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耿贶一戏大小姐
哥舒信将信将疑带着自己的人去宁县报案了,耿贶牵着马慢慢溜达,等着身后的郭大小姐。
没多久,郭大小姐一行真的赶了上来。
见到耿贶,郭大小姐明显有些欣喜,来到他跟前,也跳下马来。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想不到本事还不小!”
“我那都是雕虫小技,不足一晒,反倒是姑娘行侠仗义,令人钦佩。”耿贶也不在意,轻声说着,扫了一眼旁边的居初。
居初见耿贶看自己,也赶快下马过来,“我叫居初,这是我家郭小姐,不知大侠尊姓大名,要去往何处?”
“对,对,对!我叫郭媛,家就在宁县,少侠可是去宁县?”郭大小姐也自报家门,她这会儿对耿贶非常感兴趣。
“我不是什么大侠,就是一个当兵的,奉命调往宁都尉……”
“哈哈!你是我爹的手下!”耿贶还没说完,郭媛已经叫了起来。
“你是郭都尉的女儿?失敬失敬!”耿贶明知故问。
“兄台可是姓耿,调任西部都尉丞?”居初眼睛一亮。
“居大人认识我?”耿贶是真有些吃惊了。
“几日前就听义父大人提起,说耿大人升任西部都尉丞,只听说耿大人少年才俊,没想到如此年轻!”居初对耿贶有些惜惜相惺。
“原来你就是耿贶啊!你爹就是耿太守?”郭媛更欣喜了,仔细打量耿贶。
“不错,不错!人一表人才,功夫也不错!有空教教我,你刚才那招叫什么?好像根本就没怎么用力,就把那俩人都掀翻在地了!还有啊!你擅长用什么兵器?”
郭媛知道了耿贶的身份,更加心生好感,居然主动拉他的衣袖!
“你这把弓也不错,是不是射箭也很厉害?回去,我们比试比试!”郭媛又看到了耿贶马背上的硬弓,忍不住去摸。
“兵者,凶器也。大小姐还是别玩这些的好!”耿贶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郭大小姐有些不适应,她离自己太近了!
“呵呵!我从小在军营长大,什么兵器没玩过?我的本事想必你刚才也见识过了,一般的小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郭媛大大咧咧炫耀。
“那是你运气好!如果遇到高手,你怕是连剑都拔不出来。”耿贶冷冷说了一句,又扫视居初。他感觉自己也有必要“提醒”一下郭“女侠”。
“你!”郭媛见耿贶小看自己,伸手就往袖子里摸。
耿贶早就判断清楚了,快速出手,也摸进她的衣袖,接着左手一盘一带,左脚轻轻一勾,郭媛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而她袖子里的短剑已经到了耿贶手上。
“你,你!”郭媛脸刷地红了,她可从没这么狼狈过。
耿贶也不在意,轻轻抽出短剑看了看,又合上,双手递还回去,“小姐这短剑太锋利,小心伤了自己。”
“你!”郭媛有些气急败坏,也不接短剑,转身上马,径直奔宁县而去。
“耿兄,你得罪她做什么!这大小姐脾气一发,哎!”居初叹了口气,也赶快上马。
耿贶微微一笑,顺手将短剑扔向居初,“麻烦居兄替我还给大小姐。”
居初没有防备,下意识地伸手,疾如闪电,一把稳稳接住。
耿贶微微一笑,居初却略显尴尬,赶快去追郭媛。
那汉人商队见他们三人打闹,也不敢打搅,这会儿也继续赶路,头领却被耿贶拦住了。
“不知客商尊姓大名,家住哪里,往来何处?”
“回禀大人,小的姓何,行六,就是宁县人氏。也没什么本钱,就带着弟兄们在这上谷渔阳走动,混口饭吃。”
何六不敢怠慢,赶快回礼应答。
“何六,行商不易,你可知这行商靠的是什么?”耿贶冷着脸问。
“靠,靠道上朋友帮衬,当然,当然也离不了大人们的抬举、护佑。”何六没明白耿贶的意思,想想刚才,这位大人帮自己解了围,赶快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双手捧上。既然这位年轻的大人是都尉府的官,巴结上了,以后自己只会有好处!
耿贶轻蔑地笑了,根本不理会他,翻身上马,“行商,行商,说到底是商!你别忘本,没了诚信,你在这条道上活不下去!好自为之吧!”
“大人,大人!请大人明示!”何六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拉住耿贶的马缰。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若是因为你的小聪明,挑起汉匈争端,你还想安安生生走这条商道?”耿贶吼了一句,抖擞马缰,疾驰而去。
来到西部都尉府,耿贶却被告知,都尉大人巡视军营,稍晚才能回来,临走留话,“请耿大人府内暂歇!”
耿贶无奈,只好枯坐大堂,静心等待。
郭廷根本没有出门,他不过是想冷落一下耿贶,顺便熬一下时间,晚上留耿贶宴饮。
所以当耿贶无聊地在都尉府大堂喝茶时,郭廷和自己的尉史田单正在后堂“偷窥”。
“看到了吧!就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抢了你的都尉丞!”郭廷挑拨了田单一句。
“哎!朝里有人好做官,谁让咱朝里没人呢。”田单叹了口气,他跟随郭廷多年,虽不说出生入死,但也是忠心耿耿。好不容易熬到都尉丞出缺,刚看到点希望,却莫名其妙被耿贶给抢了。
“你看这小子为人如何?”郭廷当然明白田单的心情,轻声问了一句,他要想控制耿贶,还少不了田单出谋划策。
“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可太年轻不够老成。”田单思索着说自己的感觉。
“万不可轻视!这小子见过大世面!”郭廷提醒道,“我这大堂摆了多少奇珍,多少人来,都爱不释手,忍不住地欣赏。这小子只是打眼一扫,简直是目空一切!这些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啊!”
“啊!他,他会不会是刻意装的?”田单略有吃惊,又开始观察耿贶。
“你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装的吗?”郭廷冷笑。
“爹,你们做什么呢?”
两人正“偷窥”,郭媛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
“嘘!”郭廷赶快制止女儿,郭媛已经会意,蹑手蹑脚走到近前。
“耿贶!”郭媛失声叫了起来,把郭廷吓了一跳。
第39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媛儿,你怎么认识他?”郭廷拉着女儿走开了。
“回来路上遇到的,这小子有两下子,就是有些不识好歹!”郭媛还在生耿贶夺自己剑的气。
“哦!跟爹说说,他怎么不识好歹了?”郭廷有些感兴趣了。
郭媛也不隐瞒把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竟有此事!你是说,有匈奴人半道抢劫军马?”郭廷大吃一惊,他知道匈奴人绝不敢跑到宁县来抢军马,一定是有人坑了匈奴人!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一边收购匈奴的骏马,一边变卖军马,从中谋差价。
“是啊!那个送军马的叫何六,要不是被我遇到,军马怕是就被匈奴人抢了。这些匈奴人也真够胆大妄为的,竟然跑到都尉府来作案!”
郭媛被何六蒙骗了,这会儿还义愤填膺。
“你说,那匈奴人是被耿贶放走的?”郭廷更关心耿贶对这件事的了解。
“放走?不是啊!是打跑的,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倒真有些手段!一个人突入阵中,一手一个就把何六和那匈奴人掀翻在地!”
“媛儿,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了!可恨他一点也不把我放眼里,居然仗着手快,夺了我的剑!”郭媛撇撇嘴。
“那你怎么知道他叫耿贶的?”郭廷这会儿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他说他是当兵的,奉命调宁都尉,小初子猜出他的身份的。爹,他真的是来当都尉丞的?”郭媛解释了一句。
“是啊!他怕是我大汉最年轻的都尉丞了。”
“就因为他爹是太守?”郭媛又问。
“呵呵,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也是初儿告诉你的吧!他人呢?”
“我把他赶走了,整天跟屁虫一样跟着我,帮不上一点忙,还老添乱!”郭媛撅起了小嘴。
“呵呵,初儿的心意你不懂吗?”郭廷笑了,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义子的心思。
“他,他想什么啊!我当他是哥哥!”郭媛脸微微一红。
“你当他是哥哥,他可不止把你当妹妹!”
“我们志不同道不合,合不来!”郭媛说着,忍不住又往前面大堂看了一眼,虽然隔着墙,隔着窗,还离了很远,但她仿佛能看到耿贶。
“媛儿!你别胡闹!女孩子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儿!以前爹由着你,是看你年纪小,你慢慢长大了,不能再整天舞刀弄棒的!初儿一心对你,嫁给他,你会幸福一生!”
“他什么都不会,我才不嫁给他!要嫁,要嫁……”郭媛自己说不下去了。
郭廷一下子明白了女儿的心意,他知道女儿是对耿贶一见钟情了!
如果,如果能跟耿家结亲,那么,那岂不是更好!郭廷一下子心动了!
“媛儿,你去替爹爹接待一下他,就说我外出公干,晚些时候回来。”郭廷马上有了打算。
“为什么?”郭媛不解。
“问那么多干嘛!”郭廷冷下了脸。
“大小姐!大人是要故意晾一晾他,你看他,今天第一天来上任,拜见上官,竟然空着手,一点礼法都不懂!”田单赶快在旁边圆场解释。
“切!谁稀罕他的礼!不过……好吧,我就去会会他!”郭媛眼珠子一转,有主意了,她打算“报复”一下耿贶!
说完,不等老爹吩咐,撒腿跑了出去。
“走水了,走水了!”耿贶正坐着无聊,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叫声,心头一紧,堂堂都尉府怎么会着火!
顾不得许多,急忙冲了出去。
“哪里走了水?”耿贶一把拉住一个慌里慌张的家仆。
“后院,好像是后院!”家仆叫了一声,赶快跑了。
耿贶二话不说,就往后跑。后院里有个小池塘,几个婢女端着铜盆,拎着木桶在小石桥上来来回回奔跑。
“哪里着火了?”耿贶抢过一个婢女手里的水桶,一边往小池塘边跑,一边问。
“后面柴房!”婢女往后园指,耿贶却有些疑惑,根本没看到,也没闻到什么烟气。
来不及细想,正弯腰打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朝自己“扑”来!
耿贶下意识地闪身,身后的人影“扑通”一声掉进池塘!
“啊!小姐,小姐!”婢女们听到声音,一下子都聚拢过来。
“你们说什么?谁掉下去了?”耿贶愣住了,赶快看池子里的人。
池子水并不深,可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有淤泥,落水的人挣扎着,却站不起来。
耿贶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着脸吼那几个婢女,“你们老实交代,根本没有走水,对不对?”
“公子,求您赶快救人,赶快救人!”婢女们都慌了,苦苦哀求。
“不说实话,我才不管!”耿贶假装生气,其实已经开始解外衣了。
“是,这都是小姐的主意。”婢女已经吓得发抖了。
“哼!想暗算我?”耿贶有些生气了,可看着泡在水里的郭媛,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甩下长衫,纵身跃入池塘。
郭媛本来是想骗耿贶来到池边,偷袭,推他落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反倒需要耿贶来救了!
耿贶自小在渭河边长大,这小小池塘根本就不够他折腾,很快游到郭媛身边。
郭媛从没这么狼狈过,死死抱着耿贶的胳膊,仿佛救命稻草一般。饶是耿贶水性好,也拉扯半天,才把她拖上岸来。
郭媛惊魂未定,羞恼万分,尴尬万分。
“大小姐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是见了我太激动?”耿贶不在意地调侃一句,缓解气氛。婢女们已经取来了衣物,赶快给郭媛披上。
耿贶也赶快拧了拧身上的湿衣服,披上自己脱下来的长衫。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耿贶刚把衣服穿好,居初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直奔郭媛。
“你起开!”郭媛知道自己这会儿形象一定很难看,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居初,在婢女的搀扶下,赶快逃回自己房间。
“失足落水!不过幸好有我,她应该没事的。居兄,你跟着大小姐有不少日子了吧,就没教过她游泳?”耿贶见到居初,开始调侃。
“游,游泳!”居初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耿大人,都尉大人回来了,在前厅等你。”
第393章 都尉周旋军马案
“大人回来得真是时候,我这狼狈样儿怕是要丢脸了。”耿贶叹了口气。
“耿大人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到在下房间更衣。”居初见耿贶浑身湿漉漉的,热心帮忙。
“算了吧!还是别让大人久等的好!”耿贶也不在意,略一整理,跟着居初往前走。
郭廷早就听说了后堂出的事,知道是女儿捣的鬼,虽然生气,但也没办法发作,只好冷着脸,默不作声。
耿贶也不理会,依礼拜见。
郭廷本打算给耿贶接风洗尘,但见他这么狼狈,也没了心情,客套两句,让他先安顿休息。
“大人,您准备怎么用他?”田单见耿贶出门,小心地问了一句。
“这小子留在宁县是个隐患,坚决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买卖马匹的事,太守大人不是一直催着我们去修渠吗,就让这小子去!”郭廷阴沉着脸,女儿刚刚跟耿贶闹了“不愉快”,让这小子回避一下也好。
“还有何六那几个人,你去敲打敲打,这些日子都先收收手。这个耿贶你也派人盯着,有什么动向及时回禀。”郭廷又叮嘱一句。
田单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赶快四下去通知为都尉府贩马的那几个马贩子,可他没能见到何六。
哥舒信虽然对耿贶的建议将信将疑,但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犹豫再三,真的跑到宁县衙门去告状了。
宁县长听说县里出了“军马案”,也不敢大意,为了保险起见,先派人抓了何六,扣了“军马”。
郭廷听闻大怒,让田单以“事涉军马”为由,强令宁县衙门把案件移交都尉府。
宁县长本也没把这案子当回事,也不愿招惹自己地盘上这只“老虎”,正准备办理移交,却接到太守令,要求他严查此案,限期破案!
郭廷欺负欺负一个小县令还没什么,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太守,他也有些担心了。赶快找来田单,了解详细情况,他怀疑是耿贶从中作梗。
“大人,不像啊!那耿贶来了之后,就老老实实去军营安顿了,您也看到了,这些天,他应时照点来都尉府应卯,他没机会回去报信的。”田单解释着。
“那沮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大人,其实这何六也是该死,太过贪婪,看人家匈奴人好欺负,巧取豪夺。我估摸着,他这次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匈奴人怕是与耿太守有旧。”
“这从何说起?”郭廷吓了一跳。
“小人听东部都尉人说,太守让他们去修渠,陈勋本也是不同意的,说是要防乌桓。可耿太守只是一封书信,就让匈奴左地都尉陈兵造阳,威慑乌桓。看样子这耿太守与匈奴关系不简单啊!”
“你那都是道听途说吧!他一个大汉的太守,能调动匈奴都尉?”郭廷根本不信。
“大人,很难说。大家传说,这耿太守是宁胡阏氏的弟弟,早年曾在匈奴带过兵,平过叛,那匈奴左地都尉好像就曾经是他的兵!”
“啊!”郭廷大吃一惊。
“那匈奴人若是知道这个关系,在大汉遇到事情,直接求助他,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这次何六实在是太过分。”
“那也不能让宁县把我们的事都抖漏出去!”
“现在有两件关键物证必须毁掉,一个是何六手中的烙马印,一个是他跟我们交易的账册。没有物证,就算何六招供,也拿我们没办法。”
“这两样东西怕是何六保命用的,他不会轻易拿出来,不会轻易给官府,也绝不会轻易给我们!你得想想办法。”郭廷也开始盘算。
“大人,还是得分两步走,无论如何先把何六弄到我们手中,才好谋划下一步。”
“那就继续问宁县要人!就说我们丢了军马,把人和马都带回来!他敢不给,就用强!还有那个耿贶,这几日密切监视,不能让他插手此事!”郭廷脸色阴沉下来。
其实耿贶的心思根本没在什么军马上,他知道自己老爹眼下最关心的还是修渠,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结交军队中的副将、偏将们,想尽千方百计争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可这些副将、偏将安逸日子过惯了,生活条件什么的也远比东部都尉强,都没什么积极性。
耿贶也是一筹莫展,下了“班”,一个人牵着马在宁县大街上溜达着,准备回军营。
出于打小练就的射猎本领,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跟踪,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于是,他走走停停,在街市上游逛,暗自观察,很快发现了跟踪者,是都尉府的一名小厮,探头探脑,一点也不专业。
耿贶感觉好笑,这是郭都尉对自己不放心。
他放下心来,正准备上马回军营,路边卖杂货的摊位上,一只手工编织的同心结映入眼帘。同心结用红色丝线编织而成,小巧玲珑煞是惹人喜爱。
自己常年不在家,这个小玩意儿挂在河平床头,让她每天都能看着,应该不错吧!
耿贶忍不住伸手去取,可还没摸到,一支利箭“嗖”地一声飞来,直接射穿同心结的吊孔,钉在旁边的木头货架上!
“看来,耿大人的手还是没我的箭快啊!”郭媛清脆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你有毛病!大庭广众的,伤了人怎么办!”耿贶见郭媛骑着一匹枣红马,举着弓,英姿飒爽地款款走了过来。
“你管我!这个同心结,我相中了!”郭媛来到摊位前,二话不说,拔下箭羽,开始开心欣赏。她本来就是想逗逗耿贶,可这会儿,她也一下子喜欢上这只同心结了。
“胡闹!”耿贶懒得跟她计较,轻声骂了一句,转身准备走。
“慢着!”郭媛怎么可能随便放过他,从怀里随便摸出几枚铜钱,扔给摊主,又拦住了耿贶的去路。
“看得出,你很喜欢,怎么不打算要了吗?”郭媛举着同心结,调戏耿贶。
“我喜欢的东西多了,难不成都据为己有?既然大小姐喜欢,就让给你了。”耿贶丝毫不在意。
郭媛没想到耿贶这么淡定,似乎有些诧异,想了半天,又有了主意。
第394章 耿贶再气大小姐
“这破玩意儿,我才不稀罕,既然你喜欢,送与你倒也未尝不可。不过,你也得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郭媛站在了耿贶马前。
“我没什么本事,也没空陪大小姐胡闹。就此告辞!”耿贶牵着马,绕过郭媛。
“我早就说过,要跟你比试比试箭术,你若没胆,把弓留下!”郭媛还是揪着耿贶不放。
耿贶无语。一个同心结无所谓,娘的手巧的很,说不定她编出来的更好看。她也会教河平编,自己就算真想要,河平亲手编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这张弓不一般,那是自己成年礼上,娘送的。那是她亲手做的,坚决不能给任何人!
“你别无理取闹!天马上要黑了,赶快回家吧!”耿贶平淡地劝了一句,翻身上马。
“哼!怕是你不会射箭吧!不会射,还拿这么好一张弓招摇!”郭媛开始激将。
“我会不会射,不需要告诉你!”耿贶不再理会郭媛,催马前行。
刚没走多远,脑后传来弓弦声!
耿贶下意识地俯身,回手,一把抓住飞来的箭羽。郭媛羞恼,竟然从背后朝他放箭!不过那箭簇上包裹了白茅,看样子并不想伤他!
“你不要欺人太甚!”耿贶有些生气,两手一用力,箭羽被一折两段,扔在地上。
“你!你!”郭媛没想到耿贶这么不给面子,有些下不来台,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再次抽出箭羽,迎面向耿贶射去!
耿贶不慌不忙,依旧伸手接住。
郭媛再射,耿贶再接,接连三支箭,耿贶都稳稳地接在手中。
郭媛开始跳脚了!打马就要上前,耿贶却举起了弓!
郭媛大吃一惊,赶快拉住马缰,“啪”地一声弓弦响起,郭媛惊恐地闭上了眼,却丝毫无损!
睁眼再开,耿贶依旧举着弓,却只是放了个空弦。
“别再跟着我!否则,我不客气了!”耿贶微微一笑,放下弓箭,转身要走,郭媛却不依不饶地再次催马追赶。
耿贶真的不客气了,拉弓引箭,一箭射出!
箭羽直接射中郭媛头上的发簪,飞向路边已经看得有些发呆的那个小厮!
小厮“啊”地叫了一声,倒地,他被箭羽射中衣领,“钉”在地上!
而郭媛的长发已经披散开来,随风飘散!
“你!”郭媛不知道是被耿贶气的,还是被他的箭术震慑,小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带着你的奴才赶快回家!以后少招惹我!”耿贶冷着脸吼了一声,收起弓,将剩余的两支箭,随手掷向郭媛。
郭媛下意识地躲,一下子没掌握好平衡,摇晃两下,跌下马来!
耿贶也吓一跳,想上前救援,可距离实在太远。
没想到,郭媛还没落地,却被人稳稳接住!
危急时刻,居初出现在郭媛身边,接住了她。可是包括耿贶在内,谁都没看清,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得罪了!”耿贶向两人抱了抱拳,不再纠缠,转身打马,飞驰而去。
“哇!”郭媛看着耿贶的背影,实在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媛儿,媛儿!”居初赶快抱紧郭媛,安抚。
郭媛却奋力推开他!满眼怒气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人们都知道她的身份和脾气,一下子四散开去。
那名跟踪耿贶的小厮,也挣扎着爬了起来,正要逃走,却被郭媛一脚再次踢翻!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跟着我!”郭媛这会儿正无处发脾气,矛头直接对准了小厮。
“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小人不是跟踪您,不是......”小厮吓破了胆,拼命求饶。
“不是跟我,是跟谁?那个姓耿的?”郭媛杏目圆睁。
“媛儿,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先回去再说!”居初见人群虽然散开了,却并没有远去,赶快上来劝解。
“你把他给我带上!”郭媛今天大庭广众被耿贶“羞辱”,羞愤交加,骂了一句,转身上马先回家了。
很快,居初也回到都尉府,去见郭媛。
“那小子到底要做什么?”郭媛到家,喝了口水,心情平复了许多。
“他,他应该没什么恶意吧,其实,其实,你不该招惹他的。”居初小心地在身边陪话。
“我不是说耿贶,我是说那小厮!是我爹派他跟踪耿贶吗?”郭媛打断了居初。
“他,他啊!不是义父,义父怎么会做这种事。那小厮是尉史田大人的人,好像是为了何六他们那个案子,田大人也是关心耿大人,所以,派了人暗中保护。”居初小心解释。
“你胡说!就凭他还保护耿贶!明明就是监视!”郭媛还不算笨。
“好吧,好吧!你说监视就监视,不过田大人也没有恶意。他是担心耿大人初来乍到,遇到什么危险。如果有人跟着他,不是更好一些。”居初依旧好言相劝。
“你们有事瞒着我!你们根本不相信耿贶,你们是怕他坏了你们的好事!”郭媛叫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连义父都不相信?你应该也听说了,太守大人对义父好像有些成见,这会儿又派儿子来,义父不能不留意啊!”居初解释。
“少骗我!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还有那个何六,我越想越不对!那匈奴人再大胆怎么敢跑到都尉府来找事?一定是被何六欺负了!是不是?”郭媛真的开始关心这件事了。
“媛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那匈奴人已经把何六告到县长那儿了,义父和县长会查清楚的。”
“我爹为什么要查?你还说跟他没关系?”郭媛反问。
“媛儿,你不懂。这件事背后或许有阴谋。太守来了也有段时间了,他几乎走遍了各县,还去了东部都尉府三次,却一次也没来宁县。义父求见,他也总是借口不见。所以,义父担心他是另有目的。而且,这军马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耿况来了,就发生了。这难道仅仅是巧合?我们不得不防啊!”居初耐心解释。
郭媛却将信将疑。
第395章 金玉发簪两相宜
郭媛在居初的劝说下,总算还是平静下来。可她还是不太相信居初的解释,忍不住偷偷把那个小厮叫了过来,盘问许久。
小厮虽然有些害怕,但实在知道的不多,只是说,奉了都尉大人的命,跟踪耿贶,看他都去哪里,跟什么人接触。而且,据小厮说,他只负责从都尉府到县城门口这段距离。
看样子,老爹为了掌握耿贶的行踪,是花了心思的,派出去跟踪的人绝不止一个!他为什么对耿贶这么上心?
郭媛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也对耿贶如此上心。
应该说,耿贶对自己并不“友好”,而且似乎是时时处处跟自己作对。可自己为什么对他好像根本“恨”不起来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戏弄他不成,掉进池塘,又被他救起,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仰或是这个耿贶真的与众不同!自己是都尉千金,身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对自己青睐有加,视如仙子,而独独这个耿贶却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耿贶对她的无视,反而激起了她的“兴趣”!
郭媛决定,一定不能放过耿贶!
第二天,耿贶“下班”,走出都尉府的时候,郭媛已经在等他了。
耿贶装作没看到,牵着马想溜。
“耿尉丞这么害怕我?”郭媛拦住了他的去路,她怎么可能让他逃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又没做亏心事。”耿贶随口应付着,开始思考脱身之计。
“?,这是你昨天给我弄坏的,你是不是该赔给我?”郭媛从腰间摸出昨天那枚被耿贶射了一箭的金簪。
“这怎么是我弄坏的?”耿贶开始装傻。
“当然是你,你昨天射了我一箭!若不是我躲得快,怕是你已经要了我的命了!”郭媛开启撒娇模式,她就是要死皮赖脸缠着耿贶。
“切!你不要诬陷好人!我的箭一支都没动,全在这里!”耿贶自小就跟老爹斗嘴,胡搅蛮缠的功夫一点也不差。
“你,你,你欺负人!我不管,你就得赔我!”郭媛真的说不过耿贶,词穷理屈,只好开始耍刁蛮脾气。
“大小姐!退一万步说,你这是金簪,只是变形而已,又没少分毫。随便找个首饰铺子,花不了几个钱,就能修好!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样子也蛮好的。既不影响戴,还很别致,还能时刻提醒自己记住教训。哈哈!”耿贶见郭媛词穷,又挖苦了一句。
“哇!”郭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一下子哭了起来,这可把耿贶吓了一跳!
郭媛的哭声,引来一群围观者,大家不明就里,都感觉是耿贶欺负“小女孩”,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耿贶真有些慌了,这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无论如何,得赶快平息这场“风波”,顾不得许多,上前接过郭媛手上的金簪,“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去给你修,保证修得跟新的一样。”
郭媛没想到耿贶别的不怕,竟然怕自己的眼泪,这么容易就妥协“投降”,忍不住破涕为笑。
“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修,明日一定还给你,你赶快回家!”耿贶慌乱着,要赶快“逃离”,郭媛却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跟着他。
“我不!我等不到明天!我就要看着你把它修好!”郭媛这会儿说什么不会放过耿贶,趁势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耿贶赶快甩开衣袖,脸却不由自主红了,他可从没被河平之外的女人这么“暧昧”地拉扯过。
“不行!我就要拉着你!省得你跑了!”郭媛不依不饶,再次上前去拉耿贶,耿贶赶快牵着马“逃跑”。
郭媛“噗嗤”笑出了声,快步追了上去。
耿贶无奈,只好赶快往首饰铺跑。
首饰铺掌柜的仔细看了那枚破损的金簪许久,却不住地摇头,“公子,这金簪雕工精细,小人实在修不了!”
“那,这宁县可有能修的?”耿贶这会儿也发现郭媛那枚金簪雕花繁杂,确实很精美,看样子想复原难度确实很大。
“宁县!呵呵,想必整个上谷都没人能修!”首饰铺掌柜笑了。
“那,难道就真的没人能修?”耿贶开始挠头了。
“有!长安瑰宝斋一定能修。”
“长安!”耿贶有些失望,长安太远了!
“呵呵!公子一定是知道瑰宝斋的吧,小人若是看的不错,您戴的那枚碧玉簪应该就是出自瑰宝斋吧!”首饰铺掌柜眼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耿贶头上玉簪的来历。
耿贶却不知道什么瑰宝斋,他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只知道自己这枚玉簪是河平为自己准备的,或许真的出自什么瑰宝斋吧!
“呵呵!只要能修就好办!”郭媛听了首饰铺掌柜的话,开心了,“你拿去长安修吧!不过......”
郭媛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出手,一把抽出了耿贶头上的玉簪!
“不过,在你没修好之前,这个先押给我!呵呵!”
郭媛出其不意,一击得手,马上跳到一边。
“你干嘛!”耿贶实在是没料到郭媛会这么胡闹,一下子急了,正要去抢自己的玉簪,郭媛却把那玉簪举得高高。
“你要是敢抢,我就摔了它!”
“你别胡闹!那簪子我不能押给你!我,我押别的东西!”耿贶真的停下了,他也知道郭媛的脾气,万一把她逼急了,真的把玉簪摔了,河平一定会很伤心。
“我不管!簪子换簪子,两相宜!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修好,我什么时候把你的还给你!你修不好,我就勉强吃点亏,当这个赔给我好了!”郭媛这会儿拿住了耿贶的“七寸”,得意洋洋。
耿贶还想近前,试图抢回玉簪,可他的头发一下子散开了,只得手忙脚乱赶快整理。
“哈哈哈!”郭媛今天扳回一局,异常开心。
“大小姐,我不跟你开玩笑!我无论如何不能没有这玉簪,请你赶快还给我!”耿贶整理好头发,暂时绾了个发髻,正色对郭媛说。
第396章 郭女侠勇救耿贶
“是你娘送给你的吧!”郭媛见耿贶变脸,也明白这簪子对他的重要性,忍不住也开始仔细打量。
碧玉簪质地细腻,精巧别致,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佳品。郭媛感觉这应该是耿贶母亲给儿子的“礼物”。
“正是!就算这金簪修不好,我就用这铺里的首饰赔给你,你随便挑!”耿贶有些情急,没有仔细听郭媛的话,他把郭媛说的“娘”听成了“娘子”。
“我不!”郭媛才不随便松口,“这簪子对你重要,那簪子对我也重要!你就算拿这个店铺里所有的首饰赔给我,我也不要!我就要我那枚!”
“你讲不讲理了!”耿贶真的有些急了,忍不住上前一步。
“你别过来!”郭媛后退一步,一手举着簪子,一手指着耿贶,“你再往前,我真的摔了!”
“你!”耿贶这会儿是真的没脾气了。
郭媛实在是有些得意,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这枚簪子。你想早些拿回去,还是想办法赶快修我的簪子吧!”
“好!”耿贶两眼冒火,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给我记好了,这簪子若是有半点差池,我发誓,会让你拿命来赔!”
说完,不再理会郭媛,转身出门。
耿贶的态度着实吓住了郭媛,她从小到大从没看到过如此“阴冷”的眼神!那种阴冷让人彻骨!她拿着簪子的手不由得微微发抖。
这簪子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郭媛感觉自己这次好像“玩大了”,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被自己“逼”疯了,他不知道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他呢?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担心过任何人!
郭媛内心一阵的慌乱,小心地把玉簪包好,想揣进袖子里,可袖子里有自己最心爱的短剑。想揣进怀里,可怀里有防身用的匕首。
想了想,她干脆把簪子插到自己头上,赶快追出门去。
来到城门,一打听,耿尉丞刚刚出城,往军营方向去了。
虽然天色已经渐晚,可郭媛不放心耿贶,犹犹豫豫,还是出了城门,也往军营赶去。
她没想到,她这个犹犹豫豫的决定居然救了耿贶一命!
军营离宁县县城虽然不远,但中间有一个小山坳,旁边是一片小树林。郭媛经过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耿贶的那匹骏马在小树林里脱缰狂奔,而马背上空无一人!
郭媛一下子警惕起来,赶快上前,好不容易抓到马缰,停住骏马。她发现,耿贶的弓、箭囊,甚至他的佩剑都完好无损地在马背上!
出事了!郭媛马上反应过来,赶快跳下马,将两匹马绑在树上,背起耿贶的弓箭和箭囊,徒步小心地往小树林里摸去!
没走多远,她发现地上散落着两根“绊马索”!
郭媛心头一紧,抽出了自己的短剑。
绕过小山坳,郭媛隐隐听到树林深处传来阵阵响动!小心地看过去,她发现七八个蒙面人正围着一人殴斗,那人似乎负了伤,身上还被一张渔网缠绕着,却在拼死抵抗!
耿贶!有人居然设伏偷袭耿贶!
郭媛顾不得多想,挽弓搭箭,没头没脑地朝蒙面人射去!
耿贶箭囊里只有十几支箭,郭媛手忙脚乱,很快全部射了出去。可是,由于慌乱,命中率却不是很高,只有三五个人被射中。
可是,她的突然出现,还是让蒙面人有些意外,不由地停止了对耿贶的攻击,都看向她这边。
郭媛趁蒙面人迟疑,抛下弓箭,拼命冲进包围圈,跟耿贶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把剑给我!”耿贶死也想不到,在自己危难之时,郭媛会出现。可这会儿顾不得多想,低沉着声音叫了一句。
“哦!”郭媛赶快把手中的短剑塞给耿贶,自己又从怀里摸出了匕首。
耿贶一剑在手,顿时来了精神,“刷刷刷”三下五除二,斩断束缚自己的渔网,杀气腾腾地扫视周围的蒙面人!
蒙面人这会儿反倒开始惊慌了。他们算准耿贶会经过小山坳,提前埋伏在这里,用绊马索绊倒他,又用渔网网住了他。
没想到,耿贶虽然被网住,还赤手空拳,也没让他们占到多少便宜。
好不容易,仗着人多,打伤了耿贶,眼看就要得手,半道又杀出一个“女侠”!
见耿贶已经脱缚,手上又有了武器,他们感觉自己没有胜算了!
对峙了片刻,耿贶突然怒吼一声,发动攻击,蒙面人已无斗志,一下子四散逃窜!
耿贶强忍着伤痛追击了几步,见蒙面人逃远,“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耿贶,耿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郭媛赶快扑过去,把耿贶扶起来。
“我没事,死不了!”耿贶咬着牙,恨恨地说了一句,眼睛扫向四周。地上还躺着两个蒙面人,应该是被郭媛射倒的。
“大恩不言谢!此恩,耿贶必报!你先去看看地上那俩人都死了没?”耿贶喘了一口气,艰难地站了起来。
“我,我......”郭媛扶着耿贶,却在发抖,她虽然整日里“行侠仗义”,可哪儿杀过人啊!如果地上两个人真死了,那就是她第一次杀人!刚才情况紧急,她顾不上害怕,这会儿,她却开始发抖了。
“跟着我!”耿贶明白了,也不勉强郭媛,一瘸一拐走向那两人。
狠狠踢了两脚,地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耿贶俯下身,摸了摸两人的鼻息,又按了按两人的脖子,松了口气。
“都死了!”
“是,是我杀了他们!”郭媛躲在耿贶背后,声音发抖。
“他们死有余辜!”耿贶转身挡住了郭媛的视线,他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你的马呢?去牵过来吧!”耿贶平静地吩咐一声,他伤了腿,行走不便。
郭媛实在不想跟死人待在一起,撒腿跑去牵马。
当她牵着两匹马回来时,发现耿贶正蹲在两个死人身边,发呆。
“我们,我们先回去吧!”郭媛还是不敢靠近。
“过来看看吧!你应该认识他们!”耿贶声音平静。
第397章 耿贶怒追军马案
“我,我......”郭媛犹犹豫豫还是不敢靠近。
“走吧!我们先去军营。”耿贶也没难为她,在她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背。
“是,是都尉府的人?”郭媛骑上了马,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都尉府?你怎么会这么想?”耿贶好像正在思考,被郭媛打断了思路,感觉有些奇怪。
“不是都尉府的人,我怎么会认识?”郭媛这会儿已经从慌乱中恢复,她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大胆去看一眼了。
“是何六的人。”耿贶平静解释。
“啊!是他!他,他为什么要害你?”郭媛大吃一惊。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他做的那些丑事,我本不想管,这都是他逼我的!”耿贶咬牙切齿,他也想不到这个马贩子竟然如此大胆。
两人来到军营,兵士们赶快给耿贶包扎疗伤。
安顿好,耿贶开始安排,一边让人去把树林里的两个死人抬回来,一边安排人送郭媛回城。
“这么晚了,我怎么回!再说了,你受了伤,我也不放心!”郭媛听说耿贶要派人送自己,不乐意了。
“你一个女孩子,留宿军营成何体统!”耿贶低吼一声。
“我爹是都尉,这军营本就是我家!”郭媛强词夺理。
耿贶也无语了,看看时间确实太晚了,只得由着她留下。
幸好耿贶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他身体素质也不错,休息一晚,第二天,虽然还有些不适,但已经能下地活动了。
他迫不及待要送郭媛回家。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进城的时候,耿贶忍不住嘱咐一句。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得住?都死人了!”郭媛有些吃惊。
“能瞒多久是多久,我需要点时间,把事情查清楚。再说了,我不想让你牵扯到这件事里,对你不好!”耿贶是有打算的,他还不确定这件事背后的主使,还不想打草惊蛇。
“你是要去找何六吗?我跟你一起!”郭媛听说耿贶要独自去调查,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你别胡闹了,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做的事。”耿贶断然拒绝。
“我是一般的女孩子吗?没有我,你怕是这会儿已经抛尸荒野了!再说,我已经牵扯进来了,我也得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媛停住了马,说什么也不走了。
“哎!”耿贶叹了口气,他太清楚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了,知道一时半会儿劝不了她,而自己也没时间可耽误。只好带着她一起前往宁县县衙,因为,这个时候何六应该是被关在那里。
可是两人来到县衙,却被告知,何六案已经完结了!
“结案了?怎么结的?何六人呢?”耿贶有些傻眼了。
“何六伪造军马,坑骗匈奴客商,责了三十大板,赔付匈奴客商马资,并课罚金五十斤。何六认了罚,昨天已经放了。”
“伪造军马就责三十大板,五十罚金?”耿贶有些不可思议,按他的预想,何六就算不是死罪,怕也得流放!他本来猜测,何六家人是因为怀疑自己“告密”,才设伏报复。没想到,宁县竟然这么草率就处置了。
“不瞒耿尉丞,这何六也不是一般人,他为西部都尉筹办军资多年,多少也有些功劳。这次也已经悔改,所以从轻发落了。”宁县长大大方方承认。都尉府设在他的地盘上,他不能不给面子。
“他人现在何处?马上给我抓回来!”耿贶有些激动了。
“抓回来?已经结案了,还怎么抓人?”宁县长有些不解了。
“军马案结了,谋刺官军的案还没结!”耿贶冷着声音。
“什么,什么谋刺官军?”
“昨晚,何六的人在七里坪设伏谋杀我,差点儿得手!”
“这,这怎么可能?你,你确定是他,他的人?”宁县长真的被吓了一跳。
“两名匪徒当场毙命,现在都尉府军寨,你派人去把尸体拉回来吧!”耿贶瞪了宁县长一眼。
“这,这......”宁县长也是没脾气,好不容易刚了结一件麻烦事,更麻烦的事接踵而至!
虽然都尉府跟县衙互不统属,但耿贶跟他官阶相仿。按理耿贶无权干涉他的政务,可这个耿贶不仅是都尉丞,还是太守的儿子!宁县长也不敢得罪,只好赶快派人,再去捉拿何六。
何六这次是倒了大霉!本来精心准备,算计了匈奴人,没想到,那匈奴人竟敢跑到官府去告状。告状也倒罢了,宁县竟然还真把自己抓了!
仗着自己跟都尉府的关系,他倒也不太担心。可是,都尉史田单来探狱时透露的消息,让他很是意外。
匈奴人不仅把他告到了宁县,还捅到了沮阳太守府!
所以,宁县也不得不“秉公办案”,否则,无法向太守交差。当然,田单“不经意”地把这一切都归咎到“背后主谋”,太守的公子,耿贶身上!
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三十板子,可何六还是被打“疼”了。而且更让他心疼的是罚金。不仅一个钱没挣到,还倒贴了五十金!这可是他一年的收入!
好不容易出了县衙,他的小喽啰立马就向他汇报了耿贶的行踪。何六也是怒从胆边生,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位公子哥。
可是没想到,不仅没能得手,自己反而死伤惨重!
听说自己弟兄死了两个,没能带回,何六知道,耿贶早晚会找上门,于是不顾一切准备逃命。
谁知,还没到城门口,县衙已经开始四处抓捕他!眼见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他赶紧躲进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窝点”,准备暂避风头。
县衙抓不到何六,耿贶却不依了,干脆就坐在县衙大堂,说什么也不走!
宁县长无奈,只好赶快派人去通禀都尉郭廷。
郭廷得知女儿一夜未归,正在焦躁,听说女儿跟耿贶一起“大闹”县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边痛骂何六找死,一边把田单也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那耿贶,我都不敢招惹,你们竟敢打他的主意!我看你们如何向太守大人交差!”
第398章 贩马贼狡兔藏窟
“大人,小的知错了!其实小的也是为您好!只是没想到这帮畜生如此不堪!”田单吓破了胆,这会儿只有拼命拉拢郭廷。
“为我好?你们差点把媛儿害死!”郭廷虽然不明白女儿怎么会卷进这件事,但想起女儿遇到的危险,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人,千错万错,已经错了,这会儿不是追究的时候,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善后!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田单“噗通”跪下了。
郭廷也冷静下来了。这件事还真不能给耿凡留下口实,否则,自己怕是真的脱不了干系,这头顶的乌纱帽怕是真的就不保了。手下这群人虽然让自己恨得牙痒,这会儿也只能先想办法保住。
“你有什么办法?”郭廷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牵扯到都尉府!那个何六,既然这么不开眼,就不能让他再出现,当然更不能让姓耿的先找到他。”田单眼神阴冷,他要杀人灭口,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何六身上。
“那还不赶快去找!”郭廷恨不得一脚踢死面前跪着的这个田单!
田单吓得屁滚尿流,逃了出去,差点儿跟正进门的居初撞个满怀。
居初没搭理田单,一脸的忧郁,走了进来,他也听说郭媛昨天的事了。
“初儿,义父眼下有麻烦了,你得帮帮我。”郭廷见居初进来,一下子又看到了希望。
这居初本姓剧,是洛阳游侠剧孟之后。剧家败落之后,为了躲避仇家,遂改姓居,北上逃难。剧家虽然避世,但家传的功夫却没有失传,居初也是从小练就一身本领。可惜,时运不济,还是被仇家找上门来,几乎灭门。居初重伤死里逃生,被路过的郭廷救下,收为义子。
别人不知道居初的本事,郭廷却一清二楚。他知道居初无意仕途,也没有勉强他,而且见他钟情于自己女儿,干脆委了他暗中保护女儿。居初也算是不负众望,把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耿贶,郭廷有些力不从心,他决定“启用”居初。
“义父需要我做什么?”居初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能拒绝。
“把何六抓回来,必须在耿贶之前找到他,实在不行就灭口,他绝不能落在耿贶手里。”郭廷吩咐,见居初没有做声,又补充一句,“当然最重要的是把媛儿带回来,她最近跟耿贶走的太近了。”
“我知道了。”居初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想管郭廷那些破事,可他也坚决不能让郭媛出事。最重要的,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投入耿贶的怀抱。
居初离开都尉府,寻访了一番,很快得出结论,何六没有出城,他一定还躲在城内。可是他会藏哪儿呢?
居初开始从何六身边人下手,可是接连找了好几个,都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何六的手下甚至根本不知道何六已经被放出来了。
“何六平时都有什么爱好?比如说,喝酒、赌博什么的?”居初不死心,继续寻找线索。
“回大人的话,您说的那种地方,我们何老大都常去。”
居初有些无语,只好亲自一处一处寻访。
可是该找的地方都找的差不多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个何六就像是钻进地缝里!
宁县东门大街上有一家赌馆,规模虽然不大,名气却不小。居初知道那里的幕后老板其实是都尉丞田单。
居初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感兴趣,这两天又是酒楼、又是妓馆的已经让他恶心透顶。这个赌馆既然是“都尉府”开的,他想何六说什么也不敢来。所以,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
可是没想到,他还没转身,竟然从赌馆里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耿贶和郭媛!
两人有说有笑,甚是亲密!
居初一股醋意上升,想上前却又有些犹豫,最终决定偷偷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竟然径直走进一家客栈!
两人熟门熟路走进一间客房,居初彻底傻眼了,他感觉天旋地转。没想到短短两天时间,郭媛就已经跟耿贶“住”在一起了!
正想上前偷听,却有人走了过来,居初当机立断推门走进隔壁客房。
客栈的房间很简陋,中间只是用木板隔开,居初小心地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偷听耿贶屋里的动静。
“想不到,你会的还不少!”郭媛的声音透漏着欣喜。
“这算什么!长安这种地方太多了!宫里有些人下了秩,没事做总是到那里消磨时间。”耿贶口气很轻松。
“看来,你是没少去那种地方啊!”郭媛的口气有些怪。
“那种地方没什么意思,我才没时间消磨在那上面。不过是偶尔去验证些问题,顺便帮朋友翻个本儿。”
“嘿嘿,那么说,你真的是逢赌必赢?”郭媛看样子是刚跟着耿贶在赌馆赢钱了。
“赌博这种东西,哪儿有逢赌必赢?十赌九输倒是常有。人输了钱常怪自己运气不好,其实是不懂概率,想赢是要靠算的。所以,如果你留意的话,就会发现,赌场里的赢家,都是聪明人,至少是懂得适可而止。”
“那么说,你刚才赢,就是因为你会算?”郭媛第一次到那种场合去,见耿贶不大功夫赢了不少,有些开心,也有些好奇。
“一个骰子六个面,只要没人出千,六个面出现的几率是一样的。简单说,小点出的多了,下次出大点的几率自然就大。你只要脑子好使,能记住每次出现的点数,再加上一些计算,差不多就能推测出下一次出大出小的几率,根据这个几率大小下注,你基本上就能输小赢大。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你差不多就可以逢赌必赢了,哈哈!”
“哦,听起来好复杂!可是,你父母不管你的么?”郭媛这会儿对耿贶更是感兴趣了。
“不管!我爹知道我去赌场,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小赌怡情,大赌败家!”耿贶口气依旧轻松。
“你爹倒是挺有意思。”
“我爹是太忙,他没时间管我。他也知道,我根本没什么时间浪费到赌场里。所以,也就懒得管。”
“你娘呢?你娘也不管吗?”郭媛更惊奇了。
第399章 寻蛛丝探寻贼踪
“我娘比我爹还要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她操持,但凡有点儿空闲,她宁可跑出去打打猎,或者到厨房捣腾些好吃的。她管我爹,比管我多。哈哈!”
耿贶想起爹娘的恩爱,还是忍不住地开心。尤其是把河平娶进家后,她几乎整天都是带着河平“玩”,根本没空搭理自己了。
“好羡慕你!”郭媛叹了口气。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你父母对你不好吗?我还是第一次见父母允许女儿独自跑出去闯荡的。”
“我爹是管不了我,反正我是不愿意整天待在家里。外面多好啊,能看到不同的美丽风景,还能行侠仗义,扶弱济贫!”
“这哪是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你爹由着你,你娘也不管吗?”耿贶感觉,跟自己偶尔逛逛赌场比,这位大小姐的“家教”才是宽松。
“我,我娘不在的早,小娘也不敢管我。我从小就是跟着爹长大的。”郭媛神情黯淡下来。
“原来你挺可怜的。”耿贶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还有这么不幸的身世。
“我不用你可怜!”郭媛声音有些哽咽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哎!怎么说呢,只是没想到,你挺不容易的。哎!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回家吧!你几天没回家了,你爹说不定怎么担心呢。”
耿贶无意间触动了郭媛的伤心事,感觉有些尴尬,准备赶快结束今天的聊天。
“我先陪你一起把何六抓住再说吧!你真的确定他就藏在那个赌馆?”郭媛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和谐,赶快转变话题。
“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耿贶很自信,“我第一次见何六,就发现他的右手指关节有些奇怪,跟我在长安见到的一个赌徒很像,那是经常抓骰盅形成的。”
“我当时就知道他一定是个铁杆赌徒。他如果要藏起来,别的我不敢说,单单这赌瘾,他就受不了。这两天,我们把城里的赌馆找遍了,不见他的人,只说明一点,他还是很谨慎,怕是只敢晚上出来过过瘾。而城里这几家赌馆,只有那一家不仅靠近城门,而且通宵营业,我估计,主要也就是方便那些错过了出城时间的赌徒。所以,我料定,他早晚会出现在那儿!”
耿贶的分析合情合理,连隔壁的居初都不由得佩服起来。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留意没有,何六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鱼腥,这说明,他不是爱吃鱼,就是爱抓鱼。那个赌馆后门不远就是个鱼塘,鱼塘边还有几间房子,像是仓库。很有可能那就是何六的藏身之地!”
“啊!你看的这么仔细!”郭媛真有些惊奇了。
“呵呵!你没打过猎吧?有些猎物是很狡猾的,你只有仔细观察,分析,才能找到它们的踪迹或者洞穴。”耿贶得意地笑了。
“何六应该还有不少帮手,不如回去告诉我爹,让他派些兵来。”郭媛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这是我跟何六的私人恩怨,我自己能解决。你不用管。”耿贶态度很坚决。
居初听着耿贶的语气,猜测他单独行动,应该是另有目的。他开始思考对策。
正想着,听到隔壁的房门响了一声,似乎是郭媛走出了房间,紧接着,他竟然听到有脚步声朝这个房间而来!
来不及多想,居初闪身藏到了床后。刚藏好,就看到郭媛一个人走了进来,似乎心神不宁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原来这是郭媛的房间!他们两人并没有“住”在一起!居初有些“欣喜”。
正要出来跟郭媛相见,他发现郭媛竟然开始脱衣服!
居初只感觉血脉喷张!嘴巴张了又张,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声响。
郭媛根本不知道自己房间藏着一个男人,自顾自地换了一套夜行衣!
居初感觉脸发烫,心乱跳。他当然不是故意“偷看”,可他也知道,这么出去,一定会被郭媛骂死,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搭理自己!
而且,看郭媛的打扮,他判断,郭媛是准备晚上跟耿贶一起“行动”!
居初紧急思考着,他不能让耿贶先得手,更不能让郭媛卷进危险。
郭媛换好衣服,朝窗外看看天色,轻轻在床上躺下休息。
居初耐心等了一会儿,听到郭媛轻柔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于是,轻轻从床后绕了出来。走到床前,在郭媛脖颈处“轻轻”一拍,让她“睡”得更沉。然后小心地用披风将她裹起,抱着离开了客栈。
郭媛醒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自己的闺房!
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她顾不上管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赶快要出门去跟耿贶会合,却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丫鬟听到动静,赶快跑过来,隔着门回话。“小姐,小姐,您醒了吗?有没有不舒服?饿不饿?”
“为什么锁门,快把门打开!”郭媛使劲拍门。
“小姐,您别生气,都是老爷吩咐的,他怕您再出意外。”小丫鬟赶快回答。
“我,我,是谁把我带回来的?我到底怎么了?”郭媛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情况。
“小姐,是居公子把您带回来的,听说,听说,您是被歹人下了迷药,正要图谋不轨,幸好居公子赶到,才救下了您!现在外面挺乱的,您还是听话在屋里好好休息吧!您饿的话,我去给您拿吃的。”
小丫鬟的话,让郭媛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是换了衣服躺床上休息,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难道真有人要“害”自己?
可是,居初怎么就赶到了?就算是有歹人,难道不应该是隔壁的耿贶先发现吗?
“到底是谁要害我?”郭媛大声问。
“好像,好像是耿尉丞。”
“胡说八道!”郭媛断然喝止,耿贶怎么可能做这种龌龊事!别说他根本没那种想法,就算他真有,自己也巴不得呢!
“老爷呢?居初呢?他们在做什么?我有事找他们!快给我开门!”郭媛继续拍门。
第400章 捕蝉螳螂遇黄雀
“小姐,我就算是想开,我也没钥匙啊!”小丫鬟有些为难。
“你没钥匙,你怎么给我送吃的?想饿死我吗?”郭媛跟本不相信。
“这个,这个,我去跟老爷说一声,就说您要吃东西,看老爷怎么安排!”小丫鬟真没钥匙,赶快跑了。
“蠢货!”郭媛暗骂一句,回到自己的床前。
她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被居初送回来?送回来就送回来呗,为什么又要关着自己?难道……
郭媛被自己突然的猜测吓了一跳,顿时慌了手脚!她不敢再等,摸出匕首,撬开窗子,翻身跳了出去。
老爹和居初都不在府上,而且府里的守卫好像也少了不少!
郭媛顾不得许多,赶快往客栈跑。冲进房间,却根本没了耿贶的人影。
不过房间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郭媛总算松了口气。
看看天已经黑了,她整理衣服,赶往赌馆。如果老爹和居初不是“对付”耿贶,那么他们应该是一起去抓何六了。
来到赌馆门口,郭媛果然发现了问题。虽然没见到自己老爹,但她还是发现赌馆门外的街口,已经有官兵在悄悄布防!
郭媛穿着夜行衣,也不打搅他们,顺着街角的一棵大树,直接上了房顶,径直来到赌馆对面,趴在房顶上仔细观察。
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耿贶的踪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混”进赌馆。
虽然没有看到耿贶,但她发现,官兵们已经开始逐渐向赌馆门口靠拢。这是准备收网抓人了!
她也终于看到自己老爹,正在田单、居初等人的陪同下,朝这边走来。
郭媛正犹豫着是不是跳下去跟老爹“会合”,赌场门口却传来一阵躁动。
几个护院家丁抬着一个衣衫不整的醉鬼,扔出门外。
那醉鬼似乎也并不生气,只是骂骂咧咧,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
郭媛感觉这人有些可疑,顾不上自己老爹,赶快沿着房顶追上去。
果然,那醉鬼绕过街角,脚步马上平稳了,径直赶往赌馆背后,郭媛紧紧跟上,抢在他的前面跳了下来!
“咦!怎么是你?”郭媛拦住了醉鬼,却惊奇地发现,那人正是耿贶!
他虽然蓬头垢面,衣服上还撒了不少酒,可郭媛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耿贶见到郭媛也是大吃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赶快拉起她的手往前疾奔,直到赌馆后门附近,才停了下来。
“你……”
“你……”
刚停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算了,长话短说,是不是你告诉你爹,何六这个藏身之处的?否则,怎么会有官兵来?”耿贶知道时间紧急,也不跟郭媛客套。
“没有!我根本就没见到我爹!我其实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郭媛小声叫了一句,却被耿贶身上的酒味,熏得直捂鼻子。
耿贶干脆把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找个合适的位置,守株待兔!”
“你发现何六了?”郭媛知道耿贶是从赌馆出来的,他一定是有发现。
“嗯!他就在里面。我本来是准备想办法,骗他出来。现在官兵来了,倒是省了我不小的麻烦。我断定他一定会从后门溜,我们就在这儿堵他!”
耿贶找好了位置,跟郭媛躲了起来。
两人没等多久,赌馆的后门真的打开了,五六个黑影鬼鬼祟祟跑了出来,虽然明显有些惊慌,可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耿贶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么多人,果断放弃了“现场抓捕”的计划,待几人过去,耿贶和郭媛紧紧跟上。
正如耿贶分析,何六就是藏身在赌馆背后的货仓。
这里其实是何家的老宅,只是因为何六生意越做越大,这里逐渐荒废。何六也舍不得处置,就用来存放一些“特殊”货物。同时,也算是他的一个“窟”。
当然最让他满意的,还是门前那个赌馆。他从小就在那里玩着长大,对那里有一种独特的感情。
这次也是迫不得已,藏回了老宅。因为位置隐蔽,又荒芜多时,所以他成功避过了官府的搜查,准备等几天风声过去,就近出城。
可是几天过去了,官府搜查的“力度”似乎一点也没小,他实在按耐不住手痒,终于大着胆子,趁天黑出来过瘾。
第一天晚上,他玩了个通宵,很是过瘾。
可是没想到,今天刚开始坐庄,就有线报传信说有官府的人正在包围赌馆!
何六心惊,这赌馆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都尉府,官府的人怎么敢随便来“捣乱”?八成是走漏了风声,冲着自己来的。
顾不得多想,他带着自己的几名手下,赶快从后门开溜。
刚进屋喘口气,却见耿贶和郭媛笑嘻嘻走了进来!
“你,你们怎么来了!”何六大吃一惊,赶快朝门外看。
“别看了,反正你今天是逃不了了!”耿贶上前揪住了何六的衣领。
“大人,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六见识过耿贶的本事,这会儿有些胆怯。
“误会?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吗?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大人?”耿贶冷笑。
“您这么凶,吓到我了,吓到我了!”何六赶快讨饶,脑子飞快地转着,“那日在城外,小的听到您与大小姐的对话,才知道您是都尉府的军爷!”
“哦!”耿贶也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向郭媛说明身份时,何六好像是离得不远。
正想着怎么再“难为”何六,外面却有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不好了,着火了!”
着火!耿贶也吓了一跳,这个地方都是木头建筑,如果真的着起火来,真有些麻烦。自己倒是好办,郭媛能逃出去吗?
耿贶顾不上何六了,赶快往门外闯,迎面却有数支箭飞了过来!急忙躲闪,还是被一支箭射中胸口!
郭媛见耿贶受伤,一下子也慌了,赶快上前。
“快退回屋里!”耿贶忍着痛,拉起郭媛逃进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媛也慌了,赶快看耿贶受伤情况。
箭刺得有些深,郭媛不敢往外拔,只好用手紧紧按着。耿贶咬着牙,忍着痛,一把将露在外面的箭羽折断,“得想办法先赶快出去。”
第401章 枯井底别有洞天
外面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前门眼看是出不去了,耿贶回头,发现何六已经偷偷往后门溜。屋后是个水塘,耿贶明白,那里相对要安全很多,在郭媛的搀扶下,两人也赶快往后面跑。
屋子里很杂乱,烟雾已经开始在整个房间弥漫,两人跌跌撞撞,眼看要逃出后门,一根梁柱垮塌下来,耿贶用尽力气推开郭媛,自己却被砸中。
“耿贶,耿贶!”
耿贶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听到郭媛急切的叫声,想让她赶快逃,可他感觉那声音越来越远,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耿贶悠悠醒来,眼前却一片漆黑,自己仿佛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是郭媛轻轻的抽泣声。
“我们死了吗?这是阴曹地府吗?”耿贶感觉还是浑身无力,摸了摸胸口,箭已经被拔出来了,伤口似乎也被包扎了,可用什么包的,他判断不清。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郭媛止住了哭泣。
“不太好!看样子我们还没死,这是什么地方?”耿贶很快清醒了,试图从郭媛怀里出来,却感觉还是没有一丝力气。
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好像是石壁,潮湿,滑腻。郭媛应该就是靠在这石壁上,抱着自己。
耿贶侧耳倾听,似乎听到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这应该算是一口枯井吧,不过好歹还有点水。”郭媛把耿贶抱得更紧了,或许是害怕,或许是真的冷。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耿贶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个地方太潮湿,他作为一个男人说什么也不能躲到女人的怀里。
郭媛凄惨地叹了口气,开始讲述。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搀扶着耿贶外逃,耿贶为了救她,竟然被着火的梁柱砸晕。她好不容易把耿贶拉出火坑,没想到,何六又对她下手了。
何六很清楚外面的人要做什么。他已经无处可逃,郭媛两人这会儿成了他活命的唯一稻草!趁着郭媛搀扶耿贶的“好机会”,他偷偷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做什么!”郭媛怒吼。
“要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何六跟郭媛“交过手”,一点也不敢马虎,逼着她扔下耿贶跟自己一起逃命。
“你休想让我放开他!要么大家一起烧死,要么一起逃!”郭媛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大义凛然!其实她是不知不觉已经爱上耿贶了。
火势越来越近,何六也着急了,只好妥协,帮郭媛一起架起耿贶往后跑。
郭媛本以为他要往院墙外的池塘跑,没想到,何六竟然把他俩带到一口枯井边!
“你要干嘛!我们得往池塘跑!”郭媛有些不解。
“你能翻过那院墙,他能吗?再说了,谁知道外面有多少弓箭正瞄着呢!”何六一边把辘轳上的绳子往耿贶身上系,一边不耐烦地解释。
说着,又补充一句,“放心吧,这井已经好多年没水了。”
郭媛这会儿来不及细想,赶快帮忙把耿贶放了下去,然后自己也顺着绳子下到井底。
虽然井底一片漆黑,但她感觉下面空间还不小。正慌忙解耿贶腰间的绳子,那绳子竟然直接掉了下来!
心头一惊,她下意识地抱着耿贶滚到一边。紧接着一个重物掉了下来,摔在两人刚才的位置。
“落井下石!”郭媛惊呼上当,忍不住骂了一声,却发现掉下来的并不是石头,而好像是一个人!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何六了!看来是辘轳的绳子常年不用,已经朽了,经过耿贶他俩的两次拉扯,等何六下来时,居然断了!
郭媛俯下身,推了推何六,发现他没有一点动静,看样子大概是摔死了!
郭媛这会儿也顾不上死人了,赶快摸索着,先把耿贶安顿好。
她发现耿贶虽然在昏迷,但脉搏跳动还很强,她稍稍放心。
趁着耿贶昏迷,郭媛摸索着把他胸口的残箭拔了出来,再撕开自己的内衣,紧紧为他包扎。
刚忙完这些,耿贶悠悠醒来。
“你是说,何六死了?”耿贶听完郭媛的诉说,有些意外。
“应该就在旁边吧!”郭媛轻声回答。
“可是这井怎么这么奇怪,先不说下面这么宽,怎么连井口也看不到?”耿贶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开始“探索”自己所处的环境。
“那是因为井上的亭子塌了!”
何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两人吓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没死!”郭媛抖着声音叫了起来。
“若不是为了救你俩,老子能这么狼狈吗?”伴随着何六的回答,还有息息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何六起身了。刚才他只是摔晕过去。
“救我们,你就这么救吗?如果这会儿没人来救我们,这里怕就是我们的长眠之地了!”耿贶也摸索着起身,他不确定,何六会不会使坏,虽然看不到,但还是得做好准备。
同时,他也得“看看”这周围的环境,赶快谋划脱困之计。
“何六,你到底做什么坏事了,让都尉大人下这么狠的手杀你?这是要让你死无全尸啊!”耿贶一边摸索,一边跟何六“聊天”,他得从声音,分辨何六的位置。
“呸!还不是兔死狐悲!用到我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一旦出了事,就要杀人灭口!不过,他说什么也想不到,他的宝贝女儿会为我陪葬吧!哈哈!”何六有些放肆了,居然趁黑向郭媛伸手。
“你干什么!滚开!”郭媛甩手,紧接着就是一脚。何六没有防备,“哎呦”了一声。
“何大老板,你可真有心情。都什么时候了,不赶快想想怎么出去,还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耿贶听明白了发生的情况,调侃了何六一句,他伤势不轻,真没把握制服何六。
“出去!你就别想了!反正老子贱命一条,死则死耳,这个地方还真是个不错的安眠之所,应该是冬暖夏凉吧!哈哈!最主要的,还有美人陪葬,就算到了阴曹地府,老子也不寂寞。哈哈!”何六虽然没有再次骚扰郭媛,但依旧笑得猖狂。
第402章 小河平宁县寻夫
耿贶从何六的笑声中,听出了问题!
何六的笑声在“井底”回荡,耿贶马上意识到,这下面的空间绝不只有“眼前”这么大!
而且,虽然落井时间不长,可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虽然这里的气味有些难闻,但空气是流通着的!
有空气流通就一定有路!
耿贶有些小激动,一边在郭媛的搀扶下,继续沿着石壁摸索,一边继续套问何六。“你小子也算本事不小,能让都尉大人连自己女儿都不顾,非要杀你,看样子你小子罪业不小啊!”
“我爹一定不知道我在这儿,否则,他说什么不会放火的。”郭媛不明就里,脱口反驳了一句。
“哦,这倒也是!”耿贶没办法向郭媛说明自己的打算,只好应付一句。
他奇怪的是,郭廷就算恨透何六,只要抓了他,或者杀了就行,为什么非要放火?他难道是要销毁证据?
也或许本来他只是想抓何六,可他看到自己进了何六的窝点,才想出了一箭双雕的计策,既把罪证烧个干净,又能铲除自己这个心头大患!
可他既然看到了自己,应该也看到郭媛了,他难道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顾了。这该是多大的“罪证”啊!
耿贶只猜对了一半。
郭廷确实是认出了扮作醉汉的耿贶,眼看着他进了何六的老巢,生怕何六保存的那些账目落入耿贶手中。所以,咬咬牙,狠狠心,挥手指挥兵士开始“剿匪”。
可他真没认出跟耿贶一起的郭媛,他也万万没想到,被关在房间的女儿会这么“义无反顾”地跑出来!
眼看着何六老巢被夷为平地,他刚要松口气,府里的丫环急匆匆跑了过来!
听到女儿“私逃”的消息,他皱起了眉头。
身旁一直冷冷看着而没有说话的居初却忍不住叫了起来!“媛儿!刚才那个黑衣人不会是媛儿吧!”
“你胡说什么!”郭廷也是大吃一惊。
“赶快灭火搜救!”居初二话不说,带头冲进废墟。
众人翻找了一夜,从废墟中扒出五具尸体,虽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但很明显都不是女人。
郭廷刚要松口气,现场却出现一枚被烧变形的金簪,这金簪他太熟悉了!
抚摸着金簪,郭廷感觉头晕目眩,差点瘫倒在地上。
“是媛儿!这是媛儿的簪子,是她娘留给她的!”郭廷想要发疯了。
“义父,您别着急,毕竟没有找到尸体。而且,这尸体数量也不对,很有可能,媛儿还活着。”居初虽然也是心慌意乱,可他还是比较冷静。
他已经仔细检查了尸体,虽然不敢完全确定,但他感觉这里面不仅没有郭媛,连耿贶和何六也没有!
“全城搜!一定要找到何六,一定要找到媛儿!”郭廷已经乱了方寸。
“还有耿都尉丞,这里面应该也没有他。”居初声音冷冷的。
“他,他们会去哪儿?”郭廷焦急起来,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了院落外面的池塘!
天慢慢亮了,居初组织人开始在池塘里打捞,终于从里面又捞出两具尸体。是何六的两个马仔,此外再没有有用的线索。
随后,郭廷在城内开始了大规模的搜查,几乎挨家挨户都搜遍了,依旧没有三人的踪影。
这三人仿佛人间蒸发,真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第三天,田单终于忍不住了,抖着声音劝郭廷,“大人!这件事怕是瞒不住的,还是想办法赶快禀报太守大人吧!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他儿子怎么了!我女儿不也找不到了!他至少还有一儿一女,我呢?我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呜呜!”郭廷老泪纵横,他已经快崩溃了。
居初满脸的疲惫走了进来,这两天,他一眼也没眨,亲自带队在城内搜索。可以说,该找的,不该找的地方,他都找遍了!
“义父,田大人说的有道理。无论大小姐是生是死,这件事我们必须赶快报告太守大人。”
“哎!你们去办吧!”郭廷擦擦眼泪,他这两天是度日如年,明显苍老了几分。
沮阳,太守府。
河平正乖巧地陪着婆婆饮茶,见到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河平失手打碎了茶碗!
“河平,没烫着吧!”柳菲儿顾不上责备丫鬟,赶快拉起河平的手。
见她并无大碍,“恶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
“老爷,老爷请夫人和少夫人去前厅,好像,好像是宁县传来了什么信。”丫鬟哆哆嗦嗦地回答,赶快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她之所以慌张,是因为耿小凡吩咐她时的表情很“恐怖”,她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大事。
“不会是贶儿回来了吧!不对,他回来一定是先到后堂的。”柳菲儿拉着河平起身了。
“娘,我担心,会不会是贶哥哥出事了?我,我昨晚做了噩梦!”河平被婆婆牵着手,却有些发抖。
“你瞎说什么!你啊,就是跟贶儿分开太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柳菲儿这会儿也感觉是儿子出事了,可她只能故作镇定,安抚河平。
耿都尉丞失踪了!
这就是宁县传来的消息。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慌了。
耿小凡皱着眉头,思索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贶儿为什么失踪?是不是郭廷背地里动了手脚?他想做什么!
见耿小凡犹豫,柳菲儿婆媳两个却沉不住气了。
“爹,我要去宁县!我这两天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我实在担心贶哥哥。”河平快要哭了。
“河平,别慌!”耿小凡嘴上劝着,其实他比谁都慌。“宁县太远了,你一个女孩子出门,我不放心。再说了,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我们陪着一起去,就算帮不上忙,能离贶儿近一些,我们心里也好受些。”柳菲儿的心这会儿也早已飞到宁县了。
耿小凡无奈,只好带着两人一起上路。他没想到,在随后“艰难”的寻找儿子过程中,河平起到了关键作用。或者说正是因为河平的执著和坚持,才救了儿子的命。
第403章 耿小凡亲勘现场
这几天,郭廷一直是悲愤交加,昼夜不能寐。心火旺,又染了风寒,竟至中风。也幸亏他常年军旅,身体素质还算说得过去,经过紧急救治,只是口眼略有些歪斜,别的倒没什么大碍。
接到耿小凡要到的消息,他挣扎着起身,在田单等人的陪同下早早来到县城门外迎接。
耿小凡见他这幅狼狈样,反倒不解了。
田单小心地看了郭廷一眼,赶快上前禀报,“太守大人,跟耿尉丞一起失踪的,还有都尉大人的女儿。”
“到底怎么回事!”耿小凡也不下马,厉声喝问。
田单知道郭廷这会儿说话行走都不方便,很有眼色地承担了“接待”任务。一边领路进城,一边小心地向耿小凡“汇报”情况。
他的借口很荒唐,漏洞百出。
什么接到线报有偷盗军马的贼寇在赌馆附近盘亘,都尉大人亲自指挥剿匪,只是没想到耿都尉丞也发现了贼人的线索。
都尉丞艺高人胆大,孤身,不对,也不是孤身,是在郭女侠的陪同下,直捣贼穴。只是因为双方事先没有沟通,又遇到贼寇顽抗,郭都尉才不得不下令清剿,以致发生意外。
耿小凡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搭理”他。
耐心听完他说的事情经过,耿小凡直接停了下来,“先去现场看看!”
“大人一路鞍马劳顿......”田单见耿小凡听自己汇报时,一言不发,以为他相信了自己,竟然有些得意,赶快巴结着想让他到都尉府安顿。
“你以为我愿意鞍马劳顿!你以为我现在有心思休息!”耿小凡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是,是!”田单见耿小凡突然发脾气,吓出一身冷汗,回头看看他带着的车仗,不敢多说,赶快领着他们去货仓。
大火几乎将这里夷为平地,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一片废墟。
耿小凡看得有些触目惊心,这哪里是剿匪,这明明就是杀人灭口!不仅仅是要杀人灭口,还要毁尸灭迹!
“贼寇共有几人?抓了几人,死了几人,逃了几人?”耿小凡一边看,一边冷着声音问。
“这,这个......”田单被问的一愣,这两天只顾找人了,根本没顾上这些。
“卑职实在不知道贼寇确切人数,只知道死了九人,现正,正在全城搜捕余匪。”田单见耿小凡眼神阴冷,知道搪塞不过去,只好“据实”瞎编。
“你不知道!你的线报呢?连贼众人数都不知道,你怎么搜捕?”耿小凡吼了一声,“可抓有活口?”
“没,没活口。当时,我们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贼寇有活的,就算插翅也难飞。”
“狗屁插翅难飞!你家郭大小姐不就飞了!”耿小凡忍不住开始爆粗口了。
“这,这正是卑职不解之处。”田单吓得腿发软,竟然“噗通”跪倒在地。
“九具尸体都是在哪儿发现的?”耿小凡知道这会儿不是收拾田单的时候,压着怒火追问。
“七个在这院子里,两个在那个池塘里。”田单没想到太守大人问的这么具体,赶快用手胡乱指。
“院子里的七人发现时都在什么位置?”耿小凡抬头看看院墙外的池塘,又再次追问。他想尽可能地还原现场。
“这,这个......”田单真的答不上来了。
“一问三不知!要你有何用!找个知道的人过来答话!”耿小凡忍不住抬起了脚,真想一脚将这个都尉史踢死!
田单再次屁滚尿流地跑了,不一会儿带着居初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所任何职?当晚你可在现场?”耿小凡见居初一表人才,顿生好感,声音放平缓了许多。
“回太守大人,在下姓居名初,并不在都尉府任职。当晚,得知义妹深陷火海,急忙赶来。救火清场,在下都在的。”居初不卑不亢回答。
“义妹?你是郭廷的义子?”耿小凡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年轻人。
好半天,继续问,“说说当时的情况,人都是在哪儿被发现的?你在这里可还有其他发现?”
居初深吸一口气,把当晚的救火情况和后来的搜索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那边院墙不低,池塘里的两人,可否断定是越墙而出?”耿小凡听得很仔细,他发现居初条理很清晰。
“可以断定。两人身上都有箭伤,当晚在那院墙外埋伏有守兵,他们确定,有人越墙外出,才放的箭。”
“只有两人吗?”耿小凡推测,如果院子里找不到尸体,那很有可能贶儿也是越墙逃出去的。
“不确定!士兵射中两人后,就去围捕,两人无路可逃,冒险跳入池塘,不想被淹死了。士兵们不确定围捕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人出来。所以,我们随后在全城进行了搜查。可是没有一丝的线索。”居初解释着,想要掉泪了。
耿小凡问话的时候,柳菲儿和河平也在废墟里四处查看,这会儿也走了过来。
“这里应该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我们先去都尉府吧。”耿小凡生怕这残垣断壁伤害到两位美女。
“夫君,现在看最有可能就是贶儿越墙逃出去了。可是,他逃出去了,为什么又要藏起来呢?”柳菲儿也看着那道院墙。
“他不是一个人,或许出了什么意外,他无法脱身。这会儿着急也没用,安排人再到城外也找找吧。寻人告示也贴出去。”耿小凡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带两人离开。
“爹!你没觉得这个院子有些怪吗?”河平一直没吭声,见耿小凡要走,拦住了。
“怪?有什么怪的?”耿小凡再次打量这个方方正正的院子,的确是很普通。
“我发现,上谷的民居样式虽然与长安大不同,可这里的院落布局什么的都大致一样,可这里好像缺了一样东西。”
耿小凡愣了一下,开始回想,很快明白了,“井!你是说这里没有水井吗?”
河平点头。
“河平,你也不能太死板,你看这院落紧邻着水塘,他们可以吃水塘的水,没必要打井的。”耿小凡找了个解释,然后又看居初。
居初很伶俐,马上明白他的意思,赶快回答,“我问过这里的街坊,这户人家确实是每日从水塘取水。”
第404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还是觉得这院子里应该有井!应该就在那个位置!”河平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还有一堆残垣断壁。
“那原本是个亭子,被火烧塌了。”居初见河平这么认真,赶快又解释一句。
“原来是座亭子。”耿小凡感觉这个解释很合理。
“爹,这只是一个普通农家院落,没有水榭,为什么独独建一座亭子?”河平还是很执着。
“那我们去看看吧。”耿小凡不忍再让河平伤心,陪着她走了过去。
从外表看,废墟就是一座亭子。耿小凡忍不住叹了口气。
“爹,挖开看看吧!”
“挖开?河平,你是怎么了?”耿小凡感觉这会儿河平有些怪。
“爹求求你了,我知道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但我前日梦里,梦到贶哥哥,他好像就是身处一口水井,拼命向我招手!”河平忍不住落泪了。
“夫君,有没有井,都挖开看看吧,让河平也好安心。”柳菲儿把河平揽到怀里,陪着她落泪。如果小夫妻俩真的有感应,那么大活人被这样埋在地下这么多天......
“居初,找人挖吧!”耿小凡当然理解两个美女的心情,转身吩咐居初。
居初第一次见耿小凡,他想不到一位堂堂太守,竟然对自己的妻子女儿千依百顺!不过,这个院子四处都找遍了,唯独这个亭子没清理,他也想看看下面会不会有“东西”。
几名力役很快清理了倒塌的亭子,几人真的傻眼了!
“真的有一口井!”居初感觉浑身的热血都涌上头顶,直接扑了过去。
下面很黑,什么也看不到,居初摸出火折点着,扔了下去。
火折很快落地,摇曳许久才熄灭。
“是口枯井。”居初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失望。
“爹,找人下去看看吧!”河平再次哀求。
这次耿小凡没有拒绝,就算河平不说,这么大的新发现,他也得弄清楚了。哪怕下面是儿子的尸体,他也得让河平再见儿子一眼!
井壁很光滑,没有落脚的地方,看样子只能放绳索下去,几个力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
“去拿绳索,我下去!”居初这会儿顾不得许多了。如果不是这几个人在面前,他还不想暴露,他早就跳下去了!
“这位居大哥,有劳你了!”河平见居初系好绳索,点起火把,朝他微微行了个礼。
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还这么懂礼,居初无话可说,朝她微微一笑,下井而去。
“上穷碧落下黄泉!贶哥哥,无论你是上天还是入地,河平一定要找到你!”河平看着黑洞洞的井口,再也控制不住了,扑到柳菲儿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她知道,如果贶哥哥真的在下面,会是什么结果!
绳子已经放到底了,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动静,耿小凡有些担心了。
赶快命人拉绳子,可拉上来的只有绳子!
看看绳头,跟原先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居初自己解开了绳索!
“居初!居初!”耿小凡也顾不上什么官威官品了,冲着井口大声叫喊。
下面却没有回音!
黑洞洞的井口就像是一只怪兽,把居初生生吞了下去!
“我下去看看!”耿小凡抓起绳索往身上系,把刚才几个力役都吓傻眼了,赶快跪下阻拦。
“不让我下,你们又没胆,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再丢一人!”耿小凡一点也不领情。
“夫君,就算下也轮不到你,而且,也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下了。你得先弄清情况。”柳菲儿见外人拦不住耿小凡,亲自出马了。
“不下去,怎么弄清?”耿小凡嘴上说着,还是犹豫起来。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也不仅仅是一家之主了,他身后还有成千上万的上谷百姓。
“大人,我下!反正我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了。万一,万一,求大人照顾老母!”一名年轻力役似乎是被耿小凡感动了,趴下磕头。然后起身就去拽耿小凡手中的绳索。
“你家中只有老母,我更不能让你下了。”耿小凡有些想不通这年轻人的逻辑了。家里只有老娘,不是更不应该冒险吗?
两人正拉扯,井边的一个力役突然大叫起来,“下面有动静!”
耿小凡赶快来到井口,听到居初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几人连忙把绳索放下去,不一会儿把居初拉了上来。
居初神色有些怪,见大家都急切地看他,轻轻叹了口气,“下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耿小凡大失所望,或者应该说是暗自庆幸。
“就是一口枯井吗?你干嘛解开绳索?”耿小凡看看居初的状况,还有疑问。
“也不算是枯井,还有点水。火把掉水里熄灭了,我想找火折,绳子不方便,就解开了。”居初平静解释,他知道,耿小凡一定是看出他的鞋子是湿的。
他之所以撒谎,是因为他在下面看到了一些让他吃惊的东西!他不敢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都尉府吧。我也想再看看那几具尸体的尸格。”耿小凡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大人,那,这井怎么办?”力役见他们要走,脱口问了一句。
“既然下面还有点水,就先留着吧。”耿小凡意味深长回答,又不经意地看了居初一眼。
“大人,还是先封上吧,省得有人失足跌落。”居初故作镇定。
“你们看着办吧!”耿小凡不再多说,拉着依旧不舍的柳菲儿和河平离开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三人都各自想着心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河平,这里比沮阳要冷很多,晚上,陪着你娘睡。”耿小凡冷不丁说了一句。
“爹,你晚上要出去?”河平正想着心事,被公公打断,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啊!跟贶儿学的一样古灵精怪。”耿小凡略尴尬,“你是不是已经看出那个居初说假话了?”
“嗯!他上来后,神色不对。他的解释也不合理。”河平正在回想的就是居初从井里上来后的表现,她越想越觉得不对。
第405章 月夜抓贼枯井边
“居初说井下没有东西,可他在下面待了那么久。还有火把怎么会无缘无故熄灭?下面一定有东西,他在隐瞒。而且,他还专门让人把井口堵上,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河平说的很认真。
“呵呵,你连这个都知道。”耿小凡没想到河平也知道此地无银这个成语,忍不住笑出声了。
“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感觉那下面一定不是贶儿,应该是些别的东西,或许跟贶儿有关。无论如何,我去看看吧。”耿小凡这会儿没时间跟河平谈论成语。
“爹,我陪着您一起吧,要不我自己也是在家里瞎想,瞎担心。”河平口气有些撒娇了。
“你不怕吗?天黑了,那个地方也有些阴森。”耿小凡看着河平,这个女孩子一直都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关键时候,勇气可嘉。
“跟着您,我就不怕。我,我以前也跟贶哥哥一起偷偷跑出去玩的。您放心,我一定不给您添乱。”河平上前扯耿小凡的袖子了。
耿小凡真不想让河平跟着一起冒险。但今晚他并不打算下井,他只是想去会一会居初。他猜测,今晚居初一定会有行动。怎么才能让居初说出井下的秘密,他还没想好。如果带着河平一起,或许说服居初的机会会更大。
犹豫半天,耿小凡取出一件深色披风,亲手为河平披上。河平笑了,乖巧地挽住了耿小凡的胳膊。
天已经黑了,两人没有惊动别人,独自又回到了“火灾”现场,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轻轻坐下,蹲守。
“爹,我相信贶哥哥一定还活着,我有感觉。可是,他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或者是受伤了,但我感觉他一定还活着,在等我们去找他。”蹲守的时候,有些无聊,河平轻声跟耿小凡聊天。
“嘘!河平,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这会儿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感觉,居初快该来了。”耿小凡制止了河平,紧紧盯着水井的方向。
“哦!”河平闭嘴了,可是这么干等的滋味真不好受,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
月上中天,大概已经是子时了,夜风也越来越凉。耿小凡有些失望,他怀疑自己猜测有误,轻轻起身活动了一下,准备带河平先回去。
刚起身,河平却一把拉住了他,轻轻向后院的院墙指了指。“他来了!”河平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清。
耿小凡赶快又蹲下了,顺着河平手指的方向看,却没发现什么动静。正疑惑,墙头似乎有片树叶随风“飘”了进来!
耿小凡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知道那不是什么树叶,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树叶。那是一个人!一个身轻如树叶的人!
那人落地后,没有马上起身,先是四下观察一会儿,才直奔水井而去!
那人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他随身带着绳索,来到水井边,一刻也不耽误,将绳索麻利地绑在井栏上,随后,点起一根火把,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爹,真的是居初吗?他动作好快!”河平被那人的一系列动作惊住了。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会有谁。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好!”耿小凡来大汉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过什么“武林高手”,看样子今天要遇到了。
“身手好也没用,他这是自投罗网!我们就守在井口,看他怎么出来!”河平可没少跟着耿贶抓鸡逮兔子什么的,这会儿把本事都用在抓“贼”上了。
“好!以前有人守株待兔,我们今晚守井抓贼。”耿小凡很满意河平的调皮捣蛋,领着她也来到井口。
小心地往下看了一眼,河平有些吃惊,“怎么没有一丝亮光?”
耿小凡也发现这个问题了,沉思片刻,脸色冷了下来,“这恐怕不止是一口井!”
“不是井,会是什么?”河平也开始动脑子,“何六在下面藏了宝贝?”
“是不是宝贝不好说,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们耐心等着吧!”耿小凡干脆在井栏上坐下了。
“那,河平就陪着您坐井看戏!”河平也在井栏上坐下,“可惜没有酒,否则,河平陪您喝上两杯,应该很不错吧!”
耿小凡扭头看看河平,他第一次发现,河平居然这么可爱。
“贶儿是不是经常深更半夜带你出去跑?”
“没有啦!”河平脸有些发烫,今天看样子是说漏嘴了,她跟夫君的小秘密被公公猜出来了。
“贶儿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不带酒吗?”耿小凡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只鹿皮酒囊。
“原来,他是跟您学的啊!”河平眼睛一亮,有些欣喜。
“他是我儿子,不跟我学,跟谁学?”耿小凡拧开酒囊递给河平。
河平大大方方接过来,小口抿了一下,“爹,我们家酿的酒就是好!”
“酒是个好东西,出门在外必不可少。从小我就让贶儿随身带这么一小囊,好几次都派上了用场,所以,他每次出门都会带。”
“但愿他这次也带的有,也能救他的命。”河平说着,忍不住又往井下看。
“他好像要上来了,我看到亮光了。”河平拉了拉耿小凡的衣袖。
“那我们就等着他!”耿小凡也起身了,紧紧盯着井口。
绳索轻轻抖动着,很明显是有人攀援而上。可是不一会儿,绳子的抖动停止了。
“爹,他发现我们了!”河平也一直注视着绳子。
“那我们就会会他。”耿小凡呵呵一笑,他知道下面是一位高手,所以也不敢贸然往井口伸头,抽出匕首,冲着井口叫了一声。
下面的人明显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开始沉默,过了片刻,绳索继续抖动,耿小凡知道,人该出来了。
井口刚冒出一个人头,耿小凡一把将匕首抵在那人的咽喉上。
轻轻揭开那人的蒙面巾,耿小凡和河平都认了出来,正是居初!
“居大侠是白天遗落了什么东西么?这深更半夜地跑来取?”耿小凡冷冷地问。
“大人,让我先上去好吗?这么吊着很难受。”居初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