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伴读蒙氏
时间是最漫长的,也是最短暂的。
咸阳城西之外,挂在天宇上的落日已经西斜。
碧透的天宇被粉色的云霞遮盖。
众人从清晨一直听到了日薄之时,期间没有人离去、饮食,所有人都淡淡的听着。
而高台之上,李春秋也不知不觉的讲到了今日的末尾之处。
他盘点着这几十年内可能出现的诸国,天下奇景异象。
勾画出银河与太阳系,瑰丽的宇宙。
无尽的奇幻与璀璨让人留恋忘返。
最终,高台之上的双目如神的李春秋大袖一挥开始为讲道画下最后的句号。
随着白色的长袖舞动,天宇之中的图案缩小落在了高台的木板上,深深的印在了木板之上。
“今日之讲,吾之愿不过于华夏之民,广目四方,愿汝等勿要忘之。”
声音像是九天的风,拂过世人。
“必然不忘。”
高台之下,众人拜道。
李春秋点点头,然后看向了赵政。
“今日到此,明日,吾府邸之上,汝可来求学。”
“诺!”
赵政一拜。
李春秋话音落下之后,立起身来。
座下众生听的意犹未尽。
子楚等人抬头望着那一袭白衣。
“恨不为其徒。”
在众人的目光下,李春秋侧身跃上了白虎身上,白虎立起身来,巨大的虎目睥睨四方。
“吼!”
一声长啸之后,那斑斓的白虎载着那白衣化为了一道长风朝着来路而去。
咸阳城西,十里之地众人皆拜:“拜谢春秋先生讲道之恩。”
唯有高台之上,那不过十岁的少年一拜道:“恭送师尊!”
一时间,声势如龙。
李春秋跨坐猛虎再入咸阳。
仙人之姿,折服世人。
等到了远处白衣已然随着白虎消失在了天际。
众人站起身来,子楚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日之讲,怕是不日,天、下、皆、知。”
吕不韦应声道:
“最多一月之内,这城西之地,便是天下诸子的必争之地。”
稷下学宫,如何比之仙人讲道之地,太阴学宫,日后此地必然是鱼跃成龙之地。
诸子百家的战争或许会从这里再次燃起。
他们不仅要争,还要争的光芒万丈。
只因太阴学宫之中,除了那位高高在上、漠然一切的仙人外,没人会打压他们。
“可惜,已经有一人压死了百家。”
百家能够争得过那位吗?
吕不韦真的不看好他们,他自己就学贯百家,自然知道百家如何。
就仅仅是听此天下之言,便足以断定。
子楚沉默了一下,道:
“无论如何,此乃大秦之福也。”
他遥指这十里之地。
“此大秦之地,稷下学宫兴,齐国兴;太阴学宫起,吾大秦当兴。”
“固当如此。”
吕不韦微微一笑。
这已经是大势,没有人挡的了。
晚风拂面,自带一种人生的惬意。
有人欢喜,有人悲。
另一侧,蔡泽则是皱了皱眉头。
太阴学宫,固然是天下之幸,是大秦之幸。
四方之才,必然蜂拥而至。
“只不过,天下英才迭出,吾之相途,必然难矣。”
蔡泽叹了口气,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仙人降世,大世将起。
恍然间,他再次抬起头,一时间当年与应侯争锋、献策灭东周的那位绝代说客似乎又回来了。
他当年敢与应侯范睢争,今日便当再争他一次。
意气风发的蔡泽身旁的位置已经是空席,蒙武等武将在李春秋一走后,便蜂拥至记录的官员之处。
“仙人讲道,二三子记几成?”
“地图记几成?”
“地势天象记下几成?”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了一堆。
记录的史官被问的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才道:
“仙人之言,全部记下,然……”
蒙武皱了皱眉。
“何故唯唯诺诺?”
史官闻言,一咬牙道:
“禀将军,图只记下六成。”
“仅有六成?汝等酒囊饭袋,十数人不及一人。”
蒙武忍不住道。
这么重要的地图竟然没有记下来,还敢来现场记录?
就在蒙武动怒之时,子楚与吕不韦走了过来。
“蒙将军,春秋先生落笔如风,世人凡夫俗子如何比之。”
蒙武见到是子楚后,一拜道:
“蒙武拜见公子。”
“免礼!”
子楚淡淡的笑道。
这时,赵政也从高台之上走下,走到子楚身边后,赵政一拜道:
“将军,地图全景就在高台之上。”
高台比众人站起的视野还高一点,也无怪众人看不到。
蒙武闻言连忙跑上了高台,却见木板之上,一道道印记纵横,无数印记勾勒出一副巨大的地图。
蒙武俯身手掌轻轻的拂过刻印在木台之上的地图喃喃道:“此万金不换也。”
这时候,子楚也走上了高台。
“公子,吾失态也。”
蒙武有些羞赧道。
子楚摇摇头道:
“无妨,将军之态,将者本色。”
随即子楚吩咐左右道:
“来人,拓印此图,送至父王处,另外也与蒙氏一副。”
“至于这图?”
子楚陷入了难色。
这是那位留下来的。
这幅图是否可以清理,还是要看那位的意思啊。
“公子,此图留于此,派兵把守即可。”
吕不韦提醒道。
子楚立刻反应过来。
“如此,那劳烦蒙将军了。”
“此吾等应有之义。”
蒙武一拜道。
这时,蒙恬与蒙毅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蒙武身边。
“拜见,公子。”
两个少年拜道。
子楚眼中一亮。
“这可是蒙将军之子?”
“正是犬子。”
“果然龙凤。”
子楚将目光转向蒙恬与蒙毅道:
“免礼,赵政尚且还缺两位伴读,随之入春秋先生府邸侍奉,今日见将军儿子聪慧,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伴读?
入府伴读?
那位仙人居于何地,咸阳世人皆知,但是却没有人能够进入其中。
现在居然有这么好一个旁听的机会,又怎么能错过呢?
蒙武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父亲与公子达成的协议。
“此吾子之福也。”
“今日,吾便遣派人送吾二子入公子府,尚且劳烦公子了。”
“无妨!”
子楚淡淡笑道。
而此时在四千锐士之外,诸国细作已然开始开动了。
这几日之中,他们从来都没有停下过,每天都在不断从咸阳城发出消息。
奈何此时消息的传递还是极其不方便,从咸阳的消息传到六国,哪怕是八百里快马加急也要近十天。
不过可以知晓是,大浪已经掀起了真正诸国变革的序幕。
第三十二章 灵气灌世
落幕的余晖下,一道如风的身影行过咸阳城的大道。
李春秋跨坐着白虎直入咸阳内的府邸。
冲到府邸之前的白虎见人也不停留,它带着李春秋一跃而入。
索性众人皆知敢骑白虎的只有那位府中的先生,见到白虎也不阻拦。
白虎一直冲入庭院之中才缓步下来,在杨柳缝隙之中洒下的零星光点下,它开始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
李春秋自然知道它怕的是什么,这头白虎惧内已经到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境地。
怕是千载之内,也少有虎能怂的如此旷古烁今。
“你这家伙啊,没救了。”
一个脑瓜崩敲在了白虎的头上。
从白虎身上缓缓落下,李春秋踱步朝着院落之中走去。
而白虎则是紧紧的跟在李春秋的身后。
走到李春秋的庭院前,忽然一声呼啸从院中传出。
“吼!”
白虎闻声一个激灵,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时,母白虎缓步而出,在她的身后一只小小的白虎跟在它的身后,白虎看到李春秋后像是忽然闻到了什么,其一蹦一跳的跑到李春秋身边。
母白虎看看李春秋神情也不再焦急,它已然发现了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和孩子。
李春秋蹲下身揉了揉小白虎的脑袋,然后从指间划出一丝丝雾气。
呆头呆脑的小白虎很快迷失在了灵气之中,伸着小舌头不停舔空气。
而这时候,李春秋已经走入了庭院之中。
白虎上前轻轻舔舐着迷离的小白虎,结果一不小心将小白虎舔倒在了地上,母白虎立刻一巴掌打在了白虎的脑袋上,把白虎也拍翻在地上。
然后瞪了它一眼,母白虎低下头舔舐着小白虎。
白虎只好小心翼翼的看着远处的两只白虎。
有小白虎和母白虎,它的生命已经圆满了三分之二。
威严,那是什么,能吃吗?
白虎侧着头想到。
而此时走入庭院的李春秋,伸出了一只手,半空之中瞬间浮现出来一道空洞。
无尽的灵气从中流出。
灵气倒灌于天地。
庭院之中,一时间如沐天恩,草木如风涨。
庭院之外的小白虎此时似乎也嗅到了灵气,它蹑手蹑脚的爬到庭院之中,没入茂盛的草木之中。
李春秋脚下,一个小小身躯爬到李春秋的脚上。
李春秋躬身将其抱起,揉着小白虎的脑袋,李春秋无奈的笑道:
“白虎者,西方之神兽,属庚金,主杀伐,你就叫白庚吧。”
然后李春秋转过身来,看着那两只大白虎。
“至于你们两个,一个叫大白,一个叫二白吧,一个怂,一个傻,当真是天下绝配。”
大白闻言侧了侧脑袋然后舔了舔嘴。
那模样像是在问:你刚刚说的话与我有关吗?
无视了大白后,李春秋转身再次将目光看向眼前灵气的出口。
“铸仙秦于先秦,以此一世之灵气灌溉之,可否?”
李春秋有心铸就仙秦,首当其冲的便是灵气干枯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那便用另一个世界来铸就吧。
“只是灵气讲万有引力吗?”
李春秋低头看着那涌动的灵气,若有思索。
要是灌入此世的灵气溢散到宇宙之中,那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李春秋抬起头开口道:
“常威,取朱砂、笔、水与竹简来此。”
一道声音传遍了整座府邸。
正在为白虎准备食物的常威缓缓站起来,一拜道:“诺!”
不一会,他便带着四位红衣女子走入庭院之中,四位女子一人捧着一件物件,自前而后,分别是笔、水、竹简与朱砂。
李春秋放下小白虎,取了毛笔,倒水浸湿了朱砂,然后抬笔沾了沾朱砂,在展开的竹简之上勾画起来。
一道道灵气随着李春秋的落笔汇聚在了红色的朱砂之上。
灵气扭转成了一道道奇异的笔迹,勾勒出一种极其古怪的文字。
淡淡的文字在形成之后,开始排斥一切的灵气。
李春秋一连画完了四份竹简,才停UU小说来。
“将此四竹简,挂于此庭院四方。”
“诺!”
常威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令四位红衣女子走了下去,然后自己缓缓一拜后退去。
在四道封符落于四方之后,整个庭院之中的灵气似乎瞬间四方被禁封了起来。
涌动的灵气就像是泳池之中放出的流水,被拘禁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
“接下来就看看这灵气是否会流失了。”
“如果可以的话,等着我李春秋,仙秦不会远了。”
李春秋望着落下的夕阳淡淡道。
远天的落日将李春秋的身影拉的极长。
………………
第二日,赵政来的很准时,他身后跟着蒙恬与蒙毅。
蒙恬与赵政同一年出生,而蒙毅则要小其两岁。
“授师尊之命,来此求学,还望常先生为之通报。”
常威亲切的笑着。
“不敢,叫老奴常威就好。”
然后其看了看赵政身后的两人道:
“只不过,这两位是?”
“此吾之伴读。”
赵政拜道。
常威点点头道:
“如此也可,王孙请于此稍等,容吾通报!”
话音落下,常威转身便走入其中。
不一会,常威便又走了出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孙请随下臣来。”
赵政一拜道:“谢常先生。”
然后跟在常威的身后,朝着府邸之内走了过去。
蒙恬跟在赵政身后,而他的弟弟则是跟在蒙恬的身后。
咸阳城之中高门大户很多,蒙恬也去过很多。
但是这座高楼给他的感觉却很异样。
山有五寸之身,而有万仞之势,便是说的如此吧。
走入了庭院之中,像是走了春风拂面的世界,整个世界似乎夹杂着些许莫名的味道。
随着几人不断前进,一座满是雾气的院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常威转过身道:
“先生便在其中,王孙进去即可。”
“进去吗?”
赵政抬头望着庭院,庭院之中,雾气如水一般流动着,又像是天宇之中浮云。
里头就像是一片未知的世界。
赵政没有什么犹豫,他一步踏出。
一瞬间,似乎天地也变化起来。
赵政似乎感觉自己身上每个毛孔都打开了开来。
似乎是在吸纳着无尽的雾气。
像是有一道清风从他的头顶灌入。
畅快极了。
在云雾之中,赵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李春秋此时正站在一株柳树下,万条垂柳似乎与其同站在九天之巅。
“赵政,拜见师尊。”
赵政拜道。
“起!”
李春秋淡淡的挥挥手道。
然后他面色忽然变了变,疑惑道:
“咦,怎么还有两人?”
第三十三章 修道之法
云雾遮掩庭院之中,赵政闻言一拜道:“此学生之伴读。”
“伴读?”
李春秋皱了皱眉,然后伸出右手在虚空之中一点,淡蓝色的道文浮现,这时赵政身侧的云雾忽然之间散开了些许。
两个已经在迷雾之中找不到北的少年,忽然看到云雾散去,赵政出现眼前,立刻喜极望外。
他们连忙跑到了赵政的身边,这时候才注意到那站在垂柳之下的李春秋,两人连忙慌张的对着李春秋拜道:“见过先生!”
蒙恬自然知道他们能够来此伴读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位置。
如此更是忐忑,生怕眼前的仙人将其驱逐出去。
“抬起头,汝等名何?”
李春秋淡淡的声音在蒙氏二兄弟耳边响起。
“此舍弟蒙毅,吾为蒙恬,乃是蒙氏之后。”
蒙恬闻言正起身来恭敬道。
“蒙氏之后?蒙毅?蒙恬?”
李春秋听闻名字之后,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少年。
“有点意思啊!”
随即,李春秋摇了摇头道: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坐于赵政身后吧!”
“谢先生!”
蒙恬两人喜出望外道。
能让他们坐在赵政身后,这就说明他们被默许在这里听课了。
李春秋看着看起来比赵政还稚嫩三分的蒙恬,不由得笑了笑。
战国之时,有两人是匈奴闻风丧胆的,一者便是日后让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的蒙恬,一者便是屠戮了十余万匈奴的赵国武安君李牧。
只是,蒙恬在此,李牧何在呢?
或许我来了,他的命运也成不了那武安君了。
李春秋收回思绪看着蒙恬,
而我如果教授这蒙恬道法会如何呢?
一个战场之上的万人敌,会是如何呢?
想到这里,李春秋准备为今日换一个教学主题。
“今日本来所讲忽然不想讲了。”
李春秋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话音落下,三人为之一愣。
难道是因为我带伴读,所以师尊本来想讲给我的现在不讲了?
赵政心中暗道。
而蒙氏兄弟也同生此念。
他们甚至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李春秋的脸。
就在三人心如行刀山之上时,李春秋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换讲修道之术。”
三人心中猛然一跳。
修道?
难道是?
三人抬起头来,六只眼睛之内如有金光。
在三个少年身前的李春秋,白雾飘荡在其脚下,杨柳为其折腰,其器宇轩昂如上古之仙人,却面色肃然。
“修道之术,不可轻传,汝三人需谨记,若有人敢私自传道于人,必贬汝等之魂于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之所。”
李春秋的声音很轻,但是三人都能感到其中郑重。
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之所,三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不妨他们想象。
那必然是一个恐怖至极的地方。
“弟子谨记!(吾等谨记)!”
三人拜首道。
语气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轻慢。
李春秋淡淡的点点头,然后淡然的双目之中似乎燃起了火焰。
一道如同天雷震动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庭院之中的雾气似乎随之化为了异象。
在云雾之中,赵曦成静静的站在李春秋的身后,一手持笔,一手持竹简。
如李春秋所言,此后他便是记录之人。
“夫修道者,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乃生人逆命之法。”
“此法,欲求者唯超脱天地之外,天地灭而吾不灭,众生朽而吾不朽。”
煌煌天音震动着一切,也震动着赵政三人心。
长生不死,不朽不灭。
这才是最动人心魄的道法,超越这世间的一切。
足以令所有权贵士卒为之疯狂。
说到这里,李春秋的话音一转。
“然大道漫漫,劫数无尽,生有求而愿不达者,比比皆是,大道之上,处处枯骨遍地。”
一瞬间,似乎整个庭院都化为了骨山,骷髅累成了一座山,似乎有着无数人不甘的呐喊。
“修道者,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劫斗,劫数若过,与天同寿,劫数不过,身死道消,世间之事再无如此公平之事。”
而下一刻,景色一变,似乎天地怒,鬼神惊,无尽的劫数降临。
庭院之内,长风鼓荡,云雾缭绕。
然而,赵政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一拜道:
“此天地之极,师尊,赵政愿以此为主,兼修万道。”
“兼修万道?”
“汝可知样样精通,样样疏松之理。”
“罢了,日后汝自然知道。”
李春秋又是笑了笑,才又继续讲道:
“凡修道,太上修身,求引气入体,固本培元。”
“而修身者,必知人之经脉穴位,掌人之生死大龙。”
李春秋随手便斩断了一段如同成人手臂粗细的杨柳枝,手指之间一道道流光划过,杨柳枝快速的化为了一个人形的木人,然后一个一个点出现在上面,而李春秋的话语并没有停止。
“人体周身天地有五十二单穴,三百零九双穴、五十经外奇穴,凡七百二十穴,又有一百零八要害穴,三十六死穴,凡此者汝等必定要悉心记录,凡修道者,经脉务必牢记,一旦相差,生死由命。”
说到“生死有命”四个字的时候,似乎整个庭院都在不断的共鸣。
无比的重力压在众人心上。
而李春秋手中的木偶身上的黑点也越来越多,每个黑点旁都刻着其名字。
“然又有引气入体,气者,气中之灵,体者,身也。”
“吾之庭院之中,所见之雾气便为天地之灵气,汝等此后精修必于此者,”
“然将此者,汝等当记下此穴图。”
李春秋将手中的木偶放在了赵政的身前,一瞬间整个庭院之中的异象瞬间停止。
三人的目光已经完全聚集在那个木偶身上了。
“凡其上穴位,当悉心记录,不得差其分毫。”
“谨遵师尊之命!”
在三人抬起头的时候,李春秋已然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三人只看见一位老人,正拿着一摞竹简记录着。
落笔的赵曦成心中思虑万千,那位仙人不怕其学吗?
第三十四章 春风十里
天下有几人可以染指长生不死?
又有多少人不甘于枯朽而亡?
已经须发斑驳的赵曦成知道这一定有着无数人,自古而来他们在历史洪荒之中湮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而所有人觊觎的便是他手中刻画的文字。
拂过手中的字迹,赵曦成现在却可以触碰这多少人都看不到的无上辛秘。
那位仙人究竟想做什么?
赵曦成猜不透。
他只能默默做着篆刻的工作。
庭院之中,弥漫的雾气里赵曦成放下了笔管,拿起了刀笔,在已有的文字之上,将其篆刻出来。
一点点的木屑扬起又落下,纷纷扬扬。
一个又一个篆文出现在竹简之上。
而在赵曦成的身边,一身丝质黑衣的赵政,正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木人颅骨顶部的穴位,口中还念念有词。
“百会穴、后顶穴、风门穴、哑门穴、完骨穴、风池穴、天柱穴………”
在赵政的右手边蒙恬站在赵政身旁细细打量着木人胸腹的穴位,心中不断的默记着。
“天突穴、檀中穴、鸠尾穴、巨阙穴……”
蒙毅则是站在另一侧,背着木人身后的穴位。
“大椎穴、陶道穴、身柱穴、神道穴………”
所谓学者,心有志则学不馁。
三人年纪虽小,但是皆是雄志于心的人,非是无志之辈,自不需要他人督促。
坐在垂柳之下的赵曦成一边在竹简之上刻字,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少年。
今日之人求学,昔日之人谋也。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位中间的少年,便是他那位侄儿的孙子,也是仙人断言掌大秦国运之人。
赵政可并不知道眼前的那位老人会是自己曾祖父一辈的人物,他现在的心神全部放在了手中的木人之上。
修道的入门,偏差毫厘便足以丧命。
他不敢丝毫掉以轻心。
看着赵政的神情专注的模样,赵曦成忍不住赞了一句:有吾秦王室遗风。
长者看自己的后辈总是越看越顺眼。
这叫自己家中的都是宝。
将竹简之上的最后一个字刻下,赵曦成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散落的木屑,走到了赵政的身边。
“小子,苦学不如智学。”
赵曦成的声音嘶哑之中带着沧桑的岁月感。
正在跟木人角力的三人,闻声抬起头来,却看到刚刚还在落笔书写的老者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赵政看着那苍老的老者心中莫名的生出来一丝亲切感,他一拜道:
“敢问先生何为智学?”
少年衣袖,学子勤恳。
赵曦成负手身后,道:
“智学者,三分之力学十分之功,事半而功倍。”
“愿请教之。”
“汝三人落笔于竹简之上,绘出木人之相,落笔而记十倍于强记。”
赵曦成取出笔管,摊开竹简,落笔而下。
随手之间便绘出了一副木人的正面图,然后以细笔管点落,再绘制上穴位之名。
“熟而能强记。”
赵政三人望去。
落笔之处,栩栩如生,精妙非常。
怕是任凭谁也想不到一代公族族老,竟有此丹青妙笔之功。
“小子受教!”
赵政也取来了竹简与笔管,与蒙氏兄弟在竹简之上,勾画起来。
仙人传道,大道随心,任凭坐下之人汲取。
可赵曦成自然是想自己的后辈能够多学一点。
庭院之中,一方人躬亲于学。
而在庭院另一侧的雾气之中,白衣短发的李春秋淡淡的望着远处的飘荡流转的云雾。
所有的云雾高度都在这庭院四方之地,没有丝毫的溢散。
像是虚空之中有一座无形之墙,阻挡着一切。
“看来我的想法是可以实践的。”
李春秋看着远处的云雾淡淡道。
既然灵气还是受到万有引力约束的,那么灌溉就是可行的。
就从这咸阳开始吧!
他李春秋要铸就着世间第一座地上仙城。
略有思忖之后,李春秋的声音响在院落之中。
“常威,此来见我。”
李春秋的声音传遍整个院落。
而众家仆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众人作为家仆皆是极力在家主面前留下印象,奈何家主仙人,万事在他眼中都难以留下丝毫的映像。
只有常威被那位仙人记下了名字。
众人也皆是羡慕不已。
很快常威便出现在了李春秋的面前。
李春秋指了指庭院四方,道:
“将庭院四方的竹简取下,立于府邸四方。”
“诺!”
常威一拜,然后缓缓退去。
所谓家臣可以揣摩诸事,但是绝对不可开口问。
常威早已谙熟其中之道。
他很快便使十名壮汉登墙而去竹简。
在四方竹简取下的那一刻,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墙壁坍塌了一般。
李春秋时长坐落的庭院之中,像是决堤的堤坝,无尽的雾气涌出。
咸阳城中,无尽的雾气席卷而出。
不过霎时间,咸阳城古道之侧,十里草色如春。
无数鸟雀辗转。
常威见此大惊,连忙加快了速度,使人将竹简挂在了府邸四方。
在竹简挂上的一刻,整个庭院四方仿佛是有了新的支撑,雾气缓缓被抑制在其中。
这时,李春秋屈指一弹,一个灵台世界之中,通天彻地的石碑上淡蓝色的流光转动。
庭院之上,一个一丈宽的虫洞出现在其上一丈处显现,无尽的雾气从虫洞之中涌出。
不一会,整个府邸之中便是如同仙宫府邸一般云雾缭绕。
灵气浸透了所有家仆的身体,顿时让人觉得疲劳顿消。
仙人府邸之上所有人都知道,在仙人的院落之中的雾气可让人百病俱消。
原本这只有仙人院落之中有,不想他们竟然也可以享受这般待遇。
淡淡的雾气沿着李春秋府邸的屋檐溢散出去,像是泳池一种溢出的流水。
从屋檐溢散的雾气传过咸阳的古道,拂过地面上的青丝。
雾气弥漫之处,咸阳之中无论是黔首布衣,还是公侯王爵,皆是感觉周身一轻。
淡淡的白雾穿过咸阳的城门,朝着四面八方飘荡而去。
飘散的不只是雾气,而是动荡一个世界的根基。
“仙秦,就从这咸阳城开始吧。”
庭院雾气深处,李春秋低声自语道。
第三十五章 石人现世
日出,日落,时间总是匆匆。
不知不觉,咸阳城之中自仙人讲道之后,已然过去了一旬。
此时的咸阳城,城楼巍然,淡淡的雾气自其中流转。
像是给咸阳城镀上了一层薄纱。
在热浪席卷的太阳下,浓密的草地之中,远处一队行商的商户驶到了咸阳城城门处。
行商的商户看这时抬起头望向咸阳城的城门道:
“几日不见,咸阳城总觉得变化太多。”
驻守的士兵似乎与其熟识,他笑道:
“那是自然,仙人入住,凡咸阳城内上下,皆是仙气弥漫,吾等士卒,只觉气力渐长,劳顿尽去,此时入城是汝之福分。”
商户睁大双眼道:
“可是那位春秋仙人?”
“除了春秋仙人还有谁?”
“吾大秦王孙已经拜在了仙人门下,怕是已然求得仙人之法,咸阳城之内,谁人不知。”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
一记快马直冲城内。
直接冲过了咸阳城城门。
“战报!”
整个城门之中,两侧的行人皆为之让行。
来人冲到子楚门下之后,才猛然下马。
“让,战报,当以呈秦王。”
一路冲到一身孝服的秦王面前,来人才单膝跪地。
“报!燕赵之战,赵国使廉颇为主将,在大破燕军,杀栗腹;乐乘在代破燕军,虏卿秦。乐间离燕去赵。廉颇追击燕君而去。”
“什么?”
秦王虎目微张,即使身披孝袍,虎威也让人不住的胆怯。
秦国之前也考虑过燕国会败,但是这战败的也太快了吧。
自开战而来不足一月,便被廉颇与乐乘一战而破,甚至现在还在被追击过程之中。
燕王这也太废物了。
“燕王者,无能小儿也。”
秦王忍不住骂道。
不过,其实燕国战败对于秦国来说并没有什么,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赵国吞并燕国,不然长平一战便算是白打了。
至于如何详细处理,还需好好商议一下。
秦王怒道:
“招群臣朝议!”
“诺!”
……………
……………
此时咸阳城东侧,在李春秋的府上,朱门之内,赵政与蒙氏兄弟已然开始尝试引气。
在几日在仙人府邸之上,蒙恬只觉得每日都接受着无尽的知识的洗礼。
从道修之经脉,引气之法门,甚至那位仙人有时还会讲一些天地异兽与炼丹画符之法。
此外,治国之道、领兵之法、制器之法,在蒙恬的眼中那位就像是无所不会一般。
在这里,他的每天都感觉无比的充实,每时每刻都感觉到自己在提升。
而赵政此时也明白了自己师尊所说的“样样精通,样样疏松”是何含义了。
要按他此时的学习进度,怕是没有三五百年根本不能从师尊那里学到十余种道法。
更别谈谈什么兼修万道。
三人之中,蒙毅则是每日就是学,什么也不想。
三人之中,他心思最纯反而进度最快。
此时,三人盘腿落座在庭院之中,须发皆白的赵曦成立身在众人身侧,静静的看着三人不断吸纳着灵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吾大秦后继有人。”
作为一个被仙人定义为消失在历史之中的人,立言、立身、立行皆于其来说如同浮云的人。
赵曦成现在能做的便是培养大秦的下一代,这样他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的意义。
一个人只有有了存在的意义,才能活下去。
就此时而言,赵政与这蒙氏而兄弟皆让赵曦成很满意。
十年之后,他们当是大秦肱骨。
……………
……………
一身白衣的李春秋则落座于另一座庭院之中,庭院之中,满地皆是勾画着道文的山石。
常威恭顺的站在李春秋的身后,倍显谦卑。
“成了!”
李春秋勾画完最后一道道文,然后屈指一弹,勾画着种种道文的石子被冥冥之中的无形之力引动而出,一块块石子逐渐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身材的石人,其身长两丈有余。
其山石铸就的身体像是出恐怖的力量感。
“你以后的名字就叫石一。”
“诺!”
石人低首一拜道。
李春秋看着石人似乎声满意自己的作品。
欲成仙秦之盛世,必传道于世,太阴学宫便是李春秋预计的传道之地。
而其之建树,李春秋自然不会交于外人。
于是其便用了《引灵之术》,抽取灵气铸就了这石人。
此术法以灵气养天地之灵,亦正亦邪,算是中正之姿。
在李春秋的脑海之中,并不是没有其余的方法。
偏邪的有《阴魂摄魄书》、《拘魂令》、《阴阳生死歌》等等。
偏正的有《附魂图》、《注灵经》等等。
前者多是阴邪至极,驱魂赶魄,引尸注灵之法;而后者则是太过正派,只是讲自身修魂之法。
于是李春秋便折中取之。
这一旬之内,除了教授赵政等人法道,李春秋便是铸就这石人。
今日终究是完工了。
常威就站在李春秋的身侧,看着这无数石块组成了石人,忍不住的震惊。
李春秋眯着眼打量了一番石人之后,淡淡道:
“常威,带他们去咸阳城西,吾讲道之处。”
“他们?”
这是常威第一次问出问题。
作为他一向行事的准则,他从来不会问什么问题于家主。
但这次却是破例了。
“对,他们!”
李春秋轻轻屈指一弹,地上的碎石瞬间聚集成了近十个石人,然后他指向了第一个形成的石人道:
“此为石人之首,可略懂人言,汝若有言可与其言。”
“诺!”
常威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一拜道。
以石成人,而铸就一族。
这般手段与娲皇造人亦不差矣。
自己的家主难道是可与娲皇将较长短的仙人吗?
不等常威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李春秋的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去吧!”
李春秋说完便走入院落之内,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而常威看着比自己搞数倍的石人,咽了咽口水后,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石一先生,请与吾来!”
巨石人看了看常威后,轻轻的挥了挥手,众石人随即跟上。
第三十六章 大道谁持?
在赵国廉颇与乐乘破燕国的消息传到咸阳城的时候,那一日咸阳城外的讲道也传遍了六国。
天降仙人于秦,讲道于太阴学宫。
传天下之图,论诸国之势,展星辰宇宙,荡万千波澜。
那位春秋仙人所讲之言、所论述之事、所传之图,皆如烈火燎原一般席卷六国百家。
天下为之震动。
齐国临淄,稷下学宫,自齐威王而始,便为战国第一学宫。
凡诸子百家之名人,皆于此讲道论学,宣扬自家流派之学,为战国之文化中心,百家论道之地。
此时稷下学宫之中,一位身着祭酒之服的老者缓缓阅完了手中的书简,将书简缓缓卷了起来,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在一旁他的学生李斯静静的在一旁侍奉着,见老师此状,他轻声问道:
“老师,可是有异?”
老者摇了摇头道:
“非是异议,而乃滔天之变,备行囊,吾将行西秦。”
容貌肃穆的老者一边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自己的学生,一边抬起头朝着西方望去。
似乎那里有着他寻找的答案。
滔天之变?
将行西秦?
少年依旧的李斯连忙将手中竹简打开,想知道是何等滔天之变,乱了自己这位在稷下学宫之中“三进三出”早已名动天下的老师之心。
但是当其看到书简之上文字后,李斯心中一跳。
“此、此、此………”
他竟然一时不可言语。
“此皆惊世之言,非凡夫俗子可言。”
李斯按捺住心中的激荡,断言道。
这一刻,他霎时之间便知道了自己的夫子为什么想要去西秦了,躬身一拜后,李斯道:
“弟子这就去准备。”
李斯一拜而退下。
学宫之中,灯火依旧。
老者在李斯退去之后,喃喃道:“天将乱矣!”
“西秦,老夫荀况盼此日久矣,待吾一观汝之滔天之运。”
天下稷下学宫的祭酒是谁,世人没有人不知。
只有那位荀夫子才可以当上此位。
……………
燕国,此时已然是岌岌可危。
廉颇带兵剑锋已指燕国国都,而燕国无一人可以当之。
邹衍此时须发洁白,已然老矣。
但此刻他却入宫求见燕王喜。
邹衍一入殿,燕王喜便迎了上来。
“夫子,可有教吾?”
他实在是被廉颇打得怕了。
只希望朝臣之中能有一人救他。
邹衍躬身道:
“禀王上,吾欲往西秦。”
燕王面色瞬变,冷道:
“夫子,可是要弃寡人而去?”
邹衍摇了摇头道:
“非也,吾欲救大王之命,亦是欲救燕国之命。”
“如此,何故去往西秦?”
燕王喜不解道。
“天下皆知秦之虎狼,欲吞天下为一,然赵国者,秦之大敌也,若赵吞燕,元气可复,西秦必不愿此,吾此去当借秦之势,解燕之危。”
邹衍寥寥几语,便道清了诸国之势。
其实凡是有识之士,皆可看出燕国没有灭国之危。
诸国局势不容许,就连赵也怕燕国狗急跳墙,拼死一搏。
可燕王喜手下皆是阿谀奉承,尸位素餐之辈。
他们懂个屁!
燕王喜极而拜:
“夫子大义!”
“大王赞缪!”
等到邹衍离开军帐之后,他才缓缓叹了口气。
燕王喜,当是六国之中最差的君主,哪怕再翻诸国之史数年,怕也是找不到这般无能的帝王了。
真不知道上一代燕王是如何想出让其当燕国君王的。
抬头望望天,邹衍笑了笑。
“春秋先生,望吾之躯,还可撑到见汝。”
…………
赵国,邯郸。
名家之祖公孙龙正坐于上座,他的身体已然大不如从前了。
但是这一次,为了名家之名,他如何也不应该错过。
“备行囊,明日行咸阳。”
…………
已然名动诸国的诸子百家之人纷纷赶去西秦。
众人皆知,日后怕是这咸阳城西的太阴学宫便是天下百家的论道之地。
除了不触怒那位仙人之外,此地当为学术之巢。
然而,并不是所有出类拔萃之辈皆西出咸阳。
在荀况作出决定的第二日,齐国国度临淄,一个麻衣青年背着行囊缓缓走到了稷下学宫门口。
他望了望学宫牌匾,确认了这里是稷下学宫之后,朝着守卫问道:
“敢……敢问……荀…荀夫子可是在此?”
守卫皱了皱眉,道:
“荀夫子,已然离去。”
“离……离去?”
青年似乎不解,他刚刚不远千里来拜会这位荀夫子,怎么在稷下学宫担任祭酒的夫子却不见了。
守卫瞥了他一眼,不耐道:
“夫子,今日已去西秦,拜访西秦之春秋先生。”
“春…春秋先生?”
青年愣了愣,春秋先生是谁?
“世上之人,何……何人可得夫……夫子亲身拜访?”、
守卫听着眼前之人的期期艾艾之言,越发的不耐。
“汝尚不知?此乃西秦仙人,罢了,此非是汝这等口疾之辈可知之人,学宫亦非也,安于布衣,此汝之命也。”
“仙人?”
韩非忽略了眼前之人对其口疾的嘲讽,反而疑惑道。
世上何时出了仙人?
“仙人传世之法,动百家之人,世之百家,皆去咸阳太阴学宫。”
守卫说了一句他从学宫弟子那里听来的语句,只想嘲讽一下这个口齿不清的落魄之人。
但却见那人猛然抬头道:“果真如此?”
其面容之上,满是欣喜。
守卫被吓了一跳,此人不会是疯癫之人吧。
“如此,怎地?”
“韩非……拜谢!”
韩非转身便向城外跑去。
想他求学天下,不外乎求于名师、隐士。
然此时天下英豪具聚集在咸阳,这会是何等声势。
他哪里还需游学,直接去咸阳不是更好。
这或许是比之诸子百家于稷下学宫争论之时的时之盛况。
他韩非既然有机会,又怎么能错过呢?
当是时,天下有名、有才、有志者,皆西出函谷关,至咸阳,欲去那传说之中的太阴学宫拜一拜那位降世仙人。
敢问一句,天地之大。
敢论一场,大道谁持。
而西秦之内,函谷之中,咸阳城之中,李春秋已然久等此刻。
第三十七章 招魂入世
滚烫的夏风吹入了秋日,瞬间变的凉爽了起来。
尤其是自那位仙人入咸阳之后,咸阳城内外如春回大地,草木繁盛,更是为咸阳城平添了几分凉气。
咸阳城西外,这本众人皆看不上的山外野地,现在已成了咸阳黔首布衣与王公贵族的闲逛之地。
世人皆知,那绝世仙人住在咸阳东方高宅大院之中。
但那又如何?
世人可有谁敢去试试大秦兵锋?
又可有谁敢试试那日遮蔽咸阳的遮天之手?
没有一人。
连秦王都没有这个胆子,旁人就更没有人有这个胆子了。
所以,去不了仙人府邸拜见,看一看这未来的太阴学宫也好。
毕竟太阴学宫日后可是仙人讲道之地。
而另一层原因则是,三日前仙人府邸常总管带九位身高两丈的石人出城西。
石人翻山搬石,破土引水,开始建造那早已定下的太阴学宫。
数人都无法挖动的大地,在石人的面前就像是腐朽的木材一般。
数万斤的巨石,石人也举重若轻。
此皆万夫不当之勇,力破千军之能,也只有仙人手笔能驱使其身。
在覆盖十里的巨大工地上,石人来回劳作着,而工地之外,众人遥望着那工地。
纲成君蔡泽便是其中一人。
他身着黑衣官服,立于在茂密的草丛之旁,望着那高有两丈有余,堪可称之为天兵一般的石人,搬动着数万斤的巨石。
“如此手笔,唯春秋先生可行。”
蔡泽仍不住感叹道。
这时,一个石人从其身边行过,行走之间整个大地都在震动着,尘土从其身上抖落,散出了一阵烟尘。
蔡泽忍不住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他不敢想这石人如果化为雄兵,纵横沙场世人谁可以撄其锋芒。
望着已然变化巨大的城西,蔡泽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以此效,何时可成其事?”
他身侧的家仆愿望了望石人和其布置的场地道:
“仙人之法与仆下所知者殊,时而难测,窃以为其应不超一旬之数。”
蔡泽再次望了望那行走的石人,叹道:
“真仙人之法,旷世之功。”
阳光从天空落下,将蔡泽的脸庞上印出了阴影。
太阴学宫已经在建,诸子会于咸阳的日子必然已经不会远了。
算算日子,百家的人也已经该在路上了。
再等等。
太阴学宫百家争辩之时,便是他蔡泽展露头角、再次为了秦相之位蓄力的时候。
天下英雄,吾蔡泽已经久等了,只待汝等来此。
秋风席卷,吹动蔡泽的须发。
……………
而咸阳城之中的行人来来往往,自从那日雾气自仙人府邸涌出之后,整个咸阳城之中的只觉得精神倍增。
像是有着无穷的精力一般。
就连一直在城外训练的秦锐士,在得知了这道消息的时候,每天都加了一项进城巡逻的任务。
此时在李春秋的府邸之上。
李春秋正在庭院之中,揣摩着道法。
一道道灵气在其指尖流转,似乎化为了一条条灵蛇在指缝之间穿梭。
最终,一条条灵蛇汇聚在李春秋的手上,化为了一个圆球。
李春秋手指微动,一道流光注入其中。
可下一刻,这圆球便破碎了,重新化为了一道道灵气。
“还是差一点,难道必须有凭依吗?”
李春秋看着自己的手掌皱皱眉道。
之前的石人便是灵魂之术。
所谓石人,是用灵气凝成符令,以灵气成就其灵。
换一种说法,就是李春秋做了一个简易至极的灵魂。
它无情无欲,全靠李春秋给予的知识与命令才知道如何行动。
《引灵之术》所言:此法得天地山精树怪之微妙毫末,使魂自成,使之如奴,虽不比人之三魂七魄,却亦有其妙。
“按照另一个世界的说法,我这已经窥探上帝的禁区了。”
铸就灵魂,哪怕是简易的灵魂,这也是李春秋之前的不敢想的。
可现在他却遇到了问题,灵魂只可以通过束缚的阵纹将其拘束在物体之内,如果没有实物,哪怕是拘束也不能使得灵魂存在。
“罢了,虽然需要束缚,但也可以满足了。”
李春秋散了手上盘绕的灵气。
“招魂,是时候可以试试了。”
………………
傍晚,公子子楚的门前一辆驷马并驾的车乘缓缓停下,一身黑袍加身的少年赵政缓缓走下了车乘。
少年天子,已然是锋芒渐露。
而蒙氏兄弟则是跟在赵政的身后,同样是英气勃发。
三人大步走入公子府邸之中。
坐在府内的子楚看到儿子赵政回来后,皱了皱眉道:“今日怎么如此之早?”
往日赵政回来的时间至少还要再晚一个时辰。
怎么突然早了一个时辰?
赵政闻言一拜道:
“父亲,师尊使吾向父亲求三样东西,以太阴学宫之中三个席位来换之。”
太阴学宫三个席位?
太阴学宫是什么,整个咸阳城之中怕已然是无人不知了。
里头的三个席位,仅仅以那日仙人所讲之天下而言,便是万金不换之位。
只是他一凡夫俗子手中有什么是仙人所求呢?
子楚将赵政与蒙氏领进屋内后,屏退左右道:
“春秋先生所言为何?”
赵政压低声音,一拜道:
“禀父亲,先生所言,一为昔日大秦武安君白起之随身之物,二为昔年商君随身之物,三为九位行刑死囚的随身之物。”
随身之物?
而且还是全部死去已久的人,那位想做什么?
子楚皱皱眉,左右踱步却难以思虑其中奥妙,只好再次向赵政问道:
“可知先生求此为何?”
赵政摇了摇头道:
“儿臣不知,只是师尊曾言招魂之事,似为略有所想。”
这时候,蒙恬补充道:“先生似乎认为武安君与商君为大才,欲与之坐而论道。”
“招魂?”
子楚心中一跳。
招死人之魂吗?
仙人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起死回生?
还是与逝者坐而论道?
此时,由不得思考,子楚连忙走出房门高声道:“请吾师来此。”
这时候子楚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吕不韦,这个将其从秦国带回来的男人。
下令之后,子楚望向了东方,阳光刺透云雾,将咸阳城撒上了一层金色余晖。
春秋先生,汝将何为?
第三十八章 不如不知也
在傍晚的夕阳最后的余晖下,一辆车乘驾驭着奔马很快驶到了公子子楚的府邸的门口。
吕不韦来得很快,一身黑衣,面色肃穆的他一走入公子府邸之内便被家仆迎了过去。
进入侧室内室之中,吕不韦才见到了子楚,他一拜道:“见过公子。”
“不韦不必多礼。”
子楚连忙扶起吕不韦,然后立刻屏退左右,令众人远离屋墙三尺之距。
其间,吕不韦目光扫过室内众人,此时室内只有赵政、蒙氏兄弟与子楚。
见状,吕不韦低声问道:
“敢问公子,可是春秋先生之事?”
此时咸阳城之中,所谓大事,不过两件。
一为赵国破燕之事,二为春秋先生建造太阴学宫之事。
此时,既然王孙在场,必然是与那位春秋先生有关之事。
子楚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春秋先生欲与吾交易。”
“交易?”
吕不韦皱了皱眉,问道:
“以何易何?”
子楚答道:
“以太阴学宫三座席位,换三物。”
“何等三物?”
吕不韦惊了惊。
昔日咸阳城西讲道之后,世人皆知这位仙人胸中有经天纬地之才,腹内有天下奇伟之识。
甚至这位春秋先生甚至还可能掌握超脱生死的奥秘。
他的学宫之席,这是无上之宝,不知道多少人趋之若鹜。
吕不韦实在不知道眼前的公子子楚有什么是那位仙人所求的,竟然可换得三席。
闻言,子楚压低了声音,附耳道:
“一为昔日大秦武安君白起之随身之物,二为昔年商君随身之物,三为九位行刑死囚随身之物。”
“仅仅以此?何以皆为亡者之物?”
吕不韦双目之中思忖之色越发深重。
子楚摇摇头道:
“吾幼子道:先生有意招魂,与武安君与商君坐论大道。”
“与武安君与商君坐论大道?起死回生?”
吕不韦整个人一怔。
死人可以复活吗?
他从未想过。
这是何等逆天之事,简直是颠倒天地阴阳之序。
世间真的有人能够做成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吗?
或者说那位真的可做到吗?
吕不韦的心已经彻底乱了。
这时,公子子楚低声道:
“所知者甚寡,唯猜疑耳。”
吕不韦双目微微眯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
一代天下奇商,瞬间收敛了自己的被震动的心,缓缓道:
“此事当由王上断绝,商君者,终逆臣也;武安者,或祸患也,唯有王上可以断决此事。”
商君当年可是有着谋反的痕迹,最终被诛杀,武安君更是被赐死的。
两者无论如何复活对于秦国而言,未必是好事。
顿了顿,吕不韦看了看赵政又道:
“然春秋先生者,王孙之师也,师门必不祸于弟子门徒也,二君复生,王孙或可享此之运,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公子需三思,亦请王上三思。”
吕不韦话说两面,两面点出。
但是最终的决策还是要有公子子楚与王上抉择。
“如此吗?”
子楚手指划动着酒尊。
他当年是与吕不韦豪赌过的人,自然知道人生之赌局,若赢,则一本万利;若输,则生死由命。
可昔日其不过落魄质子,现在其已是一国储君。
尽管见过了其父王与族老的豪赌,但是他仍旧心中有些许动摇。
可是余光扫过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他却又愣了愣。
罢了!
不过些许赌局而已。
以那位春秋先生对于幼子的重视,他自然还是赢面很大的。
“吾请见于父王。”
……………
房间之内的灯火已然点了起来,摇曳的火光动荡着,将众人的脸庞之上印出来了同样摇曳的阴影。
“坐!”
秦王的声音缓缓响起。
子楚一拜道:
“父王,儿臣有事呈!”
秦王随手摆了摆手道:
“说!”
“不日汝便是秦国之王,有何不可说。”
秦王自那日从咸阳城出来后,便像是想通了一般。
此后,他所作之事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子楚即位准备的。
当一个君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时,什么争名夺利都是虚的了。
只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才是最重要的。
子楚一拜道:
“请父王屏退左右!”
“哦?以此观之,此事慎重。”
秦王笑了笑,然后挥挥手。
宫殿之中,众人瞬间退去。
见到众人退去后,子楚才缓缓讲述起来春秋先生与其的交易。
说完,之后子楚再次详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话音逐渐收敛,一时间,整个宫殿之中的气氛有一些沉寂。
“起死回生?”
“此趣也,王孙学此,日后寡人或可回阳世,再见华阳与汝。”
秦王显得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还打趣道。
子楚有点摸不清自己父王的意图,他一拜道:
“请父王教吾,吾应如何?”
秦王看着跪倒在宫殿之中的子楚,秦王缓缓开口道:“此事便由汝决之,汝之言也,亦是秦王之言也。”
说完这句话后,秦王淡淡的笑了笑,道:
“寡人乏矣,退下吧。”
顿了顿后,秦王又道:
“汝需记,自今日起,汝当担起秦国之责,寡人之位,终须汝来当之,凡非大事,汝当自有断绝,若有人有异,便可言乃寡人与汝之权。”
秦王这是在放权,在他还有时间的时候,就位子楚铺垫走上秦王的道路。
子楚一时间有些受宠而惊,他开口道:
“父王,此……”
高座之上,秦王一瞬间似乎从一位父亲变回了一位君王。
“寡人说,退下!”
“诺!”
子楚一拜道,然后缓缓退去。
在子楚退去后,秦王才缓缓的抬起头。
“春秋先生啊,春秋先生,汝何等人也,寡人已然认命,何苦再给寡人希望,知,不如不知也。”
秦王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宫殿之中。
这对他来说何尝不又是一次考验,可惜他不愿以秦国之运再赌第二次了。
一个人可以贪生怕死,但是一个君主再如何贪生怕死都要有限制。
不然国之将亡,不过刹那。
他终究是不能辜负历代秦王的期望,这是他责任。
第三十九章 代师论道
初秋的清晨还没有冻彻的寒霜,只有泛着一丝凉气的露珠沾满了咸阳所有街道的枝叶。
今年的咸阳哪怕是已经进入了秋日,依旧是盛夏的模样,满地的绿色没有丝毫枯黄的迹象。
古城的街道上,还流转着淡淡烟雾。
形成了一副祥和而宁静的画面。
但很快车马声打破了眼前的宁静。
太子府的车乘驷马同驰碾碎流转在地面上的晨雾,朝着远处驶去。
这是王孙乘坐车乘。
每日王孙都会准时路过这里,去往仙人府邸之上求学。
而每次车乘驶过这里的时候,在道路两侧的黔首布衣都会注视着车乘驶去。
然后私下里猜测王孙究竟是随仙人学了什么。
“必然是那日巨掌遮天之法。”
有人言之凿凿,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李春秋昔日那遮天一掌,给咸阳众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在那一掌之下,似乎所有的人都变为了黄沙之上的蝼蚁。
生死之变,不过大手反复之间。
何等霸气。
“非也!”
有人却并不同意。
“必是那长生不死的法门,世上有什么可以比得上长生久视?二三子可曾想过,吾大秦是不是会出一位不死的王。”
“不死的王?”
窃窃私语的布衣顿了顿。
如果世间出一位不死的君王,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简直难以想象。
这时,其中一名长者皱了皱眉头,呵责道:“秦国王室之事,不可妄言!”
诸人霎时为之静默。
《秦律》如铁,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妄言国事,非议尊上,这都是重罪。
沉寂之中,众人缓缓散去。
而清晨的车马鼻孔喷着一丝白雾,驶过远处的街道,在摇晃的车乘之上,赵政三人坐在其上。
赵政居中,蒙氏二人居于侧。
赵政右手边,身着虎纹之章长袍的蒙恬怀中抱着一个纹绘玄鸟的青铜箱。
箱子里放着的是“九位行刑死囚随身之物”,至于商君与武安君的随身之物则会在三日之内送来。
很快,车乘便行至了李春秋的府邸之上。
三人自车乘之上走下,缓缓从大门走入。
走过一个个庭院,在李春秋所待的云雾缭绕的庭院之中,随着三人的进入,弥漫的云雾似乎瞬间散开了些许。
赵政走在三人的最前方,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师尊坐在上位。
白衣贯世,那煌煌之威,不可直视。
赵政心道:一人便将整个天地似乎压低,这也只有他的师尊了。
世人只道,师尊有反手之间屠城灭地之能,却根本不能知晓师尊真正的强大。
在赵政开始修道之后,就越发的知晓师尊的强大。
每时每刻,似乎都有无尽的灵气在师尊的体内涌动着,像是浩瀚大海一般翻涌着。
让他们这些初入修道门槛的人,感觉到如山海一般的压力。
此时,赵政上前一步,拜道:
“禀师尊,家父已应下,此为九位行刑死囚随身之物。商君与武安君之物,家父尚需筹集,三日之内,必然送达。”
赵政话音落下,蒙恬上前一步将青铜箱呈上。
李春秋轻轻一挥手,箱子轻轻的飘到了李春秋的身侧,缓缓落下。
“吾已知晓。”
这时候,赵政抬起头忽然问道:
“师尊,死而复生,其可行否?”
一时间,庭院之中只剩下雾气拂过众人衣摆的声音。
赵政。蒙恬与蒙毅皆抬起头来。
李春秋目光轻轻的瞥了三人一眼。
死者复生?
现在就连李春秋都没有这种把握。
他得到的传承之中,寿命最高的道祖也不过八百之寿。
倒是那石碑之中要真的是无尽世界的话,死而复生与长生不死才真的不是妄言。
否则也只能看李春秋的能否从寿八百之法,琢磨出来不死之功。
不过,在李春秋的推演下,石碑之中很可能藏着的便是诸世之门。
尽管现在仅仅是猜测,可是李春秋终究不想绝了弟子的念想。
他叹了口气,缓缓对三人道:“天地有其道,万物有其法,阴阳之序不可乱。万物负阴而抱阳生,冲气以为和,阳尽阴生则死,此大势也。”
“如此而言,逝者不可复生,此乃阴阳之隔也?”
赵政再次问道。
李春秋摇了摇头,然后随手在虚空之中一划,霎时间一条千里大河的虚像涌流而过。
李春秋又随手一抬笔,将其分出一道支流,支流倒行十里。
“然大势不可改,小势可逆,修道者,逆天之事也,本可逆天地之法。”
说到这里李春秋顿了顿,道:
“起死回生,道行若致,法自可成。”
这就是说可以?
起死回生,真的存在?
赵政眼睛一亮道:
“师尊,可欲为商君与武安君起死而回生?”
商君与武安君都是环绕着赵政的童年话题。
前者为请的先生所教,而后者则是他在赵国受苦的原因之一。
但是赵政并不恨武安君,反而心有敬仰。
一人带甲,而压六国无人敢挂帅迎之。
男儿生当如此。
如此豪杰,他自然心生敬仰。
“此汝日后便知。”
李春秋笑了笑,也不解释,他理了理衣袖后看着三人道:
“多日不察,汝三人之修为进度如何?”
见到师尊问到修为,赵政一拜道:
“禀先生,穴位经络,已然在胸腹之中;引气之法,引气初成。”
其后,蒙恬一拜道:
“禀先生,吾亦是引气初成。”
而蒙毅答道:
“吾与兄长同也。”
李春秋淡淡的点了点头。
所谓引气入体,细分又可分为五个小境界:气感生,引气初成,引气小成,引气大成,引气圆满。
现在三人进度相差仿佛。
不过以李春秋记忆之中而言,这速度尽管比不上他,却已然是不慢了。
李春秋淡淡道:
“既然已然全部修成引气初成,虽道文术法汝等尚不可学,却可学些拳脚之术。”
“此外,吾当教汝等百家之术。”
“日后,太阴学宫收徒之日,论道之时,汝等当代师论战天下。”
座上李春秋淡淡的笑着。
一月之后,天下百家共赴太阴学宫的时候,便是他布局的开始了。
太阴立,仙秦出。
第四十章 勾魂之歌
在教授完三人,赵政与蒙氏兄弟缓缓退去。
而李春秋独自站在院落之中,摸着手中的青铜箱有些发呆。
这个世界有鬼魂吗?
李春秋心中也没有把握。
之前,他以《引灵之术》铸成了石人之魂,但是那是他做成的残缺的魂魄,
这个世界本身是否有灵魂存在,李春秋不知。
要是这个世界没有鬼魂,引魂之术还可以成功吗?
李春秋心中更是没底。
“一切终究要试试才能知道。”
云雾笼罩之中,李春秋屈指一弹。
云雾瞬间荡开一片空地。
然后李春秋缓缓打开了青铜箱的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那九位死去的死囚的衣衫,在衣衫之上还系着竹签,上面标明了犯人的姓名、生卒,罪行。
这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子楚特地命人搜寻出来了这些。
“彭翁,生于丙子年九月初八日巳时,享年三十七,逃役之罪,腰斩之行刑。”
李春秋轻轻拿起了手中的竹简,这些死囚全部是他用来做实验的。
武安君与商君要是因为他的失误而彻底魂飞魄散。
这个时代该缺少多少趣味啊。
李春秋的目的很简单。
诸子百家共生一世,看看天下该是何等的热闹。
李春秋食指轻轻一弹,挂着“彭翁”竹签的衣物便凌空飘到了石台之上。
“这个世界是否有鬼魂存在,就看这次了。”
李春秋袖袍一荡,“彭翁”的衣物瞬间铺展了。
随即,他将一老槐树雕刻而成的木偶,放在衣物之上。
“起!”
随着李春秋的声音响起,石台四方,四卷竹简凭空飞起,定在了虚空之中。
竹简之上如同鬼符一般的字迹,发出了淡蓝色幽暗的光,像是在黑暗之中攒动的幽灵。
一时间,似乎整个庭院之中的阴气都沉重了许多。
李春秋手上一个铜铃轻轻飞起,落在了木偶上空。
“当!”
铜铃轻响。
不同于铜铃清脆,半空之中的铜铃发出了如同深谷之中的幽鸣般的声音。
有一种莫名的冷意孕育在其中。
淡淡的铃声很轻,但整个咸阳城之中都能听到。
听到的人,瞬间浑身冷意,忍不住多盖了几层被絮。
就连咸阳城之中的家犬听闻铃声之后,也忍不住夹上尾巴,颤了三颤。
李春秋燃起三根香草,在青烟之中,缓缓唱着古怪而诡异的歌调。
“桃山之墓兮,阴山之魂。”
“幽冥之鬼兮,黄泉之灵。”
“随吾之歌兮,来此之地。”
“随吾之铃兮,来此之地。”
“木为身兮,青烟为路。”
“魂魄归来兮,魂魄归来兮………”
咸阳城之中,奇异的歌谣飘摇在大地之上。
却无人听闻其声,在咸阳之中的民众只觉得今夜的夜色凄寒,让人忍不住感觉到寒冷。
公子府邸之中,公子子楚披着一层衣衫下了木床,他打开窗户,望着逐渐昏暗的月色。
“今夜寒矣!”
远方,在幽暗的大地上,野草随着夜风吹荡,一声声诡异的声音在莫名的空间之中回荡着。
“魂魄归来兮,魂魄归来兮……”
在声音响起之地,山野丛林之中的熊、虎、鹿纷纷像是感到了什么,开始不断的后退。
大地之上,越发的寒冷。
幽暗至极的夜色之下,大地之上似乎有着一团团黑暗团聚于此。
它们聆听着虚空之中的歌言,随着歌声在原地飘荡。
这时候,咸阳城内,李春秋修长的手指一指点到了木偶的眉心处。
“彭翁,生于丙子年九月初八日巳时,享年三十七,还不归来?”
一声声呵斥之声响彻四方。
在咸阳之外处刑之地的大地之上,一团淡色的烟雾从大地之上升起。
朝着咸阳城内轻轻的飘去。
“魂魄归来兮,魂魄归来兮……”
随着李春秋的歌言与那淡淡的铃声,烟气穿过咸阳的大道,爬过一阶阶石梯,钻入了李春秋的朱红大门之中。
庭院之中,云雾笼罩,一缕烟气随着李春秋的指引,钻进了木偶之中。
四方竹简之上,一道道淡蓝色的烟气落入木偶之中。
“收!”
四方竹简缓缓落下,而烟气也缓缓落入其中。
直到烟气落尽。
一身白衣的李春秋,缓缓拿起了木偶,开口轻声呼唤道:
“彭翁。”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像是看不到尽头。
彭翁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其中待了多久了。
他已经迷失在了其中。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谁在唱歌,他随着歌声晃动着。
然后他忽然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迷迷糊糊朝着声音涌来的地方走去。
最终他脱离了黑暗,进入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他再次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汝为何人?”
彭翁缓缓睁开眼道。
却发现自己被抓在一个巨人手中,丝毫不能动弹。
“吾问汝,汝可记得汝之性命与生平?”
难道这是死后世界主宰的神灵?
彭翁心中暗道。
“禀上神,吾名彭翁,秦国咸阳东郊人,生而服兵役,斩级二十八颗。”
“汝尚勇猛,有首级二十八,何故逃役而死?”
“上神怜悯,吾为赘婿,吾若死,子嗣必然受辱。”
“赘婿?”
春秋战国对赘婿可是不是很友好,其不仅要遭受社会各界的异样眼光,诸国对于赘婿的态度也很不好,秦每攻城掠地,赘婿、囚犯与商人必然被发配到第一线。
此外赘婿在诸国的法令之中,不可有田地,不可有住宅,在军中也是最低级的待遇。
可想而知,这种时代之中,赘婿一旦身死,他们的后人会如何被世人看待。
李春秋叹了口气道:
“汝可知汝如何而死?”
“吾为秦律腰斩而死。”
彭翁声音开始变得低哑。
他已经死了,他的子嗣怕是也过的不好吧。
“神志尚且清晰!”
李春秋将彭翁的木偶用其衣衫一卷,重新放入了铜箱之中,然后自语道:
“时兮,命也,如果日后有空的话,我会照顾一下你的后人,算是给你作为实验品的补偿了。”
紧接着,李春秋再次拿起了另一个犯人的衣物与竹签。
实验,自然要有足够多的样本才能确定成功率。
握着另一个竹签,李春秋笑了笑道:
“至少已经成功了一个。”
月色下的咸阳城,诡异的铃声再次响起,山野孤魂再次随着人世无法听闻的歌言摇动起来。
第四十一章 不韦之谋
日出苍山,照破万里烟云。
阳光重新在洒落在大地之上,让世界有了一丝暖意。
咸阳城内无数人忍不住舒了一口气,这漫长而无眠黑夜终于熬过去了。
昨夜,那莫名的幽暗铃声响彻了咸阳城整整一夜,如寒风刮骨,让人夜不能寐。
以至于咸阳城很多人早上起来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招魂铃的铃声之下,普通人想要睡着却是太难了,铃声引动的阴气对他们来说就是千年的寒冰。
不过,赵政与蒙氏兄弟倒是睡的很香,每当阴气浓重,他们体内的灵气就会自主运转起来,使得三人一觉到天明。
在咸阳城之中,吕府之上。
吕不韦起的很早,梳洗作罢,他便坐在了正堂之中,阅读着商会带来的消息。
此时他忽然正抬起头望着身侧的家仆总管,淡淡问道:
“昨夜铃声,汝可听之?”
家仆一拜道:
“仆听之!”
吕不韦闻言,一边拨弄着手边的竹简,一边淡淡道:
“铃声如何?”
家仆再拜道:
“凄惨绝寒,使人如堕寒潭。”
闻言,吕不韦轻轻摆了摆手道:
“下去吧!”
仆人应声而下。
在家仆退去之后,吕不韦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春秋先生,可是汝行那起死回生之事?”
昨夜,铃声响起之后,寒气扑面,筋骨寒彻。
就连广寒之月,都似乎蒙上了三分寒气。
吕不韦便有感觉是那位春秋仙人在动作,行那起死回生之事。
起死回生,这是凡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吕不韦知道,那位很有可能真的可以做到。
作为公子子楚的老师,他自然比常人知道的更多。
公子子楚之子王孙赵政与蒙氏兄弟已然开始学习了那长生久视的无上秘法,甚至已然是初窥门径。
但是他们却被那位禁止向任何人传道。
虽然如此,可以他吕不韦之能,三个乳臭未干之小儿,他若是想套来修道之法,虽难,却也非不可为也。
但是他没有做。
“夫龙之为虫也,可扰押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撄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吕不韦喃喃自语道。
没有那位坐镇咸阳城的仙人应许,他如果敢僭越,或许他能够得到修炼之法。
但是然后呢?
天下之大,他可躲得了一位仙人的怒气?
人终须知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更何况,那位仙人既然欲立太阴学宫,有传道天下之意,又岂会行敝帚自珍、引而不发之事。
他又岂需犯险。
“太阴学宫,此当天下之重也。”
吕不韦合上了手中的竹简,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如果不出意外,他若想染指那长生不死的奥秘,机会便在那太阴学宫了。
这也是吕不韦将子楚引导向与春秋先生进行交易的原因。
从子楚手中夺取进入太阴学宫的位席位,可比和那位仙人交流好的多了。
吕不韦犹记那位仙人的威势,在那位仙人的面前,他这一身智谋只剩下了噤若寒蝉四字,浑身解数不过只剩唯唯诺诺罢了。
“奈何不可知,此咸阳城内几人将与吾相争?”
吕不韦淡淡道。
丝毫不显慌张。
他很自信,并且一向如此。
无论是谁是他的竞争对手,他都自信能从中拿下一个位置。
谁也不能阻止他。
纲成君蔡泽不行;蒙氏将门亦不行。
朝内朝外,皆无人可以。
“诸子百家,快些吧!”
吕不韦自忖城西巨石人太阴学宫的建造进度,和那位仙人的心思。
不出意外的话,太阴学宫之中真正传出秘密的时刻便应该是诸子百家进入咸阳的时候了。
按照他对于古籍之中仙人的揣摩,仙人降世多为教化世人。
想来这位应该也是如此吧。
那么百家皆至之时,这就将士真正的大局揭开之时。
“备车,行公子子楚之府邸。”
一身黑衣的吕不韦站起身来,吩咐道。
“诺!”
家仆立马应了下来。
吕不韦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衫。
他还是要去子楚府邸之上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昨夜究竟是否为那位仙人的动作。
知道的越多,他便对于未来谋划的把握越大。
先辈曾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
而此时,雾气笼罩的庭院之内,一身白衣的李春秋正盘坐在石台之上皱眉思考着。
“此世明明是无魔世界,那么怎么会有灵魂存在?”
“神魔世界,当是有阴司来压制厉鬼幽魂,但是无魔世界呢?”
“这些魂魄之前都是在哪里?”
石台之上,李春秋的身侧还剩下四个老槐树树心制成的木偶,而青铜箱之内,已经有五件衣物裹了起来。
李春秋的实验品已然只剩下四个。
昨夜之中,招魂曲连响五曲,招来了五个亡魂,被李春秋锁在了木偶之内,也证明了这个世界招魂之术是可以实行的。
而李春秋却是发现了似乎每次招魂曲响起,皆有着无尽亡魂在随之舞动。
像是随时要与之呼应一般。
李春秋的招魂则是在无尽的游魂之中,将所召唤之人拉扯出来。
这实在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无魔的世界,究竟是哪里藏匿着无尽的游魂。
而这无尽的游魂会不会对他造就仙秦的布局造成影响。
“那种游魂被引动的感觉是来自于地下。”
李春秋从石台之上落下,蹲下身来感受着地下。
可惜没有丝毫的感应。
似乎只有招魂铃响起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无尽的阴气。
“看来还是要今晚,开阴眼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的对于李春秋来说很重要。
这会真正的影响他的布局。
一旦灵气灌入,使得这个世界成为灵气的世界,那么这些藏于未知的游魂会不会化为横行人间的恶鬼。
“如果真的会如此的话,阴司也要早早着手了。”
李春秋心中万千思绪而过。
阴司,如果要确立的话,还需好好思索一番。
毕竟,这是一世人的轮回之所,绝不可大意。
第四十二章 少年之志
天又亮了。
清晨的微风之中,公子府邸的勋贵车马再次驶过咸阳街头烧制的石板之上。
骏马的嘶鸣声和车轮的吱吱声,在安静的清晨奏成独特的音乐。
一身黑衣的赵政坐在车乘之中,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青铜箱。
他怀中的青铜箱上刻着玄鸟之象,这非王爵贵族不可得之,其尽显大气。
而青铜箱里面则是放着商君书简,皆是当年商君亲手所书。
这些书籍都是子楚从王室的收藏之中翻出的孤品。
像是珍惜着珍宝一般珍惜着手中的青铜宝箱的赵政,侧着头问着身边蒙恬道。
“蒙恬,商君应是何等人物?”
抱着武安君白起佩剑的反复擦拭的蒙恬此时正一脸傻笑,听到赵政的询问之后,
蒙恬将手中的剑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双膝之上,确定不会跌落之后,他抬头道:
“吾曾闻人言:秦国也,兴于商君也,亦是霸于商君也。”
“《秦律》传之百年,大秦一日不灭,商君便一日不死。”
“其为秦法之祖,必传之万世。”
说完,蒙恬又轻轻摸了摸武安君的佩剑,轻轻的问道:
“王孙,汝说吾可否见武安君?”
蒙恬眼中充满了崇拜与向往。
武安君,这是春秋战国之中所有有志于武将之人,最期盼的封号。
而在秦国,白起则是更以其三十七年无一败绩的战绩赋予了其独特至极的含义。
以武安天下,是为武安。
大秦士卒勋贵有几个不想见一见这位战神。
一想到他可能就要见到武安君了,蒙恬心中便忍不住的兴奋。
“见武安君?”
赵政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自己师尊盘坐在石台之上如同神魔的身影。
师傅想做,自然是可以做到。
在他眼中自己的师傅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自无不可!”
“可以吗?”
在赵政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一向稳重的蒙恬忽然之间又有点不安了。
“见武安君,吾有些胆怯。”
这时候,蒙恬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蒙毅。
“蒙毅,汝为何不为所动?”
“非是如此,不过汝等爱不释手,吾抢不过!”
蒙毅摇了摇头,似是无奈的摆了摆手道。
一个是大哥,一个是王孙。
他能抢过谁?
看着蒙毅装作可怜的样子,赵政与蒙恬相视一笑,然后赵政问道:
“蒙恬,商君与武安君,汝更高看谁一眼?”
“皆龙凤也,岂是鱼虾可评?”
“师尊,若知汝自诩鱼虾,日后怕是汝再也听不到课。”
“莫要吓吾。”
蒙毅做了自己惧怕的表情。
然后三人同时一阵大笑。
在几个追逐偶像的少年的笑声,车马越行越远。
少年当立志,立志者不负少年恩泽。
………………
………………
雾气缭绕的院落之中。
李春秋此时正盘坐在石台之上,着笔写着修道的道法典籍。
随着手中的毛笔的起转承合,墨汁在竹简之上肆意挥洒着。
李春秋落笔很快,不一会便写完了一卷书简,然后将竹简放在了身侧。
放眼望去,石台之上几乎铺满了书简。
而在石台之侧,赵曦成不时取下新的竹简然后以刀笔篆刻起来。
这些竹简之上,皆写的是修道之法,有的高深,有的浅显。
可比之李春秋教授赵政的还是要浅显的多。
就在李春秋落笔写完又一卷竹简后,赵政三人走了进来。
“拜见师尊!”
“坐。”
李春秋淡淡道,然后缓缓将刚刚落笔写完的书简放在了身侧。
“诺!”
在三人坐定之后,赵政和蒙毅上前呈上了青铜箱与长剑。
“师尊,此为商君之书。”
“先生,此为武安君之剑。”
李春秋右手手指一点,长剑与青铜箱皆是凭空而起,落在了石台之上。
然后李春秋的目光落在了武安君的佩剑之上。
剑有三尺三,气可吞山海。
“铮!”
利剑出鞘,李春秋屈指而弹。
长剑轻吟,凉风肃杀。
“如此肃杀之气,也只有武安君之佩剑了。”
“怕是在这灵气充裕的院落之中,要不了太久,便足以成就一柄杀戮之兵。”
李春秋缓缓将长剑放下,似乎为之感触道:
“今日,便教汝等剑。”
这时,赵政抬起头来道:“师尊,徒儿今晚想留下来,见证商君与武安君复活。”
“复活言之过早。”
“言之过早?”
“汝之后便懂了。”
李春秋从石台之上滑落,随手一弹,他脚下雾气全部散去。
露出了三柄插在地上的木剑。
李春秋大袖一挥,三柄木剑倒飞而去,三个少年各个接下来一柄剑。
“带上剑,随吾走。”
咸阳城中,李春秋骑白虎而出,而身后三位少年纵马狂奔。
三人一路飞奔到城西之外,数里之处才缓缓停下。
等三人纵马奔来后,李春秋才从白虎之上跃下,其长袖之中落下一柄木剑入手,淡淡讲了起来: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
“学剑之道也,简而圣也。”
“一人,一剑,一道也。”
李春秋握着剑,整个人的势陡然一变,一瞬间似乎锋芒毕露,化为了一柄长剑。
“今日只教汝等一劈。”
只教一劈?
赵政三人抬起头,有点不解。
师傅教授一向是巨细无漏,怎么今天只教一剑。
“看好!”
李春秋握着木剑,自上而下一划。
招式平平无奇。
但是一瞬间,一声巨响响起。
咸阳城西山林,霎时崩塌。
木剑前方,十丈之地,沟壑纵横。
长剑之前,皆分为二。
李春秋反手剑木剑插在地上,再次教导道:
“所谓剑道,剑与神合,气与意合,忘记吾这一剑之感,找到汝等之剑,便是汝等要悟的。”
“悟透,剑道一日千里。”
蒙毅感觉自己有点懵。
“如果悟不透呢?”
李春秋转过身拍拍他的肩膀,低头道:
“悟不透,那就永远只能学点皮毛。”
“啊?”
然后等他转过头来,赵政和蒙恬已经拿起木剑朝着远处而去了。
“吾赵政可不愿只学皮毛。”
少年始皇握着长剑一次又一次的劈下。
第四十三章 天子之剑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头顶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西方。
夕阳下,赵政的影子拉的很长,但是他手中的长剑仍旧不断的拿起又劈下。
可除了滴落的汗滴之外,只有剑前的草木微微晃动。
倒是,蒙恬拔剑之后劈出了一丝淡淡的剑气,已然将木剑之前的青草斩落。
而蒙毅却早已经不执著于劈,一把木剑在他的手中几乎要舞出花来。
蒙毅和蒙恬终究是将门世家,两人皆是六岁习剑,他们少时的玩具就是各类兵器。
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皆是熟练至极。
蒙毅在此世的剑术,确实可以称得上长剑如风。
可惜,或许是之前练得剑术记忆太深刻了,他反而没有蒙恬进步的明显。
在三人远处,李春秋靠着白虎,坐在草丛之中,吹着暮色帷幕之上的凉风。
“如何?”
李春秋用手轻轻碰了碰白虎,指了指远处三人道。
“吼!”
白虎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应付的吼了一声。
李春秋笑了笑,这老虎最近白眼翻的越来越熟练了,而且表情越来越人性化了。
如果不是它依旧怂的旷古烁今,李春秋都觉这家伙要成精了。
“可惜,都差了许多。”
李春秋望了望远处的三人,然后随手掐落一片草叶,激射而出。
草叶将赵政手中的长剑击落,木剑插在了地上。
闻声,赵政三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李春秋。
李春秋站起身来,随手拔起来了插在脚边的木剑。
“剑,不可苦学,悟性,很重要。”
“悟透了,一剑可开山断河。”
李春秋随手一剑劈出。
同样的举重若轻,但一瞬间便将青色的大地上撕裂出来一条黄褐色线条。
李春秋将手中的剑轻轻的一转,道:
“人手中之剑独一无二,所学皆为外人,唯有悟出才是自己的。”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赵政道:
“汝曾记否,汝来此求学时,我曾问汝:欲求为何。”
赵政一拜道:
“徒儿,记之。”
李春秋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木剑插在了地上道:
“今日通晓了?”
赵政点了点头,慎重的看着李春秋一拜道:
“徒儿欲学之术,当平天下四海之社稷,征星辰大海于脚下,开大秦百世之根基,长生不老,威压百代。”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可在场之人却可以听出其中的认真。
蒙毅与蒙恬手中的长剑同时掉落。
这志向!
一时间,空气之中安静极了。
直到趴在地上的白虎,感到不对后嘶吼了一声才打破了宁静。
李春秋闻声拍了拍白虎的脑袋后,淡淡道:
“想好了?”
其声音完全听不出喜怒。
“此当为毕生之志。”
赵政声音掷地有声。
“有点意思!”
李春秋笑了,他大袖一挥,插在赵政身侧木剑逆行而上。
赵政反手将其抓起。
“记住,汝所求,便是汝手中之剑!”
李春秋的声音响起。
“所求……便是手中之剑。”
赵政低下头看着手中淡黄色的木剑,木剑很轻,甚至拿起也感受不到那种驰骋沙场的感觉。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握剑,则剑便是人。”
李春秋最后道,然后再次拍了拍白虎。
白虎站立起来身来。
“想不通便回去好好想一想,再试三剑归城。”
李春秋跃上了白虎之上,背着三人淡淡道。
“忘掉师尊所教,剑与神合,气与意合,握起我自己的剑?”
赵政只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出现了,而他就离那不可捉摸的悟道就差一点。
他握着手中再次一剑挥出。
可是除了木剑戴起来的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不,不……”
“差了些。”
赵政吸了口气,平静下来了心。
然后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一瞬间,似乎整个天地都不一样了。
赵政缓缓开口道:
“吾之剑,当为天子之剑。”
他的声音无悲无喜,却似有无尽的威严。
李春秋闻声侧目。
“开窍了!”
但赵政却没有丝毫的停留,他缓缓拔剑而起,以左手的食指与中指缓缓划过剑身。
“此剑,当以燕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谭,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长剑高高举起,三尺木剑,一瞬间竟似乎有了帝王的威势。
蒙氏兄弟静静的看着赵政举起的长剑。
要是真有此君王,吾当为其长剑引道。
两兄弟心中暗道。
而此时,赵政手中的已经聚势到达了巅峰。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赵政将手中的木剑一转,一剑劈下。
“此剑一用,匡诸侯,振四方,威华夏,当征星辰大海,开吾大秦百世之基。”
如果说李春秋是举重若轻,无势而成。
那么赵政这一剑便是,拔剑之时便已然是锋芒毕露,锐气四射。
煌煌之威,天生帝王。
长剑落下,便如同黄河决堤。
四方之草木席卷,一道剑气横纵而出。
数不清的草屑纷扬而起,剑气狠狠的没入了一块青石之上,青石瞬间炸裂。
一时间,漫天全部是落下了草屑与碎石。
远处的李春秋侧目而视,然后淡淡的笑道:“唔,无错!”
然后他拍了拍座下白虎的屁股。
“走了!”
“蒙恬、蒙毅,背其回来。”
此时,在李春秋身后,刚刚拔剑而起的少年哪里还有刚刚意气风发的模样,赵政扒在地下像一条死狗一般。
“出来混,装b总是有代价的啊,哈哈哈!”
李春秋骑着白虎,伴随着他轻笑声消失在了远处。
这时候,蒙氏兄弟上前,将赵政扶了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谁来?”
“一人一半?”
“善!”
于是,暮色之下,三道剑痕纵横的大地之上,刚刚还威压四方的赵政,被蒙恬侧身背起。
“话说,刚刚王孙真的是太威风了。”
“大秦王孙,仙人之徒,岂是虚名?”
第四十四章 无尽灵海
夜色下,咸阳城笼罩着轻纱,像是也随着日暮而沉眠。
李春秋的府邸之上,蒙恬将背上的赵政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然后神情略有担忧道:
“先生,王孙他……”
未等蒙恬把话说完,站在一旁的李春秋摆了摆手道:“力竭而已,休憩即可。”
“使人悉心照料即可,明日早课照常。”
“诺!”
听到王孙无事后,蒙恬拜了拜道。
李春秋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今夜的月色格外的皎洁。
朗月稀星之下,李春秋跨入了日常讲道的庭院。
庭院之中,云雾之下,已经早已褪去了赵曦成点了一盏油灯,在摇曳的灯火下,继续篆刻着竹简。
见到李春秋走了进了,赵曦成放下竹简一拜道:“见过春秋先生!”
李春秋从其身边漫步而过,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然后走过了赵曦成的身旁。
走到石台之前,李春秋再次打开了之前剩余了四件实验品的铜箱,取出来一件尚未包裹木偶的衣裳。
“也该开始了。”
李春秋笑了。
暗夜的咸阳城再次响起诡异凄迷的铃声。
夜空下无数禽鸟惊飞。
庭院之中,李春秋以右手食指在自己的眉心一点。
一抹淡蓝色在他的眉心显露。
“阴眼,开!”
李春秋额头之上似乎第三只眼显现。
霎时间,在李春秋眼中整个世界似乎都不一样了。
空中的铜铃轻轻晃动,铃声穿透整个咸阳城,透过大地。
赵曦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前的春秋先生似乎丝毫不在意其看到这一幕。
“此…是为何?”
赵曦成手持刀笔,喃喃自语道。
而此时在李春秋的目光之中,大地之上像是忽然有什么攒动了起来。
李春秋一手将浮在虚空之中铜铃摘了下来,然后他纵身一跃,飘上了屋顶之上。
“这是?”
阴眼之下,举目望去,那是无尽的灵海。
从咸阳城内一直到远处的天边,皆是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
所有的魂魄表情呆滞,在无尽的拥挤鬼潮之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灵海?”
李春秋愣住了。
月色之下,从他的角度望去,此时大地就像是一片大海。
无穷无尽。
“所有说从古到今所有逝者都在这里吗?他们都沉眠在地下?”
李春秋低首望着脚下,自语道。
太古之初,谁人记之。
岁月往生,尽归尘下。
望着灵海,李春秋皱了皱眉,然后再次低声吟唱起了那招魂的歌言。
“桃山之墓兮,阴山之魂。”
“幽冥之鬼兮,黄泉之灵。”
“随吾之歌兮,来此之地。”
“随吾之铃兮,来此之地。”
“木为身兮,青烟为路。”
“魂魄归来兮,魂魄归来兮………”
在李春秋的歌声下,天地潮汐大海之中,魂魄脸上迷茫的神色似乎有一丝的松动。
似乎它们被引灵的歌言引动。
李春秋再次皱了皱眉头,缓缓继续开口道:“黑黔,生于丙丑年十月初九日子时,享年三十六,还不归来?”
李春秋的声音在大地之上回荡。
而赵曦成则是愣住了。
“招魂?”
远处,灵海之中,忽然有一个灵魂神色逐渐从迷惘之中醒了过来。
其从灵海之中分离出来,出现在地面之上,然后顺着离散的青烟朝李春秋这里飘了过来。
游离的灵魂穿透了一层层的城墙,走入李春秋的府邸。
最终,没入了李春秋的木偶之上。
“所以,所有的亡灵都是在这片大海之中吗?”
“只要受到召唤,就可以超脱出来。”
李春秋握着手中的木偶思绪万千。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里的灵魂似乎都处于一种没有自主意识的状态之中。
至少短时间之中都没有化为厉鬼的困扰。
“阴司的准备必须要提上议程了。”
李春秋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木偶,屋檐之上缓缓落下。
然后将其余的木偶收了起来。
最后,他转头看向了那一柄长剑,剑柄之上,以金色印刻着几个大字:武安君白起,自作用剑。
那是武安君白起的佩剑。
也是李春秋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有着如此杀气的兵器。
李春秋缓缓拿起了佩剑,轻抚剑鞘。
“武安君,有人称你:论歼灭战,千载无出其右者。”
“如此英豪,我也该见见了。”
李春秋松开了剑柄,长剑浮在空中。
庭院之中,一缕缕青烟升起,招魂的铃声渗透了大地。
而李春秋再一次唱起来了歌言。
一旁的赵曦成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放下了刀笔与竹简。
伴随着阴暗奇诡的铃声与歌言,在阴暗的世人看不见的角落之中,灵海之中,万鬼攒动。
咸阳城外,杜邮亭下,伴随着诡异的铃声,夜色越发的渗人。
地下攒动的万鬼之中,一双眼睛缓缓的睁开,身着重甲的鬼魂眼中像是有火焰燃起。
周围的阴魂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纷纷散开。
只有另一个同样身着重甲的鬼魂,依旧站在那人的身侧。
地面之上,阴气、杀气化为阵阵阴风吹动四方,野草四散。
杜邮亭四方,禽鸟走兽四散而逃。
“咦?”
李春秋的引魂之术,第一次感觉到了阻力。
如果把引魂比作钓鱼的话,之前都是小鱼小虾,可此时却像是有一只鲸鱼咬钩了。
李春秋手中道法再次加大的力道。
“白起,生于丁酉年七月十五子时,享年六十有六,还不归来!”
随着李春秋的一声爆喝。
杜邮亭下,两位身着战甲的鬼魂冲天而起,裹挟着无尽的阴气朝着咸阳城而来。
阴气所过之地,寒风呼啸。
在踏入咸阳城内的时候,阴气与灵气纠缠。
一瞬间,整个咸阳城内阴风四起,似鬼哭狼嚎。
一道阴风吹开了李春秋府邸的大门,直入李春秋的庭院之中。
无尽的灵气与阴气这一刻似乎产生了什么莫名的反应。
本该没有身形的鬼魂,竟然呈现出来了身形。
在赵曦成呆滞的目光之中,两位面如寒霜、身披重甲的男子走了进来。
“武…武安君,司马靳将军。”
赵曦成呆道。
第四十五章 武安君白起
生可斩百万籍,死可统下阴兵。
夜色下,浓雾之中,深黑色的战甲上,寒霜密布。
两道幽魂,在虚幻与现实之中摇曳。
像是随时要散去,又像是随时要凝为实体。
石台之侧赵曦成须发都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
他伸出手指指着远处的武安君,道:
“武安君,可真是尊下?”
可夜色寂静,寒气依旧,黑衣军甲之下,两个魂魄如同泥塑,没有丝毫的答复。
赵曦成浑身抖动的侧了侧头看向了李春秋。
“春秋先生,这……”
石台之侧,李春秋瞥了赵曦成一眼,淡淡道:
“不当知之,莫问之。”
说完之后,他将目光移向了眼前的寒衣如铁的两个魂魄。
庭院之中,寒风冷彻。
原本在地下站立的游魂已然全部散开。
像是遇到什么恐怖至极的事物。
为其威势所慑,而不敢前。
“生而人世无敌,死而鬼神皆惧,武安果然是武安。”
李春秋走到白起的身前。
“赵国,败的不冤;赵括,实在冤枉。”
白起一人站在最前,其已然是白发,可却不见丝毫的衰老之象。
而在其身后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壮年之人。
两人寒衣如铁,身上带着凛冽至极的寒气。
缠绕其身上的杀气更是入骨三分。
“归位!”
李春秋在白起的耳边淡淡道。
一瞬间,冰冷的魂魄像是受到受到什么召唤。
白起的游魂由虚转实,落入庭院之中的一座石像之中,石像大小与人等高。
在白起魂魄落入其中之后,本来面目不清的石像,瞬间化为了白起的模样。
九尺石像,寒气凛冽。
这时,李春秋再次转头看向了司马靳。
这位司马靳可是未来有名的司马迁的远祖,其与白起殉葬,一起死在了杜邮亭。
没想到生当相随,死后依旧相随。
“也算是忠义无双了,罢了,也不差你一个。”
“去吧!”
李春秋手指一弹,司马靳同样像是受了召唤一般,落入了另一座石像之中,石像之上面容一阵变化,化为了司马靳的模样。
“醒来!”
李春秋像是往事余音一般的声音,敲醒了两个逝去的灵魂。
白起的石像缓缓睁开了双目,凛冽的杀气与战意四溢,吹的庭院之中的雾气不断四散。
而在他身侧的司马靳则是要安静的多了,虽有杀气,却无此等之威势。
无尽的黑暗之中,白起醒了。
“吾已死?”
嘶哑之中似有不可置疑的声音在庭院之中响起。
白起的石像抬起了头,望向了庭院之中的两人。
赵曦成只觉得在白起的目光之下,似乎自己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武安君死后,威势不减当年。
赵曦成是见过武安君,在那个年代之中,如果说秦王是秦国的王,那么白起就是秦**旅的神,战无不胜的神。
那个年代之中,秦国所有将士的锋芒都被其的万丈光芒遮盖。
但却没有任何人不服。
甚至所有人都朝拜着这位秦国的战神。
那时的武安君的气魄与锋芒,便让人不敢直视。
可没想到其死后,更是威势无双。
“已死!”
李春秋笑了笑,他随手取下了浮在空中的长剑,反手一扔。
长剑如风,瞬间便落在了白起的手中。
“可又活了一半。”
“活了一半?”
白起低下了头,“铮”的一声拔出了长剑,石质的手指轻轻的划过长剑。
“武安君白起自作用剑”九个字依旧有着淡淡的金光。
“赵曦成,汝为吾详述之。”
把剑擦拭的白起缓缓合上了长剑,淡淡道。
他声音平淡,却有着不可置疑的权威。
赵曦成感觉随着白起的声音响起,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年代之中,那个秦国战神的时代之中。
这也是秦昭襄王必杀白起的原因。
他的威望太高了。
白起于秦国,绝不仅仅是功高震主那么简单。
他还没有死,就已经被神话了。
“禀武安君,君上当是死而复生。”
赵曦成一拜道。
在白起的面前,赵曦成感觉自己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
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伊阙之战。
在武安君手下效力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兵甲,伊阙之战一战,他收二十七颗首级,身中七刀。
“死而复生?”
“吾,屠戮赵国四十万降卒之人,当得起死而复生?”
白起似乎还是在笑。
他把带着剑鞘的长剑,插入了地下,长剑深深嵌入了铺满石板的大地。
“不是死而复生,仅不死不活罢了。”
李春秋淡淡道。
白起抬起了头,平视着李春秋。
“汝乃何人?赵曦成竟惧之深甚。”
李春秋淡淡的笑了笑,随手收了空中的招魂铃,淡淡道:
“李春秋,忝列仙人之位。”
“仙人?如此吗?”
白起看了看自己已经化为坚石的双手,轻声道:
“死而复生,却当是仙人手段。”
“为何救我?”
“为一大世。”
“何等大世?”
“人人如龙,人人为仙。”
武安君白起负手而立,仰天而笑。
“如此,人与仙有何别?”
李春秋摇了摇头,然后从身侧的树枝之上,摘下了一片树叶。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树叶随风而起,朝着远处的飞去。
“叶落何处,谁可知之。”
“我虽知,然不可说。”
“此时说之无趣,不如卿自观之。”
树叶随风而荡,没入了雾气之中,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哈哈哈……”
白起豪迈笑了起来,然后一拜。
“吾白起应下了。”
白起拔起了地上的长剑,然后侧目看了看身后的司马靳。
同生同死,同死同生。
自沙场而下,当真的手足之交。
白起嘴角扬起。
“司马靳,可愿与吾见见此世英豪。”
“君上,剑锋所指,司马靳,生死相随!”
白起身后真正是如若石雕一般的司马靳,闻言一拜道。
“有生死之交如此,夫复何求。”
李春秋叹了一口气,赞道。
夜色,忽然一阵风起,又吹落了一片落叶。
这世间终是越来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