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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四章:整顿

    “什么怎么会这样?喂,你快醒醒……”

    “苏伏!!!”尖锐的音声刺破夜空。

    “你这混蛋干什么,吃老娘豆腐啊!”

    苏伏听到耳畔有熟悉声音,探出手去,抓住了对方的手,入手一片柔腻,他猛的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见桑榆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正想顺势给他一个耳廓子,见他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心头一软,只得冷哼一声:

    “姓苏的,你好大胆子,竟敢吃老娘豆腐,想好要怎么负责了么?”

    饶是妖体神异,还是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也不理桑榆,自顾自的掐诀引了一道除尘咒,将身上赃物洗净,待月白长衫恢复干爽,他才望向满面怒容的桑榆,说道:“已是深夜,你不睡觉偷偷跑来我这里做甚么?”

    桑榆大怒,芊芊玉指一晃,变作了十根利爪,分作左右向苏伏的脸上抓去。

    这要抓个正着,苏伏非毁容不可。

    “不要胡闹!”

    苏伏冷喝一声,无形流动的银河化作手掌的模样,将利爪挡下,他眉头挑动:“若是无事,还不快退下?”

    桑榆冷哼一声,抽回了手:“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奴仆了?我此来……”

    她顿了一顿,神情微变,原本斟酌了满腹的用词在苏伏面前竟都无法说出口。

    苏伏等的便是她,他想了想,微微笑道:“日前之事,我不怪你,有什么就说什么罢。”

    桑榆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来意?”

    “算了,其实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当日拦你,是因为柳暮言的吩咐,毕竟他是我的师兄,我不知道他们设陷阱的目的,但如果你有危险,我就不能放任你过去。”

    她理直气壮的说道:“若是你中了埋伏怎么办,我可是要保护你的。”

    这话说的,好像很关心他一样。

    苏伏翻了一个白眼:“你是怕我死了,陛下会再把你流放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桑榆被揭穿用心,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就是这样了,我可不想再回到坊市,又不能杀人,又没有美男子陪人家玩耍,要去抓个凡人罢,又要被手下告诫得罪青州会怎样怎样,烦死了!”

    苏伏忍俊不禁地说道:“这倒是与你的性子相符。”

    桑榆见他笑了,就好像小孩子赢得了糖果一样,唇角高高地翘起,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笑了,就代表原谅我了对罢。”

    苏伏点点头,他理清了前因后果,自然不会揪着不放,不过他等桑榆上门是有缘故的,略略沉吟片刻,又说道:“我早知柳暮言不会真心将大军交给我,此次闹出这样的大乱子,一来是要令我在军中威信扫地,二来想借东都之手取我性命。”

    桑榆眨了眨眼,似乎才想到某个严重后果:“师兄他……勾结东都?”

    她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渐渐难看:“东都是仅次于秃驴的敌人,师兄他怎么敢,就不怕师尊知道么?”

    苏伏冷冷道:“他怎么不敢,若干年前我就得到过东都的核心功法,按那人的说法,这是你们妖族某位大人物给他的,我猜与柳暮言也脱不了干系。”

    当年晋城一役,他是最大赢家,得了妖狐,取了功德,从而得知一些隐秘,苟魔虎的《无相天魔道》来自于妖族的某位大人物。

    当初的事情太过久远,苏伏早已忽略很久,这时却突然想了起来,他觉得当年敢对夜流苏做出那样的事,必是柳暮言这样身份的大妖。

    桑榆并不知个中情由,她眼珠子转了转:“苏伏,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反对柳暮言……”

    苏伏摇头失笑,天下间谁的话都可以信,只有讹兽不行,谁知道她这表现是真是假,很可能从刚见面到现在,她就没有一句真话。

    桑榆见他不信,生气的说道:“师尊封你为炽翎军帅,说不定是想收你为徒,而且你也修《炼妖经》,说不定以后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姐,你这是对待师姐应该有的态度么?”

    平心而论,桑榆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都不会失色,宜嗔宜喜,浓妆淡抹总相宜,说的就是她,与这样美貌女子共处,也算是一件惬意的事。

    苏伏轻笑一声,避开这个话题:“现在你要帮我一个忙。”

    桑榆怔了一怔:“什么?”

    ……

    翌日辰时,苏伏带着桑榆来到神律军驻扎地,命令他们集结。

    六万神律军加上运送辎重的杂兵,共有七万妖,经先前数次混战,折损了一千多个,虽然不多,却会令人愤怒。

    苏伏就很愤怒,那些妖军应该在与敌人的厮杀中死去,而不是没有任何价值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现在谁还认为是我带你们来送死的?”

    没有妖军说话,但他们心中仍然有怀疑。

    君古韵听了这话,面上没有表情,他已经与手下的将官通过气,如果苏伏要拿他开刀,神律军会反抗到底。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几日他的动作都在苏伏眼中。

    “那陷阱里的剑气如此可怕,东都魔修怕是布置不了罢……”

    君古韵有些悲怆的说道:“可怜易帅为了救我,以身体挡下那些剑气,他死的如此悲惨,我们为他报仇有错么?”

    “报仇!报仇!”

    神律军此时同仇敌忾,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苏伏眉头皱起,这个君古韵当真是个演戏高手,三言两语就挑动神律军的军心,只当一个部帅实在太屈才了,就算是军帅他也足以胜任。

    可身为敌人,这样的角色就非常令人厌恶,他有些遗憾,侧首望了一眼桑榆。

    桑榆会意,忽然将手一摆,阻止了呼声,她神情微微凝重:“诸位都是妖族最宝贵的财富,是以妖族存续为己任的神律军,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应该被瞒在鼓里。”

    “你们想想,若是苏伏要害你们,怎么会设下剑气。如今北地之人出现在此,已经证明他所言不虚。”

    说到这里,她音声微微一顿,环视了一圈,冷冷说道:“奸细另有其人,这一切你们的柳帅,我的师兄已经告诉了我,与东都密谋,出卖妖族的,就是你们的部帅君古韵,是他想要谋害你们性命。”

    “是他害死了易白青,以此献给东都,以谋出路!”

第八百一十五章:换将,治病

    哗——

    此话一出,全军哗然,紧接着桑榆的一句话,又令所有哗然顿止。

    “我以妖皇第六徒的名义发誓,所言未有一丝虚假,信与不信全在尔等。”

    妖族的誓言与人族可不同,桑榆以此起誓,就表明她说的若是假话,就会被赶出师门,这分量实在不轻。

    所以当这话一出时,各方都有动作,先是君古韵骤然暴起,紧接着易白青的部下轰然向一旁扩散,他们都用一种刻骨仇恨的眼神盯着君古韵。

    其中一个将官更是猛然前扑,在君古韵击中苏伏之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两妖对峙,那将官身量极高,约有九尺,身上血煞非常浓厚,背后还有红色鬃毛没有蜕化,显然妖王境还未大成,气势却不弱于晋入妖王多时的君古韵。

    “桑榆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此妖冷冷盯着君古韵,声音震天而响,就连苏伏耳中都出现短暂的嗡鸣,他不由惊讶的凝目,在莒洲,唯有立下大功或者四大部族与妖神宫的核心成员才有机会得传《炼妖经》,此妖明显没有修炼,竟有如此威煞,真真是不可思议。

    君古韵哂然一笑:“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柳暮言会抛弃我,确是我自己忽略了,他的权势来自于陛下,当然也要自保。可我还没有想到的是,东都只困不杀,白费了我的一片心血。”

    “但最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能在柳无邪手中逃得性命,如果不是玉清宗的人来搅局……”

    他摇了摇头:“罢了,输就是输,随你……”

    处置二字还未出口,苏伏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剑指蓦然挥动,他接下来的话便尽都咽入肚里。

    场内顿时寂静的针落可闻。

    这一切的发生太快了,宛如电光火石一样,君古韵的眼中尽是迷茫,他的身体倒下,头颅轻轻的滚了几滚。并没有发生妖死恢复原身的情况,妖王的体魄构造与人族已经没有两样,换句话说,这就是君古韵的原身。

    任凭你舌绽莲花,我只需一剑破之。

    君古韵敢大方的认罪,就是防止苏伏找借口杀他,他原本以为只要认罪,就能以待罪之身继续领导军队,毕竟易白青已经死了,神律军必须要有一个熟悉的人带领,他还有机会戴罪立功。

    像他这一类自我感觉聪明的妖,往往都会葬送在自己的聪明里。

    聪明不是智慧,他显然不明白这一点。

    “你竟敢杀部帅!给我去死!”

    便在这时,君古韵身后的五个将官突然暴起,冲向苏伏,他们都是君古韵的死忠。

    桑榆冷哼一声,美眸中闪烁星光,五个妖王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定在了空中,随后腰间一紧,剧痛骤然传入脑海,下一息,五个妖王的身体尽都从中断裂,洒落漫天鲜血,将那威煞很浓的将官喷洒正着。

    “谁敢再动,这是最轻的下场!”

    桑榆妩媚地笑着,眼波流转,望着蠢蠢欲动的妖军。

    然而过了许久,仍然没有妖军敢动。

    “出卖妖族,卖主求荣的家伙伏首了,误会亦澄清了,然本帅对尔等甚是失望。”

    苏伏淡淡开口道:“作为妖军,服从命令是最基本的要素,陛下将尔等交给本帅,本帅有责任负担尔等性命,可尔等对本帅如此不信任,以质疑本帅命令为乐,若然如此,本帅要尔等何用,不如趁早滚回君山!”

    在他的逼视下,这些桀骜不驯的神律军也终于羞愧的垂下头颅,就连君古韵的部众也不例外。他们的将官,部帅都死在自己眼前,不是他们不够热血,而是君古韵等妖有罪,理不直气不壮,气势就先落了下风。

    苏伏暗暗松了一口气,若然今日杀妖不能立威,起到反效果的话,他就真的只能将他们遣回君山了,他需要的是一个令行禁止的军队。

    “我知道,若是让尔等就此回去,丢了颜面不说,还会失去陛下的信任,说不定会被贬黜,降为君山治安司卫,这对于神律军而言,是不可。”

    他观察着众妖反应,这话起到了一些效果,些微的波澜传播开来。

    “本帅再给尔等一个机会,今日开始,你们必须要服从本帅的命令,愿否?”

    那个被君古韵的血染了一身的将官单膝跪地,中气十足地喝道:“易帅旧部,愿听军帅指令,军帅剑之所向,便是末将等兵锋所指!”

    “很好!”

    苏伏掐诀招来一团水光,替他洗净污血,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严世光,多谢军帅替末将净身。”

    “严世光,护驾有功,暂封部帅一职,统领三万神律军!”

    苏伏临场换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好在柳暮言为了陷害他,竟自断一臂,放弃了易白青,真乃下下之策。

    他对于柳暮言的做法感觉到很不可思议,其实他忽略了柳暮言的出身,腾蛇一族大多阴狠毒辣,狡诈多疑。

    接着苏伏望了望一脸期冀的桑榆,有些犹豫,这个女人从来没有领过兵,但这是她愿意配合的条件,不好食言。

    “封桑榆为代部帅,率余下三万神律军。”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桑榆压抑着兴奋,轻咳一声:“清理一下,把他们的尸首都火化,将骨灰收起来,待大战结束带回君山安葬,毕竟同是妖族,不可曝尸荒野。”

    这话大得妖心,并且也不敢再质疑命令。

    随后桑榆又让她麾下的神律军武斗,以实力为标准,重新册立了几个大小统领,那五个君古韵的死忠职位都不低。

    又与严世光商议行军部署,调令,暗号等等,实在看不出来她是第一次领军。

    苏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担忧尽去,这个女人认真起来,还是能做一些事的。

    他回帐后,纪随风过来询问修炼进展,心中有别的打算,便暂时没有告知,送走纪随风以后,将心神沉入心内虚空,来到幽谷里。

    “你这一番雷霆手段,算得中策。”

    还未走近,青衣便对他做了评价。

    苏伏有些不服,说道:“何为上策?”

    青衣罕见地捧着纸质书籍,她轻轻合上,似乎早就酝酿了说辞:“晓以厉害关系,策反君古韵,临阵易帅,为行军大忌,你应该清楚神律军最终还是会回到柳暮言手中。”

    苏伏摇头道:“策反此妖,谈何容易。”

    青衣淡淡说道:“便是临时策反也可,柳暮言再混账,也不敢在神律军与敌人作战时出来捣乱,君古韵是个聪明的妖,也愿意戴罪立功,神律军由他带领才能发挥出大部分战力,而且他的立场不坚定,以后就看你和柳暮言谁更强,他只会向更强的人效忠。”

    苏伏还是摇头:“我不喜欢他,无论做人做妖都要有原则,与他同袍多年的战友,说害死就害死了,一点都没有心里负担,如此心性,禽兽不如!”

    青衣微翘嘴角:“你什么时候变成圣人了,以往的你可不会这样。”

    苏伏皱眉,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以往没有选择,再说我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品德有多高尚,就是不喜欢君古韵,杀起来很顺手,所以杀了。”

    青衣也不多谈这个话题,转而道:“既然破阵有了眉目,你应该加紧时间修炼,来我这里干什么?”

    “你能否寻个方法治好闲云真人?”苏伏沉吟说道,“至少要让他脱离被蛊虫吞噬的危机,百日还是太少了,我现在还找不到破阵的最佳时机。”

    青衣微微蹙眉,这是个难题,她转眼就想明白苏伏的打算:“可以试试,你去找他们,问问身上可曾携带百足虫,凝神香,任意一种法符,任意一种珍宝,祭炼二十层左右能够发出火焰的火属法器……”

    她一口气说了百十种之多,苏伏听得晕头转向,青衣重复了两遍方才全部记下。

    半个多时辰以后,终于找来了大部分所需,并将闲云搬到了他的帅帐里,不准任何人观看治疗过程。

    好在玉清宗对他有着不小的信任,便任他施为,能在破困前治好闲云师叔,那自然是极好的。

    但还缺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需要一个身怀《木界》这一先天神禁的高手,这是一个大前提,否则后续步骤都无法顺利完成。

    苏伏无奈,先天神禁原本就难找,一百零八种神禁,威能强大的基本都掌握在一些大宗师手里,对他们来说威能强大的,对大宗师而言或许只是随手一拍而已,神禁又无法传授给别人,所以在真界神禁非常少见,遑论还要特定神禁。

    但令苏伏没有想到的是,被困在阵中的还真有一个拥有《木界》神禁,与他还很熟悉。

    当桑榆出现在帐中,苏伏可想而知的惊讶了。

    得知需要《木界》救人,她急着去领军过瘾,当下施法,将帅帐层层包裹在青木里面,随即也不管结果如何溜走了。

    这一救治,费时两天两夜,当玉清宗几个人再次见到苏伏时,只见他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他像行尸一样,干瘪又僵硬地挥挥手:“百炼邪天虫已经除掉了,以后你们谁中了这蛊虫都不要找我治疗……”

    “这不是人能够胜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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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六章:匪夷所思

    “怎么会分了数十路?”

    就在苏伏本体被困时,可算作他分身的孙仲谋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东都居然把大军细分了数十路,像似迷雾一样以各个不同登陆点踏上了青州。

    青州仓促安排的守备几无用途,当两大圣地反应过来时,北地联盟已然攻破了凡俗三个郡县共十六个城池,并且据守不出,似乎要与两大圣地进行拉锯战。

    这一点也令人匪夷所思,而且并不是攻破,那些个城池根本没有反抗,好像早就做好了投降准备一样。城中的凡人并不知晓发生何事,终日锁门在家,根本不敢出门。好在东都下了不能随意滥杀无辜的指令,倒是约束了一大伙想要为所欲为的修士。

    踏上青州的第三日,北邙宗被安排了一个任务,指令明细是直接传达于风越和朝夕月两人,就连小渊都被瞒在鼓里。

    孙仲谋来到议事厅,北邙宗核心之人已经到场,此次连小渊都端坐正位,他的小脸带着不满,显然很生气东都瞒着他下达指令的事情。

    这是一个稍显简陋的议事厅,先前攻占的城池由联盟之中的每个大门阀出一两个门人管守,还有一些东都的魔修神神秘秘的在城中做着一些什么布置,似乎要埋伏上门讨伐的人。

    孙仲谋跟随大军后面,被一道道指令东征西调,根本没办法查探,而且东都下达了指令,所有联军之人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得随意窥探东都弟子,否则视为奸细,任何人都可以当场斩杀。

    这倒罢了,在联军眼皮底下,真人以上大修士实在太多,玄灵引就成了摆设,也是对苏伏的一个重大打击,出关以来,他第一次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叶启心那个老狐狸,到底想要做什么?”心头无力,这个问题也想过无数遍。

    入夜时分,孙仲谋原本打算冒险出门探查时,收到了传讯。

    风越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的架子比冕下还大了?”

    孙仲谋离此最远,自然来的最慢,他有口说不清,只得放低姿态,惶恐地说着:“弟子不敢,收到传讯以后已经全力赶来……”

    “是我们紧急传讯,与他何干?”朝夕月眉头微挑,对于风越没事找事的态度很不满,“冕下都没说什么,师兄急什么?”

    孙仲谋悄悄打量了小渊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想到之前定下的计划,他不禁开始犹豫起来。对方毕竟是魔主,如果计划失败,不但分身不保,还可能被他寻摸到根底,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近来北邙宗内部的矛盾随着东征也愈来愈激烈,诱因便是小渊到来后的改变,还有孙仲谋擅自与散修盟定下盟约的行动,如果不是头上还有一个秽渊魔主,明争暗斗恐怕早就开始。

    作为诱因之一,孙仲谋现在的地位有些尴尬,朝夕月因为此事开始渐渐疏离他,似乎误会他借着攀上小渊的缘故开始不服管教了。

    近来苏伏的心神都被本体牵扯,没有精力管控孙仲谋,在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却是木已成舟,如今他需要做的便是尽力弥补。

    可是谈何容易,朝夕月说着这话,看似站在孙仲谋这一边,其实是试探小渊的反应,如果小渊对他流露出不耐的神色,他的命途很可能会终结在今晚。

    孙仲谋不动声色地站到朝夕月后面,这个时候聪明的选择就是一言不发,试图补救什么,都是愚蠢之人的做法。

    果然小渊关注的核心不在他身上,他阴沉着脸:“叶启心那个小子给你们传了什么指令,居然连本座也不能知道?”

    本来那指令就与小渊没有关系,但北邙宗如今是他的手下,别人要用自己的手下,居然敢不通过自己发命令,他怎么能不生气?

    朝夕月轻声说道:“回冕下,东都让北邙兵分三路,往朝阳郡,东郡,吴郡攻去,争取在两天之内占领这三郡十四座城池。还有,东都会为我们配备随军,似乎是有一些特殊能力的魔修,他们的任务是守卫占领的城池。”

    小渊重重地拍着椅背:“攻占这些凡人的城池,东都想做什么,称皇称帝吗?真是可笑!”

    “还有,青州的皇朝恐怕已经向东都露出奴颜了罢,那些个世家大族居然为我们联军大开方便之门,好像这么些年守护青州的是我们一样,你说可笑不可笑?”

    众人之中,当然只有小渊能高高在上坐着。

    风越微微行礼说道:“东都的指令大不过冕下,冕下说怎么做,属下便怎么做。”

    这话一出,朝夕月心头大骂风越狡猾,这等好话居然被他先说了去。

    孙仲谋眉头微微皱起,这个风越简直不像个大宗师,溜须拍马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不着痕迹,真被他讨得小渊的欢心,自己离死期恐怕不远了。

    小渊果然大悦,他满意的点点头,发出浓重的鼻音:“嗯,小风果然老成持重,不过既然与东都联盟,就暂时帮他们做一点点事罢,这一次行动由你主导,不要让本座失望。”

    “定不辱冕下信任。”风越喜怒不形于色,非常稳重地说完这句话。

    小渊越来越满意,他想了想,忽然将目光投向躲在后面的孙仲谋:“孙仲谋,你主意多,暂时留在本座身边,其他人就都由小风调配,去罢去罢。”

    此话一出,孙仲谋暗暗松气,其余人等都不由露出深浅不一的嫉妒,这个孙仲谋到底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被秽渊魔主看重,而且看情况这份信任不是短期内能改变的。

    朝夕月露出温和的笑容,拍了拍孙仲谋肩膀:“好好服侍冕下……”

    这话意味深长,虽然也有不满,但总算没有被风越占去太大便宜,她不得不重新估算孙仲谋的价值。

    ……

    北邙宗星夜行动,小渊暂时把总部定在这个叫做淮安的小城,让他们行动完毕后即刻回来,免得被两大圣地围剿,他可不想自己的手下折损。

    “孙仲谋,你脑子好,快给本座说说,东都到底想做什么?”

    小渊示意孙仲谋坐下,他对于东都传令之事耿耿于怀:“以联盟实力,足够踏平阎浮十八峰了,来一场正面对决不好么?这样像老鼠一样跑来跑去,一点意思也没有!”

    孙仲谋无奈,心说大战岂是儿戏,他想了想说道:“正面对决,那是下下策,不消说两方都会以最有把握的方法来打这一场战,首要当然是减少己方损失,东都这样步步蚕食青州,乃是上上之策,不说东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谋划,仅此就能让两大圣地疲于奔命,有生力量会像木偶一样被联盟在青州大地各个城池之间牵扯来去。”

    小渊撇撇嘴,不屑地说道:“你把他们当傻子么,知道你是故意的,还跟着跑,肯定会静观其变罢,反正这些凡人城池不损根本,他们根本不会重视。”

    孙仲谋摇摇头:“两大圣地不是傻子,但他们有两个不得不行动的理由……”

    他竖起一根手指:“其一,倘若联盟攻占所有凡俗皇朝所辖之地,就等于将青州大半区域纳入囊中,这对于圣地而言是一个不可容忍的耻辱,不可原谅的错误,因为数千载以来,青州就一直由他们守护。”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两大圣地想要破局,必须要深入局中,不然等东都暗招筹备完成,他们会更被动。”

    小渊听着这两个理由,先是若有所思,随后又不屑道:“你说的本座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是考考你而已。”

    “咳,本座再考考你,东都到底在筹备什么?我去找过灵欲那老东西,他不肯告诉我。”

    孙仲谋心中一凛,这话透露出来一个信息,灵欲魔主已经抵达青州,恐怕就隐在暗中。

    他微微苦笑的摊手说道:“他们的暗招,恐怕就只有东都的几个核心之人知晓,我又怎么猜得到。”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紧张,形势不容乐观,他决定先试探一下小渊:“冕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小渊这会心情恢复了一些,他摆了摆手:“问罢!”

    “您怎么看待这场大战?”

    “怎么看待?本座只要得到想得到的东西就好了……”

    小渊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至于地盘,就让他们争个够罢。”

    孙仲谋无言,听这话说的,似乎没有为北邙宗谋取利益的打算,不,这臭屁的小鬼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这对于他的争取有利,他可不会为北邙宗着想。

    “冕下,恕我直言,您想得到的东西,似乎是剑斋某个了不得的存在罢?”他依稀听小渊说起过。

    小渊歪头想了想,说道:“莫问当年用的剑器,算是很了不起了罢。”

    “果然!”

    孙仲谋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我还知道冕下想得到飞仙剑,是为了修炼,不过冕下有没有想过,倘若那个飞仙真能让冕下有所领悟,那么他的实力还能用普通的境界计算么?”

    ps:来晚了~以后苏伏的分身都用分身的名字称呼,省的切换的时候搞混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败露

    “换言之,若飞仙早已证就无量,联盟如何能够成事?”

    小渊似笑非笑地说道:“孙仲谋,你真当本座是三岁小孩么?自从与东都结盟,你一直古古怪怪的,一定有什么小心思。说罢,你趁你师尊不在,同本座说起此事,是为了什么?”

    苏伏笑了笑:“身为北邙宗弟子,师尊待我不薄,我不想北邙宗随同东都陪葬,我认为联盟举事,十之七八会失败。”

    “何出此言?”

    小渊的眸子忽然变得幽深难测,神情忽然冷漠下来,渐渐找不到孩童的稚气,魔主威严展露,空气凝重,似乎对于苏伏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苏伏真是有苦说不出,惊惧,恐慌等各种负面心绪滋生,这是不由自主的,根本不以他的意志转移。

    魔主就是魔主,不是区区抱虚修士能够抗衡的,他苦苦支撑,不让异常表露,说道:“青州乃两大圣地大本营,客场作战,联盟首先不占优势,若能顺遂埋下暗招或许还可为之,不过两大圣地很快就会组织反击,联盟不用全力,是无法占据青州超过一半的城池。”

    “联盟有三个魔主,接近十个大宗师,青州除非全力以赴,也断不可能阻止联盟。”小渊淡淡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抱虚修士,懂个什么?”

    苏伏咬牙冷笑:“两大圣地又岂会弱小,剑圣徐明真,纯阳剑仙鲁洞云,飞仙剑,玉清宗涵虚子,足以抵挡三位冕下,传闻东海已然出兵,阻止天道盟从中作梗,那么两大圣地背后还站着龙王龙君昊,妖族大军虽被困,可妖皇的态度暧昧难明,前段时间罗刹魔主击毁妖皇一具分身,恐怕早已怀恨在心……”

    小渊眸子里的幽光莫名的亮了,他紧紧盯着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孙仲谋,忽然发出一阵意义莫名的笑声:“本座纵横真界十数劫,遇到过胆子大的,没遇到过你胆子那么大的,你口口声声为青州说话,原来你就是泄露联盟动向的奸细,你这是要策反本座,倒向青州么?”

    果然瞒不过他,苏伏不由为自己天真想法感到羞愧,魔主始终是魔主,不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根本不可能按着他的想法行动。

    到了这个时候,他明白分身铁定难保,反而变得坦然,便收起了卑躬屈膝,转而挺直腰板:“不瞒魔主阁下,我本是剑斋弟子,自要站于剑斋一方。”

    坦然说出来以后,他胸中闷气一扫而空,能在魔主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他总觉得心中有什么在激荡。另有两分心神反思,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大战才开始,他不该这么着急挑明,在摸不清叶启心的暗手之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比起叶启心的老谋深算,他明显要弱上不止一筹,冲动果然是大忌。

    苏伏放平了心态,反而想到了一直忽略的地方。

    “放肆!”

    小渊听到此言,心中无端恼火,竟然欺骗自己,他倒竖眉头,舌绽惊雷,同时势气第一次压到了他的身上,随后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你不是孙仲谋,你是谁?”

    魔主势气岂是长生一流可比,仅仅一个瞬间,苏伏挺起的腰板就弯下,膝盖不由一松,整个人似乎被无形的压力压得趴伏在地,仅仅头颅勉强抬起,却也只是苦苦支撑。

    小渊的魔念只在苏伏体内走上一遭,就发现了这具躯壳的异常,本我无知无识,就像个婴儿,根本没有任何记忆,婴儿是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行动的,然后他就发现了玄灵引的存在。

    “嗯?”

    他的动作太快了,发现玄灵引的一瞬间,就用强大的魔念在其即将消失前捆缚,如蜘蛛吐丝织的网,把玄灵引团团围困。

    苏伏脸色骤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渊的魔念那么快,更想不到小渊发脾气的原因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欺骗。就好像我把你当成‘朋友’来看待,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一样,真界大概只有竹儿才懂得小渊的心思,可惜竹儿不在。

    而幸运的是,修炼《人寰经》以后,他对玄灵引控制更为精细了,小渊一时半会居然无法循着玄灵引找到源头。

    他很惊讶,活了那么久,能让他惊讶或者恼怒的事情不多,所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本座要知道,你与竹儿结识,就占据了这躯壳,还是之后?若是不答本座,休说小小空间屏障,便是三位道祖齐来也保不住你性命!”

    苏伏这次真的是玩火**,没想到这不止是教训,还是个生死危机。若被小渊循着玄灵引到本体,宝典必然暴露,还说不定能不能挡住小渊的手段。

    劫数虽然总是相伴相随,但都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突兀。

    “我占据这躯壳是十年前,自然是之前的事了,而且我认识竹儿更早,还是在我拜入剑斋以前。”

    愈是这样危机,苏伏愈是冷静:“如果阁下分身一直跟在竹儿身边,应该听她提起过,我是她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我叫苏伏。”

    “你是苏伏?”小渊眸子里的幽光忽然散去,眼睛睁地大大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片刻后,脸色又阴沉下来,“你不要又欺骗本座,再说你以为抬出竹儿朋友的身份,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苏伏前后考虑了许多,如今想要摆脱秽渊,必须要利用竹儿了,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以后总有机会弥补。

    “这没有什么好欺骗的。”苏伏平静的说道,“我与竹儿在晋城结识,那时法相宗还未重立,我是她结识的第一个好友,她曾用紫芝灵液救了我性命,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而且,我说出身份,不单单只是为了自保。若是竹儿知道阁下要对我不利,恐怕会重新认识阁下。”

    小渊冷笑说道:“她怎么知道是我杀了你。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就算知道又如何,她还能舍弃我这个魔主,而只为了你这个区区蝼蚁么?”

    苏伏怔了一怔,他第一次听小渊用蝼蚁形容自己,忽然醒悟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已经意识到‘蝼蚁’和直呼名字的区别了,也听出了小渊语气中的生疏,他想了想,忽然低声说道:“对不起……”

    “哈哈,对不起?”小渊不明所以,冷笑不止。

    苏伏叹了口气,歉声说道:“小渊,对不起,我不该欺骗……”

    “闭嘴!”

    小渊忽然伸出手去,孙仲谋的四肢蓦然扭曲,发出清脆的骨折声,这痛觉竟直传苏伏本体,他一声不吭,咬牙忍受。

    接下来孙仲谋全身的骨骼都碎了一遍,而且是一点点碎,倘若只是一瞬间,那倒也罢了,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这让苏伏认识到,这世间折磨人的酷刑太多了,他所知道的只是沧海一栗。

    “你以为你现在道歉,我就会原谅你?”小渊的脸色已经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很平静,“你潜伏在北邙宗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孙仲谋的法体已经没有规则形状了,好在这份痛苦没有继续传达到苏伏本体,他勉强开口:“卧底北地,为剑斋探查北地动向。东都联合各大势力,我起先并不知道。”

    他咬了咬牙:“小渊,欺骗你我心里确实过意不去,不过你是魔主,我只是剑斋一个小小内门弟子,虽然好不容易争取到你的一点信任,心里对于坦白还是没底,所以不敢说,我不求你原谅,但请你答应我,退出联盟,不要与剑斋为难,看在我们与竹儿都是朋友的份上,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呵呵,任何代价,让你死也可以么?”小渊的笑声明明很稚嫩,大厅里却像似陷入天寒地冻一样。

    苏伏认真说道:“我自然是不愿白白死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挣扎下去,而且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小渊皱了皱眉,沉默良久才说道:“竹儿说得对,你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你真的想过要找我坦白么?”

    苏伏点点头:“这是唯一能说服你退出联盟的筹码,我本来打算在关键时刻坦白,还记得我们做过的一个交易么?”

    “你保证竹儿能够接受我是黄泉秽渊魔主的事实,而我答应帮你办一件事。”小渊淡淡道。

    “不错!”

    苏伏心里微喜,小渊还记得,那就说明还有希望:“其实我有十成把握,根本不用做什么筹谋,我认识的竹儿,她的心性最贴近自然,不管你是魔主还是道祖,只要你是她承认的朋友,那就是朋友,不会掺入任何杂质。”

    “何况我认为,她一直把你当成弟弟来疼爱。”

    小渊的脸,破天荒地红了一瞬:“你……你在胡说什么,她只是竹灵成精,竟敢以本座姐姐自居,太……太不像话了……”

    “不然竹儿怎么会把你带在身边,她又不是傻瓜……”

    苏伏摇摇头,继续说道:“你跟她相处那么久,不可能没有一丝迹象,她肯定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只不过她一点都不在意,等着你自己说破而已。”

    ps:发现还是用苏伏来称呼比较习惯~~全用孙仲谋,感觉像在说别人。

第八百一十八章:不等量对话

    小渊冷哼一声,明显不信,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曈色略有复杂,但恼怒消了大半:“你说得不错,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特质,本座才会被她吸引,那你觉得她有可能跟本座回琅嬛福地么?”

    感觉魔念撤去,玄灵引没有了禁锢,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抽回心神,而是艰难地取了几枚百草丹,吞服后说道:“这几乎没有可能,当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对自由非常执着的人,修道多年,终于有实力自保,可以云游天下,她绝不愿又被困在某个地方,你要明白,她所向往的,就是她的大道。”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可没有一点对魔主应该有的尊敬。

    不过小渊比较特别,他不是很在意,反而觉得苏伏顺眼了几分,所以对于他法体的伤感到些许歉疚,便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屈指一弹。

    原本碎成一滩烂泥的法体,顷刻间便恢复如初,而此时百草丹的药力才开始扩散而已。

    苏伏惊奇不已,他爬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已经没有一丝异状,就好像方才遭的一场罪,只是梦境一样。

    他这才知道魔主的恐怖,杀一个人容易,折磨一个人也很容易,但将一个人身体里的骨骼一寸寸碾成碎末,又不伤血肉经脉,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办不到。

    方才只有疼痛,他也不感受不到血肉和经脉是否损伤。

    “你不是天下至污之物凝聚而成的么?怎么还会疗伤?”但最让苏伏好奇的,还是这个问题。

    小渊像似听到他最不屑的问题一样:“哼,连超脱都没有的修士,眼光就是狭隘。谁说天下至污之物就不能够疗伤,万物在有无之间转换,就成了阴阳,本座超脱于阴阳之外,只需心念一动,就可以在至污与至净之间转换。”

    “万物无不是依循着天道特有的法则运转,你自然也不例外,本座已经证得魔主位,乃是天道承认的至圣之人,只要你不曾脱出天道的窠臼,我能让你生,便能让你死,能让你不生不死,亦能让你生不如死!”

    苏伏默然无言,纯阳之下皆蝼蚁,何况小渊接近无量。

    但他心头忽然微微一跳,不由在脑海里反复咀嚼这段话。

    “若我等修士本身也是按着天道特有的法则运转,那么天道岂不是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

    “还有,至圣便是至圣,为何还要天道承认,纯阳不是号称跳出凡界,不在五行,天地间唯有法劫可损可灭?”

    小渊理所当然地说道:“首先,本座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谬论,修到纯阳位业,如果不与人斗争,找个深山藏着,当然有无尽寿元。若是如此,只要修到长生境,修士同样可以不死,何必那么辛苦?但只要有争斗,并且对方实力比他强大,为什么不能杀死他?就算证就魔主位,也是会死的。看来你不太懂,灵欲魔主也不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换了好几任了,就算是本座的位业,北海琅嬛福地的主人,也已经换过好几任了,倒是罗刹那老东西一直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在我们之中的实力是最强大的。”

    “至于像你一样的蝼蚁修士,表面是在追求天道,实际上就像蛆虫一样啃食天道,为何天道要设下各种灾劫,便是你们对天道的完善没有一丝一毫的贡献,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有余的是你们这些蛆虫,懂了吗?”

    苏伏紧紧地皱起眉头:“那天道为何要创生万物,要创造生灵?既然真界的一切都是天道的产物,根本就不存在损不足,因为它原本就不必创造这些不足,不是么?”

    小渊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孙……好罢,苏伏,你要搞清楚,天道运转的体系是生灵生老病死,是一年四季的分置,是食物链明晰结构,这是循环的一个大前提,如果没有这个过程,天道就不是天道了,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你们这些修士掠夺天道的生机而强壮自身,一步一步的把自己修成伪天道一样的存在,真界有多少个真人,他们的寿元永无止尽,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吗?既然还属于天道统辖,那就仍然处于天道承认的六道轮回之中,就必须遵循生老病死的大前提。”

    苏伏眼中露出迷惘:“那为何修士分境界,还有冲破纯阳桎梏的四九重劫,难道这些不是天道为了考验修士设下的吗?难道天道不是鼓励我们向往,从而修炼?”

    小渊叹了一口气:“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是天道,你有相当于一万白玉的灵气,这些灵气能够让你制造一些能生长灵气的东西,但是有些能生长灵气的东西不按你的规则来,还要掠夺你的灵气巩固强化自身,从而成为不朽,与你同寿。”

    “那么问题来了,你只有一万白玉的灵气,却要供养无数这种存在,你的寿元就会被平摊,而你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

    “真人只是一个称呼,一种境界,它是大道,却不是天道,大道是大道,天道是天道,抱虚以后的任何劫数,都是大道设下,与天道无关。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修士的感官太狭隘,看不到最根本的东西。

    这两番言语彻底颠覆了苏伏入道以来的认知,他的瞳孔时而陷入迷惘,时而又狂喜,时而迷惑不解,时而恍然大悟,各种心绪交织,本物极其混乱,连带着孙仲谋的识海开始翻天覆地,导致头痛欲裂,他抱着头在地上翻滚,连带着本体也开始陷入混乱。

    “嗯?糟了,这些话对他来说太早了……”

    小渊很快醒悟自己犯了错误,他懊恼地看着苏伏:“没事提那些要命的问题干什么?”

    ……

    苏伏本体,心内虚空,幽谷中的青衣首先反应过来异常,远空那像似臭水沟里的青苔一样的污点突然大量衍生,仅仅几息的功夫,就蔓延到了已经掌控的地域,那些被污染的地域摧枯拉朽般的腐化感染,出现了一些幽魂一样的存在,它们扭曲着,并且很快向着核心之地侵蚀而来。

    青衣腾空,就见苏伏的心神落在道基圆台里,此时的道基圆台被围在苏府核心,她与赵云先后抵达,对视一眼,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道不是天道?那么我一直以来坚持的,到底是什么?我追求的是什么?”

    青衣发现道基圆台被一层星力笼罩,把两人挡在外头,听着苏伏持续不断的自言自语,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道心动荡,走火之兆,心魔滋生的速度超过了百倍,一般人需要数十年来酝酿积聚,才生成劫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懂,赵云更不懂,他回身冷冷看着已经侵蚀到核心地的心魔大军:“正好,邪灵大军扩编以后,还不曾检验过,就拿这些脏物来祭旗!”

    他大手一挥,魂幡不知从何处出现,通道开启,邪灵军源源不断的涌现,眨眼就将整个苏府围拢在内。

    青衣蹙眉说道:“杀生殿只能放弃了,不知道心魔占据杀生殿,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苏伏,给本座醒来!”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心内虚空,苏伏的盘膝的身形一晃,猛地睁开眼睛,他想也未想,一百零八星辰骤然大亮,并投下青光,在心魔接近杀生殿时,把方圆十里之地笼罩在青光范围内。

    那心魔也恰在此时停止了蔓延,似乎有些不甘心,它们张牙舞爪片刻,便都分解成原始状态,这时离得非常近了,所以看起来就像一颗颗毒瘤悬在空气里,看起来非常的恶心。

    “你醒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衣走进道基圆台。

    赵云见局势被控制住,没有收回邪灵军,而是令他们继续守着苏府。

    苏伏苦笑一声,小渊大概没有教导过人,所以才会把自己领悟一股脑的说出来,差点导致他的心魔劫即刻爆发。

    不过最后也幸好是他将自己从道心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他不得不先处理另外一边,只能道:“两位先且警惕,我先平复道心要紧,过后解释。”

    ……

    “喂,你真是不自量力啊!”小渊见苏伏醒过来,一点也没有愧疚,反而得意洋洋地邀功道,“要不是本座聪明伶俐,利用类似秃驴的震魂印来让你醒过来,恐怕你从此就会陷入混乱,成为一个疯子,哈哈,不过你们剑修都是疯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拉!”

    苏伏冷汗直下,不过他的性子就是倔强,不服输,或者说固执,他努力地回想方才对话,并将心悸控制在一定程度内。

    好在有了心里准备,道心渐渐稳固下来,心绪也渐渐平复。

    然后就觉得小渊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每一个境界都有不同的感悟,所以他说的也不一定是至理,他觉得世上应该没有一定的至理,都是因人而异。

    这是一个心态的升华,祸兮,福所倚,劫数之中的一线生机,只要抓住,就必然有所收获。

    修天道和修大道,有什么不同,或者不好么?他自己问自己,修士本来就是掠夺天地生机来壮己身,想存在,必须剥夺另一个存在,就和想活下来,就必须杀人一样,这都处在道理范围内,存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与错。

    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想到今日的这一番对话,可说间接造就了日后的真界,没有法劫的真界。

第八百一十九章:道器器灵

    世间万物,不能以对错来衡量。

    想明白这一点,动荡的道基渐渐稳固下来,虽然已经造成的裂痕没有办法马上弥补,但过了这一个槛,颇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苏伏对此甚是欣喜。

    入定半晌,睁开眼睛,小渊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你真不像个抱虚修士。”他摇了摇头,像个小大人般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又道,“本座此次出山不为别的,若有精进之道,固然可喜,若无也是常情,法劫将至,本座欲学良禽择木,如你所言,飞仙剑并非志在必得,欲要本座退出,倒非不可能。”

    “然本座需等价交换,其一,本座退出,北邙如何自处?本座虽不能助北邙更上一层楼,却也不能害他们灭门,这个由你想办法。其二,你需帮本座找一个人,我不知她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也不知她多大年纪,只知她是某个法宝真灵。”

    “其三,此战过后不论胜败如何,本座欲带竹儿回琅嬛福地,如你所说,竹儿向往自由,所以没有那么简单,同样需要你来想办法,你答应本座这三个条件,本座就答应退出联盟,并考虑助剑斋一臂之力。”

    苏伏微微一怔,旋即狂喜,能策反秽渊魔主,这肯定出乎东都意料,青州胜算大增,但第一个条件容易,他早有腹案,第二个条件可以先答应下来,第三个条件就为难了,他不能为了争取小渊而把竹儿推入火坑。

    虽然琅嬛福地对于竹儿来说,指不定也是一个莫大机缘,但他相信,与机缘相比,竹儿更珍惜自由。

    他想了想说道:“只要有你支持,第一条不难,允诺朝夕月一起对付风越,将风越一脉除掉,北邙她独大,再有你命令,暗助青州即可,事后我可为北邙邀功。第二条,这寻人信息未免太过模糊,没有更详细的东西?”

    小渊说道:“只知是个女娃儿,她被人强用手段分解,化成十份流落青州,本座不知是什么形态。”

    “十份?”苏伏心中一动,隐隐抓着什么东西,一个转念,却又感觉模糊不清。

    “那是什么法宝?你找她做什么?”

    小渊撇撇嘴:“你不要问这样多……”

    说罢又转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你只要知道若是不答应这三个条件,本座就将你交给东都处置!”

    虽然恶声恶气,可苏伏没有感觉到杀意,他淡淡一笑:“此事你完全可以托付给别人,为何一定要找我?”

    小渊皱了皱眉头:“既要提条件,便一起提了,这还有甚讲究?罢了,就给你一些线索罢!那女娃是我一个故人道器的器灵,托付给我照顾,道器的本体不知何故被分解,女娃灵智大伤,整天除了吃就是哭,本座嫌她烦,便将她封于守护琅嬛的鬼王卵中。”

    “后来本座与楚渡对决受伤,只得闭关疗伤,数十年前,本座闭关中感应到鬼王卵少了一枚,并不在意,近日出关才发现,不见的那枚封印着女娃。”

    苏伏听了是云里雾里,不解说道:“甚是道器?既是你的故人,那实力肯定不弱,怎么道器都守不住?那器灵若果真如你所说,数十年前就流落青州,肯定被某个修士抓走了,她灵智大伤,恐怕没有自保之力罢?这找寻的难度无异于登天……”

    说到最后,他轻咳一声:“还有,真没想到你居然有‘故人’。”

    小渊大感恼怒:“道器便是道器,连道器都不知道,你也配称修士么?本座说过了,找人是你的事,我不管她现在在谁手里,是生是死,你必须帮我找回来!”

    苏伏摊摊手:“你不说全名,我如何知道,不过经你提醒,倒是想起看过的一份典籍,是不是载道之器?”

    “我听说只有三位道祖和佛祖才有这东西……”

    小渊翻了翻白眼,他觉得苏伏就是个白痴:“你是白痴么?天下间除了他们这些跟随真界开辟而诞生的存在,谁能炼得出来?本座故人来历可以吓死你,璇玑道祖,不要跟我说你没听过!”

    “璇玑道祖?”苏伏神情微微一变,“我只听过蓬莱,方山二位道祖,还真没听过璇玑道祖……”

    小渊一副跟你说不清楚的不耐烦样子:“你只要知道,她的道器是十界星辰图,那女娃的大部分力量被分成十份,才伤了灵智,本体下落不明,若是能找到她本体也行,但本座亦不知她本体化成什么形态了。”

    “十界星辰图?”苏伏的道基方才动荡过,现在对小渊的话很警惕,不敢想太深。

    但这个名字令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可他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灵光就又不见了,他深深地皱起眉头,似乎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听说鬼王卵是你所……咳咳……所生的罢?”苏伏有些古怪地望着小渊。

    小渊直觉他的眼神带着某种含义,神情一冷,寒声道:“是又怎样?”

    “既……既然是你生的,那器灵若果从卵中出来了,你应该不会没有感应罢?”

    小渊皱眉沉思,片刻后才道:“十多年前确有一次感应,大致便是青州,本座那时不知女娃跑了出来,所以不在意,这次出来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找她,出来后我打探过,青州不曾出现污秽鬼王,女娃要么被剑斋或者玉清宗发现并抓起来了,要么渐渐恢复了灵智,本座也不知她能恢复到哪一步……”

    苏伏听到这里,心神巨震,他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问着:“具体是十多年前?十三?十六?”

    小渊皱眉沉思,片刻后道:“十五六年前罢……”

    他话锋一转:“好了,讲得那么清楚,你还找不到她,就只能说明你太无能,不配和本座交易,哼,找不到人,你就用命相抵罢!”

    苏伏真是又喜又惊又惧,喜的是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器灵其实一直就在他身边,惊的是她竟然是载道之器的器灵,惧的是他认了她做女儿,那可是道祖的器灵,把她认作女儿,这如何不让他胆战心惊?

    当初晋城的一幕幕忽然浮现脑海,难怪,她吞吃浊气像饮水一样容易,难怪她的资质这样恐怖。

    想到这里,他有些哭笑不得,小渊口中的女娃,可不正是苏瞳么。

    而且,他完全弄错了一件事,瞳瞳身为器灵,还是道器的器灵,肯定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消化吞吃的各种能量,把她当成人来养,难怪愈来愈像人,难怪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小渊见苏伏的脸色交织着各种复杂情绪,还以为他被自己的威胁吓傻了,不由皱眉说道:“枉你还是剑斋出来的剑修,怎么胆子那么小?真是丢莫问的脸!”

    苏伏渐渐平静下来,他没有辩解,而是在想应该怎么把这事告诉小渊,当然不能直接说,难道这样告诉他:小渊,你说的女娃我早就捡到了,还认了她做女儿……

    他相信,小渊一定会马上把他押到道祖面前,虽然能在有生之年见一面道祖,也算是足慰平生的事,但有什么下场,他已经无法预测,肯定不会很美妙。

    “咳!”

    苏伏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二条我也答应了,不过第三条恕我无能为力,还是换个条件罢!”

    找到不等于要交出来,他决定大战后,努力帮苏瞳恢复记忆,再让她自己决定去留。

    小渊大怒:“第三条才是重中之重,你不答应第三条,一切都不要再提,既然你对本座没有价值,丢给东都处置算了!”

    苏伏心神提紧,这一次他已经有了准备,只需一瞬间便可使玄灵引分解,不会让小渊有机会找到自己本体。

    他丝毫不肯退步地与小渊对视数息,两人都沉默,气氛就显得压抑。

    盏茶功夫过去,小渊的神情渐渐变化,他摇了摇头:“你真不怕死,本座尊为魔主,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蝼蚁。不过,竹儿果然很了解你,她早就猜到你不会肯的……”

    说到这里,他幸灾乐祸的一笑:“嘿嘿,我已经告诉他孙仲谋就是苏伏的事了,她说要找你算账!”

    苏伏脸色难看:“你这是在报复!”

    小渊见他这样表现,心情大是畅快:“是又怎样,让你倒霉真是一件让本座心情愉快的事,看在你有这份贡献的份上,勉强答应你好了,不过我是不会出手对付东都的,至于你要怎么利用北邙宗,都与本座无关!”

    苏伏略松一口气,他发觉适时表现出吃瘪的一面,还是有点好处的。终于争取到小渊,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他心里一直在想着苏瞳的事。

    “竹儿近来如何?”

    小渊听到这个,脸色马上又变了:“哼,还不是你,让你的同门找竹儿,现在法相宗跟黎家明争暗斗,害本座不得不跟着竹儿跑来跑去,堂堂魔主,竟然成了跑腿的,这事都怪你……”

    苏伏开始还有空分神神州的布局,自从遭遇东都突袭,就再没有空暇,只知在喜儿的活动下,法相宗,巫王宗等甚是活跃,法相宗不知为何,竟公然挑衅黎家的权威,实在令人不解,要知道荼毒只是地仙,相当真人,黎家可是有着大宗师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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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稍后还有一章~

第八百二十章:向玉清宗讨个公道

    神州,大康国。

    很少有人知道在玲珑阁中颇有地位的尤氏一族的族地便在大康国国都附近的小城里。

    “湛台大人,此事要是暴露,对我尤家而言乃是末日,您有几分把握?”

    夏夜的风为人拂去一点燥热,可尤家的老家主尤狄,此时却是遍体生寒,被这夜风一吹,更是寒到了心底。

    深庭院落,曲石通幽处,坐落一处幽静且雅致的小阁楼。

    阁楼顶上有一个观星台,观星台上有两个人,一个负手站着,一个躬身站着,一个面向星夜,一个面向面向星夜的人,地位高低一眼可辩。

    十多年前青州晋城玲珑客栈的普通掌柜,此时却已经是玲珑阁中数一数二的话事人,这个人叫做尤狄,他却是躬身站着的人。

    负手而立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英俊青年,他一袭华美高贵的绣着金丝的白袍,发髻缠玉冠,如远山黛玉高悬,平添一份仙灵,若有凡人在此,定会以为天仙临尘,直欲顶礼膜拜。

    青年不说话,尤狄的心情七上八下,尤氏能有今日,可以说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玲珑阁在神州的大半生意都交给了尤氏,他的一切都来自于他,深怕这是个美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璀璨的星辰,总有坠落的一天,当它的星光黯淡,知晓自己命途到了尽头时,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

    青年正是太乙圣地候补圣子湛台神秀,他沉寂了很久,很久,快要被人遗忘那么久。

    “尤家主,你知道么?”湛台神秀的语声悠远,宛若从远空而来,似乎这里站着的并不是他,而只是一道影子而已。

    尤狄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无非孤独……”

    湛台神秀微微一点头:“说得好,无非孤独,哪怕人之将死,也会生出无人相伴的孤独,所以垂死挣扎的人最可怕,因为他总想拉几个人与他陪葬。”

    “何况星辰……”

    他说到这里,唇角微微挂着一丝嘲讽:“同为星辰,一样明亮,云野游却死得这样窝囊,我一直以为,他其实是最有资格与我争圣主位置的人,可是他死了,圣地居然缄默,可笑至极,这世间的一切,都可笑至极!”

    尤狄轻声地说着:“湛台大人,我想谈话已经无法继续,我害怕被您灭口。”

    “呵呵……”

    湛台神秀不由发出一声轻笑,他转头望了一眼垂垂老朽的尤狄,说道:“聪明的人讨人喜欢,聪明而坦白的人更被人欣赏,我就是欣赏尤家主的自知之明。”

    尤狄并不为所动,至少表面如此:“湛台大人,此次两州大战,尤氏已经将身家性命压上,若是败,尤氏无存,所以湛台大人至少告诉老朽,那件事究竟有几分把握……”

    “其实没有把握,当初找家主谈时,不是已经言明过么?”

    湛台神秀淡淡说道:“徐真卿如果会动手,就要看那位剑圣怎么处理了,若是以雷霆手段镇压,就不会有什么效果,若是不忍下重手,他这个剑圣吃上一点亏,天平必然倾斜,到时这一点倾斜,足以致命了……”

    “你的女儿随法相宗陪葬,业已数十载,若不是你心中恨意难消,就算我拿整个神州来换你尤氏,恐怕也不会答应罢。”

    虽是疑问,却无比肯定。

    被说中了心事,尤狄反而坦然,他笑着说道:“不错,不管法相宗的覆灭是否徐明真所为,剑斋与之都难脱干系,死光最好,才能消除我的恨,小颜是我的宝贝,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

    没有人知道,两人的布局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

    湛台神秀正想开口,忽然神情微动,不多时,夜色中闪过一道法器灵光,嗖地破开夜色,观星台落下一个着太乙圣地内门服饰的弟子,他向湛台神秀行礼道:“湛台师兄,果然如你所料,去往青州的海路被水族阻断了,东海果然参与了战事。”

    “龙君昊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不会不明白北地攻破青州的后果。”

    湛台神秀并没有任何意外神色,他说完又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温和说道:“师弟辛苦了,可曾探到,那水族是谁领军,可有十万军?”

    这弟子神色有些激动:“幸不辱命,领军的是一个蛟族大将,我担心被他发现,所以没敢太过靠近,看不清脸面,但从规模来看,十万上下。”

    “你做的不错!”

    湛台神秀笑了笑:“蛟族世代侍奉龙族,这一代族长似乎叫做秦重,嗜杀成性,倒不难对付,我只担心秦重是否携了龙宫重宝,虽然不放在我的眼里,却要折损许多师弟师妹的性命。”

    这弟子更是激动,他腰板挺得笔直:“师兄放心,我等愿为师兄效死!”

    “你们有这份心,为兄甚感欣慰,圣地命令不能罔顾,我们明日便出发,就抢婚事件,向玉清宗讨个‘公道’……”

    ……

    青州,剑斋阎浮十八峰。

    流云宫,剑斋真传弟子的洞府皆在其上。

    流云宫非常庞大,有数十个仙园一样的园林,其上奇花异草遍布,珍味异果随处可见,宛若世外桃源,而此处内门弟子踏进来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享有这样仙园。

    每个园林都以藤墙间隔,在入口处都有牌匾标注,标注的名字各有各的风格,如姬玄清的园林便叫做韵云小筑,解湛兮的园林叫做乐土,真传弟子入住园林后,名字自然由自己定。

    颜心院是徐真卿的园林,自从举行血祭回来后,徐真卿一直闭门养伤。

    在奇花异景遍布的流云宫,栽种满了菱花的颜心院绝对是其中的一处奇葩。

    菱花有紫有白亦有兰,徐真卿似乎偏爱紫菱,满院数里范围的紫菱,在夏夜格外的显眼,而且刺目,似乎蕴着一股浓浓哀伤。

    这是每个人踏入颜心院的第一个感觉。

    菱花海洋之中,包围着一个茅庐,一个人对着菱花漠然站立,可不正是颜心院主人徐真卿。

    “小颜,菱花又开了……”

    若此时有内门弟子在此,一定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神秘的真传弟子从未开口说过哪怕一言半语,很多人甚至以为徐真卿根本就是个哑巴。

    声音沙哑,像磨砂一样,徐真卿一袭蓝色锦衣,不束发髻,两缕黑发垂在鬓间,偶尔与风共舞。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若不是常年冷漠,像一块万年冰无法融化,还是非常英俊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波澜,一股难以言状的悲痛一闪而逝,他总是这样冷漠,排斥整个世界,就算哀痛,也不愿表露。

    “师弟,你在么?”

    就在这时,有音声传入,他只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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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神奇

    “何事?”

    花海围出一条路,泪滴一样的花瓣随风飘零,待力尽,洒落一地,香满路,有几分美丽,就有几分凄凉。

    其间缓缓走来一个人,他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有着一副温和敦厚的面孔,略显平凡,不过一双剑眉像似真的飞剑一样,让人恍惚觉得有飞剑随时会出鞘。

    一头乌发仅用草绳绑缚,气韵天成,非常洒脱,正是剑斋大师兄萧无极。

    “我听说你推拒了实证院首座之位……”

    萧无极来到庐外,望着满山的菱花,摇头说道:“过去已然过去,何必放任执念。我们这一辈弟子,终于能够独挡一面,也该是时候挑起大梁,实证院便是一个契机……”

    “若要拔剑,我会的,无需多说……”

    尽管面对的是萧无极,他还是一脸的冷漠,声音冷冽,如冬日刺骨的寒风。

    “师弟,你这样不好,小颜便是复生,也不会欢喜。”

    “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你是我师弟,怎能不管?当年那个豪情万丈的潇洒剑客去哪里了?你不该是这个样子,太上……”

    徐真卿瞳孔蓦然紧缩,他转头过去厉声喝道:“不要跟我提他!”

    萧无极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当年的事……”

    “当年若不是他将我禁足,小颜不会死,我为了剑斋忍耐那么多年,还不够?若她不是萧师叔祖道侣,若不是……”

    徐真卿的手因为用力攥起,有些泛白,有些颤抖。

    萧无极说道:“你知道此事怪不得她,法相宗宗主带头,将抓来的南离宫弟子侮辱,还出言挑衅,她是萧师叔祖的道侣,她连道祖都不在眼里,她的脾气向来不好……”

    “你不要再说了……”

    徐真卿渐渐平静下来,他冷漠依旧:“这些我都知道,你为何而来?”

    萧无极早已习惯他冷漠,便说道:“北地联盟已然攻来,剑主命你去往乱峰山辅助顾首座,恐怕是一场持久战,玄清,明吉,洛泽会跟你一同前往,他们在外等你,为兄和湛兮留守即可。”

    徐真卿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

    青州,金鳞城以南,直去千里地,有一座与千尺山遥相对应的高山,因地势陡拔,嶙峋险峻,故得名乱峰山。

    巧的是,乱峰山正于两大门阀交界的中间位置,于是这里成了临时作战指挥部。

    此时正是北邙宗兵分三路,苏伏遭遇生死危机之时,两大门阀临时抽调的第一波防线与后续支援的修士大军都聚在此处。

    指挥大帐里,两大门阀大半核心弟子都聚在此。

    为首有两人,一个是剑斋讲经院首座顾青云,一个是玉清宗冷月观观主净虚真人,一个肃穆凝眉,一个慈眉善目,反差颇大,不过两人的权威相当,共同主事,相得益彰。

    “东都到底卖弄什么名堂,占据凡人城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说话的是玉清宗一个真传弟子,他坐在净虚真人下首处,皮肤有点黑,但颇是威武,蓄着短须,外貌年纪约莫三十左右。

    此人叫做陆知飞,玉清宗地灵一脉弟子,他的师傅净玉真人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走火而亡,所以地灵一脉如今由他掌管,他还没有资格收徒,所以都是代师收徒,不过其在门中威望颇大,下任地灵首座必定是他。

    说起来他还与纪修竹等人同辈,不过年纪差的有点大。他的下首处是几个陌生面孔,年纪都在四十上下,属于年纪较大的弟子,修为都不错。纪随风带走了玉清宗好几个精英弟子,所以玉清宗这边人较少一些。

    “管那么多做甚么,顾首座快点下令罢,早些去解救那些凡俗百姓才是要紧事!”

    说话的是剑斋这一边的弟子,但见其面光洁白皙,瓜子型,显得娇俏可人。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黑宝石一样闪烁着的双眸,透着狡黠与顽皮

    正是剑斋真传弟子解湛兮,她一身淡粉色的纱衣,在大帐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她年轻朝气的面孔很容易给人好感。

    对面陆知飞与她自然早就认识,他望着解湛兮娇俏的模样,心头微微一跳。

    姬玄清在她身侧,蹙眉说道:“师妹不要莽撞,首座自有分寸。”

    徐真卿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一言不发,然后是水洛泽,罗明吉,这两人修为比解湛兮弱一点,不过罗明吉已然渡过了心魔劫数,算是破开了长生的大门。

    两人之后则是老一辈的内门弟子,如刘元宇,贾士道。龙吟瑶、龙吟笙、李凌云、费侯、绝尘、尤子喻等则在最外面,他们都属于内门弟子中的精英弟子,所以在大帐内有一席之地。

    龙吟瑶回到剑斋后,被李道纯象征性的惩处了一番,近日才闭关之地出来,没想到就遇到了大战,她满脸的跃跃欲试,解湛兮说的正是她想的。

    “与其在此讨论,不如去探个虚实。”

    顾青云终于开口:“湛兮的提议也是本座心里所想,问题是如何分组。”

    净虚真人笑道:“两宗弟子当互补才是,老夫建议以两个剑斋弟子和一个玉清弟子的比例来分,剑修专于攻,我门弟子有守御之道,二者互辅方为上上之策。”

    “此法甚妙!那就如此!”

    顾青云附和说道:“真卿,玄清,明吉,洛泽,以你等四人为首,各领讲经、戒律、值守、实证四部弟子,湛兮你领没有职司的弟子负责传令,侦查,救援。”

    “就按净虚真人说的来办,以四个剑修两个玉清为一个小队,若有必要,散开去向各个城池试探联盟反应,你等五人自与玉清各脉领队商议如果统筹命令,天亮之前必须妥当,天亮之后就出发。”

    五个真传同时起身,行剑礼,也不停顿,马上就带着其他剑斋弟子出了大帐去整顿。

    净虚真人说道:“知飞,秦路,白羽,你等三人也下去安排罢,我门弟子较少,统筹命令之事交给剑斋同门师兄,不要藏怨,明白了么?”

    “是,师伯!”

    玉清这一边也向外去,只剩了两个主事。

    “依首座看,东都是否要谋伤天害理之计?”净虚真人待弟子走了个干净,方才开口。

    顾青云点点头:“不能排除此念,最大可能便是利用生灵血肉炼制邪恶之物,以此攻向两宗山门,倒也不足怪,剑斋有玄天剑阵,贵门则有七曜神无,想要攻破任何一个,都需付出不菲代价,东都不会愚蠢到用修士的性命来堆,故定有恶计。”

    净虚真人一同点头,他敛眉耷目,有些悲天悯人:“无量天尊,想要攻破大阵,非易可为,若真是恶计,青州怕要陷入一场浩劫,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顾青云神情没有变化:“本座想不明白几个问题,被攻破的城池,其中不泛凡俗界世家大族,养些修士做供奉乃是常事,可直到今日都没有哪个城池被屠城的传闻,甚至不曾伤过一条人命,观主以为,其中异常何解?”

    净虚真人说道:“大致有二,如前言所说,东都需要生灵血肉,故不伤人性命,其二大律生了反心,暗示过各大氏族,才会出现这样局面。”

    顾青云眉头皱起,这两点也正是他所想,第一点便罢了,大律居然叛变,却是始料未及的事。

    “青州暗藏的散修非同小可,看来得找那个混小子了,他手下的玄门,应该可以暗中监视那些散修,须防备不能让他们暗算门下弟子……”

    净虚真人微微惊讶:“哦?原来玄门背后之人,是贵门高徒?”

    顾青云想起苏伏,就想起晋城第一次见到他的事,他淡淡笑道:“不就是苏伏那个混小子么,跑出去之后就舍不得回来了,不然实证院首座说不定会是他。”

    净虚真人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他才多大年纪……”

    “不过他应该早要抵达才对,为何至今不见人?还有我那徒弟,莫非救援之事,另生枝节?”

    净虚乃是先头守备的一批修士,所以不知纪随风被困在大阵中。

    顾青云摇头说道:“那混小子借一个小姑娘传讯给我们,不用救援,他自有方法脱困,贵门几个高徒都安然无恙,不用担心。”

    “对了,本座正要找他,不如唤来与观主一见。”

    净虚自无不可。

    顾青云传令以后,宫月衣很快来到,她现在是苏伏能与剑斋沟通的媒介,通道。

    “弟子宫月衣,拜见首座,净虚真人……”宫月衣淡淡行礼,她知道自己的作用,在来的时候就已经以信愿通道传讯到了心内虚空。

    顾青云摆摆手:“把那混小子叫出来,就说本座有事找他!”

    宫月衣正感为难,手却自己动了起来,在一连串的繁复手印之后,虚空蓦地浮现一面水镜,水镜里面赫然就是苏伏的模样。

    他笑着行剑礼:“弟子苏伏,见过首座,净虚真人……”

    见到这样神奇一幕,两个活了很久的老家伙不由对望一眼。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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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二章:半个弟子

    “弟子苏伏,见过首座,净虚真人……”

    水镜不大,苏伏的身影只有半身,尽管离开剑斋日久,剑礼仍然端正,就算是对律法与门规抓得最严格的姬玄清,恐怕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他笑的很由衷,很高兴,因为见到顾青云之后,让他倍感怀念,先前怎么也难以释怀的疙瘩突然就没了,他想起了在剑斋的生活,胸口竟然暖暖的。

    “首座,剑主,各位长老师兄师姐,都安好么……”

    所以他接下来话,自然也是很由衷的,就好像来自晚辈对于嫡亲长辈兄妹的问候,很亲切,很认真,很温暖。

    出关后这是第二次见到顾青云,第一次因为心忧苏瞳,对于剑斋没能好好‘保护’苏瞳有一点点的怨气,所以没有这样感觉。

    感情总是需要时间来沉淀,他想,就算石泰没有因为救他而牺牲,此时此刻,他也终于确信自己,深爱剑斋,深爱剑斋的同门。

    顾青云听出来了,他还是把自己当做剑斋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只要这一点没有变,他就感到非常欣慰。肃然的面孔微微一松,露出一丝笑容:“挺好,就是没有你闹腾,阎浮十八峰冷清了许多,甚时回来,要是不喜欢实证部,就来本座讲经院好了……”

    苏伏再行剑礼,笑着说道:“您老当益壮,再任首座两个法劫也不是问题,年轻人就该外头闯荡,您说呢。”

    顾青云笑骂道:“好你个混小子,当本座好奴役么,两个法劫,本座寿数不到尽头,累也累死了……”

    净虚真人含笑说道:“都说剑斋授徒较为另类,今见感慨良多,受益良多,随风有小友这样良友,实乃修道生涯一大幸事。”

    “入道之初,多承纪师兄照拂。”苏伏长身揖礼道,“纪师兄不曾看低在下出身与修为,胸襟之广阔,由此可见一斑,应是在下感激才对。”

    宫月衣还是第一次见到水镜竟能如此运用,此时她的整个脑子都在想着,公子能借自己手施展《彼方水镜》,那么《水龙吟》呢?

    而这正是《人寰经》最奇妙的地方,苏伏能借信愿助信者报仇,自然也能借信者施展任何他所知的法决法术,甚至神通。

    只要信者拥有足够强悍的体魄,能够承受信愿转化而成的法力侵体,这一切都能够成为可能。

    倘若说七彩真灵为苏伏开启了古佛之道,那么心内虚空就是使古佛之道副作用全部消失的容器,因为信愿首先要通过心内虚空,才能传达到他识海,气海。

    再有一百零八星辰浩瀚无匹的星力,将源源涌来的信愿净化,使之成为苏伏底牌,灵气库,更是玄道的核心。

    玄道在此前就已鼎立,真正让玄道发挥出作用的则是《人寰经》,这份记载于《黄庭内景经》的无上法门,可以通过玄妙莫测的方法与信者灵神合一,可以实现玄灵引将信者覆盖的构思。若是用玄灵引覆盖信者,苏伏的神念便可抵达真界每个角落,想想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不过他如今一心数用,已是极限,若是覆盖玄灵引,他怕还没得到有用消息,自己就先疯掉了。

    而宫月衣的躯壳本就有信愿的作用在里面,所以他能听到宫月衣所听到的声音,看到的景象,能借宫月衣施展水镜,并透露出自己的模样,有着冥冥中的通道,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

    寒暄没有多久,顾青云就转入正题:“本座闻说玄门为你所有,此事千真万确么?”

    “正是!”

    苏伏转念一想,便知两人心里担忧:“只是弟子早年一个突发奇想,没有二意。”

    顾青云微微点头:“本座没有问罪之意,若要问罪,玄门早被连根拔起。不过你立下的教义不错,本座很欣赏,可以多加宣扬。”

    “是,弟子知道了……”

    “既然玄门为你所有,那么你对现今被联盟占据的城池应该更为了解罢?可有什么异常?”

    苏伏一拍脑门,苦笑说道:“近日忙得焦头烂额,居然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弟子这便召人来问……”

    水镜没有消散,赵云就在身旁,便去魂幡内找到梦梦灵魄,还有正在修炼中的余神机,没有多久,水镜便传出两人的声音。

    “老爷,您找我?”

    “嘤嘤嘤,老爷,您总算想起人家了拉……”

    两人声音各有不同,一个冷淡寡味,如清风明月。一个矫揉造作,如痴情衷诉,苏伏脸色一黑:“胡闹什么,神州甚么情况,你先报来……”

    “是拉……”

    梦梦委屈的撇嘴:“人家离开神州前,远寒那小家伙已经带着您的同门与法相宗交涉了,法相宗宗主秘密与巫王宗接洽,两宗似乎达成了协议,要暗中对付黎家……”

    “等等!”

    苏伏眉头微皱:“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离开神州?”

    梦梦更委屈了,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您的同门,那个喜儿姑娘让人家回来的,她看起来像绵羊,却是个可怕的魔鬼,人家不敢不听……”

    “转达喜儿原话。”

    梦梦只好学着喜儿的声调,轻轻地说着:“师兄扰乱神州视线的目的已经达到,我等若继续逗留,会有危险,你先行一步,虽然不太可能,但青州凡俗界的各大世家不得不防,玄门接下来便针对那些世家大族进行监视,如有异动,尽早通知师兄知道……”

    苏伏这才释然:“你做的很好,神机,在玄门监视下的世家大族,有何异动?”

    余神机的声音响起:“老爷,他们没有异动……”

    “不过,没有异动就是最大的异常,他们太平静了,好似早就知道东都会占据城池一样。”

    这句话一出,顾青云的眸子微冷,看来让他猜中了。

    “这些老鼠都算不上的东西,竟敢生出二心,看来凡俗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苏伏说道:“首座,其实此事弟子早有防备,当朝太子不得宠,积压了许多愤懑,玄门已经与他暗通款曲,也做好了随时助他夺得皇位的准备,此子一切希望都在玄门身上,料其不敢有二心。”

    “至于世家大族弟子也早有安排,打了几个暗子进去,他们无法主动联系弟子,所以不曾收到消息,也该到了用到他们的时候,首座不用担忧……”

    他说的自然是王霸天,程亦云,吕青羽这三人,虽然不能保证他们忠诚,但只要有可以利用地方,就有一个突破口,而且玄门也不是吃素的。

    顾青云不由一笑,满意点头,这省了他许多麻烦,他一向不喜欢麻烦:“你做的不错,对了,你不是说已有破阵之策,怎么还不来援?”

    “本座听说你带了十万妖军,那可是一大臂助,代表着楚渡的态度!”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点头说道:“柳无邪想不到来援的玉清师兄恰好能组成七曜神无,也想不到闲云真人的伤已经好了。这是一个可利用的优势,在局势不明朗前弟子想就先困在阵中,等待时机破阵,不论东都有什么阴谋,只要攻其要害,诡计自破!”

    净虚真人问道:“敢问小友,闲云师弟遭遇了何事?”

    苏伏把百炼邪天虫的事一一说了,并将《人寰经》的事也说了一遍,随后道:“弟子惭愧,本有破阵之法,却厚颜受了真传……”

    净虚真人含笑摆手:“不必如此,这也是小友机缘所在,且小友修了本门绝学,也算本门半个弟子,日后只要常回来看看即可……”

    顾青云微微一怔,旋即莫名笑道:“真人不厚道啊,传个绝学就成半个弟子了,若再‘常回去’,就不只是半个弟子那么简单了罢……”

    净虚真人正色说道:“你我两宗,何分彼此!”

    众人不由都笑起来。

    玩笑说罢,苏伏命令道:“神机梦梦,马上与暗子联系,玄门应该有渗透各大世家罢,这次行动以探查为主,若能查到东都密谋,可为你等记上大功,通知各分堂,若遇到两大圣地门人,皆要想法示警,不可让世家大族暗算,悔之晚矣!”

    两人领命去了,他又转向顾青云说道:“目前只能这样安排,若有消息,我会让月衣通知您……”

    岂料宫月衣忽然摇螓说道:“公子,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想去杀敌,剑道唯有在杀敌中才能得到提升。”

    顾青云皱眉道:“胡闹,你走了,谁来传讯?”

    对于他来说,苏伏和宫月衣都是剑斋弟子,不管宫月衣之前是什么身份,既然拜入剑斋,那就是剑斋弟子。

    苏伏见宫月衣甚是执着,知道他派凌远寒去神州让他感觉自己小看了她,急于证明实力。

    他笑了笑,宫月衣可不是仆从,而且让凌远寒去神州,并不是因为她不强,其实她的实力在凌远寒之上,他故意让凌远寒去历练的。

    “首座,就随她意罢,此是弟子偶尔研究所得,唤作灵引,可依附修士识海存在,弟子可通过它与首座联系……”

    宫月衣发现自己的手又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数十个她根本记不住的法印连续变幻,便见一只光蝶生成,徐徐飘至顾青云身前。

    顾青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小小光蝶:“既然如此,本座允了。不过这灵引,长得倒是有趣……”

第八百二十三章:遇到麻烦了

    翌日寅时,四个剑斋真传各分一路,以扇形铺盖,各自列队做最后的出发动员。两大圣地的交界处,正好位于东海之畔,青州的边沿,背靠山林,没有人家。所以后方可以忽略。

    徐真卿领讲经院弟子,加上玉清宗各脉的门人,共十七个小队,一百零二人。讲经院乃是开课讲学的地方,对于讲师的考核异常严苛,对修为的要求也很高。所以讲经院的人数最少,人数最多的是实证院,新近崛起的实证院吸引了许多新弟子的加入。

    也因为实证院的门人最多,由他们抽调弟子与玉清宗几个领队,组成新的大队,玉清宗也有三人率队,所以除开解湛兮以外,共有七个大队。

    七个列队阵营,讲经院这里最为冷清,徐真卿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用冷漠的眼神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视着,这些人的面孔他很陌生,他必须记住这些人的长相,免得被敌人混入自己队伍。

    姬玄清要求小队之间定下暗号,以便失散后联系,大队与大队之间同样有暗号,都是为了避免混入敌人。

    突然,一道刻骨铭心的眼眉映入徐真卿的眼帘,十七个小队以队长为首,自然排成十七列,当他的眼神落在第十七列的队长脸上时,许久没有波澜的心湖像似注入一道溪流,竟泛起了涟漪。

    李凌云陡然感觉到一道莫名视线,循望过去,却见徐真卿有些呆呆地望着自己身旁的尤子喻。

    他感到有些古怪,便行礼说道:“请徐师兄致言!”

    徐真卿望着尤子喻的时候,尤子喻也望着他,他的眼神带着恨,愤怒,委屈等情绪,恨的是母亲的死与他有关,愤怒是因为他拜入剑斋那么久,对方却始终没有发现。

    还有一丝委屈,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这是天性。

    往日徐真卿基本不会出现在内门弟子活动的范围,两人没有见过一次面,这也是很正常的。

    那些情绪惊醒了徐真卿,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个人,只是很像而已,这个弟子是谁?他怀着这样疑问,沙哑着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所有讲经院弟子齐刷刷地望向尤子喻,这人他们很熟悉,乃是与李凌云同一届的弟子,数年前才考入讲经院,资质只是中等,听说考了好几次才通过。不过此人能说会道,交游广阔,在讲经院中颇有人缘,听到徐真卿问话,纷纷替他捏一把汗。

    尤子喻平静回道:“我叫尤子喻。”

    徐真卿的身体微微一震,但很快平复,他深深望了他一眼,突然感觉死了的心有点活过来的迹象,他有些莫名欢喜,若他是那个人的孩子,若……

    他发现有点不敢想下去,害怕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所以他没有再与尤子喻说话,只是冷冷道:“小心性命,出发!”

    徐真卿的致言很短,只有六个字,所以当他们远去只剩背影时,七个大队的人才算走了个干净,当然,能被派遣出来御敌的,都是凝窍以上的修士,能够飞行,很多大门阀最近凝窍弟子数量迅猛增长,都是因为灵力潮汐的缘故。

    ……

    在他们出发后,解湛兮也将所有没有职司的弟子收拢起来,发现居然不多,只有三十来个,这让她有点欣喜,实证院设立以前,没有职司在身的弟子有好几百个,如今一下少了十倍。

    不过发现都是些惫懒家伙,又有些生气:“喂,我说你们给我打起精神来好不好!”

    “是……”三十多个人的声音稀稀落落的响起,虽然没有什么精神,但总算还服从调配。

    山谷空旷,可这些惫懒家伙的声音竟然不能引起回音。

    解湛兮更生气了:“哼,首座随时有命令要传达,其他同门也随时需要救援与传回行动报告,你等如此萎靡,不如回剑斋躲着,来这里干什么?”

    “师姐,不如我们也分队去玩罢,待在这里闷透了……”其中一个弟子如此说道,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赞同,声音便大了起来。

    “就是就是,这里闷死了,还不如去找东都魔门的兔崽子拼个你死我活,让他们知道胆敢进犯青州的下场。”

    “龙师姐,您也说说话嘛……”一个弟子见解湛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灵机一动,拖上了才回来剑斋不久的龙吟瑶。

    龙吟瑶也属于没有职司的弟子,她自然也在队列里,若是以往,她肯定是喊得最大声的一个,但今日不知为何,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众弟子之间,还有些出神,所以没有听到那个弟子的声音。

    “都给老娘闭嘴!”解湛兮俏眉竖起,叉腰而立,“想造反啊,竟敢罔顾首座法喻,我看你们是想进水牢体验体验了。”

    一听水牢二字,再没有人敢说话了,他们纷纷挺起腰板,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解湛兮望了望大异往日的好友,便让他们解散自去,然后拉着龙吟瑶的手关切道:“瑶瑶,你今日是怎么了?病了么?可人家没听过龙族也会生病的哦。”

    两人来到一棵老松下落座。

    龙吟瑶娇媚地白她一眼:“你才病了,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谁信呢!”

    解湛兮嘻嘻笑道:“我看你就是病了,病得还不清呢,我们通常把这病叫做相思。”

    她说着,小手不规矩的抚上龙吟瑶嫩滑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并怪声怪气地说:“哦哟哟,我的小美人儿都瘦了,心痛死我了……”

    “噗嗤!”

    龙吟瑶忍俊不禁,按着她作怪的手:“好拉,我是很担心苏伏拉,又不怕你知道。”

    解湛兮故作流口水的模样:“美,真是太美了,瑶瑶我真想把你吃了也……”

    “别,别闹了……”

    两女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让远处的弟子好生艳羡。

    过了一会,龙吟瑶制止了解湛兮发疯,整理好发髻衣衫:“兮兮,你今天怎么了,为何老是取笑我,快老实交代,是不是动了春心,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我替你把把关。”

    “啊呸!”

    解湛兮横了她一眼:“我解湛兮此生矢志要问鼎剑道极境,怎么会对儿女私情感兴趣。”

    说到这里,她莫名笑道:“瑶瑶,我发现你有点不一样了,以前每次可都是我先求饶。而且,我总感觉你的身上多了某种韵味,一种少女没有的韵味,你才要老实交代,是不是和苏伏行了人伦之礼?”

    龙吟瑶小脸微红,却没有否认,点点头:“在龙宫,太久没见他,压抑许久的想念爆发出来,我也没想到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

    解湛兮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假咳一声:“瑶瑶啊,情爱是毒药,千万不要深陷其中,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龙吟瑶望向远方,没有说话。

    “这么担心他,怎么不去找他?”解湛兮调笑着说,“换做以往的你,早就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龙吟瑶脸上露出一种解湛兮看不懂的神情:“我相信他。”

    “爱情果真是盲目的……”解湛兮有些酸溜溜地说,“你真是没药救了,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苏伏的?以前我还以为你把他当成好朋友,到后来见你为了救他,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显出原身,还敢向剑主动手,我才知道不是。当时我感觉你真的疯了,肯定要被关入水牢,没想到你回龙宫养伤,回来之后象征性的惩戒一下就没事了,有个公主的身份真是好呢……”

    龙吟瑶自动忽略了她后边的絮叨,仔细的回想以后,才说道:“我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那么在乎,看见他那么痛苦,我的心就好像要被撕裂了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罢,哈哈……嗯?……”

    解湛兮的笑声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她倏忽起身眯眼远眺:“那是?代表求援的剑印,该死,难道北地打到这里来了?”

    “所有人跟来!”

    两人迅速收敛心绪,也来不及列队,剑光一闪,裹着两人疾驰而去。

    ……

    半个时辰以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落在一个小城的城门墙台上,只见周围瑟瑟跪倒几个守卫,一个着剑斋内门弟子服饰的剑修满脸涨得通红,可以看出他非常的尴尬。

    这个人名叫唐守,乃是讲经院其中一个小队长。

    面对解湛兮的质问,还有墙台上越来越多的‘援兵’,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师姐,是我不对,我发错了讯号!”

    原来,徐真卿让十七个小队分开行动,按图索骥,将地图上面标注的每个城池都巡查一遍,每探数个城,便到一处大城集合,渐渐往青州腹地推进。

    唐守抵达第一个城池,搜过没有其他修士后,便发讯给徐真卿,表明此地安全。

    没想到发错成了援救讯号,害他尴尬不已。

    解湛兮听完以后,正要数落他一通,却被龙吟瑶制止,她脸色微微凝重:“你们出发多久以后分开?”

    唐守微微一怔,他不敢怠慢,忙道:“飞行两刻以后,徐师兄便要求我们分开。”

    “抵达此城用了多久?”

    “半刻不到!”

    龙吟瑶眉头一拧:“如此说来,你们分开不过半刻,传讯了那么久,我们都已经到了,没道理其他小队……”

    说到这里,解湛兮明白过来:“他们遇到麻烦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连环杀招

    “拿地图来!”

    解湛兮小手一伸,唐守不敢怠慢,忙将随身携带的地图摊开,递给过去。

    葱白玉指沿着地图划过,由唐守捧着,最终定格在河源郡的一个小城上:“惠安县,我们在这里是吗?”

    见唐守点点头,她对比了一下,指着惠安县临近的三个县城:“紫金,龙川,连和,此三县距此最近,足以感应剑印,竟无一个小队来援,必然出事了……”

    她与龙吟瑶对视一眼:“谨慎起见,先去紫金县!”

    唐守小分队自然也跟在后边,此时解湛兮的人也全都到齐,一行四十多道剑光浩浩荡荡划过天际,惹得底下凡俗百姓惶惶跪倒,以他们的消息层面与来源,根本不知道已经展开的两州大战。

    不论凡俗间的战争,皇朝更替,还是各大门阀的剧斗,苦的永远是他们,没有伟力在身,就没有选择权,就连远远逃离的能力都没有。

    惠安县距紫金县只有一百多里,御剑很快抵达,在解湛兮的要求下,众人没有大张声势,而是落在距城门百丈外一片小丛林里。

    解湛兮打了个手势:“以四人为一个小队,分散搜索,有情况及时示警,两刻以后在此集合。”

    众人领命,自发组队,唐守领着小分队先行出发。

    最后剩下龙吟瑶与解湛兮两女,她们最后出发,紫金县名字贵气,从外面观看,实在没有一点贵气的感觉。年久失修的城门,斑驳开裂的城墙,墙台上居然一个值守的卫兵也没有,只有在城门口百无聊赖地倚着两个打哈欠的守卫。

    青州承平已久,又没有外敌,守城的士兵都只是做个样子。真正的妖怪强人入城,他们也挡不住。

    此时还未至辰时,行人稀稀落落,不是很多,解湛兮两女的样貌气质非常显眼,不过因为好几拨剑修入城,令很多人渐渐行色匆匆起来,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不好的事,所以两女反而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龙吟瑶立于城门口,却没有马上踏入,解湛兮也只好停下。

    两个守卫原本昏昏欲睡,待见到两个美人,立马两眼放光,屁颠屁颠地跑到两女身前,拄着长矛:“二……二位仙姑莅临,紫金城蓬荜生辉啊!”

    龙吟瑶淡淡发问:“可曾见到与我二人装束差不多的道人来过?”

    两个守卫一个圆脸,一个方脸,倒是很好辨认。两人都是眼光毒辣的主,自然看出了两女的气质与传闻中的仙师一模一样,是以不敢嬉皮笑脸。

    圆脸守卫说道:“有过,一行六人,入城约有半个时辰了罢!”

    “那可曾闻到动静?”

    方脸守卫答:“敢问仙姑是何种动静?”

    “道人斗法的动静,巨响,房屋倒塌,有么?”

    “不曾闻,不瞒二位仙姑,方才入城的六位仙长曾找小的问过话。”方脸守卫说道。

    解湛兮秀眉微挑:“问了什么,一一说来。”

    圆脸守卫接上话头:“那仙长问的与您问的差不多,也是问小的可曾见过仙师入城。”

    “那你怎么回答?”

    “不曾见到,想必您也看得出来,紫禁城只是一个小城,寻常武师都不屑来此,怎么会有仙师呢,今日也是我等三生有幸,竟能一睹仙姑芳容……”

    解湛兮打断了他的奉承,又道:“他们还问了什么?问完以后去了哪里?”

    圆脸守卫老实说道:“没问了,只是吩咐我们擦亮眼睛,盯着来往的行人,不能让魔门的人混入城中。说完以后就入城了,敢问仙姑,是不是有个什么大魔头逃到了青州,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还拿我们凡人血祭……”

    龙吟瑶说道:“不要想这样多,做好你们分内之事便好。”

    两女对视一眼,唯一收获的是,确实有个小分队进城了。她们向城内走去,但紫禁城一切如常,丝毫没有斗法的迹象。

    走过两个街道后,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出城去了小树林,出去打探的队伍大多回来了,但是汇报都无果。

    唐守和他的小分队回来得很晚,解湛兮见他脸上带着疑惑,以为他有什么收获,便道:“如何?”

    唐守打量了一眼回来的三十余人,不答反问:“师姐清点过人数么?”

    解湛兮不解,回头扫了一眼以临时四人分队各各分立的剑修,忽然眉头一皱:“少了一队,方才去时,我记得有九个小队,共三十六人,怎么少了四人?”

    这话一出,一道寒意悄无声息地侵入众人心底。他们都是凝窍境的剑修,倘若因事耽搁了便罢,倘若悄无声息地死在某处,那也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想做到这一点,便是普通的长生真人都不行,除非有法宝。

    真人都是稀缺的资源,何况法宝。倘若敌方的真人和法宝多到可以用来对付他们,那此仗不用打,已经输了。

    “你怎么知道少人了?”解湛兮狐疑地打量唐守。

    唐守怔了一怔,旋即皱眉:“师姐什么意思,我只是看人数不对才提醒而已……”

    但是,随着解湛兮的话语,剑修们的脸上都浮现猜忌,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们失去了方寸。

    不过终归是剑修,剑心通明,而且唐守还是同门,猜忌之心一起便掐灭,若是唐守所为,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解湛兮也马上反应过来,歉意道:“是我不对,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两个小分队共十个同门,其中两个是玉清宗的师弟……”

    唐守脸色缓和:“我也有错,方才我们先行出发,跑了最远搜查,回来自然最晚,而且我对人数比较敏感,所以一眼看出还有人没有回来。”

    龙吟瑶说道:“你方才回来时,脸上带有疑惑,这却是在发现人少了之前,可有什么收获?”

    唐守微微摇头:“也不算什么收获,只是我方才回来,本想寻守城的问问情况,可大白天的,那守城的守卫却不知道跑何处去了,城门口居然无人看守,这大律皇朝的寿命大概也是走到头了……”

    “原来如此!这倒不用。”解湛兮轻笑一声,“我们入城前就问过……”

    但紧接着,她的声音忽然顿住,蓦地与龙吟瑶对视一眼:“那两个守卫有问题!”

    两女很快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凡俗的百姓怎么会懂得魔门,所以小分队入城时肯定不会这样形容,而只要叮嘱他们注意有无异人入城便可,说魔门他们怎会懂?听见一个魔字,说不定还会引起骚乱,剑斋弟子不会犯这样错误。

    龙吟瑶脸上略带寒霜:“唐守,你们在此等候,注意动静,若有情况马上示警!”

    两女一前一后御剑而去,短短百丈距离竟用上御剑,可见急切。

    “啊,仙长?”

    周遭凡人眼见两道剑光落下,连忙跪下。此时官道上行人渐多,在城门口的人就有二十来个,有推车农夫,挑担的农妇,赶着马车的小厮还有马车的主人。

    那马车的主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着上等的锦衣,非常激动,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仙人在上,鄙人乃城中大户王万发,自小便极是崇慕仙道,愿仙人收我为徒,鄙人愿捐银万两,以做福报!”

    万两白银就想求得仙缘,两女怎么会理会他,但果见城门口的守卫不见了踪影。

    龙吟瑶环视了一眼周围跪倒在地的人,说道:“你们谁见到了方才两个守城的卫兵了?”

    王万发急忙说道:“我见过我见过,他们往城中去了。”

    龙吟瑶美眸杀机一寒,突的攥住他的胸襟,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提起:“你胆敢在我面前撒谎?”

    王万发惊得亡魂直冒:“小人,小人没有撒谎啊……”

    “你的马车停在城门口?等着谁?”解湛兮的心神提起,她总觉有一种诡氛在蔓延。

    王万发急声说道:“内人与小女,本要回乡省亲,不期到得城门口,内人落下东西,便与小女回城去取。”

    龙吟瑶冷笑一声:“为何不让下人去取?”

    “内人取的是一些私人物件……啊,他们来了……”

    王万发转头望去,只见城内果然有两个女子并行而出,举止亲热,像极了寻常母女。

    待见王万发被龙吟瑶攥着胸襟,肥胖的身材丝毫没有重量一样,被提在空中,不由一声惊呼。

    两女小跑来到,亦同跪倒:“仙……仙长饶命啊,若相公死了,我们娘俩也活不成了……”随后便是嘤嘤嘤地抹泪,闻者无不心软。

    女儿也是一样表现,不过她被吓得只是哭,眼眶通红,不似作伪。

    解湛兮蹙眉说道:“瑶瑶,或许真是误会罢,不如先放了他。”

    龙吟瑶便松开手,取了一条手帕擦手,这死胖子不知是否因为惊吓缘故,出了一身的汗,累她的手都黏糊糊的。

    “就像真的一样。”她擦完了手,神情略冷漠,却转向离她们最近的挑担的农夫,“你来说说,他有撒谎么?”

    “小……小老儿才……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农夫吓坏了,身体一直在抖,他觉得自己好生倒霉。

    王万发就哭丧着道:“仙长,小人说的都是真的啊,您怎么就不信呢……”

    “好胆,本差不过离开一会,尔等便想聚众闹事么?”

    便在此时,城内复又出来两人,赫然是方才守卫,一个方脸,一个圆脸,很好辨认。

    两个守卫走得稍近一些,神色微变,忽然抬手一掷,两女神情都是一冷,各自抓向一人,也就是在他们动的时候,王万发哭丧的脸庞骤然变得冷漠,突然举袖,有异物自袖中激射而出。

    “等的就是你!”龙吟瑶一声冷笑,虚空有紫气蔓延,形成龙爪,将那异物抓个正着。

    吱吱——

    异物发出残暴的痛叫,前路被阻,竟倒退而回,王万发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异物侵体而入,随后啊的一声非人惨叫,他的身体迅速的消融,晃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滩肉泥。

    然后才看清那异物的模样,竟是浑身长毛,狰狞丑陋的虫子,有婴儿拳头大,它在血肉中痛苦地蠕动,发出吱吱的恐怖叫声。

    同时解湛兮并指为剑,两个守卫掷来的异物与他们的双腿一齐两断,啪嗒的落地后,伴随着惨叫声而起的,是变成了四瓣的银元宝,却并非虫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女一个被异虫吸引,一个被银元宝吸引,心神都是两分,那个从头到尾都在颤抖的农民动了,他平平地举起双手,略薄的袍袖分别激射出异物。

    这竟是有所蓄谋的连环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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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解湛兮暴走

    “怪虫?”

    电光火石之间,龙吟瑶瞳孔中倒映出了那浑身长毛的红色怪虫,细密的口器与人一种异常凶残的感觉,难怪可以轻易地钻入人体。

    就在怪虫袭到门面时,她的冷笑甚至还未变化,心里亦不曾警觉,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甚至出人意料。

    嗤嗤!

    两道细细的闷响,龙吟瑶眨了眨眼,怪虫的身躯在她的眼前被一条银丝切断,那是比头发还要细的丝线,如果不是她的神识强大,根本无法察觉,但只这一眼便知道了,这是解湛兮的剑意。

    循丝而望,来源正是解湛兮的剑指,细细打量才知道,两根指头都有一根银丝延伸,它们先是削断银两和两个守卫的脚,随解湛兮心意而动,这农夫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她的灵觉。

    怪虫棘手在于出人意料,且它还能在空气中不断加速,两女修为虽高,却也不敢用肉身相抗。

    “啊啊,死人拉……死人拉……”

    周遭跪倒的凡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叫着四散而逃。

    “不要小看我啊,混账!”解湛兮柳眉倒竖,剑指微动,便将欲要跟着逃跑的农夫等人全数捆个正着。

    王万发已死,她便将视线落在农夫身上,这时因为挣扎,斗笠便掉落,露出来他的真容,看去约五十来年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还能感受到一点点的血煞之气,他咬着牙死死盯着两女,好似这两个天仙一般的人物杀了他全家一样。

    “你是谁,为何要偷袭我们?”

    解湛兮自然也看出来了,俏脸微带寒霜。

    龙吟瑶忽然变幻手势,尚未散去的紫气龙爪倏然捏住农夫的嘴,但已经不及,农夫的唇边缓缓流下黑血,已经气绝而亡。

    两女都没有修过关于魂魄的本事,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

    “死士?”

    解湛兮懊恼地说着:“原来咬紧牙关是为了把毒囊咬破,大意了……”

    她心念微动,封住守卫的气机放开一丝,顿时响起两人杀猪一样的惨叫,好在解湛兮已经给他们止了血。

    小半刻以后,两女有些沮丧,结果却是,死士只有农夫一个,胖子王万发也是个凡人,他和他的妻子女儿与那两个守卫都被人用**术控制,根本就不清楚为何会做出这样举动。

    龙吟瑶搜过她们身上之后,确实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又抓了几个凡人来问,都确认王万发是本城人。

    “没想到,小小一个术师的手段如此精妙,若修为低一些,很容易便会着了他们的道。”

    解湛兮说到这里,忽然醒悟:“啊!其他师弟就是这样被暗算的……”

    龙吟瑶摇螓说道:“应该不是那么简单,你看这个死士,身上仅有一点血煞之气,应该出身军伍,问题是青州承平已久,哪里训练得出来这样精悍的死士?若不是东都隐藏的手段,那核心内幕恐怕就耐人寻味了!”

    “而且,他们的手段不像修士,倒像杀手,真界早就没有杀手组织,黎家影堂勉强算一个,不过听说影堂解散了……”

    “瑶瑶,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像苏伏了,连口气都那么像!”

    解湛兮摊开双手:“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龙吟瑶嘻嘻笑道:“我只是把自己代入苏伏的思维模式,才会给你这样错觉。好啦,你可是首座指定的大将,当然要听你的。”

    解湛兮回身望向紫金城,神情渐渐冰冷:“这是有预谋的暗杀,师弟们必定也是如此遭到了暗杀,这虫子……”

    她说着,望向断成两截之后就不动的怪虫,还有杀害了王万发之后的怪虫,都已经曲卷着不动了。

    “这虫子怕是只有吞噬血肉精元才能存活,如此凶残恶虫应该不至于籍籍无名,瑶瑶认得么?”

    龙吟瑶摇螓说道:“我也不曾见过。”

    解湛兮点点头:“这就对了,只有东都才有可能拿得出来,倘若这农夫是东都暗中培育的杀手,配合这虫子,倒说得通。不过方才我们踏遍了整个紫金城,都没有找到半点痕迹,说明师弟们是被骗到了某处才下手。他们虽然埋头修剑,却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被人用什么身份骗走了……”

    龙吟瑶美眸一亮:“兮兮,原来你那么聪明,平常怎么没有发现呢。”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

    解湛兮嬉笑罢了,又正色道:“而今之计,必要先找出师弟们的行踪,你有把握么?”

    龙吟瑶点螓说道:“让他们把守城中各个出口,现在开始封城,方才施展**术的修士必然还在城中!”

    她说罢便闭眸,紫金城不大,但占地也有十数里,她得紫月传承,勤修十数载,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当然龙族的修为界定比较模糊,他们睡觉便无时不刻在修炼,所以很难用修士的标准来界定。

    这时随着某种神秘的神念扩展开来,整个紫金城的地下脉络便化成一条条相互交错的不规则线条,那是由龙脉之力构成的。

    整个青州都在大律的统治下,所谓龙脉泽被苍生,不单单只是对于人而言,还有大地。大律的龙脉之力如果够强,延伸到神州,便是统治神州也是可能的。

    不过两地有海相隔,龙脉之力抵达过去会被减弱数倍,所以自古以来两地凡俗皇朝就不曾真正占领过对方的领地。

    而紫金城在大律的地图中,处于边缘角落,龙脉之力非常薄弱。紫月道宫最核心的传承便是利用各种地脉之力,龙脉是最强大的一种。

    解湛兮传令后,便感受到了,压制着龙脉之力的数十个修士的移动。接下来她将感应核心重点转移,覆盖全城地域,有着怪虫的气息,她很轻易便找到了有同样气息的地方,还有一个陌生的修士的气息。

    “找到了!”

    龙吟瑶身形蓦地闪没,两女即便不御剑,短短数里距离亦只需片刻,紫金城中一处僻静宅院,倚墙临湖,是个有钱人住的地方。

    “你……你们是谁……啊……”

    几个护院武师见两女闯进来,正要拿下,不想被莫名气劲震飞,莫名疼痛令他们惨叫一声,摔倒在地竟爬不起来。

    “贵客上门,你们都给我退下!”就在这时,宅院的主人,便是龙吟瑶感应到的人突然说话了。

    声音从宅院里头传出来,龙吟瑶颇是意外,便停了下来。武师们惊惧着退去,就算没有这道命令,他们也不敢再有异动。

    没有多久,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两女眼前,他的神情平静,揖礼说道:“鄙人白元鹤,不知两位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鄙人腿脚不便,多有得罪,还望谅解。”

    他的身后由两个侍女推车,两女的眼睛透露着艳羡的情绪,而且很干净,没有被控制的迹象。

    其实早在她们出现在两女眼前时,浑身就被看了个遍,两女可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解湛兮微微眯眼:“方才守卫告诉我,紫金城没有修士,看你一副已在此安家落户的样子,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这个白元鹤的修为不过通神,不高也不低,在凡俗界里已可拥有非常舒适的生活,很多散修自感进境无望,多半也会选择隐于小城里。

    白元鹤沉默片刻:“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二位,二位可否饶我家人性命?”

    两女对视一眼,都很意外,龙吟瑶冷冷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情报有没有那个价值了,我那些师弟凶多吉少,都是因为你的缘故罢?”

    白元鹤点头,平静说道:“这一点可以透露,可二位若不能保证我家人性命,我什么都不会说。”

    龙吟瑶大怒,便是晴空雷霆大作,紫气聚成巨龙模样,借龙脉之力显形,冲着白元鹤无声咆哮,仿似他再说个不字,就会把整个白府撕成碎片。

    “啊啊……”

    白元鹤脸色难看,却不肯退后分毫。那两个侍女被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声,身子已是软软地倒在地上。

    解湛兮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同情的样子。

    龙吟瑶冷笑一声:“很好,在我面前承认杀了人,果然很有骨气,不过和我那些师弟的性命比起来,你的情报显然没有你以为的那般有价值,线索我可以一条条找,人却不能白死,你与你家,都要陪葬!”

    解湛兮当然知道龙吟瑶没有先带她去找同门师弟,那些人肯定凶多吉少了,所以不会有丝毫心软,就算这白府里面只有一个罪魁祸首,要怪就要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们显然也是动了真怒。

    轰!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蓦地降下一道雷霆,整个白府突然被一层淡淡蓝光笼罩,那气势已然攀至巅峰的紫龙居然崩碎成粉末。

    龙吟瑶细眉微皱,她能感应到,龙脉之力被一道莫名阵法镇压了,而这神阵显然不可能临时布下,那就是有预谋的。

    白元鹤平静的脸渐渐挂了一丝莫名笑意:“呀,不错,抓了两条大鱼,还是活色生香的美人鱼……”

    然而他话音未落,积了满腹怒气的解湛兮忽然腾空,剑指在虚空划动。

    下一息,两道指剑在白府纵横,上一刻还完好无损的白府,下一刻便化作了废墟。

    特别被关照的白元鹤,整个人碎成了无数的肉块,每一块的大小都一模一样,随后便是万籁俱寂,因为那可以镇压龙脉之力的法阵,也被暴怒的解湛兮切成了碎片。

第八百二十六章:苏伏,你认为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龙吟瑶的心神警觉到了极点。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空气静得好像时光停止了流淌,良久以后,她与解湛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能够压制龙脉的阵法,这不是普通散修能够布得出来的,表明这宅院有不同一般的玄机。

    可是都没有,在两人无比强大的神念下,整个宅院的情况尽收眼底,任何一丝灰尘都无所遁形,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已经被剑气绞碎。

    “他在激怒我,迫使我杀他!”

    解湛兮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敢自杀么,真是个懦夫,还拿家人做掩饰,其实他根本不在意罢,或者里面的人与他根本没有关系!”

    龙吟瑶也是难以理解,她想了想,只好说道:“或许只是巧合罢,虽然压制龙脉的阵法不多,但也不少,此人没有什么见识,以为是什么厉害阵法,愚蠢的东西,走罢……”

    她带着解湛兮来到宅院附近一个民宅里,仔细查找一番,发现了一条通往地窖的通道,两人来到地窖,由夜明珠照亮了周遭,地上倒着六个人,一看服饰,果然便是剑斋与玉清弟子,这是最早来到的小分队。

    “那个混蛋!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解湛兮脸色已是铁青,这六个人气息已经断绝,两人灵觉中,他们的体内都有一条怪虫蛰伏,这时感受到生人靠近,无声无息地破体而出,袭向两人。

    灭杀了六只怪虫,取了个空储物袋装了他们尸体。

    龙吟瑶摇螓说道:“他们体内阴神已经崩坏,血肉已经被啃食一空,只剩了一具空壳,这恶虫好生歹毒!”

    如此惨状,勾起了二人心中愤怒,却又无处发泄。

    “紫金如此,其余分队?”她忽然说道。

    接下来又去了距此不远的民宅,从地窖找到了另外四具尸体,居于此附近的凡人都已不翼而飞,恐怕已经被灭口。

    这些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是凝窍巅峰,除了他的表情是惊愕与愤怒,并且飞剑已然握在手中以外,其余人都是一副迷茫模样,表明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何事,就被怪虫杀死。

    ……

    三个时辰后,所有外出的弟子全都回到乱峰山,九个小队遭到偷袭,死亡人数四十二,受到及时救助没死但昏迷不醒的有八人,还有四人较为警觉,躲过了怪虫的袭击,但那些袭击他们的人无一例外都咬破毒囊自尽,只有一个玉清弟子略通招魂之术,招其魂魄逼问后,才知他们魂魄不完整,根本无法成形,北地联盟的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损失这样惨重。

    如同一层深深的雾霾萦绕心间。

    大帐内,只有两宗几个真传和四个生还的弟子,顾青云面沉如水,在他的眼前摆放着数具尸体和怪虫尸体。

    而从解湛兮他们的口述中,发现一个惊人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很多小队都遇到了自称白元鹤的人,虽然无一例外修为都很低,而且被他们杀死。

    “无量天尊!”

    净虚真人掐诀,念罢往生经,方才叹道:“百炼邪天虫,不想此邪物竟会于劫末出现!”

    方奇面色也是难看,闻此不由道:“师伯知道它的来历?”

    净虚真人点点头:“远古时期有个非常强大的宗门,堪称真界霸主,门中自偏门阵法炼丹炼器到无上大道法决,应有尽有,也包括驱使毒虫,炼制蛊虫的精妙法门,百炼邪天虫便是蛊虫的一种,炼制方法早已随着它消逝而消逝。那蛊虫炼制之法应流落于太渊,东都得太渊,炼制之法也一并落入他们手中。”

    众人方才恍然,顾青云望着幸存的四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等说说,怎么会蠢到被偷袭。”

    其中两个是孟帆与李凌云,两人脸上都带着犹豫与憋屈。

    孟帆打量了一眼李凌云,犹豫了一会,还是先开口:“我们一入城就有人过来,悄声说城中有魔修,让我们跟他走……”

    顾青云大怒:“那你就跟他走了?身为队长,你就没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当然不是……弟子……”

    孟帆很委屈,他这一队在他的努力下还幸存了三人,李凌云可是全队尽灭。

    净虚真人心细,见他脸上的犹豫神色,便宽慰道:“你不用顾虑,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孟帆想了想,低声说道:“那人告诉我,他是玄门的人,奉命前来接引……”

    此言一出,大帐中顿时哗然。

    然而不等哗然声止,李凌云便紧接着沉声说道:“弟子也是遇到如此情况,那人还说是玄门阴阳大士的命令,弟子不疑有他,不曾想……”

    说到这里,他有些悲恸:“我们以为玄门是友,不会对我们不利,心神松懈,当时极为凶险,弟子亦是侥幸才逃过一劫,其他师弟已经被邪虫侵体,我杀了那些人后,也已经救治无力!”

    “可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弟子心痛如绞,敢问首座……玄门到底是敌是友?”

    这话用心险恶之极,昨日出发时顾青云曾将玄门是友的意思传给了所有人。即是说,所有人都知道玄门会暗中相助,但没想到出征第一日,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李凌云刻意将矛头指向玄门而忽略东都手段,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倘若这时帐内所有人都被气昏头脑,当然就会顺着他的思路而走,不过帐内人没有人是他可以左右的,这番话自然徒劳无功。

    但不能说李凌云幼稚,他的格局被限制,大局观太弱。

    解湛兮第一个发怒:“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指控苏师弟陷害我们么?”

    龙吟瑶是她的闺中好友,苏伏又是闺中好友的道侣,而且还是她很认可的师弟。

    “师姐误会了……”李凌云马上醒悟到自己的错处,连忙补救,“小弟认为,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玄门的人,陷害苏兄于不义……”

    解湛兮冷笑一声:“难道这还需要你来给我们提醒么?苏师弟要对剑斋不利,至于蠢到那么早就暴露……”

    不曾想罗明吉却突然冷冷道:“说不定他正是利用师姐这种心里!”

    所有人都怔了一怔,不约而同望向罗明吉,后者神情不变,说道:“他受剑主一剑,神魂受创,对剑斋怀恨在心也是常事,谁能排除这种可能?谁敢肯定苏伏对剑斋没有半点怨恨?”

    水洛泽皱眉说道:“师兄此言未免太过武断……”

    罗明吉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师弟,防人之心不可无,苏伏在剑斋的时候,为人就嚣张跋扈,区区内门弟子,竟敢指摘首座错处,一点尊师之心也无,残杀同门,视戒律为无物,逃走之后,一直活跃于北地,而且不要忘记,太渊可是在东都手上,当时他也在太渊里面,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伏在剑斋‘横行’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罗明吉,虽然两人没有正面冲突,但姬玄清对苏伏特有的‘宽容’与‘待遇’他不爽很久了。

    李凌云轻声说道:“师兄言词有些过激,我相信苏兄不会屈服于东都,可能另有方法逃出……”

    不知为何,就算苏伏不在,他也没有称其为师弟。

    不过他与苏伏素来不合,没想到会替他说话,倒是令人讶异。

    罗明吉冷哼一声,说道:“没有尊师之心,目无法纪,视戒律为无物,这种人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都是正常的……”

    “师弟,有点过份了。”

    姬玄清淡淡说道:“真相如何,尚未可知,不要妄自下定论。”

    场中除了顾青云以外,能压住他的,就只有姬玄清了。所以她这一开口,罗明吉便沉默下来。

    李凌云说道:“弟子以为,不如将苏兄召来问个清楚便是,他闭关日久,说不定玄门有所变故……”

    “玄门玄门,李凌云,我怎么发现你老爱抓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

    解湛兮冷笑说道:“我倒是想问你,你的修为不弱于孟帆罢,为何孟帆都能救下两人,你却只能独善其身,难道偷袭你们的是高手?”

    孟帆神情微动,暗自点头,他方才就想说这话。

    李凌云眉头微皱:“师姐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对剑斋的忠诚么?”

    “种种迹象表明,大律皇朝,也就是你爹已经背叛大律,谁敢保证,谁又能保证你不会生出别的心思?”解湛兮用着辛辣尖锐的声音说着。

    在场众人脸色都是微变,这是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玄门是友,自然都有可能向东都报信。

    李凌云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用沉沉的音声说着:“若李凌云有丝毫背叛剑斋的痕迹,就让我道心崩溃,道基崩毁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誓言一出,解湛兮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对方立了道心誓,说明根本不可能背叛,奸细自然不是他,而质问对方的自己,就变成了咄咄逼人,不得理不饶人,这让她很难堪。

    “师弟言重了……”她的脸微微涨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姬玄清打圆场说道:“好了,现在开始不得搬出没有凭证的指控和攻击,否则视为挑拨……”

    方奇见解湛兮难堪,想替她解围,便说道:“对对,我也相信贵门之人都不会背叛,这一定是东都的手段,要让我们相互猜疑……”

    顾青云始终冷眼旁观,待帐内冷场后,方才淡淡开口:“苏伏,你认为呢?”

第八百二十七章:良计

    “苏伏回来了?”

    这是众人的第一个反应,净虚真人含笑不语,从方才的情景来看,苏伏这个后辈弟子是越来越有趣了。

    “弟子不认为玄门会背叛我,那些冒充玄门的人的根底大概已经知道了。”

    空气突然响起苏伏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居然能瞒过他们的灵识和灵觉,这已经出乎常理之外。

    李凌云更是惊骇莫名,他不知道苏伏在外头十多年又得了什么机缘,竟有点忐忑,心情七上八下,有点复杂,似乎自己被对方,越甩越远了。

    但更让众人惊讶的是令他们毫无头绪的暗杀者,居然已经查到根底了?玄门只是一个小小的凡间教派,有这样的办事效率?

    水洛泽觉得苏伏不会背叛剑斋,所以他最想帮苏伏澄清,便问:“那些人都是谁?”

    “那些人是军队安插到各个世家大族的血卫。”

    “何为血卫?又是谁下的命令?”姬玄清追问着。

    苏伏说道:“那是我还没有拜入剑斋的时候,在金鳞城遇到了几个血煞绕体的凡人士兵,我有一个朋友,对领军之道尤为擅长,他辨别出来,那些士兵都是经过百战的精锐,称为血卫不为过。后来我建立玄门,让门徒自去查探,发现大律朝廷很早就在培养血卫,他们悍不畏死,对大律忠心耿耿,全都是死士一样的存在。”

    “胡说八道!父皇绝不会背叛两大圣地,苏伏,枉我方才还替你说好话,你这么攀诬我李氏,究竟有何目的?”李凌云借方才立下道心誓的余威,声色俱厉,表现得有些激动。

    苏伏不以为意道:“凌云师弟忘记了么,那几个士兵就是你的护卫,不过那时候你我修为还低,看不出具体差别来,也是常事!”

    提到那时候,那时候是两人恩怨的开始,李凌云怒气更盛:“即便我那几个护卫是血卫,你何以判断暗杀者便是血卫,何以判断这是军队的命令?即便是军队安插,也是军队的事,与我父皇何干?”

    “你激动什么?我也没说与李潜有关……我只是把玄门调查的一些结果说出来罢了,至于如何判断,那是首座和净虚真人的事。”

    此言之意,自然是这里没有你李凌云说话的份,哪边凉快哪边去。

    李凌云自然能够领会,所以更是怒不可遏,不过他最终还是压下了怒气,反唇相讥道:“我不像你,事涉生父,如何能够淡然处之?还有,就像你说的,你我不曾对决,高下未分,你凭何用师弟称我?”

    毕竟是天之骄子,苏伏心里暗赞,若是换做以往,他又会觉得棘手,李凌云是那种愈是压制,反弹愈是猛烈的类型,但是现在,他已经无需再顾忌,因为李凌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越他的成就,他有强烈自信,就算他再有天大机缘,也不可能是自己对手。

    这份自信让他能够从容面对李凌云的尖锐反击。

    “凭仗当然很多,比如问心路我就先你一步,不过我没有闲情同你争论大小……”

    苏伏转向姬玄清说道:“姬师姐,百炼邪天虫惧寒,门中想有寒符库存,若是不足,可发飞剑传讯山门,加紧赶制寒符,最好人手皆备几张,可防偷袭。”

    姬玄清点螓:“肖大师已然出关待命,若是寒符的话,他与学徒一夜赶工便能足量,不过肖大师近载身体每况愈下,门中法符不是很多,师弟认为应该如何利用?”

    “剑修不用法符,将法符予更能发挥其威能的玉清师兄,想东都也不见得有多少法符可用。这只是建议,师姐可自行斟酌。”

    姬玄清点点螓不语。

    方奇眼眉微动,心想法符何等珍贵,这位素未谋面的剑君居然如此大方,不由对他好感大增。

    苏伏又转向解湛兮:“解师姐,各个小分队以五人为佳,可抽一人交由你率领,免得关键时刻人手不足,目前首要探出东都占据凡人城池的目的,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都可以交给玄门去办。”

    “当然,这也是建议,师姐自行斟酌……”

    解湛兮点点头,又摇摇头:“多一些人手自然是好的,可是玄门如今嫌疑尚未洗清,即便我们几个能理解,其他师弟也不见得能够原谅,此事你想妥了么?”

    苏伏笑了笑:“我可以保证,只要按我的方法,今夜就能查出谁是奸细。”

    “哦?”罗明吉见他一副‘发号施令’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不能查出奸细,你自承是玄门出了问题么?”

    苏伏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心里所想,不由觉得冤枉,这可是顾青云让他说的,若是没有顾青云的暗示,他才懒得出谋划策。

    “若是不能查出奸细,师兄可以将我当做奸细处理……”

    是人都会有脾气,罗明吉在他背后说了那么多坏话就算了,当面又要让他为难,所以话里不由带上了刺。

    他不等罗明吉开口,复又说道:“方才我已和那几个卧底联系,探出一件事,世家大族里有许多供奉来自散修盟,早年弟子就曾与几个散修盟的修士相斗过,那时还好奇散修盟的人为何逗留青州,原来他们图谋青州不是一日两日,此盟建立之时,恐怕就在向青州渗透着,如今大半世家大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

    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散修盟虽然算是个大门阀,但底蕴薄,弱不禁风,像瓷器一样一碰就碎,但就是这样的散修盟,却敢渗透青州,胆子太大了。

    苏伏第一个遇到的散修盟修士是陈有为,拜入剑斋以前最凶险的一次生死也是拜散修盟所赐,然后太元山脉遇花怜影,此人甚至还想谋夺玄门,散修盟在青州着实费了不小的功夫,所以那几个棋子透露此事时,他马上就信了八成。

    顾青云不置可否地说道:“散修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想做散修的散修。只要散修盟能在青州取得立足之地,便能成立门派,他们便不再是散修,为了这个理念,他们愿意付出所有,因为纯粹,所以可怕。你认为应该怎么解决这个危机?”

    苏伏淡漠地说道:“每探查一城,以惶惶之音广而告之,战事开启,未免误伤,勒令所有散修暂时退出青州地界,否则杀无赦!”

    众人皆是是一惊,苏伏好重的杀气。

    罗明吉冷冷道:“如此一来,两大圣地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以往剑修只是疯子,今次过后,怕还要被冠上杀人狂魔的称谓……”

    众人沉默不语,准备听听苏伏的应对。

    “我想问在场诸位一个问题!”

    众人看不到苏伏,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剑斋是剑修门派,玉清宗则属于正宗道门,为何两宗能够融洽相处?按理而言,两宗理念应有很大偏差,一者舍生忘死,以命搏命,一者攻防兼守,没有明显弱点。”

    方奇笑道:“应有两点,一是战略需要,二是两宗宗旨在大的方向是相同的,大局不冲突,就存在融合的可能性,说不定日后玉清会多出一脉剑修,剑斋亦可能多出一个道院。”

    苏伏很意外,这个方奇的思想跟自己很接近,他轻声一笑:“这位师兄说的不错,正因为师兄说的两个大前提,所以我们还有一个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方奇惊讶道:“是什么?”

    “我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苏伏说道,“正因为不在乎,剑斋多个道院只不过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那么就算被冠上一个杀人狂魔的称谓,我们就会在乎了么?是道统重要,还是他人的眼光重要,孰轻孰重,我想首座与师兄师姐们还是分得清的……”

    罗明吉一时语噎,竟无言以对,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解湛兮笑着拍手道:“不错,我们从来不在乎这个,师弟说到我心坎里了。”

    “哈哈!”方奇忍不住大笑,“剑君苏伏,闻名不如见面……”

    水洛泽也是一脸赞同,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杀!”

    就在这时,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徐真卿忽然开口了,可能太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很沙哑,好像利器相击时摩擦出来的声音,杀字更是有别样的锋芒。

    众人都有些惊讶,能让徐真卿表态,苏伏这一番话还真了不起。

    姬玄清望向顾青云,后者莫名一笑:“苏伏,本座问你,方才你说的内奸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伏说道:“既然玄门被冒充,消息走漏已是肯定,至于到底是谁,只需一计便可测出。”

    “何计?”

    大帐内却沉默下来,就在众人暗自疑惑时,却见顾青云脸上的笑意愈来愈神秘,方才知道苏伏并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良久之后,顾青云终于开口:“玄清,你去告诉所有弟子,就说已知百炼邪天虫弱点,明晨寒符就能到位,还有应对散修盟的布置就依苏伏,也一并透露。”

    说到这里,他又下了个古怪命令:“今日死伤很重,你等各自为死去弟子传讯家门,通知其亲人知道,弟子们的根底都在戒律院有备案,找玄清索要便是。此战不易,随时会死去,所有活着的弟子,自发家书一封,以飞剑传讯,明晨寒符一到,马上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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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八章:这就够了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迫不及待地簇拥着月儿闪烁在天边。在青州的上空,皎洁的月光投射下来,却被一股无声肃杀凝住,使得这光照在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苏伏被困的第六个夜晚,东都全面占领了南北十六郡,一百一十四个城池,占青州三分之二的地域,联盟兵力被极大的分散,很多小城甚至只有两个修士守卫。

    情报一点点自这些被占领的城池流露出来,玄门在青州经营多年的效果完全体现,展现出非同一般的效率,玄门各个阶层的信众几乎可说环环相扣,紧密相连,不敢说悍不畏死,胆子也是大得令苏伏都叹为观止,战果自然非常可喜。

    而这些,都是余神机不声不响苦心孤诣的成果,就连花妖梦梦都非常的佩服他。

    然而东都的敌人,两大圣地联军所在的乱峰山,今夜却非常吵嚷,热闹,氛围极热烈。

    很多弟子已经几年甚至十几年不曾回过家了,自然倍感思念家乡。而顾青云的命令,让他们可以提前发讯回家,虽然好像遗书一样,但热忱非常。

    传书的事勾起了众弟子思乡之情,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讨论起书信的内容,家乡的风味,当然,没有修炼的时候,男弟子们的话题多半离不开姑娘,姑娘们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英俊潇洒的师兄。

    甚至英俊潇洒的师叔辈,有说某某师叔性格温柔,温润如水,有这样的道侣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说某某师姐与某某师兄是天生一对,如果成为道侣,一定会受到许多人的祝福。

    其中客串月老乱牵线的弟子,自然也有亲疏远别,有说某某师姐应该和谁在一起,有说某某师兄对某某师姐如此爱恋,某某师姐应该和他在一起。

    伴随着点点传讯飞剑的白光,这让顾青云和净虚真人听得苦笑不已。

    除了知情者外,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两个长辈正在他们的头顶上监视着。

    顾青云与净虚真人凌空而立,少有的露出无奈神色:“苏伏出的什么馊主意,这样讨论下去,明晨都不定能发完。而且,这些弟子平日看着挺老实,竟敢背后道长辈是非,尊师重道都尊到哪里去了……”

    净虚真人倒是很喜欢这一幕:“首座稍安勿躁,苏伏说的不错,若真有细作,肯定会传讯的,因为今夜是个很好的机会。”

    所有人的传讯,我也传讯,就不会引起人的怀疑,所有人传讯,我不传讯,太异常了。

    苏伏抓的正是细作的这个心里,于是乱峰山架起了一道拦截传讯飞剑的神阵,所有传讯飞剑都要经过顾青云的检查才能放行。

    好在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仅仅半个时辰,顾青云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看着顾青云的神色变化,净虚真人求证道:“可是出现了?”

    “邪虫……根底已被识破,明……他们……对付散修……”

    顾青云手中抓着一柄传讯飞剑,神色凝重,点头说道:“本座真难相信,问题出在剑斋……”

    净虚真人微微一怔,这话一听就知道,细作出于剑斋,虽然和玉清宗没有关系,但却让他的心情微微沉重起来,若玉清也有卧底,那究竟会是谁?

    顾青云没有急着点破,两人撤了神阵,回到大帐后,便着留守的姬玄清把人带来。

    姬玄清很快就把人带了过来,所有真传又都回来大帐,他们有资格知道此事。

    “许菁菁,这是你的传讯飞剑罢?”

    顾青云把截获的飞剑丢去,落在地上,被带来的却是个女弟子,长得娇小玲珑,面貌俏丽,非常讨喜。

    见着这飞剑,俏脸顿时煞白,她无力地跪倒,低垂着螓首:“对不起……”

    罗明吉已探过了飞剑里的内容,顿时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对不起?许菁菁,剑斋可曾对你不起?我真没有想到平日乖巧的你,会背叛剑斋,谁给你的胆子,谁让你这么做的?门中还有没有你的同党?”

    近似咆哮的厉喝,令这女弟子嘤嘤地哭泣起来,她哭着说道:“对不起,弟子的父母都出自散修盟,我不愿帮他们做事,他们就拿我父母性命要挟,我真的……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若是不合作,爹娘就会死去……对不起……对不起……”

    解湛兮本来也很愤怒,但一听到这些话儿,顿时将半数怒气转移到了散修盟头上:“该死的散修盟……”

    顾青云面色冷厉:“你可知你的一个举动,害死了两宗数十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昨日还与你共同欢笑,还袒护着你,爱护你,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许菁菁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直在流,想来也很痛心。

    “你为了你的父母,本座可以理解你的为难,那些死去的弟子或许也能谅解你,但唯有一点不能原谅。”

    顾青云很心痛,许菁菁在两院都任过职司,对于戒律与讲经两方面都有极高的天赋,失去这样一个精英,对于剑斋而言,比失去四十多个剑修都要惨重。虽然二者并不对等,虽然若能选择,没有人会选择许菁菁。

    “本座不能原谅的是,有了困难为何不告诉我们,难道比起外人,你更原意相信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更愿意相信利用你父母性命来要挟你的下作之人?”

    许菁菁哭个不停,但终于抬起了头,梨花带雨的脸庞,非常可怜:“不是的……首座,弟子……弟子害怕说了……会被软禁,弟子不求……首座原谅,只希望首座能救下弟子父母,弟子愿以死谢罪!”

    这也是个颇刚烈的女子,她说完了也不等顾青云同不同意,本命飞剑蓦然闪现,对准了自己的天灵刺入,这一刺下去,必是身死道消。

    姬玄清蓦地抬手,击飞飞剑,淡淡说道:“你犯下的罪过,不是死就能洗清的,若你想要救你父母,就去戒律院领罪,水牢五十载必不可少,但相对的,你的父母如果生还,我们会妥善安置,若你熬不过水牢之苦,再自行了断也无妨,但你要记得,若你自行了断,你的父母就与剑斋无关,他们会不会遭到散修盟事后的报复,也与我们无关……”

    “现在,你可以说说具体了,你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便是供出同伙,还有联络人是谁,东都有什么阴谋?”

    许菁菁止住了哭泣,她抹了一把脸,哽咽说道:“他们是月前联系到弟子的,我也不知联络人是谁,只让我循着他们留下的元神烙印传讯,元神烙印已留在飞剑上,师姐可以循着痕迹寻找,其他的,弟子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更不知有无同伙……”

    姬玄清冷漠地挥手:“明吉!把她带回去,将此间事详细说与剑主知道,明晨之前带寒符回来复命!”

    事关戒律,就是顾青云这个讲经院的首座也不能干涉,以他对姬玄清的了解,许菁菁的下场早已注定,所以很痛心,基本没有人能熬得住水牢五十载的痛苦。

    可戒律院里的大小戒律中,唯有背叛的惩处无可更移,就算剑主也救不了她。

    许菁菁神情似乎微松,只要父母能够得救,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很认真地叩首:“多谢师姐,多谢首座……”

    顾青云怔怔望着罗明吉带走了她,这个他本来想考察考察就收为亲传弟子,传他衣钵的弟子,只得叹了一口气:“做的很好……本座疲了,你等退下罢……”

    ……

    对于剑斋弟子而言,一场奸细风波就此落定,这个消息并没有公开,只说她接了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不过这却瞒不过一些有心人。

    此时夜深了,热络气氛渐渐消退,弟子们回到了简易帐篷休息。

    水洛泽也在其中,他回来以后便自行静修,但没有多久,又睁开眼睛,脸色略带一丝笑意:“费师弟,来了何不现身?”

    帐篷被从外面掀起,一个身量高长的青年提着两个酒壶,笑眯眯地走进来:“师兄如此勤勉,愧煞我也!不过良宵美景,怎能无酒!”

    水洛泽笑道:“虽非良宵,却有美景,正想借酒消愁,来得及时,师弟们唤你及时雨,不是没有来由的。”

    来人正是费侯,他大喇喇地往临时床榻一坐,丢了一壶酒给水洛泽:“这世上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大家都喜欢珍贵的东西。我很喜欢剑斋,也很喜欢剑斋的同门,所以剑斋和同门都是很珍贵的东西,当然倍加爱护。”

    他在门中人缘极好,因为他总是能够投其所好,又不显刻意,做得非常自然。

    连水洛泽这样的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朋友看待。

    “真难得!”水洛泽抿了一口酒,“怎么突然有这样感慨?”

    费侯长得不算很英俊,但很耐看,他的五官凑在一起,亲和力倍增,尤其是他在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总是能让人觉得很舒服,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心。

    “只是突然觉得好景难长久……”他的脸上带着些微惆怅,这是装也装不出来的,“他们都还那么年轻,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他们为了攀登顶峰,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到头来却成了一场镜花水月,魂魄归于地府,想要转生,就必须放弃已经拥有的东西……”

    水洛泽知道他在说今日死去的那些弟子,也是摇头说道:“战争便是如此,也许你我在某天也会死去,虽然我很不喜欢不能主宰自己性命,但为了剑斋,为了以后入门的弟子提起我们之后,可以自豪地抬头挺胸,说剑斋是我们的骄傲,这就够了……”

    费侯举壶与他轻碰:“你说得对,这就够了……”

    他一口饮罢壶中酒,告辞而去,原来真的只是来发一通感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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