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晨光
暮色里,街道北侧的一条胡同内,一个五岁模样的幼童坐在一家门户前的台阶上。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大概是许久未曾洗澡的缘故,身上还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十月的天已是凉意渐浓,大人们都要穿上长袖长裤,可这孩子身上却只穿着一件短裤,光着上身,裸露着小腿,脚上是一双破旧的袜子。
他弓着背,缩着脖子,不时地抽着鼻子,那一对乌黑的大眼珠来回转动,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
“吱嘎”
幼童身后的铁门打开了,他听到声响便扭头看去,见门内走出来的是一位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有些害怕的站起身来向一旁躲了躲。
那秃顶男人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先是用手捂住鼻子,接着神情厌恶语气恶毒地骂道:“哪里跑来的野孩子,死远点,别站在老子家门前,一身臭味,真他娘的倒霉,老子今晚要是赌输了,定是你这死孩子带来的霉运。”
五岁的孩子已是知晓了好赖话,他委屈地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向着胡同的深处跑去。
身后依稀传来的恶语声,如针扎斧凿般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
装饰精美的橱窗内,摆放的是一块块甜美香溢的蛋糕,那只有五岁大的孩子趴在橱窗前。他的腿脚似乎被蛋糕溢出的香味所缠绕,迈不动步伐,舌头不时地舔弄着嘴唇,嘴角边流出丝丝口水。
一个悍妇从店内走出,掐着腰破口大骂:“滚滚滚,从哪儿窜出来的臭乞丐,别在老娘店前乱看,耽误了老娘的生意,皮儿给你剥咯,快点滚。”
……………………
垃圾箱旁,一只小黑狗狂吠着抢走了他手中的食物,还顺带叼走了他的袜子。
泥泞的道路上,几个顽皮的孩子将他推倒在地。被泥浆浸湿弄脏了身子和头发,他稚嫩的小脸却露出了几分倔强。噙着泪珠的眼睛用手臂一抹,擦拭了泪珠却沾染了泥水。
村子旁,一盏路灯散出孤弱的光。在一处昏暗的角落里,一个孩子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小脸埋在腿上,瘦弱的肩膀不时地颤颤抖动。
哽咽的声音随风而逝,他稍稍地抬起头,怯懦的目光望着漆黑的四周有些害怕,他的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委屈。
“唉,可怜的孩子。”一道衰老的嗓音在他耳旁响起,他如受惊的猫儿一般蹿起身子便要逃跑,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住胳膊。
那是一位佝偻老人,穿着简单的粗布衣。
幼童看着老人的眼睛,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他觉得这个老人的眼中有着温暖的光。
老人从怀中掏出两枚鸡蛋递在他的手里,慈祥地说道:“孩子,饿了吧,快吃吧,这可是今天才下的鸡蛋,可香咯。”
幼童的眼眸如同离群的幼鹿,好奇中透着小心。目光不时地落在老人的脸上,他小心翼翼地剥开蛋壳,看着晶莹剔透的蛋白,闻着那升腾的香气,小肚子便不自觉地咕咕叫了起来。他轻轻地咬了一口鸡蛋,然后在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真的很香。
老人用手掌轻轻地擦了擦孩子脸上凝固的泥巴,温柔地说道:“男孩子呀要坚强,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易的去哭呦。”
听了老人的话,幼童放下嘴边的鸡蛋,冲着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有着一丝羞涩。
“好吃吗?”老人摸了摸他的头发。
嗯。孩子点了点头,他嘴中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的。
老人听到他的话,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平常呀,奶奶家的小花都是只下一个鸡蛋,但是今天呀它却下了两个。奶奶猜呀,一定是你这乖孩子的缘故。”
毕竟只是个孩子,老人三言两语便哄得他眉开眼笑,待他把鸡蛋吃完了,老人握着他的小手,慈爱地说道:“虽然奶奶以前没见过你,但是奶奶觉得你是一个好孩子。今天是不是被大柱、二柱他们几个坏小子欺负啦,奶奶在家呀,听到那几个坏小子在门外炫耀呢。”
看着小人儿暗淡的眼眸,老人安慰道:“你是个乖孩子,他们是坏孩子,是坏蛋,所以我们不跟他们玩。以后呀,受到了委屈就跟奶奶说,好不好呀。”
他看着奶奶温柔地的目光,感受着那包裹住手掌的温热,忍不住扑在老人的怀中,委屈的大哭起来。
老人叹口气,抚着小人儿的背部,轻声道:“乖哟乖,乖呦乖,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吧,以后要做个坚强的人呀。”
黑暗笼罩的田野,灯火昏暗的村庄,几处犬吠,几声童语。
破败的瓦房,简陋的草床,一只颜色斑斓的母鸡在庭院内昂首挺胸地踱步,木盆中热气升腾,五岁大的孩子光着屁坐在盆中,老人在一旁一边洗一边笑:“洗白白咯,洗白白咯。”
“奶奶。”
“嗯?”
“大柱,二柱,他们是坏孩子吧。”
“嗯呐,那几个皮猴,坏的狠呐,一肚子坏水,就知道欺负人。”
“奶奶。”
“嗯?”
“那我也想当坏孩子。”
“为什么呀?”
“这样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
老人愣了愣,看着孩子那懵懂的目光,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呀。”老人接着用小碗舀着热水,淋在盆中小人儿的身上,用那温柔慈善的语气说道:“小乖呀,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很多的坏人。但是呀,你要相信奶奶,在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很多很多的好人。而且呀,好人是要比坏人多的。”
小人儿扭着屁股扑腾着盆中的水,水花四溅,刚要靠近的小花被吓得窜出好远,这让他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听到奶奶的话,他仰起头,天真的问道:“奶奶,世界上,好人真的比坏人多吗?可是我觉得坏人才多啦,只有奶奶才是好人。”他说着撒娇般的搂向老人的脖颈。
“以后呀,我家小乖,一定要做个坚强懂事善良的好孩子。”
“嗯。”
无声无息之间,似有洪流撞破天地,瓦房如同拼图般块块碎裂,小花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奶奶的身子逐渐化成烟雾。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惊慌,开始哭喊,可是不论他怎么呼唤,奶奶还是消失不见了。
刺目的光辉自天宇而来,驱散了黑夜,融化了村庄。
……
公爵府上的一间屋阁内。少年缓缓地睁开双眸,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照射在他的双目之上,在他起身之时几滴晶莹滑落在床沿,手指抚摸在脸颊,早已泪湿两行。
感受着指尖的湿润,少年略有自嘲,低语道:“不是说过要做一个坚强的人吗,没想到内心还是这般的脆弱,若是让奶奶看到了,又该笑话我了呢。”
想到那位慈爱的老人,少年的眼底逐渐浮现出黯然之色。
“奶奶,若是今晚还能在梦中见到您,我想告诉您,其实这个世界上终归还是坏人要多一些,好人是很少的,或许他们更多是隐匿在某个角落,等待着坏人的落幕吧。”
环视着屋阁内精致高雅的贵族摆设,少年穿好衣衫走下床榻,打开房门迎接着晨光的洗礼,清爽的空气使他脾肺舒畅。
“今天,家里应该会很忙吧,毕竟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我是要参加启迪之礼的,也不知道我将会获取何等力量,真让人有些期待呢。”少年的内心是有些紧张的,今日之事将关乎他在这个世界的未来。
“少爷,您起来了。”
庭院内那由鹅卵石铺垫的小道两侧,栽种着十几棵老桃树,恰逢季春之月,桃花灼灼。
树下,一位稚嫩的少女放下手中采摘的桃花瓣,看向屋阁外站立的少年,那一道清嫩悦耳的声音正出自她之口。
小姑娘名叫乐瑶,三岁入姜府,至今已有六年之久,年纪虽然尚小,但资历却是不短,且身世清白,聪慧灵秀,深得公爵夫人喜爱,便在小少爷出生之日做了贴身女仆,照顾小少爷的生活起居。
看着那比自己还要稚嫩的少年,乐瑶水灵的眼眸中仿若浮现出无数星芒。对于自己这个小主子,她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
姜家小公子姜晨之名,三岁闻名帝都,四岁冠以天才之名,五岁得帝君喜爱,封以荣誉伯爵,虽然只是荣耀之称毫无实权,但也让无数人羡慕不已。
“少爷,怎得不多睡一会儿,今儿个可是您的大日子,你可得休息好咯。”乐瑶将手中提着装有桃花的篮筐轻放在地上,接着便向姜晨走来。
姜晨仰头看向比自己要高出不少的少女,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习惯了,到了这个时间就睡不着了。今天府上应该会很忙吧。”
“嗯呐,可忙咯。”乐瑶认真地点着头,随即又偷笑起来,那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牙:“不过啊,我倒是清闲得很,我只要照顾好少爷您便可以咯。”
第二章:启迪之礼
启迪之礼是光辉帝国每一位六岁少年都要参与的仪式,极为重要且意义非凡,它主导着一个人的前途和地位。
这一天,对于一个孩子来讲是至关重要的,对于一个家庭来讲,也是极为隆重的,寻常人家都要大摆酒席宴请亲朋好友,富裕人家更是会请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作见证。
姜家作为光辉帝国的公爵世家,位列一等贵族,姜晨的祖父更是有着镇国将的荣誉称号,能够受邀前来观礼的可都是帝国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夜极殿,殿内烛火清幽,雕饰素。一位白服青年端坐在位,手中捧有书籍,看得津津有味。不久,一位女侍走来,躬身细语道:“殿下。”
那被称之为殿下的白服青年,头也未抬,纹丝不动,依旧认真的品读手中所拿书籍,待一页看尽之时,才问道:“何事?”
女侍这才开口接着说道:“殿下,姜家三公子的启迪之礼,便在今日,殿下可要送些礼品过去?”
“姜家三公子?”白服青年眉梢微动,目露思索:“姜晨!”
“是的,殿下。”
得到女侍的回应,白服青年缓缓合上手中的书籍,平静地说道:“姜家作为帝国的上等权贵,我们自然是不能失了礼数。把我珍藏的那枚长命锁送去,那便是我送给姜家三公子的礼物。”
待得女侍躬身退走后,白服青年将手中的书籍放下,在殿内轻缓踱步,眉宇间带着意味不明的神采:“呵呵……,帝都的天才少年,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呢。”
姜府:
梳洗过后的姜晨穿上一身新衣,来到了一间书房。书房四壁摆满了书籍,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用手帕轻轻地擦拭书面上的灰尘,见姜晨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书,温和地说道:“晨儿来了,坐吧。”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姜晨平静的内心浮现出些许波动。这个站在帝国权贵上游的男人便是他这个世界的父亲帝国公爵,姜峰。
来到这个世界,真正让姜晨感到幸运的便是他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父亲对于名誉和权利的热衷要胜过一切,包括他这个儿子。
“晨儿,今日是你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你可做好了准备?”姜峰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态显得有些严肃。
姜晨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事实上,是没什么可需要准备的,启迪之礼开始时,一切的主导者都是魔灵,而他只需要乖乖的配合便好了,只不过有些少年会因为紧张的缘故而出现害怕胆怯的情绪,这样会对自身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姜峰瞪大双目紧紧盯着姜晨,那一对双目犹如鹰隼般锐利,几息过后,当他从小儿子眼中看不出丝毫慌乱和躲闪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晨儿,你可知道,启迪之礼对你意味着什么。”
出于对父亲的了解,姜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深思之中。
姜峰看着自己小儿子眼中那如深渊古潭般的冷静和深邃,不由微微地皱起眉头。就是这种目光,就是这种神情,他曾经不止一次见到过,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荒谬的认为眼前之人并非是自己那只有六岁的儿子,而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怪物。
“想到了吗?”
姜晨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这让姜峰有些失神,仿若刚才那尊老家伙已然消逝,留下的只是一个六岁的少年。
“父亲,启迪之礼对于平常之人而言,决定其前程及地位,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而我姜家乃是一等贵族,公爵世家,祖父更是镇国将,前程及地位以无人可及,更多的应该是关乎于我姜家的荣誉。”
听到小儿子的回答,姜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话能从一个六岁孩童之口说出,已是极其不易了。“我儿果然聪慧,不亏是能被帝君夸赞之人,我姜家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进无可进,所以前程锦绣我们不需要,我们唯一需要的便是荣耀,家族荣耀。”
姜峰摸了摸姜晨的脑袋,目光之中饱含期待,接着说道:“对于一个豪门壮族而言,荣誉便是家族的脸面。你祖父贵为八阶魔灵,为帝国征战无数封为镇国将,我虽没有你祖父那般作为,但好歹也是七阶魔灵,在帝国也算是能排的上名号,你大哥二哥一个魔灵一个武灵,也算是没给家族丢脸,所以你的启迪必须要成功,因为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
姜晨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被父亲一顿说教,内心反而出现了一丝紧张:“父亲,如若失败了,那会如何?”
“胡说,不可能失败。”姜峰眉头皱起,严厉地语调吓了姜晨一跳。在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后姜峰缓缓闭上眼,语气再次恢复温和:“晨儿,有些人,即便是失败了,也没关系,因为他本就一无所有。可有些人失败了,便是彻底的失败了,因为他背负的太多。晨儿,你年少便负有天才之名,若失败,你可想过是否能够承受。”
天才之名,何来天才之说,只不过是一位成年人的思维隐匿在一位年少之人的体内罢了。姜晨低头苦笑,目光凝聚在桌角,沉默不语。这个隐藏在心中的秘密,既无人知晓也无人诉说。
姜晨心中明白,启迪之礼,若成功,则功成名就,荣誉加身。若失败,则承受家族唾弃的目光,以及冷嘲热讽的言语。
这便是豪门壮族子弟的悲哀之处,因为家族不需要废物,尤其是族长之子,更不能是废物。
见姜晨低首不语,姜峰误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言语吓到了,想到今日之事何等重要,出不得一丝差错,便鼓舞道:“晨儿,你也莫要害怕,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够成功的。”
姜峰说着走到小儿子的身后,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姜晨的肩膀,说道:“走吧,今日你可是主人公,随为父一起去见见那些为你观礼的帝国大臣。”
‘柳庭’是姜府最大的庭院,前来观礼的贵族都在这里聚集着,作为家主,姜峰则不断的和贵族们交谈着,维持着良好的气氛。
姜晨盘坐在庭院的中间,屁股下垫着一个蒲团,如同一位入定的僧侣,贵族家的孩子在启迪前都要这么做,寓意着静心。
可事实上姜晨的心一点也静不下来,甚至还有些烦躁,因为那些离他不远的贵族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还不时的爆发出笑声。
盘坐的时间长了,姜晨很是无聊,更主要的是双腿有些酸麻,这让他心中忍不住咒骂规矩的创始人。姜晨不动声色地用双手揉捏着腿部肌肉,同时无聊地侧耳偷听那些贵族之间讨论的话题。
“慕路斯伯爵,听说帝都北街又新开了一家玫瑰庄园,这事儿你知道吗?”
“嘿!老皮鲁斯,这我当然知道,我可是那里的常客。”
“哦,哈哈,慕路斯伯爵,看来你很喜欢那里的服务呀。”
“哇哦,那里真的是太棒了,老皮鲁斯,有时间你一定要去那里感受一下,那儿里面的姑娘又白又嫩,不但乖巧听话,功夫更是了不得。”
“真有那么棒?”
“那是当然,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最亲爱的朋友,听我的你一定要去感受一下,…………”
只是偷听了一会儿,姜晨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些肮脏的话题让他觉得有些脸红。这些贵族表面上光鲜亮丽优雅高贵,实际上私下的生活和交际,糜烂不堪。
时间随着晨光的的热度而推移,待所有事宜准备妥当之后,姜晨的启迪之礼终于是要开始了。
第三章:屠龙者
忽然之间,晨光被遮掩,黑暗的阴影笼罩姜府庭院,姜晨抬头望去,一艘墨色战船浮现于庭院上空。
其船身之大十丈有余,皆由龙骨打造,尖锐的船首探出一颗硕大狰狞的龙头骨,船身两翼延伸一对巨大的龙骨翅。
这一艘战船如同一头黑暗巨龙盘旋于空中,狰狞恐怖,且散有冰冷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颤。
姜晨盯着那艘战船,只是观望了几息的时间,便心跳剧增,脸色煞白,他不得不立刻把目光转移在地面上。在他眼中那艘战船竟然幻化成一条黑暗巨龙在朝他咆哮。
那些帝国的贵族大臣们,在龙骨战船出现的那一刻,便很有默契地闭上嘴巴。顷刻之间欢声笑语的庭院变得雅雀无声,所有的贵族老爷们包括姜晨的父亲都是一脸严肃地望着那漂浮在空中的战船。
光辉帝国有着一条法律,在帝国首都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于空中飞行。违者,格杀勿论。
帝国数千年来,这一条法律斩杀过无数试图挑衅它的人。但在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他们打破束缚,凌驾于法律之上,可以无视帝国条令。而这些人毫无意外都有着统一的称号,“屠龙者”。
何为屠龙者?
屠杀巨龙而不死者便称之为屠龙者。
“真是想不到呀,姜家老爷子竟然能够请动屠龙者,真是让人感到惊讶。”离姜晨不足三丈的一位帝国大臣,望着头顶上空的龙骨战船,忍不住发出惊叹之语。
龙骨战船上浮现两道人影,紧接着纵身一跃,降落在了姜家庭院内。
这是两位老人。
其中一位身穿帝国铠甲,虽以年过八旬,却依旧虎背熊腰气势如虹,最让人醒目的是,在他那被岁月雕刻的苍老面容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自额头贯穿剑眉延伸至右脸颊,以至于老人的右眼是损坏的。
这一位气场强大面容狰狞的老人,便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姜家一族的族长,帝国硕果仅存的镇国将姜牧。
在姜牧身旁的老人,便是龙骨战船的主人。他身材矮小,身穿墨绿色长袍,他的模样看上去要比姜牧还要苍老,毒蛇般的小眼睛,高挺的鹰钩鼻,以及惨白的肤色和冰冷的气质,使他面相显得阴冷刻薄。
看到爷爷的到来,姜晨显得很高兴。在姜家要说最宠爱他的人就是姜牧老爷子了。
姜晨很想和爷爷打个招呼,可是他要坐在蒲团上静心,是不能说话的,只能对着八旬年岁的镇国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姜牧深知身旁这位老友的性格,知晓他不愿过多等待,更不愿和眼前这一群贵族打交道,便立刻大声开口说道:“今天是我孙儿的启迪之礼,各位都是帝国栋梁,能够前来观礼,姜牧深感荣幸和感激……”
“姜公,客气了,能来姜家观礼,也是我等的荣耀。”
“是呀,姜公客气了。”
“依我看来,今日是我等有幸能够目睹姜家小公子启迪成功,踏入强者之路的起点。”
“那是自然,小公子体内可是流淌着姜公的血脉,定然能够成功。”
“姜小公子,能够成功那是必然的。”
……
……
看着七嘴八舌,前来恭维的人,姜家老爷子忍不住翻白眼,这话还没说完就在这里拍马屁,确实有点让人倒胃口。
姜牧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继续说道:“各位,你们的心意姜某心领了。时候也不早了,晨儿的启迪之礼即将开始了,请各位静心观礼。”
姜老爷子这般开口,那些贵族自然是识趣的散开,几位站得较远的小贵族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但也只好无奈的站在一旁。
这些贵族老爷们站在庭院的两侧,自有仆人为他们搬椅奉茶。
庭院中心,姜晨盘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等待。
“汉亭兄,晨儿的启迪之礼便拜托你了。”姜牧对着身旁的老者说道,言语中带着敬重和感激之意。
那鹰钩鼻子的老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向着姜晨缓步走去。
姜家老爷子看着不远处的小孙子,脸上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他能为姜晨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启迪之礼通常是由魔灵主导,以水晶球为媒介,借用魔灵的力量激发并引导少年体质内潜藏的能量,再将其觉醒。
虽说受启迪者觉醒的因素在于自身,但是作为主导者的魔灵也是至关重要。一旦觉醒,魔灵的实力越强,觉醒者受到的感悟便是越多。
老人盘坐在姜晨的身前,但是姜晨细心的发现,这位老人并非是盘坐在地面上而是身体漂浮着,大概离地面有着半寸的距离,这让姜晨不由暗呼厉害。
姜晨看着眼前的老人,心脏砰砰的跳动着,不知为何,他从这位鹰钩鼻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只是几息的时间,他的额头上便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又过了几息,姜晨连呼吸都渐渐感觉难受,似乎有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抬头,不经意间目光与老人的视线碰撞一起,在看到老人那如毒蛇般的小眼睛时,姜晨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他的灵魂如同坠入深渊,他想大声地喊叫,喉咙中却发不出丝毫声响。
而在庭院两侧的贵族老爷看来,那鹰钩鼻子的老人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姜家小公子便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双眼空洞呆若木鸡,白皙的肤色也逐渐变得暗红,脖颈处和额角有几道青筋暴起,很是怪异。
看到这番景象,那些贵族老爷们的脸上都浮现出疑惑之色。姜公爵感到疑惑的同时内心更是紧张万分,但他又不能擅自出声询问,冒然打断启迪之礼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姜公爵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不安,便悄悄地向身旁的老父亲低声询问道:“父亲,晨儿看起来很是痛苦,那老人……”
“安静”。姜公爵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姜牧老爷子打断了,见自己的儿子有些焦躁不安,姜老爷子低语道:“你且安心,汉亭兄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安心等待即可。”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当姜晨快要坚持不住精神崩溃的时刻,笼罩在他身体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他的灵魂似乎从深渊中再次回归到体内。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汗如雨浆,看着眼前的老人内心充满了恐惧。
那鹰钩鼻子老者看着姜晨,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也逐渐变得柔和,赞赏道:“你,很不错。”
老人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像是树皮摩擦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内心恐惧的姜晨若不是心智成熟,且父亲和祖父都在身旁,他早就拔腿逃跑了,此刻听到老人的赞赏他有些呆愣。
老人又开口说道:“你的灵魂,很强大。”
“灵魂强大?”
听到老人的评价,姜晨一惊,有些心虚。他的灵魂可并非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灵魂,这是他内心深处的秘密,被老人这么一说,他害怕老人察觉出什么。
但显然,他多虑了,鹰钩鼻老人并没有好奇。
“何为魔灵?”
“体内诞生灵力,以灵力蕴养灵魂,沟通天地元素行使魔神能力之人,谓之为魔灵。”
“何为武灵?”
“体内诞生灵力,以灵力淬炼肉身,以肉身之力移山填海之人,谓之武灵。”
鹰钩鼻老人点了点头,注视着姜晨的目光更加柔和,似是在打量一块上等的璞玉:“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魔灵亦或是武灵。”
“呃,我能够选择吗?”姜晨有些发愣,惊讶地问道:“力量不是源于天赋与体质吗?”
鹰钩老人并未解释,依旧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等待着他的回答。
老人的这个问题倒是把姜晨难住了,生活在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且是在姜家这种豪门壮族之中,姜晨对于这两种职业有着清晰地认知。
魔灵主修上丹田,此为藏神之府。修炼以冥想为主,强者可使魂力沟通天地元素,施展天怒之威。
武灵主修下丹田,此为气血之海。修炼以锻体为主,巅峰强者甚至可徒手撕巨龙。
姜晨犹豫纠结了许久依旧是不知作何选择,那鹰钩鼻老人不急不躁耐心的等待着姜晨的答案。
看着姜晨苦恼的样子,老人嘴角微微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在这张脸上显得格外阴邪。
“可是在纠结。”
“嗯。”
“那便让身体、灵魂、意志去做出决定。”
鹰钩鼻老人从长袍中伸出右手,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在他那枯皱瘦小的手掌中,凭空多出一个篮球大小的水晶球。
灵魂武器:空间戒指
看到这一幕姜晨心中一震,内心惊叹强者的财富。一枚空间戒指的价格足以买下一座小型城市了。即便是姜家这种延续了几百年的大族,也才只有一枚。
第四章:厄运
水晶球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且晶莹的光辉,一双白皙稚嫩的小手缓缓伸出,然后紧紧的贴在水晶球上。
汉亭老人看着眼前眉目俊秀的少年,语气淡淡地提醒道:“莫存杂念,用心去看,用灵魂去感受。
话毕,汉亭老人那枯瘦的手掌便按在了水晶球上。随着一股灵力的注入,水晶球的颜色逐渐开始发生变化,从淡绿色到青绿色最后呈墨绿色,然后化为一股精纯的灵力从水晶球溢出,顺着姜晨的掌心进入身体之中。
在灵力入体的那一刻,姜晨觉得浑身柔软,似是泡在温泉之中,又似在云端漂浮,舒爽之意,飘飘欲仙。
在这一刻,姜晨如同主宰一般审视着自己身体,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一切,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妙不可言。
他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蛰伏在血脉之中,那股力量弱小却坚韧,如同初春的嫩草。
姜府的一间屋阁内,一位妇人正紧闭双眼跪在一座神明雕像前的蒲团上,虔诚地祈祷着。
虽然她已步入中年,美貌已被岁月无情地剥夺,眼角已是浮现皱纹,但她那娴静优雅,高贵脱俗的气质,依旧能够衬托出她的高贵和美丽。
她便是姜晨的母亲昆月夫人。今日是姜晨的启迪之礼,她已经在这蒲团上跪坐了两个时辰,为她的小儿子祈祷。
柳庭内,众人在焦灼的等待中度过了一个时辰之久。即便是那头顶的太阳都挪到正空了姜晨却依旧毫无动静,这使得姜公爵内心十分的紧张。即便是抛开家族荣耀和虚荣心作祟,他也迫切的希望姜晨能够成功。毕竟这可是自己的亲骨肉。
身旁的姜牧老爷子虽是一脸平静,但其实内心也是颇为焦灼。这位曾经在帝国呼风唤雨权利滔天的老人,此刻竟然有些忐忑。
“成功了!”
一位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快要睡着的贵族老爷,当他感受到姜晨瘦小的身躯逐渐散发出灵力波动时,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失声叫喊,在发觉几道目光的注视后,这位贵族老爷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了嘴巴。这要是打扰了小公子,以姜牧老爷子的性格非活吃了他不可。
感受着姜晨身体内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姜公爵面色红润,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就在这一刻,他已是决定要大摆宴席为姜晨贺。一门三杰,且都是他儿子,这怎能让他不激动不自豪。
姜牧老爷子也是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是松了下来。身体产生灵力波动便意味着着启迪成功,接下来只需要根据自己的天赋和感悟去选择属于自己的道路。
但这都不打紧,不论是魔灵还是武灵,姜老爷子都高兴。
庭院内的贵族老爷们无不羡慕地望着姜公爵,一门三子,具非凡人,这可是祖辈积德呀。
姜公爵感受着众人羡慕、嫉妒、恭贺的目光,内心之中的荣耀感无以复加,若非是怕惊扰了小儿子他恨不得立刻吼上两嗓子。
他已经开始思索着大摆宴席之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来满足自己那强烈的虚荣心。
此刻的姜晨感觉很奇妙,他仿佛融化在天地间,就如同是一滴水融入在大海之中,说不出的畅快。
在这一刻,他六识敏锐,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天地灵力的存在。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吸纳天地灵力为己用。
如何判断自己的体质是魔灵或是武灵其实很简单。用意识引导灵力,灵力入上丹田,以灵魂为媒介释放魂力,若能感应并沟通天地元素便是魔灵。若不能则是武灵。
姜晨静心盘坐,吸纳天地灵力于经脉之中。如此半个时辰过去后,待他经脉中的灵力已是聚集如筷子粗细之时,便操纵灵力上游至眉心处。
灵力入上丹田,姜晨感觉眉心清凉,可还未待他有所感悟,灵力便消失殆尽不知所踪。
灵力突然消失这让姜晨大吃一惊,他睁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汉亭老人皱着眉头,他一直在观察着姜晨的情况,自然最先感受到姜晨体内的异状。
“再试一次,继续吸纳灵力。”
听到汉亭老人的话,姜晨点了点头。有些压力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继续吸纳灵力,可这一次情况更加槽糕,天地灵力刚被吸纳进体内便瞬间溃散。
姜晨反复又试了几次可依旧如此,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妙。汉亭老人伸出食指点在姜晨的胸口,在姜晨吸纳灵力之时探查着他体内的状况。
“这?这是怎么回事?”姜公爵见小儿子体内的灵力波动突然消失,不由又有些紧张:“晨儿不是已经成功了吗?可体内的灵力波动又怎会突然消失呢?”
姜牧老爷子紧皱眉头,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是快活了一辈子的人了,见多识广,但从不曾见过灵力波动出现后还会消失的事情。
灵力波动是衡量凡人与魔灵武灵的本质区别。普通人因为体内从未诞生过灵力,所以身体不会有灵力波动的出现。魔灵武灵因为体内诞生过灵力,所以身体会有灵力波动的存在,即便是灵力耗尽也依旧会有微弱的波动。
按理说姜晨体内诞生灵力,即便不成魔灵亦会成为武灵,这是铁律。可现如今出现如此诡异状况,着实让人惊疑。
汉亭老人收回手掌放于袖下,目光略显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模样俊秀的少年,露出怜悯和惋惜之色。
汉亭老人缓缓站起身,姜牧老爷子和姜公爵立刻疾走而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启迪之礼结束了。
“汉亭兄,晨儿他……”
姜牧老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止住了,因为他从汉亭老人那惋惜的神色中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
姜公爵内心咯噔一下。他紧紧地盯着汉亭老人,身子微颤,想要说些什么却卡在喉咙中什么都说不出口。
汉亭老人轻叹一口气,对着姜老爷子摇了摇头。
姜公爵情绪有些激动地低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体内明明已经诞生灵力波动,为何会失败?”
姜牧老爷子紧皱眉头,他对着汉亭老人疑惑地问道:“汉亭兄,峰儿说的也正是我想问的,你可知道这是为何原因,我那孙儿应该成功了才是。”
汉亭老人微微侧身,看向那依旧盘坐在蒲团上的姜晨,见他同样目带疑惑之色,便解释道:“应该是体质原因”
“体质?”姜晨不解。
“这种情况甚为少见。老夫曾在一张古卷轴的记载上见到过,有一种体质被称为‘厄运之体’。拥有此体质的人会自动排斥灵力,故灵力入体而溃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很有可能就是这种体质。”
“那可有解决之策?”
汉亭老人对着姜牧再次摇了摇头,姜老爷子顿时面如死灰。
失败了。
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唉,可笑,命运弄人啊。
姜晨缓缓地低下头,嘴角泛出苦涩之意,浓浓的失落感笼罩在心头之上。
“原以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来到这神奇的世界是命运给予的眷顾。如今看来命运并不曾眷顾于我,倒是我有些一厢情愿了。”
第五章:炼金术师
姜公爵家的小公子启迪失败沦落为普通人,这几乎成了帝都最近几日来讨论最热闹的事件了。
参加启迪之礼的一众贵族老爷们,那可称得上是帝都的半个贵族圈子了,在帝国上流社会的推动下,很多无聊的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谈论着这件事情。
没办法,谁让姜家是帝国的豪门世族,谁让姜晨自幼便聪慧过人负有天才美誉。能够看到大家族的笑话,能够见证一位天才沦落为凡人,这非常符合某些人的嫉妒心理,这便是人性的阴暗。
且这种谈论如病毒般在帝国蔓延,且没有随着时间而让人淡忘,即便是过去了三年之久,依旧常挂在人们的嘴边。
姜府庭院:
姜晨坐在大理石桌前,一手托腮一手随意地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他目光游离似乎是在思考某些事情。
“少爷,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带来啦。”
一句甜美清脆的话音打断了姜晨的思绪,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乐瑶双手提着一个大箱子吃力的走了过来,许是太累了,她脸颊还流淌着些许汗珠。
“砰!”
大木箱重重地落在石桌上,乐瑶一屁股坐在石墩上,累的呼呼喘气。姜晨倒了一杯水递到乐瑶身前:“这么重的箱子,怎么不让穆管家派人去搬来,何必亲自动手呢。”
“闲着也是闲着,且这里面的东西贵着呢,我怕那些粗人不知轻重,弄坏了少爷的东西。”乐瑶用手臂擦拭着脸颊上的汗水。
姜晨站起身来打开木箱,木箱之内用绸布和棉花垫底,上面摆放着几件样式各异的水晶瓶以及三本书籍。
姜晨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籍,封面上写着“材料特性详解”,这是一本关于炼金术师职业的书籍。
见自家少爷津津有味的翻看书籍,乐瑶面相有些纠结,忍不住开口道:“少爷,这几年来您一直在看这类书,您是想要成为炼金术师吗?”
姜晨微微地摇头,“只是感兴趣而已,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自从三年前启迪失败之后,姜晨便对炼金术师这个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炼金术是一门非常神秘而复杂的学问,要给它下定义并不容易。有人把它定义为一种以把贱金属转变为黄金或制备长生不老为目的的技艺。但这似乎只是从技术层面来解释炼金术,并不能概况炼金术的全部含义。
也有人这样给它下定义,炼金术是使人类成为与神明同等存在的神圣技术,但这个定义也有着一定的误解。
提炼金属、物质转换、机械制造、生化研究、炼金法阵……,这些都属于炼金术。炼金术涉及多个领域,内部有着许多流派。其中以研制“不死酒”为目标的炼金术师占据着主导地位。
根据古老的文献记载,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叫“梅瑟索隆”的伟大炼金术师。他炼制出了一种液体,凡是喝了这种液体的人便可以长生不死,这种液体被命名为不死酒。
如今的炼金公会,十个炼金术师里面有九个都是研究不死酒的。不过姜晨对于不死酒没有兴趣,他对于机械制造更感兴趣。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可是拥有着机械工程师的学位。
“少爷,我可是听说了,炼金术师这个职业要比药剂师更难,许多人学了一辈子都不能成为初级炼金术师,况且,即便少爷您有这方面的天赋,也……”
“也不行,因为公爵大人是不会同意的,对吗?”见乐瑶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出口,姜晨洒脱一笑,直接点破。
乐瑶抿着嘴,点了点头。
炼金术师是一个让人尊敬却又让人敬而远之的职业。很少会有贵族选择成为炼金术师,因为想要成为炼金术师不仅需要大量时间,还需要大量金钱的支持。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炼金术师需要常年闭门研究甚少与常人交流,这就造成炼金术师的性格大都孤僻怪异。
在常人眼中,炼金术师总是待在一间隐蔽的小房间或者是地下室。那里总是伴随着黑暗和潮湿,四处摆放着不知名的药剂,且散发着可疑的烟雾。并且摆放着各种形状古怪的仪器、手稿、头骨。动物标本,甚至还会有祭坛。
怪人的形象深入人心,这就导致很少会有贵族少女爱上炼金术师,也很少会有宴会向他们发出邀请,因为气质和性格总是使他们显得格格不入,所以没有任何一位贵族老爷喜欢自己的儿女成为炼金术师。
见乐瑶的小脸上依旧留有担忧之色,姜晨轻笑道:“放心吧,少爷我是不会成为那种孤僻怪异只晓得搞实验的炼金术师,这些书籍只是我闲暇时的消遣罢了。”
姜晨说的是实话,以他脑子中所掌握的知识而言,他完全不必要埋头苦学搞实验。他很有自信能够成为一名初级炼金术师。
……
黑夜来临,姜晨吃过晚饭后独自盘坐在房间内的床榻上。随着他意识的引导,天地灵气缓缓的进入他的体内。虽然那些灵气刚进入体内便溃散而逝,不过姜晨并未气馁,脸色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有着一丝欣喜。
别人无法察觉,只有姜晨自己能够感受到,那些进入他体内的灵气在溃散的一刹那,有一丝进入到了他的眉心。准确的说是进入到他眉心深处的玉珠内。
眉心内多出一枚玉珠,这奇怪的事情是姜晨启迪失败后的某个夜晚发现的。他不能内视但却与玉珠有着一种玄妙的感应。他研究了很久却一无所获,玉珠除了会吞噬灵力便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这个事情姜晨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从玉珠中感受到了一丝特别的气息,这气息陌生又熟悉似乎和前世的某些事物有关联。
牵连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姜晨本能的便想要隐匿在心中,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姜晨的生活简单又枯燥,白天阅读炼金术师的书籍,晚上坚持不断地修炼。
又是三年过去了,姜晨已有十二岁了。在这个世界,十二岁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毕竟十六岁就算是成年了。
一大早,姜晨便坐马车出了公爵府,他准备去找一家铁匠铺来打造一套工具和零件,为以后制作炼金物品做准备。
马车内的姜晨正在闭目养神,突然他感到眉心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自眉心处蔓延至全身,他的灵魂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在拉扯,痛的姜晨面色惨白汗如雨淋。
姜晨忍不住刚要惨叫出声,灵魂传递来的痛苦却又突然消失了。那一刹那间的痛苦来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让姜晨感到有些恍惚。
在姜晨疑惑之时,他的眉心再一次出现异动。眉心内的那枚莹白玉珠突然开始了跳动,如同心脏一般。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从远处传来,姜晨从那玉珠内感受到了渴望,这种渴望不断地影响着他的情绪和意识。
“停车,快停车。”姜晨近乎于吼叫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吓了马夫一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姜少爷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不过马夫还是很听话的停下了马车。
“现在在哪,快告诉我在哪?”姜晨声音急促暴躁,马夫呆愣了一瞬,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少爷,咱们现在正停在帝都东街,离铁匠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呢。”
“开车,继续向前。”听到姜晨的命令,马夫茫然地抓了抓头发,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驱使马车前进。
“向西拐进。”马车刚行驶不久,姜晨突然大声叫喊道。
“向西?”马夫愣了愣,疑惑地说道:“少爷,咱们去铁匠铺要向东直行,向西走可就去不了了。”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向西就向西,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
听到马车内的咆哮声,马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清楚为何平日里温和亲善的姜少爷突然变得如此暴躁,马夫不敢多问,顺从的按照姜晨的指挥前进。
“向北右转,再向西,再向北直行。”
马车在姜晨的命令下,快速的奔驰在帝都的街道间。
第六章:穆兰歆
一辆华贵的马车安稳地行驶在帝都街道上,马车内端坐着的是一位姑娘。
这姑娘肤如凝脂貌美如花,她静静的坐着眉头却微微皱起似有心事。
不知为何,自从进入帝都之后穆兰歆便总是感到有些心神不宁,她低头看向静置在双膝之上的木盒,思绪杂乱不由愣神,白嫩的手掌漫无目的地轻抚着木盒上雕刻的纹路。
良久,回过神来的穆兰歆轻叹一声,内心安慰着自己:“既已来到帝都就莫要再胡思乱想,只要把圣物交给长老我的使命便算完成,那些为之牺牲的灵魂也可得以安息。”
内心刚要恢复平静的穆兰歆,却突然感到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她双手本能的紧紧抓住木盒,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杀机。
几息之后,马车恢复了平静,穆兰歆没有言语依旧静静的坐在马车内,只是她的手中却多了一把锋芒的匕首。
帝都北街的道路上,一辆普通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在它前方的道路上停靠着一辆贵族马车。
穆兰歆的马夫是一位身穿布衣的七旬老者,他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贵族马车,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就在刚刚,这辆贵族马车蛮横地从后方冲出,然后霸道地停在道路的中央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老人心中动了杀意,却顾忌身在帝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突发状况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注视,一位扛着半扇猪肉的屠户忍不住爆出粗口咒骂堵截道路的贵族马车,但当他看到马车上的黑色宝塔族徽之时,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小腿肚更是忍不住地颤抖。
“乖乖,镇国塔,那可是家族中出现过镇国将的大贵族呀!”
车帘掀开,在众人目视之下,贵族马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位俊秀的少年,他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径直走向那辆被逼停的马车。让人怪异的是少年的双目有些茫然,似是在梦游。
马车前,姜晨手臂伸出想要掀开车帘,那位端坐在马夫位置上的七旬老者带着怒意沉声说道:“少年郎,你要做什么?”
姜晨没有理会老者的警告,他的手已经触摸在车帘的边缘。就在这时,老者枯瘦如鹰爪的手掌牢牢地抓在他的手腕上,力度之大使得姜晨忍不住痛哼一声。他用力挣脱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老者双目紧盯着姜晨内心略有挣扎,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他再次沉声道:“少年郎,你要做什么?”
老人所说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中蹦出,生硬且冰冷。但姜晨却依旧不理会,身子猛地一跃向着马车内窜去。
“混账!!”
老人脸色大怒手掌拍在姜晨的胸口处,只是轻轻一推姜晨便向后倒飞了出去,随后重重地摔在路边。
老人实力不俗,若不是顾及姜晨贵族身份,这一击便会要了他的小命。
“我的天老爷啊,竟然有人敢殴打贵族。”
见到此景,远远围观之人顿时炸开了锅。殴打贵族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尤其是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殴打贵族。
“哎呦,少爷,少爷……您怎么样啊?”
马夫吓得汗如雨淋,惊慌地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姜晨。
“云伯,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内传来询问之语,紧接着一道曼妙的身影优雅地走了出来。
站在街道两侧看热闹的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叹。那些男人的目光贪婪且放肆地盯着走下马车的穆兰歆,犹如豺狗在盯捕猎物。
“小姐,是个贵族少年。”云木对着穆兰歆低声说道。
“只是个少年吗。”穆兰歆悬着的心暂时松了下来。她本不愿出面,保护圣物是她最重要的职责。但此刻身在帝都贵族权势不可招惹,云木老人又不善交谈,所以她不得不出面来调解。
云木再次低声说道:“兰庄主应该已经知晓我们身在帝都,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
“嗯,兰姨在帝都的势力还是不弱的。”穆兰歆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不远处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姜晨,“云伯,那个少年交给我来处理吧。”
姜晨摔的这一下可不轻,但疼痛也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事实上,云木先前的两次警告他压根就没听进去,不然也不会那般鲁莽。
“他娘咧,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姜晨心中咒骂,他的双眸逐渐布满血丝。
得到它,一定要得到它。姜晨就如同被下了指令的傀儡一般,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得到那个吸引玉珠的东西,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穆兰歆步履轻盈地来到姜晨身前,歉意问道:“不知公子可有受伤?”她神情举止优雅得体,声音软糯柔和让人如沐春风。
但让穆兰歆想不到的是,眼前少年并不言语却如野兽般死死地盯着她。
紧接着疯狂的一幕出现了。在穆兰歆惊愕之中姜晨如饿虎般扑了过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随后身躯压在她的身上。
这一幕让路人们惊讶的合不拢嘴。
“混账东西。”
云木怒吼一声从马车上急跳而下,身影极快地闪到姜晨身侧,单手用力一抓再猛的一摔,姜晨便如同一个布娃娃被抛掷在街道上。
“小姐,您没事吧?”云木扶起穆兰歆,双目再次望向倒地的姜晨,他眼眸蕴含杀机,掌心处有气流涌动。
“没事。”
穆兰歆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姜晨,眼眸中迸发出愤恨的光泽。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位初次见面的陌生少年竟然会在帝都大街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荒唐下流的事情。
若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若不是忌惮帝都隐匿的势力,穆兰歆恨不得一剑杀了姜晨。
“不好。”穆兰歆突然惊呼一声。她的指尖划过白嫩的脖颈,那里空无一物,紧接着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姜晨的手上。
“云伯,项链被那少年夺走了。”穆兰歆神色焦急,因为她所要保管的圣物就存放在那枚项链内的空间里。圣物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杀了他。”老人语气森寒,瞳孔绽放出嗜血的光芒,神情无比狰狞。
不远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姜晨,手中握着一条断裂的项链。那项链通体晶莹细长如丝,材质更是罕见既非金银也非玉器。项链上镶嵌着一颗猫眼大小的墨绿色宝石。
“嘶……,他娘咧,疼死我了!”姜晨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裂开了。
“就是这玩意儿一直在搞鬼?”姜晨看向手中的项链。这是他刚才把穆兰歆压在身下时,从她脖颈上拽下来的。
姜晨来不及多想,一阵冰凉的杀意突然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见云木老人带着愤怒和杀意远远走来。
“给还是不给。”姜晨内心非常纠结。
若是还给对方,眉心内的那枚奇异玉珠可能还会出现暴动,且他一直都想弄明白玉珠内的奥秘,眼下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若是不给,抢夺别人的东西又有些违背自身的原则和道德,且那老人和女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都堵在这干嘛呢?”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一道粗狂的吼叫声传来,紧接着一位身穿兵甲的中年大汉领着一队巡逻兵从人群中穿梭过来。
看着赶来的一队巡逻兵,云木老人停下脚步,同时深吸一口气隐匿了自身的杀意。
那身穿兵甲的中年大汉挑了挑浓粗的眉毛,目光先是色眯眯地在穆兰歆的身上扫了两眼,随后才向着两辆马车看去。
当他看到姜家马车上的黑色宝塔族徽时,那嚣张跋扈的样子顿时消失,心中暗道一声倒霉便忐忑不安地小跑到马车前。
马夫见巡逻守卫到来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叫喊道:“守卫大人,您快把那老家伙抓起来。”
马夫用手指了指云木老人,“大人,那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竟敢出手打伤我家小少爷,您快把他抓起来。真是天杀的,我家小少爷身体何等娇贵,这要是受了伤我家公爵大人定是要大发雷霆之怒的。”
“乖乖,竟然是姜公爵家的马车。”守卫心中惊叹,随即又眨了眨眼,心中嘀咕:“小少爷?就是那个启迪失败的倒霉孩子?”
等等。守卫大人向着姜晨的方向看去,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个躺在地上的倒霉娃,不会就是姜公爵家的小少爷吧!”
守卫瞄了一眼那云姓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了,算你这老头倒霉惹谁不好偏要去惹姜家,那可是大贵族老子都惹不起。”
守卫和马夫一起把姜晨扶了起来,看着他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守卫不由内心疑惑:“这他娘的是干了多大的坏事,才能逼得那老头下这般狠手。”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云木老人退回到穆兰歆的身边,见那守卫如此亲近姜晨,内心感到不妙。
“云伯,暂且不要提及圣物之事,千万不能引起他人注意。圣物一旦被光辉帝国内的老怪物知道便没有要回来的可能,那少年没有大长老的灵魂印记是打不开项链的,我们先去找兰庄主然后再想办法夺回来。”
云木点了点头。
“小少爷伤势如何?要不要我让手下去姜府通报一声。”
姜晨摇了摇头,谢绝了守卫的好意:“不用了,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守卫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在他看来姜晨这是做错了事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毕竟大家族里的规矩是很严格的。
王世蚬在这帝都当了三十多年的守卫头子靠的就是脑子和眼力,这差事脑子不灵光的人还真就干不了。虽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周围民众看姜晨的目光中带有愤怒和鄙视,他便不难猜出这位小少爷才是惹祸的主。
“看上了人家姑娘的美貌,上前调戏被人家长辈给揍了,应该是这般无误了。”王世蚬心中猜测。他叹了口气就算知道对错也要装糊涂,毕竟贵族是这个世界的上等人,维护他们才是王世蚬该做的事情。
“喂,老头。你可知道,袭击贵族此乃死罪。”王世蚬盯着云木老人,神情无比威严。
穆兰歆眉头紧锁,对方不问青红皂白,直接问罪于人,明显是袒护那位贵族少年,这让她内心对于帝国贵族极其厌恶。
“守卫大人,袭击贵族乃事出有因,我想这位贵族公子也知晓错并非在我二人身上,不过无论如何袭击贵族确实是有罪的,我愿向公子赔礼道歉,不知公子可愿原谅我与云伯的莽撞?”
自己的过错却逼得对方赔礼道歉,这着实让姜晨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他左顾右盼躲闪着穆兰歆投来的视线。
“此事,确实错不在姑娘二人。”姜晨偏过头,心里有些发虚。
“既然小少爷已经原谅你们了,那本守卫也就不再追究了,不过下不为例,再敢袭击贵族,就把你们统统抓进大牢。”
“还有啊,都散了,散了,全部围堵在这干嘛。不用干活呀!”王世蚬驱散了周围的路人,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穆兰歆盯着姜晨看了一会,似乎要把眼前这个贵族少年的模样牢牢地刻在脑海中,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姜晨从穆兰歆的目光中看到了愤怒和警告,不过见对方并未要回项链内心不由窃喜,他坐上马车匆匆地回了公爵府。
第七章:夜谈
入夜,公爵府内的庭院依旧灯火通明。姜晨坐在庭院内的石桌旁把玩着手中的项链。这条白日里从穆兰歆身上夺走的项链,他研究了一天却毫无所获。
“这项链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姜晨内心无比好奇,他迫切的想要知晓项链内的秘密。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秘密能够令他意识失控,能够吸引眉心内那枚神秘的玉珠。
“少爷。”
一声轻语打断了姜晨的思绪,他侧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乐瑶,“怎么了?”
“少爷,公爵大人,让你去书房见他。”
“父亲?”乐瑶的话让姜晨愣了愣,内心更是感到有些意外。
自从六年前启迪失败之后,便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在悄无声息之中阻隔在了父子之间,令二人的感情逐渐冷淡。
六年前的那一夜,没有呵斥,没有埋怨,没有言语,但姜晨却从父亲的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
自那以后,姜公爵便很少陪在姜晨的身边,对他的成长和做事不闻不问,那曾经温和亲热的父亲却变成了一位陌生冷淡的长辈。而姜晨也很识趣的不再向父亲靠近,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疏远对方。
像这般单独见面,尤其是在书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姜晨默默地收起项链,向着书房走去,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他预感到今夜似乎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
书房前,姜晨敲了敲门,门内却没有声响传来。等了片刻后,他轻轻推开房门。
昏暗的书房内,仅点着一盏油灯,姜公爵静静地坐在书桌后的木椅上,在他的面前平铺着一幅古朴的羊皮卷轴。
“父亲。”姜晨轻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姜公爵的目光仍旧落在羊皮卷轴上。
姜晨关上门,轻手轻脚地坐到姜公爵的对面,仅隔着一张书桌,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眼前那幅古朴的羊皮卷轴。卷轴内有着一小半的地方写满了蝇头小字,姜晨随意地看了几眼,卷轴的内容似乎是关于姜家的几位先祖。
姜晨不感兴趣却又不敢说话,怕惊扰了父亲,便只能无聊地把目光聚集在油灯内摇曳的火苗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双眸随着灯火而晃动,在某个眨眼间的一刹那黑暗中,有一团橘红色的光芒突然出现,随着睁眼又突然消失。
姜晨内心惊诧,当他再次紧闭双眸时,混沌中却一片黑暗,先前那一刹那的异象犹如泡沫般消失,这让他有些失神。
“刚刚那一瞬间的异象是元素感应吗?”姜晨内心猜测。
元素感应是指魔灵在启迪成功后,灵魂感应天地元素的现象,通常在六岁便能够成功感应,但姜晨因为自身的原因一直未曾感应到元素的存在。
那股感应太弱且一闪而逝,这让姜晨有些拿不准,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
“晨儿。”
“在。”姜晨应声,心中不再乱想,目光正视着突然出声的父亲。
“这幅羊皮卷轴已经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了,是姜家先祖传承下来的,历来只有家主才能拥有。”姜公爵伸出宽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卷轴,眼眸中不自主地浮现出自豪和荣耀的光泽,“掌管这副卷轴不仅仅是一份荣耀,更重要的是一份责任。”
姜公爵的目光落在姜晨的脸上,眼底是看不尽的深邃,似能洞察人心。“晨儿,这卷轴,你可想要?”
姜晨呆愣了一下,随即心脏砰砰跳动,他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起来。姜晨不清楚父亲为何突然这么问,但眼前父亲给出的选择,他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犹豫了很久,姜晨摇了摇头。
虽然那个位置矗立在帝国的上层,坐在位置上的人掌握着滔天权力,一言可决他人生死,一语可定他人富贵,可姜晨不在乎,因为他讨厌政治。
姜公爵沉默不语,他没有去问为什么。几息之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羊皮卷轴上。
姜公爵小心翼翼地把羊皮卷轴合上,然后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卷轴装进锦盒内。做完这一切他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眼眸中有些伤感。
“你自幼聪慧过人,且性格沉稳坚毅,在你那个年龄很少有人能具备这些特点。我曾以为你会是我最优秀的孩子,可没想到天意弄人啊!”
姜公爵重重地叹了口气,“或许是天妒英才,又或许是天妒我姜家。”
姜晨六年前的失败,一直是姜公爵心中的痛处。
“你大哥虽然天赋出众,三十岁便成为六阶武灵,但却有勇无谋。你二哥二十五岁便达到五阶魔灵,心智聪慧,但却不够沉稳。他们二个小崽子,虽然天赋尚佳,却不堪重任。一个去了边关,一个跟着女人跑了。我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天资聪慧,性格又比你那两个兄长要好,我曾无数次决定让你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事实上我也一直这么做,只可惜……”
“只可惜我启迪失败,沦落为了一个普通人。”姜晨平静地说道。
姜公爵叹息一声:“晨儿,你要知道,姜家是一个大族,没有实力便没有人会尊敬你,没有人会信任你,更不会有人听从你。”
“可我从未在乎过。”姜晨薄唇轻启,却又把话咽回肚中。
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活着便已经是恩赐了。他想要的并不多,他不过是想享受一下很久以前不曾拥有过的家庭。他想索取的不过是陪伴和关怀,以及父母的爱。
房间内陷入一阵沉默,姜公爵看着小儿子平静的面庞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目光闪烁着复杂的意味。良久,姜公爵再次开口道,“晨儿,有件事情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你,但出了一些意外,便不得不提前告知于你了。”
姜晨没有出声,只是露出询问的目光。
“一年前,为父私下为你订了一门婚事,对方是万鹿侯爵的小女儿,年龄与你相仿,只比你年长二岁。
“什么!”姜晨惊讶出声。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父亲,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惊慌取代。
从父亲口中突然得知的事情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在头顶,惊得姜晨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房间内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姜晨放在双膝上的双手逐渐握紧,他不能明白,也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
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房间内的光影随之晃动。
父子二人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姜晨低着头,姜公爵则是目光复杂的望着他。
“为什么?”
许久,沉默的姜晨问出了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符。他的情绪再一次回到了平静。
这一句“为什么”包含了太多。
为什么要瞒着他订下婚事。
为什么不与他商量。
为什么现在才告知于他。
“唉……”姜公爵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叹气了,他只是觉得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看着姜晨的神态,他能够感觉到小儿子平静地外表下隐匿着炽烈的怒火。沉吟了一会,他选择了解释,
“在某些事情上我需要万鹿侯爵的支持,或者说是联盟。但我们都不能完全地相信对方,因为这其中涉及的利益和风险都是超乎想象。而能够稳定维持这段关系的手段便是联姻,这是受益最大且是最有效果的办法。”
“所以我这是被您当做一件物品卖出去了,是吗?”姜晨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嗓音变得有些干哑。
这句话一出口,姜公爵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没想到儿子口中会说出如此刺耳的话。张口想要训斥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
“万鹿侯爵家的小女儿为父早已见过,相貌上乘,气质有佳。更难得的是那姑娘的身份是魔灵,等你见了定会喜欢的。”
姜晨自嘲一笑,语调略显低沉地说道:“六年前,我便沦为帝都笑料。六年后,还有谁人不知。父亲可曾想过,既然那姑娘生的貌美,家境不差,又能修炼。她又怎会瞧得上我,又怎能甘心嫁我。”
“哼,我姜峰的儿子谁敢瞧不上,你是公爵之子,你的身份地位足够了。你不用多想,万鹿侯爵既然应了我,他女儿自然是要顺从的。”
“那父亲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姜晨直视着父亲地双眸,语气变得有些激烈。
“没有感情的婚姻,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姜峰皱了皱眉头,带着教训的口吻说道:“作为儿女,婚姻本就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难道不对吗?你生在姜家,家族养你成长,让你衣食无忧,地位崇高,现如今让你为家族办事难道有错吗?你的婚姻对于姜家来讲很重要,只有你与万鹿侯爵的女儿联姻,才能确保两大家族关系的稳定,才能保证在利益和危机的诞生下不会产生背叛。你生在姜家自然要以大局为重。”
“呵呵,所以……”姜晨冷笑,放于双膝上的手掌紧握成拳,背部青筋暴起。他望向父亲的目光逐渐变得陌生,“所以为了家族的利益,便可以牺牲作为儿子的我是吗?可以不念及我的想法,可以不顾虑我的感受,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商品贩卖出去,成为您政治上交换的筹码。”
“那么,您生育我,家族养育我,都只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沉默不言,乖乖听话的物品,去为家族换取利益。是吗?是这样吗?您可真是一位好父亲啊!”
“混账。”姜公爵猛地站起身,手掌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被自己的儿子讥讽,怎能让他心中不怒。
“混账东西,你怎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有没有点规矩。”
“难道我说错了吗?”姜晨满脸倔强。
“逆子”姜公爵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双眸之中是毫不掩饰地怒意。一股强烈的气势爆发而出,屋子内的气息显得很是压抑。
姜晨只觉得身上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身子僵硬呼吸不畅很是难受。
很少会有人去挑衅姜公爵的威严,不仅是因为“帝国公爵”和“姜家族长”这两个身份,更主要的因素是其自身的实力。七阶魔灵在普通人眼中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
这些年来姜晨也是第一次与父亲争吵,但是他不惧。以儿女的幸福和人生去换取家族的利益,令他觉得反感甚至厌恶。
“我不会娶万鹿侯爵的小女儿。”姜晨倔强地说道。
“这由不得你。”姜公爵语气生硬。
“我的人生,自然是由我来做主。”
“混账,作为姜家族人自当以家族为重。”姜公爵盯着小儿子,语气不善道:“你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了,还想让我再失望第二次吗?”
“父亲!难道失望的只是您一个人吗?难道我就不会失望吗?”姜晨站起身,显得很是愤怒:“您总是以自己为中心,为了那所谓的荣耀可以不顾一切,那不过是虚荣罢了!可您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您可曾在我成长的道路上陪伴过一次吗?作为父亲您不觉得您太自私了吗?”
“大哥为什么留下一封书信便独自偷跑到边境,二哥为何因为一个女人离家出走。这不都是因为您太霸道,太自私,太无情吗?”
“逆子,你混账。”
姜公爵怒不可遏,身前的实木方桌被一掌拍成碎块。油灯跌落在地,火苗瞬间熄灭,房间内被黑暗覆盖。
“人生,命运,未来,这些都是靠自身实力才能掌握的,你以为你是谁,公爵之子?贵族之列?这些都是谁给予你的?你既非魔灵又非武灵,既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能上战杀敌,你靠什么来做主自己的人生,靠妄想吗?”
黑暗中响起姜公爵的愤怒之语,“没有了家族的庇护,你的人生会是如何?步入青云,一路高歌?错,那是痴人说梦。你只会跌入谷底,泥泞不堪。”
姜晨不再言语,静静地听着父亲的怒骂和训斥,他逐渐恢复了冷静和沉稳。
“既然你想掌握自己的人生,我可以给你机会。三日之内我便派人送你回祖地,没有命令不得回来。你要真有能耐就证明给我看,我倒要瞧瞧你拿什么来跟我对抗!”
砰的一声震响,房门被脚踹开,光线进入屋内,姜晨的视野终于明亮了起来,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的姜公爵,突然停下了脚步:“还有,你今天白日做的蠢事,让我在万鹿侯爵面前有些难堪。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姜公爵走了,姜晨却还未动身,依旧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一声略显疲惫的叹息回绕屋内。
“我不需要证明给谁看,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昏暗中,一簇弱小的火苗自指尖跃出又瞬间熄灭。
第八章:火元素魔灵
小路依着山谷,盘旋曲折,像一条浅黄色的带子缠绕着翡翠般的山峦。
道路上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正缓缓行驶着,这辆精美的四轮马车是用最上乘的材料制成,车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整个车身都透漏出浓重的贵族气息。
当然,最惹人瞩目的还是马车上的族徽,一座厚重庄严的黑色宝塔。
只要是光辉帝国的贵族,没有人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寓意,这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荣耀和对帝国的奉献,只有镇国将的家族才有资格以镇国塔作为族徽。
马车前后,各有五名穿着轻便铠甲的护卫骑士,他们端坐在骏马之上,腰间挂着骑士长剑,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但凡有危险出现,这些骑士会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利刃,即便会牺牲性命也毫不畏惧。
驾驶马车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老人,车厢内则坐着一位贵族少年和一位女仆打扮的少女。此刻那身形单薄长相俊俏的贵族少年正在不断地翻阅手中的书籍,身旁那相貌可人的姑娘则是帮他捶着肩膀。
这一队显得有些寒酸和仓促的队伍,在天蒙蒙亮其他人还在酣睡的时候便已经从帝都出发了。马车内的贵族少年便是姜公爵府上的小公子姜晨。
驾驶马车的老人望了望天边即将落幕的夕阳,然后停下马车,用手敲了敲车厢,“姜晨少爷,天色已晚,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马车车厢内被打断阅读的姜晨抬起头来,他拉开窗户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点头应道:“好的。”
走下马车,姜晨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做了几个俯卧撑和扩展运动,在车上坐了一天肩膀和腰部都是有些酸了。
一旁观看的马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种奇怪的运动方式,他秦俑活了半辈子也未曾见过。
但是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一幕,即便是心境沉稳的秦俑也忍不住大吃一惊,只见姜晨骑上一匹骏马在林间游荡,不时放声高歌。
只是那歌曲的调子太过奇怪,秦俑闻所未闻,那歌词更是不堪入耳,什么情情爱爱的,听得秦俑老脸泛红。幸好这是在荒郊野外,若是在帝都便又成为了一桩大笑话。
“莫不是少爷疯了?刚才还好端端的。”那些骑士们心中大感疑惑。
“看来公爵大人的决定对小少爷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啊!”秦俑心中猜测。
“嘻嘻。”乐瑶捂着嘴偷笑:“少爷,您唱得这曲子也太怪了,而且也太过直白了些,您也不害臊。不过呀,看得出来您这心情似乎很是不错啊!”
前天夜里,少爷和公爵大人大吵了一架,紧接着公爵大人便在盛怒之下把小少爷赶回了老家,就连夫人的劝阻也没有用。乐瑶本来还很担忧,以为少爷会很难过,如今看起来倒没受什么影响,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久在高墙宅院内待着,如今出来了,心情自然是好的。”姜晨笑道。
望着夕暮中沉醉的小草,听着夕阳落在世界的声音,眺西边火红的苍穹,任思绪伴和着倦归的鸟鸣,在满眼夕阳的晚风里,哼一曲快乐的歌。这是何等逍遥自在的生活。
目光视线凝聚在来时的路上,一时间他心中感慨良多。
“离开也好,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说不得将来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一缕火焰悄无声息地从姜晨的指尖跃出,紧接着又悄无声息地消逝。
姜晨的队伍虽是有些寒酸,但是用于路途消耗的物资还是很丰富的,肉食、水果、干粮、全都有,这些都要感谢姜晨的母亲昆月夫人。路途遥远,她怕儿子受苦便瞒着丈夫为儿子准备,甚至还偷偷给了姜晨一袋金币。
姜晨晃悠了一会儿功夫,马车旁便已经搭起了帐篷,支起了锅架。伴随着夕阳的落幕,黑暗的降临,一堆篝火亮了起来。
六名护卫提着长剑在附近巡逻,剩下的人则是在准备着晚餐,作为少主人的他则无聊的坐在火堆旁,感受着火焰的温度。
姜晨的目光聚集在火焰上,渐渐的又闭上了眼,他的灵魂感应到了周围的火元素,并清晰地回馈在脑海中。
元素感应,这是魔灵最基础的能力。任何一位魔灵在启迪成功的那一刻便能感应,而姜晨却是在前天夜里无意间才产生了感应,足足迟了六年。
他的灵魂在天地间只能感应到火元素,这代表着他是一位火系魔灵。虽然凝聚出的火焰比之烛火还要微弱,但姜晨非但不沮丧反而欣喜若狂,因为这证明着他在修行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一阶魔灵的基本要求是能够凝聚篮球大小的火焰,显然姜晨并不具备如此实力,他凝聚出的火苗恐怕只能用来点燃火柴。
正常来说,一位幼童在六岁启迪成为魔灵后,需要四年的时间才能达到一阶水平。因为年幼灵魂薄弱,虽然能够感悟元素却不能加以控制。灵魂需要灵力的温养和成长,待得魂力增强才能控制元素的力量。差不多十岁的时候就可以了。
姜晨与旁人不同,在他稚嫩的外表下隐匿着一颗成年人的灵魂。他的灵魂力远超同龄人数倍,按理说姜晨在感悟元素后就应该顺理成章的到达一阶,但奈何他体内没有灵力。这就像游戏中的法师,等级是够了但却没有蓝量。
他的身体很怪,不管如何努力,身体吸纳的灵力都会溃散消失,只留下最精纯的一丝在体内,且这仅剩的一丝也会被眉心内的神秘玉珠夺去。这些年他吸纳的灵力全部被玉珠吞噬,可玉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他很是困惑。
别人十岁便成为一阶魔灵,而他如今十二岁才刚刚起步。以前路是断的他没法走,现在有了路,但这条路却又窄又难走。不过,能成为魔灵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姜晨内心还是很满意的。
魔灵和武灵相对而言,姜晨更喜欢魔灵一些。
虽然在世人眼中魔灵和武灵同样让人敬畏,但若有得选择,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和姜晨一样选择魔灵。
那是因为在整个大陆上,不论哪个国家而言,魔灵的整体地位都要比武灵高上一些。
两者在个体实力上孰强孰弱倒是不好分辨,但就对破坏力而论,魔灵绝对是要占据上风的,毕竟高阶魔灵随手丢出一个强大的范围技能便可以屠灭一座城镇。
无论是帝国之间的利益征战,还是与兽人之间的种族征战,魔灵总是更能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在一些至关重要的战场上,魔灵甚至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而扭转整个战局。
另外,魔灵相对于武灵还有着一处优势,那就是公会,魔灵公会的福利待遇可是要比武灵公会好上不少。
只要在魔灵公会进行登记考核,那么一位一阶魔灵,每个月便可以领到2枚金币,而武灵公会每个月才只有那可怜的一枚金币。
第九章:小镇少年
从帝都到巨灵平原有着一个月的路程。位于路途中间地区有着一座城镇,这个有着千户人口的城镇叫虎口镇。方圆百里也就只有这么一座城镇,鲜有外来人口,所以当姜晨的马车行驶进镇子里时,惹得很多人为之瞩目。
马车在镇子内走了一会。一段激烈地争吵惊扰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姜晨。他睁开双目,透过车窗,看到一位少年正愤怒的和一位大汉争吵着什么,那少年显然很愤怒,脸色涨红。
“死孩子,药剂师那可是贵族老爷家里的孩子才能去学的,你一个穷酸小子做什么白日梦呢。”那粗糙大汉沉着脸对着少年怒声大骂:“还不快滚去干活,再敢偷懒老子我剥了你的皮。”
“哼,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自己是个什么狗东西都整不明白,没有一丁点的自知之明,还想成为药剂师,我看不如去做挑粪师更好。”
“你……闭嘴……不准你侮辱我父亲。”少年的双颊因言语侮辱而怒的发红。他紧握双拳,歇斯底里地怒吼:“我以后一定会成为药剂师,一定。”
“痴心妄想,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还妄想变成龙,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大汉用力一推,便把那少年重重地推倒在地,然后一脚踢在少年的腹部。
看着倒在地上如大虾一般蜷缩身体的少年,大汉冷笑一声,用脚踩在少年的头顶威胁道:“死小子,你记住了,再敢偷懒,让我发现你干活时间偷看书籍,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这个大汉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围观的人都离得很远,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阻拦。不过从他们的目光中不难看出,这些围观的人对于大汉的言语和做法很是愤怒和厌恶。
“秦伯,停一下吧。”
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声音,秦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少爷,我们没必要多管闲事。”
“秦伯,还是停一下吧。”
姜晨的语气很温和,但是秦俑却从中听到了不容置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停下了马车。
那粗狂的大汉也注意到了姜晨的车队。看着全副武装的骑士护卫和那高贵华丽的贵族马车,大汉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对方突然停下要干些什么。
当大汉看到马车内下来一位文弱的贵族少年,并向他走来时,大汉的内心不由有些发慌。
他在镇子内横行霸道,但是遇见贵族就要夹着尾巴做人,这便是下等人和上等人的区别。
姜晨走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少年。
秦俑坐在马车上冷眼观望,他有些好奇这个小少爷要做些什么。不过那群护卫可就不如他这般淡定,全部站在姜晨的周围,保护着少爷的安全。
看着眼前的贵族少年,以及一群身穿铠甲拎着长剑的骑士,大汉胆子立刻就怂了下去。刚才那股强悍劲瞬间化为乌有,他一脸献媚地问道:“贵族老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小的是这镇子里土生土长的人,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帮您完成。”
见姜晨并未搭理自己,而是一直盯着自己脚下的少年。大汉干笑两声,立刻把脚从少年的头上放了下来。
“妈的,这混蛋东西不会和贵族老爷认识吧。”大汉内心忐忑不安,很是紧张。
“你想成为药剂师?”
倒在地上的少年听到姜晨的问话,愣了愣,他不清楚眼前这位贵族老爷为什么会询问他这个问题。
“喂,你是不是想要成为药剂师?”姜晨又问了一遍。
“嗯。”少年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药剂师的考核十分困难,而你又没有任何基础,想成为药剂师,怕是希望很小。”
少年捂着肚子站起身来,看着比自己要高上半头的姜晨,倔强的说道:“我一定会成为药剂师。”
姜晨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那你是想要成为什么样的药剂师呢?学徒、初级药剂师、中级药剂师、或是名扬万里受人尊敬的高阶药剂师?”
“当然是……”少年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卡住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握成拳头,身体太过紧绷而有些颤抖。
他很想大声说自己会成为高阶药剂师,但他说不出口,因为太不现实。
等了片刻,少年依旧说不出话来。最后他无奈地垂下脑袋,委屈地看着地面。
成为一名伟大的药剂师,这是他从小的梦想。可是他没有钱财,没有师傅,甚至连自由都没有。他没本事,不曾有一技之长,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虽然嘴中口口声声说着一定会成为药剂师,但其实他心中非常清楚他这一生注定碌碌无为,最后窝囊的结束在这破旧的小镇里。
“哎呦,贵族大老爷,您真是太瞧得起他了,这废物小子哪是药剂师的料啊。”大汉呲着牙嘲笑道:“他呀,屁都不会。整天就知道白日做梦,药剂师那是您这样的贵族老爷才能当上的。”
姜晨皱起眉头,目光冷漠地看了一眼大汉,语气森寒地说道:“再多嘴,就把你的嘴缝上。”
被姜晨那冷漠地目光注视,大汉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凉气,立刻乖乖地把嘴闭上,不敢再吱一声。
“他虽然嘴贱,但说的不无道理,你成为不了药剂师。”
姜晨盯着少年,语气很是冷漠:“即便是最低阶的药剂师也是你高攀不起的,因为你没有钱财,没有权势,没有背景,你一无所有。所以你只能是个穷小子,这一辈子都只能做着无法实现的梦。然后悲哀的活着。”
“你……”少年气得浑身颤抖。他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想要咒骂却又碍于自己卑贱的地位而不敢。那种无法言语的屈辱让他留下了无助的眼泪。
那恶毒讽刺的言语让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因为那恶毒的言语诉说的是事实。药剂师就如同天宇上的星星,而他不过是草地上的蝼蚁。只能相望,却无法触及。
“放弃了?”
少年低着头不吭声。
“放弃了?”姜晨再次问道。
少年依旧不吭声,但是脖子上跳动的血管,暴露了内心的压抑,痛苦和纠结。
放弃了?
当姜晨第三次问话。少年突然仰起头,声泪俱下地大喊:“我不想放弃,也不要放弃。我想要成为药剂师,因为那是我的梦想。”
眼泪不停的流出,少年倔强地盯着姜晨,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我一定会成为药剂师。”
“我相信你。”
姜晨点了点头,嘴角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记住了,别让任何人告诉你,你不能做什么,就算是身为贵族的我也一样。你有梦想,就要去追求。别人自己办不到的事,他们会说你也办不到。”
姜晨指向大汉,对着少年说道:“就像这个揍你的混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药剂师。所以他必须说你也成为不了药剂师,因为这样他才有胆量继续欺负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努力奋斗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药剂师。且是那种受世人尊敬的药剂师。”
少年呆愣着看向眼前的贵族少爷。随即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没有人安慰过他,也没有人鼓励过他,更是从来没有人相信过他。姜晨的话就如同甘甜的雨露灌溉着他内心贫瘠的土壤。
“他是你什么人?”姜晨再次指了指大汉。
少年望着大汉,目光中带着憎恨:“他就是个混蛋,我是个孤儿,父母在三年前病逝了。他看我势单力薄就强行把我抓到工坊去干活,每天只有一顿饭,却让我拼命的干,稍有不从就对我拳打脚踢。”
“胡说,你这死孩子竟敢胡说八道。”大汉慌张地摆着手。他解释道:“哎呦,贵族大老爷啊!您可不能听这狗东西胡说啊!他父亲死前打碎了我一个花瓶,他家又没钱抵债,我这才抓他去干活的。”
“你才是胡说。”少年怒着脸,咬牙切齿道:“我父亲若真打碎你的花瓶,为何他生前你不来,非要等他死后你才冒出来。而且你既没有证据也没有契约根本就是瞎编的。你不过是看我没有反抗能力,随便说出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好抓我去干活。”
大汉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姜晨直接冷言打断:“把你的狗嘴闭上吧,少爷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我就问你那花瓶值多少钱。”
“一枚金币。”大汉想了想,厚着脸皮说道。
“无耻。”少年脸色被气得通红,想要破口大骂被姜晨阻止了。
姜晨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这是他平常用来擦手的。
“拿着。”他把手帕递向大汉。那大汉有些不明白姜晨要做些什么,但还是顺从的接过手帕。
“这块手帕是用上好的蚕丝织成,做工精良材质上乘。价值十个金币,拿钱来吧。”姜晨伸手向大汉要钱。
“十个金币?”大汉吓的手一抖,手帕差些掉在地上。他赶忙把手帕丢入姜晨的手中,激动地说道:“贵族大老爷,您这手帕太金贵,小的可买不起,而且小的也没说要买呀。”
“这手帕被你的手抓过,我嫌脏自然是不能再用了,所以你当然要买了才是。姜晨语调平淡缓慢,像是在讲道理。
“啊!这……这……”大汉顿时急红了眼,“贵族大老爷,您这不是赖人嘛,您就是把小的卖了也没那么多钱啊?”
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币一千枚铜币,是贫困家庭半年的收入。十个金币对于常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买咯。”姜晨冷笑一声,对着护卫吩咐道:“把他给我抓起来。没有钱便把他砍成八段,尸体扔到林子里喂野兽。”
姜晨一声令下,顿时三名护卫把长剑抵在大汉的脖颈处。作势要押他离去。
“大老爷饶命啊,饶命啊……”大汉感受着脖子上的利剑,吓得双腿发抖,哭丧着脸不断地求饶。
“怎么,不想死?”
“不想,不想。”大汉连连摇头,苦苦哀求道:“贵族大老爷,您就放过小的一命吧。”
“有钱吗?”
“十枚金币,小的是真没有。”
“有多少。”
“一……一枚。”大汉看着姜晨凌厉的眼神,立马改口:“不不,两枚,是两枚。”
“不老实啊,拉到外面林子里把他活埋咯。”姜晨冷酷的说道。
那三名护卫听到姜晨的命令,便压着大汉往外走,大汉瞬间吓得胆都破了,一股黄水伴着骚味顺着裤子往下流。
“三枚,三枚。大老爷饶命啊,饶命啊。小的全部身家只有三枚金币,求大老爷放过我吧。”大汉扯着嗓子拼命哀嚎。
姜晨用手势制止了三名护卫,看着快要虚脱的大汉说道:“金币在哪?”
大汉不舍地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打开袋子顿时露出三枚金灿灿的金币。
姜晨强硬地把金币夺入手中,紧接着用力一脚把大汉踹翻在地。
“狗一样的东西,滚吧。”
大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姜晨吩咐护卫把围观的民众驱散开来,然后领着少年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锦囊内全是金灿灿的金币,至少有五十多个。这些钱是姜晨临走前母亲偷偷给他的。
姜晨把从大汉那里夺来的三枚金币也放入锦囊中,然后递给了少年。他潇洒地说道:“想要追寻梦想没有钱可是不行的。拿着吧,有了这些金币,你到了帝都便能找一个不错的老师。我会让三个骑士护送你去帝国的都城,那里会是你成长的起点。”
少年双手颤抖地接过锦囊,目瞪口呆的盯着里面的金币,大脑感觉一阵空白。他从来不敢想象自己的人生会拥有如此多的财富,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让少年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我……”良久才回过神的少年,复杂的看着姜晨。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努力吧!”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姜晨不再言语,重新坐回到马车内。
少年用手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飞快地奔跑到马车前。那饱含狂热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姜晨,似乎要把姜晨的模样牢牢地刻印在脑海中。
“江顾北!”少年认真的说道。
姜晨一愣,便听那少年又开口道:“江顾北,这是我的名字,待我日后成为药剂师,一定会报答你的。”
姜晨笑了笑,他很想说这么做并不指望着什么报答。但当他看到少年眼中的执着和光芒时,便改了口:“好,我等着。”
马车顺着道路缓缓地前进着。姜晨微微地拉开马车内的帘子。透过缝隙,他看到少年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前进的马车。
“江顾北”
姜晨闭上眼轻轻地念了一遍少年的名字,嘴角划过一丝笑容。
“少爷,您为什么要帮他呀?”马车内,坐在姜晨身边的乐瑶有些不解。
秦俑驾驶着马车。虽然一言不语,却也很想知道答案。
对于一个灵魂和**从小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种施舍般的帮助是没有道理的,同情和怜悯是贵族人少有的情绪。
姜晨回想着少年的倔强和执着,微微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第十章:兽群
镇子上只有一家酒馆,可以说是小镇里唯一的娱乐场所,所以生意很是不错。
马车停在酒馆的门前,姜晨走出车厢,酒馆的大门里传出嘈杂的声音,窗户上灯光人影来回晃动很是热闹。
“尘香酒馆,名字倒是不错。”
推开大门姜晨一行人走入酒馆内,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热闹的氛围也瞬间静了下来。这个不大的酒馆里一下涌进来一批身穿铠甲的骑士,还是很扎眼的。
姜晨找了一个干净的大圆桌坐下,要了些吃的。
酒馆内的酒水和烤肉都很廉价,味道自然是不怎么样,毕竟是在偏僻的地方也不能太过挑剔。
“竟然是位贵族少爷。”
“白白嫩嫩,长得倒真是俊俏。”
“贵族少爷怎么会跑到咱们这个小破镇子呢?”
……
……
一道道低声私语传入姜晨的耳内,他成为了酒馆内人们目光的焦点和议论的对象。不过姜晨并不在意,依旧平静地吃着桌子上的烤肉。
“少爷,让我去修理一下这群厌恶的下等人吧。”一位骑士恶狠狠地说道。他认为少爷是公爵之子,拥有着高贵的身份,被一群穷乡僻壤的醉汉议论,这是一件很恶劣的事情。
“算了,不必理会。”姜晨制止了骑士护卫冲动的想法。
见姜晨没有反应,那些莽夫醉汉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酒馆又逐渐恢复了先前热闹的气氛。几位浓妆艳抹的妓女也大着胆子向姜晨靠了过来,不过全被乐瑶气呼呼地赶走了。
姜晨点了一杯最贵的酒,但喝在嘴里却让他连连皱眉,这酒水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口感很差,既没有酒的香醇,也没有酒的辛辣。
姜晨是一个很爱喝酒的人,这种低劣的酒水自然是让他难以下咽,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下等人来说,这种酒水却是相当不错的饮品了。
周围的骑士们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目光却不间断地偷瞄着姜晨杯子中的酒水。行进了半个月的路程,一道上风尘仆仆、露宿风餐,即便骑士们都有着强健的体魄,但也依旧不可避免的显露出疲惫之态,如果这个时候能喝点酒解解乏那是再美好不过的了。
姜晨自然是发现了骑士们的小心思,便很自然地说道:“进了酒馆不喝点酒可说不过去,大家也都喝点酒放松一下吧。”
他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招来了秦俑的反对。老人皱着眉,颇为严肃地说道:“少爷,这可不行!不合规矩!骑士的使命是护卫主人的安全,所以要保持时刻的清醒,万一喝醉了遇到危险可就麻烦了。”
姜晨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大家辛苦了半个月,难得有如此好的环境,理应放松一下才是。”
说罢,姜晨唤来酒馆的服侍人员,为众人都点上了一杯酒水。
“少爷万岁!”骑士们举杯欢呼,神情多出几分兴奋。
“少爷万岁!”乐瑶也跟着咋呼一声,随后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正当众人举杯欢饮时,一声嘹亮震耳的兽吼突然在酒馆外响起。
姜晨放下手中餐具,目露疑惑:“是镇子里的人在打猎吗?”
“应该不是。”秦俑神色警惕:“打猎应该是在镇子外才对。”
“吼……”
“嗷……”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酒馆外的兽吼声再次响起,且声浪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那凶猛粗狂的吼声一听便是猛兽所发出来的,并且不止一头。
骑士们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护卫在姜晨身边,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少爷,是兽群。”秦俑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阴沉。
“兽群?镇子里怎么会有兽群?”姜晨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酒馆内热闹的气氛再次安静下来,一个喝的晕晕乎乎的醉汉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缘,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顿时让他吓得尿了裤子。
只见酒馆外,密密麻麻的野兽在不停游荡,有狮子、老虎、豹子、豺狗……,种类繁多,数量更是惊人。
“我滴个亲娘咧,我这才喝了一杯酒咋就醉了呢!”一位靠窗而坐的汉子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桌子上刚喝完的空酒杯,接着用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是俺眼花了,还是出现幻觉了?镇子里咋会跑来这么多的野兽?”一个瘦小的汉子朝着自己的脸上用力地扇了一巴掌,满脸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日他奶奶个腿儿,老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阵势,真是吓死个人呐!”又有人眼珠子瞪得溜圆,如同是看到鬼了一样。
“……”
害怕,惊恐,不安,各种负面情绪瞬间笼罩整个小酒馆。
那几个之前还搔首弄姿的妓-女,如今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
“吓唬谁呢?狗娘养的畜生,老子非宰了你们不可!”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拎起脚边的战斧便冲出了酒馆门外,这一举动立刻惊住了所有人。
“这他娘的是不要命了吧!”有人忍不住惊叫出声。
醉汉冲出酒馆的瞬间,便成为了凶兽眼中的猎物,它们吼叫便冲了上去。
“来吧,畜生们,让爷爷杀个痛快。”大汉手中的巨型战斧不停挥砍,刚冲过来的几头凶兽瞬间被砍翻在地,血肉模糊。
大汉身手不错,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是显得勇猛无畏,但奈何凶兽数量太多,而大汉只是孤身一人,几个回合下来体力便明显有所下降。
一条豺狗在偷袭之下用利齿撕下了大汉的一块腿肉,痛的他大声喊叫,在疼痛的刺激下大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看着周围上百头凶兽扑咬过来,顿时吓的屁滚尿流。大汉想逃回酒馆内却是来不及了。
凄惨的叫声在几息之间便消失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葬身在凶兽利齿之下,那血腥的场景让人头皮发麻不忍直视。
酒馆外,妇人的惨叫,儿童的哭喊,汇聚成一首悲惨的乐曲在小镇内悠扬不息。
血肉,白骨,残尸,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小镇就成为了一座炼狱。
“少爷,我们该怎么办?”乐瑶吓得小脸煞白。
“奇了怪了,这些野兽为何会联合起来袭击镇子,这完全不合乎常理。”秦俑皱起眉头,察觉到这其中必有猫腻。
不用想,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姜晨心中多了几分沉重,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佩戴的项链这是一条很精美的项链,材质奇特,样式好看,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猫眼宝石这条从穆兰歆那里抢夺而来的项链,他一直佩戴在身上。
“是因为这条项链吗?应该是了!”
姜晨握紧双拳,眉宇间浮现出一股煞气:“混蛋,就因为这条项链,要屠了整个镇子吗?”
“砰!”
随着一声脆响,酒馆的玻璃窗被一头凶猛的狮子撞碎了,随后便有十几头野兽从窗口窜了进来,酒馆内顿时尖叫四起。
一条成年公狼红着眼向姜晨咬去,瞬间便被骑士们砍成了碎块,但冲进来的野兽越来越多,渐渐的骑士们也有些招架不住了,显得很是狼狈。
乐瑶很害怕,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挡在姜晨的身边,手中拿着一把叉子
“少爷,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镇子吧!”秦俑看着周围混乱血腥的场景,立刻劝说道。
姜晨望着窗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随即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这镇子内的野兽足有千头之多,镇子里的人又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以他们的力量很难抵御兽群的进攻,即便最后挡住了也定然是死伤惨重。”
说到这,他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目光从窗外转移到了秦俑的身上,说道:“秦伯,你去帮帮他们吧。”
“少爷,我只不过是个赶车的马夫而已,恐怕帮不上……。”听到姜晨的话,秦俑不由一愣,随即想要拒绝,但当他看到姜晨注视过来的目光时,心头不由一颤,那拒绝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便止住了。
那目光平静却又仿佛洞察一切,秦俑沉默片刻,随即无奈地说道:“少爷,临走时公爵大人有交代,我只用负责您一个人的安全即可,至于其他人的生死,那就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了。”
“是这样啊。”姜晨盯着秦俑苍老的脸颊,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由我亲自去与野兽搏斗了。”话罢,他便从身旁的骑士护卫手中夺来一把长剑,随后步伐坚定地向酒馆大门的方向走去。
望着姜晨眼内的执着,秦俑无奈的叹口气:“少爷,人有善心固然是好的,但过于泛滥的善心却也是不好的。”
听到秦俑的话,姜晨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之人,但若让无辜之人死在我的眼前而又让我无动于衷、冷眼旁观,那我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这正是我们与野兽不同的地方。”
姜晨的言语让秦俑那颗沧桑的心出现了些许触动,他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出自一个少年之口,而且是位贵族少年。秦俑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不曾见过,贵族的假善和虚伪是他再清楚不过的了,但这位小少爷似乎有些不同。
“你们保护好少爷!这些畜生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将姜晨手中的长剑随手丢给一位骑士,秦俑头也不回地独自走出酒馆,此时此刻,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酒馆外的野兽看到猎物自己送上门来自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只是还未待它们靠近,身体便被火焰化成了灰烬。
酒馆外,一簇簇火焰悄然绽放,那绚丽的姿态如同大地上绽放的红艳玫瑰,迷人而又充满危险,每一朵火花的绽放都将送葬一头凶狠的野兽,而这一切的主导者,便是酒馆外静静站立的老人,在他的掌心中,一团红艳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一幕,震惊了小镇上所有还存活着的人。
“天呐!竟然是魔灵大人!”有人忍不住惊叫出声,随后忘情欢呼。
“有救啦!我们有救啦!”
所有人都变得激动起来,酒馆内的人亦是如此,他们不曾想到那个一直不苟言笑身着普通的老头子,竟然会是一位高贵强大的魔灵。
围在四周的骑士们和乐瑶皆是大吃一惊,唯有姜晨显得很平静。秦俑是一位六阶魔灵,这是临行前母亲偷偷告诉他的。
“烈焰妖灵。”
酒馆外,秦俑掌心中的火焰化为一条十米长的火焰巨蟒,随即在小镇内游荡,火焰巨蟒所到之处野兽全部化为灰烬。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有几百头野兽丧失了生命。
“烈焰之阳。”
秦俑大喝一声,掌心向上托举直至头顶,身体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随着火元素在天空聚集,一个直径四米左右的大火球浮现在秦俑的头顶上空,炽热的温度使得四周的空气浮现出层层波纹。
即便是有着房屋建筑作为阻隔,姜晨依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迎面扑来的热浪,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流出。
原本包围在秦俑四周的野兽纷纷逃窜开来,再不逃离那炎热的高温就会将它们烤成肉干。
“起!”
秦俑手掌猛地向上一抬,那火球便缓缓升到空中,与此同时体积不断变大,温度不断上升,当火球停滞在百米高空之时,它的体积足足膨胀了三倍。
望着小镇上空如同太阳一般的大火球,姜晨瞪大双眼十分震惊。那些存活的人们看向秦俑的目光就如同是在看待神灵。
燃烧吧,燃烧吧!!
一条条火焰巨蟒自天空中的火球内钻出,随后在小镇内四处飞舞,每触碰到一头野兽都会将其点燃。
小镇外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树干顶端的一截粗壮树枝上,站立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神秘人,他的全身被黑袍包裹,如同阳光下的一团阴影。
神秘人看着小镇上的大火球以及漫天飞舞的火焰巨蟒,喃喃自语道:“六阶魔灵,感悟的火元素,虽然对于元素的掌控和运用还算不错,但实力还是有些弱了。”
第十一章:妖兽
暮色降临,昏暗的天空仿若无暇的画布,而在其上作画的是那数十条纷飞起舞的烈焰,色彩鲜明、耀眼夺目的火光在照耀小镇的同时也在收割着一道道野兽的灵魂,那强烈而真实的冲击感,使得小镇上的每一位居民都不由得充满了敬畏。
“这就是六阶火元素魔灵的实力吗,当真是强悍啊!”
站在酒馆窗前,目光望着操控火焰的秦俑,姜晨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心中不免升起澎湃之情,因为他也同样是一位火元素魔灵。
当小镇上空的火焰消失时,镇子内的危机也基本算是解除了,那些侥幸存活的野兽连原有的一成都不到,已经不足为惧。
当秦俑回到姜晨身旁时,酒馆内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所有人都用敬畏和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
“辛苦了!”姜晨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谢意。
“少爷客气了,我也许久未曾出过手了,就当是活动筋骨了。”秦俑不在意的说。
“吼……”
就在所有人内心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灾难被消除的时候,一声巨吼突然自远方穿来,那吼音浑厚凶猛极具穿透力听着非常恐怖。
“他娘嘞,不会又来了一群吧!”
“这群该死的畜生,……”
“怕什么!慌什么!我们有魔灵大人保护,不会有事的。”
“对啊,对啊,魔灵大人,您一定要消灭掉那群畜生啊!”
“魔灵大人,您一定要保护我们啊!”
“……”
酒馆内的人群在短暂的惊慌和吵闹后,目光全部炽热的望向秦俑,此时此刻秦俑便是他们心中唯一的保护神。
姜晨皱起眉头,他可不像这群莽夫那般无知,那吼声听着极不寻常,细心的姜晨观察到了秦俑的不对劲,在听到那声兽吼之后秦俑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少爷,我们恐怕遇到大麻烦了。”姜晨刚要询问,耳边便传来了秦俑的低语。
秦俑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眺望远方,那里是兽吼传来的地方。他是一位六阶魔灵,从那一声兽吼中他感受到了旁人触及不到的东西灵力波动。
“难道……”姜晨看着身旁面色阴沉一语不发的秦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少爷,一会儿老夫可能无暇顾及您的安危,您尽量躲在安全的地方照顾好自己。”秦俑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垂落在衣袖之内的双手不由用力握成拳头。
秦伯,那吼声是……”
“是妖兽!”秦俑阴沉着说道:“我从那一声兽吼中感受到了强烈的灵力波动,是妖兽无疑了,并且是一头品阶不低的妖兽。”
妖兽,野兽,仅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野兽虽凶但却只能伤及凡人,它们灵智未开,攻击力低下,只懂得遵从本能,是低等生物,在魔灵和武灵眼中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妖兽则是不同,它们开启灵智能够吸收天地灵气,攻击力极其凶悍,同等级下的妖兽实力甚至要比人类强者更要厉害一些。
“来了!”
秦俑话音刚落,小镇外的树林内突然窜出一头巨大的身影,紧接着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啊!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妈呀,好恐怖啊!”
不少人压不住心中的恐惧,惊叫出声。
姜晨一眼望去,那从树林内窜出的巨大身影是一头面目狰狞的黑猿。
黑猿身高足有四米,身躯健壮无比,浑身毛发浓郁茂密,长相更是凶恶丑陋,那一对灯笼大小的双目散发着腥红的光芒,看上去十分恐怖。
酒馆内的人群惊慌失措,在见到黑猿的那一刻便立刻躲藏了起来。
“魔灵大人,快去消灭那怪物啊!”有人着急地叫喊起来,害怕和恐惧让这些人丧失了对于魔灵的敬畏。
秦俑望着酒馆外的黑猿,咬牙道:“这是六阶妖兽,赤瞳魔猿。”
竟然是六阶妖兽。姜晨内心也是大吃一惊。
“赤瞳魔猿生长在黑暗森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秦俑内心非常疑惑,但已经没有时间来让他思考了。
那黑猿来到酒馆外,随后一拳打墙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厚实的墙壁如豆腐一般碎裂开来。
几个躲避不及的倒霉蛋,瞬间被墙壁内的石块埋没在内。
“跑啊,快跑啊……”
酒馆内的人们惊恐着逃跑,一个妓-女吓得腿软瘫痪在地,口中发出恐惧的尖叫。
这尖叫声吸引了黑猿的注意力,黑猿巨大的手掌拍了过来,只是一击妓女的尖叫声便戛然而止,鲜血四处飞溅,地面上多了一摊烂肉。
望着那恐怖的黑猿,姜晨脸色苍白内心也是惊恐,身旁的七个护卫一个个浑身颤栗,若不是使命在身他们也早就逃跑了。
“吼!”
黑猿口中发出一声巨吼,那对赤红的双目盯在了姜晨的身上。
“少爷,快跑!”秦俑大喝一声,紧接着手掌中冒出一团火焰向着黑猿击射而去。
姜晨深知自己留下来也只是累赘,便立刻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那黑猿中了秦俑的一击,身上的毛发被烧焦了不少,但却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虽然赤瞳魔猿的实力在六阶行列里只能算是中等,但凭借着妖兽本身的优势,即便是身为六阶巅峰魔灵的秦俑也大感头痛。
“很久没有大战一场了,也不晓得我这老骨头还抗不扛得住。”秦俑负手而立,四道火焰在身前凝聚,他盯着魔猿狂傲地说道:“来战吧,你这头杂毛畜生。”
六阶妖兽的灵智很高,能够听懂人类的言语,秦俑口中的畜生一词让魔猿十分暴怒,它向着秦俑狂奔而去,那一对巨大的拳头向着秦俑猛烈地挥击。
“火焰,燃烧吧!”
秦俑身前凝聚的四道火焰突然暴涨,形成了四颗直径足有一米的大火球。
当魔猿的拳头夹杂着狂风向着秦俑袭来之时,四颗火球瞬间迎了上去。
“轰轰轰轰……”
伴随着四声沉闷的巨响,火球纷纷爆炸开来,火焰犹如红艳的花朵在魔猿身躯上绽放,随后火花四处溅落。
“吼……”
魔猿被火球炸的连连后退,身上多处毛发被烧焦。
“凝聚。”
秦俑大喝一声,身前再次凝聚出四颗大火球,随即再次射向远处的魔猿。
魔猿知晓了火球的威力不敢再硬抗,身子迅速奔跑躲避,但火球有着秦俑的操纵一直紧跟其后。
“再聚。”
这次足有八颗火球在秦俑身前凝聚,随后同时射向不断躲闪的魔猿。
十二颗火球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在魔猿四周,直接封死了它的退路。
“去死吧,畜生!”秦俑冷笑一声,手掌紧握成拳状。
瞬间,十二颗火球撞击在魔猿的身上,随后产生剧烈的爆炸。炽热的火光冲天而起,震耳欲聋地轰鸣让小镇上的居民全都捂住了耳朵,强大的气浪一层层向四周扩散,砂石烟雾四处纷飞弥漫。
“多么美丽的火花啊,还有什么能比火焰更令人沉醉呢。”
秦俑望着身前的火海,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色。但下一刻,烟雾中传出的吼叫声让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阴沉之色。
随着火焰和烟尘的渐渐散去,魔猿的身躯再次显露出来。与先前想比它此刻的模样相当凄惨,它的左掌在爆炸中被摧毁,右掌也仅剩两根残指,那本就狰狞的面部被火焰烧的更加扭曲,坏死的皮肉下不断渗出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脓水。
秦俑皱了皱眉头没有立刻进行攻击,之前的进攻消耗了他体内过多的灵力和魂力,大脑传来的阵阵刺痛感便是魂力消耗过多的后遗症。
这般对持了一会,秦俑的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只见魔猿的双目变得更加赤红,且浑身逐渐散发出狂暴的气息,天地间的灵气也在缓缓涌入它的体内。
仅过了盏茶的时间魔猿便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它浑身的肌肉和骨骼出现剧烈地蠕动,随着一声痛苦地吼叫,魔猿的身躯竟然从四米暴涨到了六米,先前惨烈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愈合。
“这是……妖兽狂化!”
秦俑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妖兽狂化’是赤瞳魔猿独有的天赋技能,魔猿一旦陷入狂暴化,会大幅度提高自身实力和自愈力。
但这种天赋技能通常只有赤瞳魔猿族群中的王族才能掌握,普通魔猿是不会的,让秦俑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头赤瞳魔猿竟然拥有王族血脉。
“吼!!!”
身体强化后,魔猿双拳捶胸,仰天怒吼,那双比灯笼还大的双眼在望向秦俑时充满了仇恨和杀意。它向着秦俑狂奔而去,那巨大的身躯每一次跳动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秦俑只觉得大地在不停的震动,他的整个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烈焰妖灵!”
望着越来越近的魔猿,秦俑深吸一口气,在身前凝聚出一条十米长的火焰巨蟒,试图去阻止魔猿的进攻。但烈焰巨蟒刚刚飞舞到魔猿的身前,便被一拳打爆了,顿时间火花四处飞溅。
看到这一幕,秦俑的神情不由浮现一丝狰狞:“看来不舍下半条命是不行了。”
第十二章:秘术
小镇边缘,一群护卫簇拥着一位贵族少年,身后是一辆血迹斑驳的贵族马车以及受了惊吓的战马。
手握长剑的骑士们紧张地四处巡视,他们身上原本光鲜亮丽的铠甲,此刻已是沾满了血迹以及野兽留下的齿痕。
被包围在中心的贵族少年也是略显狼狈,那双平静的眸子下掩盖的是焦躁和不安。
逃跑的路上姜晨遭遇了好几次兽袭。虽然镇子内大部分野兽都被秦俑消灭,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幸存了下来。
他们一伙人驾驶着马车在镇子内行驶,自然成为了野兽眼中的目标,这一路上的斩杀很是血腥但幸好没有人伤亡,这多亏了骑士们手中的利刃和坚硬的铠甲。
此地与酒馆的距离相隔较远,那里爆发的战斗基本是看不到了。姜晨向着酒馆方向眺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些微弱的火光,耳边听到的是断断续续的爆炸声。
“少爷,您不要过多担心,我相信秦伯应该不会有事的。”乐瑶缓慢地走下马车,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走起路来也有些异样,每走一步脸色都会稍显痛楚。
看着走路有些吃力的乐瑶,姜晨说道:“怎么下来了,你脚上的伤势可还没好呢!”
“不碍事的,少爷。”乐瑶摇了摇头:“只是扭伤了脚,算不得什么伤。”
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神态姜晨内心不由有些佩服。他能如此镇静是因为两世为人心智成熟,而乐瑶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在亲眼目睹镇子上的血腥场景后还能够如此平静,这心里承受能力不得不让人称赞。
“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战斗却还未结束,这不得不让我担心啊!那头妖兽的品阶不低,秦伯先后两次战斗灵力和魂力都消耗巨大,这战斗越是持久秦伯便越是危险。”
“那怎么办?我们去支援吗?”
姜晨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去了不但帮不了秦伯反而是给他添乱,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在那种等级的较量中只是累赘。”
姜晨双拳紧握,这种无能无力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爽。
“啊!少爷您快看。”乐瑶指着远处天空,突然惊呼出声,双目之内满是震惊。
只见一道赤红色光柱从小镇中心升起随后连接天地,从远处看像极了一根被火焰烧红的铁棍,周围的白云也都被渲染成了红色,如同沾染血液的棉花糖。热气如浪潮般阵阵袭来,即便是身在远处的姜晨等人都感受到了温度的上升。
姜晨的灵魂能够感知火元素,在他眼中的世界要比旁人看到的更加壮丽磅礴。那铺天盖地的火元素在天宇间沸腾起来,如同璀璨的赤色星空。
在这一刻,姜晨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与这漫天的火元素相比他就如同篝火前的蝼蚁,只要向前靠近就会被火焰吞噬殆尽。
“这便是高阶魔灵的强大吗?真是让人心生敬畏啊!”
在他惊叹的目光中,漫天火元素逐渐呈现凝聚排列之势,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在背后操纵,最终排列成一幅密集繁琐却又华丽无比的阵图。
他凝望着天宇中那变幻莫测的阵图,就如同站在顶级画廊前的艺术家,目光中不时地显露出痴迷和震惊,他仿佛从阵图中感受到了火系力量的奥义。
…………
小镇中心的酒馆已经坍塌成了废墟,而在这废墟之上的战斗却依旧仍在进行。
漫天飞舞的火焰巨蟒,遍地绽放的火焰之花,以及不断产生爆炸的火球,让废墟之上的土地成为了火焰的世界。
秦俑站在一块断裂的墙壁上望着远处越战越凶的魔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七阶之下的力量奈何不了你,那便只好用七阶之上的力量来斩杀你这头畜生了。虽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过能够斩杀一头如此强悍的妖兽,倒也足够老夫吹嘘后半生了。”
强化后的烈焰巨蟒在几番争斗后再次被魔猿打爆,没有了阻碍,魔猿吼叫着向秦俑冲了过去,硕大的拳头朝着秦俑的头颅击去,这一拳声势威猛,拳风呼啸。
魔灵的**很是脆弱,这一拳若中,秦俑的头颅必然会如同西瓜一般爆裂开来,但令人惊讶的是秦俑的眼中并没有一丝慌乱,仿佛根本不在意这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
“呼……呼……”
仅在两个呼吸之间,魔猿庞大的身躯便冲到了秦俑的面前。与此同时,当魔猿那硕大的拳头即将击中秦俑的那一刻,一股强悍的力量自秦俑体内爆发而出,魔猿的身躯直接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撞飞在地。
如鲜血般殷红的火焰在秦俑脚下形成六芒星法阵,随后法阵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最终化为红色光芒冲向天空。
站在法阵中心的秦俑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一根随风飘舞的发丝在转瞬间燃起了赤色的火焰,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如此不断蔓延,最后满头白发全部转变成了赤色的火焰,他的身躯也同样被火焰包裹着。
这一刻的秦俑就如同火焰中的君主,他的实力直接从六阶巅峰跳跃到了七阶巅峰。
“有意思的家伙,应该是施展了某种燃烧生命的秘术。”站在梧桐树之上的神秘人注视着秦俑的变化。
“以部分生命为代价所换取的力量真是让人值得期待啊!看来我的小宠物要活不成了,可怜的小东西。”
强大的力量让秦俑生出一种能够毁天灭地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现在所能掌控的火元素是之前的数十倍,那先前还强悍无匹的魔猿此刻在他眼中变得十分弱小,这种强者无敌的感觉让他深深陶醉。
魔猿也感受到了秦俑此刻的强大,那恐怖的气息让它内心产生恐惧,它根本不敢再继续战斗下去,因为它知道那样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它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小镇外的方向逃跑而去。
“想逃?”秦俑的目光露出冰冷的杀机:“现在想逃,太晚了,还是把命留在这里吧!”
一道赤色的锁链从他指尖中射出,其速度快如闪电,只是眨眼之间赤色锁链便追上了魔猿,随后将它捆绑了起来。
“嗤嗤……”
锁链由火焰凝聚而成,锁在魔猿身上发出烤肉一般的声响,痛的魔猿不断哀嚎。
秦俑向着魔猿一步步走去,每靠近一步魔猿双目之中的恐惧便多上一分。
“吼吼……”
魔猿剧烈地挣扎着,可无论它怎样挣扎身上的火焰锁链依旧牢牢地捆在身上。
秦俑走到魔猿的身前,他的右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火元素的力量在掌心不断聚集,随后一把燃烧着赤色火焰的巨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烈焰巨剑出现的那一刻,恐怖的热浪四处翻滚,四周天地如同一座炽热的大火炉。
“逼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这头畜生也该去黄泉路上走一趟了。”秦俑神情狞笑,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他右手一挥,烈焰巨剑直接插入魔猿的体内。
惨烈的吼叫声戛然而止,魔猿的身体在顷刻间化为灰烬,这头实力强悍的妖兽最终丧命在这破败的小镇之中。
“该死的畜生,总算是结束了。”
秦俑咒骂一声,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消灭了魔猿,但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第十三章:黑袍人
从帝都到巨灵平原的道路上,马车再一次缓缓行驶。
与之前不同的是,驾驶马车的位置上却从一位老人换成了一位贵族少年。
“少爷,让您赶马车那可真是辱没了您的身份呀!”车厢内响起了秦俑虚弱的声音:“别看我这一把年纪了,老头子我的命还是硬的很,这点伤势对于我来说还扛得住。”
“秦伯,您可就别在这逞强了。刚才找到您的时候,我看您啊半条命都快没了,受了伤就应该在马车内好好养着才是。”姜晨挥舞着马鞭继续驾驭马车。
“这要是让魔灵公会的人知道,我姜晨竟敢让一位六阶魔灵给我赶马车,我怕是要连夜躲起来才是,不然那群家伙会像小姑娘一样整日追在我的屁股后。”
“哈哈哈……”一句话惹得乐瑶捂着嘴偷笑:“少爷,您可真幽默。”
“这次可真是多亏了秦大人,不然咱这条小命怕是要保不住咯。”一位骑士说道。
“也真是够倒霉的,谁能想到在一小破镇子内竟然会遇到高阶妖兽,真他娘的晦气。”又一位骑士说道。
“那镇子可真够邪门的,先是野兽后是妖兽,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行啦,你们也都别再发牢骚了。眼睛睁大点,小心再蹿出来一头妖兽把你们给吃咯。”姜晨用调侃的话语制止了骑士们的议论,接着他豪气地说道:“你们也都算是护卫有功,待咱们回到祖地,少爷我定然会让管家给你们发一笔赏钱,管教你们能够在酒馆里喝酒吃肉玩女人。”
“少爷,万岁!!!”
骑士们兴奋地欢呼着。
队伍内的气氛逐渐变的轻松开朗起来,似乎之前刚经历的那场血腥炼狱不过是一场逝去的梦境。
乐瑶口中哼着曲调,骑士们互相讲着荤段子,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愉悦之中时,唯有姜晨的俏脸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愁容。
他那平静的外表下,藏匿的是一颗焦灼的心。
他清楚的知道危机并没有过去,而是一直都围绕在众人的身旁。那个发动野兽袭击操控高阶妖兽的幕后之人,一定会再次行动。
姜晨已是暗暗决定:若是那幕后之人再次出手,他便将项链直接归还,虽然这样可能无法再得知眉心玉珠内的秘密,但姜晨不愿拿众人的生命去冒险。
一丝冷冽的风顺着他的发梢吹过,这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三月底的天气,哪里来的冷风。”姜晨心中疑惑。
就在这时,一片晶莹的雪花如同飞舞的蝴蝶在他面前飘落。
“雪?”
姜晨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紧接着漫天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一刻,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大家小心,有危险!”
姜晨提醒的话语刚到嘴边,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彻底呆住了。
先前还在欢声笑语的骑士们,突然变成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他们坐下的战马亦是如此,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依旧刻画在冰雕之上。
这一切的变化只是眨眼之间的功夫,姜晨的耳边甚至索饶着他们说话的余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姜晨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慌乱的跌落下马车,不顾摔倒的伤痛爬起身来,他的手掌颤抖的伸向离他最近的一块骑士冰雕。
那触手可及的冰冷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乐瑶!秦伯!”
姜晨转过身马车同样冻成了冰雕,他惊慌地叫喊着两人的名字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姜晨一把扯碎已经变成冰块的车帘,车厢内的景象彻底映入他的眼底。
姜晨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车内的两人在无声无息之间成为了冰雕。秦俑紧闭双目靠着车窗似乎在打盹,乐瑶则是在翻看一本他以前看过的书。
车厢外,雪花徐徐飘下,如芦花,似柳絮,像轻悠悠的鹅毛,无尽无休地飘着,飘着……
仅在盏茶的时间内,山川,树林,大地,全都覆盖上了一层银装。
整片天地如同时间倒流般回到了凛冬的季节,三月底应有的温暖一丝不存。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晨才从浑噩的状态中清醒。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丧失了理智,他站在冰冻的马车上像个疯子一样嘶吼: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给我滚出来!”
“卑鄙的奸诈小人,就只敢躲在背地里偷袭吗?难不成你就是一条令人作呕的臭老鼠?”
姜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叫骂,洪亮的声音在山林里肆意的回荡。他一把扯下脖子上佩戴的项链,恶狠狠地继续骂道:
“你这个胆小懦弱的婊-子,你不是想要这项链吗?来啊!出来拿啊!”
恶毒阴损的叫骂嘲讽接连不断的从姜晨口中吐出,他就像是一条发怒的野犬,用狂躁的吠声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漫天飞舞的雪花在时间的某一刻突然静止不动了,它们就如同一枚枚晶莹的宝石镶嵌在半空中,整片世界如同定格了一般。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那是一位全身裹在黑袍之下的人影。他缓步向着马车走来,整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中这道黑影犹如一个幽灵,他步履无声身形缥缈。
姜晨望着那突然出现的人影,只觉得胸腔怒火熊熊燃烧,他怒目而视,用尽力气大声怒喝道:“混蛋。是你伤害了他们?”
“不错,是我。”
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入姜晨的耳畔,这声音很低很轻却字字清晰。尽管那神秘的黑袍人与姜晨相隔甚远,说出的话却如同近在咫尺。
“狗东西。”姜晨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紧握双拳跃下马车向着黑袍人狂奔而去。
他与黑袍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的怒火便越来越盛。
当两人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姜晨存足了力气凶猛地挥出一拳。
这蕴含愤怒的一击至少用去了他浑身大半的力道,但却被迫停在了黑袍人的眉前,再难寸进一丝一毫。
姜晨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机压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全身仿佛被无数条丝绸紧紧地缠住,丝毫动弹不得。
“看得出来,你很愤怒。”
骨瘦如柴的手掌自黑袍下缓缓伸出,那手掌又黑又瘦看起来像是一只风干了的鸡爪。
黑袍人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姜晨那紧握项链的手便不受控制的伸了过来。
项链来到了黑袍人的手中,他温柔地举过头顶,绿色的猫眼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姜晨浑身动弹不得便愤怒地向黑袍人吐口水,这种幼童拌嘴时使用的伎俩成为了他现在唯一能够用出的攻击手段,不过还是失败了,唾液在半空中便变成了冰渣,然后掉落在了地面上。
“不管你是谁,袭击贵族便是犯下了死罪,帝国法律和我的家族必然不会放过你的,你的余生将活在逃亡之中”姜晨怒视着黑袍人,眼中是说不尽的恨意。
“你的威胁,很幼稚,也很无力。”黑袍人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你大概还不清楚,你是在和谁谈话。”
黑袍人的手掌轻轻一挥,天地间便凝聚了一道狂风。狂风如同一条巨龙呼啸着在天空游荡。
黑袍人的手指轻轻点向姜晨,便见那“巨龙”席卷着漫天风雪向着姜晨冲撞而去。
狂风之势如同汹涌澎湃、咆哮而下的瀑布,姜晨在这狂风中就犹如瀑布下的一株嫩草。
狂风袭来,姜晨裸露在外的肌肤犹如被利刃划割一般疼的厉害,他整个身体就如同一块破布被狂风随意的蹂躏,最后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痛的姜晨几乎要昏阙过去。
“你太弱了,弱的就像地面上爬行的蝼蚁。”
“呵呵。所以你这是在跟蚂蚁浪费时间?少嗦,动手吧。”姜晨冷声低语。
“哦?!”黑袍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让我动手,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死亡很可怕吗?”姜晨嘴角划过一丝讥讽的冷笑。他的话让黑袍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黑袍人说道:“我想知道几个答案,你告诉我,我可以放你走。”
姜晨挣扎着坐起身来,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嘲弄之色:“还真是奇怪,像您这样厉害的大人物竟然会在我这个小蚂蚁身上找寻答案,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是不是要表现出一副很荣幸的样子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呵呵,别做梦了,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当你杀害我同伴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有生死的仇恨。”
“他们不过是仆人而已,你为何要在意他们的生死呢?你可是一位贵族啊。”黑袍人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姜晨的思维。
“哼!”姜晨沉默不言。
两人之间陷入了寂静,过了些许时间黑袍人再次开口说道:“你的仆人们还不曾死去,他们的灵魂、**、感知被我冻结,就如同沉睡一般,我可以唤醒他们。”
“我凭什么相信你。”姜晨冷笑。
“你只能信我。”黑袍人平静地说。
姜晨紧皱双眉,目光凝重的注视着黑袍人,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第十四章:红莲
“你是【黑山羊】的成员?”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便是神秘黑袍人的第一个问题。
在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姜晨明显的呆愣了一下,这个新奇的词汇是他第一次听说,并且对此一无所知。
黑山羊?听起来像是某种神秘组织的代号。
在脑子里短暂的思索一会儿,姜晨否认道:“我并不知晓你所说的黑山羊代表着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是吗?!”黑袍人并没有纠结于姜晨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在得到答复后他便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既然你不是黑山羊的成员,那墨尘项链内存放的圣物,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圣物。’姜晨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虽然神秘黑袍人只说了一句话,但姜晨却从中了解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原来吸引他眉心玉珠的并不是那条名叫‘墨尘’的项链,而是项链内的某种圣物,至于那条项链应该是类似空间戒指这种能够储存物品的【灵魂武器】。
难怪我一直研究不透,每一个灵魂武器都有着原主人的灵魂印记,不是原主人根本打不开。姜晨心中的困惑终于有了解答。
他目光盯着黑袍人握在手中的项链,回应道:“项链内存放有圣物这件事我并不知道,虽然这听起来像是在推脱,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一次,听到姜晨的回答后黑袍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似乎是在思考姜晨话语中的真实性。过了足足盏茶的时间,才问道:“既然不知晓圣物,你为何要在帝都拦车抢夺?”
“是因为……血脉指引。”姜晨在短暂的思索后给出了这个答案,随后又补充道:“我确实不知晓什么圣物的存在,那天在帝都所发生的事情我自己也感到很惊讶,但这一切并非是我刻意为之,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遵循血脉的指引罢了,就如同猫儿寻着腥味去找鱼是一个道理。”
姜晨隐瞒了玉珠的事情,关于玉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黑袍人,所以他便只能换了一种说法。
“血脉指引,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答案。”黑袍人口中响起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一只枯瘦的手掌自黑袍下缓缓伸出,只是轻轻地一挥,漫天风雪便化为一道匹练向着姜晨奔腾而去。
姜晨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冰雪所包裹,他的身躯被一层晶莹的冰块所覆盖,就如同还未破壳的蚕蛹。
“有趣的答案,至于真假并不重要。”黑袍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回荡在风雪之中: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冰壳内部,一股极寒的力量袭向姜晨的身体。刹那之间,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刺入他的体内,冰冷以及不间断如浪潮般的痛楚侵袭着他的身躯。他的身体开始因为疼痛而颤抖,双目逐渐布满血丝。
短短片刻,姜晨便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那如凌迟般的痛苦快要把他的理智淹没了。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产生极大的恐惧。”
“那是面对死亡的懦弱。”
“恐惧会带着你的灵魂跨越时间的长河,回顾自己怯懦的一生。”
姜晨曾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这段内容,至于是哪本书他已经记不得了,但这段话却一直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条光线杂乱的隧道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的灵魂顺着隧道跌落而下,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失重感。无数破碎的镜片在他面前更替,那是一段段往昔的回忆。
灯火昏暗的村庄,一个不大点的幼童躲在树后哭泣,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埋着头,闭着眼。
不久,奶奶来了,她把幼童抱在怀里,手掌轻抚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那颗幼小而又脆弱的心。
“奶奶,他们抢走了我的糖葫芦。”幼童委屈的哭诉着。
“是大柱、二柱那两个顽皮的坏家伙吧。”
“嗯。”幼童趴在老人的怀里点了点头。
“这两个坏小子,可真是坏透了,待会儿啊,奶奶一定帮你狠狠地教训他们。”听到奶奶的话,幼童眼中闪过亮亮的光,不过他马上又低下了头,掩饰着内心的害怕:“奶奶,大柱、二柱他们总是欺负我。”
老人慈爱地摸了摸幼童的头顶:“所以呀,你要学会坚强呀。”
牵着老人温热的手掌,吃着手中甜甜的糖葫芦,幼童的眼眶虽然噙着泪珠,嘴角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望着老人,露出了害羞的神情。
“奶奶,我下次不哭了”
“嗯,奶奶相信你,你将来一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幼童抿了抿嘴唇,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向老人问道:“奶奶,下次大柱他们欺负我,我该怎么办?”
“揍他们,狠狠地揍他们。”
“可是我不敢。”
“那就努力让自己敢。”
“嗯……”幼童沉吟着,他垂下目光,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
黑袍人最后看了几眼身前的冰壳,他能感受到里面的生命气息正在逐渐衰弱,他转过身就要离去。
“咦?”
黑袍人刚走几步便突然停了下来。他敏锐的察觉到,天地间多了一丝不该有的温热。那股温热来自于身后。
他扭过头,黑袍掩盖下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之色。
“轰隆”一声巨响,冰壳突然炸裂成碎末。细碎的冰渣四处飞溅,那个贵族少年平稳地伫立在原地,他的双眸如同一潭古井,一道赤色火焰在他的掌心悄然绽放。
“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真是让人很不爽啊!”少年注视着黑袍人,语气格外的森冷。
“……”
黑袍人沉默地注视着姜晨,随后沙哑低沉的嗓音出现了一丝变化:“说实话,你真的太让我惊讶了。那个启迪失败沦为帝都笑料的公爵之子竟然是一位魔灵。我想你的父亲若是能够知道这件事必然会更加惊讶,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机会去知道了。”
姜晨冷哼一声,傲慢地说道:“对于我来说,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但是,这话不应该从你的嘴中说出来。因为,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姜晨掌心中的赤色火焰凝聚成一朵耀眼的莲花,他手掌轻轻推出,白雪皑皑的世界瞬间多出了一抹红艳之色。
精美的红莲向着黑袍人飘去,与漫天风雪满地银装想比,红莲显得太过娇弱,似乎风一吹就会散灭。但它的出现却驱散了天地间的一丝寒冷。
“雪犬。”黑袍人低喝一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在他身前的雪地上便窜出来一条浑身雪白的恶犬,这恶犬由白雪凝聚而成。
恶犬身子一跃,嘴巴一张,便把红莲吞入腹中,随后又化成雪消融在雪地里。
“即便成为了魔灵又能如何。”黑袍人语气不屑地说道:“你,还是太弱了啊!”
“是吗?”姜晨嘴角勾起一丝嘲笑。
与此同时,一股温热的暖流不间断地从玉珠内释放而出,随后在姜晨体内流转。他的身体似乎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改造,那一直束缚他的无形枷锁在顷刻间消失无存。
他那本就强大的灵魂在神秘力量的滋补下变得更加强大。天地间的灵气蜂拥而至汇聚在他的上丹田。
魂力,灵力,感知力,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跃增长,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充盈着他的身躯。
赤色火焰再一次跃入他的掌心,红莲再次凝聚。
与之前相比,红莲有了细微的变化。
它变得更加纯粹透彻,不再像火焰的产物,更像是八月莲池内盛开的生命。每一朵花瓣,每一道脉络,都是那么的清晰。
“这怎么可能!”黑袍人感受到了红莲内汹涌的能量,话语中不免多出了几分震惊。
“怎么?感到惊讶了吗?你眼中的蝼蚁变成了大象,站在了和你一样的高度。”姜晨的话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我想,你可能有些高估了自己。对我来说你依旧是只蚂蚁。只不过是从一只小蚂蚁成长为了大蚂蚁。仅此而已。”黑袍人说道。
“是吗!”少年的嘴角划过一丝邪魅的笑,他的双眸闪烁着森寒的光。
第十五章:竹泽
漫天冰雪的世界中,一朵绽放的红莲释放出耀眼的光辉。
少年的身影成为了这天地的一道分界线,他身后的冰雪逐渐开始融化。
红莲内的能量很强大,即便是实力强悍的黑袍人也不敢小觑,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能够掌握的力量。
“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从凡人脱变成魔灵,但你现在所掌控的力量绝对不属于你。”
对于黑袍人的质疑,姜晨不在意地回应道:“那又如何?”
“桀桀。”黑袍人发出刺耳的笑声:“说实话,小家伙,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告诉我你身上隐藏的秘密,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活路。”他的话语中带着引诱。
“我想就没那个必要了吧,毕竟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秘密的。”姜晨冷冷地说。
“真是狂妄的家伙!。“等我把你抓在手心里,你会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的。”漫天冰雪在黑袍人的身后化作一条数十米长的蓝色巨龙,它伸展双翼盘旋半空,口中发出惊人的咆哮。一瞬间,彻骨的寒意笼罩这方世界,他缓步向着姜晨走去,每踏出一步,天地间的寒意便会强上一分。
“冰霜巨龙!”
黑袍人低喝一声,那冰雪铸造而成的巨龙便展开双翼向着姜晨冲撞而去,速度快若闪电,庞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阴影,所到之处,风雪化作龙卷,呼啸游荡。
天地间,姜晨如同一杆标枪矗立在雪地之上,那双平静的双眸不曾浮现半点惊惧,他伸出手掌,掌心内红莲爆发出刺目的红芒,红芒化作一道火焰屏障阻挡在他的身前。
下一刻,蓝色巨龙凶猛地撞击在火焰屏障上,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红蓝掺杂的光波自碰撞点爆发而出,随后如同涟漪层层散开。
光波扩散之处,草木横飞,风雪倒卷,景象十分恐怖。
巨龙咆哮着不断撞击火焰屏障,但却一直无法突破,它的背部逐渐出现细长的裂痕,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扩大,最后裂纹布满巨龙全身如同蛛网一般。
随着最后一次撞击,巨龙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它的身躯碎裂成了冰块,掉落在地面上。
发丝随着衣衫在风雪中飘舞翻动,姜晨的嘴角浮现出讥讽的笑容,他的目光无所畏惧。
“一条冰雪所铸的假龙也妄图在这里撒野,真是不自量力,拿出点真本事来吧,不然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面对姜晨的嘲笑,黑袍人没有做声,他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震惊之中。这冰雪凝聚的巨龙,虽然不及真正冰霜巨龙百分之一的力量,却足以击杀任何六阶魔灵。
这是高阶技能,至少要七阶冰系魔灵才能掌控,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被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轻易挡下,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想想都令人感到疯狂。
可以正面抗衡七阶魔灵的十二岁少年,这种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恐怕会被人以为是得了失心疯吧。
这是废物?这是人们口中的笑话?这他娘的说是天才都有点贬低的意味,这应该称之为妖孽。
“必须杀了他。”这句话来自黑袍人的心声,他害怕了,以他的实力和地位,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他明白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缓和余地,只有杀了这个贵族少年,他才能安心。
“虽然不清楚你为何能够掌控如此强大的力量,但以你的年龄可以当之无愧的称之为天才,并且是最顶尖的天才。”黑袍人衷心的夸赞道。
“像你这样的天才本应该成为人类的宠儿,在万众瞩目中一步步走向辉煌和传奇,不过可惜的是,你遇到了我,你的人生到此就要结束了,你马上就会丧命在这荒山野地之中。”黑袍人的语气有些惋惜。
“哦?是吗?”
“愚昧无知的小子,你永远也不懂和你对话之人的高贵和强大。”黑袍人的身影缓缓漂浮向空中,他的脚下荡起一圈圈蓝色的涟漪,看到这一幕,姜晨的瞳孔微微地缩了缩。
不论是魔灵还是武灵,只有实力到达九阶才可以御空飞行。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风元素魔灵在七阶时便可飞行。
九阶魔灵那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那可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强者,拥有一人战百万雄师的强大力量,对于常人而言,九阶魔灵便是无可匹敌的神灵。
“吾名竹泽。小子,黄泉之下记住老夫的名字。”竹泽沙哑的嗓音在风雪中回荡。
他的手掌举过头顶,爆发出湛蓝色的光芒,随后天地间的冰元素在他掌心凝聚,一杆三丈长的锐利冰枪随之浮现而出。
竹泽手握冰枪,居高临下,那狂傲的气势如同冰霜领主。
“这是八阶冰元素魔灵才能够掌握的最强单体攻击冰魄之枪。能够死在这一击之下,倒也不算辱没了你。”竹泽甩动右臂,冰枪向着站立在地面上的姜晨疾射而去。
狂暴的冰寒之力自冰枪内溢出,空气中爆发出刺耳的破空声,漫天飘舞的雪花以冰枪为中心形成了庞大的漩涡。
快如闪电的速度,闪耀刺目的寒芒,那强大的冰寒之意让四周的空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姜晨身前的红色屏障就如同纸片一般脆弱,轻而易举便被冰枪刺破了一个窟窿。
冰枪余势不减,眼看就要刺中姜晨的头颅,他手中的赤火红莲突然变大,将他整个身子护在莲心之内。
一声巨响,如同天雷之音,这片天地被赤蓝混合的光芒笼罩,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一只暴躁的巨兽,疯狂地践踏着周围的一切,冲天而起的烟尘在天地间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竹泽也不曾想到,两股能量的碰撞能够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在他短暂愣神间,一道百丈长的赤色的火焰突然从黑色烟尘中喷射而出,随后吞没了竹泽的身影。
沙哑刺耳的怒吼**烧的烈焰中传来,那是竹泽的惨叫。几息过后,湛蓝色的光芒伴随着彻骨的寒意扑灭了烈焰。
竹泽的身影显露出来,那件一直笼罩在身体上的黑袍,在烈焰中焚烧成了灰烬。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冰蓝色的衬衣和黑色的亚麻短裤,看上去略显滑稽。
竹泽的面貌很是苍老,脸上深深的皱纹如同沟壑,倒吊眼,短粗眉,薄嘴唇,配上那被烧焦的灰白长发,这样的相貌绝对算不上好看。
他望着从烟尘中毫发无伤走出的贵族少年,眼眸中闪过羞怒之色:“你竟然还不死!”
感受到了竹泽的暴躁,姜晨冷笑一声,回骂道:“老东西,你都不死,我又怎么会死。”
“可恶,你激怒了我,我要把你冻成冰雕,扔进北海之中。”竹泽愤怒的咆哮。
姜晨讥讽道:“就怕你这个老东西没有那个本事。”
“少年人,你会后悔的!”竹泽的左手食指上佩戴着一枚紫色戒指,看上去古朴雅致。
这是竹泽从一处远古遗迹中得到的空间戒指,他心意一动,戒指上出浮现层层涟漪,随后一根做工精良的法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根足有丈长的法杖,通体呈冰蓝色,顶端雕刻着一只猫头鹰,杖身有着漂亮繁复的纹路和古老的铭文,冰冷的寒气朦胧地笼罩在法杖的周身。
“老伙计,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竹泽温柔地用手掌抚摸着法杖的躯干,那柔情的目光如同是在注视情人。
“这是……冰属性的灵魂武器。”姜晨仔细地盯着那根法杖,确定了武器的来历。
灵魂武器是【铸灵师】才能锻造的武器,它不同于凡兵利刃,器中有灵,只有魔灵和武灵才能驱使。
每一把灵魂武器的成型都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经验丰富的铸灵师,昂贵的天材地宝,高阶妖兽的灵魂以及高阶妖晶。
灵魂武器造价昂贵,价值连城,不管是魔灵还是武灵能够得到一把适合自己的灵魂武器,无疑于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