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剿匪牵出贩马案
夜半，几个贼兵找到郭坤，“二哥，这帮官军着实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还有那个太守大人，我们看也不是坏人，他明显是要给我们活路，我们不能再这么执迷不悟了！”
“那兄弟们有什么打算？”郭坤也很犹豫，再这么下去，他怕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您再去劝劝老大，他若还是不从，我们只能……”手下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不行，我们毕竟是手足，我不能！”郭坤还是下不了手。
“那，那不如我们偷开寨门，放官军进来！”手下再次建议。
“也罢！你们分头找找弟兄，愿意留下的，我们不强求，愿意跟我们投官军的，跟我一起去开寨门！”
郭坤总算也下了决心。
耿小凡晚上放了一把火，本也没打算趁乱攻城，可他也没想到，夜半时分，寨门竟然自己打开，郭坤等人竟然弃寨投降！
“贶儿！整顿军马夺寨，丢兵弃甲的一概不杀，胆敢反抗，格杀勿论！”耿小凡抓住战机，果断下令。
众护卫都是久经战阵，很快占领了寨门，结成战斗队形，稳步向前推进。
贼众哪见过这种阵仗，纷纷丢下武器投降。
耿小凡一边收拢降兵，一边向郭乾的大堂逼近。
刚到门口，堂内竟然燃起熊熊大火！郭乾自知活命无望，引火**了！
忙活一晚，大火扑灭了，土寨也基本上化为乌有。
清晨，打扫完战场，耿小凡开始善后。
“首恶既已伏法，本官也既往不咎。尔等愿意归乡的，每人发钱二百，自行散去。愿意追随本官的，收拾行囊，即刻启程。”
郭坤等人本就走投无路，也见识到了耿小凡的本事，听说他愿收留，哪有愿意走的，纷纷归顺。
耿小凡父子雄赳赳气昂昂，整顿部队，再次渡河北上。
进入上谷境内，道路平坦了许多，耿小凡心情也好了起来。
“郭坤，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马？”一边行军，耿小凡一边有些好奇了。
“是啊！我也一直好奇，你们那些马真不错，貌似都是军马！你们从何得来的？”耿贶在旁边也叫了一句。
“大人慧眼！这些的确是军马，是，是从都尉府买来的。”郭坤轻声解释，却吓了耿小凡父子一跳。
“你再说一遍，这马是哪儿来的？”耿贶失声叫了起来。
“从西部都尉府买来的。大人不信，请看！”郭坤跳下马，揭开毡垫，马腿上果然有烙印，只是仿佛被烫了多次，不太清晰了！
“西部都尉郭廷与你是何关系？”耿小凡意识到有问题了，冷着脸问。
“只是同族，别无关系。”郭坤赶快回答。
“别无关系，你竟然能买到军马？”耿小凡不信。
“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上谷本就是马市，匈奴人、乌桓人卖马的很多，只是军马不仅壮硕，而且便宜许多。”
耿小凡简直震惊了。
西部都尉竟然敢做私贩军马的买卖！而且是不论对象，连贼寇都能买到军马！
“西部都尉！你们还能从他那儿买到什么？”耿小凡按耐着怒气。
“盐！他们还私贩官盐。他们把过关盐税加了一倍，若是缴不起，直接就没收了。现在很多盐商都宁可绕道，也不敢走宁县。”郭坤回答。
“铁器呢？他们难不成还敢贩卖兵器？”耿小凡咬着牙追问。
“这个倒没听说。”郭坤也意识到不对了，小心起来。
“爹，这个郭廷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大胆？”耿贶也是听的胆战心惊。若是郭坤所说属实，这个郭廷真该千刀万剐了。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你跟了本官，就老老实实，有些话告诉我知道就行，不许出去乱说！”耿小凡没有理会儿子，绷着脸教训郭坤一句。
郭坤知趣地退到一边了。
“爹，看来这个都尉府问题很大啊！要不，我去西部都尉府吧！”耿贶知道老爹肯定是在想办法了。
“不行！已经报了朝廷，任你东部都尉史，突然转去西部都尉，怕会打草惊蛇。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你暂时不要管了，先去陈勋那儿，熟悉熟悉都尉府的活儿。”
耿小凡已经知道事态严重，他渐渐理解前任太守因何告病了。
都尉府再**，也不是当前的重点，他得先弄清上谷的基本情况，找准切入点，一步一步来。
临近沮阳，晚上在军河驿驻扎的时候，几骑快马赶到，上谷别驾韩昌亲自赶来迎接。
“府衙已扫除停当，业已传令两都尉、十五县令长和府内各职明日午时恭候。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别驾见礼过后，轻声禀报。
“无需众官相迎，请众大人各安其位，明日只见府内僚属。”耿小凡不想摆什么架子，也懒得集中跟下属训话，他还没摸清情况，没准备“发言稿”。
“这样啊！不如，明日先请沮阳令迎候？”别驾猜不透耿小凡的意思，小心地建议一句。
太守府刚刚修葺一新，多用的是沮阳令的钱粮。他也不知道新任太守的喜好，生怕有不妥之处。
耿小凡根本不知道别驾这些花花肠子。他本来的打算是先“微服私访”，了解实情，然后再一一召见僚属。可太守府治所在沮阳，别的县令不见，沮阳令也不见，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于是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耿小凡一行终于走进沮阳城，沿街百姓挨家挨户设供，铺路相迎。
耿小凡皱起了眉头，虽然早就想到边塞州府贫瘠，可他还是没想到沮阳会贫瘠如此。街道两旁几乎没有楼阁，房屋虽不说摇摇欲坠，但大多破烂不堪。
再看老百姓们没有一丝的高兴，只是被逼无奈，跪在两旁不住地磕头。
耿小凡怒火中烧，他知道这一定是别驾或者是沮阳令的主意！
想让老百姓真心对你好，你就得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让他们得实惠！这种强令除了增加老百姓对官员的反感，没有丝毫好处！
可今天是他第一天到任，他实在不能发脾气！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
第377章 百废待兴事可期
好不容易来到太守府，耿小凡更加失望。
虽然一眼就看出太守府刚刚翻修一新，可实在是过于简陋。甚至连他的耿家庄都比不上！耿小凡感觉自己“任重道远”！
府内郡丞、长史、别驾、主簿功曹等倒是规规矩矩“热情”迎接他。
可是耿小凡经过进城这一路，没了一点心情，与众人依礼相见后，淡淡吩咐一句，便回内堂收拾。
“只知道边塞穷，没想到穷成这样！要让夫人受苦了。”耿小凡见柳菲儿正指挥着家人卸车安置，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夫君，我倒是没什么，可就是苦了河平，她怕是从没到过这么穷的地方。”柳菲儿叹了口气。
“娘，您能住，我就能住。”河平很乖巧，她不想让公婆为自己操心。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耿小凡开始筹划怎么收拾房间了。
一个县令模样的人躬着身，快步跑了过来，“大人，小县贫瘠，望您海涵。哪里不满意，卑职勉力去改。”
“你是沮阳令？”耿小凡没想到沮阳令竟然闯入后堂，有些生气了。
“下官沮阳令何正！”沮阳令赶快低头行礼。
“跟我来！”耿小凡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我问你，今天入城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这，上官驾临，百姓翘首以盼相迎啊？”何县令不知道耿小凡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上谷一直都有这种规矩？”
“有，不过，也不是……”何正小心地想解释。
“不管以前有没有，以后没了！百姓穷苦至此，你好意思再加重他们的负担？”耿小凡没好气地打断了他，径直来到二堂。
既然沮阳令“自投罗网”，耿小凡顺便拿他开刀，考问考问他的官声人品。
“沮阳田土多少，人户几何，每年赋税几何……”就座后，耿小凡也不客套，直接开问。
何正吓一跳，赶快起身行礼，一一回禀。
耿小凡听着，暗自点头，这个县令“底子”还算清。
“县内可有匪患，每年断狱几何？”耿小凡再问，何正不吭声了。
“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大人有所不知，上谷与关内不同，不仅有汉人，还有匈奴、乌桓等胡人杂居，不可避免会有些凶徒。不过大人放心，县内多汉人，民风淳朴，已多年没有官司狱事。”
“当真没有？”耿小凡才不相信。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贫穷的地方，治安越差。就算是富庶的茂陵，每年还有多达百起断狱之事，沮阳连年没有，怎么可能！
“当真没有！”何正目光有些闪烁。他知道这个太守自长安来，听说还做过谏议大夫，还是皇帝太后身边的红人。他今天是来巴结伺候的，可没想到，这太守竟然直接就逮着自己问政事。
边郡小县，人口复杂，乱七八糟的小事多了，如果都让他一个县令来断还不得累死。所以，这种断狱小事，他几乎从来不管，久而久之，大家只好私下化解。
这一来，不仅自己清闲了，手下的贼捕曹、决曹、五官曹等等也都清闲了，只管居中调停，两边当事人送的好处也让自己有个外快儿。
“今日到此为止，你回去准备，本官要知道，本县户口多少，劳役多少，田亩产量如何，牛马养殖情况，仓谷存粮，盐铁经营以及集市交易数额……”
“啊！”何正一下子傻眼了，耿小凡这是一下子把县里的生产经营情况问完了！
“给你三日时间，可够？”耿小凡也知道这些“基层”县令的水平，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也答不出来，干脆出好题目，让他回去做“功课”。
“下官勉力！”何正擦擦汗，转身要走，突然又转身了，“大人，这太守府修缮，您可满意？”
“不满意！”耿小凡本也要回后堂，见何正又关心修缮的事，也猜到，这一定是他的手笔了。
“啊！请大人指点，下官马上就改。”何正见耿小凡毫不客气，吓了一跳。
“怎么改就不劳县令大人了，以后少不务正业，多想想如何为百姓办事才是根本！”耿小凡教训一句，看了看傻眼的何正，微微一笑，“何令心意，本官明白。只是建府修衙，朝廷自有制度，我们谁也别让谁为难，你的支出用度，我会让主簿支还与你。”
“这！”何正真的一头雾水了。太守让自己多想想为老百姓办事！这是什么逻辑？还有这修缮，他明说了看不上，居然又要返还自己的支出用度！
耿小凡懒得跟他解释，挥手让他退下了。
来到后堂，柳菲儿和河平已经大致安顿好了，两人正坐着喝茶，却都是唉声叹气。
“怎么了？”耿小凡赶快上前。
“夫君，别的都好说，可你尝尝这水。”柳菲儿把自己手里的茶碗直接端给耿小凡。
耿小凡轻啜一口，马上明白了。
“这是哪儿的水？”
“听下人说，是每日从城外小河打了，送进来的。”
“府内没井吗？”耿小凡皱起了眉头。
柳菲儿摇头。
“传水曹、司空来见我！立即，马上！”耿小凡一刻也不耽搁。吃水可是最最重要的事了，必须马上解决。
司空是管工程建造和工匠的，水曹是管水利的，这件事得他俩解决。
可是耿小凡问了半天，也开始头疼。
沮阳城北倒是有个“白水湖”，可是从那里引水过来，工程浩大，这些人根本就不敢想。
城内倒是也有不少水井，可都是浅水井，水质苦且混，还不如城外小河。所以说，给太守府供应的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水了。
“无论多远，从白水湖引水的工程必须做，马上就做！”耿小凡咬着牙下决心，想了一下，“明日你俩跟我去一趟，我们规划好路线。争取开了春动工吧！”
耿小凡看看门外，已经又开始飘雪花了，这个时候是没办法施工的，只能等来年春暖花开。
“还有打井的事，你们多到民间寻访一下，我就不信没有合适的地方。”耿小凡准备两手抓。
第378章 校场点兵初扬威
无论是引水还是打井，都解决不了燃眉之急。耿小凡还是开动脑筋，既然井水、河水杂质太多，那就过滤、蒸馏好了，反正自己这种技术已经很成熟。
可缺的是燃料，耿小凡正想着求助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却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面前！不仅给耿小凡带来了百十头羊，还有满满几大车煤！
“知道你们一时受不了边塞的苦，就给你们送些吃的，烧的，先过了这个年再说吧！”柳乐天听说女婿远赴上谷，心疼女儿了。
“爹！您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耿小凡简直要给岳父磕头了，这些补给太及时了！
有了煤，耿小凡日子好过多了。比着茂陵耿家庄的样子，耿小凡在后堂烧起了地火龙和火炕，让家眷们又过上了温暖如初的幸福生活。
府内安顿好，耿贶依依不舍跟河平分手，他要去东部都尉府赴任了。虽然耿小凡跟陈勋有旧，但他还是不想公开儿子的身份。让儿子凭着自己的本事去闯一番，或许更有利于他的成长。而且，他也相信自己儿子完全有这个能力。
东部都尉府治所在女祁县，位于沮阳东北，军营则设在燕赵长城之下，主要职责是防御北方乌桓人。
虽然已经是寒冬时节，这天天气却是晴好，耿贶心情舒畅，策马扬鞭，一路狂奔，只用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女祁。
可是，刚一通禀，就被告知，陈都尉今日在校场点兵。
耿贶来了兴致，以前从老爹的“笔记”里读过“沙场秋点兵”，他就感觉热血澎湃，没想到，自己“当兵”第一天，就能赶上“校场冬点兵”！于是二话不说，问明校场方向，打马赶去。
军营校场上，汉军战士正操演得热火朝天。临近年关了，大家都知道这是本年最后一次演武，按惯例，演武结束，都尉大人会大发奖赏。不仅能改善伙食，大家还都能松口气，安安稳稳过一个好年。
校场外有重兵把守，耿贶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进不去，于是干脆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停了下来，居高临下观察。
正看得得意，突然听到一声鸣镝，耿贶习惯性地低头躲过。顺着来箭方向看过去，发现校场将台上，一位高大威猛的将军正手持一张硬弓，已经再次瞄准了自己！
妈的！耿贶暗骂一声，知道自己怕是被当成“细作”了。赶快挥手示意，那将军却不由分说，嗖的一箭又射了过来。
距离太远，耿贶也不担心，一闪身，直接用手接住。那将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略一迟疑，又开始拉弓引箭！
耿贶有些生气了，这怎么一言不合，连情况都没弄清楚就要“致人死地”？他干脆催马直接往校场门口闯。
还没靠近，门内一队轻骑突然飚出，朝自己发起了冲锋！
耿贶稍微一愣，很快认出，轻骑冲锋很有章法，人虽不多却成鹤翼阵，明显是想包抄活捉自己。
耿贶不服输的少年心性起来了，这种阵型，他跟老爹沙盘演练过。大规模的兵团作战时，鹤翼阵进可攻，退可守是比较高效的阵型，但主要的毛病就是机动性不强。这会儿这一队轻骑，乱用阵法，根本发挥不了阵型的优势。
耿贶抓住对方阵型未成的时机，左冲右突，这边虚晃一枪，那边突击一下，很快冲破对方防线。趁着对方阵型混乱，耿贶瞅准时机，径直扑向领头的队正。
那队正不是别人，正是跟随陈勋多年的张固。
他没想到，耿贶虽是一个人，却毫不畏惧，灵巧地突破包围，而且还不要命地直接冲向自己，慌忙举刀“迎敌”，耿贶却再次轻巧地低头躲过，两马相错时，耿贶突然出手，借势一把将他拖下了马！
擒贼先擒王！耿贶感觉自己已经“胜利”，正得意，头盔竟然被一箭射飞！
那小队乘势完成了对他的包围。
“哎！你们还有没有点素质了！头儿都被我干掉了，还暗箭伤人！”耿贶骑在马上大叫。
“哪里来的小子，敢擅闯军营！”张固已经爬了起来，纵身上马来到耿贶面前，用马鞭指着他，喝问。
“我是新任都尉史耿贶，今天来报到的，怎么算是擅闯？”耿贶据理力争，说着从怀里摸出诏令，高高举起。
“就你，还都尉史？拿得动刀吗？会射箭吗？”张固根本不相信。
“且！我三岁就能挽弓，五岁就能射雀！”耿贶不屑一顾。
“哈哈哈！”众人被耿贶逗乐了，笑作一团。
“你们笑什么！不服气，谁敢跟我比试比试！”耿贶知道这群人还是欺负自己年纪小。
“小子莫猖狂，这里任何一个人打过的仗都比你吃过的饭多！若不是他们手下留情，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哈哈！”
“狗屁！你们就这么打仗！我看你们是没遇到真对手，轻骑兵排个鹤翼阵，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学的？能活到今天，我看才是奇迹！”耿贶也被激怒了，他刚才才是“手下留情”。
“看来，你还不服，可敢跟我单挑？”张固开始挑衅。
“且！跟你单挑，我怕别人说我欺负老年人，你们一起上又能奈我何！”
小队骑兵见他出口不逊，刷地齐举长刀，指向他。
耿贶也不怕，淡定地抓起身后箭囊，数了数里面的箭支，又数自己周围的骑兵。
“小爷也不是被吓大的！敢不敢再给我两支箭，看我如何收拾你们！”耿贶儿戏般的话语又让大家开怀大笑，居然真有人抽出两支箭递给他。
耿贶也不理会，接过箭支，从胯下抽出利刃，“刷刷刷”灵巧地将所有箭簇全部斩断。
“开始么？”大家正奇怪耿贶的表现，耿贶已经举起一支箭，突然指向刚才给自己递箭的士兵。
那士兵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包围圈露出一个缺口，耿贶机灵地夺路逃了出去！
众人清醒过来，调转马头开始追击，耿贶已经飞出十几丈外。他的骏马可是老妈为他精挑细选的，他若是想逃，这群人说什么也追不上！
第379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很快，众人跟耿贶的距离越拉越远，追兵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阵型了。
耿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对多，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各个击破。
回头瞟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骑兵，耿贶转身弯弓，“啪”的一声弓弦响起。
那骑兵早料到耿贶会射“回马”箭，一直紧张地防备，听到弓弦响，紧急躲避，却没料到，耿贶只是虚晃一箭。
可是就在这一迟疑，耿贶的箭真的飞来了！慌忙想躲，可距离太近，躲无可躲，中箭，失去平衡，跌落马背。
耿贶得手，放慢了马速。骑兵们见有人落马，也不由自主放慢速度。
耿贶干脆调转马头，一边折返，一边弯弓搭箭，连珠发射！那队骑兵刹不住脚，简直就成了他的活箭靶。
十余人的小队，大部分被“射”中，落马的狼狈不堪，没落马的也不好意思再围堵追击。
耿贶纵马开始“反击”，朝着剩余的三名骑兵冲了回去。
张固发现着了耿贶的“道”，有些气急败坏，赶快也举弓回射，无奈耿小凡马太快，再加上他灵活地在马背上腾挪躲避，三人竟然拿他没一点办法。
围追，追不上。堵截，也堵不住。
耿贶跃马绕着三人疾驰，反倒将三人“围”了起来。
“你们可服了？”耿贶一张弓，搭了三支箭，气定神闲地瞄准三人。
“你不过是仗着马好，有什么可吹的！”张固也连忙举弓。
“那好！我就站着不动，看你射不射的到我！”耿贶信心十足，他这会儿就像是一只老猫，开始玩弄爪下的小老鼠。
张固见耿贶貌似要三箭齐发，忍不住偷偷放手，没成想耿贶躲都不躲，手一松，只回射了一支箭。
耿贶的箭没有箭簇，被张固的箭一劈两半，不过，张固那支箭也被击歪，无力地掉落在地。
这箭法有些“超神”了！张固目瞪口呆。
几人正对峙着，校场内钟声响起。小队骑兵也已收拢过来。
“算了，不玩了！你们带我去见都尉大人吧！”耿贶知道，这是要“鸣金收兵”了。
“小子，你真的是朝廷派来的都尉史？你的箭法是跟谁学的？”张固已经服了，整顿队伍，带着耿贶往军营走。
“跟我娘学的。”耿贶嘻嘻一笑。
“你娘？”张固更惊奇了。
“我从不说假话，三岁，我娘就教我拉弓，五岁我就跟着娘射猎了。你若是跟我一样，每日射三百支箭，十年不间断，你或许比我还厉害！”耿贶呵呵一笑。
耿贶跟骑兵小队的“鏖战”被观礼台上的陈勋看得一清二楚。虽然看不清耿贶的相貌，但从他的身形，可以看出是个少年。他也很惊奇耿贶的表现，见他已经“胜”定，赶快鸣金收兵了。
张固带着耿贶上台，向陈勋见礼。
耿贶一通报自己身份，奉上诏令，陈勋简直喜出望外！
日前，朝廷传报，长信宫黄门侍郎耿贶外放上谷东部都尉史。他本还奇怪，一个伺候太皇太后的宫人，跑自己军营来做什么。却没想到，这个黄门郎还真不简单！
可是这小子也太“傲气”了，一来就在全军面前卖弄了这么一手，让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于是，冷着声音，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
“都尉史少年英才，脾气倒也不小，刚来就教训下属一番，可痛快了？”
耿贶皱起了眉头，这陈勋是什么意思？这话，前半句貌似夸奖，可后半句却明明是讽刺！
“卑职不敢！”耿贶还是先服个软。
“不敢！我看你胆大的很！你可知私闯校场是什么罪？”
“私闯？我没闯啊！”耿贶不认账了，自己明明没闯校场，只是远远看一眼。
“没闯，你鬼鬼祟祟躲在山坡上做什么？”陈勋没想到耿贶居然敢顶撞。
“什么鬼鬼祟祟！我光明正大来报到，不过是见将军正在演武，不敢打扰，故此，远远等待而已。再说了，您若真怕有细作偷窥，为何不扩大布防范围？”耿贶有理有据地反驳。
“你还有理了！我再问你，张副将去请你，你为何与之殴斗？”陈勋被气得没脾气，但还是找了个借口。
“他是去请我吗？明明是你先拿箭射我，再派兵抓我！我堂堂大汉男儿岂能束手就擒！”耿贶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你目无军法，顶撞上官，该当何罪！”陈勋被耿贶“呛”的没词，开始咆哮了。
“卑职不敢顶撞上官，卑职也不敢目无军法！”耿贶可不会让陈勋随便给自己扣帽子。
“还敢嘴硬！来人！拖下去重责十军棍！”陈勋有些“老羞成怒”了。
“你讲不讲理！”耿贶不服气，奋力挣扎。
张固赶快上前求情，他虽然败在耿贶手下，但被他折服，也有些心疼这个小伙子了。“都尉大人，请看在耿将军年少无知的份上，暂且饶过！”
“年少无知！我想，他父母送他来军中，就是治他这年少无知的毛病！”陈勋不依不饶。
“我年少无知，我看你是为老不尊！公报私仇！你就是这么带兵的吗？”耿贶不服气，他不怕挨打，可绝不会这么受欺负！
“我怎么公报私仇！我带兵怎么了？老子带兵从没打过败仗！”陈勋也被耿贶气的没脾气。
耿贶正要继续反驳，一名斥候快马飞奔进来，“报！冉副将转运军需，被乌桓流寇围困独石梁，请大人速派兵增援接应！”
耿贶忍不住要笑出声了。这斥候来的太应景。老头子刚说没打过败仗，自己的部下就被流寇围困求援。
陈勋也感觉脸发烫，这消息太打脸了！
“都尉大人，您消消气！今天算我错了，于长者不尊，估计我老爹知道了，也要教训我几棍子。您那十棍子暂且记下，容我愿戴罪立功，可好？”耿小凡还是很机灵的，吵架归吵架，自己已经发泄够了，也得给自己这个“新老板”一个台阶。
耿贶这个台阶也确实送的及时，陈勋本也就是想吓唬吓唬耿贶，这会儿他低头了，自己目的也算达到。
于是，阴沉着脸又问了问前方军情，真的就派耿贶带领张固等人前去救援了。
第380章 耿贶履职都尉史
军马整顿完毕，耿贶带领一队轻骑直奔独石梁，可越走，他却越疑惑。
“张大哥，冉副将是转运什么军需？怎么会从北方走？”
“你暂且莫管那么多！救人要紧。”张固也不跟他解释，只是不停地催马前行。
冉副将“转运”的是马匹和私盐，这是都尉府为了补贴军用，私自行为，张固还摸不透耿贶的底细，不敢跟他直说。
汉乌边界居民不多，乌桓小股人马时常过境骚扰，他们一般不敢与汉军正面交锋。这次，怕是实在眼馋汉军的“辎重”，才冒死劫掠。
汉军也一直感觉乌桓人不敢跟自己对抗，渐渐放松了警惕，转运兵力也越来越少，以至于突然被袭击，只能边打边撤，来到独石梁拼死防御。
眼看已经“弹尽粮绝”，冉副将正准备带队拼杀“以死殉国”，耿贶一行风卷残云般地杀到了！
一阵骑射，一阵切瓜砍菜，乌桓部队瞬间崩溃，四散而逃。耿贶不依不饶带队又追击十数里才返回。
伤员简单包扎救治后，一行人“得胜回营”！
“这是私盐！你们竟然贩私盐！”回营的路上，耿贶略一留意，就发现了问题。
“嘘！耿将军，别大惊小怪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回去让都尉大人告诉你吧！”张固小声向耿贶解释。
“不用说，这些马也是了？”耿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想起在治河边审问郭老二的事，不由得内心一紧，再没了胜利的喜悦。
回到军营，大家已经得知他们得胜的消息，再加上新春在即，已经开始聚饮。
“怎么的！打了胜仗还苦着个脸！听说你今天表现不赖，带头冲锋，奋勇杀敌，当记首功！你那十军棍免了！”陈勋见耿贶救援及时，部队几乎没有损失，有些开心。
“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理所应当！可我没想到，你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耿贶这会儿反倒绷着脸了。
“你都知道了？”陈勋明白了。
“是朝廷粮饷不及时还是不足？你就不怕掉脑袋！”耿贶低吼一声。
“不足，也不及时！”陈勋厉声打断耿贶。
这下轮到耿贶傻眼了。可看着军营里四溢着的酒香、肉香、粥香，他怎么也不相信陈勋的话。
“别以为你坐在长安，读了几本兵书，练了一身武艺就能当好将军！你跟这些人摸爬滚打，出生入死之后，再来教训我！”陈勋指指营中将士，丢下一句话，甩手走了。
“耿将军，今日辛苦了，来喝碗酒！”张固见耿贶只剩孤身一人了，拎着一个酒坛亲热地过来。
耿贶感觉自己今天确实有些过于张扬了，让张固当众丢脸。而张固好像根本就不怨恨自己，这种朋友，值得深交！于是，大大方方接过酒碗，跟张固一碰，一口喝干。
酒下肚了，他却皱起了眉头，“这算什么酒啊！”
这酒跟他家的酒可是有天壤之别。
“哎！对付着喝吧！这年头，能有口酒喝就是好的，不瞒你说，这里面都兑了水的。”张固习以为常，嘻嘻一笑。
耿贶也理解了，肯定是酒不够呗，只能兑了水给大伙儿解馋。
“张大哥，你从军几年了？”耿贶喝着酒，开始跟张固攀谈。
“反正比你年纪大！哈哈！”张固爽朗一笑。
“刚才，陈将军说，朝廷粮饷发的不及时，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也不能怪陈将军，以后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他了。他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打心眼里是把士兵当弟兄。他有他的难处。当兵的不怕打仗就怕闲。打仗的时候，粮饷充足，吃得饱。不打仗就是练兵，粮饷就跟不上，虽不能说饿肚子，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若不是陈将军想些办法，连这掺了水的酒，弟兄们都喝不上！”
“你的意思是陈将军私贩军马和私盐，其实为的是让弟兄们日子好过些？”
“什么私贩军马，我们从没贩卖过军马。我们不过是把乌桓人的马和盐运过来贩卖而已。”
“哦！西部都尉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耿贶大致理解了，又追问一句。
“他们！他们可比我们日子好多了！我们面对的是乌桓人，他们对的是匈奴人。这些年汉匈从无战事，他们怕是好多年都没打过仗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们是不是也贩马贩私盐？”
张固摇头，“不清楚！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怕是这种事不比我们少！”
耿贶开始挠头，他总觉得不对，但又想不清楚问题出在哪儿。朝廷养兵，为什么不给够粮饷，这不是逼着当兵的违法乱纪？长此以往，军队还有什么纪律可言，这样的军队还有战斗力吗？
“哎！小兄弟，别想那么多了！其实，我还想不通呢，你小小年纪，就那么大本事，一看就是官宦子弟，听说你还做过黄门郎，怎么就想着跑到这塞外边陲来吃苦？”
“人活着，总不能只想着吃喝吧！有些事还是多经历一些的好！哈哈！”耿贶跟张固又碰了一碗“水酒”，起身回营，他真得好好想想。
第二天，陈勋把练兵、军需采供等一大堆活儿，一股脑交给了耿贶，把他吓了一跳。
或许是这“老头儿”还挟私报复，或许是让自己去体验都尉的难处。但耿贶也不怕，一股脑都接了过来，整日里四处巡查，了解情况。又发挥自己的特长，精打细算，竟然把军营管理得井井有条。
陈勋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尤其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又买来百十头小羊羔，养在军营。而且，据说他还准备开春在军营附近开荒种地！看来，这家伙准备在此“屯田”。
还有练兵，这家伙也有板有眼，对普通兵士主要是练体能，对将官则主要是推演阵型。小家伙不知道读了多少兵法书，一讲起来头头是道，连陈勋都有些感兴趣。
最让他欣喜的是，这家伙跑了大半个月之后，居然用沙土在大营里推起了一个立体地形图，名曰“沙盘”，让各将帅们彻底兴奋了一场！
人博学聪明，又肯扑下身子跟大家打成一片，耿贶很快赢得了将士们的尊敬和好评。
第381章 耿小凡立项修渠
当耿贶在女祁奔波的时候，耿小凡也在各县奔忙。
很快他发现上谷也是不缺煤的，借着“巡视”各县的机会，找到了几处优质煤矿，开始有计划地组织开采，并慢慢扩大规模。后来，这也成了上谷郡一项“支柱产业”，没少给老百姓造福。
引水工程的勘探也很顺利，沮阳农田不多，耿小凡因势利导规划了一条“渠”，不仅要解决县城吃水问题，更重要的是解决沿线的灌溉问题。
当他信心满满准备动工的时候，少府、司空和沮阳令却跑来找他了。
“大人，匡算白水湖修渠引水需民夫五万，钱粮二百万，从哪里支出？”沮阳令小心地问。
“哦！需要这么多吗？”耿小凡放下手里的竹简，起身了。
“或许算的宽裕了些，不过大致也如此。”司空在旁边回禀。
“今年以修渠为重，其他傜役暂缓。”耿小凡不以为然。
“即使这样民夫也不足啊，还有钱粮怎么办？”少府又问。
“你不是说，府库有钱粮一百多万吗？”耿小凡反问一句。
“是有，可总不能都拿去修渠吧！”
“为什么不能？此渠修好，你不知道能解决多少农田的灌溉问题，粮食能增产多少？不要只看眼前。我看，只要渠修好，三年增收的钱粮就不止百万！还有，你们就不想早日喝上甘甜的湖水？”耿小凡笑了。
“这，就算都用上，那也不够啊！”少府还是头疼。
“也不全要你的，你拿一百万吧！剩下的交给两个都尉府。”耿小凡早有打算。
“啊！”众人都张大了嘴巴。
“眼见边郡无战事，养兵也不能闲着，让两个都尉府抽调兵丁，自备钱粮从白水湖向南修，沮阳民夫自县城向北，同时开工。”
“这！您跟两位都尉大人商量过吗？”司空被耿小凡这大胆的想法惊呆了。
“怎么？都尉府不归我管吗？我自会找他们说，你们只管干好自己的活儿！无论他们派不派兵，渠都得修！”
耿小凡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能让两个都尉派兵帮自己修渠，那顶多是多费些时日，一年修不好，就两年。
他感觉自己能做通陈勋的工作，至于郭廷，他虽然没把握，但如果自己给他点压力，怕他不敢不听自己的。
修渠的事刚议完没两天，耿小凡还没去找陈勋，他倒先跑来了，还带着自己儿子！看样子，儿子是已经深得陈勋信任！耿小凡暗自窃喜。
“陈将军，陈都尉！你这么风尘仆仆杀来，不是要兴师问罪，怪我没有及时去看望你吧！哈哈！”耿小凡跟陈勋开玩笑。
“末将不敢！听闻大人到任，早就想来进见，只是军务在身，不敢擅离职所。故此，迟至今日才来拜见。”陈勋好歹还算客气。
“哦，那陈都尉今日来是有军务了？”耿小凡其实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他肯定是听说了自己修渠的打算，来跟自己打擂台了。
“算是吧！”陈勋理直气壮，指了指身边的耿贶向耿小凡介绍，“这位是新任都尉史耿贶，让他向大人回禀吧！”
耿贶大大方方向耿小凡行礼，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一本正经开始禀报。
“听闻大人要抽调东部都尉府驻军，自带粮饷修渠。末将与都尉大人商议后感觉不妥，特来劝谏。”
“说说理由！”耿小凡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可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也反对。
“民政是民政，军务是军务。两者岂可混为一谈？”耿贶貌似准备的很充分。
“继续说！”耿小凡冷着脸。
“朝廷置上谷东部都尉，职在外防乌桓，虽近年来汉乌无大战事，然，近日乌桓人多次越界滋事，若大人调遣都尉府兵去修渠，谁来抵挡乌桓人？”耿贶义正辞严。
“还有没有？”耿小凡对儿子汇报的这个情况的确不太清楚。
“还有，军中粮饷，朝廷一直有定数，战时、平时不一。这些年，朝廷一直按平时调拨，可东部都尉这些年没少与乌桓作战，虽伤亡不多，但粮饷本已捉襟见肘，哪儿有多余的拿出来修渠？”
耿贶说完了，偷偷拿眼瞄老爹。
“陈都尉还有什么要说的？”耿小凡要让这两人把该说的都说完，再一一反驳。
“没了，这三条，就是我们议定的。”陈勋非常满意耿贶的口才，三个理由说的干脆利落，有理有据。
“好！我先问一句，本官仅是有个打算，府令根本未下，你们是如何得知的？”耿小凡准备先将两人一军。
“这……”陈勋没想到耿小凡会抓住这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耿小凡微笑着又把目光扫向儿子。
“回大人！军中自有军中消息途径。”耿贶平时没少跟老爹斗嘴，反应很快。
“好！你有你的途径！我也不打听！”耿小凡笑了，对自己儿子很是满意。
一边的陈勋更是满意！忍不住想向耿贶竖大拇指，这小子，年龄不大，聪明机灵，关键是见“大官”还不怵场！孺子可教！
“本来也是要见了陈都尉，议定了再发府令的。既然今日陈都尉来了，本官也就先解答了你这三个问题。”耿小凡回身在大堂居中坐下，开始公事公办。
正要开口，见一个小给事在门外探头探脑，他停了一下，直接叫进来。
“大人，夫人可能不知道您有客议事，她，她本想请您到后堂一见。”小给事赶快上前禀报。
耿小凡想了想，估计是柳菲儿听说儿子“回家”了，派人来打探。
于是呵呵一笑，“你去回禀夫人，就说今晚家中来了贵客，让她准备酒宴，我们说完事就过去。”
小给事领命跑了，陈勋却吓了一跳，“大人，末将……”
耿小凡不等他开口，挥手制止了。
“陈将军切勿多心。我还是分得清公私的。我们今天公事公办，私情私了。你我也十几年不曾相见了吧，议完公事，我们再聊私情。”
“这……”陈勋还是有些犹豫，耿贶却面露喜色，看样子今晚能陪着自己的河平了！
第382章 太守府里辩渠工
耿小凡扫了儿子一眼，嘴角挂上了微笑，却开始驳斥他。
“第一条！你说，军务是军务，民政是民政，确有道理。可是作为本官来说，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对本官来说就是一回事！你二人可服？”
这一条其实是空话，陈勋也不在意，点头承认。
“第二条！你说最近乌桓人常来捣乱，是大股部队还是小股流窜？”
“小股流窜！”耿贶替陈勋回答。
“小股流窜何必担心？事有轻重缓急，本官觉得当前修渠事大，小股贼匪不值得大惊小怪。当然你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本官给你们一颗定心丸。匈奴左地都尉曾与我有旧，我修书与他，让他陈兵造阳牵制乌桓，确保他们不敢南下，可好？”
陈勋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想不到大人还能调动匈奴人马！”
“当年，匈奴左地都尉曾跟着我西讨耶鲁，平定朔方，也算是我的老部下。我也是那时认识你父亲的。”耿小凡平静向陈勋解释一句。
“而且，宁胡阏氏是我姐姐，匈奴很多将帅都死忠于她，一般不会跟大汉为难的。”耿小凡也确信边关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战事。
见两人不吭声，耿小凡接着说，“最后一条，我也知道你们镇守边关不容易，可跟老百姓比起来，你们日子还是好过很多。我为什么非要修这渠？难道只为了自己有口甜水喝？此渠修成，整个沮阳八成以上田地都可受益，我敢保证粮食、牛马必会增收！眼下，百姓有困难，你们帮一把，以后，老百姓会十倍甚至百倍回馈你们。”
陈勋还是不服气，自古军队就是打仗，哪儿有给老百姓做苦力的？可耿小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也无话可说，犹豫半天，求救似地看了耿贶一眼。
耿小凡的注意力也一直在儿子身上，依旧冷着脸问他，“你可服了？”
“心悦诚服！”耿贶本就没打算为难老爹，见陈勋已经没词儿，自己赶快认输。
规规矩矩上前向老爹行了个军礼，调皮起来，“不知今晚能否讨大人一口酒喝？”
“哈哈！你今晚好生伺候，明日，我送你十坛佳酿！”耿小凡解决了陈勋的问题，也开心起来。
三人议事完毕，耿小凡领着他们就要往后堂去，陈勋有些尴尬了。他真不习惯见外人家眷，尤其还是自己顶头上司。
“别那么扭扭捏捏的，论起来，我与你父亲称兄道弟，你还得以叔礼见我呢。”耿小凡二话不说，拉起了他的手。
“那，那耿都尉史……”陈勋还蒙在鼓里，犹豫着又看耿贶。
“他一个小屁孩儿，有什么可忌讳的！”耿小凡哈哈一笑。耿贶已经飞一般穿过二堂，朝自己房间跑去。不一会儿，换了便装，牵着河平的手，亲亲热热一起来到后堂。
这个时候，陈勋虽然已经脱下铠甲，但依旧热得满头大汗。他实在想不出，耿小凡的后堂这么暖和。
见耿贶清清爽爽进来，他更吃惊了，嘴巴张了又张，总算明白了。“大人！我真服了您，竟然舍得让少公子到我那军营吃苦。”
“犬子自由娇生惯养，当吃些苦头，历练历练，还望陈将军多多栽培啊！”耿小凡跟陈勋客气起来。
“真真的虎父无犬子！令公子大才，以后，以后，前途可期！”陈勋无话可说了。
本来对耿贶的身份，他也曾怀疑过，可实在想不到，他竟然是太守的儿子！
不仅是高官之后，自己还那么优秀，这种孩子，以后想不发达都不可能！
耿贶回到家，了却了河平的相思之苦，两人都异常乖巧，陪着父母和陈勋好好享受了一顿家宴。
宴饮结束，耿小凡主动留宿陈勋。陈勋也知道他是想让儿子和媳妇团圆一下，也不好推辞。
耿小凡也没让他闲着，饭后，引着他进了书房。
“陈将军，都尉府的军马是如何管理的？”耿小凡给陈勋斟好茶，直奔主题。
“大人可是听说西部都尉那些丑事了？”陈勋一下子就明白了。
“听到一些，只是不知其中细节，是不是朝廷制度有漏洞？”
“也无所谓漏洞不漏洞。人若是心黑了，铁甲也会有漏洞！”陈勋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这些年兵不好带，也多少与此有关。边关苦寒，朝廷粮饷又少，有些人就掏空心思做蛀虫。多报军马损失，卖军马再买劣马充数，无非就是这些手段。”
“没人管吗？”耿小凡听着，感觉跟自己的猜测差不多。
“天高皇帝远！谁能管都尉？不就是你？你不是也不管？”陈勋有了些酒，说话有些放肆了。
“我不是不管，只是没想好怎么管。”耿小凡轻声解释，直勾勾看陈勋。
“你别这么看我，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陈勋理解了耿小凡的意思，赶快发誓。
“粮饷不足，你怎么安抚士兵？”
“哎！实话跟你说吧！军马我是一匹也不敢卖，可我也得考虑弟兄们的生活，只能由着手下，捣腾些别的马，顺带着贩些私盐。”陈勋知道也瞒不住，干脆承认自己也搞“副业”了。
“军队就要有军队的样子。你带兵多年，应该知道，军纪不严，就没有战斗力。其实，我让你的兵去修渠，也就是想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战斗力。平时不打仗，练兵也荒了吧？俗话说，无事生非，士兵们闲了，就会生出许多事端。以后，不要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等渠修好，我给你补充粮饷。”
耿小凡推心置腹跟陈勋交流。
“大人，屯田的事，是您安排都尉史做的吧？”陈勋想起耿贶在军营里倒腾的那些牛羊。
“屯田？贶儿要屯田？”耿小凡真没想到。
“他在军营养了羊，听说，还准备开春开荒种地。”
“呵呵！这小子倒是会活学活用！”耿小凡笑了，“屯田不是什么新鲜事，孝武皇帝时候，长平侯、冠军侯西征西域，不都做过？军队说是朝廷养着，说到底是老百姓养着，军队如果能自己开垦些农田，确实能减少老百姓不少负担。既然贶儿想试试，你放手让他去做。”
第383章 故人亲临上谷郡
快过年了，这也是耿小凡到上谷的第一个新年，他不想给自己找太多麻烦，准备安安稳稳过了年，再颁布修渠令。
既然已经做通了陈勋的工作，他也有信心对付郭廷。
可他没想到，他没对郭廷动手，郭廷先下手了，而且是背后一刀。
就在耿小凡热热闹闹筹备新年的时候，朝廷突然派来一位“钦差大臣”，监御史丁聪！
监御史本是秦朝设置的官职，主要监察太守行政、军务。汉初曾延续一段时间，但主要是监察三辅，审查地方司法，到汉武帝时期就不再派了。
这个时候，朝廷突然派监御史来上谷，耿小凡很清楚，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为了保持政局稳定，还没有来得及整顿郡府属官，这个时候，会主动找自己毛病的人怕是只有那个自己还没来得及“搭理”的郭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耿小凡倒也不怕，但他还是得弄清这个丁聪的来历。
紧急派人回长安打听，消息还没传回来，耿小凡意外地见到一位来投奔他的“故人”！
或者说不是一位，而是三位。
这天，耿小凡刚刚接待了朝廷派来的监御史，安排他在驿馆歇息。门外来报，有位王大人求见。
王大人？会是谁呢？耿小凡客气有请，居然见静嫣妹妹微笑着，带儿子儿媳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耿小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样子，你不欢迎我啊！”王静嫣跟耿小凡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在大堂坐下了，王宇带着老婆恭恭敬敬立在身后。
“快请坐！快看茶！不，我们去后堂说话吧！”耿小凡真有些激动了。
“我也确实想嫂子了，不过待会儿见吧，先央求你一件正事。”王静嫣见耿小凡手忙脚乱，微微一笑。
王宇恭恭敬敬上前，将一份诏令捧给耿小凡。
耿小凡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王宇的任命状！朝廷任命王宇为昌平县令！
“宇儿，这太好了！你能来帮伯伯，伯伯求之不得。可惜，贶儿去了女祁，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耿小凡根本想不到，王宇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做官！
昌平县，根据耿小凡的判断，大概就是后来的北京昌平区，只可惜，这时候还很荒凉。前些日子，昌平县令出缺，郡丞荐了一人上报朝廷，没想到，朝廷没批，反倒派了王宇来！
“也不瞒你，是我托了关系让宇儿来的。不过，我们不想去昌平，所以请你想办法把宇儿调到沮阳吧！”王静嫣大大方方，毫不隐瞒地提要求。
“什么？调任沮阳？”
“谁做县令，或许你说了不算，但都是你郡内的县，调整一下没那么难吧！我只是想让宇儿离你近些，跟你好好历练历练。”
“这……”耿小凡真的犹豫了，虽然沮阳令不和自己口味，可也没什么大错，用什么借口调整呢？
“我会给你留点时间的，但也别让我等太久。我也不让你白帮忙，我帮你赶走丁聪。”王静嫣似乎对朝廷的事还是了如指掌，对耿小凡的事也了如指掌。
耿小凡无话可说了。
“正事说完了，让我去见见嫂子吧！”王静嫣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柳菲儿见到王静嫣，即意外又惊喜。
听说她跟着王莽离京就国，本以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她竟然又找到上谷来！
已近年关，耿小凡也不好意思把这三人赶到昌平去，只好留他们在家过年。
而且，看王静嫣信心满满地样子，她或许真能帮自己对付那个监御史。
“丁聪，就是丁太后一个远方堂侄，在京里也没多大靠山。领了这个差事无非是想来捞点意外之财。”王静嫣平静向耿小凡介绍。
“我已经看出来了，他就是个草包。我不担心他，我担心他背后的人。”耿小凡其实真有些看不上丁聪，虽不能说什么不懂，但就是一个装腔作势的酒囊饭袋。
“他背后的人也不难，就看你想怎么收拾。”王静嫣还是很平静。
“你知道他背后是谁？”耿小凡小心地问。
“不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西部都尉！他竟然敢小看你，真把你当成失宠发配边疆的朝臣了！不自量力！”王静嫣撇撇嘴。
“这么说，他背后其实就是丁家？”耿小凡明白了。？
“他不过是丁家的一条狗，其实就算是丁家，他们敢惹你吗？”王静嫣笑了。
“那我明白了！既然郭廷这么不知好歹，干脆过了年灭了他！宇儿也别做什么县令了，直接去接任西部都尉好了！”耿小凡呵呵一笑。
王静嫣却傻眼了，“那怎么成！宇儿怎么能做将军！”
“哈哈，我跟你开玩笑呢！不过，宇儿怎么做不了将军？你别小看他，你不过是舍不得他吃苦。”
王静嫣正色，“确实，在孩子培养上，我不如你。贶儿现在是能文能武，文武双全，他以后必成大器。宇儿性格柔弱，怕只能循序渐进。”
“静嫣妹妹，孩子们都是各有所长，你知道，我们做家长的不能强求，我们只要给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条件就好。”耿小凡见王静嫣有些不开心，劝了一句。
“好了，先不说他们。我也没想到上谷条件这么艰苦。你来一个多月了，应该有自己的执政思路了吧。”王静嫣适时转变话题。
耿小凡打开了话匣子，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跟王静嫣说了一遍。
自己这些想法对不对，他根本不知道，这会儿静嫣妹妹“从天而降”，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帮他的。
王静嫣听的很仔细，听完沉思了片刻，“你的想法都是好的，放在两千年后或许都管用，可这会儿会怎样，我还真拿不准。不过，总要试一下的吧！反正上谷就是你的，你就折腾呗！”
“不是！静嫣妹妹，不是折腾，我们不能拿上谷十几万老百姓的幸福瞎折腾。还是得谋划好！”耿小凡急了，他更想的是听王静嫣的意见和建议。
“十几万！放到两千年后连一个县的人多都没有，有什么可担心的。”王静嫣调笑，见耿小凡一本正经，缓和了口气，“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第384章 解难题着手施政
“你的想法，我赞同。你找到这个兴修水利的切入点，也不错。不过，我觉得你的思想还不够解放，条理还不够清楚。”王静嫣有板有眼开始评价。
“你现在是一郡之首，可以说就是上谷的皇帝，你现在的做法只是治标，解决眼下的问题，你应该多从制度、体制层面考虑问题。”
“制度、体制？太守有那么大权力吗？”耿小凡有些出乎意料。
“当然有！什么叫天高皇帝远？这里就是你说了算。”
“那我该怎么办？”耿小凡真没想过那么多。
“从经济抓起。毕竟经济是基础，有了钱、粮，你才能做更多的事。”
“这个倒是。我正想着怎么挣钱呢，嘿嘿！”耿小凡傻笑。
“不是你挣钱！而是让上谷挣钱，让上谷的老百姓挣钱。”
“哎！来钱最快的就是贸易呗，我也不能让老百姓都跑去做生意吧。”
“贸易必须得有，可你也得有可贸易的特产。”王静嫣提醒。
“上谷一穷二白，哪有什么特产。”耿小凡叹气。
“发展特色经济呗，上谷是农耕到游牧的过渡，可以发展农业，也可以发展畜牧业。这里还是汉、匈、乌桓的交界地带，发展外贸得天独厚。听说你已经挖了煤，教给老百姓怎么用，完全可以造福一方......”
王静嫣如数家珍地说着，耿小凡很快有信心了。
“当然这些还都是治标之策，最重要的是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改革……”王静嫣越说越上瘾。
“停停停！你说什么呢！经济体制改革？还政治体制改革！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大汉！”耿小凡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知道啊！叫法不同而已。比如田产分配、赋税比例、盐铁经营等等，这不都是你能做主的？”
“我怕是做不了主吧！”耿小凡开始怀疑王静嫣的“动机”了。她会不会是为了以后自己夫君做皇帝，要在上谷先开一块“试验田”或者是“特区”？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上谷的老百姓还不够苦吗？你就忍心他们食不果腹，妻离子散？”
“我是不忍心，我会慢慢想办法让他们富起来，吃饱饭，过好日子，可，你说的那些可行吗？”耿小凡真的不确定。
“你忘了，我们学的大同世界是什么了？耕者有其田，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你完全有能力让上谷人民先过上这种日子。”
王静嫣继续热切地鼓励耿小凡。
耿小凡却真的犹豫起来，他越来越怀疑静嫣妹妹的动机！她不顾天寒地冻，带着儿子儿媳跑到这“荒蛮”之地，她一定是有所图，虽然拿不准她到底想的是什么，但耿小凡知道，她坚决不会这么“大公无私”。
“你说的有些太复杂，我得慢慢消化，我们还是一步一步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耿小凡结束了这次“交流”。
王静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进”，随后的日子再没跟他说过什么“制度、体制”的问题，反倒真的开始帮他解决难题。
钦差大人春节“假期”还在出差，不能回家团圆，耿小凡不能不照顾好他。
而王静嫣似乎更了解丁聪的喜好，不仅每天好吃好喝的及时送去，还贴心地每日给他送去美女！让丁大钦差一点也不寂寞！
耿小凡终于看不过去了，开始质问王静嫣。
“你省省吧！那些女孩子都是自愿的，甚至都是抢着来！我又没少给钱，她们表现好，丁聪也不小气。她们每天挣的钱，几乎可以让她们一年都不饿肚子！”
王静嫣理直气壮反驳，让耿小凡很无语。
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过个好年，或者说，为了让家人们能吃饱肚子，她们毫不犹豫选择出卖自己！
耿小凡想起前些日子王静嫣所说，看来不管她动机如何，她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如果真的能让穷苦百姓都吃饱肚子，还会有这种“不正常”现象发生吗？
丁聪在上谷过完上元节，才带着耿小凡给他准备的厚礼，心满意足返回长安。耿小凡终于腾出手来开始推行自己的“改革”。
首先是下发“修渠令”。可是，只有东部都尉府勉强响应，西部都尉根本是理都不理。沮阳令则表面阳奉，背后阴违，甚至偷偷散布谣言，说新任太守为了自己能喝上“白水”，不惜让全县百姓为他修渠！
老百姓本来对徭役就深恶痛绝，听信了谣言，都消极怠工。
耿小凡一筹莫展，王静嫣又来找他了。
“知道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为什么都坚决反腐吗？因为，**不除，自己的政令就无法畅通！该是你下决心的时候了！”
“我是真不想折腾，可为什么想干点事业这么难呢？”耿小凡叹了口气。
“本来就不容易。好歹东部都尉已经动起来了，不过还不够。你最好去一趟，给将士们打打气，或者干脆就让贶儿主持这个工程。西部都尉是个难题，怕你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他。可以先易后难！先拿沮阳令下手！”王静嫣很认真地给耿小凡建议。
“东部都尉好说，陈勋已经把这个活儿交给贶儿了，我去一两趟也未尝不可。可是沮阳令怎么拿？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免了吧！”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了，何正是什么好人吗？想拿他太简单了。”王静嫣笑了，看样子，这个小凡哥还不会“做官”。
“据我所知，这个何正虽不算干练能吏，可官声也不错，你真的有把握吗？”
“只要你下决心，我就有办法。”王静嫣信心满满。
“只要你能拿下他，我就有理由让宇儿回沮阳！”耿小凡真要看看静嫣妹妹的手段了。
“你就请好吧！不过，少不了你得配合。”王静嫣回去准备了。几天后，抱了一堆案牍回来。
“这么多？都是什么？”耿小凡赶快上前帮忙，帮王静嫣把竹简什么的都堆在几案上。
“这个何正还真不简单，想一下子扳倒他，怕是还真不容易。”王静嫣将竹简放好，擦了擦汗。
第385章 轻松踢开拦路石
“没想到，这个何正还是个官油子，做事谨慎小心，除了不作为，还真没什么明显的大错。”王静嫣叹了口气。
“不作为总比乱作为强，现在的官，不欺压老百姓就算是好的。可是，这些又是什么？”耿小凡感觉，何正没什么野心，无非就想做个太平官，所以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把柄，可静嫣妹妹拿的这一堆又是什么？
“哼！若是平时，不作为也无所谓。可这会儿，不作为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他若是能跟你一条心，不遗余力，集中力量把河渠修好，就算他真的贪一点，我还真就放过他。可惜，他根本没弄清情况！”王静嫣思路很清晰，却没有解答耿小凡的问题。
“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耿小凡开始研究那堆竹简了，可越看越是一头雾水。
“这个毛四是什么人？”耿小凡发现那堆竹简应该记录的是一个叫毛四的人，欺压良善，横行乡里，巧取豪夺的罪证。
“沮阳衙门的一个廷掾。这小子可没少祸害百姓，没少捞好处。”王静嫣笑了。
“那这些是够他喝一壶的，可，这跟何正有什么关系？廷掾贪赃枉法，县令顶多是个失察，这个理由免他，有些牵强吧。”耿小凡大致猜测着王静嫣的意思。
“这廷掾的罪，可大可小，全看你怎么处置。你把他处置狠一些，甚至只用放出个风去，何正说不定就会跑来求你。哈哈！”王静嫣有些得意。
“难道，难道这些都是何正指使的？可，你有证据吗？”耿小凡再次大胆猜测，继续翻找。
“没有！”王静嫣依旧笑嘻嘻的。
“那你高兴什么？何正难道会替一个廷掾担责，自己辞官？”耿小凡不解。
“或许会哦！”王静嫣竟然眼睛笑成了月牙。
耿小凡真的弄不懂了。
“任何人都是有弱点的。这个何正最大的弱点是惧内，他跟你一样只有一位夫人......”王静嫣笑着，不慌不忙解释。
“停停停！说正事呢，扯我干嘛！”耿小凡打断了王静嫣，却突然醒过神来！“他夫人姓毛？”
“哈哈！小凡哥，你还不算笨！这毛四正是何正的，亲亲的小舅子！你说，他小舅子犯事，他能坐视不管，能有好日子过？”王静嫣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真有你的！”耿小凡对静嫣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算什么？指桑骂槐？隔山打牛？
“这可真没少费我的功夫，若不是我学财会的，这些账目怕是一般人还真弄不清。”王静嫣不再调侃耿小凡，拿起竹简，一件一件跟耿小凡解释。这个毛四如何中饱私囊，如何敲诈勒索，如何鱼肉百姓......直听得耿小凡都有些吃惊！
“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杀了他都不为过！”耿小凡有些愤愤不平了，想想上谷百姓的贫苦，再看看毛四的所作所为，他恨得牙痒。
王静嫣却很淡定，“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也定不了他多大的罪。不过，我觉得这个才是他最怕的！”
王静嫣不慌不忙抽出几卷竹简递给耿小凡，“他是贪红了眼，不分对象了。”
耿小凡仔细看了看，马上明白了，这个毛四确实胆大妄为，他不光是压榨穷苦百姓，连沮阳几个豪强，甚至一位侯爵，他都算计！这如果抖露出来，不用官府出面，这小子怕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才是毛四的七寸！这才是何正的七寸！
“好！接下来看我的！你准备让宇儿来挑沮阳这副担子吧！”耿小凡已经成竹在胸。
“好！我也真得好好休息一下了。下面就看你把事情办圆满了。你也可以放心，宇儿不会让你失望！”王静嫣微笑告辞。
第二天，何正在太守府看到那一堆竹简的时候，一下子瘫软在地。
“何令！贵县出这种蛀虫，你难辞其咎吧！”耿小凡装模作样冷着脸。
“求大人开恩！求大人饶命！”何正知道抵赖不过，赶快磕头求饶。
“开恩，你让本官怎么开恩？”
“下官，下官这就回去处置，重重处置！”
“你打算怎么处置？”
“下官马上开销了他！赃款，赃款悉数上缴，上缴......”何正说着，偷偷瞄耿小凡。
“上缴给我？”耿小凡哼了一声。
“上缴给您，上缴给您！一钱不少！”何正再次磕头。
“你把本官当什么人！这些民脂民膏，本官嫌脏！”耿小凡恶狠狠说了一句。
“求大人开恩，全凭大人处置！但求留他一条小命。”何正快哭了。
耿小凡拿着架子，故作沉吟。何正急的要尿裤子了。
“本官初来乍到，本不愿大动干戈。可此事已惊动不小，不处置，必为你日后留下祸根！”耿小凡说得平静，何正已经心慌意乱。
“沮阳怕是已经没有你容身之所了，带着他避避吧！”
“避避？大人，您，您是要小人辞官？”何正抬起了头。
“哼！你舍得吗？”
“那，那大人的意思是......”
“所有赃款上缴县库，你调任广宁吧。”
“啊！”何正有些吃惊。广宁差不多算是上谷最偏远最穷的县了。
“你不愿意？”耿小凡声音冰冷，威严！
“下官，下官领命！”何正叹息一声，广宁就广宁吧，总比被免职的强！
随后，耿小凡根据各县上计考察情况，强势调整了几个县令长，顺势将王宇调到沮阳。王静嫣的心愿也算达成。
耿小凡这次“人事调整”在上谷官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震动。大家都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愈加小心谨慎。
这里面触动最深的是西部都尉郭廷。因为耿小凡到任后，几乎走遍了十五个县，对各县令长有褒有贬，有奖有惩。可是两个最重要的都尉府，他却好像只知道东部都尉府，已经亲自去考察了两次，而自己的西部都尉府似乎被他“遗忘”了。
郭廷隐隐感觉，耿小凡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他猜测，耿小凡已经知道朝廷派来监御史，跟自己有关。可这个监御史也是，怎么就被耿小凡轻松打发？不仅没“查获”他的罪证，反倒在朝廷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为了试探，他亲自送上拜帖，却被客气退回。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第386章 宁都尉破财消灾
郭廷心虚得睡不着觉，偷偷潜回长安，带了重金去见丁聪。
“你说的那些罪名，耿太守根本就不屑解释，皇帝陛下更是不屑一顾。他可是前朝国舅，连两宫的太后都对他礼让三分，你怎么敢惹他？”丁聪开门见山，把郭廷吓得一哆嗦。
“求大人指条明路！”郭廷赶快奉上礼单。
“哎！”丁聪故作沉吟，装作不在意地接过礼单，却怦然心动。
“请大人一定帮末将渡此难关！实在不行，给末将换个州郡亦可！”
“想逃？你以为你逃得掉？耿凡拿了你多少罪证，随时都有可能置你于死地！你能逃到哪里？”丁聪呵呵一笑。
“啊！我，我能有什么罪证！”郭廷犹犹豫豫，故作镇静。
“呵呵！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废话了！你当本御史在上谷一个月，就是吃喝玩乐？我问你，你军都郭家出了百十贼寇，你不知道？”丁聪威逼。
郭廷摇头，他虽然听说过，但那跟他没关系。
“呵呵！你郭家百十人落草为寇，却坐拥你西部都尉府军马三十余匹！”丁聪冷着脸说。
“这，这，末将实在不知……”郭廷吓了一跳，虽然震惊，但一想也明白了，嘴上却还狡辩。
“你不用跟我狡辩，我也懒得管你那破事！你可知道，这群流寇现在何处？”
“难道被抓了？”郭廷猜测。
“呵呵，是被抓了。他们居然胆敢在耿太守赴任路上，拦路抢劫。可惜，一群乌合之众，被太守大人一二十名护卫就剿灭了！不过，这会儿，那群人反倒归顺了耿太守，成了他的护卫！”
“啊！”郭廷合不拢嘴了。
“你说你没私贩军马，那盗贼的军马是哪里来的？你不仅私贩军马，还将军马卖给贼寇，你说，你该死多少次！”丁聪看了看手上的礼单，轻蔑地再说一句，“就你这点东西，够不够买你的小命？”
“那怎么办？”郭廷这会儿站都站不稳了！
“现在你二人尚未撕破脸，你突然走了，反倒让他怀疑。此事只能暗中使劲。这样，你先回去，暂且隐忍，先应付着他，切莫激怒他。”
“然后呢？”
“你既然看得起本官，本官自然不能坐视。这些东西，本官替你打点，给你求一张保命符。”
“保命符？”丁聪不解。
“本官争取把东部都尉史耿贶调到你处。”
“耿贶，难道，难道他是......”郭廷很聪明，一下子猜到了。
“那耿贶本是长信宫的红人，若不是不舍父母，一定要跟着去上谷，此时怕是比本官还要春风得意！”
“大人的意思是，让他到我手下，只要我掌握着他，耿凡就不敢随便动我？”郭廷大致明白了。
“此人我虽没见过，但他侍奉长信宫多年，现在又能在军中站稳脚跟，说明他本事不小。你能不能掌握他，还真不好说。不过，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总是能让你心里踏实一些吧。当然，这还不够，你搜罗些奇珍，本官帮你进献大司马和丁太后。让他们给耿凡传句话，或许能保你平安。”丁聪准备再敲诈郭廷一下。
郭廷无语，默默发呆。
丁聪见他已经被吓傻，反倒觉得他可怜了。
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早就想当太守了。见丁家得势，仗着与丁家的关系，强势“逼”走上任太守。本想着能顺理成章接任，没想到被耿凡突然插了一杠子，把眼见到手的好事彻底打翻。
所以说，这家伙也算是生不逢时，真够可怜。
事已至此，郭廷也没办法了，只好倾尽家财再次给丁聪“上贡”。
丁聪也算是够“义气”，还真的替他在大司马面前说了不少好话，给他晋爵一级。顺便还有一道“恩旨”，耿贶晋升上谷西部都尉丞！
这两道旨意也确实让耿小凡意识到，郭廷不简单，看样子想拔掉这根“路障”有些难了。
“看来，贶儿要接受考验了！”王静嫣也得到了这两个消息，赶来安慰耿小凡。
“谁的人生都不会一帆风顺。我相信贶儿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抗击暴风骤雨。”耿小凡虽然担心儿子，但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嗯，我也相信贶儿！其实，他去了西部都尉府，也有好处。毕竟郭廷不敢再不来修渠了。而且，你也能随时掌握他的动向，只要他别太过分，我们就放一放他，等修完渠再收拾他不迟！”
王静嫣给耿小凡打气，顺便又带给他一个好消息。丞相孔光、御史大夫何武上书刘欣，下发了“限田令”和“限奴令”。
这让耿小凡更加意外了。
所谓限田令，简单说就是“无论王侯公卿吏民等所占田产不得超过三十顷。”所谓限奴令，就是规定了王侯至吏民各等所有奴婢不得超过多少。
耿小凡不知道孔光和何武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连他都感觉这两个限令不靠谱，不可能推行。
果然，一阵风过后，两个限令就名存实亡了，但耿小凡还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把郡内田土最大可能地进行了一次重新分配，也给郡、县留出了不少“官田”。
县令长手中有了“地”，一个个腰杆也硬朗起来，纷纷开始配合耿小凡推行他的“改革”！
修渠的事也慢慢开始有了进展。王宇，或者说王静嫣，大力宣传修渠的好处。同时，也推出一系列“优惠政策”，比如缩短“河渠卒”时间，比如提高“买复”价格。
富商、豪强也不在乎多出一些“买复”钱，贫穷百姓也更有了修渠的积极性。
王宇还亲自上工地“监工”，主动拿出部分钱粮，为河渠工加餐。
一时间沮阳城北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王静嫣陪着耿小凡站在“工地”边，看着民工干的热火朝天。
“想做成一件事可真不容易。”耿小凡很满意工程进度，想想这几个月的艰辛，感叹一声。
“你得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王静嫣微笑着说。
“说吧，你想要什么？”耿小凡也不在意。
“给我一块地，我们建个实验室。”
“你胡闹什么！”耿小凡大吃一惊。
第387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为了配合你深化改革，都让朝廷发限令了。这点儿要求，过分吗？”王静嫣呵呵笑了起来。
“你说，那是你做的？”耿小凡似乎一下明白了。
“为了这件事，我可没少花钱！包括你这河渠工程，我也赔上不少呢。你总该给我些补偿吧！”王静嫣一本正经。
“可你要建什么实验室？你到底要做什么？”耿小凡压低了声音。
王静嫣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卷锦帛，耿小凡展开，发现是平乐山山洞里那份，李少君的手稿。
“我好像猜出来这是什么了，我想未央宫那十几根水晶条，也一定还在你手中。我想再做一个实验。”王静嫣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
“你还想着回去？”耿小凡感觉不可思议。
“也无所谓了，只不过想弄明白一些东西。反正我现在也闲着没事干，万一发明个电灯电话什么的，不也挺有意思？”王静嫣开始开玩笑了。
“我可以答应你，也可以帮你，但必须保密，除了你我，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一旦有什么能造福百姓的成果……”
耿小凡没说完，被王静嫣打断了，“无偿拿出来造福百姓！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这两条，我都答应你。”
“你选址吧！”耿小凡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这才是静嫣妹妹这次来上谷的真是目的！
王静嫣随手向工地边的一个小山沟一指，“就那里！你随便找个理由，在那里开凿一个山洞。”
“你早就看好了！”耿小凡打眼一看，马上明白了。
只要河渠修好，那个小山就自然而然被圈了起来，虽不能说隐蔽，但一般人想过去，还是有些难度。那里还真是一个隐蔽实验室的最佳位置！
至此，耿小凡稍稍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在上谷站稳脚，眼前的“顺利”，主要原因是上谷的豪强地主还没摸清他的底细，不敢贸然动手，而且，静嫣妹妹在推进限田令和河渠令时，“配套”措施扎实，没有激化矛盾。
没有激化并不代表没有，耿小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孤舟，漂泊在汪洋大海上，暂时没有翻船，只是因为风暴还未来临。
敢于强势“改革”，他的依靠主要是自己在朝廷遗留的那点“威望”，可那些只是一阵东风，只能送他上路，却不能保证他平安抵达彼岸。他深知，要想安全着陆，必须让自己这条船变得更加坚固。
“人民群众”当然是最坚强的后盾，可他还没能赢得信任。
“官僚阶层”本应该跟他风雨同舟，可他的改革只让这些人更加劳累，却毫无所得。
还有那些地主豪强，看似“无权无势”，其实耿小凡清楚，他们才是当前这个社会的中坚力量。
如何在这三股“势力”中生存，这是一篇大文章。
心情烦闷，他决定再去拜会静嫣妹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北山脚下，果然见到静嫣妹妹在“自家”工地上忙活。
“你这弄的还真有模有样，工程进度比白水渠还要快吧。”
“你不用眼馋！等你府库充盈了，进度自然就快了！我这儿给的工钱可是你那儿民夫的十倍。”王静嫣也很满意自己的进度。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不会是专门来关心我的实验室的吧。”王静嫣已经看穿了耿小凡的表情。
“心里有些苦闷，想找你聊聊天。”耿小凡实话实说。
“你有些迷失方向了吧，呵呵！”王静嫣似乎很清楚他的处境。
“是啊！”耿小凡也不隐瞒，把自己分析的三股势力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是不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王静嫣平静地听完，一语道破耿小凡的心境。
没等耿小凡开口，王静嫣继续说，“你选择了柳菲儿，可她在事业上一丝也帮不到你。你甚至根本无法对她诉说你的疑惑和苦闷。你后悔吗？”
“这不是一回事！静嫣妹妹，我承认菲儿在这些方面根本没办法跟你比。可爱情、婚姻、家庭和事业就像是鱼和熊掌，无法兼得的。我不能后悔，也没有后悔。”
“呵呵！不可兼得。如果你是大汉人，或许不可兼得。可你来自两千年后，难道还玩不转这大汉？”王静嫣冷笑。
“静嫣妹妹，我确信很多东西是无法兼得的。只有得没有失是不平衡的，早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耿小凡反驳，他从骨子里确信，有得必有失，只不过有些得失是人们没有看到，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的。
“既然你看的这么通透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
“有些事，看得到，却不一定做得到。这是能力问题，也是我现在的问题。你知道，我从没把做官当做自己的目标。”
“哎！也确实难为你了，一个理科生！”王静嫣忍不住叹了口气。
耿小凡不乐意了，理科生怎么了！难道理科生就不能当“领导”？貌似很多大领导都是理科生呢！只不过自己没那种想法而已。
“好了，好了！我给你点建议吧！”王静嫣也感觉自己稍稍“过分”，赶快安抚耿小凡。
“其实你把外部形势看得很清楚了，可你没有看清自己的潜能和自己的资源。如果，你合理利用，还是很容易能协调好这三方势力的。”王静嫣郑重开始建议。
“老百姓就像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可你一时半会儿给不了他们什么福祉，所以，你只能敬畏。这个得从长计议，你把上谷经济社会搞好了，老百姓自然会拥戴你。”
“你手下那些官僚，你得恩威并用。前一段时间，你主要是用威，下面你得考虑开恩！我知道你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但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你还是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权谋，我也知道你不稀罕用，可也没别的办法。”
“至于那些地主豪强，你确实得重视，他们的势力潜移默化，不可小觑。前一段时间的限田令已经害惨了他们，你也得给他们适当补偿。”
第388章 议渠工捉襟见肘
“给他们补偿？我怎么给？我也知道土地兼并，贫富分化势不可挡，但我总得想办法减缓吧！”耿小凡提不同看法了。
“挡不住还要挡，你不是傻啊！我说的补偿就是延缓。你刚不是还说平衡吗？”
“我也知道应该先笼络他们，可，可我拿什么笼络他们呢？”耿小凡的困扰其实就在这里。
“笼络他们，无非两条，一是爵位，二是钱财。”王静嫣笑了。
“爵位！我可没那本事，我也不干卖官鬻爵的事！”耿小凡断然否定。
“那就只剩钱了。既然你不愿让他们兼并土地太快，那就用钱。”
“用钱？你不知道为了修这条渠，我已经快把府库腾空了？”
“我又没让你用府库的钱。”
“那，那用什么钱？”耿小凡不明白了。
“这漫山遍野的不都是钱！”王静嫣随手一指。
“你是说，开矿，挖煤？”耿小凡醒过神来。
“大汉一直是盐铁官营，可官营的效率想必你已经看到了。你没想过，让那些地主豪强们参与到官营中，会是什么结果吗？”
“你是要让民间资本入股国企，哈哈！”耿小凡茅塞顿开。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做起来可能不那么简单，我建议你先从煤开始，毕竟挑战盐铁官营还是有些风险的。”王静嫣补充一句。
在大汉发展“工业”，或者说发展“手工作坊”！这意识是不是过于超前了？耿小凡却有些激动，很想试一下。
“你手下那么多能人，安排他们去做吧，我保证第一个支持你，我也想分一杯羹呢，呵呵！”王静嫣爽快笑了。
经过深思熟虑，耿小凡真的开始着手打造上谷“工业基础”。
他按照现代公司经营理念，整合了沮阳的几类手工作坊，吸引民间资本，扩大规模。不仅让部分地主豪强尝到了甜头，也解决了不少空闲劳动力的问题。
同时，他又出台了鼓励畜牧和蚕桑养殖的政策，逐步推动上谷“全产业链”的发展和完善。
要拉动经济发展无非是内需、投资和出口“三驾马车”。
内需，不是一蹴而就的，老百姓手里没钱，想拉也拉不动，耿小凡任命了“市官令”，从扩建郡内市场开始着手。
投资，他的“财政”还有些捉襟见肘，只能先修好渠，再考虑其他。
唯有“出口”好办一些，而且，他出产的煤、铁、琉璃等“工业品”和羊、马等畜产品销路还不错。
虽然有些艰难，但局面还是一步步打开了。
白水渠的施工进度没有预期的快，耿小凡有些着急，亲自视察工地。
他发现，民夫的进度要好于都尉府。主要原因是北方多山地，南边多平地，民夫所修的路段施工条件较好。而且，民夫们的待遇也优于都尉府。耿贶调离前，总是想方设法给施工的士兵们改善伙食，他一走士兵们的待遇明显下降，积极性也跟着下降。
“说实话，我真舍不得让耿将军走，可他升迁，我也没办法阻拦。不如我上个表，您把他再调回来？”陈勋陪着耿小凡，小心地建议一句。
“调他走是朝廷的意思，我不好干涉。从大局考虑，他去西部都尉能发挥更大作用。你没看，这里出力流汗的都是你的兵？但愿他能尽快让西部都尉也动起来，那就是大功一件。”耿小凡沉吟着。
“现在确实困难挺多，但也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干活儿。你再想想办法，必须确保修渠的将士能吃饱。我看能不能挪借些钱粮，多少给将士们一些补贴。”
“挪借？您去哪儿挪借？”陈勋有些吃惊耿小凡的想法。
“广阳、涿郡。”
“啊！”陈勋还没吭声，身边的主簿失声叫了起来。“大人，不妥啊！一是没有先例，二是，二是......”
“二是我的面子，对不对？”耿小凡其实早先也想过，如果自己财政紧张，是不是该跟周边的郡国走动走动，拉拉关系。
“呵呵！能不能借来还不好说呢，不过，本官不在乎什么脸面问题。为了上谷老百姓的福祉，我低得下这个头。”耿小凡自己给自己打气。
“大人，正如您说的，能不能借来还不好说，若借不来，您不是白白被人耻笑？”主簿劝说。
耿小凡无话可说，他最怕的也就是借不到。
“大人，您心系百姓这份心让陈某惭愧！什么也不说了，我们东部都尉再苦，也坚决撑下去，为您分忧！”陈勋被耿小凡感动了。
“陈将军，有时候不能意气用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粮，单凭热情，这渠是修不好的。”耿小凡也能理解陈勋的心情。
“大人，其实借郡国的，不如借朝廷的。”主簿突然在旁边建议一句。
问“中央”借！耿小凡心头一喜，“可是来得及吗？”
“府库钱粮尚可支应大半年，可以先支。只要年底前，您能借到，问题不大。”
“好！问朝廷借！张主簿，你帮我算算，借多少合适！”
“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主簿笑了。
“那也得有个数！”
“那就请大人给个章程，民夫、兵士怎么补助，卑职安排人去算。”主簿似乎有些欣喜，耿小凡不由得起疑。
“这件事的花销主要是在沮阳，让沮阳令去算！”耿小凡留了个心眼，他更愿意相信静嫣妹妹。
王静嫣听到耿小凡借钱粮的事，也有些吃惊，犹豫了很久。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耿小凡不解。
“这件事怕是你想简单了。”王静嫣叹了口气，“这是大汉，是封建社会，可不是社会主义社会。地方向中央政府借钱粮，从没有的例。就算皇帝开恩，你今年的上计可怎么报？我担心你那主簿不怀好意！”
“上计怎么了，如实报就是呗，我不能为了政绩，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耿小凡也明白了王静嫣的担心。
“上计决定官员的升迁赏罚，你远离朝堂，如果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就是皇帝也没办法为你说话，你这太守怕是做不长！还说什么给老百姓办事？”
第389章 花拳绣腿惩泼皮
“那怎么办？或者，我去广阳、涿郡借一些？”耿小凡有些急了。
“你疯了！”这次轮到王静嫣吃惊了。
“你怕我舍不得这张老脸？”
“你的脸面是小，关键是你坚决借不到！只会自取其辱！”
“那，那怎么办？你没见河渠上那些工人有多苦，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儿。”
“我怎么没见！如果我没见，我会让宇儿不计代价地往河渠上补贴吗？”王静嫣白了耿小凡一眼。
“小凡哥，这件事你有些急功近利了。俗话说，有多大力气办多大事，你这么不计后果，怕是会得不偿失。忍一忍吧！等明年，那些工矿、作坊的收益起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王静嫣真心劝解。
“哎！我着急，还不是因为农时。早一天通水，百姓就早一天受益。一耽搁，可就是一季的庄稼。”
“反正我不建议你跑出去挪借。你想赶工期，还是想办法赶快解决西部都尉的事吧！这边，我跟宇儿商量一下，能挤，再挤出些。”
“哎！西部都尉，也不知道贶儿在哪儿怎么样了，已经许久没回来了。”说到儿子，耿小凡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耿贶在宁县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他无意中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这得从他去宁县上任的路上说起。
耿贶单人单骑沿着长城内的驿道，一边信马由缰，一边欣赏沿途美景，不知不觉来到广宁县。
广宁和宁县只有几十里的距离，他也懒得在广宁逗留，直接在路边一家客栈打尖儿歇脚。
刚走进客栈厅堂，他就听到一阵嬉闹声。
几个闲散无赖，正围在一张几案前，嬉笑。
被围着的是一男一女，女子头戴面纱，却是一身侠客装扮。虽长衣阔袖，可耿贶已经隐隐发觉，她手里握着一柄短剑，已能感觉到一种冷冷的杀气。
与她同行的男子是一位翩翩少年，眉清目秀，也就二十岁的样子，这会儿正拼命地挡在少女身前，跟那群无赖说着好话。
“够了！与此等无赖，何必多言！”少女似乎隐忍了半天，终于爆发，一拍几案站了起来，“噌”地抽出了袖中短剑。
众无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闪身后退。俄而，又嬉皮笑脸围了上来，“小娘子，火气不小……”
而且，还有不知死活的，居然已经伸手去掀少女头上的面纱！
少女不再犹豫，轻巧地挽了个剑花，那上前的无赖胳膊上立马划出一道口子！
“你真敢动刀！”那无赖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目，不小心受了伤，见了红，恼羞成怒，后退一步，也“噌”地拔出了刀。
“各位好汉息怒，息怒！”跟少女一起的青年男子赶快又上前，挡在少女身前，不停地摆手，想要安抚众人情绪。
那群无赖却不依了，一步步逼近。
“小初子，滚一边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少女似乎一点不怕，反而感觉青年碍手碍脚，一把将他推到一边。
紧接着，挥舞短剑，跟一众无赖“叮叮当当”打在一起。
那个叫小初子的青年被推倒，撞翻了几案，杯盘碟盏碎了一地，他也略显尴尬，赶快抱着头，缩在一边。
耿贶本来见那少女信心满满，以为她对付这几个泼皮无赖不在话下，可看着看着，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那少女明显是接受过“格斗”训练，可她根基并不扎实。一开始，“劈挑刺撩挡”还有模有样，可根本没有“杀伤力”。没过多久，已经力怯，动作开始变形，招式已经走不到位了。
眼见一个无赖偷偷从背后扑向少女，她已无处可躲，耿贶不由自主准备出手相助。
没想到，那无赖还没近少女的身，却突然脚下一软，摔了个嘴啃泥！
耿贶皱起了眉头，因为那无赖跌倒的动作明显有些“怪异”。
仔细一留意，耿贶很快在那无赖脚边发现一枚泥碗的碎片！这明显是有人在偷偷帮那少女。
耿贶环视一周，发现厅中人大多都抱着头躲得远远的。唯有那缩在角落里的小初子，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嘴里不停地求饶，但眼睛却时刻没有离开过那少女！
难道是这家伙“深藏不露”？耿贶沉下了心，又若无其事坐下了。
果然，每当少女进攻或者面临“危险”，总有一个小“东西”从小初子怀里飞出，精妙地配合着！
耿贶乐了，也放下心来，不再多管闲事，悠闲地喝茶，看戏。
打斗没有经历太久，少女终于将七八名泼皮无赖全部“打翻”在地，这会儿气势十足！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小初子还是一脸的“惊恐”，爬起身，赶快护在少女身边。
“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少女一副女侠范儿，一脚踏在几案上，潇洒地将短剑送回鞘，不屑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无赖，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潇洒地扔给一边已经傻眼的店主。
“真扫兴！”少女整整衣衫，昂首挺胸走出客栈。
耿贶差点儿笑喷，正准备结账跟上，店主唉声叹气，踢了一脚地上的泼皮无赖，开始收拾残局，“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家伙，谁都敢惹！那可是都尉大人的千金！还不赶快逃命！”
“你是说，她是都尉郭大人的千金？”耿贶愣了一下。
“是啊！这位千金与众不同，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跟都尉大人学了一身刀马功夫，立志做女侠，仗剑天涯，行侠仗义！这群小子竟然眼瞎，敢去招惹她！”店主肯定地解释了一句。
“那，敢问老人家，跟着郭千金的那个少年又是谁？”耿贶对郭大千金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小初子！
“好像是叫居初，听说是都尉大人收养的义子。”店家叹了口气，招呼手下的伙计们开始干活儿了。
居初！耿贶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可是，郭廷身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角色，还真不容小觑。
同时，他也有些不太理解郭廷，他怎么这么放心大胆地把宝贝女儿放出来四处“游侠”。
第390章 郭小姐行侠仗义
这种大小姐，学了几招花拳绣腿，还不如不学。如果不学，就像河平，她会安安份份待在家里，如果想出去玩儿，那就让夫君陪着，躲到夫君怀里，肯定一点伤害都不会受。
而这位郭大小姐就不一样了，她自以为“身怀绝技”，胆大妄为地就开始“仗剑天涯”，殊不知，如果不是身边有居初偷偷保护，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居初看样子是对这位大小姐有意，似乎是不愿意惊醒她的“女侠”梦。可是，他真能时时刻刻保护她吗？
而且，居初必须小心谨慎，他不仅得保护好郭大小姐，还不能让她意识到“保护”。这难度太大了，他只能“藏拙”，装作手无缚鸡之力，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藏起来。可这必定会被大小姐看不起，他能不能俘获芳心，还真不一定！
如果，有一天，他不慎败漏，那么他的“美梦”和大小姐的“女侠梦”都将破灭！那必定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耿贶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未来，可也只能替两人惋惜。
没想到，刚过广宁县城没多远，他再次与郭“女侠”相遇。
郭女侠这次又在“行侠仗义”。
这次似乎是两支商队在殴斗，其中一支还是匈奴人。
匈奴人虽然为数不多，但一个个很是彪悍，汉人商队已经招架不住。
郭大女侠毫不犹豫再次出手，帮助汉人商队，“痛击”匈奴人！
她“自信”地加入战斗，却让身边的居初，急出了一头汗。
关键时刻，耿小凡不得不挺身而出了，跃马闯入打斗现场，见缝插针地将匈奴头领和汉人商队首领双双“拎”下马来！
耿贶的动作快、准、狠，更主要是得益于双方都没注意他，被他偷袭得手。
可他这一偷袭，却真的震住了双方，总算都停了下来，连郭大女侠都有些意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么拼命吗？”耿贶骑在马上，把双方隔开了。
“你们汉人，仗势欺人，无耻无信！”匈奴首领被偷袭，还很不服气。
“哼！这是大汉地界！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匈奴人撒野！”郭大女侠气势十足，一副蔑视群雄的样子，上前跟耿贶并排站在一起。
“我们走着瞧！”匈奴商队首领眼见占不到什么便宜，恶狠狠留下一句，翻身上马，带着手下调转马头，二话不说撤退了。
汉人商队对耿贶和郭大女侠感激不尽，不停地行礼道谢！
耿贶却不理会，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打马前去追赶匈奴人，他有些疑惑得弄清楚。
匈奴人怎么敢在大汉，尤其是大汉都尉府的眼皮子底下闹事？耿贶感觉这件事不一般。
匈奴人并没有逃窜，而是径直往宁县县城方向走，耿贶更感觉这其中有蹊跷。
穿越一片小树林的时候，耿贶被那几个匈奴人围了起来。
“我没有恶意！我只想问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耿贶赶快解释。
“少假惺惺的！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为首的匈奴人还是怒气冲天。
“哎！兄弟！你这话太伤人了！我知道，大汉有坏人，可还是好人多吧！我想，你们匈奴也一样，你就敢保证，匈奴没有坏人？”耿贶缓和着口气。
“我们匈奴人生性耿直，有一是一，绝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卑鄙无耻！”
“好吧！你告诉我，他们怎么卑鄙无耻了？”耿贶说着，跳下马来，他不想让这群人误解自己。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匈奴首领见耿贶似乎真多没有恶意，也下马了。
“我叫耿贶，就喜欢交朋友，也爱多管闲事，呵呵！”耿贶笑着上前，拍了拍匈奴人的肩膀，以匈奴礼节打招呼。
“我叫哥舒信，这些都是我的弟兄！”匈奴人见耿贶熟悉匈奴礼节，顿生好感，也自报家门。
“我们兄弟以贩马为生，以前常去渔阳。前些日子，乌桓人在造阳附近出没，那条路不太平，只好南下转走上谷。没想到，前日遇到那个汉人商队，他们愿意收了我们的马匹，可是他们只给了十金订钱，就再不认账了！”
哥舒信愤愤不平。
“你是说，刚才那些马，其实是你们的？可我看那马身上有宁都尉的标记，明明是军马啊！”耿贶回忆着刚才看到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手脚，那些马确实是我们的，只隔了一天，不知怎么，就变成军马了！”
“哦！”耿贶暗自思索，匈奴人远道而来，应该不敢随便惹事，看样子是真被那几个汉人算计了。
“你们既然交易，一定有文书合同，或者中间保人的，没有去理论过吗？”耿贶开始琢磨解决办法。
“有是有，可那保人也不知道那些马因何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军马，他怕担私贩军马的罪责，就不敢承认了！”哥舒信咬牙切齿。
“你本该报官，可又信不过汉人，见那商队没几个人，就想私下把马抢回来。可是这样？”耿贶明白了。
“报官有用吗？汉人会向着我们匈奴人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是我那句话，大汉有坏人，但好人还是多的。这样，你先去宁县报官，无论如何先把马扣下来。别害怕，打起官司来，你输了，顶多是诬告，损失几个钱而已。他们输了，可是私贩军马，掉脑袋的罪！他们比你更怕见官。”
耿贶给出了建议。
“这……可你为什么要帮我？”哥舒信将信将疑。
“我虽是汉人，但与你们匈奴人有亲，不忍你们吃亏。这样，你找个机灵的，如果事不随愿，就去沮阳太守府告，一定管用……”耿贶如此这般地又教了哥舒信一招。
“真的吗？”哥舒信似乎有了信心，不过还是疑惑地看耿贶。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有什么可被我骗的？”
“你，你说跟匈奴有亲，是怎么回事？”哥舒信继续追问。
“算起来，你们左贤王是我表哥，我小时候，宁胡阏氏还抱过我呢！”耿贶笑了笑，哥舒信眼睛却瞪的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