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一剑光寒十六州(下)
剑气成丝,剑光分化,剑意通微,剑道雷音。
众所周知,剑道四大境,每一个境界之间的区别都犹如天渊,而评判一个人的剑道修为,最有公信力的还是四大境,与修为无关,与年龄也无关。
当这一声响彻天地的剑鸣响起时,柳无邪始终没有变化的脸,终于微变,这一声剑鸣已经触摸到了剑光分化的门槛,也可以说这是剑光分化的低级应用。
在他的眼中虽然还是微不足道,但想到对方的年纪,他的心中就不由得微寒。
而这一丝很轻微的寒意,却更令他生寒,因为他竟然对这蝼蚁感到了一丝不安,似乎对方已经能够威胁到自己,这是一个不详的讯号。
他以宗师的心境,将杂思滤清,然而从方才到现在,苏伏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势都不曾停下,只不过那一声异样的剑鸣响起,他的剑势渐疏,虽然没有方才急骤,却更加的可怕,远古苍兽的巨爪与之相碰撞,竟被弹开。
而这只是第一道剑鸣,十二元辰天外音,有十二道剑鸣。
铮!!
第二道剑鸣在苏伏的左手剑指响起,第一道挑飞了苍兽的爪子,第二道直刺苍兽的眼睛。
感受到**裸的挑衅,苍兽大怒,张开血盆大口,轰然吐出一颗圆滚滚的丹状物,那是他的内丹,从此便可以看出,柳无邪的点睛苍龙道已经圆满无疑。
嘭的一声巨响,内丹蕴含了苍兽所有的精华与力量,击在苏伏的剑指上,莫说苏伏还不是真人,便是来一个真的真人,也抵挡不住这恐怖一击。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苏伏整个都被击飞,宛如一颗流星落地,砸在大地上,一时间烟尘弥漫,根本难以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远在百丈外的君古韵神情不变,却知道苏伏若是那么好杀,也不用柳无邪亲自出手了。
铮!!
果然,没有多久,天地间再度响彻一道剑鸣,这是第三道,烟尘瞬间向两边散开,一个人影冲天而起,目标直指苍兽,还是眼睛。
点睛苍龙?我偏要废了你眼睛。
似乎感受到了苏伏的念想,苍兽大怒,却收回内丹,在它巨大的瞳孔里忽然倒映出苏伏的身影。
柳无邪面无表情的念道:“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你已经足以自傲了……”
下一息,苍兽瞳孔中苏伏的身影骤然崩碎,竟是借画龙点睛,要直接抹杀苏伏的存在。而借着苍龙的瞳孔施展,他的压力大减。
苏伏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一道浓烈的呕感传来,紧接着全身骨骼与血肉竟发出咯咯咯的脆响,仿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动,并且誓要将他扭碎。
他呕出一口鲜血,萎靡的神态更加萎靡,第三道剑鸣竟就此消散了去,左手剑指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亦同消散不见。
“老爷……”
九命望着这幕,眼睛都红了,若非小机灵,小迷糊与武卫三妖紧紧把他拉住,他早就冲上来与柳无邪拼命了。尽管有些吊儿郎当,可在他心里,苏伏待他的恩情已经超过了主仆情谊,
柳无邪冷漠的望着苏伏,在他看来,他已经快要出全力了,苏伏就应该死去,绝不可以有丝毫意外。
但他还是失望了,苏伏的法体,那是由太乙玄都玉如意构造而成的法体,法体内还有法宝残留下来的能量,那是连神魂伤势都能修复的能量,法体被画龙点睛毁灭,但又马上修复,毁灭又马上修复。
这个过程虽然很痛很痛,但是比起神魂的疼痛,他还能忍受,于是第四道剑鸣轰然炸响。
铮铮铮!
不止第四道,接下来连续三道剑鸣同时响起,苏伏停在半空的身形,再一次的发起冲锋,他的双手指剑泛着冰冷锋芒,有白芒吐出,渐渐凝成三尺指剑,那是少白帝印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苏伏就已经能凝成不止一柄少白帝印。
十年前,少白帝印剑仅仅只能凝成三寸,此时此刻,竟凝出三尺剑身,其中差距非常巨大,只有修炼过少白帝印的人才能深刻体会。
双剑齐出,拖出两道长长的尾光,斩在柳无邪释放出来的势气上。
轰隆!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剑指蕴含着的莫名玄光骤然大亮,这锋芒映照在柳无邪的瞳孔里,是那样的醒目而讽刺。
嗤啦!
下一刻,势气被撕裂,两道指剑斩到了苍兽挡来的巨爪上,嗤嗤的数声闷响,苍兽的巨爪竟被指剑撕裂,苏伏突破了巨爪的封挡,来到了柳无邪的身前。
然后天地间响起了第七道剑鸣,柳无邪瞳孔里的锋芒愈来愈盛,那是倒映出来的,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轰的一声,柳无邪身上爆发出庞然的魔气,这是他身上第一次爆发魔气,但只需一次,就足以深刻。
第七道剑鸣,就这样被魔气爆发的声音掐断,而后苏伏再一次的被击飞,这一次飞得极远,落得极为狼狈,头先落地,朝着百丈外神律军的位置跌落,就撞在君古韵的身侧。
或许是因为退的太远的缘故,跌落时并没有像前一次那样剧烈,只是他身上的月白长衫已经没有一处白了,破破烂烂的孔洞很多,不长不短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此时他哪里还有炽翎军帅的仪态风范,说是个乞丐也不为过。
虽然跌得不重,也激起了好一阵灰尘,引起了神律军好一阵骚动。
君古韵退了几步,神情平静的望着渐渐消散的烟尘。虽然跌得不重,可苏伏的状态似乎比方才差了一点,他缓缓的爬起来,站得笔直,犹如一棵正当壮年的松树,然后才缓缓的向四周扫视,最后他的视线在君古韵的脸上稍微停顿。
“东都既然想取军帅的命,想来卑职方才所言皆为虚假,卑职一时气愤所致,还请军帅不要放在心上。”
灰头土脸的苏伏,近在咫尺的苏伏,甚至苟延残喘的苏伏,明明探手就能取他性命,可一种莫名的压力,令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苏伏淡淡撇下一句:“你的同袍死了,你似乎很开心?”
一句话直指根本,所有冷静下来的神律军纷纷望向君古韵,尤其是易白青的嫡系下属,他们的眼神之中带了一点点的质疑,气氛很压抑,很尴尬。
但紧接着的五道剑鸣,却令他们再度将注意力转移。
原本十二元辰天外音不应该是如此的断续,而是接连于一气,必须连贯,前一道剑鸣才能为后一道剑鸣蓄力,直至第十二道剑鸣,才是这一式剑招的真正形态。
但柳无邪实在太强大了,每一道剑鸣在对方眼中都只是挠痒一样,数次的阻断剑鸣接续之力,使得这一招并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效果。
可是不要忘记,苏伏是什么修为,他只是抱虚巅峰,在渡劫宗师面前有还手之力,此事若传出去,该有多么的骇人听闻。
柳无邪一次次的以为能将他杀死的力气,到最后都发现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明明与风中烛火一样随时会熄灭,却偏偏就是不倒下。
于是最后五道剑鸣同一时间响起时,他终于毫无保留的释放出了压抑的修为,这里距青州只有一步之遥,他不想因此而引来剑斋的人。
这个时候没有丝毫保留,身形便在下一刻追上了引着五道剑鸣冲来的苏伏,他似乎化身为了苍兽,手掌隔数丈仅仅是那么一抓,苏伏突进的身形骤然停顿,他所处的空间骤然发出‘吱吱’的挤压声。
仅仅是这么一抓,一整片空间都扭曲,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着,狠狠的拧着,虚空都发出不堪负荷的喘息,身处其中的苏伏,开战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死亡威胁,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
银河异象彻底铺展开来,隐隐还有一百零八星辰的影子,借着势气的延缓,他奋力的向前突进,眼中似乎看不到柳无邪抓来的另外一只手,最后五道剑鸣始终没有断去,但极其的微弱,好像濒死之人的呼救,又像即将饿死的幼兽的哀鸣。
柳无邪的眼睛终于有了点意外之色,他对苏伏的奋勇视而不见,另外一只手蕴含着无象之里狠狠推开阻挡的银河,最后的最后,他略感遗憾,没能望见他脸上恐惧的表情,因为如果苏伏露出怕死的模样,他就会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因为他不怕死。
铮!铮!铮!铮!铮!
就在此时,五道微弱的剑鸣骤然响亮,柳无邪有些恍惚的发现,苏伏的眼睛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那么的明亮,就算即将死去,他也没有向命运低头,这份明亮是那么璀璨,骄傲,就好像一只没有了眼睛的孔雀,就算没有眼睛,他也还是孔雀,他仍然骄傲。
骄傲,甚至自信。
终于,他的手突破了银河,来到了苏伏的门面,相信这世上渡劫宗师以下,没有人能够承受他这一击,柳无邪便是如此坚信,因为远古苍兽是如此的强大,他已经化身远古苍兽,比拥有纯正应龙血脉的黄小花要强很多很多。
他相信,不管对方有多么骄傲自信,都不可能逃过死劫。
下一息,苏伏的剑指刺向了他的手掌,五道剑鸣似乎将他的战意推至巅峰,他的眼睛愈来愈明亮。
砰砰!
剑指,手掌,二者碰撞,再一次的将苏伏击飞。
柳无邪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以至于失声道:“怎么可能?”
他灵识扫过去,才发现原本应该扭曲的空间不知何时恢复。
“是那五道剑鸣?”
他渐渐醒悟,苏伏的最后五道剑鸣是用来自救的,在最后一刻,解开了扭曲的空间,借着与他碰撞之力向后逃遁。
是的,在他眼中,苏伏千方百计就是为了逃走,因为他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后招可以威胁到自己,他的自信没有动摇,他坚信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杀死苏伏。
然而,事实再一次的令他感到失望,苏伏没有逃,而且就在数十丈外便止了身形,借着惯性,他在半空中盘旋,右手忽然握向虚空,曼珠沙华的剑柄自然而然的落在他手,借着盘旋的力量,他握紧并抽动,虚空仿似成了曼珠沙华的剑鞘,一点点的发出拔剑时才有的摩擦声。
此时此刻,这摩擦声竟像似割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呛锒!
剑光绽放,竟寒八方。
苏伏身在半空,拔剑出鞘,然后顺势一斩。
“一剑光寒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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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被觊觎的剑诀
“一剑光寒十六州……”
在这个时刻,所有人、妖都停下了争斗,他们的瞳孔里,映照出来的,只有一片炽亮的白光,天地间唯有白光,白光带来了无尽的寒意,使他们从心里寒到了脚底,又从脚底寒到了神魂,从神魂又寒到了心里,来回的反复,来回的清洗,似乎一切的恶意,敌意,憎意,怨意,爱意,情意,眷恋,修为,执念都被这寒意清洗一空,空荡荡的,连一片灰尘也都没有了。
心里头一片灰尘都没有了,那不是干净,那是心死。心死,以至神魂衰竭,枯败,消散,思绪也终于停止了。
这个过程仿佛只有一刹那,又似乎过了数万年。
当他们的眼睛里白光消去时,才猛地抽吸一口空气,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冷汗竟打湿了衣物,他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将这荒地干燥的,带着沙尘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吸入肺里,可不管这空气有多么干燥,多么闷热,竟丝毫不能去除那一份寒意。
君古韵醒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不是只有他,底下所有的妖军都坐在了地上,眼睛无一例外的带着惊惧,疑惑,不解,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体里残存着的寒意清楚的告诉他们,这不是在做梦。
如果这是梦,请让我醒过来。
此时此刻,这是所有妖军的心声。
九命是少数几个仍然站着的妖族,但是醒过神之后,终于失去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着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煞星,太可怕了。
身旁的小机灵三妖,有些呆滞的点点头,“这是要杀死我们呀……”
他们望向半空,却没有一个人影,对战的几个真人,宗师,妖帅都落回了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各站一个位置与自己的对手对峙着,谁都没有说话。
苏伏双手拄着曼珠沙华的剑柄,面上没有表情,他不是在扮样,而是法体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连收回飞剑的神念都没有了,更不要说与心内虚空沟通,他只能将飞剑当做拐杖,支撑着身形不倒。
但这都不是他在意的,他的心底异常震惊,这是自己使出来的剑招么?他不由疑问,这是《星蕴剑诀》的第三式?震惊,以至于无言。虽然剑诀完善以后不曾施展过,可他曾模拟过威能,前两式都在他的预计里,第三式却连他都吓到了
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若是此时他还有神念之力,只需内视就会发现,气海里的神丹熄灭了,像似枯死了一样,迷你苏伏似乎只剩了一层皮,眼睛紧闭,四肢无力的耷拉着。
“这是什么剑诀……”
双方四对四,彼此之间相隔十来丈,师洛水大概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的人,她的美眸如水莹润,闪烁着丝丝异彩,紧紧盯着苏伏,就好像看见一件绝世宝物,心里的占有欲瞬间膨胀,恨不得立刻将他劫走。
她想,若果我是孤家寡人,一定会下手的。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孙仲谋,心里不由一阵恶寒,她想,与他比起来,孙仲谋简直像蛆虫一样恶心。
但她却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一个人。
当然,对战的八个人与妖,修为比苏伏只强不弱,除了正面被击中的柳无邪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大碍,但是那直逼神魂的寒意,还是留下了点点痕迹。
曲沐的眼中尽是贪婪,他的《九幽万象绝狱》已经很久没有进步了,修道八百多年,至今仍然不敢渡小天劫,而师侄柳无邪却先他一步,怎能不让他感到焦虑。
若是我有这剑诀,便是转作剑修,又有何不可,他这样想着,望着苏伏的眼神愈发的炽热。
在他们那个时代,曲沐也是天纵英才,只不过临近劫末,天纵英才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爆发,他的光芒被完全掩盖,已经处于快要完全黯淡,他怎么会甘于沉沦。
原本修士修道就没有这样容易,千年甚至数千年才渡过小天劫的大有人在,每一个劫末都会有这样不按常理的英才出现,生在这个年代,是他的悲哀。
苏伏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面皮抽了抽,说道:“剑斋长辈新创,《星蕴剑诀》,见笑了……”
他虽然没有一点力气了,但是对思考就没有停下来过,他终于想到了星蕴剑的价值,所以推给剑斋长辈。
天底下都知道大门阀传功,必由心炼法火,没有任何秘术可以夺取,由剑斋所传,想要这剑诀,当然只能去剑斋求了,身为‘普通弟子’,他就是想传,也没有这个能力。
夏九幽舔了舔嘴唇:“星蕴?我听说你这十年以来没有回过一次剑斋,这话你骗骗三岁小孩或许可行。不如把这剑诀拿出来大家共享,也好过你一个人独自摸索,诸位以为呢?”
在他的心底,打死也不相信这是苏伏自创,更别提剑斋新创。所以他下意识的以为苏伏这十年得了什么奇遇,或许便与太渊秘境有关,因为这剑招看起来像是远古时代传下来的瑰宝。
可惜的是,他的撺掇没有得到响应,想要这剑诀的只有他与曲沐。曲沐满心都是如何将剑诀独吞的念头。而师洛水则想要苏伏这个人,只要有了人,还怕没有剑诀么。另外一边,苏伏的三个帮手全是妖族,虽然震惊于剑诀的威能,对于修炼不了的东西,怎么会动心。
至于柳无邪,就数息以前,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那道剑光就斩落下来。是的,这是一道剑光,不是由剑气衍化的,是真正的剑光。
苏伏明显没有晋入剑光分化的剑道境界,所以这剑光,便是剑招推动的出来的。这世上比神通还要厉害的剑招不是没有,但都没听说有剑招可以推动剑道境界。
所以柳无邪愣怔了很久很久,苍兽被剑光斩没了,那是他身为渡劫宗师与天地勾连的某种气机演化,除非能够明晰某种法则,否则想要强行破坏,哪怕渡劫大宗师也没有可能。
他的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但他每每想要重新与天地勾连,引动天地大势,却做不到,他尝试了很多次,所以沉默。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被斩断,还是沉默,尽管他仍有神通未施,有法宝未用,仍能轻易碾死苏伏,他还是沉默,因为他输了。
输赢,是多么简单的一个词汇,但它却一点都不简单。若是道心不坚,输给不如自己许多的修士,都已经要崩溃。何况他与苏伏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没有超脱,就是天地之别,哪怕苏伏的法体是妖帅,他没有掌握妖族斗法的本质,没有觉醒强大血脉,只是一个天元水星妖体,应该是妖帅里头实力最差的一个。
他心底的骄傲被完全击溃,当然并非他从此以后就没有了骄傲,他仍然是骄傲的,所以他并不对这剑诀动心。
输赢,他很快看清,他是柳无邪。不过,在他心里,苏伏终于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这是一个生死大敌,他这样想着,先前所有的失态,情绪尽都消失无踪,他的心境空阔无边,渐渐平静。
苏伏一直在注意他,这时见他身上气息渐渐变化,便知对方没有沉沦,反而跨过了某个心障,日后怕更难对付了。
他有些遗憾,如果还有力气,他一定再出一剑。不过,就算有力气,想直接挥出第三式也是不可能的事。星蕴剑三式接连一起才是完整的,恐怕前面两式都是为第三式蓄力,或许才有这样恐怖威能。
这样想着,脸上却不显现,这时神念之力,亦即灵觉恢复一丝,已经可以勾连心内虚空,对方若还要斗,说不得只能请赵云与青衣帮忙了。
“这就是东都的魔修?看人剑招厉害,就想转成剑修么?”
对于夏九幽的觊觎,桑榆不屑的讥讽道:“我想若是西都的人,定不会将这剑诀放在眼里,他们要是像你们一样无所不用其极,也就不会灭门了吧。”
“苏伏……”
没等东都之刃反驳,师洛水忽然开口唤道。
苏伏望向她,他早就知道师洛水到来,并且印证了一个猜测,她果然便是千幻魔女,或许与她所修的功法有关。
他有些疑惑,望着她却没有开口。
师洛水向他眨了眨眼:“你跟我走吧,我保证你的安全。”
苏伏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走,我保证你的安全。”
“好啊,那你快带我走……”师洛水喜笑颜开。
“你们够了,现在是勾搭的时候么……”桑榆冷冷瞥了一眼苏伏,“她是敌人,你身为我族军帅,放肆也要有个限度!”
黄连霸不屑的撇嘴,瓮声道:“人类就是不可靠!”
就连黄小花都用鄙视的眼光望着苏伏,她跟师洛水打的天昏地暗,却没有那一剑风光。
苏伏有些尴尬,他跟师洛水不算陌生,他想了想,正要开口,心头忽然一凛,因为柳无邪开口了。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你是大敌,除掉你,现在不单单是东都的意志了……”
柳无邪微微翻手,掌中蓦地悬浮一本古书。
桑榆脸色一变:“广皇书……”
第八百零一章:昊天镜(上)
听到这三个字,苏伏同样色变,传闻东都只派出两名真人,便将绿林盗剿灭,广皇书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轰!
一声古怪轰鸣,一道沉甸甸的阴郁气场从广皇书里涌出,眨眼就将包括所有妖军在内的所有人包裹。
十数万妖军没有想到噩梦没有结束,方才一剑令他们心寒,这时只觉脑内腾的升起一股杀戮**,还有些只觉头痛欲裂,眼前出现幻觉。
“稳住……稳住,向后逃……”
几个大军的部帅修为更高,勉强能够承受,嘶声的怒吼,“全他妈的分散,谁他妈的敢对自己人动手,我就杀谁……”
不间断的怒吼,似乎有一点作用,妖军们强忍着各种不适,开始分散,但还是有些修为太低,根本忍受不住广皇书的影响,尤其是应囚大军中参杂的一些外族妖兵,原本修为就不高,此时受到广皇书影响,直接就与身边的妖军厮杀起来,场面之混乱,比方才混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见如此,苏伏一声断喝:“阻止他……”
妖军的性命是最关键的,若是这十万妖军死去,他不但不能跟妖族交代,楚渡恐怕会对他非常失望。
他勉强吞下几瓶聚元丹,三妖已经明白问题所在,各自施出最强手段,扑向柳无邪。
玩笑归玩笑,任务归任务。
师洛水惋惜的一笑,却没有说什么,琴音悠然响起,将冲向柳无邪的三妖击退,并做最后的努力:“苏伏,若你现在答应加入散修盟,我保证东都不会为难,以你的资质秉性,日后父亲还有可能传位给你,你仔细考虑考虑……”
苏伏调动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灵气炼化药力,逐渐将气海与心内虚空重新勾连,方才一百零八星辰都被锁在心内虚空,竟断了联系,才会出现枯涸现象。
他面无表情的瞥了师洛水一眼,说道:“承蒙厚爱,无福消受。”
师洛水轻轻摇螓,不再劝说,燃灯煮雪再次响起,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以一敌三,她竟也没有落在下风,强大的令人难以置信。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曲沐在广皇书出现的时候就消失不见。
夏九幽怪笑一声,身形瞬间消失,他得到的任务是趁三妖被师洛水拖住的空当,击杀苏伏。
就算师洛水再强,也无法一直拖着他们,所以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广皇书对苏伏本来就有莫大影响,这时候面对夏九幽袭击,显然是一个杀局,他心头一凛,隐隐感觉到了一道并不陌生的气机。
咚!
便在这时,所处之地蓦然陷落两尺,有黑云密布,苏伏眉头微皱:无间雷狱。
他认得这神通,乃是《九幽万象绝狱》里面的伴生神通,曾在归墟见过莫孤寒施展,非常可怕。
他用力一点脚尖,勉力躲过一波雷云,真人修为与凝窍果然有天差地别,莫孤寒施展这道神通需要蓄力许久,被他瞅到空当破之。
方才落地,一波雷云又来,似乎早就料到他落脚点。
轰!
躲无可躲,银河异象骤然形成水球,将苏伏整个包裹,但仅仅数息,银河异象便轰然破碎。
“桀桀桀,不要反抗了,乖乖交出《星蕴剑诀》,让你死个痛快。”
苏伏被雷云余波击中,脸色顿时发白,一口鲜血吐出,他想也未想,身形向后滚了两翻,勉强躲开又一波雷云,不由无力苦笑,方才的勇武一点不剩,一百零八星辰之力虽然已经可以控制,短时间之内却无法补充神丹的缺失,这可能便是《星蕴剑诀》的弊病吧,消耗实在太恐怖了,而且不单单是灵气。
精气神三位一体,彻底消耗干净,造成短时间内的空白,这个时候足以致命。
“公子,让末将来会会他!”
心内虚空,赵云早已是急不可耐了。
苏伏已经如此狼狈,仍然不愿祭出炼魂幡,自然有他的想法,承受了雷云余波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妖体强度只有普通妖族妖王的程度,但是受伤以后,一百零八星辰释放出来的水行元气根本不通过他的心念,自动会修复伤势。
这样的伤势放在以往,需要好几个时辰来修复,可这时却仅仅两息就好得差不多了,他终于知道以往受伤为何那么快恢复了,这全都是《炼妖经》的功劳。一百零八星辰护体,他根本不怕受伤。
“谁死还不一定……”苏伏神情冷漠,忽然向虚空一隅斩出一剑。
夏九幽吓了一大跳,但见对方斩过来的只是普通剑气,不由大笑:“凭你这蝼蚁也想随心所欲挥出至圣之剑,痴心妄想。方才一剑已经消耗你所有精气神,还有什么仗恃?”
柳无邪操控广皇书,暂时没有余力加入战团,他冷冷喝道:“杀了他,不要废话……”
若是以往的柳无邪必然不会催促,他会把苏伏留给自己亲手杀死。但今日虽输给苏伏一招,心境却得以极大提升,这输赢胜败,有时便是如此奇妙。
夏九幽不敢违抗东都未来的主人,他暗中撇撇嘴,躲开苏伏平凡无奇的一剑,魔气骤然外涌化作恐怖雷云,笼罩方圆十丈之内。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令无间雷狱的范围扩大十倍,范围浓缩,意味着威能相应提升。
轰轰!
苏伏所处尽是雷云,此时浓郁雷云浓缩在十丈之内,本来陷落的地表再次坍沉,眨眼就出现一个数十丈的深坑,所有的雷云便尽都向深坑涌入。
方才仅仅余波就击杀他,银河异象不能挡,此时所有雷云一股脑的落下来,在半途好似化作了凶兽,无声嘶吼着扑来。
苏伏毫不在意的冷冷一笑,双手拄剑站起,正要应对,心头却一动,竟不闪不避。
便在此时,一道难以言述的清光突然从天而降,仿似照亮了所有蒙昧与黑暗,广皇书散发出来的气场,无间雷狱的雷云尽都在这道清光下湮灭无踪。
柳无邪皱眉,抬首望去,只见七八道法器灵光破空而来,那道清光由其中一面古朴的镜子发出来,无人操控,却带着惶惶之威。
夏九幽放出来的雷云被清扫一空,神通被破,呕出一个心头血,脸色煞白,亦同抬头去望,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昊天镜!”
第八百零二章:昊天镜(下)
“昊天镜……”
柳无邪想也未想,催动广皇书,携夏九幽向后迅疾退去。
琴音骤止,师洛水不满的蹙眉,也只得向后退却。
在此期间,曲沐却没有出现,谁也不知他隐在何处。
广皇书退却,那面古朴的镜子收回清光,一闪而逝。
嗖嗖嗖!
七八道法器灵光落在场间,苏伏定睛一望,不由微喜道:“纪师兄,云师姐,**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总算赶上了,小友无恙,实在太好了……”
来人一字排开,为首者手持拂尘,鱼白道服,长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含笑望着苏伏,正是玉清长老闲云真人,不难看出,方才那面镜子便是由他操控。
在他身侧便是玉清宗各脉弟子,纪随风,云溪,**,纪修竹,还有三个陌生面孔。
纪随风有些激动的迎上去,拉着苏伏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好好,苏兄无事就好,我近日方才出关,一出关就听了好多你的事迹,苏兄落难,我竟是最后才得到消息……”
云溪美眸微红:“听说师弟救了我们之后,受了重伤,回到剑斋又受了魔劫,落难在外,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事情……”
当年,纪修竹将二人带回玉清宗,马上就被师门勒令禁闭,惩二人擅自行动,一个擅自‘回家’,一个擅自抢婚,巧的是,禁闭之所便是归墟。
直到最近才回转,一出关就听了好多苏伏的事,不由目瞪口呆。若非如此,他们早就满天下的去找苏伏了。
苏伏摇了摇头,先向闲云真人行了一礼,方才笑道:“是我道心不宁,才招致魔劫,与旁人无关,师姐就不要自责了。”
纪随风渐渐收束心神,说道:“当初你染了魔劫,流落庐州,大可回来玉清宗找我,何必独自一人承受,实在见外。我不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你来玉清宗,就是灵欲老儿来了,玉清宗上下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时他冷静下来,神情也渐渐冷峻,棱角分明的脸庞,两道剑眉锋芒愈盛,闭关十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因为苏伏的身份转变而变得生疏,更不会因为他的修为提高而更热情一些,对于他来说,一两句关心的话,就足以表明心迹。
**在一旁说道:“苏师弟应该有自己想法,对了,传闻师弟修成了妖帅,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真是可喜可贺。”
**是三人中变化最大的,不是说容貌外表,而是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玄妙感,令人无法忽视。他没有问苏伏是怎样修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云溪惊喜的说道:“妖帅?相当于真人么,没想到师弟还早我们一步……”
她的面容仍然是明艳亮眼,展开笑颜便能美不胜收。
她比自己突破都要来的高兴:“难怪那个老妖皇封你为炽翎军帅,定是为了拉拢你,嘿嘿,师弟日后莫非还要在莒洲发展么,听闻妖族好多美女,师弟有福拉。”
这话说的暧昧,妖族美女确实不少,而且苏伏大都认识。其中一个桑榆就在旁边,她有些警惕的望着玉清宗之人,显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与信任。
“苏伏有没有福我不知道,但他始终是人族,想在莒洲发展,那是痴心妄想……”
桑榆冷哼一声,打断了他们温馨的叙旧:“一个炽翎军帅可不代表什么,不过是为了抵抗共同的敌人北地庐州而已。”
云溪望向她,由衷赞道:“这位姐姐好美,除了璇玑真人,小妹还没见过像姐姐这样美丽的姑娘,姐姐一定是妖皇陛下的六个弟子之一吧?”
叶璇玑被称作天下第一美女,桑榆虽也不差,却还未到那个程度,不过谁不喜欢被夸赞呢,尤其是云溪这样的姑娘夸赞,听着就很舒服,不由对她好感大增,“我是师尊的第六个弟子,妹妹也不差……”
两个姑娘一人一句,便手拉着手,马上变得亲密无间起来,令黄小花与黄连霸对瞅一眼,身上杀伐之力更是浓烈,两女长得五大三粗,而且根本没有身为女人的心,是以对此很不理解。
玉清宗三个后起之秀如今都是抱虚修为,纪随风与**都是抱虚巅峰,尤其**,似乎有一种隐隐要突破的感觉。
纪修竹则在五年前突破了玄真境,近日正引天元真罡入体,法劫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使得真界所有修士修炼速度越来越快。
渡过纯阳法劫的大修士都很清楚,距法劫降临,已经不到百年。不到百年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眨眼的功夫。
“好了,现在不是叙旧时候。”
纪修竹有些冷漠的打断他们,他的容貌有些变化,相比十年前,更成熟了一点,眼神虽然还是那么冷峻,却又带着玄妙莫测的异彩,或许是突破玄真的缘故。
他望着苏伏的眼神,并没有因为他的修为身份的转变而变,仍是不冷不热,说道:“纪如初说你有危险,让我们来此接应,我们这些人也不都是闲着无聊才来,要赶紧回师门部署,不要那么多废话了,快点打发他们吧……”
苏伏对他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淡淡揖礼说道:“多谢纪仙长驰援……”
便在这时,被清光逼退的柳无邪忽然发出一声莫名意义的轻笑:“计划虽有偏差,但能将玉清宗的人困在此地,对局势倒也有益,曲师叔,可以开始了……”
闲云在他们叙旧时,便警惕着柳无邪,心想这个后生实在了不得,竟已渡过小天劫。
他跟曲沐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心态与却中正平和,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丢脸的地方。
此时听着这一番话,他暗暗琢磨片刻,忽然脸色微变:“小心……”
下一息,众人所处的荒地忽然涌出一丝丝红的黑的绿的蓝的不详气息,各种不详气息缓缓腾空而起,不止他们立足之地,方圆数十里地尽都有不详气息涌出。
这些不详的气息,还包括了妖军们内斗残留下的血气,凶气,还有神州大地被斩裂之后的怨气,也被曲沐以秘法勾引出来,场面可怕极了。
苏伏有些自责,他虽然察觉到了曲沐的消失,却没有特别在意,没想到对方早就算计到自己有援军。这时只能凝神观察,不知对方到底准备了什么神通。
众人各有手段护体,但那些妖军首当其冲,因体力消耗已至极限,便只能依靠强悍肉身来抵抗。好在这些不祥的气息还无法对他们照成伤害。
闲云真人脚下忽有祥云,载着他腾空而起,他祭出藏于虚空的昊天镜,天地间再度有清光投下,所过之处,不详气息尽数湮灭,令众人心头一喜。
“没想到玉清宗会把镇宗之宝昊天镜带出来,真是意料之外啊!”
柳无邪微微一笑,心念微动,广皇书再度溢出阴郁之气,这一次有备而来,绞缠着清光不放,虽有消耗,却由广皇书源源不断补充,二者无声无息的激烈争锋。
闲云说道:“既然小友知道是昊天镜,你就该明白,它是广皇书的克星,小友不怕广皇书损坏么。”
他的语声一如他的为人,中正平和,不焦不怒,从容以对,显出了非常强大的心境修为。
柳无邪摇头笑道:“真人的修为不足以将昊天镜的威能完全释放,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闲云真人摇头失笑:“没想到在小友眼中,老朽如此不堪。”
他并没有等柳无邪回应便夹了一枚符篆于虚空轻划,轻轻的闭眸,口中念念有词。
声音很轻,听不清楚,依稀的字眼:“……三清有灵,太昊上典道君,肃清宇内邪魔,敕……”
令言降落未落,他手中符篆焚烧成灰,平地便起风云,隐有天雷滚滚,昊天镜所发清光骤然大盛,将广皇书寸寸逼退,那些不详气息亦大规模的湮灭。
柳无邪笑容不变:“其实此行掌座算过,知道昊天镜会出世,特意让我带了一件小礼物送给真人,还请真人笑纳!”
他说完一抖长袖,一道异物破空激射向闲云。
闲云手中法印变幻,身前顿时腾起一朵祥云,挡住了异物。
他并不是很在意,便要操控祥云将异物呈到自己身前,岂料那异物并非静止不动,却突然大口的啃食祥云,在闲云没有反应过来前便突破祥云,撞进了他的身体里。
闲云正操控昊天镜,哪里料到会有这样异变,待感应到那异物入体,已经来不及,他脸上顿时泛起青黑之气,一股股钻心的剧痛传来,忽地失声道:“百炼邪天虫……不是失传已久……”
他暗感懊恼,一时大意,竟被对方暗算成功,他强忍着剧痛,虽还勉强维持昊天镜,却渐渐力不从心。
在他昏迷过去前,只来得及一声大喝:“修竹快带所有人离开,这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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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三章:受困
“陷阱?”
正自防备的纪修竹微微一怔,随即见闲云从天而降,看其皱起的痛苦面容,紧闭的双眸,竟已晕迷过去,不由大惊,身形化作雷光一闪,便将其身形揽下,并往后轻掷,喝道:“照顾好师叔!”
喝罢他的身体骤然散发出雷光,将袭来的广皇书气场格档,并收回昊天镜。
此镜乃是师门重宝,绝不可有任何散失。
玉清宗一干门人都是大惊,没想到一个照面,闲云就昏迷,这简直比北地一统天下还要荒谬,还要天方夜谭。
“闲云师叔,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云溪花容失色,一时竟有些六神无主,望向纪随风。
纪随风神情冷峻,自储物袋取了许多衣物,以作垫子,轻轻的将闲云放在衣物上躺下,方才说道:“莫慌,师叔法力精深,不过一时被邪物侵袭,不用多久便能恢复。”
此言一出众人略略心安。
苏伏急忙上前查看,就见他脸色青黑,印堂竟也有黑气萦绕,如同中邪,不由皱眉说道:“这是毒气攻心征兆,真界还有什么毒可以威胁到真人法体?”
“在下略通岐黄,不如让我看看……”
**说道:“那就有劳师弟。”
情况紧急,也没有多少讲究,苏伏在青衣指点下,双手各按闲云两臂脉搏处,凝神倾听。
青衣于心内虚空诊脉借苏伏之手诊脉,少倾说道:“是百炼邪天虫,一种天成蛊虫,速奇快,身携致命剧毒,真人以下中者毙命,真人以上至多维持七日,便会毒气攻心而死。在这七日内,会潜伏在修士法体,屏蔽修士五识,真界早就灭绝,唯有浮生界还存在。现在浮生界落于东都手里,难怪会有这蛊虫。”
“能治么?”
青衣想了想,说道:“需炼出奇香,引诱毒虫出瓮,扼杀之后利用它的尸体研磨成粉,辅几味奇珍方可根治,可是只有七日,没有炼香师,又缺少奇珍,恐怕难救。”
“现大战将启……”
苏伏咬了咬牙,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有短短七日,又面临大战,根本达不到救治条件,他又说道:“可有方法延缓?”
青衣说道:“百炼邪天虫惧寒,可将他放于寒处安置,可暂缓毒气,黄小花天成神通,龙息可使水结冰,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我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苏伏面色如水,便将青衣之言对玉清宗一干人等说来,末了又道:“而今只好依此计而行,诸位师兄若是同意,在下马上施法。”
**断然道:“便以此行,有劳师弟!”
他这一开口,众人也都点头。
苏伏唤来黄小花共同施法,将闲云冻于冰里。
受这拖延,那不详气息愈来愈盛,期间纪修竹在与柳无邪的剧斗中几次放出昊天镜,却已是无力回天。
纪修竹面色越来越冷峻,渐渐明了暂无法奈何对方,不由考虑脱身之策。师弟师妹不能留在这里,自己有昊天镜护身,小心暗算即可,想此当机立断喝道:“**,速速带所有人离开此地!”
苏伏的气海终于渐渐充沛,底气渐足,他不能抛下妖军不管,不等他们反对,一同劝道:“诸位师兄前来救助之情,苏伏铭感五内,可现在闲云真人受灾,需妥善安置,还是快快离开为妙。”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留下来。
纪随风皱眉,心知这是最好办法,正要让**带其他人离开,耳边蓦地传来大笑。
“哈哈哈!现在想逃,太迟了!”
便在这时,曲沐闪身来到众人头顶,取出一把尺子状的法宝,那些不详气息被抽吸入尺子,随后便有血河涌现,场内恶风阵阵,腥臭扑鼻而来,直欲令人作呕。
眨眼天昏地暗,方圆十数里范围,尽都被血河阻挡。包括妖军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范围之内。
“血阳惊神阵?”
苏伏大惊,他在太渊城见过这阵法原貌,没想到今日被用来对付自己等人,他眉头皱起,这阵法虽强大,却没有主动攻敌之效,东都目的越来越扑朔迷离。
“哈哈,掌座果然神机妙算……”
东都四人悬浮在半空,与苏伏这一边人对峙,曲沐笑罢又道:“放心罢,暂时不会取你们性命,你等在此思过,说不得对天道有所领悟,修为大进也未可知。”
师洛水神情平静,对此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望了望纪随风与云溪,这两人她都认识,却没有多少感觉,因为当时救她的是苏伏,与他们无关。
柳无邪似笑非笑的望着苏伏:“若是将这十万妖军杀死,炽翎军帅之名便是个笑话了罢。”
苏伏仔细想了一会,摇摇头道:“你不敢杀他们,原本杀我只是附带计划,引两大圣地人来救援才是主要,由此大阵围困,减少青州有生力量。”
“聪明!”
柳无邪笑道:“但你凭何断定我不敢杀妖军?”
苏伏冷笑一声:“现在局势已经明朗,北地东侵已是定局,妖族只不过履行了盟约协议。可若是十万妖军死在此地,妖族会彻底倒向青州,所以你不敢。”
“而且,你也没有这个本事,要再动手,这大阵就困不住我们,你可以试试。”
柳无邪赞道:“都被剑君料中,我很佩服。难怪能入洛水之眼,但有一点你不知道,只要困住你们,就是困兽,待攻陷青州,你们的价值也就到头了,到时还是要死。”
黄小花大为光火,化身应龙扑去。
铮!
师洛水拨弄九玄,发出如方才剑鸣一般的琴音,将她击退,说道:“今日没有尽兴,改日再与黄帅斗过。”
她说罢,东都四人便没入血河消失不见,而血阳尺亦同没入血河不见。
黄小花怒吼一声,身上泛起金色光泽,毫无惧色的冲向血河。
嗤嗤嗤嗤!
那血河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突破,眨眼就将她身上金玉璧侵蚀一空,龙身受血河直接接触,顿见血肉焦糊,发出恐怖的声音。
黄小花惨叫一声跌落下来,半途就恢复人形,黄连霸急忙上前接住。
血河威能令众人面如土色,不禁有些沉默。
苏伏最是震惊,太渊城时,这大阵还没有这样恐怖,以黄小花的肉身强度都抵挡不住侵蚀,他自然抵挡不住。
他操控水行元气替黄小花疗伤,少倾平静说道:“总有方法离开,先歇着。”
命令传向妖军,十数万妖军得到命令,再也不管其他,纵血河要压下来,也要先睡一觉,连日的疲惫,伤痛,混乱,惊心,就算是铁打的意志,也快要崩溃了。
黄连霸冷冷说道:“军帅如此从容,怕有破阵良策?我族根基尽在此处,若有闪失,军帅要如此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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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人寰经
暮色降临,在经过数轮试探以后,终于确定,暂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脱困。
苏伏也不急,与纪随风等人简单的讲了一些遭遇‘魔劫’之后的经历,令众人唏嘘不已。
黄小花带着黄连霸各自回归军列部署,并与苏伏暗中商定,待妖军体力恢复,脱困之前,必要先整顿。通过与柳无邪的一场斗法,苏伏对她们来说,不再是一个不靠谱的传闻,而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纪修竹远在十丈外盘膝,闭目养神。与苏伏不熟的两个玉清宗门人在照顾闲云真人。
“师弟能有今日成就,当不是偶然,玉不琢不成器,想来那些磨难,并非无来由。”
**含笑说道:“剑斋能有这样门人,气数丰沛之极啊。”
此时桑榆并不在场间,否则定会说出令人难堪的话语。
苏伏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转而问道:“今日纪仙长曾说过,诸位来此支援,乃是如初真人之命,她怎么会知道我们遭遇东都截杀?”
云溪说道:“如初姐姐向来不会轻易开口,一旦开口必有中的。现今门中处于备战,实在无法抽调更多人手,师兄情急之下,向七脉各借一个人,欲组七曜神无,可人寰一脉与我们关系不好,没借到人,闲云师叔得知此事,便去冲霄师伯处借来昊天镜……”
她看了看被冰封的闲云真人,有些难过的继续说道:“可是没有想到,却中了柳无邪的卑鄙暗算……那个混蛋,总有一天我会替师叔报此大仇!”
此话一出,纪随风等人都是暗暗点头,显然闲云真人在他们心中都有非常重的分量。
苏伏心中有许多疑问,便沉默少许,方才继续问道:“昊天镜作为贵门重宝,冲霄真人怎么会随意借出?”
纪随风闻言笑道:“师弟有所不知,昊天镜乃是本派师祖本命法宝,便是有人打它主意,师祖也可以随时召回。”
苏伏恍然,他知道纪随风口中的师祖乃是玉清宗的纯阳大能涵虚子,数劫以前就能够探索外域的存在,年纪比剑斋鲁洞云还要大一截,只是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年纪自然代表不了什么。
纪随风说罢又道:“我们来的匆忙,却忘记传讯通知剑斋。剑斋如今应该也在备战当中,可能很难注意到此方异变。”
苏伏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这个时候,两大圣地应该都会派出巡逻队伍,这里动静太大,瞒不了人,剑斋仍然没有发现,就只有一个可能,东都不止来了四人,还有人悄悄潜进外围,那些弟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若是剑斋知道他在此地,必然会全力营救,因为他不单单是剑斋弟子,还代表着妖皇楚渡的意志,十数万妖军便是明证。
这十数万妖军,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柳无邪只能困而不能动。
**沉吟着说:“方今之计,唯有想方设法传讯师门,但我怕东都之人早就潜入青州,将我们当做诱饵,狩猎同门,师叔又中了邪恶蛊虫,境况非常不妙。”
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没错,不由冥思苦想对策。
纪随风心头憋着一股怒火,原本以为自己修为大进,能够干一番实事,没想到一出关就落入别人算计,愤怒之余,他心有疑惑,大姐向来算无遗策,既然算到苏伏有危险,怎么算不到这是陷阱?
而且,东都是怎么知道闲云师叔会来的?
想着这些问题,他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云溪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柔声说道:“师兄,我们应该相信如初姐姐,她让我们来此必有缘故。”
纪随风看不到一丝破局曙光,有些烦躁的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大姐,为了我们的事,却让闲云师叔受此劫难……”
**忽然说道:“咦,七曜神无专克邪气,又有昊天镜相助,也不是没有可能破阵啊?”
云溪美眸一亮,随即又暗去,苦笑说道:“**师兄忘记了,七曜神无缺其一,威能大减,方才那个妖族姐姐那么厉害,都闯不过去,六耀更没有机会。”
“是我疏忽了……”**同样报以苦笑,“人寰一脉人丁稀落,净玉师叔不愿让我们把人带出来冒险,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玉清宗的七曜神无阵,需要各自修习不同功法的七脉弟子组合才可,人寰一脉的功法极难修炼,很少有弟子会兼修。
苏伏却好奇道:“贵门人寰一脉为何人丁稀落?”
纪随风应道:“人寰一脉功法极难入门,入门以后进展非常缓慢,而且需要非常艰难的特定修炼条件,令人苦不堪言,所以人寰一脉上上下下算起来,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我净玉师叔。”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叹道:“当初我本要进入人寰一脉修习,却遭到净玉师叔的反对,说我有红尘心障,修习人寰难以大成,不如不修。”
苏伏笑道:“连师兄这样的天纵奇才都被拒于门外,看来人寰一脉凋零稀落不单单是因为功法的缘故,那位净玉真人择徒标准高的惊人啊。”
“谁说不是!”纪随风愤愤说道,“否则不然,七曜合一,师叔就不会让那个魔崽子偷袭中,这恶心的破阵也困不住我们!”
“修习人寰功法,天赋再高也无用。”
便这时,众人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就见纪修竹不知何时来到众人身边坐下,神情冷峻地说着:“我这里便有《人寰经》,你敢试么?”
纪随风一如以往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服:“二哥,就算能修习成功,阵法也还是少一个人,那到底有何作用?”
纪修竹说道:“权且打发时间,罢了,净玉师叔说得对,你有红尘心障,连普通香火之力都抵受不住。”
苏伏看见他来,有些不习惯,原本想找个借口离开,闻此心中微动,说道:“何为香火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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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终究意难平
“远古时期众神修神道,凡人愚昧前往参拜,便会产生香火之力。”
纪修竹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善意,就好像对着空气说话:“凡人祈祷而生的念头,肉眼捕捉不到,却包含着凡人的杂思,欲求,愿望等等思念,修炼《人寰经》必须由此入门,只有经受得住香火洗礼,才能令神念大成。”
“而且那些香火对于我们普通修士而言,没有什么作用,对修炼《人寰经》的修士而言,却有着不下于灵气的妙用。”
苏伏恍然大悟,所谓的香火之力便是信愿之力,他有心内虚空抵挡那些思念,使他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利用信愿之力,不受任何影响。
他心中一动,自己能受得住信愿之力,不就可以修炼《人寰经》,随即又抛却这个不合实际的想法,《人寰经》乃是玉清宗不传之秘,天赋不够的纪随风都不能得传,何况自己,他不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虽然很好奇这份功法,但也不能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笑了笑,稽首道:“原来如此,多谢纪仙长解答,在下还有一些未处理的杂事,先且失陪。”
向众人道别后,他便往阎罗军的方向而去。
“说不定,苏师弟能修《人寰经》……”
云溪忽然的开口,让众人有些呆怔,**下意识的说道:“可他不是玉清宗门人,传授《人寰经》于礼不合吧?”
纪随风心思大动,说道:“事急从权,当务之急,乃是破困出去,师叔的命,总比一部烂功法重要,二哥你说是不是?”
纪修竹摇了摇头:“苏伏此子,杀心极重,红尘心障比你们加起来都还要严重,怎么可能修得了《人寰经》。退一步说,他能修炼,想达到能七曜境界,也不是短短几天就能达成,还不如找一找有没有别的方法脱困。”
想到苏伏那一副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恐怖的修罗之心,他就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又说道:“他是剑修,剑修主杀伐,锐而明,并且通透,不适合修《人寰经》。”
“而且,修《人寰经》需要香火之力,由谁提供?”
众皆沉默,云溪心说人家只是说说而已,您怎么还如此用心的分析比照,看来就是我不提,师兄也考虑过此事。
玉清宗七脉皆为一脉相承,但彼此间的差异随着时光推动,也越来越有分歧,《人寰经》更是如此,苛刻的修炼条件,导致人寰一脉渐渐没落,若非七曜神无所需,早便被其余各脉取缔,或许不久的将来,七脉会变成六脉也说不定。
……
妖军已搭起营帐,埋锅造饭,便是受困,也不能对不起五脏庙,他们又不是大修为的修士,距离辟谷还远着呢。
苏伏将九命打发走,沉入心神开始修复伤势。
在与柳无邪的斗法中,他有些领悟需要消化,两个时辰之后,伤势尽复,同时亦将领悟所得尽归所有,才将心神沉入心内虚空。
赵云迎来,行礼说道:“公子太冒险了,柳无邪不是易与之辈。”
苏伏笑着说道:“唯有生死之间的历练才能成长,其实方才斗法,我忽然想到一件一直忽略的一件事。”
他边说边向杀生殿而去,这座似乎由法宝变作的阴森大殿一直都不受苏伏喜欢,变得更加冷清了。
“那东都长老曲沐,毫无疑问便是当年下手杀我全家之人。”
苏伏踏入大殿,缓缓说着:“他的命我是要取的,但他的背后是否有人还不得而知。修成妖帅以后,勉强有自保能力,我才渐渐领会,报仇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
赵云想了想,说道:“您是想说,若曲沐所为亦由人所指使,是否揪出幕后之人,就成了一件复杂的事。”
“可是公子,您有没有想过,报仇是一件痛快的事,如果不能尽善尽美,如何能够痛快?”
“终究意难平。”
苏伏笑了笑,来到王座之上,摩挲着冰冷触感,说道:“我习惯将仇恨掩藏,所以看起来总不像背负血海深仇的人。可我入道的初衷,大半来自于此,自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不管曲沐背后有什么人,都要一一揪出来。”
“那就不复杂了,公子要做的,就只是将所有涉案人找出来,然后杀死。”
苏伏落座,轻轻靠着冰冷椅背,说道:“今日以前,我也是同你这般想法。可是今天重新见到曲沐,才想起他是东都长老,是真界不可多得的真人,是东都非常重要的人物,如果将他杀死,将迎来东都的报复。”
“所以报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做好与整个东都开战的准备。”
赵云笑道:“如今可不正交战么,脱困出去以后,找到他,杀死他,谁也不能说什么。”
苏伏目光穿过长长的大殿,带着莫名的悠远:“那么松涛呢,他背后可是整个佛门。”
即便是赵云,听见此话亦微窒,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苏伏笑了笑,说道:“子龙现在愈来愈有修士的样子了,换做以往,你一定不会有这些顾虑。”
赵云心里一震,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不禁垂首,良久才道:“公子说的不错,若是以往,我不会有这样顾虑。修士知天命,却失锐气。”
“不过,卑职终究是领兵之人,不管修到何种程度,战场杀敌才是我的夙愿。”
苏伏认同地点点头:“有时将锐气收敛,也是一种底蕴,再次爆发,必有不同锋芒。”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转回方才话题:“那天松涛将魔灵引出来之后,不知发生什么事,若要说他被剑斋杀了,几乎不可能,否则圆觉寺早就带人来讨公道了。若要放走,却不符剑斋行事。松涛可能没死,松涛背后的人是觉缘大士,似乎这个觉缘大士还与萧师叔祖的死有关。”
“我若想报仇,势必要得罪整个佛门……”
越到后面,苏伏的声音越是飘渺,几乎呢喃而不可闻。
此时此刻,赵云正处于反省中,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深意。
而没有人知道,苏伏心内深处产生了某一种变化,这种变化谈不上好坏,而他自己并没有察觉。
修士的心魔大抵来自于自身,若放任杂思便会悄然滋生,起初它是不起眼的灰尘,当灰尘多了就会成为污垢,足以致命。
幽谷中,青衣忽然望向远方,如画的细眉微微蹙起,因为那处的黑芒忽然疯狂滋生。
……
苏伏在杀生殿内沉入自修,内视气海处,原本因为精气神消耗一空而干瘪的神丹现又活灵活现,生机勃勃,灵光闪耀,宛如一枚人形绝世宝玉。
若是细心观察,神丹似乎又大了一圈,
现如今苏伏已经不缺灵气,缺的只是对境界的领悟,神丹内的精气神已经处于抱虚境的巅峰状态,下一步便是方寸灵台的心魔劫数。
只有渡过心魔劫数才能引天元真罡入体,打破神丹的桎梏。
抱虚以上修士的精气神尽于神丹中,神魂自然也在其中,天元真罡入体,补缺拾遗,令法体成就无漏,再借玄英紫气点亮神魂玄光,使神丹向真灵转化,至此才算完成晋入真人的一切准备。
苏伏现在的修为,其实已经超过了普通真人,若是他所料没错的话,《星蕴剑诀》最后一式的消耗并不只是很大而已,倒更像是刺客的会心一击,不成功则成仁。
相应的,在他晋入真人以后,施展第三式,同样会消耗一空,那时不知有怎样威能。这是一式会随着修为增长而相应增长的剑招,会成长的剑招,非常可怕。
就像夏九幽所说,这是一式‘至圣之剑’,是只有剑圣才能驾驭的剑招。
天底下只有一个剑圣,那就是剑斋太上长老徐明真。
苏伏没有想得这样多,对于他而言,第三式的诞生,只是道途上的一个意外的美丽插曲,并不能扰乱他的道心,他不会因此而自我膨胀,更不会自我满足,从此停伫不前。
心念微动,无量宝典出现在手中,一页页翻过去,他突破抱虚以后,宝典自然又解封了一页,现在有两页空白。他暂时没有想要刻录的法决,所以一直没有去管它,此时翻开第五、六两页才发现,竟是灰色的,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机的模样。
他尝试着想录入法决,却没有丝毫反应,不由皱眉。
这让他想起了与魔灵的最后一战,引出了天外劫魔迦楼罗,宝典消耗了所有的力量,似乎预示着神术的大门关闭了。
他又没有补充宝典的力量,更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补充,不由微感遗憾,宝典载有的玄衍神术,一直以来是他修炼最大的助力,乾坤生肌术,紫薇玄算,补天,各有擅长领域,而且都强的一塌糊涂。
想到乾坤生肌术,他就想到归墟一行,魔灵与小沙弥串通,各使大道真经转成神念传渡于自己识海,幸好有宝典挡下,也因此第三四两页都被占据。
不过,贵在精不在多,只要实用即可。
值得庆幸的是,前面载录的法决都还可用。
最后,他又将宝典翻回第一页,紫薇玄算,右侧还残留前次测算的结果。
他的眼神微微复杂,正想卜算一卦,耳边却忽然响起青衣的声音。
“卜算两州大战这样的大事,代价可不止是五百载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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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剑意雏形
青衣不知何时进来,似乎有些不喜欢这杀生殿,眉头轻蹙。
苏伏说道:“你误会了,两州大战,一己之力很难扭转乾坤,便是提前知道结果也无用。现在谁也说不好输赢,可能北地攻下青州,可能被赶出青州,也可能两败俱伤。依你之见,商神二州会有什么动作?如何破之?”
“商州鞭长莫及,而且商州一动,莒洲势必不会坐视,届时不过是两州对两州。”
青衣有些意外,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神州有你安排棋子,就算会来扰乱,至多借当年你们抢婚的借口,兵发玉清宗。雪中送炭是不可能,落井下石他们最是擅长。”
“这一点我能想到,两大圣地也能想到,不可能没有安排。”
苏伏点点头道:“青神二州有海域阻隔,阻击天道盟的任务应该会交给东海,水族占了莫大优势,我并不担心天道盟攻来。”
在这十年间,苏伏的许多秘密都没有隐瞒青衣,除开穿越之外,就连宝典的神妙都一清二楚。
青衣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欢喜苏伏几乎毫无保留的信任,要知道随便一件隐秘,都能让真界沸腾,这让她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商神二州没有威胁,那么问题是,东都准备了什么样的底牌。”
她对青州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也谈不上有多么热心,所以语气很是平淡:“我看你被困在此处,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你要卜算什么?”
苏伏笑了笑,说道:“从浑身是宝的渡劫宗师手中逃得性命,已经足够幸运,被困又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东都本就是要借我困住来援的有生力量,没能杀了我,对于大局也没有多少妨碍。”
“我想卜算闲云真人命途,那蛊虫若真如你所言,恐怕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青衣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方才我观那龙息所结之冰,乃百炼邪天虫克星,闲云真人当可得百日无虞。这期间按我所说,寻来所需香料,将它引出,以真人修为,便是余毒未净,也无性命威胁。”
“现在危险的反而是你,怎么才过片刻,心魔增长如此迅速?”
苏伏微微一怔,随即喜道:“那不是正好,我还愁修为不得寸进,若能尽早渡过心魔劫数,便能多强一分,或许有奇效。”
青衣蹙眉说道:“你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心魔劫数若是那么容易渡过,真人也不会如此稀少,个中凶险难以道尽,若是不当心,万劫不复就在眼前。”
“即便侥幸渡过,可你剑意雏形都不曾拥有,怎么驾驭暴涨的修为?不要忘记,你筑就的道基为道理之剑,没能领悟剑意便渡心魔,神丹首先就无法承受。”
十年研究,青衣对真界修行已经非常了解。
“谁说我没能领悟……”
苏伏摊开手掌,忽有白芒涌出,形成一柄半尺剑器,有柄有刃,通体白亮,绽放着一种正大光明的玄妙。
青衣退了两步,脸色竟然微白。
“已能将意转化成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伏急忙散去,歉意说道:“忘记你为邪神本质,修为还不足以抵抗道理剑意。”
“我这十年研读的书卷,使浩然本意通透无暇,胸中更是萦绕万般道理,才能一出关就筑就道基。敛而不发,是因为它还很弱小,而且我不愿让人知道将要突破玄真,所以不曾在斗法中施展。”
其实自太渊城领悟‘道理’二字后,他便结合胸中所学,渐渐推衍出道理剑意的雏形,只不过那时太过弱小,道理剑意的本质,乃是克邪魔,诛心魔,辟天劫,是苏伏所修大道的最根本核心。
如果说星蕴是他对所有剑招的融会贯通,那么道理剑意便是他这一生对剑道的领悟,一切的神髓集合体,当然前世经历,今生磨难,充盈胸中的墨水,此三者亦是缺一不可。
就算是以青衣的清冷性子,都震惊不已,说道:“怎会如此,天下剑修出剑斋,皆因《玄微炼形至真剑意》,你落难到庐州,也不过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怎么可能得传剑斋的至高法门?”
苏伏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得此真传,依我看,剑斋根本没有这份真传。”
青衣眸子闪烁异彩,揣摩着这话的深意,少顷说道:“你是说,剑斋欺骗了天下人?”
“青衣果然聪慧!”
苏伏不由笑道:“我修剑至今,深刻明白剑心便是由本我诞生,凝结一个剑修的毕生神髓,便是剑意雏形,杀道,魔道,玄道,佛道,妖道还有剑道,除开妖道,余者皆要领悟本我之意,方能破开长生大道的壁垒。”
“所以,剑意不是‘炼’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功法可以让人产生剑意。”
青衣皱眉说道:“那么剑斋为何要用这噱头?”
“当然是吸引无知之辈。”苏伏笑道,“早年剑斋不曾广收门徒,收的都是各州散修,大多属于带艺投师,省却了许多培养用度,剑斋长辈才兴起不收徒的风潮。”
“待他们到我这步,自然明白剑意何来,那时剑斋再用真传之位笼络,使他们不对外说出这秘密。”
说到这里,他忽然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说法:“也不对,几个真传师兄师姐都是近两百年少有的翘楚,且对剑斋有很强烈的归属感,他们自然是不会对剑斋不利的,只因领悟剑意才得真传之名。”
他想到平日一副嘻嘻哈哈模样,从没正经修炼的解湛兮,原来早就领悟剑意,不由又是唏嘘感叹,又是惭愧赧颜。
因为当初他可是有些不服气的,觉得解湛兮除了是抱虚修为以外,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原来是自己目光短浅,看不出她的厉害罢了。
青衣这才微微点螓:“剑斋教授徒弟很有一套,几个真传都是真人或即将成就真人,单此一点,就要比其他大门阀强上很多。”
“言归正传,就算你领悟剑意雏形,心魔劫数也有莫大风险,你一定要当心。”
苏伏轻声说道:“放心好了,我不是说过么,现在的我很珍贵,自然会更保重小命。而且,心魔劫数说来便来,哪管你有无准备?”
青衣点螓,话锋微转,说道:“你的死活我并不关心,但你死了,炼魂幡不知会落在谁手里,让我何处栖身?还有,我发现一个可能,你应该很感兴趣。”
“什么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一百零八星辰,并不是终点。”
第八百零七章:心魔劫数初现端倪
人往往都有知见障。
亦即思维或行为被束缚于某个框架里,不能挣脱抑或不想挣脱,甚至根本不知道框架的存在,会以己身的认知论与方法lun理所当然的去认为一件事是否合乎逻辑。
当苏伏听见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有惊讶,有迷惑,有深思,有荒谬,甚至想笑,在青衣面前他自然无需掩藏本来面目,不由笑道:“这怎么可能,先天之数为一百零八大周天圆满,暗应一百零八星宿……”
“怎么不可能,你尝试过么?”似乎被他的笑容激怒,青衣毫不犹豫的驳斥道,“大道无形,大道有形,有无相生之间,衍生三千大道,三千大道却有无数种证法,你试都未试便断定不可能,这是对大道的藐视,也是己身认知的狭隘。”
“坐井观天不怕,最怕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看来你那么多的典籍都白读了,一心扑往长生去,不就领悟剑意雏形,就不将大道放在眼中……”
两人平日论道并非没有矛盾,但苏伏不曾见过青衣用这般尖锐言词批驳,此时不由有些恼的说着:“我什么时候藐视大道,我辈修道,最终皆为证长生。长生不是长生久视,长生包罗万象,可以无涯求无涯,可与天地同寿,可与相爱之人朝夕相处,可有自保之力,可以抵抗法劫。”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渐缓,他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害得她如今只能躲在心内虚空,导致心生怨气,不由柔声说道:“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困在此地太久,让你滋生了心魔?现下不是时机,待大战结束,我陪你游览天下,以作补偿如何。”
青衣气结,她心性本就冷清,被辜负了一番好意,虽然气恼,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淡的说道:“典籍自藏天下,不用你来殷勤,我如今身为邪灵,何来心魔。长生是大道一种,大道却非长生,若你无法勘破,这心魔劫数定然无法渡过。”
苏伏不知今日为何总想驳倒青衣,闻此挑眉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谁说邪灵就没有心魔,万物有灵,有灵自有慧性,你能思考,能随心所欲,念头通达自然没有心魔,若你不能思考,凡事不顺,念头不通达,必有怨气,怨气往往会滋生心魔。”
青衣大异往日超然心态,冷冷说道:“你行万里路,不也一叶障目?万物有灵是没错,邪灵本质靠近劫魔,其本质为何?根基全在炼魂幡,我本身为魂体,转修鬼道,神府却要托庇魂幡存在,那心魔之念即便诞生,亦会马上化作魂幡养分,小小欲魔如何反客为主,于邪魔领域开疆拓土?”
远古时期修士修神道,将识海称为神府。
“我一叶障目?也罢,随你说便是。”
苏伏冷笑一声:“不过,寻常欲魔自然无法抵抗魂幡,若是像迦楼罗这样等级的天外劫魔,除非将魂幡祭炼至一百零八层,十二部邪将归位方才能够抵挡。”
“强词夺理!”
青衣似乎怒不可遏,“虽我自视甚高,却也不觉天外劫魔可以随时听召,难道说以你的杂念能引来天外劫这一层次心魔?迦楼罗是何等身份,灵欲老魔座下天魔大将之一,掌控三十三天外域一方,若非石泰,便是它麾下一个众妙相,也能置你于死地!”
欲魔是劫魔最低等的,只能对阴神以下修士产生作用,天外劫则为最高,也最可怕,可以影响到渡劫宗师,众妙相次之,对于普通的长生真人来讲,也是非常的棘手,遑论苏伏还没有超脱。
不过劫魔并非由灵欲魔主随心所欲的控制,需要‘师出有名’,暂且按下不表。
两人争执越来越大声,苏伏原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闻此不由怒道:“灵欲老魔分身尚且不能奈何我,区区众妙相,百十个也无用。”
青衣毫不留情的说道:“若非借助宝典护身保命,你的神魂早已点滴不剩。若非得道多助,你早就死在了道途上,你以为那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么?”
“虽你悟性不差,可资质根骨粗劣,不堪造就,若不是连番奇遇,你能否拜入剑斋还未可知!”
苏伏暴怒,对方说的全都是事实,但她忽略了自己那些‘奇遇’全都是九死一生换来,除了叶璇玑以外,他‘得道多助’也是拼命努力得来。
不知积累了多久的怒火如同地火一般汹涌而出,只觉胸膛欲炸,不泄不得痛快,他目露凶光:“白依依,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我存在的痕迹,每一道都刻骨铭心,每一道都惊心动魄,每一道都凶险万分,你……”
他在暴怒之下慌不择言,竟将青衣本名喝出。
然而,当他的眼睛与青衣那仍旧清淡的美眸对视时,胸膛内的怒火陡然为一股冷冽的清泉浇熄,他回过神来后,一时诺诺,方才凌厉凶气半点不剩,竟无言以对。
直到这时,青衣的神情方才柔和:“我知道你很辛苦,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定然积累了莫大压力,若不适当抒发,怕是对渡劫不利。”
至此苏伏才明白她的苦心,自己被挑动怒火,由心魔助燃,很快就化作烈焰滔天,若不是青衣开导,只怕要伤人伤己。
想通此节,不由感动万分,面上却报以苦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三番两次舍己救我,我竟冲你喝骂,心魔劫数果真可怕……”
“不……也不能全然怪心魔,是我道心动荡了,谢谢你……”
青衣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以她的心性,能说出那般宽慰体己的话语,已是极限,见苏伏需要冷静,便转身出殿,只留下一句:“一个大周天是一八零八没错,那么两个大周天呢?”
苏伏心头微震,他的心思本就七窍玲珑,若非心魔影响,早该有所领悟,这时经过深思以后,不由微喜:若是可行,心内虚空再添一百零八……不,道无止境,再添数个大周天星辰之数,不知有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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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交换
修炼总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就算不缺勤奋,不缺天资禀赋,不缺资源,仍无法一蹴而就。
四日时光晃眼就过,苏伏自数日前受心魔扰袭大失常态后,便一直很谨慎,白日与玉清宗还有妖族等人商议破阵事宜,尝试过许多可行方法,可就连黄小花的金玉璧都挡不住这魔屠血河侵蚀,其他神通自然也无法抵受。
夜里除了自修以外,便是努力钻研《炼妖经》,令他感到沮丧的是,《炼妖经》凝聚一百零八星辰,已经是极限,就算是想要废了已经凝练的星辰,都做不到。
修道不是一件易事,如果不是大战就在眼前,给他时间参悟,或许能够突破。不过他有些想不明白,《炼妖经》诞生不知多少个年头了,青衣能够想到,楚渡自然不可能想不到。
既然想的到,那么《炼妖经》若是有后续功法,应该也不是个秘密才对,他甚至会想,莫非陛下已经创出了后续功法,但怕其他妖族超越而隐而不说?
随即便否认自己,以楚渡的胸襟气度,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若是他的徒弟们能超越他,他反而应该高兴才对。
排除这个想法,他又会细思青衣所说的可能到底有多大可行性,思来想去,除了自行领悟以外,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创新《炼妖经》的新篇章几乎难如登天,甚至比超脱还要难,但苏伏仍然有些心潮澎湃,要知道妖族修到妖帅以后,便只能同远古时期那般,依靠汲取星辰精华缓慢增长修为,所以活越久的人类不一定强大,活越久的妖族却必定是强者。
前提是活的久,要像楚渡一样活那么久,哪有那么容易。
可若是《炼妖经》能有进展,就会变得不一样了,说不定妖族能靠此证得纯阳。
细思下来,苏伏渐渐冷静,若果妖族能证纯阳,恐怕会引起其他大门阀的忌惮,就算领悟,怕也不能轻易传授。
……
被困在血河里,天光却能透露一些进来,所以众人能够分辨白日黑夜。转眼又过去一日,距北地东侵的半月之期已经所剩无几,两大圣地至今也不曾有人来救援,或许有人来,却被柳无邪等人挡下。
柳无邪与师洛水加在一起,加上那些可怕法宝,已经相当于一个渡劫大宗师,两大圣地若是不能派出足够分量的援兵,怕是连大阵影子都看不到。
说到柳无邪与师洛水两人,苏伏在内心里其实并不恨他们,虽然柳无邪三番两次要取自己性命。
但不恨,却也气恼,立场不同,也足够造成杀机,若有机会,他一定不会手软。
自从体验过星蕴的威能,他原本隐藏的某个自己本身并不在意的秘密,便派上了大用场。因为这个秘密可以让他给柳无邪一个惊喜,甚至可能直接杀死他。
而这个秘密,或许还能助他破阵,只是代价极大,轻易不能尝试。
这也是他想要用《紫薇玄算》卜算闲云真人命途用意,对方因为支援自己而遭暗算,理所应当要承担起责任,若是迫在眉睫,破阵自然是火烧眉毛的事。
其实他并不知道,卜算修为比自己高者,将要付出十倍的代价。十倍代价,便是五千载寿元。
妖帅虽然能够长生久视,躯壳由星力维持,几乎不朽,可与之相对应的五千载寿元,自然会折换修为,五千载寿元折换修为,几乎可以将他妖体修为彻底打回原形,甚至可能回复成玉如意状态。
这一点,就连青衣都不是很清楚,因为真界从未有修为低的人为修为高的人卜算,大家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样卜算来的结果必然没有准度。
没有人知道妖体内的一百零八星辰陨落会发生什么事,更不知道能否继续修炼。
……
这一日入夜,众人讨论无果,正要解散时,纪修竹却忽然摆手留下众人,说道:“师门恐怕陷入忙乱,未曾留意此间,或者北地提前行动,我们只能自救。”
众人默然,这是废话。
纪修竹当然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但接下来的话,他思考了很多天,终于还是决定死马当做活马医。
“若是师叔不曾遭到暗算,我们联手驱动昊天镜,也能够破阵……”
这仍然是一句废话,云溪见他脸上微有为难之色,她心思灵巧,冰雪聪明,便嘻嘻笑着说道:“师兄莫不是想要传授苏师弟《人寰经》?”
此话一语中的,被说中了心事,纪修竹反而变得坦然,他向着苏伏说道:“师叔的毒虽然可以支撑百日,可不破阵,仍然没有希望治好。而今之计,唯有七曜神无可以破阵,七曜神无缺一不可,人寰一脉没有弟子前来,便只能将《人寰经》传授给你,不管能否修成,也是个念想。”
其实纪修竹传授《人寰经》给苏伏,有三个原因,一来不如此无法破阵,无法破阵就无法雪耻,他心里头可是憋了一把火;二来闲云中毒,必须尽快医治;三来以此感谢苏伏十年前为纪随风奔波之苦。
恩便是恩,怨便是怨,就算不喜欢苏伏,他也不会因此罔顾恩义。也正是出于这份感谢,才会一起赶来救援。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桑榆冷哼一声表示不屑,说道:“人类就是虚伪,早拿出来不就好了,浪费时间。”
众人没有理她,苏伏脑子微微一转,便猜出几分,他也没有拒绝:“情况特殊,在下就不再推拒,不过为了不让贵门吃亏,在下愿以一部剑诀交换。”
正取出一份竹箴的纪修竹微微一怔,递过去的同时,也接过来苏伏递来的竹箴。
纪修竹接过来才意识到不妥,不由皱眉道:“我传授《人寰经》乃是权宜之计,此经乃我门不传之秘,你何必也将剑斋不传之秘与我?”
苏伏笑了笑:“仙长误会了,此乃在下自悟剑诀,已录入藏经阁剑诀总纲,聊表心意。”
“呀啊!”
云溪又惊又喜,劈手夺过竹箴,迫不及待的将神识探入,跟着念出了声:“星剑,倾城之影……”
**闻此心神微震,说道:“莫不是师弟在归墟万象天域领悟而来的星剑?”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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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辟魔宝玉
纪随风携云溪早早退出归墟,是以不知,心头顿时一动:“可否详细说说?”
**自无不可,便将经过详细说来,即便没有修饰,万象天域的发生的一切也是跌宕起伏,险象环生,众人可说都是九死一生。
“果然是师弟风格!”纪随风听罢不禁慨然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语罢眉头微挑:“没想到湛台神秀堂堂长生真人,行事如此卑劣,与其修为一点也不相衬,本来对他还有一点钦佩。”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遗憾说道:“早知如此就不该那么早出来,未能亲见星剑诞生,真是可惜了。”
云溪皱鼻,不满的说道:“师兄可是怨我么。”
纪随风嘿嘿一笑:“我可没这么说,你可不要对号入座。”
“那个什么星剑能和至圣之剑相比?”
桑榆一脸你们很没见识的表情打断了两人:“苏伏拿了最差的剑招换取你们玉清宗最神秘的绝学,还一脸荣幸模样,真是傻透了。”
“既然已有破阵之策,待破阵时再找我,老娘不奉陪了!”
她语罢径自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苏伏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正要说话,不想黄连霸冷笑一声,毫不留情揭穿道:“你生病了?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见讨论有了结果,黄小花右手握拳重重一击左掌,沉沉的说道:“待破阵之日,便是本帅雪耻之时,千幻魔女是本帅的目标,谁也不要抢!”
她可不管桑榆与黄连霸怎么看不惯苏伏,说罢起身大步离去,似乎要为决战做准备。
黄连霸见族长不帮她,无奈摇头,单是她自己,真无法为难军帅,只能悻悻作罢,亦同起身离去。
其实她对苏伏的军帅之位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因为讨厌九命,连带着苏伏这个主人也讨厌了,妖族心思较为单纯,应囚黄氏更是其中佼佼者,几乎不会掩藏心里的情绪。
两妖离去后,纪修竹抢在苏伏前面开口说道:“这交易已经是本门占了你的便宜,不用多说了,你回去好生体悟,若有不懂可以随时来问。”
他说罢亦不停留,**笑了笑,稽首后,随之而去。
剩下三人,苏伏早已恢复常态,便说道:“不瞒二位,我新创剑诀星蕴,乃是于星剑与众多领悟基础上创立,虽有不测之威,对于剑道修为的要求却极高,玉清宗术法奇妙,自然不可能转修剑道,星蕴无疑是鸡肋。”
当然,就算不是鸡肋,在见识过星蕴的恐怖后,他也不可能轻易传授出去,影响实在太大了。
纪随风根本不在意,笑道:“剑招也分人使,既是苏兄自创,显然是为你自己量身打造,我们修习了,也不见得能有它真正威力,得星剑已是意外之喜,也算是弥补我宗缺乏,出去之后,我定会为苏兄向掌教真人讨取功劳。”
云溪拍手笑道:“正是如此,苏师弟,真为你高兴,遥想当年,师弟只是一个散修,现如今却已是妖族军帅,堂堂的大人物了。”
她说着,忽然取出一枚绽着清光的玉石,塞到苏伏手里:“对了,十年前你助我与师兄团聚,还没好好感谢你呢,这是我与师兄的一点点心意,你快快收下。”
苏伏眉头微皱,这玉石入手时,竟有丝丝清凉流入心间,顿时知道这是某种克制心魔的秘宝,他皱眉说道:“二位与我乃是生死之交,一点小事而已,怎么还像俗人那般送礼?”
他没有犹豫,说罢便将玉石推回去。
纪随风佯怒道:“既是生死之交,送你一个小东西,怎么还推脱,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自然不是……”苏伏有些犹豫。
云溪嘻嘻一笑,又将玉石推过去:“既然不是,那就不要推脱了,这可是我与师兄的一片心意。”
苏伏微微一叹,前日受心魔影响,他已经不再小看这劫数,玉石显然是他急需之物,只得说道:“承师兄师姐厚赐,它确是伏急需之物,感激不尽……”
有些感谢的话不用说的很明白,他也不是矫情扭捏之人,坦然收下后,问道:“此是何物?”
云溪说道:“我与师兄受罚闭关,于那归墟之中寻到的,原本是一件阴性玉石,我与师兄日日念诵《清心大神咒》加持,十年下来,已经有了一部分《清心大神咒》的特效,可以克制邪魔入侵,也可以抵抗心魔,所以我们为它取名辟魔宝玉,师弟一定要好好收起来。”
她这样说自然不是为了居功,而是怕苏伏不识宝物,将它束之高阁,可就白费了那一番心思。
苏伏听后,神情郑重,认真的说:“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十年加持,不知蕴含了多少二人的心血与信念,他受到了很大的感动。
纪随风摆摆手,取出两瓶灵酒,豪气干云的说道:“是兄弟便莫说这些,来,为我们相识一场,走一个!”
见没有自己的份,云溪娇嗔道:“师兄讨厌,人家也要喝。”
“去去去,男人喝酒,女人不要掺合……”
……
月朗星稀,已是深夜,苏伏归帐后,酒气已散,听了九命的汇报,做了相应的调整便打发他离去。
现今大军被困,十数万妖军每日消耗的灵植辎重不是小数目,而且神律军的叛乱他一直没有处置,应囚大军已经开始不满。九命很担忧,这样下去怕军心会不稳。
苏伏当然不会忽视这个问题,只是他一直在等,在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今夜仍然没有出现,他也不在意,便取出《人寰经》观阅,渐渐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现今他眼界比初入道时高了不知凡几,已经不是很依赖玄衍神术。
但这份功法,说简单非常简单,说难却又非常的难。
其由浅入深共有三个层次,先是利用孤魂野鬼或者邪灵一类的灵体生物来凝聚香火,也就是信愿之力,在这个过程里渐渐习惯信愿的侵袭,待能承受信愿,才能开始进一步的修炼。
即是说,修习的人修为越高越好,可以抵受杂念而不受影响。换做被困的其他人,想要修习都非常困难,甚至有莫大害处。
苏伏却不同,他修为足够高,而且身怀炼魂幡的事已经不是个秘密,纪修竹显然知道此事。
但令苏伏皱眉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一切的条件似乎都在将他推向《人寰经》,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这世上很少巧合,巧合多了就是必然。
他在思考,这必然究竟是天意还是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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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天意人意,无论何意,都令苏伏心生警惕。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修士到抱虚巅峰,也算正式列入‘损有余’的行列,天道已经注意到这个存在,随时会发起各种劫数来‘损’以补自身不足。
例如心魔劫数便是其一,修士往往在无知无觉中受着天道影响,因而做出大异往常的举动而不自知,这些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无论如何不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苏伏不认为纪修竹会借此谋害自己,以他的心性,若要对自己不利,定会正面来,一个人的道心决定了个人成就,同样一个人的道心决定他的为人处事,这一点不会看错。
老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人寰经》隐藏着什么样的陷阱,他还是会修炼,原因很简单,它有助苏伏完善信愿之道。
原本信愿便是七彩之灵助他开启,唤作古佛之道,亦即利用香火强大自身。
这些信愿虽然用途广泛,他却认为还没有利用到核心价值,倘若将《人寰经》第一个层次修至大成,他就能够分辨各种各样信愿的来源,用途。
在得传此经时,苏伏便明白他已经拥有随时可与玉清宗几人结阵的能力,因为《人寰经》第一个层次便是习惯信愿并控制为己用,心内虚空的信愿现在非常多,占据了目今已有的四分之一区域。
七曜神无之一,人寰便是利用信愿之力合成阵势。
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东都早在他们被困入大阵时就动了。
联盟提前行动,打乱了两大圣地部署,也打乱了苏伏的谋划。
现如今剑斋就算知道苏伏等人被困,暂时也只能按兵不动,纪修竹他们不知道的是,两大圣地的探子早就将此地情况侦查得一清二楚,但投鼠忌器,普通的真人无法破阵,东都这一招,着实犀利狠辣,可说是打中了两大圣地的七寸。
能做出这样部署也不奇怪,既然‘半月之期’已然泄露,联盟索性提前动作,而且东都瞒着所有参与盟会的人,私下里知会了所有参与的大门阀,命令他们提前出发,孙仲谋也是到了出发那一天才知晓此事。
而这一动作,也打乱了孙仲谋的谋划,孙仲谋的身份太低微,能做的只有听命行事,本来两州便相隔不远,而今联盟大军已经渡过无尽海,即将踏上青州大地,两大圣地仓促间组织的第一波防线才堪堪就位。
……
苏伏已经猜到是谁泄密,气恼的同时也在反思,有些事情做的过于急切了,反倒得不偿失。
北地联盟发动时,苏伏没有告知众人,也是这个缘故。若急着告诉他们两大圣地有危险,只会令他们乱心。
他原本打算将妖军当作奇军,专用以突袭,可东都既然发现,就起不到奇效,不如转做伏兵,在合适的时机破困而出,而今破阵的时机掌握在他手里,只要他认为时机成熟,便可以七曜神无破阵,关键时刻予北地联盟致命一击。
倘若真的那么顺利,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若果真的那么顺利,就有点反常了,反常即为妖,好似走到这一步,都是有人安排好了的,这一点才是最令苏伏感觉到恐惧。
他首先想到的是玉清宗的掌教冲霄子,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渊深似海的智慧,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么他是如何料敌先机的?
接下来便是纪如初,纪随风的姐姐,那个神秘莫测且低调不为外人所知的长生真人,龙吟瑶说过她之所以知道自己位置,便是因为纪如初的传音。
听说她修的《天罡北斗阂魂命术》,可勘破天命,可以预知灾劫,若是她提前预知了此难,并且通知掌教冲霄子……不对,他们说过是纪如初发出的命令,也就是说,纪如初在玉清宗的地位比闲云要高,否则不足以调动闲云与昊天镜。
那么纪如初将昊天镜困在此地究竟有何用意?还是只是巧合?她是否知道闲云遭受蛊虫噬体,若不是黄小花的神通,活不过七日?
还是她算定了自己有破阵能力,但并没有算到自己没有马上破阵,因而失算。
可是纪修竹明明不是人寰一脉的弟子,为何懂得《人寰经》?
想到这里,他心里头悚然一惊,因为他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十多年的东西,储物指环。
整个真界都只有十来枚储物指环,他自莫孤寒身上得了一枚,又自归墟的万象天域得一枚,证道法会上又得一枚。
前两枚便罢了,第三枚储物指环有着纪如初的影子,不如说是她一手促成,否则她何至于将天辰令拿出来,明知会陷入那般险况也不曾提前警醒。
苏伏相信储物指环藏有惊天秘密,或许与天地大劫有关,所以从来不示人前,理智令他想要丢弃,内心深处却又很想知道这个秘密。
杂乱的思绪对于修炼并没有好处,苏伏果断摒弃,不再胡思乱想,将心神全数投入《人寰经》,一开始因为那些杂思,烦躁不堪,从入道至今,沉浸都不曾如此艰难,他心里凛然,知道这也是心魔劫数的副作用。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终于渐渐扫除杂思,沉浸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他感觉很奇妙,因为以往修炼从没有进入过这种状态。
他忽然想要睁开眼睛,于是眼睛便睁开了,他没有看到的是,气海里神丹,也就是小苏伏也一同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那是?”
随后,苏伏便望见了自身周遭或深或浅的气体,有些是徘徊的,有些是萦绕的,有些则自主被吸入法体里,观察许久,他渐渐明白,徘徊的那些是血阳惊神阵散发出来的淡淡不详之气,泛着黑芒,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萦绕的呈浅蓝色,非常稀薄,当是灵气无疑。
在血阳惊神阵里竟有灵气萦绕,天地大劫前的降灵当真是到了恐怖的地步。要知道此地是当年萧南离剑斩五州的裂痕,是神州大地的伤疤,被不详笼罩,绝不可能有灵气充斥,否则此地也不至于变成荒芜一片的焦土。
而那些直接吸入法体里的,则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信愿白芒,有深有浅,深的颜色更白,接近乳白色,浅的接近透明,有些灰丝缠绕,很不纯粹。
苏伏发自本能的厌恶那灰丝,心中好奇,仔细望过去,凝神许久,终于了解,灰丝是信仰的裂痕,有些凡人信仰纯粹是为了如愿以偿,若是没能如愿,这种信仰便会转成怨恨,而那些接近乳白色的信愿,则是最虔诚的信仰,几乎没有任何杂质,目前非常的少。
除开信愿以外,苏伏还发现身旁萦绕着别的一些什么,来源有近有远,近的便在旁处,从十数万妖军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是灵识都查探不到的细丝,黄小花,黄连霸,九命等妖族,纪随风,云溪,**等玉清宗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丝向自己涌来。
其中神律军的丝有两种,一白一黑,白的非常淡薄,几乎快要看不见,黑的粗壮一些,似乎是某种负面气息。
应囚大军虽然也有白有黑,却是反过来,白的更粗壮一些,黑的几乎弱不可视。
玉清宗等人的却又不同,纪随风与云溪是红色的丝,**是淡红的丝,纪修竹有红有黑,但几乎都淡薄的看不出来,其余玉清宗之人则没有任何丝线。
黄小花的也是非常淡薄的淡红丝,黄连霸一些些的白丝与黑丝,桑榆是白丝红丝黑丝皆有,而且都很粗壮。
君古韵有白丝也有黑丝,黑丝非常浓烈,扑面而来的恶意与其脸上的笑容几乎成反比。
九命则蓝白红黑四色丝线都有,非常奇妙。
由此他渐渐得出结论,妖军自然不曾信仰自己,白丝是与信愿相近的位业之力,他身为军帅,先天凌驾在他们之上,而黄小花同为军帅,所以平起平坐。
红丝是象征关系,情谊,他与黄小花如今一同身陷困境,就有着一点点生死关系,但黄小花对此一点也不在意,所以非常浅薄。
他与纪随风夫妇二人是生死至交,所以线呈红色,非常鲜艳明亮。
黑丝也是象征关系,不过却是负面的,杀意,怨恨,憎恶,厌弃等等,情绪愈是浓烈,丝线愈是明显。
最后是蓝丝,场内所有人与妖同九命相比的不同点是,他是苏伏的妖仆,这蓝丝应该便是象征仆从关系。
从九命身上散发的蓝丝白丝非常浓烈粗壮,表明对方对于他的位业非常信服,对身为他的妖仆没有任何抵触心里,红丝与黑丝都非常淡薄,几乎透明一样。
这些丝线聚在自己头顶,形成了一团非常复杂的光团,他心里隐隐约约明白,若是黑色丝线占据半边,可能会影响气运。
由此他忽然醒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尽在其中,红白蓝三丝是善意,得之可以一帆风顺,黑丝是恶意,得之会遭来厄运。
至于其他还有一些或深或浅的从远处延伸而来的丝线,其中很醒目的是紫丝,只一眼他便知道是谁。
另一端远在剑斋本部阎浮十八峰的龙吟瑶自静修中醒来,似有所感,抬螓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空,唇边悄然扬起一抹妩媚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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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玄道之门开启(上)
苏伏总算知道人寰一脉为何如此人丁稀落,门庭冷清了。更知道人寰一脉的人大抵都性格古怪,极难相处。
若不能理清这些丝线与信愿的区别,恐怕很容易在入道之初就迷失,从而陷入疯癫,失心,狂乱,忘我等症状。
即便通过最艰难的这一关,从此以后性格也会变得古怪,对于接近自己的人,都能够清晰的知道对方是否真心相待,还是别有所求,受不得被揭破的尴尬,自然就会觉得难以相处。
能看清这些线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学习整理线条,将可以吸收的善意汲取入体,化作修为养分,或者借此施展术法御敌,可说是非常玄妙。
不过苏伏直接可以省略这一步,他并不需要这些线条来提升修为,如今心魔劫数差的只是领悟,他还无法利用剑意斩破境界的桎梏。
其实像苏伏这样的例子在真界是绝无仅有的。
要知道他入道之初就在凝练窍穴,并且神府里面已经有了阴神存在,所以入道之后便有灵觉,法体强度较之普通修士要高出许多。
经归墟之后,将通神境修至完满,顺遂晋入阴神,丝毫没有关隘阻拦,因为阴神本已有之。待炼妖经又有突破,修为再次突进,根骨低劣反而成为其次。
他的修炼几乎步步超前,而今法体已成妖帅,提前领会了利用天地之力造成势气的体验,星力可以看成天地之力,真人动则天地之力相随,这是非常宝贵的经历,对于剑意的研磨有着非常好的效果。
而且,妖族是不讲究凝练天元真罡的,而且也不能凝练,不过妖帅的体魄已经接近无漏。
渡过心魔劫数,便算破境,晋入灵台,但因为妖体接近无漏,所以可以直接点亮神魂玄光而不虞玄光泄露,从而晋入玄真境。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接近无漏不代表是真正无漏,妖体无法凝练天元真罡,是否能令玄光真正无漏,这是苏伏一直以来的隐忧,因为如果不能无漏,他不知应该怎样弥补,他是真界有史以来第一个修习《炼妖经》的人类,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样继续修炼。
便是楚渡也只能告诉他,妖体的强大在于积累,在于觉醒的血脉,此二者苏伏都没有。
若是玄光泄露,神魂就无法点亮,再多的玄英丹也无作用,也就无法让二者合一成就真形,这是剑意圆满都不能解决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对于其他修士而言,几乎不算问题,因为他们必然是要凝练天元真罡的。
好在青衣为他点破迷障,继续创新《炼妖经》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
苏伏有足够强大的神念整理那些丝线,并且神智清明不受影响。
一心多用已经是家常便饭,进展自然极为快速,很快就有些许效用。
他心头微动,‘眼睛’看向涌来的信愿其中一道白芒,这是一道稍显纯粹的信愿,微一凝神,便听到了声音。
“救苦救难的玄帝,求求您保佑我妻母子平安……”
那信愿在眼中迅速变大,眼前便出现一进中型宅院,一微胖的锦衣男子站于西厢门外,月朗星稀,从屋内透出的微光可以看清他的面相,颇是温和谦逊,约三十左右年纪,屋中传出的不止微光,还有一个女人的痛呼。
观他焦虑的摩拳擦掌,时而双手合十祈祷,苏伏感觉有些好笑,显然这个男子的妻子怀胎十月,正值临盆,太过在意而心难安,竟用双手合十的姿势来向他祈祷。
不过从此倒可以证明,手势对于祈祷的信念强弱关联不大。
至于‘玄帝’这样的名号他早已没有感觉,在民间信众之间,浮尘尊者的名号越来越响亮,已经不止一个名号,诸如浮尘尊者,玄帝,浮尘帝君,苦难尊者等等,都是同一个‘人’。
苏伏看向门里,见那美妇身周线条众多,色彩鲜艳,黑丝难见,显然是平日多有积德,并且与人为善,是以生机不弱。且虽然痛呼,却仍有中气,当可母子平安。
女人临盆时并不知是子是女,便统一以子称呼。
苏伏见那女子没有生命危险,心头微微欢喜,便退了出来,本想就此退去,却又不忍那男子这样焦虑,便向他说道:“汝妻平日多有积德,口碑极佳,当可得善终,无需挂怀。”
不曾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声音宛如炸雷般于锦衣男子耳边炸响,他的脸色先是一白,随后狂喜,不由双膝着地,连连叩首,激动地重复着:“玄帝慈悲,玄帝慈悲,玄帝慈悲……”
苏伏怔了一怔,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信众心目中的地位,见着这一幕不由心生惭愧。一直以来他都是利用信愿达成自己目的,从来没想过信愿的背后有多少祈盼与希望。
“汝且起来,吾教化尔等,当得自强不息之意,无需跪拜……”
男子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来,他并不知苏伏在哪个方向,有些局促不安,颤声说道:“玄帝在上,小人……小人……”
他实在太激动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苏伏敏锐察觉,从此人身上溢出的信愿愈发浓烈纯粹了,细心观察一阵,这信愿离体,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坏,他安心不少,便说道:“吾见汝信愿纯粹,可见发乎于心,赐汝黄符一道,高束正堂,可灭邪斩魔,可防小人奸贼,得保平安。”
锦衣男子当然又是跪倒称谢。
似是所见所遇令苏伏福至心灵,竟无师自通的画符一道,以心内虚空信愿为载体,以此人信愿为笔墨,一气呵成,说是黄符,实则剑符,其上刻有一分道理剑意,因为是以此人信愿为料,当此人遇上危险时,剑符会自动生发。
空无一物的虚空飘下一张黄纸,锦衣男子大为激动,虔诚的以双手捧符,连连叩首。
苏伏轻呼一口气,心念一动,退出了这道信愿,神念回到身体里,这一回是真正的睁开眼睛。
周遭线条尽数消失,恍如梦一场,但他知道那些都不是梦。
《人寰经》对于他的作用渐渐明了了,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功法,弥补了信愿一道的不足。
但是显圣存在很大弊端,只做了一次他便明白,长此以往,信众虽然会成倍增长,却大大妨碍了凡俗界的发展,这与天道运行是相悖的。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有些矛盾,又是惘然又是醒悟:“仙道盛世,无人拘束,凡俗界,自然界,修界,六道界,各个领域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平衡,但修士力强,太过干涉凡俗与自然界,且视六道界为无物,其实已经打破了平衡,所以才有纯阳法劫……”
他愈想愈觉得心头通畅,愈想愈是贴近大道,似乎有一扇无形的大门展开在他眼前。
玄道之门至此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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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玄道之门开启(下)
玄道,是苏伏立玄门的核心宗旨。
旨在教化世人自强不息,不可为不可为之事,遇到困难应当勇于承担,刻苦求解,乃是苏伏两世为人的领悟,结合两个时代的精华,虽有标新立异之嫌,但教条确实令很多凡人做出了改变,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便是玄门与其他宗教不同的地方。
与剑道不同,玄道是另外一种体系,但两道与他本身都有牵系,所以也能相互增益。
苏伏没有就此停下,方才领悟的某些玄机需要多方验证,不能一蹴而就。
他闭上眼睛,此时没有杂思,很容易便沉浸于玄之又玄的状态,睁开‘眼睛’,仍然是各种颜色的气体,其余不管,只望着那丝丝信愿白芒,随意选了一道带着一点灰芒的信愿,微微一凝神,便有声音传来。
“天道不公……老夫龚四海一生崇仙向道,丝毫不敢行差踏错,怎么就得了这个下场?天道不公啊……玄帝……你若有灵,便睁眼看看……”
声音略带苍老,颇是凄厉,苏伏心念微动,这道信愿便放大,眼前一变,来到一处仅有一点微光的地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披着囚服,戴着枷锁,跪倒在地,满脸的愤怨。
“天道不公啊,那该死千万遍的狗知县,狗官,抢老夫女儿,占老夫财产,还攀诬我谋反,将我打入死牢,狗官不得好死……玄帝……你若有灵,便让我亲手杀死狗官,来世定做牛马回报……”
他厉声痛骂,兼且祈愿,每骂一句,灰色的信愿便浓烈一分。
“臭老头,再吵嚷马上把你行刑,你应该庆幸,我们家大人怜香惜玉,没有将你女儿当做同党一同打入死牢……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再敢吵嚷,就让大人开恩,待到将你女儿玩腻之后赏给弟兄们好好乐呵乐呵,你们说是不是啊……”
地牢有三个衙役看守,第三个衙役有些不忍心,说道:“死刑已定,不如让他嚷个够罢……”
“你小子是怕他死后变作厉鬼来找你算账罢,哈哈哈……”
两个衙役大笑。
老者横眉冷对,痛骂愈发大声起来。
苏伏见到这一幕,不知怎的怒火陡升,他想了想,便在老者耳边传音:“汝为何人,因何而遭此厄难?”
“可是玄帝?”
“正是!”
龚四海鼻翼翕动,胸中滚滚,也不管是否幻觉,当下痛斥县官恶行。
原来龚四海是青州一个小县城的人,读过几年私塾,因没能考上童生而弃文从商,开了一家米面铺,因从不缺斤少两,货质优良,生意很是兴隆。
数十年下来,攒下了偌大家业,因平日忙于生意成家稍晚,四十多岁才得一女,捧为掌上明珠。女儿的降世为龚家带来欢乐,也带来劫难,先是妻子难产出血而死。再而女儿方才瓜破年纪,便被县官看中,先是上门提亲,龚四海嫌他年纪跟自己一般大,怎么可能将宝贝女儿嫁给他。
县官礼聘不成,因龚四海言词不客气,恼羞成怒,心生恶计,命衙役取了许多普通铁器,藏于龚家经营的米面铺,遂率人逮捕,攀诬龚四海意欲谋反,从而将其家财霸占,亦霸占了龚四海女儿,将他打入死牢。
龚四海心生悲戚,然其一身傲骨,绝不肯开口服软求饶。
苏伏听罢,斟酌片刻,待到龚四海以为幻觉时,方才开口:“吾予汝两个抉择,可托梦清廉官吏,请他来救,或赐汝一剑,可斩恶官鬼吏,可平汝胸中气愤,汝欲何往?”
这样问自然是有玄机的,后者报了大仇,杀死县官,他就是杀官逃犯,罪不容赦,前者虽然也能报仇,却不能手刃,受的侮辱无法尽数偿还,却能保全身家性命。
龚四海没有丝毫犹豫:“请玄帝赐剑!”
这时三个衙役似乎听到了此间对话,纷纷过来查看,见龚四海对着空气说话,不由嘲笑:“老东西得了失心疯了罢,玄帝若在此,也应该先拜见我们家大人……”
但见虚空忽然凝出一柄森寒剑器,龚四海举手握住,从未摸过剑的他心间陡然升起一丝丝明悟,他缓缓起身,举剑一斩。
嗤嗤嗤!
剑身吐出灰色信愿,连续三声闷响,铁制的牢笼与两个大肆嘲笑他的衙役一齐散碎成沫。
幸存的衙役呆了一呆,恐惧之下竟晕倒过去。
龚四海只用了两息便回过神来,他望了望晕倒的衙役,这是唯一一个替他说话的人,他心中仍然存着一点善意,所以径自跨过他而去,显然是寻那县官报仇了。
苏伏没有跟随而去,结果已然注定,凡人之躯无法承受他赋予龚四海的剑气,杀死县官后,他也会因此死去。
他摇了摇头,心里想道:便是一身傲骨,也要为亲近之人考虑,就算没死,也会因为杀官罪名而死,自己若死了,用什么来保护珍爱之人?为了珍爱之人付出一点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龚四海有他的剑气保护,不会被收入六道界,而是会沿着冥冥中的通道,与信愿一起进入心内虚空。
但接下来他心头忽然巨震,眼前场景蓦然转换,却是一个奢华屋舍,龚四海老泪纵横,蹲在地上,抱着一个如花似玉却衣衫不整的少女。
只是少女早已经气绝,剑器的柄在少女手边。
床上则躺着一个老头,他胸口一片鲜红,似乎死不瞑目,瞳孔突出,显然死前异常恐惧。
苏伏略略一观便知发生何事,老头就是县官,少女便是龚四海女儿,龚四海杀死县官之后,他女儿羞愤之下,抢剑自尽。
“老夫早就知道萍儿不会苟活,只不过为了我这条老命虚与委蛇……”
龚四海似乎知道苏伏在侧:“她见老夫杀了狗官,再无生念,老夫早知会有这个结果,玄帝仁慈,为老夫举了屠刀,此后万世,老夫会为玄帝祈祷念经,以为福报!”
少女没有信愿归于苏伏身上,所以她的死苏伏无法干涉,他微微叹了口气,龚四海知道就算此事能够善了,女儿心性节烈,绝不会苟活,才会做出如此决定。
“吾已将汝魂归于地府,速去与令爱团聚罢……”
……
苏伏回神过来,心思有些复杂,他是因为气愤之下才帮助龚四海报仇,但天道循环自有其道理,横加干涉,怕是会引起许多恶果。
而且,更令他感到心痛的是,这个龚四海贡献的信愿之力是先前那个数倍之多,一人可抵百人,收回心内虚空,会是非常虔诚的信徒。
可他内心深处明白这不是玄道本意,所以他放归他的神魂,投去六道界,助他父女团聚。
“无愧也好……”
他摇摇头,收起得失之心,并决定往后看罢,定要斟酌过后再决定管是不管。
不过今日有些累了,原本想就此结束,就在此时,余光瞥见一道非常奇妙的信愿,竟是紫与白相合而成,说不出的怪异。
紫色代表思念,爱意,虽然很淡薄,却引起了他的好奇,便凝神观看。
“苏仙长……你在哪里……”
苏伏心头微震,怎么会有信众知道自己姓苏?若不是念我,怎么会有信愿诞生?他急忙查看,信愿放大,却出现在一间女子香闺里,梳妆镜前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左右的美妇。
只见她唇红齿白,明眸柳眉,窈窕身段裹在粉色碎花裙里,三千青丝挽了高髻,整个人都散发出别样的妩媚,竟有一些夜流苏的影子。
虽明艳至极,却不知何故在轻声啜泣。
“媚骨天成?”
苏伏一眼便看出此女身怀媚骨,修习《天魔舞》一类的功法事半功倍。若是雨凌菲拥有媚骨,修为也不会如此不济。
“呜呜呜……迷香姐,你在哪里……”
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其中迷香二字令他脑海灵光一闪,想起来此女是谁了。
当初在青州晋城,他算计夜流苏与苟魔虎,被夜流苏夺舍的便是此女,拥有媚骨的女子非常少见,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叫荷香。
他并不知道迷香被魔灵控制,令他识海内的血河因此解封,才导致后来一连串的事件。
“你何以认得我?”
“苏……苏仙长?”十几年过去了,耳畔再度传来那道令人安心的声音,荷香吓了一跳,有点难以置信,旋即喜极而泣,“您……您终于来救我了……”
苏伏有些惘,迷糊道:“你何以认得我,何以认为我会来救你?看你这样子,也已经不是小侍女了罢,何以要我搭救?”
“苏苏苏……苏仙长,那日您救我……”荷香确信不是幻觉后,急忙双膝跪地,哽咽着说,“那日您将奴婢从狐妖手里救出,奴婢便一直挂念仙长,后来去寻圣地之人,描述了您的外貌,才知您姓苏,冒昧之处,请仙长原谅奴婢……”
接着,她将迷香挑起大梁,拯救了姜府以及她失踪以后事情一一道来。
第八百一十三章:末日
原来那日迷香受姜灵珊体内残余的魔灵分魂控制,就此失踪,姜府陷入混乱之中,因为以往的一切都由迷香打理,荷香什么也不懂,老管家年纪大了,也管不得太多事,底下掌柜各有异心,荷香深感守业艰苦,只得高价求请大总管一名,倒还真有一个书生前来应聘。
起初确见成效,在那书生的管理下姜府渐渐恢复正常。
岂料那书生本就是邻县商家子弟,因途径晋城窥见荷香美貌,欲求娶为妻,本来只是如此而已,倒也罢了,哪想这书生还想图谋姜府偌大家财,被荷香识破险恶用心后,便将她软禁在此。
十年过去,那书生将姜府改成了自己府院,娶妻生子,不时来‘探望’荷香,希望她能改变主意,并且承诺正妻之位不会落于旁人。
荷香心性坚强,虽然常常以泪洗面,就是不愿答应书生的要求嫁给他。
若不是今日苏伏察觉到这道信愿异常,还不知道她的遭遇。
她的叙述渐渐平静了,苏伏从中得知,姜府以前还是玄门忠实的信众,暗地里常常以金银支援,姜府易主,这支援自然是没有了。
姜府等同玄门家业,这书生夺姜府,便是欺侮到玄门头上,可他到现在都活的好好的,说明他的背后也有靠山。
苏伏思虑片刻,问道:“你舍不得姜府那些钱财么?”
荷香说道:“奴婢只是想等迷香姐回来,可是等了十年,都不见她回来,定是凶多吉少。唉!奴婢不求富贵度日,只想觅个清净所在,只要脱离这樊笼,哪怕只做丫鬟也好,求仙长慈悲,带奴婢离开这里罢……”
苏伏深知不能插手太过,听见此话,便知她心中早已没有姜府,那么就没有必要助她夺回,带她脱困很简单,但难的是安置,观她如今模样,养尊处优久了,在外面没有钱财支撑,哪里活得下去。
她又是个活人,把她带进心内虚空,与这处楼阁有什么区别。
至于她虽然对自己有一点点思念之情,在这十年中,也消耗大半了,苏伏对此并不以为意,他斟酌半晌,缓缓开口道:“我这里有一份功法,可赠予你修炼,待你修有所成,去留自由你意,那书生请来的护院拦不住你。”
“多谢仙长……”
荷香惊喜万分,这已经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援助了。
接着,苏伏便将《太玄经》的一小部分传予她,里面有剑道,也有玄道,若是她修玄道,便会以苏伏为主体,可拥有玄衍神术一样的大神通。
当然,这是有很大限制的,比如荷香要施展的法术,苏伏必须先学会,然后才能由她己身对苏伏这个主体的虔诚而产生的信愿来驱动,就像灵气一样。
好处是她不用刻苦修炼,坏处是必须受到苏伏的钳制。
苏伏将之利弊与她说清楚后,便退出这道信愿,他觉得自己这次处置得当,传给她的玄道里有一些不能泄露的核心秘密,但她只要修炼,就会受苏伏钳制。而若是修习剑道,以她这个年纪,基本不可能有很大成就,足够她称霸凡俗界也就够了。
这两个抉择,也有着他的目的,若是她选择前者,便可以此验证玄道,为日后传播玄道做准备。
……
神念再次回到体内,意想之中的疲惫感没有出现,反而有些神采奕奕,他有些惊讶,不由内视识海,只见神丹眸子睁开,精芒四射,这样内视有点古怪,原来这次退出信愿没有退出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他感觉有些新奇,又将‘眼睛’睁开,忽然望向地面,他想起了构成血阳惊神阵的那些不详气体,除开妖军们的混战以外,不知从何而来。
有这个疑问,他心念微动,便钻入地面,竟能清晰的‘看’到焦土下面的情景,有些许能在此环境存活的昆虫,只需一凝神,那昆虫便会在眼前放大,直至纤毫毕现。
这样新奇的体验他也是第一次体会,乐此不疲的往深处钻。
但越往下,心头便越是凝重,不是因为即将发生某些事,而是真的凝重,好像被好几座千丈高的大山压住一样。
而越往下,那不详气息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原本他以为这是当年萧师叔祖剑斩五州,这裂痕自发而生的怨气。
可其实不是,在这种状态下,这些不详气息比怨气要扭曲数百倍,而且愈是往下愈是浓烈,愈是浓烈,就愈是扭曲,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负面气息。
他估摸着钻了大概有数百丈深度,并且还在往下。
又坚持了数十丈,终于止住,再往下他很可能猝死,心头压抑的感觉愈来愈深,愈来愈重,令他几乎不能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
他心中的疑问没有人解答,他这一生所见的各种能量,都无法与这不详气息相较,就连焦狱界那纯粹的浊气都无法与之相比,更别提阴煞之力,劫魔之力,这是何等的恐怖?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一阵阵的天旋地转迫使他闭上眼睛,震动仅仅持续了少许,再睁眼时,心头陡然巨震,因为不知何时,他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大地,抬首望天,那天穹竟然裂开了,脚下大地同样四分五裂,山河湖海倒流,无穷无尽的地火喷涌而出。
“这是浮生界?”
苏伏赶忙升空,随后心头升起这个疑问,但随之否定,因为他望见了妖族坊市,这是在真界,而且就在他们被困的地方,可是入目所见,尽是一片末日景象。
轰轰轰轰!
就在他还处于茫然之中时,整个青州大地骤然崩碎,其上所有生灵齐齐化作虚无,不止青州,其他几片大陆随后一一毁灭,天穹最后崩碎,那些碎片透体而过,虽然没能对他造成伤害,却令他窒息半晌。
“剑斋没了?君山没了?瑶瑶死了?瞳瞳死了?叶真人也死了?还有青衣……青衣你们人呢……你们快出来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突然发了疯的大喊,召唤不到熟悉的人,他很是慌张,心痛如绞:“怎么会这样……”
真界就在他的眼前,毁灭成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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