，因为如果床上是假人的话，那韩觉势必会躲在某个地方，打算冷不丁吓她一跳。
但天花板安全，门后也安全。
章依曼蹑手蹑脚地前走了几步，往床上探头看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站在床边和韩觉“对峙”了几分钟，也不见韩觉突然大叫着吓她，章依曼判定韩觉是真睡着了。
“哇~”章依曼眨了眨眼睛。
虽然韩觉以前录制节目的时候，恨不得黏在沙发上，但韩觉只是偷懒，不愿意动弹，没有真正睡着。用韩觉本人的话来说，他没有偷懒，他是在【闭目养神】。
这是章依曼第一次看到韩觉正正经经地睡觉。
章依曼好奇地靠近了。
韩觉这张脸当然是好看的。
当她的指尖刚刚碰到韩觉的脸，只见韩觉眼睛一睁，一双不带感情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坐于床边的人。
这样的眼神章依曼是第一次见。
然而没等章依曼，就看到韩觉凌厉的眉眼瞬间软了下来。章依曼映入韩觉的视线中，就如同开水倒进了雪里。
韩觉把眼睛重新眯起来，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然后晃悠几下，估计还很困，于是把脑袋枕在章依曼的腿上，舒服地继续睡觉。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章依曼抚摸这韩觉的脑袋。
她也是【驯兽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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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果然有什么
韩觉折着身子，脸朝向章依曼的膝盖，盘腿而睡。
也不知是姿势睡不舒服的原因，又或是闻出了独属于章依曼的味道，韩觉在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差不多就要醒来。
“嗯……”韩觉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扭着从身子里挤出一口气。
章依曼能明显感觉到近膝盖处有一股热气。
章依曼跃跃欲试，有点期待和韩觉的照面。因为她准备像电视里那样，在韩觉睁开眼之后，温柔地跟韩觉道一声好，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一整天都甜甜蜜蜜的。
然而韩觉伸完了懒腰之后，却半天不打算睁开眼。韩觉皱着眉头还在不断扭动，并且一点点想把睡姿扭成侧躺的姿势。
章依曼吓了一跳，因为韩觉调整睡姿的时候仍盘着腿，她生怕韩觉扭着扭着就把自己的脊椎给扭断咯，于是连忙探出身子去压住韩觉，不让他强行翻转。
章依曼那长发就从肩膀处滑下来，落到了韩觉的脸上和脖子上。
韩觉迷迷糊糊感受到了身子被什么东西压住，脸和脖子还很痒，于是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趴在他肩膀处的章依曼。
他和章依曼对视了片刻。
章依曼双眼亮晶晶的，正打算开口，然而韩觉就先说话了。
“烤鱼吃完了？”韩觉问着章依曼。
“？”章依曼一脸迷茫。她今天的午饭还没吃，早饭也没吃烤鱼，不知道为什么韩觉要这么问。
韩觉看了看章依曼的双手，然后闭上眼睛，语气有些无奈：“一百条这么快就吃完了？”
章依曼有点懵，什么叫她吃完了烤鱼，而且还是一百条？她有那么能吃吗？而且她就姑且吃得完，光吃烤鱼她也会吃腻的啊。
“啊~”章依曼眼睛一亮，看着韩觉半睁半闭的眼睛，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章依曼抿了抿嘴巴，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吃完了，可我还是很饿……”
“真能吃啊……”韩觉闭着眼睛吐槽了一句，才继续问：“你还想吃什么？”
“我要吃鲨鱼！”章依曼似乎从中感到了乐趣。
“哪来的鲨鱼呀。”
“你去水里抓嘛~”
“在水里我打不过它啊……而且，鲨鱼肉也不好吃……”韩觉说。
章依曼咬了咬牙，有点想打韩觉。即便是说梦话竟然还能保持逻辑，见缝插针地开设课堂讲知识点。
好在章老师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那……”章依曼想了想，打算换了问题，“我和裴清谁好看？”
面对章依曼突然的转折，韩觉一下子也反应不过来。他睁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章依曼，眨了眨眼，才终于反应，察觉到眼前的章依曼是现实里的章依曼。然后不知是感慨还是回答地说：“你啊你啊……”
“是不是我？是我对吧？是我更好看吧？”章依曼发现计划露馅了，但还是笑嘻嘻地追问，十分可爱。
韩觉无力地笑了笑。清醒了以后，才察觉到自己正盘着腿，身子前倾，侧着脸枕在傻妞的双腿上。他不明白自己睡着睡着怎么就睡成这个姿势了。
章依曼今天穿着热裤，一双白皙耀眼的大腿，就和韩觉的脸零距离接触。
“你刚才是不是叫醒过我？”
“对，你还睁开眼了。”
“啊，我那时候以为还在梦里。”韩觉揉了揉眼睛。
“你是不是梦到我了？”章依曼开心极了，“我们在干什么呀？”
“在海边。”韩觉知道自己刚才被傻妞捉弄了，这时候否认梦的内容也没有意义了。
“嘿。”韩觉笑了一下。
“大叔你在笑什么？你是不是在梦里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章依曼眯着眼睛追问。
“没有。”韩觉摇摇头，收敛了笑容，但很快他的嘴角又不可自抑地翘了起来。
他笑不是因为梦里做了什么，而是因为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就发现在身边，这种感觉让他感觉美好。
章依曼问韩觉：“大叔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六七点吧，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韩觉答。
最近几天在美利坚加班加点赶工录歌，几乎住在了录音棚。尽管在回魔都的飞机上睡了一觉，但还没睡够。他本该跟以前一样，从机场出来回家去蒙头大睡一觉，调整时差，但三四个小时之后就得拍摄《我们恋爱吧》，韩觉索性带着行李，直接到同居小屋睡觉。
章依曼和韩觉每天通话，知道韩觉这些天的疲惫，于是对着韩觉轻轻地安慰了一句：“辛苦我家大叔啦~”
“好了，现在几点了？”韩觉问。
“应该快十一点了吧。”
“那起来做饭了。”韩觉挺了挺背，意思是他要起来了。
章依曼便不再压着韩觉了。
韩觉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着章依曼那双腿上因受力作用而出现的红印子，有些不好意思。
章依曼倒不怎么在意，站起来蹦蹦跳跳两下，然后就走到衣柜前面，取出了两套衣服。
是他们上次出门逛街时买来的情侣睡衣。
韩觉对这个没什么所谓，不介意满足一下傻妞对浪漫的美好期待。
章依曼看到韩觉准备换上，就开心地准备走出卧室了。虽然他们偷偷确定了情侣关系，但该回避的还是回避一下，毕竟这是在镜头前面。
只不过章依曼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步，问道：
“大叔，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和裴清谁漂亮一点？”
面对这种问题，韩觉直接回答：“当然是你啦。”
“是吗？可是裴清那么有气质，有才华……”章依曼使劲夸着裴清。
韩觉没有打断面前这个在爱情里并不完全自信的小姑娘，他听完以后，才认认真真地告诉章依曼：“但她不是你啊。”
“哇~”章依曼的表情一下子灿烂起来，明显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韩觉笑了笑，推开被子，就要下床。
“那我和顾凡比呢？”章依曼冷不丁问道。
“噗通。”
只见韩觉双腿突然一软，直挺挺往前倒下去，双手撑在地上呈失意体前屈的动作。
也像是在认罪。
章依曼眼睛一瞪：“你们果然有什么！”
第393章：正式情侣
即便是百兽之王，也没法抵抗腿麻了的时候，那万蚁噬骨般的感觉。
韩觉用别扭的睡姿睡了那么久，还差点把腰睡断掉，恢复正常体态之后，腿麻也就如约而至。
只不过这个至的时机实在过于巧妙了。
在章依曼话音刚落，韩觉就噗通一声倒下了。
连带着楼下的王导他们也十分震惊。不明白【求生大师】怎么犯了低级错误，才稍稍问了一下就不打自招，还是说这是节目效果？
“你们果然有什么！”章依曼看向韩觉的双眼充满了震惊。
“……”槽点太多，韩觉一下子不知从何吐起。
韩觉前世混迹娱乐圈十年，当然知道卖腐出位也是明星的成名手段之一。就连他在给人写剧本的时候，投资方也会直截了当地要求他强行写几组什么什么cp，还得都是男的，“现在女生就喜欢这些”，投资方显得十分懂行。
当时韩觉屁颠屁颠就改了，没想到在这一世，这种事情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和【蓝鲸】合作的消息引起众人惊讶，导致以前他和【蓝鲸】的爱恨情仇就重新被翻了出来，各种炒冷饭。
韩觉年轻时人气本就是组合之最，现在“回归”，令一帮【w.i.n.4】的女粉们激动不已，无视【职场情侣】粉丝的警告，写着各种奇怪的文章和分析，很有创作热情，文采飞扬，导致小周看了以后，非常担忧韩觉会看上他的姿色，不过在被关溢揍了一顿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面对这种现象，韩觉并不开心。
韩觉对同性之间的爱情并无歧视，《春光乍泄》和《阿黛尔的生活》这样的文艺片他十分喜欢。韩觉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希望大家关注的是他的作品，而不是他这个人。他这个人没什么好关注的。
现在好了，【偶像】这个标签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看着陡然上涨的微特粉丝数量，韩觉非常苦恼。
而今天章依曼的奇怪质问，似乎告诉韩觉他苦恼早了。
“大叔你都不反驳一下，是默认了吗！”章依曼看到韩觉沉默，表情更加惊恐了。
“别闹了……”韩觉把脑袋抵在胳膊上，一边忍着想敲傻妞脑袋的冲动，一边忍着腿上的酥麻。
“你看！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章依曼说。
韩觉很想说，顾凡有过圈内的女朋友，也知道他和章依曼正准备一起面对诸多困难，并且热心地准备帮忙，所以是自己人，实在不必多虑。
然而这样认真的解释，说出来会显得古怪。
韩觉弓着身子伏在地上，闷闷地说：“我这是腿麻了……”
“骗人！”章依曼不信。
“没骗人……”
“我不信！”
“真的……”
“除非你把证据拿出来。”
“够了。”韩觉猛得抬头，直起身，双手撑在地上，两条酥麻无力的腿拖在后面，跟恐怖片里的丧尸一样朝着章依曼【咚咚咚咚】爬过去，怪可怕的。
“啊！”章依曼惊叫一声，立马笑着逃走，躲到厕所里去换情侣装。
十分钟之后。
韩觉换好了情侣服，站在厨房的水槽边上，开始淘米做午饭。
章依曼不会做饭，午饭自然是由韩觉来做。
章依曼小时候的精力都用在学习唱歌上面，吃的方面先是有师父照顾，后是有秦姐照顾，实在没怎么进过厨房。后来长大了，又因为家境条件好，请阿姨每天的饭点过来烧饭。
韩觉把洗好的米放进了电饭煲以后，开始准备要炒的菜的材料。
这些食材是早上来同居小屋的时候，路过超市就买来的。因为听王导说今天的录制是在家里，所以韩觉准备自己做饭吃。
韩觉熟练地收拾食材，章依曼则在厨房不停地转啊转，这里看看，那里碰碰。简直不肯离开韩觉半步。
在确定关系之前，章依曼尚且担忧自己自作多情。然而现在关系已经确定，章依曼满心的爱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以前说，我教你弹吉他，你教我生活常识的。”章依曼倚在灶台那边，问着韩觉，“现在你吉他都弹得很好了，我还没学完。大叔你还想学什么，我教你呀。”
“不过我想学的你不会啊。”
“你想学什么？”
“想学隐身。”
“隐身！”章依曼听了之后有些羞涩，因为这【隐身】这项技能对他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现在提起【隐身】，章依曼似乎仍能回想去那天初吻的甜蜜。
“那大叔你学了隐身想干什么呀~”章依曼贴在韩觉的边上，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韩觉。她悄悄抿着嘴唇，在为等会儿的亲亲做着热身。只要韩觉把头转过来，然后看着她，她就亲上去。
然而韩觉头没有转，一边有条不紊地切着菜，一边回答：“我想安静地在这里切菜。”
“……？”
空气安静了片刻。
“啪！”章依曼狠狠地给韩觉的背来了一下。
“哎呀。”韩觉十分敷衍地演了一下疼，脸上一直噙着笑。
开始做菜的时候，韩觉让章依曼去客厅等着她也不肯走，而是给韩觉系上炒菜的围裙之后，就一直在边上看着韩觉认真炒菜。
韩觉炒完一道菜之后，章依曼似乎就等这一刻，张着嘴凑到韩觉的边上，说帮他试吃。炒出来的菜虽然比不上美食节目里的大厨，章依曼却觉得比所有吃过的菜都要好吃。
韩觉后来也很自觉，不管什么都先喂章依曼一点。就连酱油都用小拇指沾了沾，放到了章依曼的嘴巴里去。
确定了关系之后的两个人，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就连粘板上的大葱，都是那么的可爱搞笑，让人的嘴角一直放不下去。
韩觉和章依曼展现的虽然是普普通通的小事，很稀松平常，但在王导看来，所谓恋爱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后面的秦姐和关溢，则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在悄悄说话。
“小曼的表情太明显了，我回去会提醒她收敛一点的。”秦姐说。
“哪里哪里，是韩觉的动作太大了。”关溢说。
“不不，是小曼笑得太响了。”
“是韩觉笑了。”
“……”
等所有菜炒好了之后，韩觉和章依曼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了。
章依曼一边吃着一边傻呵呵的笑，韩觉还好一点，只是时不时看一眼章依曼，然后给她夹菜，章依曼再憨憨地说好吃。
两个人没有说话，气氛却一直融洽。
“大叔，你家的那只猫叫什么呀？”章依曼一边吃着，一边问起了。
“情人节。”
“嗯？”
“它是在情人节那天领养的，所以叫情人节。”
章依曼作为韩觉的女朋友，却没去过韩觉的家里。她在通过《极限男人》看了韩觉的家是怎样的以后，就十分想去韩觉的家里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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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写真
“明明是同一天领养的，你给小狗起名字叫章三，给小猫起的名字就那么好听……大叔你真是太偏心了！”章依曼睁大了眼睛，咬着筷子说话，样子十分委屈。
“……我那是超常发挥，可遇不可求的。”韩觉为自己辩护。
“那这个先放过你。”章依曼放下筷子，取过餐巾纸擦了擦嘴角。
章依曼说是要放过韩觉，但韩觉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因为他不仅注意到了章依曼用的是【先】，还注意到章依曼把筷子放下了。韩觉深知章依曼食性，十分清楚能让傻妞放下筷子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果然，只见章依曼把擦过嘴的纸团揉成一团，很霸气地朝边上一丢，手掌托着下巴，目光直直地看着韩觉，说：“我们来聊聊照片的事。”
“照片？什么照片？”韩觉的瞳孔开始不安地移动。以为前身给他埋的雷又引爆了。
“你家里，墙上，”章依曼瞪着韩觉，气鼓鼓的，“那墙上都没有我们的照片。”
他们是有合照过的。上次录制一日约会，出门逛街，最后在离开【乌鸦餐厅】之前用各自的手机拍了几张合照。
章依曼那天回去之后就把手机里的照片洗了出来，放到了床头，代替了原先她和章耀辉的合照照片，每天醒过来、睡过去都看一下。
《极限男人》播出的时候，放到韩觉和张子商的片段，章依曼就一直通过电视在韩觉的家里寻找她的痕迹。比如，她之前送给韩觉的礼物，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结果镜头给了韩觉家的猫，给了韩觉家的书，给了韩觉家莫名其妙的卡通手办，就是没有给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
节目放完了之后，裴清倒是因为在韩觉家拥有一整面墙的存在感，从而上了热搜，而她章依曼作为韩觉的正式女友，竟然什么都没有。
男朋友的家里没有女朋友的痕迹，就仿佛大型食肉动物没在自己的领地宣布主权。
章依曼不能不气，在确定关系之前，她不该要求这么多的，然而章依曼现在是韩觉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觉得自己很有底气，于是今天来同居小屋之前就准备好了讨个解释。
“墙上那么多照片，却，一，张，我，的，照，片，都，没，有！”章依曼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气势也是一层又一层地往上涨。
但韩觉在得知不是前身给他抛来的新雷之后，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
“你还松了一口气！”章依曼眼睛很尖，一下子抓住韩觉神态上的转变，于是愤怒地大吼。
“没有没有，”韩觉一边调整脸上的表情，一边连忙给章依曼夹了几口肉菜，“墙上那些照片啊，都是朋友送我的。”
章依曼把肉丢到嘴里，大口大口嚼着，目光却依然不离韩觉。
韩觉心知必须得做些补救，这事才能了结：“我们的合照在手机里，我今天回去就把照片洗出来，然后选一张好看的，放大，挂在客厅。”
章依曼盯着韩觉的眼睛，然后挥了挥手，道：“算了，那些照片在餐厅拍的，不好看。”
韩觉心里一喜，但表面上还是假装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惋惜。
然而没等韩觉窃喜几秒，只听章依曼说：“我们下午就去找摄影师好啦，让摄影师给我们拍照片！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好看，大叔你就可以挂在客厅了~”
“啊……”韩觉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
如果不是在餐桌旁吃饭，韩觉听了这话能当场躺倒。
韩觉作为野路子出道的**型性明星，平时为了工作拍照他可以忍受大半天，现在放着美好的下午，专门为了拍几张照片，这种事情简直听听就顿感疲惫。
“你说好不好？”章依曼问韩觉。
“唔……这天气好像不是很好……”韩觉低头刨饭，支支吾吾。
“我们在影楼里拍。”
“唔……我喜欢在户外拍……”
章依曼知道韩觉就是懒得出门，于是语重心长地跟韩觉说：“大叔啊，如果你每天少睡十五分钟，你一年下来就比原先多出91.25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你可以拿去做你最喜欢做的事，是不是很棒呢？”
韩觉回答：“可是我最喜欢的事就是睡觉。”
章依曼真的想打韩觉了。
对于韩觉不远挪窝的习惯一时间也没办法，只能跟韩觉说着下次有机会再重新拍照片。
韩觉喜形于色，忙不迭地答应了。
当他们俩人把午饭吃饭，再把厨房收拾好了以后，就舒舒服服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然而没过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章依曼跑去开门。
门外是《我们恋爱吧》的老幺编导小透明，她带着的两个工作人员一起扛着一个被黑色幕布遮挡住了的不明物体，就进了门。
章依曼回到韩觉边上，把任务卡打开。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大，看完之后就一直在那笑啊笑，笑得韩觉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韩觉把任务卡从章依曼的手里拿过来，这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
【致职场情侣：《我们恋爱吧》开播一周年即将来临，为反馈粉丝们的支持，节目组决定发行节目周边。因此每对情侣将有一次拍摄情侣写真集的任务。拍摄的地点，将通过转动转盘来决定。】
韩觉把任务卡翻来覆去地看。如果不是任务卡上面的字确实不是手写的，韩觉差点就要怀疑王导是听了刚才他和章依曼的对话之后，匆匆忙忙让人写出一张针对他的任务卡，然后派人送上来。
小透明掀开不明物体上面盖着的幕布，赫然就是一个转盘。
转盘上面写着全国各个省份。转盘的最上面悬空着一个箭头，意思是最后箭头停在哪个省份，他们就要去哪个省份拍摄情侣写真集。
只不过其中有两个省份颜色被涂黑了。
“之前两对情侣已经转过了，你们这一对情侣是最后的。”小透明说。
第395章：想更靠近你
虽然任务是要情侣们去外地进行拍摄，但实际上约等于是一次情侣旅游了。
章依曼向来喜欢旅游。这次还跟着韩觉一起去旅游，简直是小小的心愿得以实现。就算不是十天十夜，但两天一夜倒也不错。
“云南好像很好玩……蒙古我还没去过……四川……”章依曼对着转盘上的省份在反复思量。
韩觉躺在沙发上光是听着一个个地名，就仿佛灵魂去逛了一趟，越发没有精神。听到四川和湘南的时候，吃不了辣的他更是打了个激灵，咽了一口唾沫。
韩觉很不喜欢出远门，旅游于他而言，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躺着玩手机、看电影，也就是当地的美食多少能够让他感受到他身在外地，是来旅游的。至于去什么什么景点，他是半点都不感兴趣。
“上面有没有浙省和苏省？”韩觉问章依曼。
章依曼眨眨眼睛，回答道：“就是这两个省被选走了。”
“……”韩觉握紧了拳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韩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听错了，他隐约能从傻妞的语气里听出庆幸的味道。
“大叔你转吗？”
“你转吧。”
章依曼挽了挽袖子，盯着转盘炯炯有神，似乎已经选中了哪个省。章依曼先是托着下巴，在那假模假式地说些什么有关惯性、摩擦力和空气阻力的计算，算完了就捏着转盘，用力一转。
“千万要转到千万要转到……”章依曼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看来还是比较相信玄学。
转盘在转了半分钟之后，速度慢慢下降，上面的省份可以被他们看清。
【四川】这两个字就跟大灰狼一样慢慢往指针逼近。
韩觉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脑袋十分惊恐。
章依曼知道韩觉不爱吃辣，于是也不想去四川，她抱着韩觉的一条胳膊双手在不断发力，试图通过神秘的意念影响结局。
最后，【四川】在韩觉和章依曼的逼视下，还是经过了指针。
指针停在了一条大概只有一根手指宽的紫色区域内。
这条紫色区域并没有写省份的名字，章依曼就问小透明：“这是要重新转？”
小透明让摄像师来拍，然后等楼下的王导发出指令后，才解释：“这是【任意区】，意思是你们想去什么省就去什么省。”
“浙省也可以？”韩觉问。
“可以。”
韩觉心中暗喜，然而当他转头看到身边傻妞那稍显黯淡的眼神时，心中就不是那么喜悦了。
“你想去哪里？”
“浙省~”章依曼这时候仍然抱着韩觉的胳膊，微微仰着脑袋回答的样子，十分乖巧可爱，“我们可以去杭城玩噢，我杭城都没好好玩过呢！”
韩觉却知道傻妞是在撒谎，至少她想去浙省是在撒谎。之前浙省已被选走，而傻妞在转动转盘的时候很有干劲，这是已经有了心仪的省份。
“说真的，你刚才想去哪里来着？”韩觉用手抚着章依曼的脑袋。
章依曼犹豫了片刻，视线往旁边游移，怯怯地说：“想去海南。”
“海南？去玩水？”韩觉对于海南的印象只有沙滩。
然而章依曼傻傻一笑：“去吃烤鱼~”
烤鱼。
“我想把大叔的梦变成现实！”章依曼张着嘴，上下两排牙齿相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韩觉看着章依曼的笑脸，愣了一下。
【我们去把它变成现实吧】这句话不止是一句邀请，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意。
韩觉之前睡觉做梦，梦里就是他和傻妞在海边玩耍，瞎走。那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梦罢了，不刺激，也不惊奇，估计没多久就会忘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梦，现在有一个小姑娘告诉你，说她是在意那个梦的，她是喜欢那个梦的。
韩觉只感觉自己的心停了一下。
看着傻妞灿烂的笑，韩觉对长途旅游的抗拒瞬间统统都消失了。
一段感情，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经营才能开花结果。
傻妞怀着那样纯净无暇的心向他靠近，韩觉发现他已经很难再“酷”得起来。面对这样的傻妞，他只想靠近傻妞一点，再靠近一点。
韩觉温柔地看着章依曼，笑着说：“行，那我们就去海南。”
“真的？”章依曼微微瞪大了眼睛。
“真的。”
“好耶~”章依曼欢呼一声，开心极了，她抱着韩觉的胳膊，小脸靠在韩觉的肩头，眯着眼睛，很是幸福。
章依曼是真的幸福。只不过这时候如果能亲亲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们不走了吗？”章依曼问着仍然站在客厅的小透明三人组，很是委婉地下达了逐客令。
小透明也不想当电灯泡来着，但奈何流程真的还没结束。
“选定省份之后，还没结束……”小透明说。
“不会是转什么市什么市吧？”韩觉问。
“不是不是。”小透明从袋零食包装里取出一根长条状的饼干，对韩觉和章依曼说：“三对情侣之间其实有比赛的。胜出的一组情侣，可以入住豪华酒店，全部费用由节目组提供。另外两组，就要靠抽签决定住宿，可能是民宿，也可能是普通酒店。”
韩觉虽然不知道这个饼干能用来比什么，但听完【全部费用由节目组提供】之后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而章依曼是在看到这个饼干之后，眼睛也亮了。作为“综艺老将”，她显然知道这个饼干是干啥的。
就算不知道，以她在恋爱方面的天赋，也能一下子猜到。
果然，小透明介绍了饼干是用法之后，不出章依曼所料。
“具体的比法，就是两位分别咬住饼干的两端，然后同时开始吃，直到其中一方停下为止，最后饼干剩下的长度，就是比赛的成绩，”小透明捏着一根大约十五厘米的条状饼干，介绍着比赛的规则，“其他两组的成绩分别是两厘米，和一点五厘米。”
韩觉问：“剩下的饼干越短越好？”
小透明点头：“越短越好，最后标准尺子量出来的成绩就是最后成绩。”
这种颇为暧昧的小游戏，对于促进感情消弭尴尬，是卓有成效的。
然而对于韩觉和章依曼来说，另外两组情侣完全没有优势啊。
“哇哈哈哈哈~~”章依曼忍不住笑出了声。
章依曼笑不止是因为她觉得胜券在握了，还是在笑面对成功率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第三次索吻计划】总不会失败了吧！
章依曼悄悄舔着嘴唇，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似乎很嘴馋那根饼干。
人总会不断冒出些怪想法，自己既无法控制，也不能解释。章依曼发现自己只要一靠近韩觉，她就想亲近韩觉。认识韩觉这么久了，但至今一看到韩觉，她心里的小鹿仍会嘭嘭乱撞。并且是那种撞一下，再撞一下，恨不得当场撞死的程度。
但她并不反感这样的本能。因为她是真的好喜欢韩觉啊。
韩觉在听了小透明的介绍之后，托着下巴在思考节目组的用意。他和傻妞在【隐身魔术】上的亲吻，早就遍布了网络，面对这样比拼亲密的游戏，他们这组情侣的优势实在过于明显。如果节目组不是明晃晃地偏袒他们这一组，那其中必然有坑。
韩觉悲观主义者加被迫害妄想患者的直觉，无不告诉着他要担心。韩觉隐约有些不安，于是提醒道：“最短的是一点五厘米，求稳，我们只要留一厘米就赢了。”
“嗯嗯嗯！”章依曼连连点头，但其实脑子里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当韩觉和章依曼各自咬住饼干的两端之后，小透明一声令下，游戏就要开始。
“开始！”
小透明的【开始】话音刚落，只见章依曼就机器人一样【咔嚓咔嚓】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最后在韩觉的目瞪口呆下，成功占领了高地。
韩觉原本还想这饼干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于是想慢慢来，结果没等他咬上一口，傻妞就咔嚓咔嚓一秒之内凑了过来。
“唔唔，你慢点……”韩觉在挣扎，却没什么用。
章依曼双手勾着韩觉的脖子，很投入游戏，最后舌头一勾，把韩觉嘴里的那点饼干也抢了过来。
章依曼把饼干和韩觉的嘴吃干抹净之后，脸颊红扑扑的，却还一副【这一切都是为了胜利】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说：“零厘米！我们赢啦！”
只见小透明神秘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此情此景，手一挥就宣布了成绩：“零厘米！没有成绩！”
“耶！……嗯？”章依曼欢呼了半声，然后疑惑地看着小透明。
另一边的韩觉似乎接受不了事实，轰然倒地。
章依曼问：“零厘米不应该是第一名嘛？”
小透明十分开心地摇了摇头。
章依曼叹了一口气，也知道选手跟裁判讲游戏规则是徒劳的，只怪没有事先问好。
只不过章依曼一点都不伤心，相反还特别开心。
甜甜的饼干，甜甜的亲亲。今天她是满足了。
章依曼收敛了笑容，揉了揉脸，强行挤出悲愤的表情，坐到了韩觉的边上，摸着韩觉的脑袋，霸气安慰道：“没关系的大叔！豪华酒店而已啦，我会负责的！”
然而韩觉突然起身，神情坚毅地伸出一只手，对小透明说：“慢着！我们不是零厘米！”
小透明问询急忙一看，只看到韩觉的指尖捏着一粒饼干渣……
小透明平静地看着韩觉：“……”
五分钟后。
小透明带着工作人员，扛着转盘下楼走掉了。
屋子里就只有韩觉和章依曼两人。
最后那一粒渣的成绩当然是不能作数的，如果这也能的话，每一对情侣在吃饼干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掉了点渣子下来。
韩觉仰坐在沙发上，内心十分不平静。这次被节目组坑了，这个仇他韩觉是一定要报的。
章依曼倚靠在韩觉边上，一边愉快地哼哼着歌，一边饶有兴致地玩着韩觉的大手，一会儿十指紧扣，一会儿又比着大小。
在韩觉想了各种报复王导他们的小计划之后，才回过神来得继续录制节目。
刚吃完饭，韩觉的生物钟又开始提醒着韩觉曾经的生活习性。
“哈~”韩觉最近这段日子虽然改掉了睡午觉的习惯，但是仍然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接着似乎感觉坐着太累，坐姿逐渐变形，变成了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
韩觉躺下了，但章依曼仍然握着韩觉的手不放，而且她似乎也被感染了疲懒，身子竟然也一点一点往韩觉的身上靠了过去。最后互相找到了舒适的姿势，靠在了一起。
两个人穿着单薄的情侣装，能够互相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量。
如果是之前，韩觉可不敢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给章依曼，但现在无所谓了。
“你【演唱会】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韩觉躺在沙发上，十分随意地和章依曼聊起了天。
托这俩人的福，《我们恋爱吧》总能蹭到顶级节目的热度，变成各种顶级综艺的“花絮节目”。最开始韩觉的《有嘻哈》，后来章依曼的《歌手》，现在又轮到《极限男人》了。只不过随着韩觉和章依曼【职场情侣】的名气扩散，隐约有了顶级综艺成为《我们恋爱吧》的“花絮节目”的意思。
章依曼倚在韩觉的怀里，玩着韩觉的手说：“过两天就开始录啦，你呢？什么时候录歌？”
“我已经录好了。”
“哇，那么快！是哪首是哪首？”章依曼十分好奇。
“到时候表演了你就知道了。”韩觉没有说。
“嘁，小气，”章依曼嘟了嘟嘴，“那我亲你一下，你告诉我。”
“不用……”
“哎噫~那我亲你十下好了，你告诉我！”
“不用！”
韩觉的回答过于斩钉截铁，气得章依曼用后脑勺撞了韩觉的胸口一下。
“大叔，你们最后的舞台会不会请别的歌手来？”
“不了吧。你呢？”
“有啊，你猜猜看是谁！”
“我不知道。”韩觉知道的女明星少得可怜。
“提示一下，是你最喜欢的女明星噢。”章依曼看着韩觉，眼神就像一个布好了陷阱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韩觉一脸茫然：“我最喜欢的女明星不是你吗？”
这是教科书式“逃脱”，然而章依曼听了又用后脑勺撞了韩觉一下。
“？？？”韩觉是真茫然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章依曼心里在埋怨韩觉，明明也会说好听的话，不是死木头一根，怎么有时候就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呢？简直急死她了！
“你那个舞曲里是有舞蹈的吧？你用不用跳的？”
“要呀。大叔，我发现我跳舞好没用噢。”章依曼有点沮丧。她明明运动能力也不错，但跳舞就学得格外的慢。
“你现在学会多少了？”
“一点点。”章依曼捏着一点指头，仿佛指头里面也有一粒饼干渣。
“那你是要加油了。”韩觉叹了一口气，说完就不说了。
章依曼迟迟等不到下一句。
“这时候你不应该自告奋勇来教我吗？”章依曼转头疑惑。
“哎~~你的老师肯定自有安排的啦，我们教师界有教师界的规则，就是不能随便插手教别人的学生。”
“借口！借口！”章依曼扭头咬住了韩觉的胳膊。
“章大，别咬了，快松口！”
“不好……”
章依曼咬了一会儿才松开。然而在她打算撩起韩觉的左手衣袖，看看牙印的一瞬间，章依曼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抹黑色。
“嗯？”章依曼扬了扬眉。
韩觉眼神一凝，心想大意了。
那样的事情他最后一定不会隐瞒傻妞，但那个时刻不是现在，也不是在镜头前。
韩觉一把揽住章依曼的腰，一起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说：“好吧好吧，我来给你点评点评。”
“懒大叔~”章依曼被韩觉抱在怀里，皱着鼻子娇嗔一句，然后满心欢喜地站到了客厅中央，准备跳舞了。
韩觉把茶几什么的统统移走，就开始看章依曼的舞蹈。
看完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自己上前跳了一遍。
云泥之别，云泥之别。
“哇~~”章依曼海狗式鼓掌，一点不在意她是被比较的那方。在章依曼眼里，韩觉就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
“来，我一点一点教你要领。”韩觉朝章依曼招招手。
章依曼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章依曼“蓄谋已久”的画面了。
章依曼明明练地是个人流行舞曲，跳了两遍之后却缠着韩觉说要学拉丁，和探戈。韩觉依她。但章依曼练着练着，就总是会贴到韩觉的身上去。
“你在干什么？”
“我在跳舞呀。”
“你这是跳舞？”
“我看到有人跳这个舞的时候，里面就有这个动作的！”
“有是有……但人家是一条腿勾着男舞者，两条腿都勾上来的是花样滑冰！”
“啊哈哈哈哈，那就当练花样滑冰好啦~”
“下去下去。”
“不嘛~”
最后他们练了一个下午的舞，成效自然是十分微弱的。弄得韩觉生怕顾凡看到这一段，然后质问韩觉教那个不存在的小徒弟教得怎么样了。
第396章：心的变化
英国作家杰夫戴尔说过类似这样一句话：【真正的天赋为确保自己不被浪费，会坚持让自己蓬勃茂盛。只有缺乏天赋的人才会浪费天赋。】
韩觉以前一直认为自己这身体尚且有点天赋，但不至于太高，毕竟偶像，业务水平再高也有限，高不到哪里去。跟章依曼的天赋比起来，他也就是“还行”而已。
然而【蓝鲸】一行，不仅让韩觉正面侧面地了解到了许多有关前身的事，感慨良多，更是让韩觉更新了对自己这具身体的天赋的认知。
听到前身为了成为艺术家而出走【蓝鲸】，韩觉起初只觉得好笑，然而韩觉笑着笑着，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唱歌、乐器弹奏和舞蹈领域的顺风顺水、事半功倍，特别是后来在柯恩那狗耳朵的调教下，几乎一天一点进步的成长速度，韩觉渐渐就笑不出来了。
韩觉不得不承认，前身的决定在某种程度上并非不自量力。
韩觉回到家里之后，当即就通过顾凡，要来了【蓝鲸】内部一切有关前身的资料和视频。每一次等级评定考核，每一科随堂测试，每一年【练习生大赛】的表演。
就连前身最初参加的选秀节目和回忆录，韩觉也打算找来看看。
在这之前，前身的视频他向来是懒得看的【一个急功近利，既没头脑也不高兴的铁憨憨而已。】
前身的回忆录他更懒得去看【流水账尚且不说，行文更是毫无逻辑，看着头疼。】
刚到这世界的韩觉认为，他掌控了这具身体，替换了灵魂，没获得记忆，也没获得财产，那么此后的人生将和从前再无关联。他是他，前身是前身。他不想和前身的过去有任何牵连。
但事实上韩觉用着前身的身体，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就越能发现所谓“不想有任何牵连”只是一句气话。
这是韩觉第一次认认真真想要了解前身。
前身于他，不再是一个大方的房东，一个不存在的符号，而是一个隐秘的朋友。
而且此时的韩觉正在为了谈一场被人认可的恋爱而拼命努力着，越了解前身的天赋，韩觉就越能增强自己的底气。
韩觉正在摸索自己的天赋，而柯恩早已经把韩觉的天赋摸得清清楚楚了。
柯恩从魔都音乐学院毕业，拒绝了学校的师长和师兄的推荐，也拒绝了华夏各大唱片公司的邀请，一心想要回到美利坚，为美利坚音乐做贡献，追赶华夏音乐。于是在此后的工作中，从未放低过对作品的要求，更没有因为合作歌手的人气而将就或凑合。
在柯恩的眼里，整体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歌手只是一首歌的一部分，是一件会走、会吃、会抱怨且状态起伏不定看心情工作的乐器而已。一旦歌手达不到他的要求，那么他宁愿耗个半年一年的，也要把歌手的水平练上来，然后才开始录歌。
柯恩的这种固执，不出意外地让他逐渐失去工作机会。
但无论被歌手如何咒骂，被同事如何嫌弃转不过弯，柯恩都默默忍受着，就那么忍受了八年。
八年时间足够他从高薪聘请的海归人才、前途可期的天才制作人，变成一个“徒有虚名”、“只是去华夏镀了层金”的职场混子。八年时间也足够同期入职的制作人成为他的领导和上司，而他仍然原地踏步拿着那点可怜的薪水。
终于，在柯恩为了不饿死自己，打算兼职当调音师的时候，公司指派他去给当红歌星韩觉当制作人，一起制作专辑。
韩觉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一个在美利坚通过《ia singer》直接站到乐坛最高点的华夏人，是大牌。
虽然不知道公司为什么突然发了善心把这个机会给了他，但几年没正式接活一直都在给人打杂的柯恩，依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原则。
刚见到韩觉的时候，韩觉给柯恩的印象就很不好。韩觉言之凿凿说要“十二点之前录好一首”，样子嚣张至极。柯恩笑了笑，并没有打击韩觉。
当十二点过去以后，韩觉连一个小节都还没录好。
柯恩那时还以为韩觉会跟之前无数的歌手一样，轻则对他破口大骂，重则动手打人韩觉的暴脾气早被他调查清楚了。柯恩甚至做好了他被殴打后公司不闻不问不追责的准备，毕竟韩觉是他所接触咖位最大的歌手，而且还是华夏人。柯恩只希望韩觉的医药费能多付一点。
但韩觉没有。
不是没有付钱，而是没有打人，甚至骂也没有骂。
韩觉看着时钟的表情虽然有点尴尬，但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端正了态度，不再追时间，而是按照建议一点一点进行改进。
韩觉运用声音能力之薄弱，在被修了音的《ia singer》里还不明显，但在录音棚里现场放大，被柯恩那耳朵一听，立马原形毕露。
柯恩不忍韩觉糟蹋顾安创作的经典，于是跟以前的做法一样，把录歌的事先放一边，打算先把韩觉这件乐器打磨到合格的水准。
柯恩也做好准备被撤下，但韩觉出乎意料地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竟也没怨言，答应了下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韩觉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谦和，一点不像是当下美利坚乐坛最火热的明星，反倒更像是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
柯恩点点头，内心却持怀疑的态度，毕竟以前也有过歌手答应下来，结果一周不到，他就被通知那个项目于他无关了。
但韩觉这个人说到做到了。
从那天开始，韩觉就一天到晚泡在录音室，商演也很少接，整个人就跟海绵一样不断学习不断学习，进步是一天一个样子。
柯恩渐渐对韩觉改观。
【他对音乐是认真的，而且还不打人骂人，所以他是个好人。】柯恩心里想着，教起韩觉来也十分耐心。丝毫不管运营部的人每天都来催，说这张专辑的网络预售已经到了几十万，求他们赶紧做出来。
韩觉的态度给了柯恩底气，柯恩视那些催促于无物，做起来更加慢了，“歌迷越是期待我们越不能马虎！”
韩觉很同意。
只不过期中韩觉有几次去华夏跑行程，谈什么假想恋爱，让柯恩很不开心。柯恩本来是不同意的，因为韩觉往往一去就是好几天，特别浪费时间。然而韩觉执意要去，柯恩被好说歹说才同意。当韩觉回来之后，柯恩总是要给韩觉做测试，看他有没有偷懒。结果韩觉在华夏也依然有在练习的，并且进步显著，每次都能给柯恩惊喜。
仅仅两个多月下来，就完成了柯恩原以为要学习一年才能达标的培训。从手持绝世宝剑的童稚，成长为精壮的青年。
这样的天赋，别说在美利坚了，就连在泱泱华夏柯恩都没看到过几个。
八年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作品，但柯恩那个时候突然想哭，想欢呼，想在之前看轻他的人面前跳舞。他认为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隐忍，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等来了将近三十岁的韩觉。
比三十岁年轻几岁的韩觉，机能强悍，但情感的表达不足，是个机器人。比三十岁老个几岁的话，阅历是丰富了，但精力和热情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十岁左右是歌手状态的巅峰期，阅历和技术、硬件和软件正处于一个比较均衡的状态。
这时候的韩觉刚刚好来美利坚，也刚刚好被他遇见。
如果这次和韩觉的合作是最后一次，那么柯恩可以断言，无论是韩觉的专辑，还是韩觉这个人，都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作品了。
然而韩觉十几天以前去了一趟华夏，回来之后全身上下哪都没变，但通过歌声，柯恩能够惊喜发现韩觉的歌声里多了一些东西。
柯恩能够察觉韩觉的心里发生了某种变化。这种多出来的变化，对于歌手而言，可以叫它【味道】，也可以叫它【质感】，总之是玄之又玄难以描述，却一听就能感觉到的东西。
同时，韩觉的学习态度也变得更加认真和自信。面对他安排的作业，韩觉以前总是会说【我尽量吧】、【我试试】，说好听点这叫话留三分，小心谨慎，还算谦逊，但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特别是在此领域有自己想法和成绩的韩觉来说，这么不坚定自己，柯恩也是觉得奇怪的。虽然韩觉最后都能完成作业和练习，但韩觉的语气总是有些悲观和不自信。
但是现在的韩觉，面对他布置的任何作业和练习，只会干脆利落地回答一个字：
【好。】
《ia singer》舞台上，顾安的作品有十二首，韩觉自己的作品有两首，再加上韩觉最早火过来的《shapeyou》和《beautiful》，在综艺上又唱了一首《yesterday once more》，整张专辑一共收录十七首歌。
柯恩对这十七首歌如数家珍，特意给韩觉调整了录歌的顺序。当韩觉每达到一首的演唱标准，柯恩就会领着韩觉录一首，先易后难，跟解锁关卡一样。
韩觉虽然同为这张专辑的制作人，对此却没有任何异议。
只不过今天早上的时候，韩觉下了飞机就早早地等在了录音室，看到柯恩过来了，就第一次在录歌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先录那首《million years ago》。”韩觉略过了寒暄，手里捏着一纸歌词。
那纸张在韩觉的手里已经软趴趴的失去了韧性，说明韩觉已经准备了很久。
“这首歌可不轻松。”柯恩清楚知道《million years ago》这首歌技术上韩觉能够达标，但难在歌词之外的情绪上。
之前韩觉在《ia singer》的舞台上唱了这首歌，柯恩对这首歌的印象就非常深刻。虽然那场比赛韩觉依然拿了第一，但柯恩却认为韩觉只唱出了这首歌的百分之六十。
即便是进步显著的现在，韩觉顶多只能唱出百分之八十到九十，还需要打磨打磨。
“我知道，”韩觉回答，“但我感觉我可以录好。”
柯恩仔细地看了看韩觉：“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焦急的。”
韩觉心知，如果他说自己是为了下个月和傻妞的旅游而赶进度，那么柯恩绝对不会答应的。
所以韩觉心里虽然一惊，但面色依然平静。
“我觉得时机到了。”韩觉回答的时候满眼的故事。
“不行。”
第397章：很久以前
注：《million years ago》adele
柯恩看起来弱不禁风，相处起来唯唯诺诺，但一旦事关音乐，他就一改人设，变得强硬无比。
从某种程度上讲，柯恩算是韩觉的半个老师，无论是演唱方面还是音乐制作人领域。所以当严师说不行的时候，韩觉没法用联合制作人的身份优势去让柯恩同意。
但同理，柯恩八年遇一人等到韩觉，手把手教导韩觉，已经把韩觉看成了半个学生，还是成绩特别拔尖的那种爱徒。爱徒如果执意想试试看，柯恩也没法狠下心来拒绝。
最终柯恩还是拗不过韩觉，就让他“先试一下”。
面对膨胀了的学生，柯恩认为适当的挫折教育很有必要。
韩觉拿着歌词缓缓走进了录音棚，开始调整情绪。而柯恩则一边埋头扒拉着早饭，一边看着今天原计划打算录的那首歌，想着整首歌的氛围和布局，以及等会儿对韩觉演唱的口气指导。
韩觉在里面比划了手势，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柯恩便放下手中的歌词和汉堡，打算仔细挑几个韩觉的问题出来。
由于乐队已经将整张专辑的伴奏都录好了，所以录音师直接点开伴奏，吉他声就叮咚从音响和耳机里淌了出来。
当半分钟左右的前奏静下，韩觉开口：
i only wantedhave fun
我曾心无他骛，只愿沉醉于欢乐之中
learningfly， learningrun
学着肆意挥洒飞翔，自由停停走走
听凭内心去决定脚下的路
年轻的心啊总是不受束缚
……
to earnstripes i'd havepay
为获得荣耀与晋升必须有所付出和牺牲
and bearsoul
甚至迷失掉自己，丢掉本真
当韩觉唱完一节主歌部分后，自行停下，看着玻璃外的柯恩。
柯恩慢慢地从口袋里取出皮筋，把他那头油腻的长发绑成马尾辫，进入了工作状态。
“再来一遍，情绪落到【young】和【soul】上面试试看。”柯恩一边通过话筒，对录音棚里的韩觉说着话，一边把《million years ago》的歌词找出来。
韩觉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就开始了第二遍。
当韩觉又唱了一遍之后，柯恩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跟录音棚里的韩觉说：“再来一遍，最后两句感情再沉一点。”
韩觉没有二话地又唱了一遍。
柯恩也忘记了原先的打算，就一遍遍和韩觉做着尝试。
“okokok~！可以，这感觉对了！”柯恩十分兴奋，然后判定这版有用，于是打算开始录副歌部分。
然而，韩觉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满意。
“不，再来一遍。”录音棚里面的韩觉在平静地把话说完之后，就低头继续琢磨着歌词。
录音师惊讶地抬头看了看韩觉。
他入职那么久，在这次合作之前当然听说过柯恩的大名，知道他是是公司里公认的最难缠、最严格的制作人，经他手的歌曲，从来只有歌手说【我觉得可以了】而柯恩说【再来一遍】。
没想到韩觉对自己的要求竟然还要更严苛。
录音师转头看了看柯恩，柯恩点点头，意思是按照韩觉的意思再来一遍。
然而韩觉这【再来一遍】，足足重复了二十遍。
在韩觉要求来第二十一次的时候，柯恩开口道：“虽然一次比一次好，不过从第十五遍开始，后面都是一样的。等下是最后一遍了。”
韩觉点头。
只不过又一遍之后，韩觉虽然没说话，但看他那后退两步，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嘴唇，显然一副还在琢磨的样子，仍不满意。
柯恩认为韩觉钻了牛角尖，但没等柯恩说些什么，韩觉就从录音棚里走了出来。
正当柯恩他们以为韩觉是念头不通达，出来想要静一静时，韩觉说：
“等我去拿把吉他。”
他想要自弹自唱。
如果说柯恩这位制作人的作用是在录歌的时候，对一首歌歌进行整体上的把控，那么韩觉这位制作人的工作，则是在创作方面对一首歌进行布局。
《million years ago》这首歌通篇只有吉他伴奏，所以韩觉现在要自弹吉他，等于是原来的伴奏用不上了。
柯恩没有拒绝。
韩觉带着吉他进了录音棚，把吉他连接也连接上设备之后，就坐在了凳子上开始弹奏。
韩觉的改动果然很大。他将四十秒的前奏大大缩短，直接缩短到五声错落有致却往低里沉的音之后，韩觉就开口跟上。
这一次伴奏由自己掌控，韩觉的断句和咬字变得更加自由。几个词看似没有踩在点上，但却更添灵气。
韩觉对歌词烂熟于心，直接闭上了眼睛沉浸在弹唱中，低吟浅唱，把故事缓缓道来。
将主歌部分唱完了之后，韩觉第一次没有停下，而是弹着间奏，开始了副歌部分：
i know i'm not the only one
我知道并不止我一个人
who regrets the things they've done
会因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而遗憾悔恨
sometimes i just feel it's only me
但有时也难免会不忿
who can't stand the reflection that they see
觉得无法独自承受所有炙热发烫的期待眼神
i wish i could live a little more
我希望我能够活得更积极更纯真
lookto the sky， not just the floor
可以自由望向天空而不必低头逃避谁的眼神
……
在韩觉演唱的时候，其中有一个词的尾部转音出现了失误，没有连上，但柯恩听到了却没有开口叫停。
柯恩只是静静地听着歌，看着韩觉。
曾经韩觉唱这首歌的时候，情绪虽然是悲痛的，也唱出了【往事如烟】的感觉，但和他所演唱的歌词是对不上的。悲痛与悲痛之间，也是有区分的。
那时候的韩觉卯足了劲想要把全身的悲痛唱给大家，感染力足是足了，让几位敏感的听众红了眼睛。但在柯恩看来，韩觉的情绪太过了一点。
现在的韩觉的情绪尺度就拿捏得很好，轻重之间转换自然，每句歌词的句尾都是轻轻的，轻轻的却像是一柄柄重锤敲在听者的心上。
……
i feel likelifeflashing by
长大成名，年华飞逝却也稍纵即逝
and all i canis watch and cry
看着一切变化的我除了感伤也束手无策
i miss the air， i missfriends
想念那旧时的空气，想念挚友间的笑语
i missmother， i misswhen
想念我的妈妈，想念过往那些
life was a partybe thrown
能把生活过成无忧派对的岁月
but that was a million years ago
但些从前却好似已过万年
a million years ago
那些久远而难忘的岁月
韩觉的进步实在太惊人了。
各方面的进步，和各方面的惊人。
唱至中间【想念那旧时的空气，想念挚友间的笑语】的时候，韩觉不换气紧接着就跟上下一句的【想念我的妈妈，想念过往那些】，其中的遗憾和伤感扑面而来，让人听了心脏就像是一下子被揪住了似的。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情绪已经完全平复。韩觉虽然伴着吉他唱得一字一顿，但语气很风轻云淡，就仿佛【却道天凉好个秋】一般让人听完感到无限的惆怅。
整首歌下来，一气呵成。
不仅情感上表达地恰如其分，在技术上更是几近完美。
韩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从某种状态里脱离出来。
“怎么样？”他问着柯恩。
在控制台边上的柯恩摇着头，嘴里在嘀咕着什么。
韩觉听不到柯恩在讲什么，只看到柯恩在摇头，对此韩觉并不意外：“对，刚才【more】那里失误了。”
柯恩在摇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忘了按着通话按键说话。柯恩连忙按键，对着话筒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在说：“好好好！太好了，精彩！太精彩了……”
原来摇头只是因为感慨韩觉的唱功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那还是重来一遍吧。”韩觉忍受不了瑕疵。
柯恩听了后把头摇得更欢了，眼睛一瞪道：“不不不不，那个地方坏得刚刚好。”
韩觉要不是知道柯恩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这时候肯定会认为柯恩在嘲讽他。
韩觉虽然还是进去重新录了一版，但柯恩直言第二遍没有第一遍的那种感觉，他最终还是会选择第一版的。
韩觉又尝试了两遍之后，柯恩才跟这半个学生说起所谓【残缺美】，【有遗憾对吧？但这不是刚好点题了吗？】，巴拉巴拉。
韩觉在和柯恩一起把第一版听了五遍之后，最终被说服采用这一版。
而这时候距离韩觉进录音棚，才过了三个小时不到。
这个速度，对他们一个完美主义者一个小完美主义者兼强迫症患者来说，相当的不可思议。
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他们也不急着立马进行下一首的录制，于是让录音师先去休息，两个人待在录音室里，放着音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这词写得真好，是你自己的感受？”柯恩突然赞叹起韩觉。
“……顾安的歌词确实是不错的。”韩觉眨了眨眼睛，这是柯恩第一次夸奖他，但韩觉并没有因此失了分寸，露出破绽。
“你这曲子也好。”
“……我会帮你把夸奖转达给顾安的。”
柯恩笑了笑，静静听着歌，然后突施冷箭，道：“顾安那些歌是你写的，唱是你那经纪人唱的吧？”
“？！”韩觉悚然一惊。
柯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一切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韩觉很快哈哈大笑一声，然后用力拍着柯恩的肩膀：“你在开玩笑吧？”
柯恩的瘦弱的肩膀被韩觉一顿猛拍，说话一颤一颤的，表情似乎在忍受巨大的折磨：“我知道了，知道，了，别再拍，了……”
柯恩闭着眼睛，静静听着《million years ago》，突然觉得他们正在制作的这张专辑，说不定能够代表美利坚音乐的最高水准，去和最杰出的华夏音乐作品相提并论。
他对韩觉有足够的自信。
“对了，你大后天有没有事？”韩觉问着柯恩。
“没，怎么了？”柯恩疑惑。
“跟我去华夏吧。”
“什么？跟你去华夏干什么？”
“【极限演唱会】。”
打后天就是【极限演唱会】开始的日子了。每位参加的成员都有一些名额可以邀人去现场听演唱会。韩觉就邀请了顾凡、小范和宋寅等人。
柯恩作为韩觉的半个老师，韩觉自然是要邀请的。
“我就不去了。”柯恩直接拒绝。
“为什么？”
“我以前回国的时候下过一个决定。只要我的英文作品一天没进【风云榜】前百，我就一天不会去华夏，所以，抱歉。”柯恩解开马尾辫，把油腻腻的金色长发甩了甩，一股馊味顿时就飘了过来。
韩觉清楚柯恩的执拗，劝不动，只能遗憾起身。
一首英文歌要登录华夏的【风云榜】前百，十分困难。如果哪位美利坚音乐人的歌曲进了【风云榜】前一百，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耀，甚至是震动美利坚乐坛的大事件，要连篇报道的。
然而这十年之间，能够登录【风云榜】前百的英文课屈指可数。
但作为有过几首英文作品进入【风云榜】前百乃至前二十的韩觉，并不觉得柯恩的那个目标有多难以实现。
韩觉听着自己的歌声，说：“真可惜，看来只能下次邀请你去我的演唱会了。”
“演唱会还早呢。”柯恩闭着眼笑了笑，然后说：“先给你布置个作业。”
“什么？”
“去【极限演唱会】拿个冠军回来。”
韩觉下意识想说【我尽量】，【高手还是很多的】，【我试试看吧，但别抱太大希望】。然而韩觉停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最后笑着点点头，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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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不要期待傻子的掌声
越是临近【极限演唱会】开始的日子，韩觉就越能感受到《极限男人》在华夏的影响力。
首先网络上关于《极限男人》和【演唱会专场】的报道越来越多，开始在热搜里打转，预热。
网民们开始预测可能出现的神秘嘉宾，分析哪一组的音乐又能拿第几。明星则开始或文字或视频地进行声援鼓励，花式蹭热度。
音乐爱好者们摩拳擦掌准备迎来一批优质的原创音乐。
甚至在别家电视台所播放的节目里，《极限男人》的一众主持人和音乐人也会被频频提起。
业内业外，俨然一副迎接某个盛大庆典的样子。
韩觉远在美利坚，本来是不知道这些的。
韩觉本就不太依赖手机，再加上忙着录歌赶进度，没有闲暇，手机的唯一作用就是每天跟傻妞打电话。和章依曼打电话的时候，也不会聊到那些，所以韩觉本来应该在演唱会开始的当天，面对八万数量的观众时，才会惊讶于《极限男人》的人气。
但韩觉身边有个小周。
小周就好比是韩觉的网线，即便韩觉不愿和互联网产生联系，小周也能让韩觉强制上网，跟上娱乐圈的脚步。
其方法就是灌输式地在韩觉边上不停叨叨叨。
“韩哥，【极限演唱会】马上就开始了，抽点时间练歌吧。张子商一下午打来好几个电话了，我都说你在录歌，他好像快哭了。他还专门学了求人的英文要我转达给你【ball ball you】。感觉怪怪的。”
“韩哥韩哥，好像很多人猜你到时候会请老队友一起表演啊。说你跟【蓝鲸】重归于好，【w.i.n.5】通过《极限男人》首次登场，情怀和视线一波赚饱，既方便你之后在华夏开展活动，也方便其他成员各自单飞发展……咦？这说得很有道理啊！韩哥，你是不是已经跟【蓝鲸】那边的计划好这么做了？【蓝鲸】那边怕是有内部人员爆料了吧！”
“韩哥，你看，这人太不要脸了！咱们录节目跑行程一次都没看到过他，明明八竿子打不着这家伙还发微特说什么会给你声援。呵，舔成这样还好意思玩说唱？真搞笑……啊？小范你认识？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韩觉回到华夏准备录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明明没怎么关注和【极限演唱会】有关的东西，却神奇地感觉自己的参与度很高，有认真在做准备。
“什么？我怎么可能不重视我们的组合呢？我现在立马就可以给你说出一大堆提到过我们【炒饭组合】的综艺节目来。”面对张子商委屈的质问，韩觉一点不慌，噼里啪啦就从回忆里找到聒噪的小周，把小周的汇报转述了一通。
但张子商仍然幽怨：“那为什么你每次都不接我电话？你助理一开始还会跟我说你在录歌，不方便接电话，后来直接告诉我说你没时间，要我自己练！”
“那是因为你的水准已经达标了，跟我用电话再怎么合练也没多少进步空间了。”
“是吗？”张子商仿佛相信了。被韩觉肯定了实力，甚至还有点欢喜，“哎~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之所以不告诉你，还不都是为了让你现在当着镜头的面说出来，多给你争取点镜头吗？”韩觉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车内的固定摄像头。
《极限男人》【演唱会专场】的最后一期录制，从韩觉坐上张子商车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此时他们正通往足足可容纳八万观众的演唱会场地。
“……真的？”张子商有些犹豫。
韩觉开始忽悠张子商：“你仔细想想，以前你在节目里的镜头少得可怜，被网上观众各种指责没意思，好无聊，好吵，对吧？但是，自从跟我一起录节目之后，你的镜头是不是多了很多？好评是不是也多了很多？”
张子商虎躯一震，发现事情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在和韩觉一起录【演唱会专场】的这几期，张子商搭着韩觉的顺风车，不仅在网上有了自己的原创梗，并且在节目里的出镜率大大提高。而且抱着韩觉这条大腿，张子商莫名地底气就十分足，在录节目的时候，很多俏皮话他敢说了，其他主持人的话他也敢接了，效果很好。一改之前被观众骂怕了，从而收敛起来变得小心翼翼的风格。事后网上的谩骂虽然有，但是也收获了很多好评。黄进和导演也纷纷鼓励张子商，要他保持这个状态，之后必然会让人们接受他的。
“唉……”韩觉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被人给冤枉惨了的好人。
“对不起！韩老师我错了！”张子商明白了韩觉的用心良苦之后，感动极了。如果不是他正驾驶着车子，此刻真想给转身给韩觉一个拥抱。
“别激动，好好开车。”
“是！”
韩觉观察着张子商脸上的表情，知道自己把张子商忽悠住，算是过关了。
【还真是单纯啊。】韩觉心想。
虽然韩觉知道这事算过去了，但对于没能抽出时间陪张子商练习歌曲，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对《极限男人》平常心对待，不会因为它是一个全民级的综艺就诚惶诚恐。但张子商不一样。张子商是十分看重《极限男人》这个节目的，也十分想获得《极限男人》观众的认可。
韩觉回想起了小周跟他提起过的一些事情，进而知道了张子商在镜头前面一直笑呵呵很开朗的样子，但实际上，作为《极限男人》替补成员的他，还并不被大众所接受。
韩觉知道，那个位置谁来了都不会被接受。但张子商是偶像，而且还很年轻，综艺作品也不多，直接成为了《极限男人》主持团的第六人，得到的谩骂就更多了。
张子商成为第六人，身上所承受海内外几亿观众的注视，压力不可谓不重。
一开始的张子商在节目里活泼开朗，努力好动，积极参与主持，即便是跟沈贺这样的“恶人”顶撞也不害怕。但是网上的骂声连绵朝他涌去，张子商慢慢地怯于开口，想要做出改变，得到认可，却束手束脚地越努力越尴尬，而粉丝们看不清状况地尬吹，更是败坏了张子商的路人缘。导致后来的他还不如最开始加入进来的前几期有意思。
在和韩觉组成搭档之后，展现了很多闪光点，也贡献了很多笑点，但是网上仍然有恶评在说张子商只是运气好，还说张子商对【炒饭组合】的创作并没有什么贡献。
韩觉直面过网络暴力的恐怖，心知张子商的辛苦，和张子商组成搭档之后，也冰山一角地看到了张子商在镜头背后的努力。
韩觉转头看了看挂着笑容乐呵呵的张子商，突然开口道：“子商啊。”
“嗯？”张子商语气上扬地应了一声。
“你啊，自信一点，”韩觉拍了拍张子商的肩膀，“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我们的歌，都自信一点。”
张子商目视前方的道路，抿了抿嘴。
“要你别理睬网上那些反对的声音，恐怕是很难的，”韩觉传授着让人不开心，然后自己开心的经验，“但你如果完全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努力，那就完全掉进他们的圈套了，因为他们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他们都能挑出你的刺来。今天他们可以说你不活泼，你做出改变，那么明天他们就会说你过于活泼。”
“我也不是否定努力的意义，而是希望你分辨努力的方向和原因。”韩觉说，“我之前和章董事聊天的时候，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好，现在我把那句话告诉你不要期待获得傻子的掌声，那没有意义。”
“不要期待获得傻子的掌声，那没有意义……”张子商轻轻地念了一遍。
“你看好了，这期节目播出之后，跳脚跳得欢的那些人，基本就是自曝是傻子。你不要理那些屁话，可以无视，也可以骂回去。”
“我是偶像啊，不能骂人的……”张子商感受到了韩觉的霸气，默认他其实是想骂但没法骂。
“你们这些偶像就是麻烦。”韩觉十分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说：“你不能骂的话，那就我来骂。”
张子商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开着车。只是那眼睛就渐渐红了。
“我反正不是偶像，我可以骂。”韩觉一脸的无所谓，虽然很无赖，但对于饱受网络暴力的张子商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维护和安慰。
只不过没等张子商彻底感动，韩觉就补充道：“还有，你的那些粉丝，成天给你招黑、败坏路人缘、尬吹的，我看到了也会骂。”
“啊……”张子商虽然感激韩觉，但还是犹犹豫豫地给自己的粉丝辩解，“还是不要骂她们好了……她们，她们也是为我着急，想帮我点什么，所以才有些……有些……”
韩觉接话：“用力过猛。”
“对对对对，用力过猛！用力过猛。”
“行吧，还是搞不懂你们偶像。”韩觉帮张子商，除了受顾凡所托，然后相处之后发现张子商这孩子还算不错，另外也有些替前身补偿【蓝鲸】，为前身赎罪的心理在内。
“不过，韩老师，你不是马上要回归偶像界了吗？”张子商突然问道。
韩觉有些懵圈：“……我怎么就要回归偶像界了？你哪里听来的？”
“网上呀，说你可能和师兄组成【w.i.n.5】的完全体，一起登台。虽然那个人说错了，今天这个舞台师兄不会登台，不过我觉得那个爆料人是故意说错的，为的就是不引起怀疑！”张子商信誓旦旦道：“但我知道，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内部人员爆的料！所以，韩老师，你什么时候归队？”
韩觉：“……”
第399章：极限演唱会（一）
张子商年纪轻轻，车技倒很显稳重。一路驾驶过来十分平稳，韩觉见猎心喜，十分放心十分中意，没过多久，就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副快要昏睡过去的样子。
张子商自顾自兴奋地说了半天话，发现没人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韩觉竟偷偷睡着了。
张子商只能一边猛烈摇晃着韩觉，一边委屈地大喊“韩老师！醒醒！你不是说好要帮我多争取镜头的吗！我今天的分量就靠你了啊！”，这才把韩觉喊起来。
被喊醒的韩觉只能强打起精神，结果他发现自己睡前的时候张子商正在聊顾凡，睡醒后张子商竟然还在讲顾凡。
大概是因为韩觉【蓝鲸】一行后，张子商敏锐察觉出韩觉对【蓝鲸】有所亲近了，其次外界也传着诸如【韩觉和蓝鲸在下一盘大旗！】、【韩觉即将回归蓝鲸！】、【大家都被他们骗了！详解韩觉跳槽疑云！】……这样的说法，让冰雪聪明的张子商一看，顿时信了七七八八，怀疑这极有可能是公司内部人员在宣传造势、探舆论口风的手段。于是现在到了韩觉面前，张子商也不再跟以前一样专门回避谈及有关【蓝鲸】的人和事，而是大大方方毫不避讳地聊了起来。
张子商在把聊天方向引申到【w.i.n.4】之后，就彻底把话题钉死在了他的偶像顾凡那里，彻底绕不过去了。噼里啪啦说着顾凡的好，顾凡对他的影响。
明明自己的节目分量就已十分堪忧，却还一个劲地在节目里点顾凡的名，韩觉也不知道该说张子商什么好了。
韩觉听得实在头疼，一方面是不忍拆穿顾凡在张子商心中的英武形象，另一方面是真不想回应张子商奇奇怪怪的问题
“哇~顾凡哥这次要是跟我们一起登台就好了……不过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韩老师你之前不接我的电话，会不会就是你正在偷偷和顾凡哥……练习曲目？？？等下顾凡哥会不会突然从舞台后面走上来？！”
“韩老师，你帮顾凡哥制作的歌是不是在【适合张子商】文件夹里挑的？还是会专门有个【适合顾凡】这样新的文件夹？”
“如果私下里，顾凡哥和章老师同时打电话联系你出去，你会去哪里？”
“……”
韩觉十分折磨，就在他认为自己快要动手让张子商住口的时候，举办演唱会的场地就慢慢地出现在了韩觉的视线中。
韩觉来之前，就听小周咋咋呼呼激动地念叨什么“十万人！十万人！”，韩觉乍一听到【十万】那么大的数字，还吓了一跳。
他在美利坚的《ia singer》或是华夏《歌手》的总决赛，通过镜头虽然被近亿观众收看到，但现实中只要直面近八百人的面孔就够了。
韩觉面对最多听众的时候，还是在魔都【纽约街】上唱歌，无意中聚齐三千人的时候。还是近乎免费的街头义演，韩觉都不好意思当成最高战绩来讲。
这一下子从【三千】跳到【十万】，韩觉尽管心大又自我，但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事情，他还是难免感到紧张。就去查这个所谓【十万人】的底细。
查到【十万人】又叫【十万人体育场】，是魔都第一座能容纳十万观众的场馆。本来馆如其名，真能坐下十万人，但后来出于安全考虑，把临时座位拆除后，能容纳的听众离十万就有段距离了。魔都人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情怀，依然把这个场馆叫作【十万人】，或是【十万人体育场】。
【虚张声势，吓我一跳！】韩觉当时看到资料，以为人数缩水了一半，紧张感也连带着减少了一半。
看着越近越显恢弘的建筑，韩觉转头问着张子商：“你们有开过演唱会没有？”
“我们出道才刚一年多一点……”张子商犹犹豫豫，似乎有些紧张。
韩觉以为后面的话是【就没开过演唱会】，正打算宽慰一番。
结果就听张子商继续讲：“……就只开过观众一两万的演唱会。现在一下子在【十万人】唱歌，嘶，真紧张啊……”
“……唔，一两万，也不错了……”虽然韩觉莫名感觉自己输了，但作为前辈和师兄的气派还是要保持住的，“不用紧张，站舞台上看，一两万和四五万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嗯……”张子商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有被宽慰到。
张子商反问道：“韩老师，你不紧张吗？”
“我不紧张。”韩觉摆摆手，很潇洒。
“真厉害啊，我听到八万张票一下子就卖光了的时候，差点没睡着。”
“你还得练练……多少张票一下子卖光来着？”
“八万。”
“……哦，八万啊。”
“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晚上吃什么……”韩觉用手遮住上半张脸，也遮住了瞳孔流露的不安，嘴里喃喃自语着，“白菜，萝卜……一两万和四五万差不多，四五万和七八万也差不多嘛……七八万颗土豆……”
当韩觉和张子商来到【十万人体育场】外面的时候，发现场馆外面竟已聚集着不少人。
《极限男人》一众主持人的人气堪比一线明星，粉丝自然是不缺的。再加上【演唱会专场】的几位嘉宾也是有实力、有人气、有才华、有颜值的实力派音乐人，此时等在场馆外的粉丝数量相当可观。
这些粉丝拿着各式各样的海报和名牌，正四散开去，分了阵营坐在一块块树荫下乘凉。一旦看到疑似明星的车子要往场馆里面开去，她们就会一下子跑到炎热的阳光里，热烈地挥舞着海报和名牌，喊着各自偶像的名字。
等到车子完全不见之后，这些粉丝又坐回树荫里，养精蓄锐，等待下一辆可疑的车辆经过。
这些粉丝以年轻的女性居多，男性却也不少，韩觉隐隐能听到“充电！充电！充电！”这种训练有素的口号。
场面十分喧闹。
此时六月末的天气已经变得越发炎热，约等于进入了夏季，要这样来来回回的奔跑，殊为不易。
然而现在的时间，才不过早上十点而已。
“观众进场的时间好像是下午的三四点吧？她们这么早就在这里等了？”韩觉有些惊讶地看着前方那堆活力满满的小姑娘。
韩觉他前世也有过偶像，但他的追星方式不过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偶像一起合作一部作品。像这样忍受着炎热的天气，等待漫长的几个小时，就只为了远远见偶像一面，韩觉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张子商作为职业偶像，对此这样的事经历了很多，于是给韩觉解释道：“她们应该是没有买到演唱会的门票。但是又想看一眼偶像，就只能早早过来等在这里了。”
《极限男人》的粉丝遍布亚洲，光是魔都就不下百万数量，但最终能参加【极限演唱会】的只有八万名观众。想成为八万个观众中的一个，粉丝得先在官网报名，等待被随机抽选，被选中的幸运儿才有最后购票的机会。但机会渺茫，不是每个粉丝都有足够的好运。
所以正如张子商所说的，一些粉丝会专门等在场馆的门口，期望在明星进场的时候能够投来少许的视线。
“哇~”韩觉看到前面那些粉丝又冲着一辆车子跑去了，不由一阵感叹。
【这样的天气在家里躺着该多好啊。这样的执行力，拿去干什么不会成功，偏偏用来追星，真是浪费啊……】
在看到前方粉丝们又一次失望散去之后，韩觉转头问着张子商：“你等下要不要跟她们打招呼？”
张子商面色有些为难：“我倒是想跟她们打招呼的。只是现在没有保安，后面一车工作人员数量又不够。我如果降速打招呼，韩老师你在窗户边上就太危险了，另外车子也有可能会被围起来开不了，可能会耽误录制。”
“啊，说的也是啊。”韩觉假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仿佛自己只是考验考验张子商，并不是有意暴露自身明星素养的不足。
明星有时候显得不近人情，其实也有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因为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人一多，就有乱的可能性。粉丝这个群体看到偶像后情绪又不那么容易冷静。对明星来说，只要乱上过一次，无论是明星本人又或是粉丝发生了点什么意外，那么明星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就此结束了。
所以，在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下，张子商为自己，同时也为了真心喜爱他和组合的粉丝负责，他并不会自作主张做些多余的蠢事。
当张子商驾驶着车子快要进入那些粉丝的狩猎范围时，韩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开慢一点。”
“啊？”张子商吓了一跳，“韩老师，你不会是想打招呼吧？”
虽然张子商尚且没能看到有人举着韩觉的海报和名牌，但韩觉距离车窗那么近，如果车窗降下之后，混乱中被几只手拉拉扯扯，万一抓到脸或脖子，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张子商正想着怎么打消韩觉的念头，只见韩觉坐在座位上，身子随着车子的前进而向后扭动着，说：“我不打招呼，我就看看。”
“看什么？”张子商放慢了一点车速，好奇地转头张望，想看看韩觉看到了什么会这样表现，结果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蠢蠢欲动的粉丝。
韩觉没有回答，只是透过车窗，盯牢一个方向。
韩觉他们这辆车往场馆的入口驶过时，照例被候在外面的粉丝们盯上，粉丝跑到道路边上，隔着绿化带挥舞着海报喊着各种名字，希望车里坐着的就是她们期待的明星，最好能探出头来打个招呼。
韩觉的目光穿过一群群一拥而上的粉丝，直直地看着一小撮粉丝。
那一小撮粉丝从装扮上看起来年龄有些大，也不像大学生，反而像是已嫁为人妇，或已经历过社会风雨的坚韧女性，在一堆靓丽的小姑娘里，有些格格不入。
她们似乎没能跑过边上年轻的小姑娘，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韩觉眼力极好，能看到那几个人手里举着的海报色泽并不光鲜，反而看起来十分老旧，有缺了四角像是从墙上扯下来的，有折痕明显像是折起又展开千百次的，甚至有颜色泛了黄的。
她们举着海报和条幅，喊叫声却不怎么响亮，相比起周遭小姑娘底气十足的热情，她们有些犹豫，望着车子的方向有些踌躇。很像是花钱请来的演员。她们举着的横幅只有孤零零的一条，上面写着【w.i.n.5！】
张子商虽然放慢了一点车速，但最终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张子商假装自己这是正常的车辆，便平稳地经过了场馆外的那一段路，到达了地下室。
在被保安拦下之后，后面隔了一段距离跟上的节目组过来和保安交涉，韩觉张子商他们得以进入。
在不算明亮的地下停车场里，张子商发现身边的韩觉，整个人的气场都沉了下来，张子商有所感应，不知道韩觉刚才是看到了黑粉还是看到了什么，倒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只是悄悄转头打量的时候，能看到韩觉那偶尔被一闪而过的灯光所照到的脸庞上，是复杂且难以形容的神色。
一如当时在【蓝鲸】录音室里看到韩觉的样子。
第400章：极限演唱会（二）
张子商在车上的时候，尚且能想着镜头和分量的事情，拉着韩觉不断说话，不让睡觉，尽职于一名综艺主持人的本分。
然而当张子商从车里下来，被工作人员带到广阔的露天场地时，他只看了一眼这片地方，就一下子回归歌手身份，忘记了搞笑也忘记了节目，眼中只有舞台。
“哇……”张子商感慨。
韩觉也停下了脚步，打量着远处的一切。
恢弘的舞台早早被搭建完成。此时它正以银黑巨兽的姿态匍匐在地上，只等晚上夜幕降临时咆哮苏醒。
和舞台相对的，是一大片空地和座位。
眼前这片能容纳八万人的场地，即便此时座位上空无一人，但放眼望去，那气势和压力顿时直面扑来，在无声地警告着每一位想要征服它的表演者。
张子商站在草坪上原地环顾一圈，把四周景象尽收眼底，不禁目眩神迷，心脏不可自抑地咚咚作响，呼进的空气刹那变得滚烫。他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双腿集中，有些发软。
【征服更大的舞台】固然是每一位有野心的表演者的目标，张子商作为艺人也不例外，但是张子商乐观归乐观，却不盲目乐观。对此时的张子商来说，紧张要比兴奋来得更强烈。
张子商虽然经历过规模两万的演唱会，但那点经验在眼前丝毫不起作用。首先八万人和两万人不是一个级数，其次到了晚上，填满这里的观众也不会是爱他宽容他的【奇迹少年】粉丝，而是那些对他报以审视的《极限男人》粉丝。
【极限演唱会】开办那么多届下来，从来都是完美的，从没有人失误过。
张子商很怕自己会失误。毕竟他年轻，出道早，经验少……
这一次他们【炒饭组合】担当演唱会的开场，任务很重。张子商对《以父之名》予以厚望，认为成败在此一举，不容有失。他明白，一旦他在舞台上犯了一点错误，那么无论是在主持人方面还是偶像歌手方面，他都将遭到沉重打击。
而且失败的后果不止这点。《以父之名》作为必将传世的名曲，现场首演意义深远，他若是失误了，那么失误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伴随他的一生，一遍遍被人拎出来公开凌迟。张子商一想到这，不免愈发紧张害怕。两股战战，几乎不能行走。
张子商感觉自己快晕了。
之前张子商出道也好，登台也好，露怯紧张的时候身边都有另外四个队友陪着一起，大家互相加油打气也就挺过去了。在这里，他没有队友。
【我还有韩老师！】张子商突然想到韩觉，就一下子握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振作起来。
张子商发现了，韩觉自从踏进这个场地之后，表现就一直沉稳，目光不飘，嘴巴不张，走路也不打转，看了一圈场地没什么反应。很有大将之风，不愧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前辈。
“韩老师……”张子商轻轻叫了一声，遥遥伸出手，似乎想让韩觉扶他一下。
但韩觉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慢慢往前走着。
“韩老师？”张子商提高了音量，又叫一声。
韩觉依然直直地往前走，头也不回。
“韩老师，韩老师。韩老师！”张子商边喊边追了上去。
结果他就看到，韩觉走着走着，突然被空气碰了瓷一样，往地上一躺，就彻底不动了。
张子商大喊：“韩老师！你怎么了！”
只见躺倒在地的韩觉忽一动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眯眼看着张子商，说：“就是……突然有点困，想睡觉。”
韩觉一边说着，还一边惬意地拍了拍边上的空地，似邀请张子商一起躺下来。
“想睡觉？！”张子商十分震惊。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他都紧张地都快晕过去了，而韩觉竟然还能发困！
【这心态！】
看着韩觉依然不慌不忙地把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沐浴在阳光下，像极了一条咸鱼。张子商自愧弗如，觉得韩魔头不愧的魔头，什么场面都没在怕的。
“韩老师，我们不先过去汇合吗？”张子商望了望远处的其他人，有些焦急。
韩觉摆摆手：“别急，年轻人你现在太紧张了，需要放松一下。”
张子商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紧张被韩觉发现了，听韩觉的意思，韩觉这样做都是为了帮他缓解紧张。张子商十分感动，便学着韩觉的样子，利索麻溜地往地上一躺，闭着眼睛学韩觉放松。
神奇的很，张子商感觉自己的紧张竟真的得到了缓解。
“韩老师……”
“嗯？”
“如果我到时候表演失误了怎么办……”
“那你就退出娱乐圈吧。”
“什么？！”张子商一下子惊坐起来。
“开个玩笑，”韩觉笑着把张子商又按回草坪，“失误就失误吧，反正我们是首演，你只要不一副【我失误了】的样子，观众不会知道的。”
“可是你知道啊……你到时候不会打我吧？”
“放心，以你的咖位还没资格被我打。”
“……”
“悲观虽然是一种远见，但是心里时刻想着失误，你到时候就一定会失误的，”韩觉说，“有心思担忧没发生的事情，不如想想等会儿午饭吃什么。”
张子商好奇道：“韩老师，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紧张？”
“怎么可能，”韩觉平静道，“我其实紧张地快吐了。”
“哈哈哈~”张子商拍了拍韩觉的肩膀，认为韩觉当真是平易近人，还用开玩笑的方法来帮他缓解情绪。真是靠得住啊。
只是在张子商看不到的地方，韩觉的一只手一直在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时不时还拍打几下，就跟拍打一条假腿似的。
【这腿！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韩觉其实也不是突然就想睡觉的，只是突然腿软走不了路这种事情，实在不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踏进场地的时候，韩觉就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跃跃欲试的的兴奋，似乎人越多的场面，身体越亢奋。但是韩觉本身不是那么容易热血的人，一想到要当着八万双眼睛的面表演，感受密密麻麻宛若实质的气浪，韩觉只感到紧张。
韩觉估计，在这样的舞台上表演，得至少充五次的电才能不紧张。
【也不知道傻妞到时候是在休息室还是在哪里。】韩觉闭着眼睛，浮想联翩。
……
……
韩觉和张子商他们这【炒饭组合】是最后一组到的。他们躺在草坪上，没等韩觉的腿软恢复过来重新行动，他俩就被一群等他们等了半天的主持人过来团团围住，咋咋呼呼地给押解走了。今天时间紧凑，录制实在要开始了。
当所有人到齐之后，录制开始。
演唱会在晚上开始，舞台彩排则是下午开始，而早上到中午的这段时间，大家就聚起来说说话，弄弄回顾，搞搞笑，凑凑分量。今晚的【极限演唱会】不是直播，所以一些穿插期间的片段还是需要录制的。
“各位观众，大家好！”一伙人站成一排，对着镜头一起鞠躬打着招呼。
之前集体录制的时候，都是以黄进为界限，一边是主持人，另一边是音乐人。而这一次大家都是以组合的名义，两个两个地站在一起。表演还没开始，这一组组的就已经开始想在气势上压别人一头。
黄进左右看了看各位，面带感慨地说：“经过了近两个月的准备，【演唱会专场】终于迎来了决战的日子。”
“今天这是最后一天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两个月前我肯定想不到我能做出这样一首歌……”
大家纷纷感叹时间流逝。通过近两个月的相处、磨合与合作，足够让两个人不同领域的艺人积累起战友之情。一个个都在为临时组合【巅峰即解散】而伤感。
当然，《极限男人》终究还是搞笑综艺。在这么好的天气里，不仅适合大提当年勇，也很适合忆苦思甜，自我检讨。大家感慨的方向，很快就歪了过去。
“沈贺太难缠了，我反复改反复改反复改，改了十遍还让我改，我都差点以为赶不上演唱会了。”
“【极限演唱会】压力真是太大了，头发都掉了好多。下次不来了，不来了。”
“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跳舞啦！”
一提起这两个月里糟的累，不管是主持人还是音乐人似乎都很有话说。大家就站在柔软的草坪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就开始说着自己在这两个月里吃的苦头，忍受的寂寞。
只不过在一片感慨和控诉声中，那句【再也不跳舞啦】尤其响亮。
大家纷纷转头去看黄进身边的章依曼，只看到一张如释重负从此天高任鸟飞的笑脸。
黄进知道章依曼是为今天过后终于不用跳舞而开心，于是扭头问她：“你现在还笑得出来！晚上就要表演了，舞练得怎么样了？”
其他人通过电视已经了解章依曼的舞蹈水平，现在也都笑着在等章依曼回答。
“啊，我有努力在练的……”章依曼拉着两边的头发害羞地遮了遮脸，很不好意思。
“你好像说过要找韩觉给你补舞蹈课？效果怎么样？”
“嘿嘿嘿嘿~”章依曼这笑的，也不知道是进步神速还是毫无进步。
不过话题既然引出了韩觉，黄进就顺势问起韩觉和张子商的【炒饭组合】。
黄进问着张子商：“子商，跟韩觉一组吃了不少苦吧？”
其他人或多或少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于张子商投以同情。
韩觉在节目里和张子商的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地十分强势，大包大揽，这是有目共睹的。最近一期《极限男人》播出，内容是韩觉去到【蓝鲸】跟张子商一起录歌，而韩觉的霸道就更体现出来了。
电视中并没有放出韩觉《以父之名》的独唱示范版本，放的尽是韩觉在控制台边上，对着话筒那一声声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再来一遍”，“停”，“停，再来一遍”……
张子商一开始进录音棚的时候自信满满，结果那信心就被一声声【再来】给摧毁了。张子商闷在录音棚里面满头大汗，神情疲惫且不甘，却又不敢反抗，像极了有苦难言的奴隶，样子十分可怜。
如果只是这样，那韩觉无疑就是在针对张子商，是要惹众怒的。然而等到韩觉自己进了录音棚录歌的时候，唱几句，明明听起来已经很好很好了，但韩觉依然一遍遍“再来一次”，对自己比对张子商更狠更严苛。让人无可指摘，无话可说。
后来进来慰问张子商的【奇迹少年】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至此，韩觉霸道严格不留情面的音乐态度是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却意外的没人觉得违和，仿佛这种折磨人的风格天生就适合韩觉。
然而面对黄进的问题，张子商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被折磨的。张子商一脸庄严地说：“吃苦？不，那不是在吃苦，那是锤炼！录完歌之后，我感觉自己升华了！”
“狗屁的升华，我看你一句歌词唱了二十二遍都没过，还差点哭了！”有人拆台。
张子商反驳：“那还是在锤的阶段！”
“那你什么时候升？”
“就在今晚……呸！你说的是哪个升？”
黄进很喜欢张子商这样自信的状态，笑着看了一会儿张子商跟其他主持人聊天打屁，然后才带回主持节奏，继续问着【炒饭组合】：“那你们作为演唱会第一组表演，压力大不大？”
韩觉轻描淡写道：“其实压力不怎么大，我们的曲风还是挺适合热场的。”
有韩觉和《以父之名》打底，张子商就更信心满满了，直言不讳道：“瞄准冠军，保证让你们大吃一惊！”
“你们！是不是觉得人气最高，所以膨胀到觉得冠军拿定了？”沈贺指着韩觉和张子商骂骂咧咧。
其实沈贺是担心张子商刚才的话说得太满，播出后没拿冠军，惹来观众嘲讽，于是负责唱白脸的他站了出来，用他特有的【训斥搞笑】风格道：“你们两个还是最晚到的！刚才还一直躺在那里不肯过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们还磨磨蹭蹭来得这么晚！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知道啊，”韩觉答道，“这代表着今天是最后一次看到你了。”
“……”沈贺表情一滞。双手一会儿抱起一会儿又放下，肢体语言十分纠结。
旁人则哈哈大笑，对于看到沈贺在韩觉手上吃瘪简直喜闻乐见。
对于韩觉，沈贺是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资历压不倒。沈贺十分怀疑节目组是不是给韩觉弄了个人设，就叫【沈贺克星】。
“噢……你还……你还挺有综艺感的嘛，哪里学的……”沈贺虚张声势地指几下韩觉，手指都不敢指实了。
“怎么，你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想要去学习一下？不错嘛！”韩觉惊讶道。
“……够了！”在大家的欢笑声中，沈贺咆哮一声，就要朝韩觉扑去。
只不过大家谁都没有要拦着沈贺的意思，沈贺抓着黄进的胳膊在胸前划拉几下，假模假式地挣扎着，才一副“很不甘心”的放过韩觉不与其计较的模样。
后来节目又录制了一段时间，大家就各自回到准备好的休息室，去吃午饭，然后开始下午的彩排。
第401章：极限演唱会（三）
一伙人吃了午饭稍作休息，便要开始接下来的彩排。
彩排的时候彼此之间并不保密，大家在台下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坐下，充当第一批观众，互相视察敌情做到心中有数，也互相给予称赞和夸奖。
气氛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不复轻松。大家纷纷进入音乐人的状态，保持紧张，为即将到来的表演作调整。
午后的阳光最盛，晒在人身上容易使人四肢发软，无力。即使躲在遮阳棚里，也能感觉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韩老师，我怀疑我中暑了……”
“韩老师，我全身都没有力气了。有没有可能是食物中毒？哎呀，食物中毒怎么办？韩老师你感觉怎么样……”
“韩老师，我好冷……咦，那个屏幕也太清晰了吧，到时候万一……我感觉我感冒了。”
“韩老师，韩老师……”
张子商坐在遮阳棚下面第二排位置，双腿不住地打着摆子，额头一直淌汗，嘴唇泛白，样子十分紧张。稍有风吹草动就拉着边上的韩觉喋喋不休，一刻不停地说着话，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面对张子商的骚扰，韩觉有时候搭理，有时候不搭理。
被搭理后的张子商会说更多的话，不被搭理，张子商也不介意，甚至韩觉反应越冷淡，张子商内心就越感到安定。似乎只要韩觉在他的边上，就是一种安抚。
然而被张子商当成倚靠的韩觉，表面上波澜不惊，稳如磐石，内心恨不得立刻锤死张子商。
【不要再说了啊……】韩觉内心的呐喊只有自己能听到。
韩觉本就特别紧张了，脑袋里各种担忧，四肢发软无力，身体忽冷忽热，这时候偏偏还没有傻妞的【充电】疗法，于是他只能绷住表情，自行消解。
结果张子商在边上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叨叨叨叨叨，不停地增加紧张气氛。韩觉简直头大如斗。碍于前辈的身份，韩觉要时刻保持体面和风度，不能露怯。如果不是一向训练有素，现在韩觉坐在椅子上非得软成一滩烂泥。
韩觉也打量过其他人。
《极限男人》的几位老主持人状态很好。虽然这些老主持人当中有的人不是专业搞音乐的，有的专业搞音乐的人也已经很久不搞了，但毕竟那么多届【极限演唱会】下来，大场面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今晚的演出还不至于使他们因紧张而失了分寸。几个综艺老炮们说说笑笑之间，还有空互相牵制，扯扯嘴皮子，打打心理战。心态很松弛。
另外几个邀请来的音乐人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巅峰，经历过世界巡演的老将，甚至有的还是这【十万人体育场】的常客，舞台经验丰富的不能再丰富。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兴奋开心多过紧张。
在场最年轻的章依曼，和张子商是同年出道，却是个天生适合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歌手。
【人越多越兴奋，场面越大发挥越好。】业内人如此形容章依曼。
远的有湘南电视台的春节晚会，近的有前几天金曲奖颁奖典礼的现场表演，都无不证明着这一点。
此时章依曼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上台表演的样子，让韩觉既骄傲又感慨。
【如果是前身在这里，很可能会跟傻妞一样吧。】韩觉心想。
人越多越兴奋，场面越大发挥越好。
前身的履历虽然糟糕至极，性格叫人夸不出口，但仔细看看，闪光点也是有的。
前身跳槽到【金沙】之后前途断崖式下滑，在滚出娱乐圈之前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但谁也不会认为前身在面对大场面的时候，会虚、会怂、会撑不住场子。因为大家知道，前身是实实在在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在前身还没出道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蓝鲸】那规模空前的选秀节目，走进大众的视野，引起全民热议。这种程度的关注，可以说每一场的晋升和淘汰，都牵动着千万人的心神。而前身就是在这样长达一年的高压环境下，心理素质千锤百炼，在舞台上用一次次稳定或超常的发挥，最终走到所有参赛者的前面，拿下第一。
在跳槽【金沙】后的第一年里，为了赶快圈钱，也神速地发行了出道专辑，接着开过几场个人巡回演唱会，尽管演唱会上唱的作品不怎么样，但表现却是真的好。
韩觉不求自己第一次面对八万人演唱的时候，能像傻妞和前身一样如鱼得水，他只希望到时候能正常发挥就好。
“韩老师，到时候我如果唱着唱着忘词的话，我是直接来一段即兴呢，还是【哟】几声让你来？”张子商担忧的样子，让韩觉感到所谓【正常发挥】或许也是一种奢侈。
“你……先即兴来一段我看看。”韩觉调整了一下坐姿。
“好咧！”张子商很自信，脑子急转弯，无声地点了几下脑袋，看着前方的舞台当即就唱起来：“今天，我们，来表演，你看这个舞台，它又大又……”
“停！”韩觉猛然叫停，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还是说【哟】吧。”
“噢。”
十秒钟之后。
“韩老师，如果有观众跑上来怎么办？”
“会被保安拦下来的。”
“保安如果拦不下来呢？”
“那你就把他绊倒，假装这是表演的一部分。”
又一个十秒钟。
张子商说：“韩老师，我腿麻了。”
“那你等下彩排不要上了。”
“啊，那彩排还是可以上的……”
“太严重了，别上了。”
“不严重不严重……”
两个人说着胡话，时间就一点一点过去。
前方舞台上工作人员即将把舞台调试完毕，马上就可以彩排了。他们【炒饭组合】负责演唱会的开场表演，所以彩排也会是第一个。
临近上台，韩觉又开始紧张起来，心里慢慢琢磨：
【第一组表演的话，观众的热情是不用担心的。只是现在的问题不是怕他们热不起来，而是怕他们太热了，《以父之名》这样的歌闹哄哄唱起来完全没有感觉……】
“韩老师！”张子商突然喊道。
正在沉思的韩觉被这一嗓子吓得突然哆嗦了一下。
韩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立马锤死张子商的冲动。眼神平静地转过头去，无声地询问张子商特么的到底又特么地想问什么特么问题。
张子商这次的问题似乎很重要，他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格外小心地开口道：“就是，韩老师你……”
“嗯？”韩觉没听清，不由皱着眉头道：“说清楚，不要怕问问题。宁愿现在麻烦一点，也不要到舞台上了才出错。”
“噢……”张子商十分受教，他坚定了一下眼神，再次开口的时候口齿格外清楚：“我就是想问，韩老师你饿不饿！”
“……”
韩觉当然是不饿的。他刚看过手表，此时距离午饭才过去了三十多分钟而已。
“我午饭没怎么吃。”张子商有点羞赧。他从午饭的时候就开始紧张，饭没吃多少就跟过来彩排了。
“你饿了就去吃东西啊，跟我说什么。”
“我怕我一个人找吃的会被观众骂。”张子商小声说。
韩觉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孩子还挺惨的。于是他站起来带去找了一圈吃的，没找到，最后从节目组那边拿来一瓶饮料递给张子商：“先喝点这个骗骗肚子，等彩排完了再去吃些东西。”
张子商很乖很容易满意，接过饮料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大叔啊~”本来坐在他们斜前方的章依曼，突然走到韩觉前面的位置坐下。
“怎么了？”韩觉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立马应道。
他们两边的经纪人经过商讨，各自叮嘱过自家艺人：《我们恋爱吧》里亲密尚可解释成为了节目好看而投入演出，但是在《我们恋爱吧》之外的节目，就必须得收敛一些了，不然所谓【只是好朋友】的说法站不住脚。
是以今天录制《极限男人》的时候，章依曼一改常态，时刻忍着往韩觉边上黏的冲动，极少跟韩觉互动。
只是再怎么忍耐，要是一天下来一点话都不说，那她就不是章依曼了。
章依曼半跪坐在椅子上，小脸就歪过来贴在椅背上，跟韩觉说：“我饿啦~”
章依曼的声音明明清亮，却怎么听怎么黏糊糊懒洋洋的，像是在撒娇。
韩觉问道：“你饭没吃？”
“吃了的。”章依曼似乎怕韩觉责备，语气有点含糊，像一笔带过：“就是后来就去练了一下舞，没吃完。”
韩觉果真没有责备章依曼，他只是抬手在章依曼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崩。
章依曼知道韩觉舍不得弹她太重，于是笑嘻嘻地说：“我要吃的我要吃的。”
张子商作为【职场情侣】的忠实观众，一直在边上咧着姨母笑全程旁听，他觉得他能看韩老师和章老师的恋爱看一整天。但是一想到章依曼要吃的，张子商就很伤心。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吃的。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
但张子商十分义气，韩觉刚才帮了他，他便打算主动充当“坏人”，对章依曼说：“章老师，我们刚才去找过了，没找到吃的，韩老师他只找到一瓶……卧槽！这是什么！”
张子商说着说着，就看到韩觉当着他和章依曼的面，在口袋里掏了掏，竟掏出几颗糖和几块巧克力来。
“大叔真好~”章依曼接过小零食甜甜道。她对此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
“？？？”而张子商则迷茫地看着韩觉。
韩觉没空关注张子商，只跟章依曼说着：“今天只带了这几种口味的。”
“够啦够啦。”章依曼拆开一颗，想塞到韩觉的嘴里，但韩觉不要，她才丢到自己的嘴里。
张子商说不出话来，只张着嘴，眼睛直直地盯着章依曼手里的那些奶糖，酒心巧克力，牛轧糖……最后盯着韩觉，想把韩觉盯羞愧。
但韩觉是不会羞愧的。
“怎么了？”韩觉问。
“糖！”张子商很激动，“怎么会有糖！”
“我自己带的啊。”韩觉一脸奇怪。
“韩老师你……”张子商握着拳头，咬着嘴唇，目光特别幽怨，“我也想吃糖。”
“这是战略储备粮食，不能随便吃的。”韩觉一脸严肃道。
张子商看着章依曼十分富裕地挑着糖吃，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韩觉随身带零食的习惯，是时刻为地震被困、丧尸爆发等极端情况做准备。只不过有次录《我们恋爱吧》的时候，这些零食被章依曼摸到了，章依曼嘴馋，想吃，韩觉就仔细跟她讲零食的用途，章依曼受挫但不气馁，趁韩觉不注意的时候，她会突然把手伸到韩觉的口袋里一阵鼓捣。并且摸口袋的顺序是衣服口袋摸完了摸裤子口袋。韩觉哪里受得了这个，立刻把零食上缴了。
从此这些战略储备粮食的用途，就多了一个。
“大叔，你吃这个~”
“我不吃。”
“那你吃这个，吃嘛吃嘛。”
“我回来再吃。”
听着眼前两人的对话，张子商感觉自己的胃绞痛！
张子商的胃疼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舞台调试已经完毕，可以开始彩排了。
韩觉神清气爽地站起来，拍了拍张子商的肩膀，意思是你腿不麻的话，就该去彩排了。
“大叔加油噢！”章依曼也站起来，张开双手本想给韩觉一个拥抱充充电的，但她想到了秦姐的叮嘱，章依曼只能噘着嘴，嘴里含着奶糖，含含糊糊地给韩觉加油打气。
“子商加油！”
“韩觉看你们的了！”
“【炒饭组合】加油！”
其他音乐人也纷纷给韩觉和张子商加油打气。
两个人和大家击了掌，就从舞台的旁边走了上去。
【极限演唱会】是可以邀请神秘嘉宾的。平时大家保密工作很到位，不到最后一天谁也不知道。但今天就是临表演的最后一天，谁请了谁来当秘密武器，基本这时候就统统知道了。
在后天的时候，彼此就都打过招呼了。有的组合请的神秘嘉宾就比较大牌，属于强强联手。也有类似章依曼这一组，请来林芩的，算是提携。
而韩觉和张子商，就真的什么嘉宾也没请。
台下的罗沛齐，看着舞台上拿着话筒配合调音的两人，不由道：“唉……我还以为【w.i.n.5】能合体的。”
“顾凡那小子。我之前问过顾凡来不来，他就搞的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肯说。啧啧，我还以为他们会来。”黄列摇头。
网上传言那么凶，就连张子商这【蓝鲸】本部人都信了，其他主持人和音乐人多少也抱以一两分相信。
很快，他们的兴趣就转到了韩觉的歌上面去了。
“他们选的是《以父之名》吧？”
“说唱开场确实不错。”
“其实我还蛮想听【适合张子商】里其他歌的。哎，先说好啊，后年如果请韩觉的话，你们别跟我抢啊。”
台上【炒饭组合】《以父之名》的彩排开始了。
台下的众人就严阵以待，认真盯着。毕竟就算没有神秘嘉宾的加成，韩觉的歌还是足够惹人重视的。
舞台上，前奏伴着韩觉的意大利语呢喃缓缓响起。
……
……
《极限男人》彩排持续到下午三点。
四点，场馆外等候已久把队伍排成蜿蜒长龙的观众开始进场。
第402章：极限演唱会（四）
演唱会虽然天黑以后才开始，但八万人不可能同时进场，因此天黑之前，观众就会被安排陆续进场。
四点整的时候，场馆的所有通道开放，那些早早等候于此的观众一拥而入。尽管进了场馆还得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在场馆里面等待和在场馆外面等，心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人群往通道口聚拢，只有少部分人站在原地，目露艳羡地看着一个个人有说有笑地进到通道里，最终消失不见。
这些人运气不够好，没有买到演唱会的门票，却又实在想来，于是抱着一丝希翼在场外徘徊，以求能遇到临时出票的观众。他们大多抱着一块牌子或纸板，上面写着高价求票的需求，到处转，到处问，到处展示，同时还得和黄牛竞争。但效果寥寥，一票难求，连黄牛也没什么收获。
直到把腿走酸了，胡霏也没有买到一张门票。
胡霏看了看通道口随着天色变暗而逐渐稀疏的队伍，不免感到疲惫。
【真的老了。】胡霏感受着酸痛的脚踝，望着远处那些举着牌子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不知疲倦的少女，十分感慨。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也能这样奔波整整一天而不觉累，而现在，只半天就吃不消走了。
胡霏慢慢走回集合的花坛，坐下，喝水，擦汗。
守在据点的同伴见此也不询问，知道依然没有收获。
“都没人肯转手啊。”胡菲轻轻锤打着酸胀的小腿，问这身旁的同伴：“会长那边怎么样？”
被问的同伴看了看手机，说：“没消息，应该也没买到。”
胡菲点点头，不说话了。
距离通道开放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近黄昏，观众进去了很多，隐隐能听到场馆内的喧嚣。等到太阳彻底落下去，就是演唱会开始的时候了，而她们这个小团伙一起进到场馆里的可能性，就越发的小了。
温热粘稠的风吹来，把胡菲身旁的横幅吹得蠢蠢欲逃。
胡菲赶紧把黑底金字的横幅压压好。
【w.i.n.5！】的【5】就在她的手心。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胡霏心里想着那个人，就看着被压在横幅下面的海报。
有的海报折痕明显，稍稍用力海报即将腰斩。有的海报起了毛边，上面白色部分已经泛黄。
胡霏也带来了自己的海报。
她的海报不仅很旧，还缺了四个角，上面满是细碎的褶皱，仿佛一坨压得很实的纸团十分敷衍地被铺平。只有上面那五个潦草各异的金色签名，证明着它曾不是垃圾。
胡霏看着海报最中间那神情冷峻的少年，说不出现在什么心情。当年她将海报愤而从墙上扯下来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六年后的某天会举着它，传达着自己的心意。
这海报是她早年参加【蓝鲸】的活动入手的【w.i.n.5】第一批周边，排了很久的队伍才得到，如今已经绝版。虽是绝版，然而无论是【w.i.n.4】粉丝团那边，还是在韩觉粉丝团那边，五人时期的海报都是会遭受嫌弃的，谁也不稀罕要。
胡霏也很厌恶，要不然不会粗鲁扯下，但胡霏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把海报揉成了一团扔到箱子里封存，而没有撕了扔掉。
【大概就是为了今天。】胡霏心想。
她们小团伙共有四人，从早上就在这里了。到了中午，知道不会看到韩觉或者【w.i.n.5】的其他人之后，她们也没走，而是打算买转手的票进到场馆里面去。四个人分别行动。一个固守据点，照看装备，上网盯票，其他三个主动出击，举着纸板去求票。
然而近十个小时的努力，她们依然一张门票都没买到。
胡霏把所有的海报看了个遍，似乎从中获取了一些力量，恢复了精神。但回神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快六点了，叫会长她们回来吧。”胡霏看了看时间，宣布此次购票活动失败。
同伴鼓捣鼓捣手机，半晌，对胡霏说：“会长说她想再试个半小时。”
胡霏叹了口气，把海报仔细叠好，站起来跺了跺脚，举起纸板，说：“会长都这么拼了，那我也再试试看吧。”
然后胡霏站在一条小路旁，对着新赶来的观众询问对方是否有意高价让票。
胡霏口中的会长是【w.i.n.5】粉丝会的会长。由于六年前韩觉不声不响突然退团，【w.i.n.5】还没出道就已夭折，所以她是【w.i.n.5】粉丝会的第一任会长，也是最后一任。
韩觉跳槽这件事十分突然，闹得很大，粉圈动荡，而韩觉跳槽后既不道歉，提及老队友，用词是【那些人】，让五人团体粉伤心至极。要知道她们砸钱捧韩觉，可不是让韩觉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然后跳槽啊。那段时间，不知道多少粉丝哭肿了眼睛，彻底离开了偶像圈。
会长和胡霏她们就是那时候退出的。
当确定韩觉的退团已成定居，五人团不会再出现时，会长发表了上万字的长文一篇，把所有热情和心血用一封信浇灭，不顾【蓝鲸】的劝说和高薪职位的挽留，毅然退出粉圈。用她的话讲，“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没力气了。”
胡霏从此也没了偶像，安安心心地读书，毕业，工作，结婚。
这一段青春期的过往，仿佛不堪回首的心理创伤，被大脑自动隔离了。当年一起疯狂的小伙伴，换了号码，换了人生，彼此再也没了联系。
胡霏再没有关注偶像圈的事情，也再没有对哪个明星付诸过热情。周围的人谁也不知道她曾是【w.i.n.5】的狂热粉丝。她自己仿佛也快忘了。
直到昨天晚上。
会长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昨天晚上才联系到胡霏的。
起初胡霏听到开头一句【找你找的好辛苦啊，你猜猜看我是谁】，就以为接到了诈骗电话，一句话也没说得就挂断了。挂了电话之后对面锲而不舍地接着打，再接起来，没等胡霏说出什么，对面就跟地下接头一样叫出了她曾经的代号【苹果】。这个代号犹如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的记忆，浮现出了青春的点点滴滴。比如她们都是在韩觉参加选秀之前，就粉上的韩觉，比如韩觉参加选秀之后，她们为了给韩觉拉票，不惜硬着头皮恳求通讯录里久不联系的朋友，再比如为了抢一张选秀比赛的门票，她们带着帐篷通宵去售票处排队。
和记忆里的人谈起过往，总是很有兴致的。她们拿着电话聊了个彻夜。直到胡霏说【再睡一会儿得上班去了】的时候，会长终于说起了此次通话的目的。
【韩觉和蓝鲸重新合作了，你知道吧？】会长在电话那头，轻声问道。
【知道。】胡霏当时看到这个新闻，心尖狠狠颤了一下。
【所以他们有可能重组，对吧？】
【对。】
【都说极限演唱会上有可能合体，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
【你怎么看现在的韩觉？】
【不知道，说不上来。】胡霏摇摇头。再三细想，还是“说不上来”。
【那么明天早上一起去“十万人”吧！】会长热烈的语气，一如十二年前说是在【蓝鲸】看到了一个绝对绝对会大红特红的练习生，要她赶紧过去。
【但是，那只是听说啊。】胡霏轻轻道。
【没关系的！就算这次不能合体，让韩觉看到我们的话，知道还有我们这帮人在期待，以后合体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胡霏沉默了一会儿，说：【他看不到我们的。】
【看得到！】会长语气坚定，【明天就演唱会了，东西来不及制作。你以前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在的。】胡霏说。她知道会长说的东西是指什么。
面对会长的邀请，胡霏那平静的心一下子涌现出一股年轻的力量，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可能她打心眼里就在期待着这一天。
第403章：极限演唱会（五）
胡霏挂断电话，和熟睡的丈夫说了一声之后，就彻夜赶到老家，在自己曾经居住的老房间翻箱倒柜，翻出当年堆积最底的那箱东西。打开，有发了霉的衣服，有被揉成一团的海报，有一本本记录了行程的笔记本，有一张张照片，也有亮不起来的名牌。
来不及感慨和伤怀，因为她的爹娘被她吓得不轻，以为家里进了贼偷。
胡霏安抚好爹娘，黎明就已经破晓。
胡霏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匆匆吃了早饭，就干到【十万人体育场】和曾经的小伙伴们碰面，按计划，她们要让韩觉看到她们，感受到她们的心意。
年过三十的胡霏，明明一宿没睡，要隔往常非得萎靡不振，但今天她却一点不觉得累，隐隐有种做大事的亢奋。就像回到了以前，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彻夜彻夜的不睡觉，精力怎么都挥洒不完。
然而当胡霏看到场馆外面，挥舞【w.i.n.5】横幅和海报的人除了她们四个再无其他人的时候，她心里的那团火苗摇了摇。
胡霏惊讶道：“不是说五个人可能合体吗？怎么这么少人来？”
会长用手细细抚着横幅，沉默没有说话。
一位曾经负责处理照片后期和网站，如今是一名交互设计师的小伙伴，拿出手机给胡霏看了一些东西。
那是在【w.i.n.4】粉丝网站的讨论区，她们发的一个标题为【召集贴：有去“十万人”外面给w.i.n.5加油的小伙伴吗？！】的帖子。
下面的回复令人很受打击。她们怀念五人成团的时光，但不是所有当年的粉丝都是这么希望的。
【还请各自安好，各过各的行吗？】
【前队友勿念。】
【请勿倒贴。】
【那些听到消息高兴坏了的人呐，基本披着五人团粉的皮，暗地里是白眼狼的粉。】
【与其怀念五个人不如关注一下最新的消息吧。】
【当年抛弃粉丝和队友槽都跳了，就敢跳敢当一点，别惺惺作态。】
【我其实挺希望五个合体的，不过我要在家带小孩，去不了。】
【……】
一路看下来，响应者寥寥无几，要么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去，要么上了年纪吃不消搞。
胡霏心里有些发堵，然后问：“韩觉那边呢？”
“韩觉他现在不搞粉丝网站的，”同伴答，“不过我们在他工作室下面留了言。”
“看看。”胡霏说。
然后她就看到一条【有去“十万人”外面给w.i.n.5加油的小伙伴吗？】留言下面，其他网友的回复：
【w.i.n.5？老天！我被韩老师的才华蒙蔽了！差点忘了韩老师是偶像出道！】
【我是韩觉的老粉了，可以说是亲眼见证韩觉蜕变的。五个人表演一次两次还行，但如果是归团合体的话，还是别了吧，韩觉已经不适合那边了，偶像粉圈那些恶臭还是不要带过来了，韩觉最讨厌那些东西了。】
【我去看了看那边的评论，发现那边粉丝都不怎么会好好说话。咱们韩老师还是不要眼巴巴凑过去了吧，免得被说成倒贴噢。（摊手）】
【同学新来的？韩老师说购买他的正版作品就是支持他了，其他形式除了给他和社会带去负担，一点支持的效果也起不到。】
“他粉丝大多是复出后新来的，对五人团没什么感觉。”同伴解释。
胡霏把手机递了回去，抱着自己的海报，没有说话。
胡霏是知道的，青春这种东西最忌讳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所以她看到两边的留言之后，没有责怪任何一方。
她们这样的粉丝，两边都讨不到好，两边粉丝都排斥，只能各自为营。就像那些被嫌弃的海报，稀少，却没有价值。
【所幸这里还有四张。】
四人就四人，她们收拾好心情，就决心按照计划行事。
每当车子过来一辆，她们就会站起来把横幅和海报展开。这些海报和横幅惹来很多视线和嬉笑，但她们不改脸色，只一次又一次地展开。展开海报，也展开自己的心。
她们虽然跑得不一定有那些小姑娘快，喊得不如那些小姑娘和小伙子响亮，她们就不争不抢，只站在稍微靠后的地方，让车来车往里面的人都能够清楚看到她们手中的心意。
她们不知道韩觉会坐在哪辆车上，那就把每辆车都当成韩觉在里面。
总之她们要让韩觉看到。
……
……
七点。夜。
再有一个小时演唱会就开始了。
这时候该进场的观众基本就进了场，场馆徘徊着的都是求票而不得的可怜人。
可怜人有的回了家，有的找了地方在花坛边或者路牙子旁坐下，休息，互相交流失败的心得，有的仍不放弃，希望在最后一个小时里逆天改命。
胡霏和会长她们经过了两次分别长达半小时的“再试试”之后，真的累了。
她们排排坐在花坛边，确认进场已经无望，这时候才有空彼此交流近年的动态。
“我今天的运动里程应该是朋友圈第一名了。”
“你忘了我也是你的好友？我才是第一好吗。”
“好饿，晚饭还没吃呢。”
“叫外卖吧。”
“怎么叫，说我们在第一百三十二棵树边上的花坛？还是站在月亮下面？”
“笨死了你，你不会主动去拿吗？”
“我拿不动。硕士毕业之后，我的日常运动就是开门拿外卖和上厕所。今天这么一趟下来，我这一个月的运动量有了。”
“你硕士哪里读的？”
“燕京。”
“不错嘛！”
“嘿，之前就不爽总有喷子拿韩觉他们的学历说事儿。我就想以后跟对面喷的时候，对方要说什么【韩觉的粉丝都没什么文化】，我就丢张燕京的硕士毕业证照片过去，哈哈哈哈！”
大家就笑。并且很有默契的没问她毕业后的这些年，最终有没有这么做过。
“对了，苹果你现在在哪工作来着？”有人问胡霏。
“魔都电视台。”胡霏答。
“你还真成了？！”问的人惊讶。其他人热烈鼓掌。
胡霏不好意思的笑笑。
胡霏的代号是【苹果】。而韩觉最喜欢的水果，是苹果。
她很早就说过，毕业以后要进电视台工作，因为这样可以距离韩觉更近一些。虽然后来没能继续追寻韩觉，也没能距离韩觉更近，但她依然进了目标单位。
七点半了。
场馆里的喧嚣就和灯光一起溢出来，勾得场馆外的人心痒痒，又无可奈何。
“韩觉他们是开场，我们听完再去吃晚饭。”劳累了一个白天，现在要她们走是舍不得走的，就算不能进场听最好的音效，隔着一道墙，能蹭一耳朵也是极好的。
她们悠闲地聊着聊着，会长就突然开口：“我们被盯上了。”
顺着会长的提醒看过去，就能发现有一个人躲在一根很细很细的柱子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出半颗脑袋看过来。
看起来不是精神病，就是弱智。
胡霏她们并没有慌张，因为之前也有几个人幽灵一样飘来靠近她们，不过是为了求票。那些幽灵只要看到她们脚边的纸板，就能知道她们是“同行”，会自行离去。
但会长感觉那个人有些不一样，于是未雨绸缪吩咐下去：“苹果准备好录像，小李准备好报警，晨晨准备好去找人帮忙。”
“嗯。”姑娘们应道。
在姑娘们的警惕中，来人靠近了她们。
这个人确实不是来求票。他看了看纸板上的求票消息，并没有在意，反而着重把视线放在了她们的横幅上面。
她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是两盏路灯的中间，所以光线并不算好，但依稀能看出此人年纪比较轻，长得也够俊俏，手里还拿着一台摄像机。
【可惜了。】她们同时一叹。
“这个，可以拍你们吗？”年轻的男人抬了抬镜头对准地面的摄像机，询问道。
“不好意思，不能。”会长温和而坚定地拒绝。
“好的。”年轻人收起摄像机。
这个举动让胡霏她们微微放松了警惕，觉得人只要能正常交流正常沟通，就没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事吗？”会长问。
“我能不能看看海报。”年轻人用手指了指姑娘们的横幅和海报。
胡霏她们重新变得警惕。
“为什么要看？”会长变换了一下坐姿，双手环抱，手指在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企业高管的气场就铺了开去。
“我在找人。”年轻人笑了笑。
“找谁？”
“【w.i.n.5】？”
姑娘们没有说话。心里在猜来人是不是黑粉。
如果是黑粉，她们可不虚的。毕竟她们一路粉着韩觉，粉随偶像，年轻的时候在粉圈里架没少打……
“看来是找到你们了。”没等气氛剑拔弩张，小周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叫周一博，是韩觉老师的助理，是韩老师让我来找你们的。”
“韩觉？找我们？”胡霏和会长她们面面相觑。
然而她们脸上的表情并未流露惊喜。混迹过社会的她们，面对突然的惊喜首先是不信。
“是真的！”小周强调。他拿出手机，翻到了些什么，然后读道：“海报是不是缺了四个角的？”
胡霏眨了眨眼睛，点头。
“折了很多次，看起来很破的海报也有吧？”
晨晨点头。
“那个横幅是【w.i.n.5】，后面跟着一个感叹号，对吧？”
会长点头。
“那就对了！”小周放下手机，肉眼可见的兴奋。
小周当然兴奋。因为他受了韩觉的拜托，三点就出来找这些人。韩觉的意思是找找就好，不是非得找到。但小周听了韩觉的描述之后，觉得非常有必要把那四个老粉丝找到。所以小周就一直找一直找，然而一直没找到。这下终于在演唱会开始前半小时找到人了，小周哪能不开心。
“韩老师说早上的时候看到你们在这里，猜你们可能没有门票，就让我来找你们，”小周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四张东西，“然后，这里是四张门票，韩老师请你们听演唱会。”
“他看到了？”胡霏问道，“看到我们了？”
“对，”小周看了看她们，说，“韩老师让我找到你们以后，转告给你们，说他的那首歌是唱给你们听的。”
胡霏，会长，小李，晨晨，她们三十多岁的人了，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子特别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