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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九章:记忆(中)

    少年苏伏把眉一拧,这个时间应该无人敢于打搅自己,他有些不悦的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抹雪白惊鸿映入眼帘,瞳孔不由微微睁大,此时他不过是个凡人,哪里能使心境古井无波,心脏便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这世上竟有这等极致之美!”

    他一时失神,竟脱口而出,遂发觉唐突,连忙揖礼:“这位……”

    “耗费了一个万载难得一见的天青石,就推测出来你是我的机缘?一个小小凡人!凭什么!”

    少年苏伏的对面,却是个着雪白宫装的姑娘,她约莫十六七左右的年纪,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不过雪白的宫装却将她高贵出尘的气质展露无遗;盈盈可握的细腰,束着一根银黄玉带;鞋面莹白,娇小玲珑。三千青丝挽了飞仙髻,星辰一样的眸子,点缀着一颗完美无瑕的黑琥珀,闪耀着动人光泽。精致面容不曾上过一点脂粉,因那些脂粉都只会玷污这块美玉,因这面容,已然无可修饰。

    她就站在纷飞的桃花中,仿似超脱凡尘的精灵徜徉于花海,美轮美奂,令人心醉。

    此时她的细眉微微皱着,檀口轻开,露出两排细碎紧密的雪白贝齿,它们匀称排列,在曦耀下,闪耀着夺目光彩。

    少年苏伏闻此,不明此言何意,此时他亦不知这世上有修仙之道,只得揖礼道:“虽不知姑娘所言何意,就适才所言,在下以为游鱼固然不知何以为好,可便是如此,游鱼方才得乐。只见游鱼嬉戏玩闹,怎见得游鱼愁眉苦脸呢?”

    “对了,在下姓苏,单字一个伏,未请教?”

    着宫装的姑娘闻听此言,却哪会向一个卑微凡人道出名姓,她细眉微挑:“你终究非鱼,又怎知它好?这世间万物生灵,莫不是苦苦挣扎于苦海,似你等凡人,便连彼岸是何方都不知,又怎敢妄言游鱼好?”

    苏伏想了想,淡淡说道:“在下不知姑娘是何方仙人,不过在下认为,鱼之好,在于懵懂不知,姑娘口中所谓凡人,亦即在下,便是不知而好,而乐。试问妄言二字从何提起!”

    姑娘可不是好相与的,她冷冷一笑:“既然如此,你为何说出‘若我是你”之言来,既然生而为人,做万物之灵长,怎就不知珍惜这份珍贵,反羡那蒙昧不知的游鱼!”

    苏伏笑道:“就好像仙子一样,你站在我所不能企及的高度,偶尔是否也羡慕我等凡人无知?只不过真让你变作凡人,怕仙子也难适应。我亦如是,本来活着,就承受一份莫大苦痛,羡一羡鱼情,乃是常理!”

    “好一口伶牙俐齿!”

    宫装姑娘面色复作淡然道:“但你不知仙道为何物,怎么断定我等会羡慕凡人无知?诚如你所言,愈是修炼,愈是接近天道,便愈是感到敬畏。闲暇时,亦会思虑自己若是凡人,此时会如何如何,但那绝非向往!”

    苏伏洒然一笑:“所谓仙道,在下只于典籍观过,没有仙子这样感慨。今日得唔仙子,也不枉做了凡人百年,虽在下恐活不到百年。”

    宫装姑娘似乎再懒得与他争辩,忽然身形一展,便升空而去,只留下袅袅余音:游鱼论尚未完,本宫会回来找你!

    苏伏望着那绝世之影,一时看得有些入迷。待那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方才怅然若失的回过神,轻轻摇头,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语道:原来仙道果真存在,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来找我这样一个凡人?

    ……

    同日未时,照央城外进来一个圆头大耳的和尚,他一袭锦澜袈裟,脚踩布靴,颈上挂了一串加持了《大慈悲咒》的念珠,手中擎着招魂幡,上书:紫薇道玄妙,浮屠断河山,上算天地人,下算子与姻。要问何道妙,道策论清修,浮屠渡苦海,善哉善哉!

    青州是极少见到和尚的,是以他一入城,就引起了颇为热烈的围观。

    和尚早已习惯,并不在意周遭人的指指点点,面带祥和,默念着《大慈悲咒》,缓缓向内城而去。

    然行不数步,他脸色忽就微微一变,人流在他眼中都消失不见,不由喃喃说着:费时十二载,终于寻到七彩一丝端倪,着实不易,待贫僧以天眼通观之!

    他自语罢了,也未见他动,瞳孔蓦地盈了一层淡淡金光,玄妙的是,周遭凡人竟都不能辨别。

    “咦,方才出现过的气息,怎消失不见了?”

    他费时十二载方才行到这丝端倪,怎甘心就此放过。其复行数步,向城内四处扫视,却不再有所感应,就如此渐渐来到了城核心地的府衙张榜处。

    照央城不大也不小,周边郡县学子都要来此城参与乡试。此时不过二旬月,离乡试还早得很,是以张榜处非常冷清,仅仅贴了一副似是求医问道之悬赏。

    大和尚路过时,不由转眼望去那帖,只见上书:圣道昭昭,天下清平安乐,生在这世,当享不尽舒心欢趣。然吾孙苏伏,生就得怪病,发病时常常痛不欲生,魂消形瘦,苦不堪言。所进补之物,都不见踪迹,病体日益虚弱。老夫亦因此心焦力乏,不得已广布悬赏,欲求能人异世为我可怜孙儿解这苦痛,老夫愿奉上万贯家财,哪怕倾家荡产,只要能解孙儿苦痛,老夫绝不二言!

    落款是‘苏家老太爷苏元朗’。

    大和尚并不知这名字在照央城中的分量,亦不会图谋那万贯家财,本着出家人慈悲之心,他轻声一叹:“合该你有命数,贫僧既路过此地,怎能不出手相救。”

    他心念既动,便暂将那‘七彩’之事放下,转而一想:这苏府又在何处?

    想此他便笑着迎向一个路人,口喧佛号道:“吾佛无量!敢问这位施主,这苏家老太爷是何人,苏府又在何地!”

    这路人见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且谦和有礼,当即笑道:“苏家老太爷乃是照央城首富,太守见他,都要唤一声老太爷哩。老太爷曾中过进士,只不过中年辞官经商,说起来本城太守还要称他一声先生!”

第七百章:记忆(下)

    “原来如此,那这苏府又在何处?”大和尚满面笑容,轻轻的问着。

    路人望了一望那悬赏,恍然说道:“大师原是要替苏小公子治病么?苏小公子乐善好施,大师若要救人,我可为大师带路!”

    大和尚笑吟吟道:“吾佛无量,众生平等,苏小公子生来与常人无异,怎要遭受苦痛,贫僧愿去往一观。”

    路人欣喜的让出路来,遥遥请着道:“既如此,大师且先行。”

    这苏府离此并不远,便座落在照央城最繁华的地段,不多时,大和尚便来到了苏府的大门外,那路人完成此事,便即告辞离去。

    苏府的护院武师见有个慈眉善目的和尚靠近来,便有一个上前客气的问道:“此乃苏家府邸,不便搅扰清净,敢问大师意欲何为。”

    大和尚见过无数的势力之人,这苏府的护院武师还算调教有方,他心中满意,微微一点头道:“贫僧乃见苏老太爷张榜悬赏,欲来一试,不知可否知会老太爷?”

    那武师闻此,面容一惊,遂喜道:“那便有劳大师稍后,小的这便入去知会大老爷!”

    其语罢,便匆匆的赶往府内去。约过半刻时辰,便传回来两道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见府内庭院匆匆赶出来两人,其中一个正是方才那武师,另一个则是鬓发发白的中年男子,他的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步伐凝实,疾如风雷。

    然其沉稳而有力的双手却在此时紧攥,他的面颊亦微微抖动,似乎正压抑着激动心绪。

    跨过门槛,便见一个慈眉善目圆头大耳,一看就知不凡的大和尚,他激动得长身揖礼:“晚生苏元朗,见过上仙前辈,望请上仙救我那孙儿一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大和尚连忙将他扶起,虽自家年纪确要长苏元朗不少,可他还是很谦逊的笑吟吟道:“岂敢当施主大礼,快莫如此,渡世人过苦海,贫僧义不容辞,快请带路!”

    “爹!听闻又有人揭榜了,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就在此时,庭院内复又匆匆赶出来熟人,为首者乃是一个眉目与苏元朗颇为相似,约二十**左右的男子。他一身锦袍加身,行走时衣袍摆动,虎虎生风。身后跟着数个武师,步伐凝练稳定,显已修出了内气,非同小可。

    “揭榜之人便是你么?”

    来人很快来到大门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量片刻后,皱眉冷道:“别又是骗取一点赏金的江湖术士,不若先请大师说说治人之道。”

    苏元朗虎脸一沉,沉沉冷喝道:“谷玉,怎敢对大师无礼,还不快快退下去!”

    来人正是苏元朗亲子,苏伏亲父苏谷玉,他不敢忤逆父亲,只得无奈说道:“爹,咱们被骗了那么多次,也该长一点教训了。否则如此下去,莫说救不了那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怕还将家财散尽,那时岂不更为艰难。单单为那臭小子,如何值当?”

    苏元朗虎目一瞪,举手来狠狠一敲他头:“混账东西,哪怕散尽家财亦不能治好,就不治了么?我苏元朗的孙儿不能享尽荣华富贵,难道还不能比过一个普通人?”

    他的手很重,苏谷玉抱头痛叫一声,退了两步去,不敢反驳了。只是他的脸上仍旧有些怨气,当然不是不心疼苏伏,只是对这些骗人的江湖术士深恶痛觉,恨不得将其扒筋抽骨,以此泄令他从怀满希望到失望的痛苦。

    “还不服么?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苏元朗见苏谷玉还不服,他虎目满是凶光煞气,作势就要再打,那大和尚蓦地口出经文,说来也奇妙,听了他念的经文以后,暴戾的心绪渐渐就平复了。苏元朗缓缓收了手,气未全消,冷哼一声:“孽子,日后我孙儿之事,你一盖不许插手,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苏谷玉闻此,不由暗自咕哝:您孙儿亦是我儿子,怎么不能插手?再说插手为何要打断我的脚?

    大和尚‘呵呵’一笑,说道:“苏施主,令郎乃是性情中人,你也就不要怪他了。适才令郎所言,想必施主心中亦有疑虑,也罢,贫僧便道一番自己见解,施主听听便罢了!”

    苏元朗怔了一怔,遂笑道:“大师说哪里话,我怎会怀疑大师,就方才一段经文念诵,我便感觉舒坦多了,如此玄妙必是仙道高人无疑!”

    大和尚轻轻一笑,却说道:“施主请随贫僧来!”

    他语罢,便往庭院里去。

    苏元朗与苏谷玉对视一眼,尽皆摸不着头脑,便跟了他入去。

    这庭院尽头处便是正堂,正堂门口种了一棵铁槐树,常年不朽,寓意乃象征苏府永垂不朽。

    大和尚来到铁槐树下,轻声说道:“适才令郎问贫僧治人之道。实则治人有许多说法,医病治人,驭下治人。现贫僧便说说医病治人,若是寻常病痛,便是一两副药石便可病除,然则有些病痛,却非要神通不可。”

    “吾佛门便专修渡人神通,施主请看!”

    大和尚语罢轻轻的捻决,一道甘霖自虚空显露,而后滴落在铁槐树上,遂令众人大开眼界的是,从不开花的铁槐树居然开出了花骨朵。

    “这这……”

    此幕登时宛如大石投入湖泊,激起了哗然。苏元朗父子俩激动得热泪盈眶,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真正得得道高人,他们潜意识的认为,苏伏有救了。

    好半晌过后,苏谷玉方才来到大和尚前施礼,羞惭的说:“大师,谷玉狗眼看人低,望大师莫要计较则个!”

    大和尚轻轻将他托起,笑吟吟道:“无妨,世人都道仙道冷漠,实则吾佛门根本经义便是渡万物众生过苦海,遑论医治病痛此等小事!”

    这是他游历青州十二载养成的习惯,每到一地,他都会不自觉的开始传道,歌颂佛门,倒为佛门添了不少信众。

    苏元朗按捺激动心绪,突然想起来还不知大和尚是谁,连忙问道:“尚未请教大师名讳,还望告知,元朗必为大师立长生牌位,若能治好苏伏,苏家上下必虔诚信佛,不敢或忘半分!”

    大和尚双手合十:“无量吾佛!贫僧乃圆觉寺松涛居士!”

    苏元朗亲热的挽起他手臂,激动的笑道:“好好,大师名讳元朗记下了。现事不宜迟,还请移步养心阁!”

    ……

    话表苏伏为那不知名姓的姑娘离去而怅然许久,忽然想到那姑娘临走时说还会回来找自己,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他收拾了心情,便来到书房,今日所要观阅的典籍早已在桌案上摆的满当,他很快便沉入其中。

    观阅典籍是他在识了此界文字后便日日不缀所为之事,从未有一日间断,为抵御那苦痛,他不得不如此。

    “砰!少爷!少爷……”

    便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急促推开,一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十四五年纪的小丫鬟冒冒失失的冲将进来:“不好啦,老爷和大老爷一起来了……”

    此世苏伏的亲母,在他出世时就已难产而死,是以他并未见过。

    苏伏被打断了思绪,轻轻一叹,无奈道:“青梅,给你说过多少次,进来书房一定要敲门,冒冒失失成何体统。再有,他们来便来了,有甚好大惊小怪的!”

    他此时不过十一二年纪,说起话来,却带着大人的口吻。青梅年纪长他一点,被教训之后,委屈的说道:“人家忘记啦!老爷大老爷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和尚哩!”

    苏伏把眉一皱,自从数年前张榜悬赏开始,他不知见过多少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有许多他一眼就能辨别真假,居然也能混入进来。

    他心底微叹,此次来的,多半也是求财来了,随便给一些银钱,打发走便是了。

    不过苏元朗亲到,他还是不敢怠慢,便起身理了理的衣襟,对小丫鬟说道:“青梅,吩咐下去,令膳堂今日多备些酒菜。”

    小丫鬟应声去了,仍是风风火火。

    苏伏微一摇首,这丫鬟怕是难改这秉性了,他踱步来到书房外,便沿着长廊行走,然行不多时,便自长廊拐角听到说笑声音。

    “哈哈,仙道果令人向往,要有大师这样修持,天下之大,怕也都去得罢!”

    此是苏元朗声音,听得出来,他心绪甚佳。苏伏眼眸微微一闪:莫非此次来人,果有些真本事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亦抱了几分希望,忙疾走数步,在一行人还未步出拐角时便长身揖礼:“孩儿苏伏,见过爷爷,父亲大人,还有……”

    他微微抬眼,望向正从拐角处出来的一个大和尚:“还有这位大师,不知怎么称呼?”

    “哈哈哈,乖孙儿,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松涛居士,是来给你治病的,他可是真正的仙师,你的病痛有望解脱了!”

    松涛居士面上含笑,望向苏伏,灵识亦同时扫过他,脸上笑意便不由僵住。

    “七彩!”

第七百零一章:久病成医

    这个大和尚身上满是祥和的佛光,苏伏虽未修道,然道理之气盈溢心胸,勉强能照见这玄妙。可就是如此,他的眼皮却在见到他时很没来由的跳了一跳。

    “小子苏伏,见过居士!”

    然苏元朗在前,他不敢轻忽,便揖礼说道:“居士身上佛力深厚,想是有大修为在身,若望能解小子苦厄,万分感激……”

    松涛很快回过神来,不由万分苦笑,寻寻觅觅十二载,不成想因这点善心而寻到根源。此时此刻,他已知少年得的非是病痛,而是被魔灵染化。他心中非常震惊,一个小小的凡人,如何抵御魔头侵蚀,活到现在?

    但很快,他就从苏伏身上感应到了淡薄的‘道理之气’,心间不由再次的五味陈杂。小小凡人,却能借此抵御魔灵,错非天赋异禀,又有什么可以解释?

    “无量吾佛,小友与我佛门有缘!”

    松涛按捺激动心绪,悄悄启开天眼通,然一观这少年根骨资质,沸腾的心便似浇下一桶冰水,霎时冷却大半。

    “这……如此低劣根骨……”他心中暗叫可惜。

    佛门讲究一个悟字,然承载神通,仍旧需要法体不可,是以根骨即便中等,亦可收入门中,然而堪堪只能入道,根基就显得太过脆弱了,即便悟性非凡亦无大用。

    此时此刻,松涛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念想,是多么的浅薄。

    苏伏不知他心中所想,亦对有缘无缘没有兴趣,他强作精神,半指引道:“还请大师移步水榭,那儿景致怡人,小子已命膳房备了酒菜,若大师吃斋,小子亦可吩咐下去……”

    松涛随着苏伏等人来到荷塘水榭凉亭,内里有一个刻画了道棋的方形青钢岩桌案,左右四方各有一个碧玉石凳。

    四人入来,各自坐定了,松涛方才笑道:“小友年纪轻轻,胸中就有诸般学问,着实不易。未知小友平日如何修行?”

    大道万千,尚有许多未经印证之道。世间万物无不涵括大道痕迹,是以无不是修道,无不是修行,将己身追寻之道修到极致,即便不修肉身神魂,亦是一种证道,是以并非只有仙道中人才谈修行。

    “嘿,他也会修行么?不过就是抱着几本破书看来看去!要我说,跟着老子练武,什么病痛也都好了!”

    苏谷玉不屑的笑道:“年纪轻轻就不愿吃苦,长大了那还得了,我苏家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孽子!你给我闭嘴!咳咳……孽子……咳咳……”

    “爹……您别气……我错了……”

    眼见苏老爷子气得心病发作,剧烈咳嗽,苏谷玉连忙轻拍他背。

    苏伏眉头一皱,却起身来到他背后,右臂稍一运力,便将他手拍开,遂以柔掌抵在苏老爷子背心处,紧接着眼瞳微微一凝,浑身绷紧发力,以人体五脏排布之序缓缓推拿气血。

    这一过程约持续了半个来时辰,少年苏伏久病缠身,如此剧烈消耗,早已是气喘吁吁,然诡异的是,即便如此剧烈气喘,他的脸庞仍然苍白如纸。

    “咳咳……”

    苏老爷子的咳嗽声渐渐弱了下来,他顺了这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满是爱怜的将苏伏搀扶到碧玉石凳上,轻声的说道:“爷爷这心病,久未得解,亦落下病根。幸好有乖孙在,爷爷觉得舒服很多了。乖孙记着下次莫再费力,爷爷死便死了,你还要继承我们苏家,不能就此倒下!”

    苏元朗回到座位上,面色略有些红润了,说话亦带了些许中气,向松涛拱了拱手,笑道:“教居士见笑了,我孙久病成医,擅一手推拿之术,我这病因他而来,亦因他而解,倒也是因果循环呐!”

    松涛又一次感受到惊讶,这样贫弱的体质,却能以九宫八卦的推拿手法替苏元朗调解五脏之气,使其紊乱恢复平稳,仅这一手,在凡间已是医道圣手,值得诸般称道了。

    “怎是见笑,令孙才令贫僧大开了眼界!”

    他的心中又一次的犹豫了,苏伏处处都令他感到惊奇。他不得不感到犹豫,因收回七彩,意味着剥夺苏伏的生机。劫魔有多么顽固,自不必言,而此还是魔主分身,更是恐怖。以他修为,想要不损苏伏取回七彩,简直难如登天。

    想要留着苏伏,自然也是因为他的秉性难得,且悟性必然不弱。小小年纪便能读透九宫八卦的核心玄学,更难得的是那满腹心胸的学问道理,数百年后,说不得亦是禅师一流。

    松涛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未知可否替小友把一把脉?”

    苏伏喘匀了气,略一点头,便将手臂伸去。松涛笑容满面的把去他脉门,遂便见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也不知究竟如何。

    苏谷玉本来仍旧满脸不屑,此时见此,心神不由的提起,紧张的注视着。

    说是把脉,其实是将灵识探入他体内,一寸寸的扫过去,心中惊讶更甚。这少年年纪不大,且身染魔灵,怎就炼得这样结实。若以表面来看,还道他弱不禁风,实则十来个大汉恐怕都不能奈何他,真个匪夷所思。

    “无量吾佛!小友此非病痛,实则被下了魔种,那魔种每日亥时两刻,必会发作吞噬小友生机,照此下去,不用三年五载,小友这躯壳便会被吞噬殆尽,那时仅剩残魂,绝抵御不过这万恶魔种!”

    松涛脸色凝重,他说的大抵都是实话,只不过他没有说,若苏伏能够修炼,并加强法体,有着大修士的护持,并非不能活命。

    苏伏闻此,心道果然,他早就怀疑自己身上病痛蹊跷。打从他以道理之气抗衡魔灵时,每日都做着非同一般强度的锻体,此点就连苏元朗等人都不知晓。

    苏元朗紧张的说:“敢问居士,这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松涛略一思量,缓缓说道:“而今之计,唯有将令孙带回我商州佛门,请我寺觉缘大士出手,方才有一线生机!”

第七百零二章:她只是不爱笑

    苏谷玉心底一喜,忙道:“既如此,还请居士将他带去,若犬子能得救,苏府上下定然践诺!”

    “不忙不忙!”

    然而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发出此声的却是苏元朗,他微微笑着道:“敢问大师,所谓一线生机从何说起?是否意味着我孙有很大可能失去性命?”

    “这……”

    松涛其实已在心中暗叹可惜,不过他又不愿在苏元朗面前动手,是以想在带走苏伏以后再抽取七彩,但没想到苏元朗是个老狐狸,一针见血的指出他话中的暗喻。

    而他又确是如此打算,既然只有一线生机,表明很大可能会死,这也是推卸责任之说。

    当然,以他修为身份,没有必要为了苏元朗这样费心。只是他来青州亦有传道之功,若被传自己害死了人,岂不白费了他十二载的心血?

    松涛不会为一个凡人而失去方寸,他很坦然的笑道:“这个自然,吾辈修者染上魔种,都不能轻易驱除,遑论令孙一介凡俗之人。”

    此时此刻,苏伏虽然不言不语,但他是有一点动心的。即便只有一线生机,总好过等死,还累苏元朗日日忧愁。

    苏元朗淡淡道:“大师很坦诚,老夫自然是没有什么信不过的。不过大师当知,此事与我孙性命息息相关……”

    他语罢,忽然转向苏伏笑道:“乖孙,你意下如何?”

    苏伏脸上没有丝毫忧惧,轻轻笑说:“但凭爷爷做主便是!”

    苏谷玉埋怨道:“爹,这还有什么好犹豫,这臭小子不去只能等死,去还有一线生机呢……”

    他又瞪了一眼苏伏,骂道:“兔崽子,跟着大师去,不要给老子丢人……”

    “砰!”

    然而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便被苏元朗狠狠一巴掌拍翻在地,整个人不由懵了:“爹……您打我做甚!”

    “打你?我还要打死你!”苏元朗满面怒容,作势就要再动手。

    “爷爷请息怒,爹也无恶意……”苏伏无奈的阻道,“爷爷,我知道您心疼我,可爹说得对,若不去,就只能等死,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苦厄!”

    苏元朗放下手来,满面寒霜,断然道:“不行,只有一线生机,就等于没有生机,只要我活着,就总有一天可寻到能救治你的高人,此事勿须多言,我意已决!”

    他语罢便起身,向松涛略施一礼道:“虽我孙之病痛暂不能解,大师仍可在养心阁盘桓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老夫另有要事,先且告辞!”

    语罢一摆袍袖,疾步离了水榭,他怕留得久了,会心软。

    松涛眉头微微皱起,七彩就在自己身侧,若非顾及他们感受,早就强行下手抽取,此时却被断然拒绝,他已稍稍有些不悦了。

    “大师,爷爷就是这样脾气,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苏伏心中暖暖的,苏元朗的话语,比这曦耀还要暖透他的心怀。

    这时有侍女仆从端来苏伏刻意吩咐的斋饭来,待上齐之后,便向着满脸郁郁不乐的苏谷玉道:“你在此陪大师食用斋饭,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兔崽子!你叫老子什么?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两父子一前一后亦离了水榭去了,竟丢下松涛一人不管不顾。

    松涛望着满桌的斋饭,口喧佛号道:“无量吾佛!释恶之罪,嗔痴之罪,吾今日连犯两罪,回去当要面壁思过。不过,七彩不得落于他人手里,少不得要施一些不得已手段……”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不影响佛门声誉的做法。一方面不愿自己在青州的苦功白费,一方面又想带走苏伏,此时不由陷入两难。

    便在此时,一个无可抑制的恶念蹦入脑中:若苏府不再,二者便能兼得……

    “罪过!罪过!”

    遂不由为自己生这恶念而感到惭愧,以他修行,只需抬一抬手就能使整个照央城之凡俗人死得一干二净,可那样一来,他必将堕入修罗恶鬼道!

    “嗯?若是他人动手,便与贫僧无关了罢!”

    松涛想此,面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吾佛无量!为取回佛门圣物之灵,少不得需要一些牺牲,佛祖定会庇佑汝等进入圣界……”

    他会想到此念,皆因这几载以来,总有一个修为不俗的魔门中人暗中监视自己。那人似乎与自己渡过的一个魔门中人气息有些相似。

    想此,顿有一计涌上心头。

    ……

    翌日,大街小巷便流传一个传闻,苏小公子资质秉性无双,乃是‘佛门’一直在找寻的佛子,有仙门之人下凡来,要将他带回去成佛做仙。这一传闻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此时正值仙道显世,世人皆向往长生不老之仙道,不由纷纷羡慕苏伏的运缘,都道他乐善好施,终于得了好报,苏老太爷心优十数年,终于可以安心。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然而此后第二日,又有一个传闻,说是苏小公子不忍苏家断后,拒绝了‘成佛做仙’,欲要留在苏府继承家业,一番孝心感天动地,令那仙佛当场表明先回山禀报,而后定会尽快赶回护佑佛子安危。

    同日便有一道惶惶的佛光冲天而去,顿使所有人深信不疑!

    而苏伏对此,却仍然毫不知情。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半旬月过去,松涛居士的事情早被苏府上下忘在脑后。

    这半旬月,苏伏做的最的事,却是每日准时来到荷塘边上等候,因为那个姑娘说了她会回来的。

    那姑娘并没有令他失望,就在第二日便出现了。两人仍旧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辩驳,苏伏怎愿意服输,一展所长,常常将那姑娘辩得哑口无言。

    就如此一来二往,两人愈来愈熟稔,半旬月功夫,苏伏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唤作叶璇玑,乃是南离宫的少宫主。

    南离宫在此时的他的概念里,或许便是天下五州中,某个皇室的公主的寝宫罢,至少他不曾在青州听过‘南离宫’这样的地方,他一直便是如此认为。

    ……

    有些凡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体会到时光的流淌,有着怎样意义。

    苏伏却不同,他能更深刻的体会那种疼痛,无奈,悲愤,凄苦。譬如‘发病’时,本就是健康体魄,生机却无缘故的被抽取,在那段时光里,他总是被这些负面情绪所覆盖着。

    而这半旬月以来,每日与叶璇玑的会面,却成了他最欢喜的时刻。来到此界以后,这是首次感到了活着的真切意义。虽然她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在此前等候的心情,是非常非常可贵的,他坚信自己已铭记,刻骨难忘。

    于是时光的流淌于他而言,就鲜活了起来。

    二旬月十五日。

    这一日是苏家每年祭祖的日子,外出的家族子弟都要回到府里,在家主苏元朗的带领下祭奠先祖。

    然而苏府几代都是单传,外出的家族子弟,也不过就他一个。

    辰时许,苏府来到水榭里,迫不及待的将道棋取出,分置两边。不知是何缘故,今日叶璇玑来得很早,她才一出现在水榭里,就淡淡的开口:“我要回去了!”

    苏府早已习惯她的神出鬼没,闻此怔了一怔,说道:“回南离宫么?”

    叶璇玑在他对面的碧玉石凳落座,捻起一颗黑子,轻缓的落在棋盘上,淡淡的说:“佛门有古怪动向,师尊在外域不能回转,要我回去防备佛门!”

    苏伏也早已习惯从她口中时不时蹦出来的古怪字眼,反正即便她有心情解释,自己也不懂,索性懒得多问,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今日让你二子先行,若再不能赢我,下次就不知有没有机会了。我查过了典籍,你们这样的存在,能活很久,怕是一个闭关出来,我的尸骨都已化作了灰。”

    道棋乃是风靡凡俗与修道界的一种棋类游戏,只不过真正的道棋,是需要修为来辅助的。苏伏没有修为在身,玩的不过是普通道棋。

    但就是普通道棋,半旬月以来,叶璇玑愣是没有赢过一次。

    不知是否这才是她日日都来此的缘故,苏伏可乐坏了,每日卯足了劲,只要赢了她,第二日总能如期见到她。

    叶璇玑心神似乎有些不宁,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表示不屑。

    随着与她熟稔,苏伏发觉她虽然似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却欠缺许多常识,有些很是令人哭笑不得。

    而随着熟稔,他发现叶璇玑并不难相处,只是她不爱笑,总是很冷漠的样子,其实她真的只是不爱笑。

    就好像此时,她的脸上写着一些令苏伏感到不安的讯息,并非是她不懂掩藏,只是她不爱在他面前掩藏。

    “你怎么了?”

    两人落子极快,因对对方棋力与布局都已非常熟悉,胜负还要看中盘。

    叶璇玑轻轻摇螓道:“本宫是现在的你不能想象的存在,你就只想在此安然渡过一世么?”

    “苏府将要遭大劫,跟我回南离宫罢,我会教你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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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你又输了

    随着这个称呼。众人皆是一愣。唯有霍沁荷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这种称呼存在心底。都快要淡忘了。没有想到。这一刻。又有叫起。

    “你、你记起我来了?”声音里带着一种悸动。一种狂情的急躁。没有人比他更在意这个男人。

    手慢慢的把揪着耳朵的手。握住。然后拿了下来。萧迈飞神情也变的异常的平静。只是眼里多了些温情。没有前些日子的孤独气息。轻轻的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家里有这样的一个恶妻。哪个男人。也不敢有稍稍遗忘的。小荷花。对不起。让你孤独了这么多年——”

    平静的心。在这种记忆涌动的时候。变的很是邪魅。目光连动。这个神态。与萧秋风这小子。几乎是一模一样。果然不愧是父子。气质几乎是相同的。

    “迈飞。你真的想起来了。那你说说。我是谁?”丁老头已经上前一步。很是怀疑的问道。

    二人回头。但是萧迈飞却没有给他答案。只是张开了双臂。根本就没有让霍沁荷回过神来。说道:“小荷花。不要理别人。来。先让我亲亲——”

    “哧”的一声。最先忍不住的是丁美婷。这个老男人。乍与萧大哥一样的德性。究竟是想占便宜。还是真的记忆恢复了。霍沁荷脸色紫红。有些扭捏的用鼻子哼道:“不要了。好多人看着呢?”这种声音。会是老妈出来的。几女睁大着眼睛。真的很想看清楚。听清楚。

    一物降一物。这的确是天下至理。不然父母又如何能成为夫妻呢?

    霍非宁是哭笑不的。喝道:“行了。你个王八蛋。究竟想起以前的事来了没有。我女儿的便宜。岂是你随便占的?”

    大庭广众之下。这女婿也太放纵了。霍非宁对外孙宽融。但是对女婿。却是很严厉的。因为女婿半边子。霍家人都把龙神迈飞。当成了己的儿子。

    “岳丈大人。你这么大年纪了。脾气还是没改。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口齿清晰。思维敏捷。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这一刻。大家都激动的相信。这个龙神。真的已经恢复了记忆。

    “大哥。大哥。真是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丁爱国兴奋的冲上来。就想给他一个熊抱。但是被萧迈飞避开了。

    “老鼠。算了。咱们等等再聊。我先与老婆叙叙旧。你们喜欢干嘛嘛。不要扰扰我们。”在众人的面前。他竟然什么也不管了。拉着一脸羞红的霍沁荷。真的冲进了屋里。这一刻。的确是属于他们的世界。一别三十年。这份相聚。对霍家的任何人来说。都不太容易。

    “老公。你老头子与你都是一样的坏。”梦清灵轻轻的开口。这个男人的出现。真是把昔日龙神存在她心里的形象。彻底的破坏了。

    “他是我老子嘛。有些相象也是很正常的。难道你不希望以后的儿子像我么?”萧秋风却不以为意。辛苦了这些日子。能由老头子恢复真本性。这的确是一件值的高兴的事。

    梦清灵当然希望。但是嘴里却说道:“为了让他以后不去骗女孩子。我一定要好好的育他。长的像你。但是绝对不能像你一样的干坏事。”

    这话真是让萧秋风气结。他真的有干过坏事么?

    一家人。终于算是团聚了。看样子关于萧秋风的事。霍沁荷已经说过了。所以萧迈飞没有再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风。这些年咱们一家。各分东西。能够相聚。一切都已经很圆满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欠你们母子太多。往后的日子。我一定会珍惜这份拥有。”

    萧秋风轻轻笑道:“没有什么欠不欠的。不管以前如何。你总归是我的老头子。所以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应该向前太孤独。实在需要有你陪在她的身边。”

    萧迈飞了也点了点头。说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真是有够玄妙的。不过小风能有今日的成就。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耀。放心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霍家有我呢?”

    有了老头子在。朋友也会多些。京城的事。萧秋风基本都不需要担心了。

    “爸。秋风。吃饭了。妈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今天要大聚会呢?”丁美婷闯了进来。看着这父子俩正在商量聊着呢。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爸。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萧迈飞看着丁美婷。有些暧昧的笑道:“真是没有想到。小老鼠也可以生出这样标致的女儿来。真是让我萧家大占便宜了。”

    听到老婆说起儿子找了不少的女人。萧迈飞就有些狂动。不说别的。光是此刻住在萧家的四个女人。露丝、梦清灵、紫瑶、丁美婷。可是个个都有来头。而且娇美如花。艳动如霞。每一个都是天姿国色。让人羡慕不已的。

    身为父母。对儿子的拥有。当然更是高兴。

    这些都是他己的努力。

    “爸。你不要这样说我爸。他可是很害羞的。”从小老鼠的事被揭穿了之后。这丁爱国都不好意思在女儿面前显露了。就怕被她戏笑。

    萧迈飞站了起来。说道:“好了。不说他了。唉。想当年我们几个人。现在死的死。废的废。也没有剩下几个了。”对龙飞的事。萧迈飞倒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遗撼。误交这样的兄弟。也算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了。

    萧家三口的团圆。影响着许多事。这一次的聚会。参加的人也并不少。甚至连准备隐居的龙枪也被为邀请来了。别人的面子不给。这龙神的面子。他却不能不给。

    连丁老头父子。1号等人凑在一起。整整的围了一大桌子。

    “老大。你能死而复生。怕真是老天都开了眼。一别三十年。今天咱们好好的喝几杯。”虽然不问世事。但是兄弟的情谊。这么多年。却是有着无限的思念。

    丁爱国立刻抢说道:“没关系。现在大哥回来。我们以后喝酒的机会就多了。”

    “那是。那是——”萧迈飞也开口。但是他还没有说完。霍沁荷就已经喝道:“那是什么。儿子这些年。拼命忙碌。你能捡回一条命。都靠他。还不给他帮帮手。现在大事未定。你们这些大男人。就不能为国家出些力么?”

    这话丁老头爱听。1号也爱听。萧家的力量。可以说是国家此刻最需要的帮助。不说别的。光是一个七杀。就已经弄的天下大变。也唯有萧家小子的力量。才可以克制他。

    1号说道:“迈飞。未来的日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小风却需要守护着东方。虽然七杀逃遁。但是新的浪潮又袭来。八大世界超级家族联合起来。策划了国家的对抗。这一次的乱战。如果我们挺不过。东方真的要被灭亡了。”

    随着1号的话。丁老头已经递过来了一份很紧急的情报。正是关于几大国家对东方派兵。有侵犯迹象的记叙报告。

    萧迈飞朗声一笑。说道:“长。我虽然被称为龙神将战。但是这些年来。已经磨灭了雄心壮志。现在只想在家里多陪老婆孩子。其他的。你就不要找我了。还能享受一下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

    这话一出。就已经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萧秋风的身上。

    萧秋风笑道:“东方的力量也并不弱。如果这些人不识好歹。非要以武欺之。那我们可以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1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秋风。这一次的事件。完全是八大超级家族闹腾出来的。只要你有本事铲除他们。使他们失去在国家的影响力。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战争。并不是决定和平的因素。而且一次面对着八个大国。战起来。吃苦的都是东方的人民。”

    霍沁荷生在京城。对国家有着一份绝对的刻骨忠诚。但是看着儿子疲惫的脸庞。一直为了国家的事东奔西走。她心里也很是心疼。

    说道:“老长。小风为国家做的。已经够多。有些事。凭一个人是不行的。国家要繁荣。需要的东西很多。小风也是当爹的人了。我也希望他能安静下来。好好的陪陪他的妻子与孩子。”

    丁老头立刻叫道:“小荷。你放心。这些事。我们都在做。只是一个如此大的东方大国。并不一天可以强大起来。小风为国家做的一切。不论是谁都会铭记于心。所以他的老婆孩子。国家可以供养。绝对不会委屈他们的。”

    众女都有些好笑。梦清灵已经说道:“丁老。你也太客气了。国家供养我们。还不知道是谁的钱多呢?”

    丁老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也是一种荣誉嘛。我也知道有了龙腾。你们萧家富可敌国。但是我也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小风的了。你看。我最宝贝的孙女。都已经被他拐跑了。现在我老头子。可是身无长物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百零四章:灭门

    叶璇玑的修为岂是等闲,单凭苏伏那一点点道理之气,几是皓月之光与萤火的差距。

    仅仅显露这一丝,整个水榭便向下塌沉一些,两人之间的棋盘更是四分五裂开来,那可是上好的玉材所制。

    苏伏已然顾不得心疼,一股令他神魂颤栗的威压笼罩了他,令他口不能言,双膝发颤,直欲顶礼膜拜。

    然他终究没有跪倒,他的双手压在栏杆上,努力使自己不倒下,苍白的脸色愈来愈苍白。

    “你应不应!”

    未动一分一毫,就令在棋盘上杀得自己大败亏输的苏伏如此狼狈,叶璇玑心中仍然没有分毫喜悦,有的只是生气,因为不论她多加几分力,整个水榭都快要崩塌,苏伏仍然将上身挺得笔直,不论他的腿脚怎么颤抖,就是不肯跪倒在地,难道以自己的身份,要他跪自己一跪很委屈么?

    若是他跪了,自己说不定就会出手救一救苏家,可他为何不跪呢?

    苏伏咬牙不语,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叶璇玑只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一个随心所欲的小姑娘,他怎么会屈服。况且,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如她,凭何就要低一等,若此时跪下,就是认输,他绝不愿意,哪怕因此丢了性命。

    叶璇玑冷幽幽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苏伏瞳孔微一凝缩,对方的杀机如同潮水一样涌来,没有哪一次比此次更清晰的体会到敌人的杀意。然而尽管身体如坠冰窟一样冰寒,他仍然绷紧了身体,一字一顿的挤出声音:

    “你可以杀死我,但你不能左右我!”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决,那样的不屈,叶璇玑从未见过这样眼神,芳心不由微微一颤。

    “你好自为之!”

    她的心思杂乱无章,一时竟不能清明,又不忍再直视他眼睛,忽然便收回了势,身形骤然化作一道青光远去。

    其实以她这份修为,心湖轻易不会泛起涟漪,因早已超脱,一些杂思在生出时就很快有所感应,即刻便会将其当做魔念而斩除。

    然而她年纪虽已有百多,平日要么深居简出,要么闭关修行,印证修路。是以涉世未深,心思仍旧纯白如纸,此时心湖起涟漪,她还以为心魔缘故,便匆忙离去。其实到达她这样层次,若非天外劫层次劫魔,都难以撼动她,又怎么可能轻易诞生心魔呢。

    苏伏在她走后,缓缓躺倒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冷汗将衣衫都打得湿透,他得浑身脱力,四肢连动弹得力气都没有了。

    “这便……是……修者么……太可怕了……难怪此界由……他们统治……”

    脱力的状态持续了半个时辰还多,直到管家寻来,发见他躺倒在此,不由惊声道:“哎哟!我的小少爷啊,您怎么躺在此了,祭祖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苏伏见到管家,虚弱的一笑:“福伯,快背我回去,我这状态,怕是走不了!”

    管家福伯哪里知晓苏伏遭遇何事,还以为他病痛发作,赶忙三下两下就将苏伏背在身上,向着养心阁外疾行,且行且微微埋怨:“少爷您真是的,这么冷天怎还在外受寒,万一再感染风寒,大老爷还不将我们生吞活剥了!”

    苏伏轻轻一笑:“福伯……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爷爷不会怪你们的。”

    两人疾行着出了养心阁,福伯将苏伏放在马车里,嘱咐丫鬟照看,便驾驭马车向苏府赶去。

    ……

    “啊啊……救救我……救救我……”

    血,到处都是血,当福伯背着苏伏推开苏府大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血的世界,难以计数的护卫武师,大小丫鬟,老少仆从倒在血泊中,所有仍然活着的人都发了狂似的向左右横冲直撞,他们好似目不能视,但只要在他们脸上的恐惧达到极致时,就会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幽光斩成碎末,刺目而鲜红的血液流淌,汇聚,使苏府的前庭彻底化作一片血河。

    福伯见此,面色蓦地惨然:“老爷……”

    他几乎惊慌失措的背着苏伏就向里冲,冲入中庭,却见此地与前庭一般无二,到处都在流血,他们发了疯似的逃,惊恐写在脸上,完全见不到身边的人。

    “劫……数?”

    望着这一幕幕,苏伏眼眶蓦地泛红,他怎么想得到,所谓大劫,会来的如此之快,令他无所适从,心痛如刀绞,几乎不能呼吸。

    “老爷……老爷……”

    福伯在惊惶中,忽然瞥见中庭廊间一根玉柱下倚靠着一个男子,可不正是苏老太爷苏元朗?

    他惊喜的连声呼唤,背着苏伏就向他冲去。

    似乎听着呼唤,苏元朗勉强抬起首来:“阿福……咳咳咳……快……不要管我……快带苏伏走……快走……”

    因廊间挡在雕栏内,奔走近了才发见,苏谷玉就倒在苏元朗脚边,双目失了神采,颈项处一抹惊心血线,鲜血淌了一地。

    “爷爷……爹……”苏伏两世为人,心志如铁,然而见着这一幕,眼泪霎时就涌出来,他努力挣扎着想要从福伯背上下来,然而身体就好像不是他的一样,竟丝毫不能动弹。

    “大老爷……”福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脸上露出挣扎。

    苏元朗惨然一笑:“不要犹豫……苏伏,我的乖孙啊,你是我苏家最后一根血脉,不要轻易流泪,更不要让苏家断了香火,让爷爷愧对列祖列宗……”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激射来一道幽光,使苏元朗的身体蓦然膨胀,他瞳孔猛地睁大,几乎咆哮着吼道:“记着……不要让苏家百口人白死……”

    便于吼声落下之际,他的身体‘砰’的一声急促巨响,竟被炸裂成碎末,糊了福伯与苏伏满脸都是。

    “爷爷……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老爷……呜呜……”福伯悲恸万分,然背上是苏家最后的希望,他毅然转身,向着府外疾奔而去。

    不知是何缘故,两人没有受到阻挡,然再度踏出府门时,却见头顶有三色玄光正激烈相斗。其中有一道,像极了杀死苏元朗的幽光,苏伏的眸子充血,冰冷冷的盯着那三色玄光。

    “嗯?居然有漏网之鱼!死来!”

    三色玄光中,那幽光蓦地发出声音来,遂便是一道一模一样的幽光激射而来。

    福伯不过是个凡人,哪能反应,躲也躲不过,眼见命悬一线。

    “你们两个逼本宫出剑么?若想死,本宫成全你们……”

    这是令苏伏魂牵梦萦的声音,他怎么会忘却,那是叶璇玑的声音。几乎在她声音响起的同时,便有一道青光落下,将那幽光弹开。

    与此同时,三道玄光蓦然分开,便显露出三人身形来,其中两人赫然是叶璇玑与松涛。

    “无量吾佛,曲道友暗里跟踪我,竟要对我佛门佛子下手,罪无可赦,贫僧这便渡你成佛……”松涛满面慈怀,举佛礼,便见以他为中心,一道金灿灿的佛光像似曦耀一样爆发。

    “桀桀桀!”那幽光化作人形,却是个三十来年纪的男子,身披红黑长袍,那长袍上绣着数个阴森森的鬼怪,在半空之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鬼怪便好似活了一样,栩栩如生到几乎要扑将出来,异常骇人。

    他古怪的一笑:“松涛,老子跟踪你没错,不过你故意放出传言,害老子白费了一番力气,没想到只是一个资质低劣的蝼蚁,佛子?若他是佛子,老子便是佛祖,哈哈哈哈……”

    “嗖嗖——”

    然而就在这人要反击佛光时,叶璇玑蓦地取出一柄飞剑,两道剑光分取二人。

    这人古怪一笑,身形当即化作一道幽光遁入虚空:“哎呀呀,忘了璇玑仙子在侧啊,魔爷爷先走一步,哈哈哈哈……”

    “无量吾佛!”

    松涛连忙以佛光相抵,口喧佛号道:“叶施主还请住手,贫僧有话要说……”

    他很轻松就挡下这剑光,而后落在苏伏面前,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道:“贫僧对不住小友,只来迟一步,却累你家被灭,于心难忍。小友不若随贫僧回天山雪池,定会好生将你安顿……”

    “你这秃驴,张口便是诳语,还不快滚!”叶璇玑大怒,她与苏伏相交这半旬月以来,最大的错误便是不曾探过苏伏的识海,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

    松涛做这一切目的便是为了苏伏,岂会就此放弃,他也不管苏伏应答,蓦地向苏伏探出袖袍,便要将他带走。

    “陛下神机妙算,果有秃驴在青州搅风搅雨!”

    然而就在此时,虚空蓦地有声音响起,随着这声音,周遭虚空倏然扭曲,实境不再,转而陷入虚空乱流一样的所在。

    松涛因此动作顿了一顿,脸色不由一变:“《天狐幻月法》,夜神月!”

    他脸色瞬息变幻,心知已无法如愿,心中蓦地有杀机:七彩绝不能落在妖族手里!

    笼罩向苏伏的袖袍顿时暗含杀意,伏魔之力澎湃涌出。

第七百零五章:锁星劫印

    自松涛袍袖里涌出来的伏魔之力却呈出黑沉沉之色,眨眼就形成一个黑色‘卍’字,正是圆觉寺神通法印,《尸鬼印》。

    “秃驴,你在找死!”

    叶璇玑大怒,然夜神月不知演的那一出,竟使幻术将她困住,值此关键时刻,便是半息都足以要了苏伏性命。

    “嗤——”

    下一息,便闻着一道轻声闷响。凡人怎抵得过这神通,只见福伯与苏伏两人被这尸鬼印一碰,霎时湮灭成灰。

    “无量吾佛!除魔本是贫僧责任,放任他多活几日,已是吾佛仁慈……”

    此时此刻,松涛哪还敢多做停留,像模像样的丢下一句话,身形便撞破幻术形成的虚幻空间逃之夭夭。

    叶璇玑蓦然敛去了所有心绪,身上青光沸腾,而后向四方迸射,使扭曲的空间彻底化归原状。

    “夜神月!”

    亦于虚空恢复时,便自上空轻飘飘落下一个白纱罩体的女子,她的眉目淡薄出尘,神情清冷如月,偏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惊人媚意,宛如天成。

    “小宫主,好久不见……”

    这女子便是狐族首领夜神月,她浅浅的笑着说:“不知宫主她自外域归来了么,想千多载前,还常常能见到她,修为因此获益匪浅……”

    叶璇玑定定打量她数息,方才淡淡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将苏伏交出来!”

    夜神月也没有意外,盈盈一礼,轻笑道:“小宫主果然不是松涛一流可比,小小障眼法,早便看穿了罢!但请小宫主不要为难我,陛下指名交代,要将他带回君山,君命不可违……”

    叶璇玑蓦地将剑一举,一丝劫剑意萦绕其上:“我南离宫不归百蛮山系统属,陛下也管不到本宫头上,将他交给我,否则今日,你就别想踏出青州!”

    夜神月敛去了笑意,清冷冷道:“小宫主只为了一个凡人,就要与整个莒州为敌么,这应该与青华宫主的本意相悖罢!难道小宫主就不愿看在陛下与南离宫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本宫来此,与师尊无关,如此说,你明白么?”

    夜神月脸色微微一变,她还以为是青华夫人收到什么消息,前来抢人。本来青华夫人与楚度近劫以来,关系都有点僵硬,她来抢人,乃是常理,但既然与她无关,叶璇玑又发的什么疯,偏要将个凡俗病秧子带回去做情郎么?

    此言她当不会说出来,否则叶璇玑那凝而不发的剑意即刻便会落在自己头上,她可还未做好渡劫准备。

    她轻叹一声:“小宫主在照央城半旬月,暗里将松涛那秃驴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又无动于衷。说您冷血罢,您又非要将苏伏带走不可,敢否问一句,若来日他知道你对苏家灭亡早有预见,且无动于衷,是否会对您心怀怨恨……”

    “闭嘴!”叶璇玑美眸蓦地发出厉芒,“我的事不用你管,放下苏伏,即刻离开青州,或者死!”

    夜神月眉头深锁,若两手空空回去,天知道陛下会发怎样雷霆大怒,她思来想去都未有两全办法。真要与叶璇玑打起来,她不是没有办法应付,只是那样一来,就彻底得罪了南离宫,日后怕就没有情分可言了。

    她左右为难,万般思虑转瞬即过,最后只得道:“小宫主,这凡人我可以交给你,但陛下要随时知道他情状,我必须遣下属保护他的安危……”

    叶璇玑很快明白过来,说是保护,实则与监视无异。此时她还不知苏伏这样的凡人为何会引起楚渡关注,她想了想,说道:“本宫应你便是……”

    双方各自退让一步,总算令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夜神月轻轻一笑,便捻了个法决,虚空像似褪去一层薄膜,便显露出来已吓得呆傻而瘫倒在地的福伯与垂首而坐,看不清是何表情的苏伏。但无疑,两人都没有晕迷,原来看似复原的虚空,仍然掩盖在幻术之下。便连叶璇玑都能瞒过,就此可见《天狐幻月法》玄妙之处。

    而很显然,苏伏两人将方才对话一丝不漏的听在耳内。

    叶璇玑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她银牙微咬,就要发作。

    然夜神月已轻笑着升空:“小宫主莫要忘了许诺,来日可不许对他身边妖族多做置喙,神月便先告辞了……”

    她的身形‘咻’的一声化作一道长虹贯通天际,眨眼就不见踪影。

    叶璇玑只得作罢,遂望向苏伏,后者恰好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却见他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你救我……”

    “没有什么,就当你陪我下棋的报酬罢!”叶璇玑显得有些冷漠,她从苏伏的眼里,看到的是无比深沉的怨愤,浓郁的几乎要实质化一样。

    因这怨愤似对所有的所有而发,故她亦不知,苏伏是否也恨着自己。

    苏伏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挣扎着起来,踉跄着又向苏府内去,福伯经此,似乎魂被吓破,生机虽在,双目却已失去神采。

    叶璇玑把淡眉一皱,不远不近的跟在苏伏后面。

    来到中庭长廊,苏伏轻轻的抹了一把脸上被苏元朗爆裂后喷溅到的血沫,而后跪倒在苏谷玉旁,伸出染血的手,轻轻抚过他瞪大的眼睛,他的脸上便亦染了些苏元朗的血。

    苏伏压抑不住悲恸,眼泪夺眶而出:“你们生我养我,不能报答,是我不对;你们爱我疼我,不能奉养天年,是我不对;你们无辜惨死,也不愿怨我分毫,是我不对……”

    “是我不对……”

    他身上本来萦绕着淡淡的道理之气,但随着他自责,无边的恶念盈溢心胸,将本来薄弱得可怜的道理之气冲得一干二净,其识海顿有狂风大作,鬼哭狼嚎。

    “不管他们,是仙是佛,是道是魔,无尽轮回的恶果业报,我会一一偿还!此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若违半点,就教我天雷及身,天火戮魂,堕入十九层绝狱,永不见天日……”

    随此言落地,他身上黑气轰然涌动,晴空蓦地划过霹雳,遂便闻雷鸣大作,风雨毫无预兆就降落下来。

    “苏伏,你魔怔了,还不快醒来!”

    叶璇玑远远望见,忙疾声娇喝,同时疾驰过来,然而下一息,头顶蓦地传来‘桀桀桀’的古怪笑声,但见一道道黑影穿过密布的黑云,像似雨点般落下来,目标正是苏伏。

    “劫魔?你一个凡人,怎么引来劫魔!”

    她瞳孔微一凝缩,未及思虑,藕臂展动,双掌宛如穿花蝴蝶一样舞动,瞬息便有百十道法印变幻,伴随令言而出:“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法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渺渺太苍,衍化太阴,太阴玄星,锁星劫印!”

    “轰——”

    苏府骤有一道炽亮无匹的青光冲天而起,使虚空震荡不休,发出恐怖的颤鸣,使那高空雷云与黑点尽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叶璇玑立于青光中心位置,藕臂不断展动,随着她一声娇喝,青光复又向她收拢,眨眼就如万流归宗般,聚于她纤纤玉指掐出的兰华印上,化作一颗星辰宝玉,在她操控下,复又投入苏伏体内。

    “把他们忘了罢!他们不是现在的你能碰触的……有朝一日,倘这些记忆醒来,那时若你恨我,也可来杀我,只是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一定要有把握才出手,否则不然,你会死在我手里的!”

    所有的黑气都被青光强行压抑,而后在她的心念下,苏伏的一切有关于自己,关于松涛,关于幽光等等之事,尽都封禁。

    这些被封禁,他满腔的悲愤就只是空中楼阁,很快就会被本能压入心底,轻易不会浮现。也唯有如此,他才有一丝步上道途的可能。否则,以他此时心境,入魔是必然,以其凡俗之身,便连最低等的念魔都抵御不过。

    叶璇玑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煞费苦心,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不论是为这半旬月的相交之情,还是为了‘机缘’之说,他都不会让苏伏如此轻易死去。

    ……

    周遭虚空蓦地变幻,一切又归到原点。

    苏伏早非当年,而今他懂得更好的处理心绪变幻。但骤一得知真相,他仍然是怔在原地半晌不能回神。

    原来自己与她早就相识,难怪每次见她,心底总有莫名悸动。

    “真相便是如此,本宫只是不想机缘流逝才出手相救。若你怨本宫没有救下苏家,欲要向本宫拔剑,本宫可给你一次机会。”

    叶璇玑解开‘锁星劫印’,缓缓回过身来,毫不示弱的望向苏伏,淡淡道:“不过,你的修为还远远不足。待你晋入长生罢,那时先解了你我恩怨,再谈你应本宫的允诺不迟。”

    苏伏轻声一叹:“你能救我,就是莫大恩情,怎还奢求你也救他们。他们的死,归根究底,还是我力弱之故,怎会怨你。你没有义务,更没有必要为我而出手,我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责怨你……”

    恢复记忆之后,那份熟稔似乎也随着恢复,他很自然的就把‘真人’的敬称去掉,就好像当初那样的相处,且毫无违和感。

    “那你走罢,接了苏瞳后,来南离宫一趟……”

第七百零六章:罗刹魔主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但就在叶璇玑刚要离开时,苏伏忽然轻声说着,也不经她同意就自顾自问道:“当初你为何没有将我带回南离宫,而是让我拜入剑斋?”

    叶璇玑眉头微动,说道:“你这样性子,适宜修剑。若将你带回去,怎有你今日成就。况且,只有剑斋才有底气敢于同时开罪秃驴与东都。你要报仇,就要有仗恃。我救下你,已得罪了秃驴与东都,南离宫处境并不风光,不能再给师尊带回去一个麻烦。”

    “当初松涛以为你死了,七彩又不知何缘故落在本宫手里,才对南离宫处处忌惮,归墟名额也是因此而来。”

    “现今魔灵被剑斋算计毁灭,斩了东都一大臂助,想灵欲老魔当有感应,不消三年五载,东都必会发起对剑斋的大战,那时便是你报仇机会。”

    苏伏从未深思叶璇玑的想法,此时闻此,方才明白,她所做的有大半是为了自己考量。

    “我明白了……”

    他长身揖礼,随后不再言语,转身便离去。

    叶璇玑身形一展,便向恶地核心处去。

    ……

    话分两头,恶地核心的宝幢吞噬了千多个修为着实不低的修士,登时完全出土,此时再无掩藏,黑紫浊气冲天而起,搅得天穹不得安宁。

    然而古怪的是,这样浓郁到几乎实质化的浊气,竟不能引动天道感应,没有雷劫落下,宝幢便露出獠牙,褪去那层宝光,才发觉这居然是一只恐怖无比的怪物,它有着数也数不清的触手,像似波浪般不断的滚动着,便是这些触手与触手上的鳞片,使其望去就像似一个宝幢。

    便在此时,巨兽蓦地变幻形状,由四方的宝幢化作了一个露天的大殿,流淌着的紫黑浊气一一变幻,有些化作王座,有些化作修罗之像,有些化作大殿装饰,一派阴森鬼气,非常可怖。

    而随着大殿的落成,那怪物不知从身上哪个地方发出声音:恭迎吾主罗刹降临真界……

    它的声音方才落下,周遭的焦土便有黑衣黑袍的人破土而出,约有百多人,这些人面带激动神色,向着大殿聚拢而来。

    大殿那浊气疯狂的涌动,随后于王座上凝聚成一个人形。

    “时隔数劫,本座又回到真界,这里的泥土,都令本座甚是怀念……”

    只见这人有一头妖异的黑紫长发,约三十来年纪的模样,他有一副英挺的五官,但显得很淡漠,瞳孔是灰色的,没有一丝生机。魁伟的身形包裹在紫黑的披风下,长长的曳在王座上,脚下踩着狰狞麟靴,宛如张牙舞爪的小兽。

    “恭迎罗刹圣主降临真界,我教将在圣主带领下,创出前所未有的辉煌……”

    便在此时,那百多黑袍人都已聚到大殿来,为首一个黑袍人跪倒在王座前,用狂热的语声高声喊着,观其面容,正是方才挑衅叶璇玑的人。

    他的声音落下,其余黑袍人便一齐跪倒,狂热的呼喊着,他们有幸亲眼见到罗刹降临,早已激动得不能自已。

    “嗯,为本座降临,你们都辛苦了。”

    王座之上的男子,自然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焦狱罗刹魔主’,只不过他所能显化的只是借浊气凝形,而为此,足以铸就通往焦狱界通道的浊气都被他消耗一空。

    但仅他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

    待呼声数次,罗刹魔主轻轻一挥手,便有浊气相从,而后划分成百道,均匀的落在百多黑袍人身上。

    感受修为暴涨,所有黑袍人大喜,又是一番歌功颂德。

    罗刹魔主不置可否的按压双臂,淡淡说道:“只要虔心为本座办事,本座绝不会亏待,这是你们应得的赏赐。此次本座身边大将都有要务在身,不能随本座降临,故本座会自你们之中选一些可用之人……”

    他说到这里,底下群情激动,掀起滔天哗然。

    “都给我闭嘴,圣主在上,你们也敢如此放肆?”为首黑袍人无疑地位最高,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噤若寒蝉。

    罗刹魔主仍旧淡淡不可置否,看不出喜怒,他的灰色瞳孔在所有人身上掠过,最终停在间中位置的一个黑袍人身上,突然开口道:“你,抬起头来让本座看看!”

    “谨遵谕令!”

    那黑袍人很爽快的掀开袍罩,露出来的脸孔,却是令周遭许多人都不由发出哗然。

    “他是尹玄素……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此?”

    虽是同伴,然平日都以黑袍裹身,谁也难知谁真面目。此时他露出真面目,却破了尹玄素已死的传闻。

    尹玄素阴阴的笑着,向四方拱了拱手道:“难为大家如此惦念我,我怎么舍得就此死去呢。”

    “够了!圣主殿前,你也敢嬉皮笑脸?”

    而为首黑袍人其实乃是天坛教教主,唤作冷幽石,死在晋城那个冷武生的远房堂兄,他在恶地谋划已久,日日都躲在焦土下动作。其余人自然都是天坛教教众,其在莒州的驻地虽未放弃,却也转移了大半基业到恶地,为的便是这一日。

    巧合的是,尹玄素那一日被苏伏一击差点魂飞魄散,却在逃走时,落入焦土底下,被冷幽石擒获,因为听过他的传闻,便留在手下,没想到此人确实非常好用,许多主意都是他出谋划策,若不是他,罗刹降临之事,还要往后推个三年五载。

    罗刹摆了摆手,淡淡说道:“都起来说话。”

    待所有黑袍人都起来,他方才向着尹玄素继言:“你叫尹玄素是么,你认识苏伏么?”

    天坛教虽是罗刹魔主的暗中扶持,可关于宝典之事,罗刹不可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所以天坛教上下都不知罗刹与苏伏的渊源。

    但苏伏的大名他们怎会没有听过,听到此言,都不由凝神起来,以防罗刹提问。

    尹玄素还不知那一日来救青衣的是苏伏,听到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感觉,笑着应道:“认得,剑君苏伏嘛,谁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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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罗刹魔主(下)

    “给本座说说这个人。”

    罗刹魔主虽与苏伏发生过交集,然而两次都是差点使他堕入焦狱,可说是结下了深仇大恨。而两次的诡谋,定令他有所警觉,要是知道他降临真界,必会想方设法掩藏,以那蝼蚁的狡猾程度,想找出来可就难了。

    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发现心态正在逐渐改变。两次都被苏伏逃过大劫,他开始变得有些重视起来。当然,对于罗刹魔主而言,重视与轻视,也就是强壮蝼蚁与贫弱蝼蚁的区别而已。

    尹玄素被罗刹直视,登时感觉心脏被莫名的立场箍紧,心头凛然生寒,便不敢再嬉皮笑脸,只得恭敬应道:“剑君,本名苏伏,剑斋内门弟子,疑似入道不过二十载,便已声名鹊起,最为著名的两次事件乃是证道法会与太渊秘境。”

    “十数载前,此子于证道法会上力压群道,以演法之道,夺得天辰榜榜首,方才得有剑君别号。像此类别号最难得,须由整个修道界公认才可。”

    说到这里,尹玄素嘿嘿一笑:“小人在外头也有些薄名,唤作尸鬼道人。”

    罗刹魔主灰茫茫的瞳孔蓦然变幻,一道灰芒激射而出。

    见这灰芒直愣愣朝自己而来,尹玄素心头不由升起剧烈警兆,他面上不由大惊失色,捻决的手方才变幻,就被灰芒击个正着。

    然而似乎是幻觉,那灰芒并没有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坏,神魂亦安然无恙,就在他略松一口气时,接下来罗刹魔主的话语,却令他又是懊悔,又是难堪。

    “此是《绝灭弑心幽魔瞳》,来自憎恶,其作用想必不用本座赘言罢?”

    罗刹魔主面色淡淡的说:“你算个甚么东西?继续说苏伏,记着,本座让你说甚便说甚,若再敢说一次与之无关之事,就将你炼成没有神智的修罗鬼兵。”

    “你也不亏,它能助你修行,若你表现得好,本座不吝赏赐,说不得亦是一桩机缘。”

    确实,若说苏伏在罗刹眼中是一只强壮一点的蝼蚁,那么尹玄素无疑连蝼蚁也算不上,不过就是一粒无处不在的尘埃。

    尹玄素闻此,气得脸都变绿,中此神通,若不尽早祛除,寿数可好耗损许多。与此同时,其法体内的鬼气与魔气轰然爆发,气海自主而动,但冥冥中,他却感觉自己的时光流速变快了许多。

    他暗暗咬牙,心中埋下了对罗刹的刻骨恨意。要知道他乃是丧门最后一根独苗,丧门遗志乃是破坏真界的所有存在,仅仅此点,就让尹玄素感觉凌驾于任何人之上,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这破坏,只针对于真界与活着的生灵,并不包括焦狱界,是以他能忍受在罗刹麾下,反正与他目的不冲突。

    可罗刹魔主却如此折辱他,他一向自视甚高,便是罗刹魔主乃此界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的几个大能之一,他也绝不会诚心诚意的俯首称臣。

    当然,他的面上不会显露分毫,转作恭敬道:“多谢圣主赏赐……”

    罗刹魔主不喜不怒的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更是令场内所有天坛教众噤若寒蝉,心头亦自暗暗嘲笑,尸鬼道人尹玄素?在圣主面前,算个甚么东西!

    冷幽石淡淡瞥了尹玄素一眼,暗想: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来须找个机会除掉他,否则圣主若知此人是我留下来,岂不引火烧身?

    尹玄素不知他想法,此次不敢再怠慢,连忙继言:“此后不过半载,太渊秘境出世,他与医仙青衣密谋太渊,于数个大门阀眼皮底下,竟先他们一步闯入太渊。然而十载过去,却再闻不到他消息,因秘境落在东都手里,外界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死在了东都手里。”

    罗刹淡淡点头道:“东都对此什么说法?”

    尹玄素连忙接上:“东都对外从不说关于剑君之事,或许是因剑君未死,不知藏在何地,或许是怕与剑斋关系恶化,这小人就不太清楚了。”

    罗刹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开:“可还有人补充?”

    冷幽石想了一想,单膝点地道:“卑下不知圣主为何看重此人,不过他乃是剑斋之人,若欲要拉拢,圣主怕会失望。而圣主若是想要知道他是否活着,可以从他身边之人下手。卑下曾闻,此子与玉清宗两个内门弟子往来甚密,若能抓到那两人,定能逼他现身。”

    他自以为猜透了罗刹心思,却不知罗刹对此点极为避讳,想他堂堂焦狱罗刹魔主,却为了一个超脱都还未有,且生死未知的小修士如此上心,岂不引人怀疑?

    是以此时闻言,他的心中好生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淡道:“不必了,本座此次来此,尚有更要紧之事。苏伏便先放放,天坛教上下,即刻起开始备战,小心防备妖族方面,不日便有东都来人接洽。”

    “冷幽石!”

    冷幽石还未消化此言,冷不丁听到罗刹叫自己名字,吓了一跳,忙道:“属下在!”

    罗刹魔主淡淡道:“本座命你全权与东都商谈,东都所提条件,若在承受范围之内,本座予你权限,统统可以答应。”

    冷幽石心中一凛,小意的问道:“圣主明鉴,东都已今非昔比,与其共谋,怕反遭算计。”

    罗刹魔主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想道:身边没有个得力心腹,就是许多不方便,若不是还要留着天坛教办事……

    想到这里,他淡淡道:“这不必你来操心,你只要将本座交付之事办好即可。”

    冷幽石心头凛然更甚,方才他也只不过是试探一二,看样子圣主与东都暗中有着默契,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罗刹还待言时,突然面上泛出一丝冷笑,挥了一挥手:“汝等速速退下!”

    其身上势气骤然爆发,化作大殿的怪物蓦地发出昂然怒吼。

    众人心知不妙,忙向殿外撤去,来到焦土后,甚至不敢转身去看,便沉入焦土里去。

    “楚老妖怪,来了还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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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两个魔主

    “罗刹,像你这样的存在来到真界,佛门没有动静,东都没有动静,方寸山亦没有动静,看来是都与你达成默契了罢。”

    便于此时,天穹疯狂涌动,有五光十色的彩霞变幻,但见那黑云蓦地变幻成了光彩夺目的彩云,紧接着便是一声高昂且悠远的鸟啼声。

    此声一出,天地不由为之变色,那彩云倏然成形,化作了一只拖着长长五彩尾羽的异禽。其顶上羽冠,像似由大师精心雕琢的翡翠,随其尾羽竖起,那一个个黑环,黄环,白环,青环像似眼睛一样睁开,带着慑人夺魄的恐怖威能。其蕴着五彩光华的雀瞳,携着难以言述的沧桑,好似一个见证了开天辟地以来无数岁月的老者,万般时光流淌与变迁,都宛如流水一样拂过,不留点滴痕迹。又仿似镌刻着大道痕迹,使方圆数千里之地都不由为之颤鸣。

    他是万妖共祖,开创妖族盛世的大妖,乃是历经无数劫难,仍然为妖族承担起所有风雨侵袭的无冕之皇,他是真界第一个以妖身证就纯阳的妖族,他便是莒州的主人,妖皇楚渡。

    而随其话声响起,五彩的光芒便向四周扩散,整个恶地核心都开始震动,焦土裂开,虚空发出不堪负荷的呻吟,而后毫无悬念的裂开,又被天道弥补,又裂开,又弥补,如此往复循环,数万道的裂缝发出的声音齐聚,所有未及逃远的修士,仅仅闻着声音,心脉就被震断,阴神紧接着出窍而去,却又在这声音下湮灭,便连惨嘶都未能发出。

    “轰——轰——轰——”

    这还不止,不知是何缘故,整个恶地核心仿似受到了无匹剧烈的重量,随着这恐怖声音不断响起,便难止的往下塌沉,发出剧烈的骇人闷响,一寸寸,一分分,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有千里方圆的巨坑。

    “楚渡,你还是如此霸气,不过凭分身就想和本座对敌,太早了点罢!”

    如此声威下,罗刹却是一副无趣到快要睡着的模样,他的手肘支在椅座边缘,手掌半握,托着半边脸庞,任外界天雷地动,他都无动于衷。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时,他神情不变,左臂却蓦地抬起来,化作大殿的怪物便发出一声怒吼,但见虚空涌现剧烈的紫黑浊气,纷纷去填入虚空裂缝,与那莫名气场争锋,由此散溢而出的余波,更是令方圆千里之地的虚空几乎要完全坍塌。

    这便是纯阳以上大能的威势,动则千里万里的地域受波及,没有修士敢于靠近,因为靠近无异于送命。

    罗刹虽然一副无趣模样,其实他的心神同样凝紧。

    不要以为双方都是分身,实力就能对等,其实场面上的势均力敌,乃是双方都还处于试探阶段的缘故。

    楚渡乃是在真界证就的纯阳,而罗刹魔主借的则是归墟秘境,焦狱界贯通六道界,通归墟,使上古大门阀陨落,使他成就魔主位。而魔主位,便即半步无量。

    在真界,纯阳大能以上都知晓,妖族体系尚未彻底完善,与剑修一般无二,剑意一日不能臻于完善,剑修就不可能证就无量,遑论半步无量。是以楚渡还不能证就半步无量,因由便在此。

    而罗刹又不同,天地之间本就有魔存在,罗刹之所以能证就魔主,便是此道早就完善,乃是契合天道运转的大道之一,他只不过顺应此道。

    然焦狱界构造与真界完全不同,那儿是混乱无序的,亦即没有规则与法度,没有生与死的界限,没有上与下的区分,没有前与后的判别,没有对与错的道理,更没有智识与文化的传承体系。一切都与混沌前的真界没有两样。

    真界拥有完善的天道体系,能自主的维持整个真界运转,是以天道会不时将一些沉积的‘杂质’排除,这些‘杂质’便是浊气。

    浊气沉淀,被六道界排斥在外,便被不知名所在吸取。那处不知名所在便是焦狱界的前身,混沌未化与浊气的结合,造就了焦狱界。那些混沌未化之气与浊气结合,生就的怪物原名唤作‘阿修罗’,因原本是真界的‘杂质’,对真界抱有无比痛恨的怨念,是以诞生于焦狱界的怪物,都对真界无比的痛恨,对真界的生灵都抱有极大恶念。

    而罗刹又是焦狱界的主人,生就带了焦狱界的烙印。他能产生智识并且修炼,乃是千万载都难得一见的异事,他整合了整个焦狱界,首先自然是经营自己的‘存在’,这便是他贯通六道界,破入归墟的缘故,其次便是对真界的恶念,那是‘流传’了无数久远的,身为阿修罗所必须承载的‘传承’,自也一并承接了这恶念。

    对于天道而言,此时的罗刹便等同焦狱界。但在天道眼里,罗刹的分身还不足以对它的运转造成威胁。是以天道不会对其产生反应,它不会因为罗刹有朝一日会成为威胁就先除掉他,不是不能分辨,而是整个天道,都在自己订立的体系与规则中运转,若自己率先打破,就意味着真界也有可能会陷入与焦狱界一模一样的境地。

    当然,即便天道不会阻扰罗刹魔主,焦狱界的无序与真界的法度仍旧是频频冲突,自打来到真界,罗刹魔主就不停的要去适应这法度,令他极度的不舒坦。

    而正是如此,他虽已证就半步无量,分身对分身,他却还要落在下风。

    妖皇楚渡,那可是同为半步无量的三圣佛都非常忌惮的存在,凭他这道分身,又怎么可能压制妖皇?久持下去,必然是他吃亏。

    “楚老妖怪,你我都清楚,这样打下去,只会引起天道的反噬,不若谈一谈如何?”罗刹心念急转,语声放缓。

    这话虽然没错,但楚渡是谁?他是万妖之祖,出了名的霸道人物,怎么可能被他这话影响。

    但见天穹之上,楚渡化成的异禽,其尾羽蓦然震颤,尾羽上的‘眼睛’便都激射出来各色光芒,散散碎碎的像似串联成线的雨幕落下。

    罗刹魔主眉头微微一皱,支着的胳膊终于动了动,大殿亦同动作,浊气蓦地自大殿身上生发出来,而后化作一只诡异的爪子扫向那‘雨幕’,将其像似绳子般紧紧握在爪中,而后重重的一扯。

    “吱!轰——”

    那些不同颜色的光芒碰触在一起,顿时发出尖锐的颤鸣,不两息就爆发剧烈的声响,统统都化作了虚无。

    这还不止,因这些光芒是连结楚渡分身身后的尾羽,楚渡那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的身形便被扯落一些,而巨爪几乎穿越了虚空的限制,眨眼就来到楚渡上方处,狠狠抓落下来。

    “仅此而已么?”

    然而楚渡的尾羽突然爆发出五色光芒,仅仅对着巨爪一扫,就将其化作齑粉消散。

    就在他轻轻的嘲笑罢了,与浊气相持不下的无形气场突然一举压盖过了浊气,方圆千里地域便为楚渡掌控,纯阳以上相争,争的便是掌控。

    掌控了地域,就掌控了法则,就能订立法则,对手将在你订立的法则里与你相斗,可想而知的占优,这便是真人的势发展到极致后的形态之一。

    罗刹魔主脸色微变,暗骂一声:五色神光!该死却又不死的老妖怪太难对付!三圣,方山那几个老杂毛都是废物,到现在还收拾不了他。

    当然,罗刹敢明晃晃的降临真界,自然不会没有仗恃。他面色微沉,突然暴喝一声:“秽渊,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哇哇哇哇——”

    就在罗刹魔主声音落下时,恶地突兀的响起一个哭声。这哭声清脆而又响亮,仿似呱呱落地的婴儿,发出的响应天地的第一声哭嚎。

    方才被楚渡掌控的地域,就被这哭声击得粉碎,地域粉碎,掌控地域的势便随同粉碎,方圆千里地域再一次恢复原状。

    与此同时,随着哭声响起,漫天浊气突然分裂,竟化作紫黑二色分饰左右,形成一个莫名图案,而在间中处,又有一种血红与幽黑凝合而成的气息显现,那红黑气体携着难以遏止的腥臭,仿似是天下之间最为污浊的气息聚合而成。

    罗刹魔主冷冷一笑,心念便动,三色气息眨眼就将楚渡的分身包裹,没有两息就令其灰飞烟灭。

    “原来如此,这便是你敢于来真界的底气么。也罢,吾便看看你等会搅出甚么样风雨……”

    随着楚渡声音落下,天穹之上的五彩光芒很快就被三色可怖气息占据。

    “哈哈哈哈!楚老妖怪你也有今天呀!”

    而随着楚渡的气息湮灭成空,代表着他的分身彻底化为乌有,那婴儿般的哭声便止了,转而变作一个稚童的大笑声。

    污浊到了极致,反而变作了最纯净的稚童,这便是黄泉秽渊魔主。两个魔主联手,楚渡再强大,仅凭分身亦难与他们争锋,只得先且退去。

    天地渐渐恢复原状,但战场已是一片疮痍,尤以深坑为甚,楚渡再为恶地添一道醒目疤痕。

第七百零九章:妖皇的苦恼

    罗刹魔主无喜无悲的坐在王座上,姿势又复方才,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的眼睛斜睨着虚空,淡淡说道:“借本座之手,向楚渡报一箭之仇,感觉如何。”

    “我呸!”

    虚空蓦地微微震动,不知何处溢出来些许绿的,红的,黑的,各样颜色气泡。这些气泡无一例外都散发出扑鼻而来的腥臭,修为不足的修士,只闻着这腥臭,便会晕眩倒地。此便是集天下最污秽之气而成的黄泉,黄泉秽渊魔主的证道之基。

    这些气泡甫现便咕噜咕噜的冒着响声,一个约只六岁年纪的稚童自气泡之中显现,他长得是唇红齿白,面白珠润,脸颊的两边还有酒窝,着干净的绿绸缎衣,语声亦是奶声奶气,与普通稚童一般无二。

    他现身落下来,肆无忌惮的落在由怪物化作的大殿上,孩子气的踩了两脚,不屑的说道:“罗刹,若不是你家秽渊爷爷我救你一命,你还有闲在这说鬼话,早就滚回焦狱界去了,你不好好感谢我呀?”

    罗刹心中冷笑,这秽渊虽以‘歪门邪道’证了半步无量,可污秽到极致,虽呈‘黄泉’状,其核心却转作了天地之间最为纯净的结晶。本来一个于魔道独领风骚的可怕人物,心智生生降至与孩童无异,且不知过了几次法劫,仍然没有恢复的迹象。

    看来除非他踏出那一步,否则恢复心智是没有指望了,这样一个小鬼修为再强,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感谢你?你想要的早已给你,想要好处不要来我处讨……”罗刹魔主冷冷笑了一声,说道,“另你离本座太近了,当本座不敢杀你么?”

    秽渊魔主非但不恼,反还粲然一笑,面上满是不以为意。本来他出手就是拿了好处,此言倒也无差。当然,不要以为他心智降至与孩童无异就能随意欺侮,小鬼头可精明了。

    “嘿嘿,听说这便是你在焦狱界的最高杰作,可以储存浊气的大修罗?”

    罗刹闻此,面无表情道:“与你无关之事不要随意探听,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无趣,太无趣了!”秽渊魔主把嘴角翘得老高,“还以为这次出来琅嬛,会有什么好玩的,真是太无趣了,我回去了……”

    他说完,悄悄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罗刹,如此孩子气的表现,令罗刹已不知作何表情,有些头疼的想:这样不靠谱的小鬼头,真要与之共谋?

    “等等!”

    最终,就在秽渊魔主已等得心焦时,罗刹魔主无奈的声音终于响起来:“此次算你一份,但本座有言在先,若你敢拖累本座,休怪本座端了整个琅嬛福地!”

    若罗刹魔主对着别个同样修为的大能如此说话,对方怎也不会忍让。然而秽渊魔主不同,他心智与小儿无异,只会贪婪的索取,而不懂得甚么是颜面问题。

    不过,对于他而言,琅嬛福地是他的所有物,无论哪个孩童,自家所有物被抢走或破坏,必然是要变脸哭嚎的。变脸哭嚎是因其未有足够力气报复,秽渊魔主却又是不同,他又力气的很。

    是以秽渊魔主瞪了罗刹魔主一眼,尖声说道:“你敢?小心我打入焦狱界,将你那些修罗鬼兵全都变作黄泉!”

    罗刹魔主冷冷一笑:“此事你大可一试。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本座随时恭候!可以请了罢!”

    秽渊魔主撇了撇嘴,身形便缓缓融入虚空,复见莫名诡异的气泡呈现,将虚空泛起些微涟漪后,同秽渊一起消失不见。

    ……

    莒州,君山圣君城。

    妖神宫,妖皇寝殿内,盘膝于黄蒲团之上的楚渡蓦地睁开眸子,有五彩的光华闪过,映亮了这并不奢华的寝殿一瞬,复又灭去。

    他的面色变幻难定,少顷长长吁了一口气,损失一道分身,便是数千近万载的修行化作流水而逝,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末了他微微一叹:“乱世将临,首当其冲便是风头正锐的青州,与其结盟的妖族,却还不足以拥有自保之力,若是抽身而退,不免两头得罪,罢了,且再观望一二!”

    若楚渡是独身一妖,他早便探索外域,去寻妖族无上之道了。他开创了妖族盛世,为万妖共祖,却也因此被整个妖族拖着不能动弹。他身上牵系着无数干系,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对妖族不管不顾,不出十载,莒州就会被其余几州吞并,妖族最轻的下场,都只是灭族而已。

    承载起整个妖族,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这便是一直不曾将妖皇位交付出来的因由。不是他贪图这宝座,而是整个妖族都没有能让他放心托付的妖,即便是他的亲身女儿青华夫人,他都没有考虑过将妖皇位交给她。

    在这宝座上多一日,他就多一分煎熬。如今十数个法劫过去了,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实则早已疲惫不堪,便是纯阳大能,也有苦恼的时候。

    “笃笃笃!”

    便在此时,殿外响起一个敲门声,楚渡迅疾的收敛异样神情,淡淡应道:“进来!”

    寝殿的门被推开,自殿外大踏步进来一个三十来年纪的面色冷沉的男子,便闻着甲叶铮铮作响,他一身玄黑铁甲与铁盔,脚上踏着狰狞的龙靴,锋芒毕露。

    此妖颊边有腾蛇柳氏特有的蛇纹,极淡,不仔细看难以分辨。

    “徒儿拜见师尊!”

    这男子来到楚渡身前丈外方止,沉稳的单膝点地,沉声的说道:“未知师尊唤徒儿来此,所为何事!”

    这个男子自然是楚渡的第四个徒弟,掌君山神律二十万大军的军帅柳慕言。

    楚渡望着这个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四弟子,淡淡道:“玄铁甲胄应已分发下去了罢,神律军二十万,乃是君山最重要的精锐,不可丝毫轻怠!”

    “大乱将启啊!妖族仍旧处于飘摇之中,你可不要让吾不省心!”

    此言大有深意,令柳慕言心中一寒,似乎在楚渡面前,自己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师尊宽心,徒儿早早做了筹谋,二十万大军随时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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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你是谁家小孩?

    自从十数载前,莒州与青州订立盟约,由青州提供的匠人便将打制玄铁的锻造之术传到了莒州,而今十数载过去,神律军终于不再用他州粗制滥造的玄铁甲胄,实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从长远来看,莒州与青州结盟,乃是一件步向兴盛的举动。然而值此法劫末,真界动荡不休,像西都这样大门阀,说灭就灭了,没有一点征兆。谁知道妖族又是否能渡过此法劫呢?又有哪个大门阀敢拍着胸脯说不将大劫放在眼里?

    而结盟,意味着同进同退,青州有事,莒州不能坐视,这才是结盟真正意义,其余像锻造之术,玄铁,灵植等等都不过只是小道。

    当然,与青州结盟,楚渡心忧的是妖族被牵扯,再无法置身事外。若是未与青州结盟,他州还忌惮妖族几分。反之则意味着只要大战启开,妖族就必然会被牵入其中,想反悔都不及,这不是他一个人说了了事,而是整个真界对妖族怎么看,妖族对外说已与青州决裂,谁信?

    “嗯……”

    楚渡微微颔首,想了想,又说道:“神律军职司乃监管四大部族,你身为腾蛇柳氏核心,不可放任柳氏胡来。真界一乱,若莒州亦动荡不安,妖族要怎么自强自立?希望你能明白为师的一番苦心!”

    柳暮言恭敬的垂下首来:“师尊但请宽心,莒州只要您在一日,就不会大乱,而只要神律军在一日,四大部族轻易也不敢挑起争端。”

    他垂下首来,不是为了显示恭敬,而是掩盖他眸内的野心之火。

    楚渡是什么妖,他活了那么久,什么样的妖没见过,这样拙劣的掩饰方式,令本就对柳暮言感到很失望的他更是心灰意冷。当初收他,乃因其资质秉性俱佳。然而在他晋入妖帅后,将其破格提为神律军军帅时,却令其野心无可抑制的膨胀。

    柳暮言做的任何明事暗事,说的任何明话暗话,都被楚渡看在眼中,听在耳内,这让他非常失望。原本想将其培养上位,却也因此而放弃。可怜的是,柳暮言自己都不知错过了一个登顶机会,还以为妖皇一如既往的对他万分器重。

    楚渡面色未变,冷漠说道:“四大部族的争端,由来已久,吾之所以未发禁令,乃因禁令堵不住四大部族的恩怨摩擦,只要他们争斗有度,就在妖族可承受范围里。”

    “你知会下去,即日起,四大部族争斗,不得波及其余大小氏族,不得将曲连三十六洞拖入争端,不得出现妖帅以上的死伤,君山传召时,必要在第一时间响应,谁若敢迟滞,以叛变论处,全族夷灭!”

    柳暮言心底寒意更甚,他未曾历过大劫,怎知大劫可怕。初以为楚渡如此小题大做,还有些不以为然。然此言一出,他便知自己看得太浅薄了。

    当然,深思要在之后,此时他不敢怠慢,连忙应下道:“谨遵谕令!师尊,若无他事,徒儿告退!”

    楚渡淡淡的一摆手:“去罢,顺传陆龟蒙来见吾!”

    柳暮言恭敬应下,而后退出去,他身上的甲叶复又发出响声。其实以他的修为,这身玄铁甲胄并不能带来多大防护力,只不过这是身为神律军军帅的象征,玄铁甲胄打制好,神律军先行配发,在莒州地位举足轻重,而他这个军帅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他的小心思也瞒不过楚渡,但就好像巨人望着蝼蚁算计谋划一样,只会感觉无趣,就连踩死的兴趣都没有。

    当然,他们的关系,还不至冷漠到用巨人与蝼蚁来形容。楚渡自己的徒弟,总还是有点情分的,他总希望柳暮言能有一日醒悟过来自己的错处。

    不多时,陆龟蒙便也入寝殿来,他身为妖神宫妖相,非正式场合,不须行大礼,便只躬身说道:“臣陆龟蒙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楚渡摆手笑道:“龟蒙,各路大军的调配,甲胄灵植的分拨,都要经你手,这几日辛苦你了。”

    陆龟蒙笑道:“不敢,陛下有识臣之能,臣自要尽心尽力为莒州,为妖族办事。”

    “说的好!”

    楚渡非常赞赏陆龟蒙这一点,整个莒州上下,若说还有妖族与他一样为了妖族这样忧心,他所知道的就只有陆龟蒙了。不是说其他妖都自私自利,不为妖族着想。而是本心着重点的不同,陆龟蒙与楚渡一样,全然以妖族利益为己身利益,其他妖则是先己身利益,再妖族利益,二者相反,意义就完全不同。

    “今日本该有闲谈空暇,然有一事,却要知会你一声!”

    楚渡紧接着说道:“方才吾以分身前去探看沉佛,与罗刹那厮交了手,却被秽渊算计,分身破灭。损了修为小事,然此两魔联合一起,必有非同寻常事端。龟蒙,你令在庐州的暗子,定要时刻密切关注东都与庐州其他大门阀动向。”

    谈到正事,陆龟蒙笑意便敛去,肃然应道:“谨遵谕令!另是否将此传给剑斋?”

    楚渡点头道:“少待你便传讯罢,剑斋,玉清宗也都不是善辈,沉佛之事定有关注,在不知个中玄机下,亦会不动声色,暗中恐怕有筹谋,先不要与青州方面商谈莒州变化之事,要紧处必要把握得当。”

    陆龟蒙一一应了,见他不再说话,便接上去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东都虽得势,可青州也不好惹,且尚有东海龙宫,东都便是想动,也要掂量一二。商州苦寒之地应不会考虑,怕还是会将目标放在神州!”

    楚渡笑道:“多亏龟蒙帮吾解忧,今你便先去,想必还有许多繁琐事等着你处理罢。”

    陆龟蒙拜了一礼,苦笑着说:“琐事不止许多,没有三五旬月怕处理不完。还不知甚时是尽头,怕还未处理完,臣这把老骨头就先散囖。”

    “哈哈!”楚渡不由大笑一声,“龟蒙休要谦逊,那些琐事若能难倒你,就不会有今日妖相的威名了,你且去罢!”

    陆龟蒙笑着再一拜,便告退而去。

    ……

    庐州,沉佛战场。

    前来寻宝的修士,宝幢没了,性命也丢了,彻底被北邙宗与天坛教玩了一把。

    侥幸逃出来的人便只有法相宗的几个师兄弟,在恶地核心爆发大战时,处在外围的江河与众师弟就吓得三魂丢了五魄,玩命似的往外逃去。

    幸好逃得及时,否则即便逃过宝幢之劫,亦逃不过两个大能争斗的余波。

    “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众师弟都把眼睛望向江河,此时他们心底都对江河佩服得五体投地,若不是他,自己遭已是死人了。

    此时他们就在恶地的边缘,半点也不敢靠近,而师门交代的,探清具体发生何事,却还未完成。谁知道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以他们的层次,莫说凑近了看,便是在恶地外,远远遥望都心惊肉跳,只觉靠近一步,就是地狱。

    江河沉吟片刻方才道:“如今情况已不是我们能够掌握,只能先退回去,师尊那里,我自会交代。”

    众人大喜,只要能够交代,他们才不愿再呆在这个鬼地方。

    就在要倒回神州时,其中一个弟子却突然发问:“师兄,这样好么?竹儿师姐可还在此呢……”

    江河淡淡道:“所以你们先回去,将恶地之事简单报给师尊知晓,其余我自会主张,推在我身上即可,我会找到师姐并带回去!”

    “那……我们先走?”

    江河摆了摆手,自顾自的朝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众师弟面面相觑片刻,无奈驾起御风舟向神州方向疾驰而去。

    ……

    而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师姐,正在离恶地数百里外的一处山林里怡然自得的踱步。

    这是一片绿意生机充盈的自然林域,很难想象,就在恶地旁居然有一个保持完好的山林。竹儿沉浸在这自然风光里,心境趋于平和,恶地的动静,她竟一分一毫也没感受到。

    竹儿走着走着,就会想起与苏伏曾经也在山林奔波过。这么多年以来,她执着于寻找苏伏,并非只是因为他救了荼毒的缘故。她化作人形已有十多载,跟随荼毒到处闯荡,阅历渐渐开阔,才发现与苏伏那种单纯的没有掺杂任何利益的友情,是如此难得。

    现在想想,她就觉得朋友有难,自己不在他身边帮忙,觉得非常惭愧,这才是她执着于寻找苏伏的真正因由。

    “哇哇哇——”

    突然,前方密林埋布的山岗上传来一个稚童的哭声,将竹儿拉回神来。她睁大了美眸,心想谁家孩子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

    她身形一闪,便轻轻的落在山岗上的一颗竹木上,朝下望去,只见一个着绿绸锦缎,约只六岁年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痛哭流涕,好委屈的样子。

    “你是谁家小孩呀,迷路了吗?”

    竹儿像只蝴蝶一样轻盈的落在他身前,嘻嘻笑着说:“来来,别怕,姐姐送你回家。”

第七百一十一章:撒谎是不好的

    小男孩抹了抹脸,有些呆呆的望着竹儿,心里想道:难道这个蠢丫头不知道自己身份么,就算不知道自己身份,难道自己身上的气息没有令她感到害怕么?就算她不怕,就能够随意靠近诡异的人么?

    他决定好好令这蠢丫头长个深刻的教训。

    他自然便是感到‘无趣’的秽渊魔主,途经这方竹林时,与竹儿一样感到有些奇异,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异宝掩埋,就用他特有的‘哭声’来探看。

    不曾想异宝没有发现,却引出来一个小精怪。

    模样嘛,长得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他很快回过神来,嬉皮笑脸的伸出手去,奶声奶气的说:“姐姐抱抱……”

    就在竹儿伸出手来,他心中正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给她一个难忘教训时,脸颊冷不丁地传来一阵阵温润细腻的触感,脸颊就被捏了个正着。

    “呀,好可爱的小弟弟……”

    竹儿被他笑时显露出来的酒窝给吸引了,她自己笑起来时就有酒窝,所以对于别人的酒窝也非常喜欢,就不禁去捏他脸颊。没有想到一发不可收拾,小男孩脸上的嫩肉触感极好,她竟然有些爱不释手的左扯右捏。

    “疼……疼死了……你你……干什么……”秽渊魔主哪受过这样待遇,一时不由忘记了自己的一身修为,怒瞪着圆溜的大眼睛,像只被踩痛的小狗一样炸毛,口齿不清的说着。

    竹儿当然感应到了小男孩身上那不详的气息,可这嫩肉实在令她爱不释手,她没有放开,而是嘻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秽……渊魔……主……”

    秽渊魔主‘冷冷’一笑,但因为口齿不清,就笑得有些古怪,在竹儿眼中更添一份可爱。

    在他报上名号时,竹儿又忍不住捏了两把,以至他的声音也有些变样,模糊得让人听不清。

    竹儿也不管许多,一脸随意的说:“哎呀,什么名字好长啊,姐姐我叫江绿竹,简单好记,就叫你小渊罢!”

    秽渊魔主不在意颜面,却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一个拥有无上法力的小鬼头,会允许别人这样冒犯他么?

    而就在他要发脾气,将这蠢丫头轰杀至渣时,竹儿却恰好松开了他的脸颊,而后很温柔的轻抚他脸颊,嘻嘻笑道:“小渊,刚才姐姐揉疼你了,对不起,实在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对了,你还没告诉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和姐姐一样喜欢这里么?”

    “哼哼……算你识相!”

    被她这样轻柔抚着,秽渊魔主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突然觉得很享受,便止了杀意,半眯着眼睛,半哼哼的说着。

    “你说什么?”

    竹儿嘻嘻一笑,突然扯起他的耳朵:“没有一点小孩样子,还不快说你是谁家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哟哟……疼疼疼……疼啊!”

    小耳朵猛不丁的被扯,秽渊魔主眼泪都要流出来,本来熄灭的杀意骤然高涨,然而心间突然就醒悟:这蠢丫头怎么能弄疼我?就算是楚老妖怪的五色神光,没有‘五色翎’辅助,想要伤我也没那么容易,这蠢丫头莫非是哪方不出世的大高手?

    “不……蠢丫头一脸蠢样,怎么可能是个比我还厉害的高手……”

    想到这里,他放心不少,不过杀意却收敛了一些,试探着说:“我家在琅嬛,我是被抓过来的,爹爹他们都死了……姐姐你能保护我么,那些坏人好坏好坏的……”

    竹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便笑眯眯的松开了他耳朵:“早说嘛,姐姐专治坏人,小渊你放心,姐姐会送你回琅嬛的!”

    秽渊魔主闻此,心中肯定又多了一分,稍稍吁了一口气。

    “啊对了,琅嬛在什么地方?”竹儿忽然问。

    “你不知道琅嬛?”秽渊魔主傻眼了,说了半天,人家根本不知北海琅嬛福地,自然也不知道他这个琅嬛福地的主人。

    竹儿歪螓细细一想,迷糊的说:“我该知道么?”

    秽渊魔主见她这模样,颇有些无力与沮丧,不由闷闷的说:“不知道便罢了,你说要送我回去的,还不快走!”

    “哈哈哈,小渊你这个傻瓜,我就逗一逗你嘛……”

    竹儿见他这模样,不由捧腹大笑:“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北海琅嬛福地……”

    秽渊魔主闻此眼睛一亮,精神百倍的说:“姐姐果然知道么,我就说嘛,琅嬛福地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姐你可知我琅嬛福地遍布奇花异卉,鸟兽鱼虫,就连别地的……”

    “那你认识秽渊魔主么?”

    就在秽渊魔主唾沫横飞的炫耀着琅嬛福地的种种好处时,竹儿冷不丁的问话,又令他怔在原地。

    “不认识罢,我看你就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还敢说从琅嬛福地出来呢。”竹儿皱了皱鼻子,哼哼道,“姐姐最不喜欢小孩子撒谎,走罢,我先带你出去……”

    竹儿说着,不由分说的牵起秽渊魔主的手,后者自怔然中醒来,正要分辨,却不由自主的被她拖着走去了。

    “姐姐……我真的是琅嬛福地的……”

    竹儿嘻嘻笑着打断他道:“好啦好啦,姐姐没有生气,咱们快离开这里罢,天黑了就可怕了!”

    若是秽渊魔主此时智识未弱化,定会稍稍展露修为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知道厉害。但这一来二去的,早将他注意力转移。小孩子注意力被转移,就很容易沉浸在新的事物上。此时便是如此,他一心想要辩解,竹儿则只当他是戏言,没有认真对待。

    就这样秽渊被牵拉着出了山林,此时已是申时末,夕阳斜下,金黄色的余晖挡住了远空的暗沉天幕,使这山林格外的静美。

    竹儿转过身来,与小男孩一起定定望着这幕,心头拥着无限的美好。

    秽渊魔主很快就知道竹儿为何能弄疼自己了,只见这山林内的自然生机纷纷涌入她体内,使他心中微微一震:不含任何杂质,纯粹的自然之道……不正是我道所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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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砸门,打脸

    难怪!难怪他能弄疼自己,这自然生机之道,最是克制黄泉之气,两者都是极端,只不过他已证就了半步无量,竹儿却只是开始修行。然而自然生机之道,正是黄泉之气所欠缺的证道契机,他忽然发觉这个蠢丫头并不是没有利用价值。

    “姐姐……”

    竹儿被他叫回了神,曼妙的自然生机便缓缓退去,她望了望小男孩,奇道:“怎么了?”

    秽渊魔主思来想去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心情,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真漂亮……”

    “噗嗤!”

    竹儿不禁笑出声来,她笑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脸颊两边的酒窝就清晰浮现,分外的可爱动人。

    小男孩见这笑容,心情居然趋于平缓,亦有些欢喜的笑了出来,两人脸上都有酒窝,相视而笑时,就都浮现酒窝来,巧的是,两人身上的衣饰颜色几乎一致,这样看来,就好像一对姐弟一样。

    “师姐……”

    然而就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竹儿回过身来,却见是江河,便笑着说:“呀,是师弟啊,你来得正好,恶地的情况探得怎样?”

    江河微微一笑,随意的瞥了一眼小男孩,道:“还有一些疑问没能探查明白,师姐,这位小兄弟是?”

    秽渊魔主不屑的撇嘴道:“我乃是……”

    竹儿却笑嘻嘻的在他脸上捏了捏,不顾他的抗议,说道:“他叫作小渊,是我在这山林里捡来的,正要送他回家呢。”

    江河笑道:“师姐修道多载,应该早就知晓修道便是掠夺天地生机,却还能保持这份善心,难能可贵呀!”

    小渊不屑之色更浓了,这蝼蚁什么也不懂,蠢丫头修的与旁门左道都不同,乃是最正宗的自然生机之道,亲近自然,都不用修炼就能增进修为,几乎与自然同化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洋洋自得,若不是心血来潮来这山林一游,怎么会碰见这样的‘宝贝’,这可比任何异宝都要来得令人心动。

    竹儿笑眯眯道:“师弟,我送小渊回去就行了,你可以先回神州向主人复命。”

    江河面上略略闪过异色,笑道:“师姐,我已让其他师弟先行回转,有他们向师尊复命便可,左右我也无事,便随同你一道送小渊回去罢。”

    竹儿不以为然道:“那就这样罢。”

    “姐姐,我不想回去了……”小渊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他有些不喜欢江河,哼哼的说道,“琅嬛才不欢迎他呢。”

    江河心思正盘算着,并没有仔细去听他的话语,大意知道小家伙不喜欢自己,便笑道:“小渊,那哥哥姐姐就只好把你放在这里,你就不怕野兽么?好吓人的。”

    竹儿瞪了他一眼,嗔道:“师弟,说什么呢,不要吓唬小渊。”

    小渊抱着膀子,不屑的斜睨江河一眼:“我才不怕呢,小爷我不回去了。”

    “咳……”江河颇有些胸闷,他并不能看出秽渊魔主根底,只当是个普通小鬼,他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小渊与我们一起走吧,哥哥也不会欺负你,到了神州还带你去玩,怎么样?”

    “哼!”小渊鼻子重重的吐气,撇过脸去,显然都不愿与他搭话。

    江河见状,尴尬不已。不过这么小一个孩子,他能修到抱虚境,自然也不可能同他计较太多,只能一笑而过。

    竹儿见此不由捂嘴笑道:“师弟你真没有人缘,小渊不喜欢你,你还是先回去罢。”

    江河略一点头,正要应下,神色却故作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说道:“啊……对了,方才我遇见了孙仲谋道友,他似乎伤得很重,还嘱我给师姐传话,他先回师门去了,若他日有暇,可来灵泽小聚。”

    竹儿面色微微一紧:“他受伤了?伤得怎么样?”

    江河摇摇头道:“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而且方才动静师姐你没有感应么,那可是千年都难得一遇的大战,也不知究竟是谁……”

    小渊心中冷笑:除了爷爷我还有谁?

    他漫不经心的插嘴道:“孙仲谋是谁?”

    竹儿道:“那是姐姐新交的一个朋友,他人可好了,小渊,我想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小渊闻此不由暗想:反正我要寻个借口留在这蠢丫头身边,不如就去一趟灵泽。

    灵泽他当然知道,北邙宗山门所在,他记得北邙宗还想将他倚为靠山呢,只不过他嫌弃北邙宗根底不足,没有答应。

    “姐姐,你带我去灵泽玩好么。”小渊想到这里,便拉着竹儿的袖子,“姐姐顺带可以去看看孙仲谋,好不好……”

    竹儿颇为意动,略沉吟片刻,正要开口时,江河却道:“师姐,灵泽险恶,且是北邙宗驻地,若你非要去,就把我带上罢,还能有个照应。”

    “师弟与孙仲谋毕竟不识,你去好么?”竹儿微微一蹙眉,第一次去孙仲谋的地方做客,就带那么多人去,有些失了礼数。

    江河趁热打铁道:“我与孙道友也不算陌生,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嘛,经过两次着面,我对孙道友为人也算是有了一点了解,正想找个机会与他深交,师姐不如成全了师弟。”

    竹儿想了想,微微点螓道:“如此也好,免得你在真界都没有一个朋友,那就一起去罢!”

    ……

    北地庐州,灵泽,夕月山。

    苏伏归转来时,就听到一个令他皱眉不已的消息。

    “师兄,红素被高于世抓走了……”

    一个依附他的同门师弟等在他的阁楼内,将这消息告知后,脸色有些惶惶,有些歉疚:“师兄,对不起,我先走了……”

    这个弟子匆匆的离去了,仿似怕沾到什么晦气一样。

    苏伏驻在原地,面色略有些冷漠,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过了一会,他整了整行装,便向高于世的洞府行去。

    很快,他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夕月山,不知有多少个弟子都因为他得宠而对他怀恨在心,巴不得他就此死去。然而许多弟子在苏伏不在的日子里,都曾探过朝夕月的口风,却只探得朝夕月暧昧难明的态度。

    在让准备联合起来对付苏伏的弟子都犹豫了起来,没想到就几日的光景,苏伏就已回来,联合的事都还没有眉目,于是这会便都纷纷出了洞府,远远的观望他动作。

    “嘿嘿,回来没有先去给师尊请安,孙仲谋这小子完蛋了……”

    但见苏伏没有去朝夕月的居所,而是向着高于世的洞府行去,许多人在心里纷纷冷笑,更有胆子大一些的,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

    苏伏懒得理会,径自来到高于世的洞府,便见洞府大门紧闭,他丝毫犹豫也没有,抬起手来就是一掌拍过去。

    “轰——”

    一声巨响震动,洞府的石门像豆腐一样被轰碎,本来就只是普通石块而已。

    “什么人?”

    自洞府里闪出一道人影来,但一见到苏伏的模样,迅雷一样的身形便顿了顿,生生止在苏伏面前,勉强的一笑:“原是师弟回来了,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里来了。但师弟来便来了,怎么还砸门呢,难道为兄这洞府就那么不入师弟法眼?”

    苏伏微微眯眼一笑:“失礼了,小弟方才回来,正想寻我那两个侍女放松一二,但听说被师兄给绑来了,不知此事?”

    高于世惊讶的说:“师弟还不知道罢,你那侍女红袖因表现得好,已被师尊提为内门弟子,现今身份于你我一般无二,已非侍女。至于红素,她犯了些许小错,师尊命我责罚她,这不,才将她带回来洞府,还想着怎么安置呢,怎么说是绑来呢?”

    “孙师兄……”

    就在此时,跟随而来的修士中,一个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女弟子排众而出,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缓缓来到苏伏身侧,不太敢与苏伏对视,便装作恭敬的垂螓说道:“高师兄所言无差,红袖现已为北邙宗弟子,不能再侍奉孙师兄了,对不起……”

    苏伏淡淡的笑了笑:“很好,你有自己的出路,我很欣慰。但红素是你的好姐妹,怎么你不拉她一把?”

    红袖见他没有发作的意思,心中稍安,随即不屑想道:什么好姐妹,好说歹说都不愿与我合作,活该她落得如此下场。孙仲谋你也不要得意,朝夕月一到,你就等死罢!

    她心中甚是得意,就在方才她已知会了朝夕月,相信不用多久,她就会赶过来处死这个逆徒。

    “师兄息怒……”她假意的一副悲悯模样,“红袖已向师尊求过情,然师尊铁了心要处置,也是无可奈何!”

    “呵呵,好一个无可奈何。”苏伏发出一声莫名的轻笑,旋即转头望向高于世,方才的灵觉已扫入洞中,确发现红素晕迷不醒的被五花大绑着,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身上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这令他胸中稍缓,但也只是稍缓,他大概已知晓事情始末,便懒得再做样子,脸上闪过桀骜之色,手臂突然化作一抹残影,就闻着‘啪’的一声脆响,高于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巴掌抽飞出去。

    “高于世,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人你也敢动?”

第七百一十三章:如何赔罪?

    “你……打我?”

    高于世被这一巴掌拍飞了数丈远开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见他哼哼的声音,心头纷纷一凉,不由心想这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能不能接下?答案是否定的,孙仲谋出手实在太快了,同样是抱虚修为,高于世在他面前,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这样的差距怎能不令人心惊肉跳?每一个境界都有其佼佼者,但像这样差距,就显得可怖了,只要一想对方想杀自己,都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寒意从何而来了。

    高于世半趴在地上,捂着红肿的半边脸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颤巍巍指着苏伏:“论入门先后……我要长你几辈,你怎么敢打我……”

    红袖更是彻底惊呆在原地,听到高于世呻吟,像似被惊得回神,而后连忙向只受惊的兔子往后纵跃,躲得远远开去,生怕自己也同高于世一个下场。

    苏伏神情满是桀骜,阴冷冷的扫了所有人一眼:“我还没死呢,就敢来惹我,活不耐烦了?”

    此言一出,所有围观的弟子都恨不得多长两只脚,哧溜溜的逃了个无影无踪,只剩了红袖与高于世孤零零的两个一站一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伏故作不屑的冷笑,遂转身入洞,替红素解开了绑,见这丫头昏迷不醒,仍是满面的不屈与些微的凄楚,暗叹一声,便替她把了脉门。

    须臾功夫,他紧锁的眉头微微松懈,小丫头没有事,只是被迷香迷晕过去了,而且不止一日,看来也没有受到多少苦痛。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替人看病。”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幽冷淡的声音,“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而红素似乎被这动静吵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孙仲谋英俊的脸庞,她美眸睁大,想也未想,急切说道:“爷您快逃,他们要对付你!”

    苏伏安抚似的对她一笑,便将她扶起身后,方才从容的回过身来,向来人施礼道:“弟子孙仲谋,拜见师尊。”

    来人正是朝夕月,红素一见到她,身子不由微微一颤,连忙害怕的躲到了苏伏身后。

    “师尊不是不知道,弟子早已醒悟修士之道,一心扑在修道上。闲余时常常看书,杂经,略要,奇物,著作,医书等等,久而久之,亦算是略通岐黄之术,不足以怪罢。”

    朝夕月望了望他,又望了望红素,忽然妩媚一笑:“你的这个小侍女倒是忠心耿耿,难得,难得。如此说来,那本《太玄经》亦是你编撰的罢。”

    这时红袖与高于世都入到洞府来,二人双双跪在朝夕月身侧,委屈的告状道:“求请师尊替徒儿做主啊,孙师弟回山不先去拜见师尊便罢了,却来徒儿洞府砸门,还将徒儿给打了。徒儿痴长他一倍年纪有余,仍敢动手,简直目无余子!今日他敢无视您的威严而残害同门,他日他便敢骑在师尊头上作威作福,望师尊明鉴啊!”

    此言不可谓不毒辣,若朝夕月心中没有计较,说不得还真被他说动。

    “你还知道自己年纪痴长他一倍么?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朝夕月冷冷瞥了他一眼,对于没有培养价值的弟子,她向来缺乏耐性,真是要多冷漠有多冷漠的训斥:“平日让尔等勤勉修行,若是修为足够,还会到我处来告状?被打了就自己打回来,难道你是我弟子,他就不是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高于世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又是惊,又是怒,满腔的愤懑都无法发泄,一口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红袖是颇有一份精明的,此时见局面完全不像她筹谋那样,顿时反应过来。她眼珠子微微一转,忙即道:“师尊,难道您不是来查孙师兄的事么?”

    苏伏冷眼旁观这闹剧,见红袖又将火线引到自己身上,他不咸不淡的说:“我的什么事,还累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朝夕月笑眯眯的来到苏伏身前,抬起藕臂来,轻轻抚着他头发,轻柔的说:“仲谋啊,他们说你被夺舍了,为师一直不信,你给为师说实话,你是被夺舍了么?”

    苏伏脸色一正,凛然的说:“师尊,是哪个混账造谣,难道我孙仲谋为了师尊,为了北邙宗做的事还少么?”

    “确实是造谣么?”朝夕月仍旧笑眯眯的问。

    苏伏正色道:“必是造谣,我是孙仲谋,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此言他说得坦荡,是因为他确实没有想过杀死孙仲谋,只要没被识破,他还未想过离开北邙宗。

    “你们看!”朝夕月回过身去,向着两人摊了摊手说,“仲谋是他是仲谋,此事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么?”

    红袖眼见形势急转直下,急的快要哭出来,这朝夕月怎么一副不打算计较的样子,这和她说过的可不一样啊。

    “师尊……孙师兄若是被夺舍,怎么会自己承认?”

    她急声说道:“师尊不是说过要探查他的识海么,只要一探查就真相大白了,徒儿绝没有冤枉孙师兄。”

    高于世亦同猛点头:“师尊,师妹所言甚是,必要探查过识海方能确定,否则若他是敌对大门阀之人,我北邙岂不处于危险之中?各样根本经义都会自他口中泄露,北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朝夕月笑容愈发的迷人,忽然弯身将受宠若惊的两人扶起来,柔声的说:“你们两个先起来,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行。可你们要知道,仲谋已经说了,他对北邙宗忠心不二,你们仍要怀疑,为师亦非不明理之人。可若是应了你们,探查过仲谋识海后,却没有查出问题,你们准备如何赔罪?”

    “赔罪?”红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朝夕月淡淡道:“就是赔罪,你要知道仲谋是夕月山不可或缺的弟子,少了他,为师不知有多么头疼,若果因此冤枉他,进而使他离心,为师的损失谁来承担?你们不赔罪,就想获得仲谋谅解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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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神术介绍:
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