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结束
“这……”
“这是……”
凯奇·安德鲁凝视着那道突然降临在天地间的庞大身影，喉咙仿佛被铁钳紧紧地扼住，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无法说出。他那幅生动的表情更是流露出了内心的震撼和惧怕。
王宫之内，那些还活着的人更加感到害怕了。他们几乎全都趴伏在地面上，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在他们心中，那是两尊不可亵渎的神灵。
不过老国王没有下跪，在他身旁的伯利克同样也没有下跪。即便面对神灵，国王也不愿意抛弃自己的颜面和自尊。通常来说，在没有被灭国的前提下，只会有人向他行跪拜之礼。
“伯利克，我看到了什么？”
“是神灵，陛下！”
“不，那或许是某种幻术。你不是也知道么，有些狡猾的骗子会通过某种手段制造迷惑人眼睛的幻术。”
“可那……”
“伯利克，神灵已经死了。那些伟大的存在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老国王瘫坐在椅子上，双掌紧紧地抓住扶手。那颤抖不止的嗓音出卖了他内心中的惊慌和不安。
伯利克望着远处的黑暗轻叹口气，没有再出言反驳。但是他心中清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绝非是幻觉。因为没有人可以制造出这样的幻术。
“伯利克。”
“我在。”
“那真的有可能会是神灵吗？”
“是的，陛下。”
“那这么说他们还活着了。那些神灵，那些不可言喻的无上存在。他们……”
“是的，陛下。”
随着伯利克的回答，老国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那张本就苍老的面孔瞬间又衰老了许多。
…………
被黑暗包裹的废墟之地，姜晨面部所佩戴的乌鸦面具闪烁着腥红的光泽，古老而黑暗的气息自他的身体内溢出，那黑色的长发已然变为了白色。
他轻轻向前踏出一步，在脚掌落地的那一刻，暗夜鸦神的双眼爆发出刺目的赤红光芒，仿佛夜空中突然多出了两颗红色的太阳，只是一瞬间就将整片天地映照成了红色，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之后，暗夜鸦神粗壮的手臂从斗篷下神了出来，向着邪神凯姆多的方向隔空按压。与此同时，两尊神灵之间的空间层层蹦跶，漆黑的深渊在天地显现，赤红的闪电如同烛龙般肆意狂舞。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随着黑暗力量在天地间凝聚，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轰鸣声不绝于耳，狂暴而浩瀚的能量从崩塌的黑洞内流出，如洪流般四处冲撞。王宫内的宫殿楼阁在刹那间灰飞烟灭，许多人的性命在顷刻间消亡，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观星台不停地晃动，仿佛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老国王再也顾不得体面，双手抱住头颅蹲在墙壁的边沿，伯利克守在他的身旁。至于那些仆人早就吓破了胆子，他们趴在地上，有几个人还尿了裤子。
“轰！轰！轰！”
如天雷般的轰鸣让众人的耳朵痛得厉害，比日光还要刺眼的光芒让大多人都闭上了眼睛。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当如同末日般的场景终于消失的时候，他们睁开眼睛发现天地间的神灵只剩下了一尊，那就是暗夜鸦神。
至于邪神凯姆多，他在暗夜鸦神的一击之下，身躯被黑暗之力磨碎，又被空间裂缝吞噬。并且在邪神虚影消失的那一刻，位于夜狼山的地下宫殿深处，那座邪神雕像也随之碎裂，破烂的石块跌落一地。
“这……”
“这怎么可能！”
望着天地间仅剩唯一的神灵虚影，凯奇·安德鲁目光呆泄。他怎么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最后依仗，他最后的底牌，竟然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而且败的彻彻底底。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甘心啊……”
疯狂、痛苦、不甘的呐喊从凯奇·安德鲁的嘴中吼出。他伸展双翼，身体化作一道黑影向着姜晨冲去，但是在半路途中就被一束黑色火焰刺穿了身体。
凯奇·安德鲁停了下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吟，暗红色的血液从胸部的洞口不停喷涌而出。那恐怖的伤口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愈合。即便血族拥有着超强的自愈能力，但是在面对黑色火焰，却也没有半点效果。
他喘着粗气，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走到姜晨的身前，那绯红色的眼睛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该死的小鬼，你赢了。”
“呵呵，我真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杀了你……”
一句话说完，凯奇·安德鲁的身体突然崩坏，随后如同烟雾般一点点随风消逝。
姜晨抬起头颅，目光望了一眼夜空中皎洁的圆月，随即取下了面部的乌鸦面具。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暗鸦鸦神也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当一切都重归平静，姜晨便独自离开了王宫。伯利克和老国王从观星台上下来的时候没有找到他，便也猜到了他的离开。
老国王望着王宫内大片的废墟，心中仿佛在滴血。他倒是不在乎宫殿的损坏，而是心疼宫殿内储存的某些贵重物品。
“那该死的鬼东西！”老国王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如果我能活捉他，我一定得让他知道惹怒一位国王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着老国王不停地咒骂，伯利克没有吭声。他环顾着四周的景象，忍不住叹口气。虽然吸血魔鬼被消灭了，但是这一夜死去的人绝对不少，甚至会超出他最初的预想。而且这些死去之人可不仅仅只有仆人，肯定还会有许多王室成员。
……
这一夜，对于整个王国首都的居民来说是个难忘的夜晚。他们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心中的恐惧甚至比见到妖兽更加浓郁。其中有不少人收拾好了行李和财产，打算连夜逃跑避灾，不过还未等他们离开家门，灾难就已经平息了。
黑暗的街道空无人影，那些平日里经常出没的野猫和流浪狗也都在此刻躲了起来。唯有姜晨一人独自在黑夜中行走。他找了一家店铺，雇佣了一辆空马车，随后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国王的条件
天亮的时候，王宫内的废墟被清理出了一条道路。虽然昨晚的战斗持续时间并不久，甚至可以用短暂来形容，但是造成的破坏倒是一点也不小。总共有五座宫殿被摧毁，其中一座还是老国王的寝宫。
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老国王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他端坐在议政厅的王座上，而且一坐就是一上午的时间，期间低垂着头颅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回想着什么。
“国王陛下！”
议政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伯利克走了进来。
王座上的老国王被惊扰了思绪，他抬起头颅，皱眉地询问道：“伯利克，事情已经调查完了吗？”
“嗯，是的。”伯利克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
老国王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又开口说道：“事情应该糟透了吧，说说吧。”
听到老国王的应允，伯利克深吸一口气，随即将下属们花费一上午时间调查的情况汇报了出来：昨晚的战斗总共导致王宫内一百多人死亡，其中几人是被吸血魔鬼杀死的，剩下的都是被战斗余波牵连死亡的。
调查结果的大概情况说完后，伯利克看着老国王又补充道：“根据仆人们的报告，昨晚……菲奥娜公主曾去过您的寝宫，至今也不曾回来过！”
“菲奥娜……”听到这个名字，老国王的瞳孔不由睁大，那张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惊怒的神情。虽然伯利克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他已然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菲奥娜……”
“怎么会这样！”
老国王额角青筋暴起，手掌用力地拍击在桌子上，怒吼道：“我不是昨天就吩咐过么！所有王室成员都必须待在自己的宫殿，或者去古德利城堡，为什么菲奥娜会跑到我的寝宫？混蛋！她的那些仆人都做了什么？”
伯利克回答道：“菲奥娜公主的贴身女仆贝姬已经死亡了，其他人还待在公主的宫殿内，根据她们的交代，是公主偷偷溜出去的。”
“偷偷溜出去的……，是么，那她们这群愚蠢的家伙都该去死！”老国王愤恨地说，“连公主都看不好，还留着她们做什么！伯利克，我现在就命令你，去把那群蠢货全部绞死！”
伯利克没有应声，也没有离开。
老国王从王座上跳起来，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把她们都绞死，她们应该统统下地狱！”
伯利克还是没有离开。他望着老国王说道：“国王陛下，是菲奥娜公主让她们待在宫殿门外的，她们不敢违背公主的命令，所以公主才带着贝姬从窗口溜了出去。她们也是无奈的。”
“哦？那这么说她们都没有错咯！”老国王瞪着大眼，“伯利克，你应该明白，我才不管她们有没有错，她们不应该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我的菲奥娜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听着耳边的咆哮，看着老国王眼睛里不可动摇的神色，伯利克没有再吭声。他行了一个骑士之礼，随即就离开了议政厅。
走在去往某处的道路上，伯利克的脸色冷若冰霜。他认为老国王是在为自己的错误而开脱，将这一切的罪行安置在那些无辜之人的身上。事实上最该受到惩罚的就是老国王，如果他听从了自己的安排，那么或许昨夜可以不死一人。
想到这里，伯利克忍不住叹息一声。同时在心中嘀咕道：
“看来国王陛下真的老了，”
“这头曾经威风凛凛的雄师已经无法再继续带领族群了。”
他回想起几十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老国王拥有着过人的胆量和智慧，和现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伯利克猜想，或许那张王座会让人发生改变，又或许是时间会让人改变。
一刻钟后，伯利克来到了菲奥娜公主的宫殿，这里的女仆们全部跪伏在地面上，虽然她们的面容都因为低着头而看不见，但伯利克心中很清楚，她们此刻一定很害怕，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就如同被野兽包围的幼鹿。
伯利克再次叹了口气，他没有直接说出老国王的命令，只是对周围随同而来的士兵挥了下手臂，那些士兵便将地面上的女仆一个个拽了起来。他们的动作有些粗鲁，一只手抓住她们的头发，一只手抓着她们的肩膀。
那些女仆们似乎是猜到了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其中几个胆子小的直接瘫软在了地上。那些士兵可没有半点客气，强硬地将她们提了起来。若是有人不愿意离开，便用拳头击打她们的腰部。
很快，这座宫殿就成了一座空殿，只有伯利克一人站在这里。他不喜欢听到那些女仆们的惨叫声，所以故意在此逗留，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间他才离开。
沿着高墙下的道路向着议政厅走去，在路过一片绞刑架的时候，他看到许多被扒光了衣服的尸体悬挂在高架上，她们舌头伸的很长，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的恐惧。伯利克想到了屠夫家里的挂肉，它们也是这样悬挂着。这样的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以前每次路过他都会这样想。
…………
议政厅内，老国王依然坐在王座上，脸上的阴云还未散开。
“都处理好了？”他问。
“是的，都已经被绞死了。”伯利克语调平板地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老国王点点头。“那我们就谈谈另一件事情吧。我们那位尊贵的客人离开了，他甚至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声，真是有够失礼的。不过我很感谢他的帮助，他帮我们消灭了敌人。我应该好好的感谢他。”
伯利克没有附言，只是静静地听着。
老国王继续说道：“伯利克，我希望你再去找到他，然后告诉他：我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他，我愿意把国内所有的资源都赠送给他。但我只有一个条件，一个不算过分的条件。他必须迎娶我的公主，无论哪一个都可以，无论多少都随便。”
第一百一十八章：贝恩城的乐曲
离开王宫的第三天，姜晨乘坐马车来到了贝恩城。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是回程的必经之地。因为不需要赶时间的缘故，所以他打算在城市内多停留一会儿，顺便洗个热水澡，再把午餐的问题解决。
与卡姆城不同，贝恩城不算特别繁华，而且也没有著名的学院存在，所以这里的人口不算多，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一点也不显得拥挤。不过贝恩城在整个哈德亚王国依然十分的有名，因为这座城市一直流传着一个有趣的传说。
——传闻，位于贝恩城内的翡翠河底有着一个美丽的人鱼。她曾在汪洋大海里生存，但是却爱上了一位伯爵，于是她跟随着伯爵的船只游到了翡翠河。
姜晨在阅读王国历史书籍的时候曾看到过这个记载。老实说，他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事实上，世界大多数的传闻都不是真的，或者有巨大的出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人类总是喜欢想象以及添油加醋。
至于姜晨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其实也很简单，因为翡翠河的污染程度算得上是很严重了。那些临近的作坊会将废弃物都倒入河水之内，而且附近的居民也都会将隔夜的排泄物倾斜其中，这样污浊的水源根本就不适合人鱼去生存。要知道人鱼可是非常挑剔的种族。
所以，想想就知道传闻是假的！
难道会有人愿意住在猪窝粪坑？
即便是为了爱情也做不到如此吧。
……
心中嘀咕着，姜晨驾驶马车找了一家旅店，位于城市的南部区域，居住一天的价格需要三枚银币，这绝对算得上是昂贵了，不过倒也值得。这附近是城市内的黄金路段，而且横穿城市的翡翠河就在不远处，只要居住在旅店的第二层就可以轻易看到。
姜晨倒是不心疼金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毫无价值。他先是将马车交给了旅店的伙计，随后在一楼的客厅吃了些事物，接着就去了自己的房间。在旅店第三层最靠右的位置。他在房间内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新衣服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虽然这三天驾驶马车也不算特别累，但能舒舒服服的休息还是最惬意的。
“啊~，也不知道伯利克有没有处理好王宫内的事情。”
“临走前应该向他打探一下阿瑞娜的情况。”
“毕竟罗恩那家伙一直都在惦记着那个女人。”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问吧。”
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姜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阵阵困意如同潮水般来袭。就在他闭上眼睛打算睡上一觉解解乏的时候，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突然从附近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是一首乐曲，既不显得欢乐，也不显得悲伤。让人听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宁静。
“奇怪，是谁在弹奏乐曲？”
姜晨疑惑地坐起身，接着来到了窗户的边沿。在他的视线尽头是碧绿如玉的翡翠河，看起来就如同长长的绸缎，从城市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
姜晨将视线下移，街道上的人群很稀少，并没有人在弹奏。而且他们也并没有驻足停留，似乎对乐曲以及习以为常了。不过让姜晨感到惊异的是，他从那首悠扬的曲子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似乎是……某种很奇特的力量。
随着他仔细地聆听，身体内的灵力竟然在不停的波动。那种就感觉就像是平静的海面突然开始翻起层层波浪。很是奇妙。
姜晨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奇特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演奏曲子的人是谁，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不是个可以让人轻易忽视的角色。
“会是什么人呢？”
带着这个疑问，姜晨散出自己的魂力，想要找寻出弹奏曲子的人，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了。他的魂力在接触到曲声的源头时，被一股神秘的气息屏蔽了。
“真是有意思！”
“竟然能够屏蔽我的感知。”
姜晨打开房门，沿着楼梯来到了旅店一层的客厅。他目光四处张望，不论是旅馆还是附近的街道都没有弹奏曲子的人，但是那首曲子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十分诡异。
估摸着一刻钟的时间，那首能够让人心神宁静的乐曲停止了。姜晨走到旅店吧台，对着身前的红胡子老板问道：“是谁在弹奏乐曲？”
红胡子老板摇了摇头：“客人，我也不清楚呢。”
看着老板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姜晨又问道：“那就没有人知道吗？”
“呃，我想……是这个样子。”红胡子老板说，“半个月前，附近突然就有人在弹奏这个曲子，刚开始大家都很好奇，但是却找不到人，说起来倒也真是奇怪！”
“半个月前就开始了么。”姜晨想起几天前随着伯利克路过贝恩城的时候并没有听到这首曲子，可能是因为当时离开的比较匆忙，以及时间不对的原因。
“老板，难道城内就没有人来管理这样的事情吗？无论怎么说，这都有些不寻常吧。”
“是呀，确实有些不寻常。但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红胡子老板无所谓地说道，“讲真的，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这首曲子听起来可真不赖呀。如果花钱请乐师弹奏可是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现在能够免费听，谁还会多管闲事呢。”
听了老板的解释，姜晨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又回身问了一句：“老板，刚才那首曲子是每天都在这个时候奏响吗？”
老板想了想回答说：“是这样没错了，但有的时候，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曲子也会响起，不过听起来和白天的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我可说不出来。毕竟我就是个俗人。”
说到最后，红胡子老板干笑了两声，然后就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了。
姜晨离开旅馆，沿着街道在附近行走。原本他打算在旅店休息一个时辰就继续赶路，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对那个奏响乐曲的人非常感兴趣。
第一百一十九章：河底下的东西
“唔……晚回去几天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反正有迪莉娅打掩护，罗恩他们应该也不会怀疑什么。”
“说起来，这座城市倒真是挺有趣的。”
姜晨的目光扫视着街道上的人影，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兴趣。贝恩城与卡姆城的风俗不同，这里的人们胆子都很大，尤其是女人，她们总会将自己打扮的很清凉，尽可能将腰部和腿部露出来，以此来吸引男人们的视线。
这种随处可见的靓丽风景，在别的城市可是不常见。
姜晨礼貌性地移动着目光，随着步伐穿过街道和人群，最终来到了翡翠河的边沿。这里两侧都建立有一米多高的护栏，应该是防止小孩子以及醉汉跌到河里去。
“咦？水下似乎有东西？”
身体依靠在护栏上，姜晨看到脚下绿色的河水里有气泡不停地冒出来。就在他打算丢快石子下去的时候，河流哗啦一声荡出水花，紧接着一个脑袋探出水面。
那是一个年龄估摸在十岁左右的男孩儿，皮肤黝黑，有着一双灵动的蓝眼睛。他从水底下钻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头顶会有一个人正注视着自己。
“抱歉，打……打扰了。”
听到男孩歉意而胆怯的话语，姜晨不在意地笑了笑，开口询问道：“你在做什么，游泳吗？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不算冷了，但应该还不是适合游泳的季节，而且这河水的水质很脏，所以你还是赶快上来吧。”
“呃，那个……”男孩儿有些犹豫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这份犹豫很快就消失了。他可能是听出了姜晨话语中的善意提醒，觉得姜晨不像是个坏人，于是又说道：“那个……我并不是在游泳，而是在工作！”
“工作？”姜晨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什么工作需要在这水里潜行？是哪个缺德的家伙雇佣你的，我想他应该要吃牢饭了。”
“不，没有人雇佣我。”男孩摆了摆手臂，“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哦？为什么呢？”
“因为这样可以赚钱。当然……前提必须是运气好的情况下。”
“那么运气不好呢？”
“运气不好自然就是什么也赚不到了。而且还有可能会受伤，这水底下可藏着不少坏东西。”
“那看来你现在的运气还不赖，至少没有受伤。”姜晨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说说吧。到底怎么个赚钱法儿？”
“呃，这个嘛……”男孩儿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沉默了稍许才回答道，“其实也不复杂啦，就是潜到水底寻找可以售卖的物品。因为这条河流贯穿了整座城市，所以里面经常会有贵族老爷们随手丢弃的物品，比如首饰、铜币、挂件……”
“是这样啊。”姜晨点了点头，“那你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男孩儿眨了眨眼，突然不说话了。
姜晨也没有继续追问，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男孩儿抿了抿嘴唇，小声且警惕地说道：“今天的运气还可以，收获倒是有，不过只有一个，而且我也不清楚价值多少铜币。”
“那么能让我看一眼吗？”姜晨说，“或许我能给你一个不错的好价钱。”
“你？”男孩儿狐疑地盯着姜晨，“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了，看看这个……”姜晨轻轻打了个响指，手掌出现一个钱袋，里面堆放着不少的银币和金币。男孩儿或许是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
“现在信了吧。”
“嗯。”男孩儿急促地点点头，然后献宝似的把另一只手从水下拿了出来，在他的掌心内有着一颗酒红色的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大哥哥，您瞧瞧。这东西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只要五个铜币就可以了。”
男孩有些紧张地看着姜晨，后者没有立即回复，视线凝聚在那颗来历不明的珠子上。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就在男孩儿觉得交易可能要失败的时候，姜晨终于开口了。他温和地说道：“上岸吧，这颗珠子我要了。”
听到这句话，男孩儿非常高兴，他挥舞了几下小拳头，然后动作迅速地爬到岸边。
“诺，大哥哥，这个给你。”男孩儿将手中的珠子递在姜晨的手中，姜晨也没有嫌弃珠子上的水渍，在接过之后就将珠子放在了口袋里，随后从钱袋内取出五枚金币。
看着那金光灿灿的钱币，男孩儿瞪大了眼睛，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
“大哥哥……这……”
“这是给你的，藏好了，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姜晨随口叮嘱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男孩儿呆愣着看着手中的金币，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他并没有拿着钱逃跑，而是出声叫住了姜晨。
“大哥哥，请等一下！”
姜晨回过头：“怎么了？”
“那个……”男孩儿的神色有些挣扎，“我想那颗珠子应该不值这么多钱，它……它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的玻璃珠而已，只是好看了些。”
看着男孩儿眼里的不舍和心疼，姜晨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实，它远比你想象的有价值。”
一句话说完，姜晨继续沿着河道向前步行。
男孩儿望着他的背影，过了许久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
这是施舍吗？
不，当然不是。
虽然姜晨对于那些贫困孩子有着天生的好感度，但还不至于做个烂好人。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事情就像他先前所说的那样，这珠子的价值可远超男孩儿的想象。如果只换取五枚铜币的话，那就实在是有些太欺负人了。要不是因为给太多金币会给男孩招来祸灾，其实他想把整个钱袋都送出去。
“真是没想到啊……”
“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姜晨停下脚步，将酒红色的圆珠放在太阳下。就在他目光透过珠子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道美丽的身影在虚空中游荡，如梦如幻。
第一百二十章：弹奏乐曲的人
根据古书籍的记载，人鱼族死后会留下一颗珠子，人们称其为人鱼珠，里面会留存着他们生前的幻影。这种东西虽然还算值钱，但也不是特别的宝贵。因为只要乘船去无尽海或是亡灵海，那么就可以打捞不少人鱼珠。但是那种地方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去的。
姜晨记得在四年前的时候，一颗人鱼珠在光辉帝国的市价大概是一百二十枚金币，现在应该也差不了多少。通常情况来说，购买人鱼珠的客户都是有钱有势的贵族老爷，他们用人鱼珠来做装饰，或者满足某种奇特的癖好。
姜晨对于人鱼珠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因为这珠子除了看好以外并没有任何作用。不过这翡翠河内竟然会出现人鱼珠，再联系想到贝恩城内的传说，那么基本可以断定这河内曾经真的有人鱼存在，那则传说也不是杜撰出来的。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难道真的是为了爱情？”
姜晨扭头瞥了一眼绿色的河水，上面漂浮着泡沫，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是那条人鱼，绝不会愿意在这肮脏污浊的河流内定居。那简直就是折磨。
……
半个小时过后，姜晨在附近转悠了一大圈，没有发现什么其它的事情后，他就选择回到了旅馆。那个红胡子老板对他打了声招呼，还命人送了一盘坚果。
姜晨道了声谢，端着坚果盘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这几天在马车上赶路有些疲惫，他必须要睡一觉才行。
就这样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等到姜晨从睡眠中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月亮高挂天空，微凉的冷风在街道上徘徊。
经过一阵时间的休息，姜晨的精神明显提高了不少。他推开窗户，目光随意地打量着贝恩城的夜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吃点晚餐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乐曲忽然从窗外飘了进来，然后钻入他的耳朵里。
与白天的情况一样，在听到乐曲声的那一刻，姜晨体内的灵力开始出现波动，而且频率和幅度要比白天强烈好几倍。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曲调发生了变化。白日里的乐曲听起来让人感到宁静舒缓，但是此刻的乐曲却让人感到沮丧悲伤。仿佛挚爱的亲人已然离世。
“到底是谁在演奏？”
心怀疑问，姜晨释放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一瞬间，磅礴的魂力如同一张密网将整座贝恩城笼罩在内，在如此强大的感知力下，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但令人不解的是，那乐曲的源头依然无法察觉，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将他的感知给屏蔽掉了。
姜晨没有犹豫，纵身一跃，从窗口的位置直接跳到了街道上。这个举动惊吓了旁边的路人，不过他也没有解释什么，身形如同幽灵般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会在哪里呢？”
“究竟是谁在演奏乐曲？”
姜晨的目光随着脚步的移动而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但却始终没有发现能够值得怀疑的目标。就这样浪费了很长的时间，就在姜晨都打算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那里！”
“是他？”
视野之内：一座横跨翡翠河的石桥中央，一道人影正在演奏乐曲，他的手中拿着鲁特琴。
借助天空的月光以及远处的灯火，可以看到那是一个拥有栗色长发的男子，他的面容很俊秀，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贵族服饰。手腕上系着一根湛蓝色的丝带。
悲伤的乐曲依然在持续。虽然同样身为贵族，不过姜晨却并不懂音律，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就是他所要寻找的答案。
他一步步走过去，步伐轻缓。当他来到那人的身前时，对方依然在尽情的演奏，丝毫没有因为视线而有半点停顿。姜晨也很自觉地没有出声，默默地站在原地。
时间大概过去了三刻钟，乐曲才渐渐停止。
那拥有栗色长发的贵族男子放下手中的鲁特琴，目光平静地望向几步之外的姜晨。他的眼睛是湛蓝色，和他手腕上的丝带是同一种颜色。看起来很吸引人。
姜晨盯着男子的眼睛动了动喉咙，就在他思考着该用什么言语作为开场白的时候。男子却率先开口了。
他微笑着说道：“是我的乐曲打扰到你了吗？真是抱歉呢。”
男子说话时的语调很温和，嗓音也很独特，有点中性化。如果只听声音而不看面貌的话，很难能够分清是男是女。
姜晨看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鲁特琴，摇了摇头道：“不，算不上是打扰。只是我很好奇演奏的主人是谁，所以找了过来。说实话，弹奏的曲子很好听。至少要比我曾经见过的乐师所弹奏的曲子都要悦耳。”
“是么，谢谢你的赞美。”男子微笑着说，“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听。不过今天的演奏已经结束了。”
说罢，男子沿着石桥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姜晨呆愣了一秒钟的时间，接着立刻出声叫住了对方。
“那个……请等一等！”
他的声音不算响亮，但是也绝对清晰。可是栗色长发的男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头也未回地继续前行。姜晨犹豫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了上去。
就在姜晨伸手打算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袖时，他身前的虚空突然一阵扭曲，就像是用棍子搅动平静的湖面所引动的漩涡和涟漪。紧接着男子的身影就消失了，而姜晨也一手抓了个空。
“这……”
看着身前空荡荡的道路，姜晨不禁有些愣神。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对方竟然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离开。而且自己似乎无可奈何。
“他……究竟是谁？”
虽然还不清楚男子的身份，但是姜晨已经可以肯定，对方的实力绝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更强。这样的人应该不属于哈德亚王国，应该来自别的地方。
而且更让姜晨觉得奇怪的是，他先前在面对男子的时候，从对方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气息。那似乎是海水的味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谎言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是深夜，姜晨没有入睡，而是望着窗外的皎月陷入深思。
他不断回想着那道身影。
对那个演奏乐曲的神秘人充满了好奇。
这一整晚他都彻夜未眠，一直在心中想着事情。等到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先是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下楼吃了些食物，然后就急匆匆地走出了旅馆。
不用说，姜晨又来到了昨天的那座石桥。这里位于贝恩城的西北区域，石桥横跨在翡翠河的上面，整体足有二十米长。与昨天夜晚的冷清不同，现在因为是在白天，桥面上有着不少的路人。待得姜晨走到桥中央的时候，那个让他念叨的人一直还未出现。
姜晨也不急躁，依靠在桥栏边沿，静静地等待。
就这样过去了一段时间，待到正中午的时候，一道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桥头。他一身白色贵族服饰，手中拿着鲁特琴。无声无息之间便已走到姜晨的身前。
看到他的出现，姜晨瞳孔微缩，内心很是惊讶。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毫无预兆，仿佛凭空显现一样。明明前一秒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这样神奇的手段姜晨自问还做不到，所以不由得对眼前之人充满了敬畏。
那神秘乐师也没有说话。他瞧了姜晨一眼，微微一笑，随后就拨动了鲁特琴的琴弦，演奏出悠扬悦耳的乐曲。
还是与昨日一样，中午时的曲调很是柔和，让人听后感到心神宁静。
姜晨不敢出言惊扰，于是就安静地待在一旁欣赏。
这首乐曲从十二时开始演奏，一直到下午一时才结束。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乐师手中的琴弦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歇。
待到结束的时候，姜晨终于是忍不住了，于是开口询问道：“这乐曲是你做的？”
乐师摇了摇头：“是别人告诉我的。”
姜晨又问：“那你是谁？”
乐师犹豫了片刻，回答道：“胧月。”
他的话让姜晨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因为那“胧月”一词并不是用大陆通用语说出来的，而是一种奇特而古怪的语言。姜晨从未听过。这说明对方的身份很有可能并不是人族，尽管他有着人族的外表。
姜晨将对方的名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说道：“那么胧月先生，我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不知道你能否为我解答。”
胧月再次摇了摇头：“我大概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其实那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就晚上继续来到这里吧。”
说完，胧月就转身离开了。他的离去与来时相同，仿佛阳光下的水蒸气，只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石桥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姜晨一个人影。不过他却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矗立在原地，一直等到黑夜。
等到时间来到夜晚九时，胧月的身影又出现了。
他依然没有率先说话，默默地开始弹奏乐曲。曲调悲伤哀怨。
就这样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待到乐曲结束的那一刻，四周寂静无声。石桥上只有姜晨和胧月两道身影。
姜晨没有吭声。
胧月放下手中的鲁特琴，将视线凝视在翡翠河的河面上。
“你心里猜想的没错。”他突然开口说，“我并非人族，而是来自亡灵海内的人鱼族。”
“人鱼族！”姜晨睁大眼睛，突然联想到了某些事情。
胧月转身望向他，仿佛掌握古老的读心术一样，嘴角勾勒出笑容：“是的，你猜想没错。我来人族世界就是为了贝姬。”
“那是她的名字么？”姜晨问。
“嗯。”胧月轻点下巴，“那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名字，可惜已经再也听不见她的回答了。”
姜晨从胧月的眼睛里读出了伤感，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又开口道：
“虽然她永远地沉眠在了这里，但总归拥有了一段快乐的回忆。”
“快乐的回忆？”胧月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你是指那个传说么？你们人类自己留下的传说。”
“嗯。”姜晨点头，“原本我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美丽的人鱼怎么可能会来到人族世界呢。但是现在我也不得不相信了。事实就摆在眼前。”
“肮脏的骗子！”胧月突然皱起眉头，语气厌恶地说，“人类总是喜欢用美好的故事来掩盖内心的丑陋。”
“呃，为什么这么说？”姜晨抬起眼皮，目光稍显困惑。
胧月闭上眼睛，俊美的面容微微有所变动。
“因为你们所编造的传说是虚假的。”他压抑着情绪低语，“那是掩盖罪恶的手段。”
听到这样的解释，姜晨呆愣了一瞬，随即问道：“那什么又是真的呢？”
“真相就是贝姬被你们人类所欺骗，痛苦而煎熬地死在了这条肮脏的河流之内。”胧月说，“当我来到这里，当我看到这片河流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贝姬所承受的折磨，那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该死的人类！”
“这……”姜晨哑口无言。
胧月再次拨弄了一下琴弦，继续说道：“人族的强者，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事实吧。贝姬被你们人族伯爵的花言巧语所诱惑，懵懂无知的她喜欢上了那个人类。然后他夸张地炫耀自己，说自己是一位权贵，领地堪比半个海洋，里面有着像宝石般纯净的湖泊，有着像蜂蜜一样甘甜的山泉，他邀请她去做客。于是她去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她就被那个可恶的人类当做炫耀品展览。她不喜欢那样，她想逃离，但是却被那个伯爵抓了起来，用锁链捆绑在了这座桥下。最终她死在了肮脏的河水里。那个伯爵害怕人鱼族的报复，于是便编造了谎言。你们所熟知的谎言。”
“那这些你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是贝姬告诉我的。”胧月望着翡翠河，“是她告知我的一切。你听，她还在哭泣地诉说着呢。”
姜晨静心聆听，但是除去风声以外什么也听不到。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鱼
这是……怎么回事？
姜晨悄悄瞥了胧月一眼，面容稍露狐疑之色。虽然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那不似在说谎，但是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听到。而且已经死去的生物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胧月没有看向姜晨，也没有出声询问。不过他却像是读懂了姜晨的心思似得，直接开口说道：“你大概还不相信吧。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相信了。”
在话音落地的那一刻，胧月的指尖在鲁特琴的琴弦上有节奏地拨弄起来。紧接着一阵怪异的曲调在天地间回荡。既不好听，也不难听，只能说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再接着，原本平静的翡翠河突然浪花涌动，甚至卷起了庞大的漩涡，似乎河底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姜晨心神紧绷，视线死死地盯着变动的河面。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安。
几乎就在那股不安情绪生出的刹那，翡翠河庞大的漩涡之内突然跃出一道庞大的人鱼虚影。
那呈现淡蓝色的灵体虚影足有人类身躯的三倍大小，她有着如海藻般长长的波浪长发，人类女性的上半身躯体，以及长满鱼鳞的尾巴。这样明显的种族特征，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一条人鱼，而且应该就是胧月口中所说的贝姬。
但让姜晨感到脊背发凉的是，那人鱼的面容丝毫没有了传说中的美感，而是变得无比狰狞扭曲。不仅露出满嘴如同锯齿般的尖牙，更是露出怨恨恶毒的神情。
“呜呃……”
“呜呃……”
如厉鬼哭嚎般的声响在姜晨耳旁不停回荡，那声音只是听听就让人觉得害怕。虽然姜晨并没有多少畏惧，毕竟对方早已死去，但内心还是稍稍有些发毛。
就这样过去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当胧月手中的琴弦停止颤动的时候，那庞大的人鱼虚影突然如同星光般破碎，然后滴落在翡翠河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河内漩涡溃散，河面恢复了平静。
这一切都转变的太快，以至于让姜晨怀疑自己刚才所经历的都是幻觉。
胧月也没有做出解释。他扭过头静静地看了姜晨一眼，随后转身向着石桥的另一端走去……
姜晨望着胧月的背影，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叫出了声。
“等等，胧月。”
“嗯？”
“那个……你告诉我这些应该不是没有目的的吧？”
“你想说什么？”
“不，应该是你想做什么？”姜晨凝望着胧月的眼睛，内心惴惴不安。
“我想做什么……”胧月低下头，许久继续说道：“再过一日便是贝姬与我曾经约定好的日子，我想让她摆脱痛苦、怨念，让她重新回归亡灵海。那里才是她的家乡。”
姜晨叹口气：“那就不可以安静地带她离去吗？”
胧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呀。”
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了一段时间，胧月继续转身前行，姜晨立刻追了上去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但是胧月却突然挥手释放出一股如同飓风般的力量，紧接着姜晨的身体就被推到了石桥下面。
“扑通！”
随着浪花溅起的声响，姜晨坠入了翡翠河里。他的身体不停地下沉，不过他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挣扎反抗，任由自己不断地落入河底。
几息过后，当他脚掌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的视线触碰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就在他的身前，距离不超过三尺。
她的手臂以及鱼尾被锁链贯穿，捆绑在石桥的石墩上。如海藻般的长发随着锁链一起微微晃动。那美丽到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容颜，浮现出的是说不尽的痛苦。
姜晨向前挪动一步，视线又看到了石墩上的划痕。密密麻麻，数不清楚。
只是一瞬间，他仿佛来到了几百年前。看到了那个挣扎绝望的人鱼少女。
…………
“哗啦！”
姜晨的身体浮出水面，随后游到了岸边。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石桥空无一人，胧月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只好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沿路返回旅馆。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慌张惊恐的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这让姜晨不禁感到有些困惑。难道先前石桥上所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幻觉，只有他才能看到？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得过去。
回到旅馆内的时候，红胡子老板挥手打了声招呼。他看着姜晨“落汤鸡”般的模样，心中虽然有些好奇和小小的惊讶，不过却并未多嘴询问。
姜晨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也没有解释就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先是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坐在摇椅上阵阵出神。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到窗外的街道空无一人，只剩下不知名的野猫时。他坐直了身体，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了那颗美丽的人鱼珠。
他将珠子放在眼前，同时闭上了另外一只眼睛。视线透过珠子的时候看到人鱼的影子在虚空中游荡。她的每一根发丝都看得清清楚。
…………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出来的时刻，姜晨就已经独自离开了旅馆。
他来到石桥中央，静静地站立在桥栏旁边。在他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浓厚的云层从天边滚滚而来，就如同浪潮涌动一般。
再接着，他看到视线尽头，翡翠河掀起阵阵巨浪，仿若城墙般向这边移动。
而且在那海浪的后方，胧月的身影漂浮在河面上。姜晨看得清楚，胧月并没有施展任何力量，他之所以能够漂浮在水面，是因为在他的脚下有着一头体型惊人的巨兽。
那是来自亡灵海内的海洋巨兽。
根据记载：海洋巨兽是人鱼族天生的守护者。它们性情暴戾，但却听从人鱼族的命令。不仅拥有着强大的实力，而且还拥有着强大的种族天赋——操控水流。
在以往的传闻之中，如若有人胆敢在亡灵海内猎杀人鱼族的成员，那么暴怒的海洋巨兽甚至可以让神灵感到畏惧。
第一百二十三章：后果
“这家伙要做什么？”
“难道他打算淹没整座贝恩城吗？”
望着潜伏在河流下的巨兽，姜晨感到脊背发凉。但比现在面对灾难更让他感到麻烦的是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
要知道，亡灵海内的巨兽虽然听命于人鱼族，但却不是每个人鱼都可以操控它们。只有人鱼族中的王族才有资格命令它们。也只有王族才能驾驭它们离开亡灵海。
那么如果胧月操控巨兽淹没了贝恩城，人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哈德亚王国自己的事情了，而是牵扯到了整个人族。毕竟人类世界的领土遭到人鱼族侵犯，没有哪个人会当做没发生一样。就算不为了尊严和颜面，人族也会为了复仇而实施报复。可想而知，种族大战必然会出现。
想到这里，姜晨不仅大感头疼。
他知道在贝姬的事情上，是人族那位伯爵做错了事。可是事情一旦上升到战争的局面，可就没有人会在乎谁对谁错了。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战争输赢，都会有无数人死去。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别的国家，姜晨倒是不愿意去管。但是发生在哈德亚王国，他就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了。因为事情一旦闹大，且不说珍妮和罗恩会不会因为战争而受伤，仅是其他国家的强者来到这里调查就够他头疼的了。
他可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其他国家的强者面前，尤其是光辉帝国。虽然他现在的实力不弱，但是在屠龙者面前还是没有自保之力。而光辉帝国可不只有一位屠龙者。
“唉……”姜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翡翠河上的水浪越来越凶猛，岸边两侧的护栏都被水浪冲烂。河水漫到街道上，如同蛮牛般撞击着附近的房屋。那些原本起早准备干活的居民们被眼前这惊人的场景吓懵了。他们喊叫着四处逃跑。有个别跑的慢的直接就被水浪卷了进去。
而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随着水浪越来越猛烈，河岸两侧的房屋商铺都被冲垮了。许多原本想躲藏在屋子内的人直接就被掩埋在了里面，生死不知。
城内的守卫倒是很快就赶了过来，可是当他们看到河面下若隐若现的庞大巨兽时，立刻又逃跑了，那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许多。
看着这一幕幕慌乱的场景，姜晨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此时此刻，贝恩城内应该没有人可以阻止眼前这场灾难，即便是他也有些不够看。因为仅是胧月一个人就很难应对，更别说还有着实力强大的海洋巨兽了。
就在他皱眉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胧月驱使着巨兽游荡了过来。那如城墙般的水浪在冲向石桥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抵挡，随即向着两侧溅落。
如此近距离的相望，姜晨更是感到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海洋巨兽。它看起来就像是巨大号的鳄鱼，整体呈黑色，全身布满鳞片，尾巴和四肢都非常的粗壮。它潜伏在河面下，只露出两颗比灯笼还要大上数倍的暗黄色眼睛。
虽然还没有战斗，但是姜晨已经从巨兽体内感应到了强大的力量。他可以肯定，海洋巨兽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而且站立在巨兽背上的胧月亦是如此。
“你要阻止我吗？”胧月平静地问道。
姜晨没有立即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才回答道：“胧月，那个伯爵已经死了。城内的居民是无辜的。”
“可是贝姬也是无辜的。”胧月直视着姜晨说，“虽然那个伯爵已经死了，但不意味着事情已经结束了。贝恩城是那个人的领地，我要将这里化为虚无，只有这样才能为贝姬报仇。”
他的话没有多余的愤怒，平静地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但是让人听后却不由得头皮发麻。
姜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说道：“胧月，你这么做有考虑过后果吗？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种族大战吗？难道你以为人族强者在知道你的行为后不会展开报复吗？”
这些话让胧月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他就从沉默中挣脱了出来。不在意地回应道：“你们人族已经和兽人族交战这么多年了，如果和人鱼族再展开战争，你们的伤亡会更严重。”
“所以你认为我说的事情不会发生，是吗？”姜晨皱眉道，“胧月，你还是不了解人类。我可以肯定，如果你毁灭了这座城市，人族一定会对人鱼族展开报复。到了那个时候，你的族人也一定会死伤无数。难道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胧月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才说道：“事实上，这样的结果我也曾想到过。从我出现在人族世界的领土上时，我就知道自己代表着什么。可是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有些代价总是要还的。”
说完。胧月手掌轻轻一挥，石桥下的翡翠河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传来几声锁链崩断的声响，然后一具人鱼的尸体从漩涡内浮现，并被一股力量向上托举……，最终落在了胧月的怀抱当中。
她那如海藻般的绿色波浪长发随风飘动，鳞片碎裂的鱼尾无力地向下垂落。胧月看着怀中的贝姬，眼神中是掩盖不住的悲伤。在他脚下的海洋巨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情绪，突然张开嘴巴发出吼叫。那吼声如同悠扬不息的惊雷，震得人耳朵刺痛。
足足过了百息，巨兽的吼叫声才停止。
胧月再次将目光望向姜晨，语调冷冷地再次问道：“你要阻止我吗？”
姜晨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便我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拦你，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去做那无用之事。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所带来的后果可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说完。姜晨头也不回地走下了石桥。
胧月最后看了一眼姜晨的身影，随后嘴巴发出人鱼族特有的语言号令。紧接着，巨兽便继续沿着翡翠河向前游动，石桥轰然坍塌。
第一百二十四章：绝望的唐纳德
与此同时，翡翠河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播到了城市的其它角落。
当城主唐纳德·吉恩从侍卫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立刻就从自己老婆的床上跳了下来。他甚至来不及穿上一条合适的裤子，就急匆匆地跑到了瞭望台上。
他站在瞭望台的边沿，伸着脑袋向翡翠河望去。因为距离不算近的缘故，他没有看清潜伏在河水下的海洋巨兽，但是胧月以及怀中的人鱼尸体倒是看的比较清楚。
“是那条石桥下的人鱼！”
“见鬼！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唐纳德抓着自己散乱的头发，神情极为惊恐。他虽然不知道胧月的身份，但是心中很清楚对方的来意。因为他对自己曾祖父曾经所干过的“好事”非常了解。那个与传说不同的真实故事会随着城主的替换而告知下一代。
事实上，那位早已故去的伯爵在临死前也预料到了人鱼族会报复，所以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并嘱咐代代相传，以此来警惕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但是唐纳德的爷爷并没有遭受到人鱼族的复仇，唐纳德的父亲到死的时候也没遭到报复。就在唐纳德家族以为人鱼族因为畏惧战争而不敢来到人族世界时，报应终究还是来了。
那位已故的伯爵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人鱼族的报复会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不仅是他的家族，就连他的领地也会随之彻底覆灭。
“该死！该死！”
“我要完蛋了！”
“整个家族也要完蛋了！”
唐纳德光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那肥胖的肚子因为内心的恐惧而不停地颤抖。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的妻子从塔楼的门口走了过来。唐纳德立刻扑在妻子的怀里痛哭了起来。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看着自己懦弱的丈夫，唐纳德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曾从丈夫的口中了解到那段历史，但她现在并不甘心就这么等待死亡。因为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舍不得自己现在的地位，舍不得富裕的生活。所以她要反抗，也必须反抗。
这位贵妇人推开自己的丈夫，将自己身上的纱巾盖在他的屁股上。随后就对着附近的家族守卫下达了命令。而这道命令又很快传递到了守卫军的头领那里。
再然后，城堡内的士兵随着号角声而全部集结在了一起。贝恩城内的守卫军也都在街道上聚集。他们全副武装，手中握着长剑。除此之外，还有弓箭手以及修行者赶来。
瞭望台上，唐纳德被自己的妻子从地面上拽了起来。他看着城堡外集结的军队，恐惧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丝安慰和底气。随后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在用手臂抹去脸上泪痕的同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城内响起。成千上万的士兵向着翡翠河的方向冲去。与此同时，胧月也察觉到了正在赶来的敌人。他嘴角冷笑，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冷漠和仇恨。
很快，第一批士兵抵达了翡翠河的岸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握着手中的长剑就跳下了河水里。看起来是打算用莽夫战术和人海战术。但他们显然还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何等的强大。
“扑通，扑通……”
如同下饺子般的声响不断响起，水花四处飞溅，足有数百人接连跳下翡翠河中。然后他们向着胧月的位置游去，可是还未等他们靠近，翡翠河突然出现巨大的漩涡。许多士兵连求教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被吸进了漩涡里，再接着一道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兽从河面下探出头颅。只是一口，就将大部分士兵全部吞吃进了肚子里。
看着眼前这惊骇的一幕，士兵们吓得魂分魄散。他们立刻调头向着岸边游去，先前的勇气瞬间消散。而在岸上的士兵更是不由自主地全部后退了一步。
眼见集结起来的军队就要溃散，守卫首领立刻大喊道：
“不准后退！”
“不准逃跑！”
“违者……”
他的话还未说完，翡翠河下的巨兽突然打了个喷嚏，一股淡黄色的气流从嘴巴里喷出。然后守卫首领的身体就被融化了，就像是被高浓度的硫酸腐蚀一样。
这下子，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子。士兵们发疯了一样向后方逃窜。不过那些处在安全位置的弓箭手们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并没有逃离，他们弯弓搭箭……，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射向天空，然后向着胧月坠落。
面对这样的攻势。胧月没有半点的畏惧。他抬头望向黑乎乎的天空，蓝色的眼睛闪烁出明亮的光泽。下一息，一股用肉眼难以察觉的力量如同浪潮般席卷天空，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眨眼间湮灭成灰。
紧接着，胧月身下的海洋巨兽仰天长吼。翡翠河的河水立刻如同长龙般飞向天空，然后不停旋转形成水龙卷。再接着，整座贝恩城的地面都开始剧烈的颤抖，无数条街道开始出现裂缝，并且有水流从裂缝中涌出……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的裂缝不断扩大，地下河里的水流如同喷泉般向上喷出，城内的房屋开始不断坍塌。如果按照这种情况继续发展，要不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贝恩城就会被水流彻底淹没。
瞭望台上，唐纳德望着城内的惨状，面色如同墙壁般惨白。先前刚升起的一点底气也彻底被冲垮了。他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眼珠布满血丝。
在他身旁，妻子也彻底陷入了绝望。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自己先前的反抗是有多么的可笑，他们的敌人简直就如同神灵般强大。
唐纳德再也忍不住了，他趴在瞭望台的边沿，冲着翡翠河的方向大声叫喊：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明明什么也没没有做！我明明是无辜的！”
“为什么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所犯下的错误，要由我来承担！”
第一百二十五章：最后的幸存者
绝望悲愤的呐喊声刚冲破城堡的束缚就被风吹散了。唐纳德再一次跌坐在地面上，身体内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全被抽空了。
他的妻子依偎在身旁，两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城堡之外，连接天地的水龙卷突然断层，狂暴的水流如同瀑布般向着城市街道砸落下去，那由木头建造的房屋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和压力，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再接着，混合着沙土和泥浆的水流漫无目的地向四周蔓延，与其它方向而来的水流汇合在一起，最终形成如同猛兽般的洪流。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人的尖叫和哭泣。
翡翠河上，胧月望着岸边挣扎奔逃的人类，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很快，他就又将这份情绪隐藏了起来。眼神再次变得冷漠无情。
他用脚掌轻轻点了点海洋巨兽的后背，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金色的光晕从那双巨大的眼睛里迸发而出，紧接着，一股浩瀚无边的力量将整座贝恩城笼罩，毁灭的进程在眨眼间加速提升。
城市街道内的裂缝已经大到不可思议，贝恩城仿佛快要被撕裂了。喷涌而出的地下水已经将绝大多数的房屋淹没，只有少数高地区域得以幸免，但是这样的好运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涨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只是很短暂的时间，耳边的尖叫声便减少了许多。这也意味着有无数人的生命已经随同倒塌的房屋淹没在了水流之内。而这样的情况一直在持续……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贝恩城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只能看到污浊的河伯上有零星几个高建筑的塔楼。其中最高的一栋建筑就是城主城堡了。河伯的水面只达到了城堡三分之二的高度，所以顶层倒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此时，唐纳德以及他的妻子、儿子、守卫就聚集在城堡的最顶层。
已经不能称为翡翠河的河面上，胧月驱使着海洋巨兽来到了城堡的边缘。海洋巨兽张开嘴巴吐出了一个透明色的泡泡，随后胧月怀中的人鱼尸体就被泡泡包裹，接着又被海洋巨兽吞进了肚子里。
做完这一切，胧月的身体漂浮向空中，直至高度达到城堡顶层才停止。
他看着城堡内惶恐不安的一群人。俊美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怜悯。他手掌轻轻向前一探，身前虚空荡漾出一层层涟漪。鲁特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然后，他手指拨弄琴弦，当着众人的面演奏起悲哀的乐曲。
当曲调响起的那一刹那，城堡内的众人仿佛像是着了魔一样。他们眼神空洞呆滞，身体如同木偶般僵硬的前行，然后一个个前后有序地跳下城堡，坠入河水之中。
最后一个是唐纳德，他那张因为酒色过度而虚肿的脸上还残留着先前的恐惧和泪痕，大肚子走起来的时候不停地左右晃动，看起来很是滑稽。尤其是他还光着屁股和后背。如果那位已故的伯爵能够在临死前预知到这一幕，估计他早已把肠子悔青了吧。自己的错误却导致了这样一场惨剧发生。
当这一切都结束以后，胧月重新落回到海洋巨兽的背上，然后驱使着巨兽沿着河流离开了。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城堡不超过一公里的地方，姜晨静静地站立在一根浮木之上。在他的脚边还趴伏着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男子。那少年是曾经向姜晨售卖人鱼珠的少年，那中年男子是少年的父亲。除了这两人之外，附近漂浮的木板以及浮木上还有着不少的人影。
这些人都因为有姜晨的存在而没有被狂暴的水流淹没。
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着已经成为水下城市的贝恩城。姜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有那个能力的话，他倒是想拯救更多的人，想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但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实力去对抗胧月和那头海洋巨兽。
无奈地叹了口气，姜晨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他手掌一挥，一股强大的能量在天地间涌动，然后推动着附近漂浮在河面上的木板和浮木向着城堡的方向移动。
再然后，那些幸存下来的居民们顺着城堡的窗口钻了进去，并沿着楼梯爬到了最顶层。等所有人都来到了安全位置，他们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开始哭泣起来。他们生活的家园就这么被摧毁了，原本的生活也不复存在了。从这一刻起，他们彻底成为了难民。
看着众人悲伤的情绪，姜晨没有出声安慰，他觉得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他在城堡内只停留了短暂的几分钟，然后就打算离开了。当然，他并不是打算抛弃这些人。只是决定去最近的城市，通知那里的城主来实施救援行动。
如果他带着这些人一起离开，那可就有些太麻烦了。毕竟还活着的人可不在少数。至少也有将近百人。在没有船只的情况下实在是不方便。
将自己的意图告知众人后，姜晨就离开了。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际，速度快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在他走后没多久，城堡内的人们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会难以平静。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水，他们就如同被困在孤岛上的囚犯。
“那位大人不会抛弃我们的，对吗？”
有人忍不住这样问了一句。但语气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而情况也显而易见，他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谁也不能够确定答案。
就在众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那个少年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想……那位大人是不会食言的。我们会得救的。”
听了少年的话。少年的父亲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就这样一直等待到晚上，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漆黑的远方突然有光亮浮现。
那是一条大船，船头上插着明亮的火把。
第一百二十六章：回城
离开了被水淹没的贝恩城，姜晨来到了最近的基德克市。
他通过圣殿骑士团的身份很容易就见到了当地的领主，然后将贝恩城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一遍。刚开始，基德克市的领主并不想去救援，因为他害怕遭受到人鱼族的报复。但是在姜晨的施压下，最终还是派遣了救援的船只。
随后，姜晨也没有多做停留。他花费金币在当地购买了一辆全新的马车，继续向着卡姆城行驶。因为没有再耽误时间，他只用了两天半就抵达了目的地。
此时的卡姆城已经没有了半个月前的紧张气氛，街道上的路人们有很多，而巡逻守卫的数量倒是减少了一半。由于距离实在太远以及通讯不发达的缘故，这里的人们还完全不清楚贝恩城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姜晨可以肯定，等到贝恩城被淹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所有人定然都会大吃一惊。到那个时候，不仅是哈德亚王国会被震惊，整个人族世界也会处于震惊的状态。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已经有千年没有发生过了。
很快，马车停到了珍妮家的街道边沿。姜晨从马车上走下，敲响了房屋的木门。过了半分钟的时间，房门被珍妮打开了。她看着突然回来的姜晨显得很是惊喜。
“你终于回来了。”珍妮说，“这可要比迪莉娅小姐所预计的时间晚了几天，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嗯，的确是遇到了些麻烦。”
姜晨走进客厅，发现迪莉娅正坐在沙发上。罗恩不见踪影，应该是还在恩格斯学院学习。吉米则是又找了一份工作。现在还不到回来的时间。
“你总算回来了。”迪莉娅说着和珍妮同样的话，“如果你再不回来，他们估计都认为我在说谎了。我当初可是保证，你不会超过十天。”
“说是有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珍妮将房门关上后，走了过来。
“准确的说是一个大麻烦。”姜晨看着迪莉娅说，“你应该对贝恩城不陌生吧？”
“那是当然，我可是从小在哈德亚王国长大。虽然那里我并没有去过几次，但还算是了解。”迪莉娅疑惑地问：“怎么？那里出了什么事？”
“从今往后，哈德亚王国不会再有贝恩城了？”
“啊哈？这是什么鬼话？”
“我是说，贝恩城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姜晨将贝恩城所发生的事情全部讲述了一遍。听完他的话，珍妮和迪莉娅全部瞪大了眼睛，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想来她们心中已经如巨浪翻滚了。
过了许久，两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迪莉娅立刻急声说道：“那个人鱼族的强者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他就不怕我们人族的报复吗？”
姜晨无奈地叹口气：“他既然敢这么做，应该是早就想好了后果。”
“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之人。”珍妮说，“那位伯爵也真是可恶，都是因为他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唉，那家伙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迪莉娅道，“这件情事我要赶快通知伯利克大人，我想国王陛下和长老团应该都会非常愤怒。”
说着，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过又被姜晨拦下了。
“不用再麻烦了。”他说，“我在基德克市的时候，那位领地城主已经向高层传递了信息，我想此时的伯利克应该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我敢打赌，他肯定会很头疼。”
“是呀，谁说不是呢。”迪莉娅也觉得很头疼。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那么事情最终会怎样呢？”珍妮有些担心地询问。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迪莉娅回答，“但是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了，我想国王陛下和长老团在得知信息后一定会求助大帝国的帮助，毕竟仅凭我们哈德亚王国根本无法和人鱼族做斗争。”
“那……逐日帝国肯定会有所行动。”姜晨想了想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哈德亚王国是属于逐日帝国的附属国。”
“是呀，可是同样要花费不小的代价。”迪莉娅说，“每次我们寻求帮助的时候，对方都会狮子大开口。这就是小国的无奈。而且真要爆发战争的话，哈德亚王国的士兵肯定会被派遣到最前线。”
“那我们会有危险吗？”珍妮有些紧张。
“这可不好说。”迪莉娅揉了揉眉心，“虽然我们这里距离人鱼族有着很远的距离，但是对于那些强者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人族和人鱼族开战，说不定就会有人鱼族的强者来我们这里实施毁灭。那个叫胧月的家伙不就已经这么做了么！”
“那该怎么办？”珍妮两只手掌握在一起，掌心已经有汗液冒了出来。看得出她此时很担忧。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倒还好，她最担心的还是弟弟罗恩。
这时，姜晨说道：“还是不要多想了，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根本无法准确的预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即便爆发了战争，或许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槽糕。毕竟是人鱼族的强者先违反规定的，而且我们人族的整体实力可是比他们强上很多。我想人族的屠龙者应该会去人鱼族讨个说法。”
………
几人之间的谈话结束后，迪莉娅还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姜晨安抚了一下珍妮紧张的情绪，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说实话，他对于种族间的战争并不惧怕，因为凭借着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自保。但是姜晨非常讨厌即将到来的局面。
根据他的预测，哈德亚王国肯定会将贝恩城的事情报告给逐日帝国，然后逐日帝国的强者就会前来进行事情调查，而且很有可能其他帝国的强者也会前来。这就迫使他必须得时刻小心谨慎才行。若是被那些强者发现他的行踪和底细，那么麻烦估计会接踵而来。
最让姜晨担忧的还有国王那个老家伙，如果那个老头为了增加手中的筹码而向逐日帝国出卖了他的情报。那么事情就会比他预想的还要槽糕。
“看来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帝国使者
罗恩和吉米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当他们从姜晨的口中得知贝恩城的消息时，反应要比珍妮和迪莉娅更为夸张。尤其是吉米，这个红头发小子差点咬坏了自己的舌头。
对于他们这种实力低微的人来说，在没有亲眼目睹那个场面的时候，根本无法靠想象去弥补画面，因为太过不可思议。一座城市竟然说没就没了。
晚上八时，众人围绕着餐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期间他们又聊了一些关于人鱼族的话题。然后就上楼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姜晨陪着罗恩去了恩格斯学院。因为吸血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恩格斯学院恢复了以往的常态，所有人都准时抵达了教室。
刚开始，罗恩担心姜晨因为太长时间没来而落下课程，于是想要帮他补习，但被姜晨直接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听那些讲师授课就已经算是折磨了，如果再听罗恩的讲解，那简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就这样安稳的过了几天，等到姜晨回到卡姆城的第六天，贝恩城被淹没的消息终于从外界传递了过来。几乎又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卡姆城。最初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但是当恩格斯学院也承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以后，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卡姆城内刚刚平稳几天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因为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哈德亚王国要变天了。战争随时都有可能来临。
大约又过了五天的时间，贝恩城的事情又通过逐日帝国传遍了人族世界的其他国家。几乎在得知这个消失的第一时间，人族成员们都表现出愤怒的情绪，同时复仇的呼声非常高。
若是在几千年前，人族或许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主动挑起战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作为大陆最强种族之一，人族又怎么会忍受这种挑衅和侮辱呢！
于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十五天，逐日帝国在王宫内开起了会议，另外两大帝国的重要高层以及其它小国的高层都前去参加了。作为事情主角的哈德亚王国自然也派遣了使者前去。正是圣殿骑士团的团长伯利克。
这个会议整整开了两天才有了初步结果。随后人族世界的三大帝国都派遣了强者跟随伯利克前往了哈德亚王国，其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事情的完整性和真实性。以确保哈德亚王国传递的消息没有误解。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十天，伯利克以及帝国使者先是来到了贝恩城的旧址，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湖泊，原本的房屋建筑大多都被淹没在水下或是坍塌成了废墟，只有少数几栋高楼建筑和城堡还露在水面之外。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来自逐日帝国的使者冷哼一声，语气稍显愤怒地说道：“人鱼族做的也太过分了！竟然直接毁灭了一座城市。”
天冥帝国的使者跟着说道：“的确是让人不可饶恕！”
“能够毁灭一个城市的力量，看起来应该是动用了海洋巨兽。”在伯利克身旁，来自光辉帝国的使者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他是一位年过九荀的老者。胡子花白，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
对于这位老者所说的话，没有人反驳，很显然是认同了这个观点。
逐日帝国的使者又说道：“既然是海洋巨兽，那么驱使它的人必然是人鱼族中的王族。”
天冥帝国的使者点了点头：“是呀。也只有这种可能。看来这人鱼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跑到我们人族的地界上撒野！不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教训是不行了。”
几人简单的讨论几句，而伯利克则只是安静地站在船头，一句话也不插嘴。虽然他的实力在哈德亚王国很强，但是在这些大帝国的强者面前，还是有些太弱了。
在确定了贝恩城被淹没的事情后，三大帝国的使者又去了离此最近的城市——基德克市。
他们去那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更加具体的情况和细节。因为根据哈德亚王国提供的消息，贝恩城还有着一些幸存者。他们希望能够从这些幸存者口中得到更有用的东西。而且三大帝国的使者都很好奇一点：既然人鱼族的强者打算毁灭整座城市，那么他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两个时辰后，他们乘船来到了基德克市。本地的城主虽然不认识三位帝国使者，但是对于伯利克却是一点也不陌生。看到如此大人物来临，他的内心甚是紧张。原本还想着先举办一场宴会讨好一番，但可惜都被伯利克给拒绝了。伯利克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吩咐城主将当日的幸存者传唤过来。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缘故，所以当初的一百多人都已经融入了基德克市，甚至去了更远的城市，想要短时间内全部都召集过来已经是没可能了，于是守卫士兵就挑选了几个离得最近的幸存者过来。这其中一人就有那位常年在翡翠河捡垃圾的少年。他们也不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看上去有些警惕和紧张。
“只有十个人吗？”逐日帝国的使者说，“这可和情报上有些不太一样。”
“抱歉，这位大人。”基德克城主回答，“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有许多人离开了这座城市，也有些人不知道躲在了哪里，所以只能找到十个，如果您能再给我更多的时间，那么我倒是可以再找几个过来。”
“算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逐日帝国的使者摆了摆手，被花瓣染红的指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光泽。
“你们几个说说吧……”她看着众人续道，“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只要你们没有隐瞒，那么我会赏赐给你们一些金币。我想你们应该很需要这东西。”
听到钱财，那十位贝恩城的幸存者大都显得极为兴奋。只有那位少年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看着王座上那位容貌极美的女人，眉毛稍稍的皱了一下。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对方。
因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高傲、蔑视、冷漠。
那种感觉就像他以前钓鱼的时候，目光看鱼儿的样子。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八章：询问
“那么说说吧。”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来自逐日帝国的使者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五枚金币。
“你们那天都看到了什么。就是贝恩城被毁灭的那一天。”
“我看到了怪物！”一个瘦弱的男子抢着说道，“非常可怕的怪物，它的身体比房子还要大，就隐藏在翡翠河的下面。而且它的吼叫声比打雷还要吓人。每当那个怪物发出吼叫的时候，就会有洪水不停地从地底下冒出来。”
“是呀，是呀。”挨着男子旁边的妇女跟着说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怪物。大人，我敢保证，那个大家伙可以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吞进肚子里去。”
“不止如此呢！”又有人说，“在那个怪物的身上还站着一个人。不过距离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家伙一定是个魔鬼。因为那个怪物似乎是他养的宠物，很听他的话。我们贝恩城也就是被那个魔鬼毁灭的。”
“最可恶的是，那个魔鬼还把人鱼公主抢走了。”
“没错，虽然我也不清楚那个人鱼公主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不过确实有这么回事。”
“我记得……最后似乎又被那个怪物给吃进肚子里去了。”
“啊，我也记起来了，确实是这样。”
……
听了几人的描述，天冥帝国的使者向着光辉帝国的使者说道：“看来我们想的没错，人鱼族的那位王室的确是动用了海洋巨兽的力量。不过抢夺人鱼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光辉帝国的使者也是茫然，他将目光又转向了伯利克。后者咳嗽了两声，解释道：“根据我们圣殿骑士团的调查，那个所谓的人鱼公主其实是一具尸体，而且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我猜……那条人鱼应该是非自然死亡吧。”天冥帝国的使者意有所指地说。
“呃，确实是这样。”伯利克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这其中似乎牵扯到了一件复杂的事情。总而言之，那条人鱼被我们王国的一位伯爵带到了领地，也就是贝恩城……”
“然后她受到了虐待，并且死掉了，是么？”天冥帝国的使者说。
伯利克没有吭声。
不过这应该算是默认了。
这时，来自逐日帝国的那位美艳女人蹙眉道：“既然有这样的事情，那么在会议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听你们提到过？”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光辉帝国的使者冷笑两声，“如果说出来了，那就证明人鱼族并不是故意挑衅，而是报复。”
“算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天冥帝国的使者说，“不管是为了什么，人鱼族也不该毁灭我们人族的一座城市。”
“大人说得不错。”伯利克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天冥帝国的使者，说道：“如果人鱼族有什么不满，可以和我们国王沟通，我想王国大臣们一定会给出令人满意的补偿，但是这样直接毁灭一座城市就有些太过分了。”
光辉帝国的使者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美艳的女人又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先暂放一边儿吧，不过我会如实上报给帝君的。”说着，她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幸存者们的身上，再次询问道：“好了，你们继续说吧。我想知道，那天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千万不要告诉我是幸运的关系，因为在那种力量面前，你们根本毫无幸运可言。”
“可那的确算是幸运，大人。”那个瘦弱的男子说，“那天我也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我们幸运的被一位强者给救了下来。”
“是这样没错。”男子身旁的妇女说，“我现在每天都会为那位恩人祈祷，希望诸神能够保佑他。因为他救了我们的生命。事实上，他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做。至少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早就自己逃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说说吧，那个家伙都做了什么？”天冥帝国的使者说，“他是打败了那个怪物？还是打败了你们眼中的魔鬼？”
“都不是，大人。”瘦弱男子说，“那位恩人什么也没有做。不过神奇的是，那些洪水冲过来的时候却又自动转向了别的方向。所以我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在水面涨起来的时候，我们趴在了浮木上。”
“然后，我们进入了城堡。那位恩人前往了最近的基德克市，为我们找来了救援。”那位妇女说。
“那他又是怎么离开的呢？划船？”
“不，是从天空中飞走的。”
“是飞走的！”三位帝国使者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将目光全部转移在了伯利克的身上。根据他们的了解，哈德亚王国根本没有踏入九阶领域的强者。
迎着这几束目光，伯利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吞咽了口唾液，有些紧张地回应道：“这件事情我也无法做出解释，因为我们也不清楚，可能那只是一位掌握了风元素的魔灵。要知道，七阶风元素魔灵就可以御空飞行了。”
“嗯……，的确只有这种解释了。”天冥帝国的使者点了点头，没有怀疑什么。
不过那位来自逐日帝国的美艳女人却问道：“那个家伙长得什么样子，你们还记得吗？”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们肯定早就忘了，毕竟只见到过一面。”瘦弱男子回想着说，“不过那位大人的样子倒是特别好记，因为他的长相很特殊！”
“没错。”又有人说，“他有着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一眼便能够记得，看起来就和眼前这位大人很相似。”男人的目光看向光辉帝国的老者。他也拥有着黑发和黑眼。
听到这话，老者的脸色突然变动，眼神迸发出摄入的光泽。
几乎是同一时间，逐日帝国与天冥帝国的两位使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也都出现了变化。
紧接着，美艳女人看向瘦弱男子，语调异常柔和地问道：“那个人的年纪应该不大吧？”
瘦弱男子点点头：“样子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只是位少年。”
第一百二十九章：离去
“是他！”
“是那个小鬼！”
来自光辉帝国的老者脸色突变，笼罩在袖袍之下的手掌握成拳状。一股强悍的气息从身体内涌出，仿佛一座大山般压在宫殿之内。
那几个贝恩城的幸存者没有任何反抗的跌倒在地面上，浑身不停地发抖。虽然基德克市的市长没有从椅子上摔下来，不过脸色涨红，一幅很难受的样子。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清楚是什么惹怒了眼前这位大人，神情都无比惊恐。
此时此刻，除了帝国的三位使者，也就只有伯利克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却是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做出惊讶和不解的表情。但实际上，他的心中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尽管那位老者并没有刻意将目光朝他望来，可是他却明白对方已经开始怀疑了。
事实上，在贝恩城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伯利克就已经通过圣殿骑士团的势力调查清楚了一切，他自己也知道那个人就是姜晨。那一刻他就知道麻烦了。贝恩城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隐瞒的，况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还去隐瞒反而是最大的问题，可是如果将这件事情上报就肯定会将姜晨牵扯出来。这是伯利克和老国王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们希望姜晨能够加入哈德亚王国，不希望被其它帝国发现，尤其是光辉帝国。于是伯利克就和老王国以及长老团商量出了一个结果。他们绝不能将姜晨的事情泄露出去，至于帝国使者方面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可以了。这样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无法牵连整个国家。
回想起老国王当时的态度，伯利克轻缓地长吸了一口气。就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来自天冥帝国的使者却率先说道：
“伯利克先生，看来你刚才的判断是错的。”
“是么？”伯利克假装愕然道：“墨菲普大人，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不过看起来你们像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墨菲普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直视着伯利克，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时，逐日帝国的那位美艳女人蹙眉道：“伯利克，你应该知道点什么才对吧？”
“贝丽娜大人，请恕我愚昧。”伯利克抚胸行礼，“我什么都不清楚。”
“哼！”光辉帝国的老者冷声道：“那个小鬼出现在你们王国，你竟然告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们会信吗？看来哈德亚王国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竟然根本不把我们光辉帝国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伯利克脸色一白。心脏砰砰猛跳。
“够了，雷牧老头。”贝丽娜拢了拢额前飘落下的金色长发，“既然伯利克说不知道，那么应该就是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家伙的实力才对，毕竟是你们光辉帝国的人。”
墨菲普跟着继续说：“是呀，凭借那个人的实力，想要躲藏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哈德亚王国连一位踏入九阶领域的强者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发现对方呢。你就不要多想了。不过真是让人够惊讶的，竟然在这里得知了他的消息。”
“惊讶？呵呵……”雷牧老人讥讽道：“我看你们应该是惊喜才对吧。”
“别这么说，我们才是同一阵营的，难道不是吗？”贝丽娜说。
“既然如此，那么我希望两位倒时候可不要有其它的什么小心思。”雷牧老人再次哼了一声，随后闭上嘴巴什么也不再说了。
贝丽娜笑了笑，从袋子内掏出一把金币，随意地丢弃在地面上。金币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几个早已吓坏的幸存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急忙将金币抢夺在自己的手中。
施舍完自己的恩赐，贝丽娜站起身对着基德克市的市长说了一句“送他们离开吧”，接着又对墨菲普和雷牧说道：“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现在就走吗？”墨菲普微笑着说，“不如再等等吧，或许我们可以再调查出一些别的有趣的东西。”
“别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贝丽娜同样笑着回应道：“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和人鱼族之间的事情，战争所造成的影响可比其它的更重要。”
“好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墨菲普耸了耸肩，算是答应了。不过雷牧却并没有答应，他态度强硬地说道：“你们先行离开吧，我要留在这里。”
这话顿时引起了贝丽娜的不满。
“雷牧老头，这么做有些不太合适吧。”她说。
“没有什么不合适。”雷牧冷着脸，“既然那个家伙出现在了这个王国，那么我自然要找到他！”
“说不定早就已经离开了呢。”贝丽娜说。
“这可不是靠猜测就能说得准的事情！”
“可是即便找到了又怎样。”墨菲普抱着肩膀说，“你应该很清楚，你的实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忘了，当初你们光辉帝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雷牧沉着脸不说话。
贝丽娜又说道：“这里是哈德亚王国，使我们逐日帝国的附属国，我想我还是有权利来做出一些决定的，所以雷牧老头我们还是走吧，不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说完，她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一块罗盘，在灵力输入罗盘的一刹那，金色的光圈浮现在殿堂之内，空间开始上下扭曲浮动。
墨菲普没有犹豫，他转身对着贝丽娜眨了眨眼，接着就迈步走入了金色光圈之内……，雷牧老人犹豫了几分钟的时间，最终在贝丽娜目光注视的压力下也走进了金色光圈。
最后只剩下贝丽娜一人的时候，她对着伯利克意有所指地说道：“告诉你们的那位老国王，如果他还想让自己家族掌控这个国家的话，那么就不要有太多贪心的想法。”
话音落地，贝丽娜迈入了光圈之内。
下一秒，金色光圈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伯利克望着身前的虚空，眼神从刚才的惊慌转变为平静。
来自逐日帝国和天冥帝国的使者
第一百三十章：红帽子
三大帝国的使者离开了哈德亚王国。伯利克继续按照老国王的吩咐前往卡姆城。而这一切姜晨都还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恩格斯学院的图书馆待着。
“喂，姜晨。”身在一旁的罗恩说，“今天我们早点回去吧。”
“嗯……，为什么？”姜晨头也未抬地问了一句。
“因为吉米说他晚上会带回去一些好东西。”罗恩有些兴奋地答道，“似乎是美酒和烤肉。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很饿了。”
“那一会儿就做马车回去吧，这样就会很节省时间。”姜晨将书籍合上，放回到书架内。
罗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傍晚的时候，两人离开了恩格斯学院。在临走前，博尔想要邀请小组成员去酒馆聚会，罗恩其实很想去，但因为早晨的时候答应了吉米所以只好拒绝了，于是又将聚会约在了后天。
然后，两人乘坐马车回到了家里。
“喂，吉米，你回来了吗？”
一进屋，罗恩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嗓子，不过期待中的回应并没有出现。
这时，珍妮从厨房内走出来说：“吉米还没有回来呢。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吧。”
“啊，搞什么呀。”罗恩不满地嘟囔道，“不是都约定好要早点回来的嘛。这个家伙果然总是说话不算数欸。”说话间，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同时惬意地侧躺在沙发上。
姜晨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下，随手将放置在桌角的一本书籍拿在手中翻阅，以此来打算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罗恩以为是吉米回来了，但结果是迪莉娅小姐。
“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关上门，迪莉娅对罗恩笑着说道。
罗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屋子外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可是吉米还是没有回来。这与早晨约定的时间推迟了许久。罗恩终于是坐不住了。他站在窗户皱眉道：
“究竟是在搞什么嘛，那家伙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迪莉娅猜测道，“不然应该不会这样才对。”
“啊，出事！”罗恩吓了一跳，“不会吧，我出去看看。姜晨，你要不要一起来？”
姜晨无声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书籍和罗恩一起走出了门外。
“那家伙不会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吧？”罗恩沿着道路四处张望，“城内到处都有巡逻守卫，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才是啊。”
“不过这也有些说不准。”他又续道，“当初我们刚来到卡姆城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事。唉，必须得赶快找到他才是。”
两人沿着吉米回来的路线去寻找，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在一条人群拥挤的街道中央看到了吉米的身影，那家伙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做成的袋子，嘴巴里哼着小曲，看起来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罗恩担忧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不满。他快速走了过去，在吉米惊讶的目光中质问道：“喂，吉米，你这个家伙在搞什么？怎么现在还在街道上转悠？难道你忘了我们已经约定好的时间了吗！”
面对罗恩，吉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真是抱歉啊，罗恩，我的确是忘了，不过也完全不能怪我啦！”
“不能怪你？这是什么鬼话！”罗恩将吉米的袋子抢了过来，里面放着烤肉和白葡萄酒。
“是这样的……”吉米解释道，“我刚才在街角发现了一个变戏法的帽子先生，于是我就打算在那看一小会儿。真的，我保证，我只是想看一眼就走，结果却像是找了魔一样，一看就迷住了，把时间也给忘了。”
“那还不是要怪你自己。”罗恩不满地撇撇嘴，“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变戏法的在哪儿，我也想去看看。”
“你瞧，就在那儿……，看到了吗？”
姜晨和罗恩顺着吉米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在街道尽头的十字路口处看到了一个戴着红色高顶帽的男人在表演戏法。在他的身前还围着许多的观众。
“我们过去瞧瞧吧。”罗恩说，“反正已经晚了，那么也就不在乎这么点时间了。”说着，他率先向着路口走了过去，吉米和姜晨跟在后面。
离近了以后，三人能够清楚的看到表演。姜晨发现这个变戏法的家伙还是挺有趣的，他的双手总是能够变出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袜子、玫瑰花、黑皮蛇……，而且他还能让自己的帽子里钻出一头猫头鹰。
最后，眼前这位男子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花色玻璃球，说是只要把这个东西冲着阳光来看，就能看到美好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可怕的事情。听了这话很多人都愿意尝试一下，不过却被要价一百枚金币，这顿时吓退了所有人。
“开什么玩笑，你这完全是在抢劫，无耻的恶棍。”一个头上包着黑纱巾的妇女如此说道。
紧接着，又一个男人附和道：“别做梦了，没有人会傻到付一百枚金币。你完完全全就是个骗子。”
“没错，可恶的骗子！”
面对众人的质疑，红帽子男子却没有任何反驳和狡辩。只是面含微笑的站在原地。很快围观的观众都要走光了，只剩下姜晨三个人。
罗恩耸了耸肩，他可没有钱，于是打算转身就走。这时，红帽子男子突然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花色玻璃球递给了姜晨，同时说道：“这位朋友，要来试一下吗，能看到很有趣的东西哦。”
姜晨摇了摇头：“我没钱。”
红帽子男子也摇了摇头：“如果是你的话，倒也不需要什么钱。只需要一个承诺就可以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姜晨不由得怔了一下，看向男子的眼神也出现了变化。就在他犹豫愣神之际，男子手中的花色玻璃球突然闪烁出微弱的光泽，然后漂浮在了姜晨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