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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九章:中计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时光稍稍往回推移,话表妖族大军止留万数留营,守备后方,余者三万应囚骑军正面冲锋。飞翼营在空牵制掩护,且飞翼营早到数日,在这恶地有诸般布置,使得十万佛僧死伤惨重,不在话下。

    右翼则有踏兽营万军,分作四部,各部有两千,作佯攻,另有踏兽营两千主力,试图自侧翼破开佛力潮汐。

    然而因十二王阿罗汉之故,有罗汉源源不断涌现出来,又因七环锡杖之故,掩盖天机感应,使得这些罗汉无法被天道感应,牢牢将之挡在佛力潮汐外头。

    而左翼,自然便是九命所在灰角营,黄氏大部不知其现已被大股罗汉埋伏。

    且见正面战场,每个应囚身上都有一层金玉壁,可免疫所有金属相神通,法器,剑器等等,端的可怕。

    三万应囚骑军,排开冲锋阵势,直冲得佛力潮汐剧烈震荡,有无数佛徒佛子因受不得巨力而吐血倒地。

    佛力潮汐被这阵势冲击半刻,往后退了数十丈,才靠着那些罗汉,撑住妖军。

    这些个罗汉,皆修圣界佛法,除魔降妖,都有一套攻防术,但见的金光到处涌现,与那金玉壁相应辉煌,两两相撞,便即惨叫连天。甚波及左近伙伴,因着妖军冲势止住,便即陷入近身搏斗厮杀。数个罗汉把个应囚团团围之,抑或拖入佛力潮汐内里,受佛力潮汐净化而亡。

    能称罗汉的僧人,皆领悟了报身通,法体之力都不弱,堪堪能与应囚独个相斗。

    应囚军,在黄小花统领下,勇猛前冲,全然不知游击之术。要知骑军冲锋之势被阻,战力便即大减。且首度冲锋未能破开敌阵,便先失一分锐气。佛门显有高人调度,且战且退,似乎快要承受不住,实则外虚内实,引大军步步陷入。

    却不好怪她,她自上任族长,亦是首次领军与佛门争斗,缺乏经验,倘此时她能留下前军断后,发起退军之号,从长计议,方为正道。

    可妖族行军,极少有思虑战阵之策,应囚更甚,黄小花素来自负,却不要身边多个指手画脚之妖。

    黄小花终究不是凡妖,很快就发觉不对,在她印象里,佛门绝不会如此弱。当即传唤道:“高阳!”

    与敌厮杀正酣飞天雄狮闻着传唤,不敢怠慢,当即舞动一双巨翅,来到黄小花身侧,恭敬道:“卑职在!”

    黄小花远眺左右两翼军阵,因佛力潮汐与恶地缘故,她灵识不能探查。便即道:“你速遣妖去查,左右两翼战端如何,速报本帅!”

    雄狮高阳不敢丝毫怠慢,当即应命:“遵命!”

    遂见飞翼军三部十二卫中,有两卫军各向左右而去,又抽调两卫为其掩护,那飞翼军行止极快,没有半刻就即回转,消息层层上报,高阳闻之之后,脸色却是剧变。

    便又来到黄小花身侧,禀道:“报大帅,右翼踏兽营与敌僵持不动,未得战果……”

    黄小花眼瞳闪烁金光,怒着打断:“废物!踏兽营统领是哪个,待我撤了他职,削去做个小兵,此等废物,还敢领我应囚大军?”

    高阳被打断话头,也不顾她愤怒,又道:“大帅,右翼还算好的。左翼灰角营,受了秃驴埋伏,正自混战,那统领只知领军突围,全然不知拒敌,亦不懂将消息传将回来。不消一刻,灰角营定要被杀得四散,不成军伍便没半点威慑。待左翼秃驴抽出空,杀将过来,我军危矣!”

    “大帅,此时宜退军,从长计议……”

    黄小花身上隐现苍古巨兽气息,眼瞳彻底化作金色,厉声说道:“退军?你要我应囚黄氏脸面往哪搁?你要我应囚黄氏变作整个妖族笑柄么?”

    高阳虽惧,却不得不冒死谏言:“秃驴定有个统兵之人,此时退,乃鱼跃于海,自由进退。非是惧了秃驴之威而退,乃为战而退,大帅三思!”

    黄小花摆手怒道:“勿要多言,若非不是战前,定要斩你祭旗。高阳听令,速率飞翼营援灰角营,倘被杀散,不但灰角营上下,便连飞翼营也要治罪!”

    高阳苦着脸,只得率军前去。

    然这一耽搁,那灰角营本没有战心,没有多久就被杀得零星四散,灰角营统领与各大副统领,司卫等各各离散,甚有司卫手下一个兵也无,在这沉佛恶地到处奔逃。

    高阳率军来到,见此状,顿感不妙,他正欲率军回本部,却见虚空涌现巨网,将退路彻底封盖。

    “伏魔令!”

    高阳是个经年老将,一眼认出此乃佛门多人组成的大神通,脸色登时剧变,道:“糟了!悔不该听令!秃驴早将大帅部署摸得透了,便连飞翼营来援都算在里面,本部危险!”

    “杀!杀回去,大帅有危险,不能教秃驴得逞,否则……”

    然这埋伏的佛门罗汉,至少也有数千,尽乃领悟报身通的高僧,法体之力不会比妖族差多少,加之神通在身,每个罗汉都能轻易灭杀数个妖军。

    高阳心底忧虑化成现实,秃驴费了如此大部署在这,便是要拖着飞翼军无法回援。

    两方一时陷入混战,高阳怒吼连连,却苦于无法破开伏魔令,随时有数个罗汉牵制着他,真个只能徒叹奈何。

    话分两头,且说正面应囚大军,在黄小花死战不退的指令下,渐渐步入佛门布下的天罗地网里。

    只见不知何时,佛力潮汐呈出一个圆弧状,因着七环锡杖不止隔绝天道感应,也隔绝了黄小花的灵识,又因飞翼营尽去,本部等于失了眼睛,是以并不知应囚大军渐渐陷入敌阵。

    便就在此时,数万佛徒佛子发出梵唱,佛音冲天而起,佛力潮汐大盛,突然开始向前推移,金光炽亮,照见了应囚本部周遭,侧翼不知何时有罗汉分布,向着两边夹裹而来。

    直到此时,黄小花才醒悟,却悔之晚矣。

    “奸贼秃驴,吾等上了秃驴恶当,吾族儿郎不得恋战,速速退回营!”

    她脸上尽是青气,横跨眼际的伤疤,更是微微拧动,异常可怖。地龙头被调转,她只身向着左翼罗汉冲去,要给大军杀出一条路来。

    “休想得逞!”

第五百八十章:应龙血脉

    想也知道,渡法怎会给她机会,当即行如风雷,与黄小花毫无花哨的撞上。

    “老秃驴!你找死!”

    黄小花出离的愤怒,血脉之力贲张,拳头猛击,与渡法捻起的法印撞上,只闻着虚空‘喀嚓’的脆响,好似镜子碎掉一样,旋即便见以一人一妖为中心,剧烈的气流往外推挤,将左近应囚骑军掀翻在地,另有数个罗汉承受不住巨压爆体而亡。

    两个相当真人的存在,仅仅一击就令人惶恐!

    这还不止,一人一妖力道相当,相持不下,源源碰撞之中,不断有剧烈气流向四周扩散,将应囚大军军阵吹得支离破碎。

    “吾王快撤!秃驴故意如此,再如此下去,吾军将溃成散沙!”

    底下应囚大军其中一个大统领,敏锐察觉到这一变化,当即高声警醒。

    果然,不两息,佛力潮汐又进数丈,罗汉源源不断,蔓延向应囚退路,倘这合围之势成,今日这仗便彻底败北。虽然屠灭三万应囚,佛门亦要付出莫大代价。

    可这佛门子弟,死了之后皆可归阿罗界,受三圣佛庇护,怎是应囚可比?是以虽实力稍逊,却要更为狂热。于虔诚信徒而言,回归圣界,便离佛祖又近一步,怎能不狂热。

    黄小花很快醒悟,身上苍古之兽的气息凝聚到极点,下一息,就自她口中发出一道似龙非龙的吟啸,声震千里,使得七环锡杖发出的气场都被震散。

    那天穹当即感应到底下罗汉气息。

    “轰!”

    天穹开始凝结劫云,使佛门大军阵脚轻微混乱。遂是一道巨响,却是法度眼见不好,当即不与黄小花纠缠,只一用力,迫退黄小花,借着这巨力又飞退,这途中法印迅疾变幻,堪堪在劫云凝结完成之前,使七环锡杖稳定下来。

    黄小花眼见机不可失,身形骤然升空,她脸上蓦地有黑色纹路,她修的《炼妖经》,凝练一百零八窍穴,顺遂返归祖脉,此是祖脉象征。

    没有两息,她在半空盘旋两圈,身形就即膨胀,眨眼化作一条背有黑翼,四肢欣长健壮的巨龙,其身披着黑色鳞片,黑色眼瞳,头顶有三角,一独角冲天而起,双羊角呈向后方,龙尾好似巨大钢鞭,足有十丈长。

    “吼——”

    应龙重现恶地,发出震天撼地的龙吟。但见其巨大龙尾一摆,呼啸着将应囚侧翼围涌而来的罗汉扫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应囚大军见机不可失,当即向着黄小花扫出来的生路冲去。

    “就是现在!”

    渡法来此前,早将黄小花根底摸得清楚,此时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当即爆出沉沉喝声。

    下一息,在佛力潮汐里,复冲出一道身影来,竟又是一个修为堪比真人的菩萨。来人显得要苍老一些,一张老脸褶皱,布满皱纹。他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双手合十,发出苍老沙哑的声音:“无量吾佛!妖孽应龙,今奉吾佛命,前来收汝,还不快快跪伏!”

    他那浑浊眼睛,绽出无匹精光,仿似蕴着无尽宿世慧业,此是修了数劫的高僧,心地或许不坏,可信奉佛门经义已到了痴狂地步,凡佛祖所言,便即是天音,会不顾一切去执行,此种僧人,与他没有道理可讲,唯有厮杀而已。

    黄小花每动之际,剧烈罡风便就随行,感应到那老僧,她愤怒的调转身形,漫天罡风登时扑向那老僧。

    老僧面无表情,双臂动时,袖袍滑落,露出一双干枯手臂,其手作拈花状:“恶业金刚!”

    “嗖——”

    罡风未至,平地起风雷,化作黑沉沉的恶业气息,附于老僧身上。

    “嘭——”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便即响起,所有罡风都被挡下,只见那老僧竟化作一个怒目金刚,其庞然身形,丝毫不逊色黄小花。

    “妖孽跪伏!”金刚口发惶惶之声,响彻天地。

    黄小花又岂是他可以轻易压服,二者于半空一阵好斗,却谁都不能奈何谁。

    然她受钳制,底下应囚大军当即陷入苦战,眼看合围形成,应囚大军必要损失惨重,十不存一。黄小花这才有了丝丝悔意,悔不该如此莽撞,又驳了高阳的谏言,否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倘她平日听从妖皇劝导,多读人族典籍,便知领兵作战,绝非无脑冲锋。此次陷入绝境,她轻忽莽撞是其一,其二则不懂用人。那灰角营统领平日只晓得作威作福,手下多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此并非人族专有,在妖族,此类妖亦是难以数尽。

    此辈妖如何领兵?且担任战备要地之统领,万数妖兵尽在他一念之间存亡,而今中了埋伏被杀散,只能说实力强是一回事,领兵打战却又是另一回事。

    妖族崇奉强者,是以强者上位。而战争又是砥砺一块顽石最快手段,相信黄小花此战之后,必有所悟。

    闲话休题,眼见合围之势要成,黄小花望在眼里,急在心头,偏生这老僧苦苦纠缠,短时之内,又要如何能摆脱?

    就在此时,那冲天而起的佛力潮汐,突兀的紊乱起来,有无数道微弱的佛力泯灭去,因这变故,佛门大军阵势出现许多空洞。

    应囚骑军又岂是好相与的,当即左冲右突,生生将包围圈撕开一道缝隙,有统领吹响全军撤退号角。

    于右翼的踏兽营,闻此号角,登时明白本部战场发生变故,这个统领与灰角营统领不同,是知机聪慧之妖,当即留下两部断后,率六千余妖军前往本部,助应囚骑军后退。

    渡法眼见形势急转直下,灵识当即扫去,他灵识不受佛力潮汐影响,却见一个小狸妖不知如何悄悄混入佛徒佛子里,施了一个莫名的幻术,便是这幻术,使得许多佛徒佛子或崩溃,或晕迷。

    他怒火攻心,当即喝道:“是谁将这小妖放入大阵,还不快快与我收了他!”

    他苦于要维持七环锡杖,分身乏术,不禁有些咬牙切齿,眼见一举建功,却被这意外生生打破,他竟有些不能维持平常心。

    “哈哈哈哈,佛门也不过如此嘛!”

第五百八十一章:了尘

    话表九命望着冲天而起的佛力潮汐,嘿嘿的冷笑起来,当即吩咐道:“全军听令,即刻开拨,我等去那!”

    他一指那恐怖的佛力潮汐,莫说小机灵,小结巴,便连武卫都不禁变了颜色,道:“大王,倘是灰角营尽都在此,倒也可一搏。可就我等,怕是抵挡不住这佛力侵蚀!”

    “是啊大王,您可要三思啊,此时最好回去支援,我军有万数,料想秃驴也无法杀尽,我等此时回去,亦可得统领欢喜,他定会庇护我等……啊不……”

    小机灵是吓的口不择言,这时急忙补救:“小的是说此时应与灰角营大部队团结一起,方可在这大战之中活下来。”

    小结巴亦欲说些什么,可九命却冷冷笑着开口:“你们三眼光未免短浅,后方这埋伏必有玄机,否则秃驴费这力气为何?我等不过百数,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另外,我甚时教你等进攻佛力潮汐,你们只要在外接应我即可,废话不要多说,你们三速速整备,与我开拨。”

    饶是如此,三妖仍是心中没底,却不敢忤逆,只得喝令全军前行。

    这些个妖兵,平日在应囚黄氏治下,军令如山,加之后方有埋伏,便只能随着九命向前去。

    约行半个时辰,因不敢发出大动静,行军不快,也终于来到佛力潮汐侧后方。

    九命本来心计就不浅,这时见着后方空虚,心中大喜,暗忖道:老爷说过,富贵险中求,合该我发这一笔,倘能入得大帅眼睛,再大危险也值了!

    他正忖思,灵觉却忽然一动,却见有二个僧人现身,顿使军列止住。

    伊始吓得这伙做贼心虚的妖有些慌乱,可定睛望着只有二僧,胆气复又壮起,小机灵眼珠子转转,抖着威风喝道:“呔那二僧,放着好路不走,却来挡我家大王前路,翻翻你家佛经,可有写着‘不知死活’么?”

    九命却没有想象轻松,这二僧却非平常佛子佛徒罗汉,身上佛力极重,尤其那个面相年轻一些,只着简易灰色僧袍的小沙弥,他暗里将幻术备好,口中却道:“二位大师怎么称呼。”

    见九命没有先行发难,小机灵心间一苦,始知这俩僧人不好相与,不由悄悄退了两步,躲到九命背后去。

    那面相成熟一些的僧人,冷冷道:“此路不通,从哪来回哪去,否则统统要死!”

    那面相年轻一些的小沙弥却温和笑道:“无量吾佛,在下乃圆觉寺一火工弟子,法号了尘,此位是我师兄了空。众位妖族施主,你等从此往前去,怕又要起莫大干戈,不若各自去罢。”

    倘苏伏在此,便能认出这个小沙弥便是于归墟救下莫孤寒的了尘。一个与别的僧人格格不入的小和尚。其特立独行,为贯彻己念,不惧一切代价,偏生只是个火工弟子。

    九命淡淡笑着见礼,道:“了尘大师真个仁慈,同是一个地方出来,一个却喊打喊杀,将佛门宗义抛诸脑后,怎么差距那么大。”

    “放肆!”了空厉声喝道,“你这妖族休要多言,快快与我从哪来滚哪去,否则不然,尽都取了灵魄奴役!”

    九命眸子闪着凶光,不耻道:“你这秃驴还是个佛门之人,你那劳什子祖宗不是提过佛有十恶不得犯,有十诫不得违,怎么你口出妄语,把大爷威胁,怕你怎的?”

    那了空口出令言,就要动手。

    了尘却忽然拦在他身前,道:“师兄,这位施主说得有道理,我们不可明知故犯。”

    了空气得脸色发青,此已非首次,他对这了尘忍耐也到了极限,怒目圆睁,色声俱厉:“了尘,你与我让开,再不让开,回去便是受过也要将你一起打杀了去!”

    了尘轻轻摇首道:“师兄,佛门不该是如此的。吾佛宗义,对待世间一切有情众生,都要怀着仁爱,不可挑起纷争。佛祖发下旨意,却是要我等主动去挑起争端,与佛门宗义,却是两相背离。师兄,佛祖如此或许有深意,你我则要谨守本心,不为外物而动,恪守仁善宗义,普度世间万物方为正道。”

    “否则,便是邪道,师兄,你不要越陷越深!”

    了空气得发出冷笑:“说我执迷不悟?我看你才是昏了头,就连佛祖亦敢质疑,我今就打杀了你,料谁也无法指责我!”

    他手抬起,就有个黑色‘卍’字成形,其气势陡然拔到最高:“与我去死罢!”

    这一击,虽发得仓促,可却用尽了他力气,平日对这了尘的怨尽都付与此中,是以有过人威势。

    了尘双手合十,宣了佛号:“吾佛无量!我出生几载,观尽天下流离,凡生尽苦。先有悲欢离合,后有生老病死。其时我发宏愿,要渡世人脱这苦海。侥幸入得圆觉,平日刻苦修习佛法,参悟玄机,渐渐悟得凡生苦,在于贫弱无知。当即修正宏愿,我愿这天下,人人如龙,自强不息,便少争斗,便少困苦。为达成此愿,我愿放弃一切法相,色相,修持,来生,轮回,彼岸,甚而……”

    “吾佛!”

    最后两字落下,焦地蓦然裂开,只见四根刻画着黑色符文的粗大圆柱破土而出,恰将了空整个人困在里面。

    “嘭——”

    了空手中那‘卍’字,撞在四根巨柱隐隐生出的气场上,发出轰然声响,却未能使其动弹分毫。

    这柱子一出,天地为之变色,风卷云涌,雷鸣大作。

    了空震得发麻的手僵在半空,他心神俱震,脸上尽是难以置信:“封魔柱!你竟修成此神通。”

    旋即勃然厉喝:“了尘,你修成此法,不司降妖伏魔,却把我困住,加之你今日之言,便是觉缘大士再如何容你,也留不得你……”

    “哈哈哈,先顾好你自己罢!”九命望着这种种,差些笑破肚皮,“大师果高德,不似一般秃驴虚伪,言出必践,在下佩服,佩服!”

    九命表面奚落他,心底却暗忖:此神通我似听过传闻,乃圆觉寺一门无上**,非菩萨不可修,没有想到这小沙弥有这般手段,我怕是不能敌他。不过,观他行事,章法甚好拿捏,不若把个话儿哄他,再定进退未迟!

    想到这里,他嘻嘻笑着一拱手,道:“倒是在下失礼,好教大师知道,某乃应囚黄氏旗下灰角营第三司卫的一个百妖队正,唤作阎文泰,妖称八命阎罗是也。”

    了尘不理了空咆哮,他心底甚是失望,因这了空不能理解他,或言整个佛门,都没有能理解他的人。

    他转过身来,施礼道:“阎施主快请退去,我不能困师兄太久。只望施主就此退回莒州,莫要动干戈才好。”

    九命却叹了口气,道:“实则在下本心,亦不想与佛门为敌,实乃军命不可违。今日亦同,大师却不见,我数万同袍正陷于水深火热,性命快要不保,我本欲要潜入贵门大阵,把开一个逃生豁口,助我那些个同袍退回良地。”

    “今见大师深明大义,晓得世间万物众生平等,无为恶,又怎称恶,无为魔,又怎是魔?大师以为然否?”

    九命见了尘神情微动,心底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继言:“倘大师悯我那些个同袍性命,就请高抬贵手,放在下过去,在下保证,定不杀伤一个贵门性命,且退去之后,必劝大帅退军,不再徒生干戈!”

    了尘天生一双慧眼,有洞彻世间万物之能,晓得九命心计。可九命误打误撞,真个把形势说了清明,正中了尘心中。

    他本就反对佛门施计剿灭妖族,可放九命过去,他就会成为整个佛门的罪人。可不放他过去,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佛义,就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

    须臾功夫,他终于下了决议,道:“施主且去罢,只盼施主言而有信,往后亦莫要再轻启干戈,无端杀生,倘能因此得救一些生灵,便就足矣!”

    倘说世间劝善,大概无人能出其右!

    了空愤而喝道:“了尘,你放此厮过去,有什么后果你想过么?佛门上下不会放过你的,你必死无疑!”

    九命有些不信自己耳朵,再三确认之后,便即喜道:“大师高义,感激不尽!”

    遂不顾了空咆哮,带着妖军优哉游哉扬长而去。

    了尘闭了耳目,就地盘膝,双手合十。了空的骂声宛如清风流云拂面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以实相的道理来印定其说,外道不能杂,天魔不能破,如有实相印者,便是佛说。故有灵万生,皆可成佛,他佛即心佛。心佛涅槃,成就如来,惟愿这天下,人人得以明心见性,照见我佛如来。我即如来,如来即我……”

    他将这段话说完,身上便涌起无量佛力,惊人且刺目,惶之又惶,好似一切佛义的根源核心,虽只有淡淡一丝,却惊得了空跌倒在地,喃喃说道:“了尘,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要修改佛门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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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瞬息万变

    九命来到佛力潮汐外,当即嘱众妖原地留守,遂启开‘残血’,只见一层淡淡血气将他笼罩。

    复取了数枚神禁石,瞅瞅左右,没有异常,不由深吸口气,身形一闪,闯入佛力大阵。

    因着残血效果,他感觉不到被佛力侵蚀的痛楚。要说佛力为何侵蚀妖体,就要说到《迦南经》的本义了。因这些佛徒佛子皆乃修《真灵夙愿还真舍利经》,发下了‘除魔’宏愿,只要是佛门定义为‘魔’,为‘恶’的生灵,便是可以诛除的。

    佛妖积怨已久,佛力与妖力岂能共和?

    九命踏入大阵,手握神禁石,留神警惕着周遭。可这些佛徒佛子皆尽心念经,把大阵维持。居然都没有感应到九命入来。一眼望去,广无边际,才知大阵内里另有乾坤。

    “嘿嘿,教尔等做个春秋美梦,知个情趣,忘掉三圣那老头罢!”

    他冷笑着将法决捻来,《天狐幻月法》铺展,笼罩方圆百丈,就见数个佛子即刻就有反应。因佛子身上没有佛力,心志不坚者,很快就会陷入幻术而不能自拔。

    那几个佛子陷入幻术编造的美梦,有做了富家郎的,有得了美妻家眷的,有得了神通超脱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令这些个平日只知诵经念佛的和尚,感受了一番前所未有的体验。

    经文断去,自其身上涌出佛力,便也中断。甚有许多承受不住而晕迷,没有半刻,方圆百丈佛子佛徒就都陷入幻术。

    九命本来想杀几个秃驴试试滋味,可想到了尘,不知为何,却又罢了。只悻悻道:“你们这些秃驴运气真好,大爷今日不想杀生,放过一次,下回再落大爷手里,可就没那么好运道了!”

    方圆百丈的佛力中断,他轻而易举就破了此阵,不由志得意满,哈哈笑道:“佛门也不过如此嘛!”

    因着得意时,老毛病犯了,声音竟未加掩藏,居然传出了大阵。

    他一开始尚未反应,遂感应到一股逼人气息眨眼就来,心头才知惊恐,登时连爬带逃,慌忙向大阵外滚去。

    来者正是与黄小花相持不下的老僧,脸色真个铁青,被九命避了一击,又即举掌拍去,誓要将他拍死掌下才甘休。

    相当真人修为的老僧,杀一个连玄牝妖丹都未修成的小妖,哪需要一分力?

    然就在此时,黄小花紧随他而至,于关键时刻将老僧一掌挡下,钢鞭一样龙尾一摆,狠狠摔击老僧。

    老僧实力顶多与黄小花持平,还要弱些,怎敢无视这重击,只得施法来挡。

    黄小花趁这空当,一爪捉了仓皇的九命,而后向阵外扑去。

    大阵因着黄小花突进,被罡风搅了个七零八落,更是不成气候。黄小花来到外头,正要往本部去。

    九命大声喊道:“大帅,底下还有百个兄弟,请大帅一道救走……”

    黄小花金瞳一扫,只见百个妖军呆呆望着自己,有些不悦:这样妖军都能闯到此处,那些个统领,竟无一个有此本事,全都是废物!

    她没有丢下这些妖军,身形当即一摆,龙爪有莫名妖力,将这些个妖军都凌空摄起,再向回退去。

    然这一耽搁,老僧已然追出来,其身再度化作恶业金刚来挡。

    黄小花冷冷一笑,方才心急如焚,才被他拖着,此时她可从容遁走,便转向,不与其正面冲突。而后龙口一张,蓦地吐出充斥寂灭气息的黑炎,却非攻击老僧,而是那挡在天穹下,掩盖天机的气场。

    那边厢,正欲过来堵截的渡法恨恨一咬牙,只得回转去,维持七环锡杖。

    黄小花见此,双翅一摆,罡风四溢,遂化作一阵猛烈罡风消失在这方界域。

    徒留下不甘的老僧与渡法,真个机关算计太聪明。

    此后应囚大军顺遂退去,因着号角声,被杀散的灰角营与踏兽营也都自各方归转,先且暗下不题。

    且说渡法见妖军退去,心有不甘,正欲喝令全军追击。老僧却过来,将之阻道:“莫追了,妖军不好对付,且已觑破吾等之计,而今唯有再定一完全之策,方能将之斩尽杀绝!”

    渡法只得应下道:“法济师叔,此番累你下得圣界,对付妖族,却没有想到一招未料,满盘皆输!”

    老僧法号便是法济,有广济之意。他心境高妙,不为这败动容,仍然从容说道:“输倒未输,不过是令其脱逃罢了。料这有应龙血脉的小姑娘,此番被着算计,胆气已怯,吾等可从容图之。”

    “当务之急,乃要将那小妖潜入大阵之事查清,倘有奸贼,绝不能姑息,我佛门绝不可留有污浊,天下佛徒皆要虔心敬奉吾佛!”

    渡法口中称善,正要去办,却有个和尚御空而来,口中急道:“两位禅师,那小妖乃我师弟放过,与我没有干系,且容我细细说来!”

    来人正是了空,他如此急着来报,自然是要逃脱干系。

    你道为何,原来渡法曾考量过他与了尘二人佛力,已非普通罗汉可比,而此次圆觉寺仅仅遣这二人来,渡法不喜圆觉寺,便将他们调离正面战场,令其守备后方,料这他们实力,已可挡千军无虞。

    然千算万算,漏洞还是出在二人身上。

    渡法眼中闪过寒芒,淡淡说道:“你且说来。”

    了空便将方才之事原原本本道来,末了又道:“禅师明鉴,非是小僧不阻,乃无能为力……”

    渡法淡淡道:“那逆僧现在何处?”

    了空当即带路,带着二位禅师来到方才位置,却见了尘身上佛力蒸腾,源源不绝。

    渡法想也未想,观也未观,当即施了神通,就要将他处死!

    “禅师且慢动手!”

    就在此时,虚空却忽然响起一个惶惶声音。那是真正与大道契合而发出共鸣的声音,乃此界绝顶存在。

    渡法的手僵在半空,因他想动,也动不得。只因来者,却是圆觉寺大能,觉缘大士。堪比佛陀,玄门则称纯阳。

    下一息,就见虚空缓缓有和煦的光渐渐凝聚,变作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和尚。

    别家和尚都将三千烦恼丝剃净,此人却把之蓄得远长飘逸。不过其身佛性深远,是以一眼便能认出,此是个佛僧。

    “大士是要包庇这逆僧?还是说,大士对佛祖亦无敬畏了么?”渡法冷冷望着他。在三圣佛体系之下,圆觉寺独立,较之法台宗分裂还要令他们憎恶。这觉缘大士也不想想,究竟是谁与了他这般造化,却脱离法台出去,令人作呕。

    “吾佛无量!”觉缘大士双手合十,宣了佛号道,“禅师何出此言,吾将吾佛放于心中,从未有过不敬。只是小徒年少不更事,犯下这滔天恶罪,必要由圆觉寺来惩处,故不劳禅师动手,吾这便将之带回,定有个满意答复。”

    所谓形势比人强,觉源大士是纯阳级别大能,他们两个不过菩萨修为,又能拿他怎么样?

    只能眼睁睁望着了尘被带走。了空怔然半晌,遂心底泛起苦涩,大士对了尘的庇护,真个没有底限,都已经如此,还要保他性命,究竟图的什么?

    “师叔,这……此事定要上报吾佛……”渡法愤愤道。

    法济道:“吾佛天眼可观古今未来事,今这事亦无法瞒过,却无旨意,显是有了定计,就不要与那觉缘怄气了!”

    他心胸宽怀,只嫉恶而已,却对佛门中人多有包容。

    两僧自去,留下了空哀声叹气,不知怎么个心情滋味。

    ……

    话分两头,黄小花带着九命撤回,归到恶地外围设下的帅帐前,将一众妖军丢下,身形复归原状,便有几个女应囚亲兵拥来,替她披了战袍,道:“大帅,各部统领都已齐聚,只等大帅归来。”

    这营帐外,分列齐整两排应囚,神威英凛,法纪严明。只是方才打了败仗,锐气微挫。仍把背挺得笔直,不敢在黄小花面前放肆,可见其于族内,威严颇深入妖心。

    在营帐门口,一字排开六个修出了玄牝妖丹的妖军大统领,各各恭敬以待。

    九命见这阵仗,暗暗咋舌:不想打了败仗,大军还能有此士气,这娘们好生厉害,老爷怕也有不如。

    他有自识心,心知没有自己多少事了,便欲领着手下归营。

    不想黄小花把眼扫来,单指着他道:“我记得你,校场哗然的罪妖,唤作阎文泰。你且随本帅入帐!”

    九命惊愕一瞬,遂心中一沉:这娘们莫非要算前账?

    他不敢违逆,只好令武卫带众手下先归营,而后跟了上去。

    黄小花径入帐去,九命将姿态放得低些,待六个大统领都进,才尾随而入,随灰角营统领分列左右,一声不敢吭。

    “今日败,大半罪责于本帅身上。”

    黄小花行去了营首端的貂皮座椅,却未落座,一摆战袍,回转身来,先自省道:“错非本帅莽进,又驳高统领谏言,绝不致陷入绝境。此乃本帅之责,然……”

    她的眼瞳覆上金色,上位妖族气息微露一丝,望着灰角营统领,道:“然灰角营被敌杀散,绝不应该,答赞统领,你有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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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还治其身

    有着应龙血脉的黄小花,其威慑绝非普通妖帅可比。

    那答赞统领本是个山甲类兽属,天性胆小,没有自家主见。此时自知犯下大错,当即瑟瑟跪倒,颤声道:“卑职……卑职无话可说!”

    这答赞统长长的脸,狭长的眼睛,尖尖的鼻子,虽丑陋了些,却是个有所担当的妖。否则不然,早也撇下大军独自去逃,怎会归来领罪。

    黄小花脸上疤痕忽然拧动,语锋陡转,厉声道:“既然无话,便赐你死罪,就地处决。左右,与本帅取了他项上妖首,悬于帐外,以示惩戒!”

    左右应囚亲兵只知听令,当即要动。

    答赞只道不能逃过死罪,颓然瘫倒在地,在黄小花的气息压制下,半点反抗心思也兴不起。

    “且慢!”

    岂料飞翼统领高阳忽而单膝下拜,抱拳道:“大帅,临阵斩将,乃行军大忌,且此战之败,非战之罪,答赞统领便是有过,罪不至死。况而今正值用妖之际,怎可自斩手脚,望大帅三思!”

    黄小花敛去煞气,却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淡淡的说:“哦?高统领先且起来,众位统领亦且坐罢。”

    众妖谢过,都自去落座,答赞亦在亲兵扶持下落座。九命只不过一个小队正,自然不敢就坐,便老老实实恭立在答赞身后。

    黄小花见此又道:依高统领之见,怎么个惩戒好呢。”

    高阳又立起道:“依卑职浅见,当降三等战功,统领之职不变,令其仍受之,待战后统计,倘答赞统领能戴罪立功,再好不过,倘不能,大帅自有余暇甄选新统领。”

    黄小花眼睛微微一闪,暗自思忖:陛下每每嘱咐,多读典籍,方能从容应对万事。这高阳胸中颇有学问,又是经年老将,不可轻慢,当要常常请益才是。

    “如此甚好。”

    黄小花淡淡点头,复开口道:“答赞统领,今有高统领替你求情,便按下罪责不提,望你不负高统领苦心,好自为之。”

    答赞忙又拜倒:“多谢大帅不杀之恩,卑职定不负大帅厚望!”

    “阎文泰,你且出列。”

    九命听着自己名字,慌忙出来,躬身应道:“大帅,您有何吩咐。”

    答赞听着自己死罪免去,好生欢喜,直到此时才隐隐认出来九命,似是自己帐下某个队正,一时却又思之不起。

    黄小花探出灵识,将九命上下探扫,片刻才道:“阎文泰,本帅记得你是灰角营一个队正罢,灰角营上下皆努力抗敌,唯你等逃逸,虽误打误撞破了敌阵,却也不可免临战脱逃之罪,你可认么?”

    九命慌忙拜倒,苦道:“大帅明鉴,卑职乃奉了军令才会出现在敌阵里。”

    当下将方才遭遇备述说了,将行军过程夸大,绘声绘色地描绘与敌阵左近秃驴大战之事,兼且谎称见大军陷绝境,方才生出行险之心,将自己比作为了妖族,为了应囚便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番唾沫横飞,末了又道:“大帅,便是如此,卑职所言没有一句虚假,拳拳之心日月可昭,望大帅明而鉴之!”

    这些个统领之中,有三个乃分率应囚骑军的统领。此时闻言,不由对其刮目相看,这才知道方才敌阵混乱,皆赖此妖。思及三万应囚差些覆没,便由不得他们不心生感激。当下都对其拱手示意,因黄小花未言,他们自也不敢发出声音。

    踏兽营统领,是个蓄着山羊胡须的文士模样的妖族,而他原身确是岩羊,此时眯起眼睛来细细打量九命,总觉曾在何处见过此妖。

    黄小花听后,面无表情道:“答赞统领,阎文泰所言为实么?”

    答赞起身如实应道:“确是卑职令其探查。”

    他这才恍然,原来此妖便是黑豹口中腿脚利索的队正。九命等妖出发之后不久,

    黄小花此时复又心生愤怒,冷道:“你遣他去探,可有想过他也会中得埋伏么?”

    答赞登时语噎,他哪里知晓,黄小花此时对九命感激得很,只是身为主帅,不能轻易流露感情。而对于答赞罔顾九命性命,她就异常愤怒。

    “大帅……此是卑职之过……未能勘清形势,便胡乱下命,卑职愿认此罪!”

    答赞能坐到统领位,也算太过愚蠢,登时知道九命已是应囚大功臣。其实莫说遣一个队正去探死路,只要因战之事,便是司卫,统领,皆可牺牲。

    九命哪料到有此待遇,他心思活络,暗忖:老爷说过,妖生立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答赞这老饕虽不算什么好东西,却想不到这样计策。便是能想到这计,也绝想不到自家来办。必是黑豹那厮心底恨我,于老饕耳边撺掇,便是要害我性命。我且帮这老饕美言几句,便不致恶了他。又可以其妖之道还治其身,岂不乐哉?

    思及此,他心底阴测测冷笑,当即开口:“禀大帅,卑职有话要说!”

    “讲来!”

    九命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此事不能怪统领大人。要知统领大人素来爱护我等,绝不会下此命令。定是有人冒统领名义下令,统领大人是个性厚,不愿将此事讲明,卑职却不愿统领受此罪责,望大帅明鉴!”

    黄小花听罢,瞥了一眼答赞,道:“答赞统领,他之言属实么?你要如实答我,倘非你之罪,本帅是非分明,绝不枉加罪于你。”

    答赞心底一时如翻江倒海,暗暗感激地望了一眼九命,当即道:“确是如此,卑职手下有个司卫,唤作黑豹,其假传我令,待我知道时,为时已晚。本欲令全军前行,不料糟了秃驴埋伏,才致被杀散了去!”

    九命心底大喜,总算这老饕没有太蠢,能领会他的意思。

    黄小花当即喝令左右:“去将司卫黑豹与本帅押来!”

    左右当即去,须臾功夫押着不知就里的黑豹归转,见九命竟拜倒在营帐,还不知他已成了功臣,只道他未能及时报回埋伏之事,受了问责,心底微喜。

    然黄小花见他进来,劈头就厉声喝道:“司卫黑豹,你胆敢假传军令,罪无可赦。左右,与本帅斩了他!”

第五百八十四章:决斗

    黑豹闻此,顿觉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待感恶风劈来,方才醒悟,急忙惶急喊道:“大帅且容我分说一二……”

    两边应囚探询望去,黄小花冷哼一声:“人证俱在,我倒要听听你如何狡辩。”

    黑豹道:“卑职所犯何罪,还请大帅告我明白!”

    左右几个应囚统领当即冷冷将事简易说了一遍,黑豹听后,恭敬拜倒在地:“大帅何以听统领与这小队正一面之词。”

    他冷冷一瞪九命,指着他道:“好教大帅知道,此獠前次与我比斗,险些丧命。必定因此怀恨在心,撺掇统领将罪责引我身上。大帅千万莫要听信这小妖,其最是奸诈阴险不过,营中有大半兄弟可以作证!”

    黄小花淡淡瞥了一眼九命,道:“各执一词,本帅听谁好呢?”

    九命心底冷笑,当即顿首,请令道:“免教大帅为难,卑职倒有一法可测真假。”

    “讲!”

    黑豹闻此,惊诧的望去,只见九命有条不紊的向他问道:“闻司卫大人说的比斗,可是来此之前,战鼓擂响那次?”

    “正是!”黑豹冷冷笑道,“错非战鼓擂响,小狸妖,你当你真有八条命么?”

    九命亦不恼,笑道:“司卫大人还说卑职因此怀恨在心是么?”

    黑豹虽有小慧,却不够机灵。在这大帐内,每个妖身份都高九命一截,却都仔细聆听他说话,就可想知不一般。加之黄小花摇摆不定的态度,他竟未能察知,可见是自作孽而不可活。

    他闻此,复冷笑不止:“难道不是?否则不然,你这小妖何以要攀诬我?”

    九命闻此,露出獠牙来,说道:“既然如此,倘我能证明实力强司卫大人一些,是否此慌言就不攻自破了?”

    黑豹顿觉荒谬不已,将大笑生生咽入肚里,生怕冲撞了黄小花,只冷笑道:“你要如何证明?”

    他打心底不将九命放在眼里,可他不知九命领悟《残血》真义,实力已今非昔比。

    九命道:“你我便在大帅前斗一场,倘我输,纵然死了,也就了了攀诬司卫大人之罪。倘司卫大人输,说不得就要把罪认下,如何?”

    黑豹按捺心内窃喜,正欲装装谦逊。

    黄小花当即拍板道:“此事就如此定了,与我让开一个空地,教二妖好好打一场!”

    大帅开口,自无人敢忤逆,好在营帐够大,各统领将桌椅往后排开,露出中间空地,足有十丈。

    九命与黑豹双双起身,各各退了几步。一个妖灵境,一个妖王境,实力相差悬殊。

    答赞深恨黑豹不识抬举,心底却为九命捏了一把汗。今日九命行事,处处把他维护,便连黑豹指控,都自己一力担下,反倒没有他什么事,心底对九命就许多重视。

    三个应囚统领,仍是面无表情状,在他们眼中,妖灵也好,妖王也罢,救了应囚大军的‘英雄’,实力必然过人,否则何以敢深入虎穴?

    黄小花饶有兴致的坐下,摆手道:“开始罢!”

    黑豹先将爪子还复,扭扭颈脖,露出利齿,眼里流露嗜血说道:“此次定要将你撕成碎片!”

    语罢身上妖气大炽,几要冲破营帐。

    九命默默将《残血》启开,全身诡异血气外涌,他的手,兀然化作利爪。此是他晋入妖灵以来,第二次将爪子曝于人前。第一次露爪,却被苏伏一剑斩断。

    这是一双猫的爪子,爪尖寒芒甚浓,足有三尺多长,且笔直伸展。爪子显露,血气径自缠绕其上,九命遥遥指着黑豹,当即踏前一步。

    “嗤啦——”

    二妖身影都在踏步之后突进,化作两道残影交汇而过,只闻着恐怖撕裂声,九命身影先显,其左边臂膀与心脏尽都被撕裂,蠕动的脏器清晰可见,鲜红血液大股大股外涌。

    黑豹其后显化,转过身来,不由大笑:“就凭你这样小妖,也敢攀诬本司卫,不想活了就明说……”

    营帐鸦雀无声。

    下一息,他的声音亦戛然而止,嘴都不能合拢,呆呆望着恍如没事一样的九命转身来。此不是令他僵滞的因由,而是他右爪托着一个硕大心脏,正‘砰砰……砰砰’鼓鼓跳动。

    痛苦很快侵袭脑颅,黑豹欲吸气,却发觉连这力气也渐渐失去,他颤巍巍的伸出手:“还……我……求你……还我……求……”

    “砰!”

    九命嘴角露出残忍,右爪稍一用力,就将这心脏彻底捏爆。

    黑豹高出他一截的身形嘭然落地,此时他胸前空洞,才缓缓淌出血来。

    营帐寂静两息,那答赞醒过神来,急忙取了伤药过来,亲自替九命上了,才发觉对方伤口竟已止血,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肌,就连承载妖族本命的心脏都在恢复。

    九命谢过答赞,神情带着冷漠,淡淡瞥了一眼黑豹尸身,旋即转身,单膝落地,顿首说道:“大帅,真相已明,黑豹拿谎言欺大帅,已为卑职就地正法,望请大帅恕卑职僭越之罪!”

    众人眼见九命虽有惊人恢复力,可这触目惊心的伤口,全然做不得假,仍一副硬汉模样,一声也不吭,登时心底把他作个真英雄,破阵之事,亦是顺理成章。

    黄小花忍住心中讶异,说道:“无妨!你做得很好。事既已明,你便退下疗伤罢,从今起,你暂替黑豹职位,任千军司卫之职!”

    “答赞统领,有劳你去宣布此事。”

    说到这里,她淡淡望着答赞,意味深长道:“切莫慢了我的功臣!”

    答赞心底一惊,连忙恭敬应下。九命心头大喜,叩谢之后,便即与其双双退去。

    余下五个统领,复回原座,高阳笑道:“大帅奖惩分明,俨然明主,今又添一大猛将,可喜可贺!”

    黄小花笑道:“有此将士,确是可喜。只不知外族中还有几个如此将士,观来应囚组军存在弊病,需要整改整改了!”

    三个应囚统领眉宇之间颇为相像,乃一胞所生,大的唤作黄大,次的唤作黄二,幺的唤作黄三。闻此尽都欣喜,三兄弟对视一眼,当即出到间中拜倒,齐声道:“大帅英明,此事我三兄弟早有预谋,只不知如何启口。”

    黄小花见这三兄弟都有这想法,暗道惭愧,她虽贵为黄氏族长,平昔多磨练实力,极少关注军中事宜。

    踏兽营统领开口道:“方今不是详谈整改事宜时机,乃要面对大敌。”

    三个应囚当即称是,复回原座。他们皆是敦厚的妖,对黄小花忠心不二,脾性也甚是合宜,是以踏兽营统领才敢如此提醒。

    黄小花道:“佛门此次定是有备而来,对我应囚早有多方解析,幸得阎文泰破阵,否则折损兵将不在话下!高阳,你且将此次战损报来。”

    高阳当即道:“禀大帅,此次踏兽营死八百个兄弟,伤一千五百,其中有两百零五个兄弟本命破损,已成残妖!”

    妖族灵魄尽于本命里,伤而不死,亦再无战力,寿数亦只有数载,会死得很凄惨。

    “三万主力骑军,有两千一百二十二个伤残,三百六十八个死亡,地龙坐骑损失千数,其中逃逸有数百,余者尽都死于战场!”

    听着这报,黄小花神情凝重,心底悔怨,自责不该,却未有说话,仍然聆听。

    “灰角营被埋伏杀散,单单死去司卫就有三个,副统领一个,百妖队正若干,另外妖兵则有六千整流落在外,六大司卫的军力都逸散,或死或伤,已难统计!”

    黄小花把眉头深皱:“往后数日,扩巡防,严防秃驴强袭。往外派遣小分队,去将流落妖军接回,便是尸体,也都要带回,焚化成灰,带回莒州安葬。”

    高阳应道:“遵命!大帅体恤妖军,亦可得妖心,此战必能建功。”

    那踏兽营统领眼见高阳渐渐成了黄小花心腹,真个着急,便也开口道:“大帅,这几日休养生息,在下认为或可借此良机广纳贤才,但凡对战事有举措,或自认实力过人之妖,都可自荐。灰角营正好拾缺补漏,把我军弱点渐渐弥补,何惧秃驴不被剿灭?”

    这统领姓吕,名孤桐,曾混入人族界域辗转,有过人阅历,此名便是他为自家所取。

    黄小花点头道:“此事确可,吕统领,便将之交你,三日之内,把你选出贤才都招来本帅过目,倘确有才能,本帅必不吝赏赐!”

    吕孤桐微喜着应下,遂趁热打铁,又道:“便是骑军之中,亦可抽调,本来骑军全赖机动,簇于一地,失去机动之后,便只得任人宰割。虽贵族应囚个个天生神力,然而架不住秃驴阴谋诡计,在下认为,应当将个别应囚调于别营,调和实力,或可于战有不同效用!”

    应囚三兄弟闻此,把眉皱起,面面相觑,他们可接纳外族加入骑军,因他们也钦佩外族英豪,譬如阎文泰。可要将应囚转成步军,便就失却大半战力,恐于乱军之中,不知被谁冷箭射死,谁又知道?

    每个应囚都是极为珍贵的,不可轻易耗费。

    正欲反对之际,吕孤桐眼睛微闪,对三个想法心知肚明,当即又道:“三位统领切莫误会,某之意乃抽调骑军,调和各部军种单一之缺,亦可对战术增添诡秘莫测,令佛门难测我军动向。”

    高阳想了想,却附议道:“大帅,此事依卑职看,大是可行,不妨尝试。”

    黄小花思虑半晌,终于做出决议,当即把手一挥:“既你等都有定计,便就如此,各部欲要如何抽调,吕统领,你等自去出个章程来报我即是。今日议事到此为止,都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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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成婚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太渊城,城门口处。幸存下来的散修与各大势力的修士尽都因青衣聚来。

    惹得陆元昔大是恼怒,当即高声喊道:“我已染疾,你等还不快快让开,是要一起死么?”

    众修闻此,慌忙向两边退开,少不得你推我挤,哀声一片。

    陆元昔冷冷一笑,当即行去青衣,急道:“青衣,我正要上山去找你,快去救救我父亲,他似染了疫疾……”

    青衣蹙眉道:“陆叔也染了?”

    苏伏冷眼旁观,心底冷笑,那陆风怕是有什么图谋罢,才一入城就来请。

    他也不揭穿,同二人去,来到城西天工坊本部,陆风的寝居。

    陆元昔在路上就把情况备述说明:“五日之前,父亲见城中因太渊之事而寥落,心底烦闷,便上街游走散心。当日归转之后,便觉法体有恙,伊始没有在意,过了两日,才发觉法体高烧不退,甚有时烧得迷糊了,不断胡言乱语,乱砸东西发脾气。”

    青衣眉头皱得更深:“你怎不早来报我?”

    陆元昔悲切道:“父亲不让我去找你,这疫疾来势凶猛,生恐也害了你。又将自己锁在寝居,不让任何人靠近。这几日都是靠着修为在强撑,今日我感应不到父亲动静,推门去望时,父亲已晕迷不醒,却仍喃喃嘱我不得去找你……”

    “我……不忍父亲这样受苦,还是来找你了,而今唯有你可以救他……”

    来到寝居外,陆元昔挥退所有仆役,当即把寝居门打开,先闻一股臭气扑面而来。三人俱进,又见满目狼藉,屋内摆设十不存一,都损毁当场。

    右侧卧榻之上则躺着一个形容憔悴的男子,依稀可辨其昔日容颜,只是那略发福的身子已瘦弱不堪,脸颊之上早已无肉,剩得一张老皮贴在头骨上,双眼内凹,眸子无神,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他的身上升腾着恶气,乃是寿元走到尽头的征兆。

    苏伏极为震惊,他观过青衣记忆,知晓陆风对青衣有着图谋,亦知青衣杀人乃他一手所导,怎么如今真就一副快死模样。

    他按捺震惊,悄悄将天眼通附上眼睛,上上下下扫视陆风,未能发见一丝异常,确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体。

    “青衣……你……来了……你不该来……咳咳……”

    陆风毕竟有修为在身,似感应到青衣进来,当即哆嗦着嘴唇,颤巍巍的说道。

    青衣看不出悲喜,只上前将手探去,把了陆风脉门,复放出一丝巫咒之力,细细感应。

    最后无力放下,她很快就认出所谓‘疫疾’为何物,正是太渊秘境入口,自太渊里面泄露出来的巫咒之力。太渊因某种特殊缘故,变作了一个法则扭曲的界域,与真界两相背离,是以不能相容。

    普通修士沾之即死,因不能承受反噬。陆风靠着修为抵抗数日,已过了救治期限。倘刚染上两日,青衣还有办法将之抽取,而今却都晚了。

    事到如今,青衣也不欲隐瞒,便道:“陆叔,你染的非是疫疾,乃秘境泻出的巫咒之力,受了真界法则反噬。我无能,不能救治,陆叔有什么遗愿,请对我说。”

    陆元昔闻此,状若疯狂,按着青衣细肩猛摇:“不……不是这样的,青衣,你一定有办法救父亲,我求求你救他,便是要我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求你救他……”

    青衣任由他动作,面上流露淡淡哀伤:“在这天地,已无人可以救陆叔。陆叔法体与神魂皆遭了法则反噬,非是灵药或医术可以挽救。”

    “不……”陆元昔仍不愿放弃。

    “元昔……罢……罢了……”

    陆风艰难摇首道:“不要……为难……青衣……青衣……我这辈子,最大……遗憾便是不能……亲眼见着元昔……成……成家,你愿否助我……完……成……心愿……”

    他在弥留之际,仍然惦记陆元昔终身大事。

    陆元昔抱着陆风痛哭失声:“不……父亲,我不要成婚,我要你好好活着,你不要死……不能死啊……”

    父子情深,令人动容。苏伏望着此种种,一时不知要以何种面目对待。心潮亦在不断起伏,对自己忖测也不由起疑:莫非是我错了?

    青衣望着陆风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幽幽一叹:“陆叔,你且安心去,我应你便是!”

    苏伏不禁愕然,望向青衣传音道:“你真要嫁给陆元昔?”

    青衣没有应,陆风终究还是阖眼了,了却最后一桩心愿,面容安详。

    没有半个时辰,青衣要成婚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太渊城。谁也没有料到事情如此发展,各大势力先去请来青衣,亲眼见其能治疫疾,倒也举城欢庆。成婚事宜多且杂,陆元昔因是家父最后一桩心愿,先要完婚以令陆风安息,整个天工坊便即火热动工。

    又因疫疾在青衣手中不过等闲,太渊城恢复些许元气,便张灯结彩,以庆贺青衣成婚。

    话分两头,苏伏不解青衣所为,因着她留于天工坊,他便独身来到云记。

    往日热络的云记,今也凋零,迎客姑娘都无精打采,见是他来,只请进去,与玉溪生着面。

    玉溪生知他身份,自然不会将其以普通修士待之,奉了茶水后,开口道:“道友稀客,不知什么风吹来,有何见教么?”

    苏伏喝了口茶,道:“敢问道友,近来城中有甚么异状?”

    玉溪生道:“不就那疫疾么,闻说是巫咒之力,典籍未有记载,却不知是何物。”

    他眸子微微一闪,莫名问道:“我听说道友在日曦城与尹玄素有一段交锋,不知他下落你知否?”

    苏伏笑了笑,道:“这怎么说的,尹玄素恼我坏了他拿下云氏的好事,不过以此讹我罢了。道友莫非也同东都那些人那般,以为我知晓尹玄素踪迹罢?”

    玉溪生好生讶异:“怎么,东都那些人找过你了?”

    苏伏道:“非止找过,打了一场,侥幸击退,倒是受了无妄之灾。”

第五百八十六章:交易

    玉溪生心底一惊,此人果是苏伏了,虽变了模样。可如今太渊启开在即,两方是敌非友,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又是为何?

    他想了想,微笑道:“苏道友之言在下深信。另在下有一问,闻说青衣小姐要嫁与他人做道侣,不知此事是何内幕?”

    苏伏道:“我就在旁,此事确凿,乃青衣亲口应下。”

    玉溪生莫名说道:“堂堂小医仙要做他人道侣,此事非同小可,苏道友对此就没有甚话要说?”

    苏伏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道:“还有甚话说得,此是青衣自己决议,非是强迫。而况我不过医仙堂一个护卫,却不好太多置喙。”

    玉溪生笑道:“那真是可惜了,青衣小姐何等样人,却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直教人扼腕叹息……”

    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实难看出叹息,

    苏伏道:“道友此言谬矣!青衣与陆元昔自小一块儿长大,称得青梅竹马,说不得二人早相互种下情根。此次不过顺势应下,遂了多年夙愿,倒也谈不上可惜。再说陆元昔乃天工坊之人,资质也不差。陆主事一死,天工坊应会令他出任下任主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玉溪生一时也难探清苏伏什么态度,也不追问,转而道:“苏道友对秘境是什么看法?”

    苏伏道:“在下只是医仙堂护卫,随医仙来此,秘境与我有何相干。”

    玉溪生暗暗腹诽道:不关心秘境,你来我处探什么消息。此子狡诈,一点情报也不透露,就想从我这里拿走想要的么。

    想此便道:“随意问问罢了,道友可要在此留食,山珍海味或许没有,粗茶淡饭管够。”

    言外之意,自是倘无他事,从哪来回哪去。

    苏伏笑了笑,终于透露来此目的,道:“闻说二大门阀要于太渊城展开争斗,不知还要几日才到,西都在这之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玉溪生面色稍缓,淡淡道:“道友又有何教我?”

    苏伏道:“我可透露一个关于青衣的秘密。”

    “哦?”

    玉溪生神情微动,想了想,意味莫名的说:“道友与医仙虽是雇佣关系,可这出卖,不见得高明。虽然如此说道,我还是想听听这秘密……”

    苏伏不以为意道:“开启秘境需要三把钥匙,便是太渊令。而除此外,还需要一件特殊的东西,那件东西便在青衣身上。”

    玉溪生瞳孔微微凝缩,倘此言属实,那可真是了不得的情报,他心思迅疾转动:素闻青衣做出决议,便不会更易,剑君莫非劝不得她,是以怀恨在心,泄露此事,好教东西魔宫先将青衣锁了,那陆元昔又有何法来救,自可坏这好事。

    旋即又否了此想,剑君何等人物,还不知有何谋算,莫着了他的道。

    苏伏又道:“道友可是不信?”

    玉溪生皮笑肉不笑,说道:“此事换做谁,也难以置信罢,不知道友有什么凭据来着?”

    苏伏淡淡道:“我的话便是凭据,你要不信,也怨不到我头上来。但我有话在先,我要的东西,非止西都有,散修盟与东都都甚感兴趣。倘西都不想把握一个杀手锏,就当我没说,这便告辞!”

    “且慢!”

    玉溪生忙按下他,又道:“那么道友总要告我明白,所谓特殊东西,又是何物?”

    苏伏摇首道:“青衣警醒得很,怎么会将这告诉我,难道偌大西都,还不能探出来她秘密。”

    玉溪生脸颊微微抽搐,这不等于没说?

    “道友欲要什么?”

    苏伏闻此,淡淡一笑:“我要一个进入秘境的名额!”

    玉溪生微微眯眼,冷道:“道友好大胃口啊!”

    苏伏道:“西都可以反悔,但莫怪我去将这事宣扬出去。秘境可是一块大肥肉,我只要一个名额而已,算不得过分罢?”

    玉溪生杀机陡生,却即刻敛去,他心思难定:杀是杀不得,不说络羽师兄莫名指令,而今西都,怕是不能将剑斋得罪,否则更是寸步难行。

    苏伏见他犹豫,又道:“此事须尽快抉择,耽搁了时机,对你我双方都不好。”

    “此事我难以自决,须报上面知晓!”玉溪生还真怕他到处宣扬此事,只得缓住苏伏,“道友且少待,我这便传信,不消一二个时辰便有回信。”

    苏伏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取了茶水来饮,古井无波一样的眸子,令人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玉溪生当即去了,果一个多时辰后归转来,笑道:“恭喜道友,西都应了这合作,只是有一个前提。”

    “甚前提?”

    玉溪生笑了笑,应道:“道友须得自己活命,我西都不负责你安危。”

    苏伏脸色微变,冷嘲道:“那只要东都之人看我不过眼,随时可杀之,这名额之事可有可无,贵门行事真叫冠冕,告辞!”

    他说走就走,玉溪生默数几步,见他果真不停,只得疾步去拦在门口,苦笑着作揖道:“剑君大人行事雷厉风行,我不得不服。此事由在下担了,定不教东都之人动你一根汗毛。”

    苏伏脸色这才缓落,他并不意外玉溪生知道自己身份,本来找上西都他还有些犹豫,他可没有忘记别亦难说的话,极乐老祖为何指名要护自己周全,这全没来由。与西都一起行事,或能探出一些什么来。

    “那便多赖道友护持了,此外我有事欲要面见素素姑娘,不知她在何处?”

    他话音才落,神情微动,当即推门出去,果见云素素自底下上来,遥遥见着苏伏,面上绽出笑颜:“浮尘公子,人家正要找你呢!”

    苏伏迎去道:“那倒是巧了,请里面说话。”

    三人便进,各自落座后,苏伏道:“未知素素姑娘寻我何事?”

    云素素道:“因有谣言,青衣将成婚,未免太突然,想向公子求证一二。”

    苏伏道:“此事确凿,观来许多人都不信,待过三日便即揭晓。不过,在下寻姑娘,亦是为此事。”

    云素素眨了眨眼,玩笑着说:“公子敢莫是要抢婚么?”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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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火爆脾气

    幽黑沉寂的密室里,七个黑袍人分抵圆桌而坐。

    宿当先发出沉沉声音:“灵,二大门阀即要抵达,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而今你所言钥匙便在城中,不若速速拿下她,否则不然,消息传将出去,哪有我等好果子吃?”

    他对面坐着是黑袍人火,此时却开口道:“比起钥匙,我更好奇灵前次还推说不知入口,怎么如此快便探出来,还教我等一起发力,将巫咒之力引出来,引得钥匙主动入城。”

    “诸位稍安勿躁!”

    灵轻咳一声,打断了其余要发言者,道:“便是东西魔宫,抵此亦要足三日。大军不好行进,非是真人独来独往。至于秘境入口,我有秘法可探知这巫咒之力。”

    “我等发动,至少要等到三日后,这是为不引起钥匙的疑心。否则不然,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岩冷哼一声,道:“我等强要,她敢不给么?你到底在顾忌什么?二大门阀一到,我等谋算尽皆付诸流水……还是说,你聚起我等,不过是借我等之力引巫咒之力外流,形成所谓疫疾?”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陆风那虚伪的东西居然死了,我还道你便是陆风……”

    灵淡淡瞥了他一眼:“岩,某是没有所谓,不若列位将黑袍掀开,用着真面目说话如何?”

    此言一出,密室登时沉默,这些人里,各各都有自己算计,才被灵拿捏地准,否则不然,黑袍会早已没有存在必要。

    “今日将列位聚来,乃因成事前尚有最后一个障碍!”

    灵心底微微得意,语声仍然低沉:“医仙堂的护卫,那个苏浮尘,是个多余之人,须想个法子除掉他。否则我等之事,大半要坏在他手里。”

    宿不以为然,冷冷笑道:“不过一个小护卫,能翻天怎的?”

    “料必不过凝窍,在座诸位,有谁低于凝窍么?”

    灵冷哼一声,道:“他或许是凝窍没有错,可他乃是受着重创,否则我等一齐出手,怕也不能奈何他。”

    此言当是夸大,灵的用意很简单,就是要引起众人重视,将苏浮尘除去。

    “可笑!”

    宿丝毫不信,道:“不过你既有此说,我倒可密地遣人除他。”

    话语之中,是要包揽此事。

    灵慎重道:“你一家怕是没有奈何,我等皆遣人,密地相汇,而后围而杀之,方才妥帖!”

    众皆懒得多言,便都依了。

    火却淡淡道:“此事我退出。”

    魇意味莫名道:“哦?你退出的话,就不可参与秘境之事,可要考虑清楚。”

    火听出他话里不怀好意,冷冷笑着起身,道:“我不与你等同流合污。数日前引巫咒之力,全为灵一面之词相欺,害得许多性命,而今又要无端去杀死一个人,恕我不奉陪了。”

    他身上发出爆烈的气息,只待其他黑袍人发难,就要一举抢杀。

    岩的手轻轻一摆,正欲动手。

    “都住手罢!”灵却忽而高声道,“黑袍会出入皆乃自愿,事宜谈不妥,不谈便是,没有动手的道理。火亦是老成员,你等大都是他后辈,怎么对前辈不敬?”

    众皆无言,灵向着火又道:“火,你当真是要退出么,倘无转寰余地,按黑袍会规矩,你须退会,且不得泄露半点黑袍会之事。否则黑袍会将发出阎罗令,你与你有关之人统统要死。”

    火不屑道:“就你们这些破事,我还不欲谈。尔等不动手倒是聪明得很,否则怕有几个要与我陪葬。”

    语罢便扬长而去,留下一众黑袍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值此关键时刻,火怎么却要退出?

    其实众人对他身份都心知肚明,因其向来没有怎么掩藏。当初加入,图的却是黑袍会可以发布珍宝悬赏的便宜而已。

    “咳!”灵将众人拉回神,道,“今就此事,今夜亥时,各遣高手聚一处,苏浮尘行踪便由我探听,都散了罢。”

    ……

    苏伏与云素素密谈许久,出来后,却被一个天工坊药堂的小厮请去了。

    半日之后,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医仙堂护卫苏浮尘因爱慕小医仙,反对成婚之事被驳,遂遭赶出天工坊。苏浮尘因此怀恨在心,扬言三日之后要抢婚,绝不会让陆元昔如愿。

    尽管此时城内之人十不存一,可因疫疾被解,加之青衣一张简易药方,便将疫疾之困彻底根除,是以城中留下之人大多感激青衣,一时竟自发聚起讨伐苏浮尘的呼声。

    更甚者,便簇于天工坊外随时等候。一时之间,天工坊被占了个人山人海,全城剩余之人,有七成都聚到此处。一则可阻苏浮尘,二则三日后直接参与婚宴,倒也相宜。

    谁都没有想到,当事者却在天工坊,火老的药堂里,成了座上宾。

    “时事多变,老夫还曾欲收你做徒,显是不自量力啊!”在药堂厅室里,火老与苏伏分宾主而坐,开口却是慨叹。

    这话说得虽夸张,可按苏伏目今在太渊城的影响力,倒也没什么不对。

    苏伏拱手道:“岂敢岂敢!火老于丹道,乃宗师级神手。未能聆听火老教诲,在下深憾。只因志不在丹道罢了,火老不要如此谦逊,倒教晚辈为难。”

    “未知火老召见晚辈,有何事要嘱么?”

    火老是个直肠子,慨叹一句也就罢了,便直言道:“有一些跳梁小丑,图谋秘境,却不敢将真面目示人。他们密地商议要除去你,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苏伏惊诧一瞬,旋即微微眯眼,不将寒光爆露。遂轻描淡写道:“他人对我执刀相向,自然没有二话,杀了便是。”

    “倘杀不过,又当如何?”

    苏伏道:“那便躲,直到有反击之力为止。”

    “躲不过呢?”

    苏伏愈发莫名,只得应道:“那是天要亡我,挣扎不过,便只能死去。不过,便是能将我杀死,也要付出莫大代价。”

    火老道:“你是个明白人,那些要你性命的,都不是好相与的,修为最弱都有抱虚,你且逃去,莫枉自送了性命。”

    苏伏闻此,心底暗忖:只要不是长生真人,又有何妨?

    他渐渐听明白了一些东西,当即道:“敢问火老,可是黑袍会?”

    在城中,修为最弱的都是抱虚,那就只有黑袍会这个组织。这几日青衣曾细细与他讲过,言谈之中,也有着顾忌。其中代号‘火’的黑袍人,很可能是火老。

    火老闻言,脸色顿变,道:“老夫观你是明白人,才劝你躲,有老夫暗地安排,定不会教那些人害了你。”

    苏伏道:“正因我是明白人,才想知究竟为何要躲,火老又因何欲要我躲?”

    火老是个爆脾气,一点就燃,怒道:“小子不晓事,问得恁多做甚,老夫只问你,逃是不逃?”

    苏伏心底苦笑,这才确证火老果是为他着想而已。可与他的交集,仅止于贩售丹药那一段,雇主与被雇者的关系罢了,怎么他还担忧自己性命?

    他又不好将自己仗恃明说,只得说道:“火老既知黑袍会杀人害命,怎么还加入?”

    说着,又透出一丝剑气,果然使得火老脸色剧变,一阵青红之后,才恼火的说:“老夫果是不自量力了。既你不惧死,便都告诉你知道有何妨?”

    “老夫先是观其悬赏珍宝便利,后来渐渐发见这个黑袍会不干净。本想揭开他们真面目,一个个却都严防死守,不留一丝缝隙与我。且黑袍会成立至今,仅有三次全员齐聚,其余时间都不见半个人影。”

    火老将心底最大隐秘说出来,舒坦了一些,他本就不擅掩藏,又愤愤道:“前些时日,你将那地底黑市掘出见了天日,那些受害者小姑娘有多么无辜?我近来才知黑袍会其中有几个成员乃是黑市常客,今日之前,仍在探查。可今日他们却商议要杀死你,必因黑市之事对你怀恨在心,我岂能教他们如愿……”

    当即将一拍两散之事说了一遍。

    苏伏听得是目瞪口呆,这黑袍会居然真将火老放走了,是太过信任,还是有恃无恐?而火老这爆脾气,都隐忍如此久了,还差这一遭么?

    他有些无奈道:“前辈,此事你太冲动了。还光明正大将我召来,黑袍会哪会放过你!”

    火老冷冷一笑,道:“大不了我将黑袍会之事公诸于众,而今都在算计秘境,能奈我何?”

    苏伏无力想道:就不考虑以后么,真是个爆脾气。

    他想了想,心头一动,道:“此些事莫急,晚辈自有计较。倒是陆主事的死,您老怎么看?”

    火老把眉头皱起,道:“此事老夫也不甚解,虽未有确凿证据,可那灵明明就是陆风。我去观过陆风尸体,确是他没有错,这就稀奇了。”

    苏伏心中又起疑窦,倘自青衣记忆中观来之事无错,陆风算计那么多年,怎么会到头来死于他并不陌生的巫咒之力?倘他是无辜的,青衣记忆投影又要怎么解释?

    想到青衣莫名的态度,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当下便道:“火老,今你召见我,怕无法隐瞒,往后数日,切要小心,倘有危险,就发信于我。”

    ps:口鼻呼出的气体都要着了一样,全身酸软无力,头像要炸开的痛,应该是咽喉炎引起的发烧症状。这几日如未能正常更新,望请诸位饶恕则个。

第五百八十八章:来了!

    几个时辰过去,太渊城渐渐陷入夜的沉寂。

    本来这城入夜时分就与人静默之感,而今散修十不存一,更添数分孤寂寥落。换做以往,尚有夜间飞禽落在城中高处栖息。然今夜,那些飞禽却都被一股肃杀驱得干净。整个城都静悄悄的,宛如披了一袭黑色薄纱,朦胧之中,将清冷的月华之力阻挡在外。

    苏伏躺在天工坊药堂上的屋顶,静静体会那将月华之力阻挡在外的巫咒之力。因青衣早有筹谋,将蕴含巫咒之力的药与他吃,是以这些巫咒之力,都如流水一样淌过过他身旁。

    “没有想到短短几日功夫,巫咒之力就把全城掩盖,按此下去,秘境暴露已是迟早。”

    苏伏对这巫咒之力异常好奇,按他对真界力量质性的理解,不谈魔气、剑气等等细致分类,笼统的可以分作两大类。一则修士都有的灵气,不论是魔修,还是剑修,都依赖于此。二则神通之力,所谓神通之力,譬如妖族血脉深处的烙印传承,血脉返祖之力,在苏伏认知里,就将其划分为神通之力。另有佛门所修誓愿,借誓愿之力修行,形成佛力。那是一种‘言’的力量,与神通无异,显与玄修、魔修不同,别开生面。

    否则偌大佛门,如何挨得苦寒之地?当然,佛门能经久不衰,能蒙蔽天道感应的圣界才是根本,亦是三圣佛的根本。

    这两大类之外,他又见识了第三种,巫咒之力。虽不知巫咒之力是如何衍生,可它显是另一个‘天道体系’之下的产物,因此与真界产生排斥。

    这些巫咒之力有很强的界域,排他之感。肉眼瞧不见,这些巫咒之力渐渐成形,将整个太渊城都隔绝在天道体系之外,倘不出意料,明日的玄天之精,怕是汲取不到。

    两方‘天道体系’的碰撞,虽意味着秘境的不平凡。然从此方天道未产生反应来看,巫咒之力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亲眼见证青衣的实力与医术的神妙,却似乎不被天道认可,这巫咒之力恐怕有着什么大的弊病。

    想到这里,他又取出一个红绣的锦囊,正是青衣交给他的三个锦囊之一。

    她曾说过,这个锦囊在她有危险时打开。陆风以遗愿来托付,使青衣不能拒绝,苏伏潜意识里就认为陆风在算计,算计青衣不会罔顾那么多年恩情,从而应下此事来。

    倘止如此便罢了,可青衣似乎仍然不信陆风会害他。即是说,青衣目今是处于危险境况的。真正的危险,正是来自看不到,却又必定存在,是以他认定青衣处于危险之中。

    然而打开锦囊之后他却傻了眼,其上仅仅写了一个字:静。

    自打陆风死去,青衣就再未同他说过一句话。他怎都无法明白此字是何意。

    在青衣外出之后,他独自一人思考了整整半个时辰,才从这字得出两重意思。一则静待,敌强,没有把握不要出手。二则静观事态发展即可。

    他曾反向思考,即自己为青衣,模拟其思虑,欲要探知其写下这字时是什么心情,结果才发觉自己对于青衣了解太少,不得不就此放弃。

    放弃之后,他索性不再想锦囊之事,转而去了云氏,用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秘密,与相对友好的西都魔门谈下合作之后,再借云氏之力,传出他欲抢婚的传言。

    三日之后,不论青衣有什么谋算,在不能确认陆风确实已死前,他都不能让其陷入可能的危机之中,这便是他得出来的结论。既然无法想明白,他便决议按自己想法行事。

    “嗖嗖嗖——”

    便在此时,十数道破空声突而传入耳中,他面上微露冷笑,当即收了锦囊,缓缓起身来。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有十数个黑衣蒙面刺客就将苏伏团团围了正着。

    见他面上没有意外,其中一个刺客冷冷道:“火大人果然背叛了黑袍会,杀了他,而后血洗天工坊!”

    苏伏微微眯眼,这些个刺客居然没有一个弱于凝窍。黑袍会排除火老之后,尚有六个,这六人合聚的势力,怕已囊括整个太渊城,各大势力都没落下。

    他其实打心底看不起黑袍会,装模作样,藏头露尾,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脱去黑袍之后,又变作一个势力领头,他们的大部分下属都不清楚自己领头还是个黑袍会成员。

    “倘黑袍会没有掩掩藏藏,或许能知道一些本该知道的事,譬如……”

    苏伏扫了一圈正在酝杀招的刺客,笑道:“譬如我与西都魔门的关系。巫道友,你还不快现身保护我么。倘我死掉,西都可就爽约了,传扬出去,怕不好听啊!”

    那显是发号施令的刺客本欲下令,闻此一惊,旋即冷冷道:“可笑,就凭你也想跟西都魔门拉扯关系,不知死活……”

    “给我杀了他!”

    暴喝之中,各色玄光,或法决,或法器,各各施了自家最强手段,霎时将苏伏掩埋,必要将苏伏一击绝杀之势。

    “修为突破之后的第一个祭品,居然是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一个厚重且嗜血的声音蓦然响彻,‘嗤’的一声闷响,十数个刺客只见自家攻击尽都被异物吞噬,显出来后,不禁各各倒抽一口凉气。

    虚空不知何时溢出冒着浓烟的赤炎,宛如鲜热的地火一样,‘噗噗噗’的冒着泡,口鼻之间,尽是地火焦味。

    在这之中,沐浴着一个昂然大汉。其身量约有丈余,那赤炎自他头脸浇过,却只令他古铜一样的肌肤愈发浑厚。

    “来者何人,敢阻黑袍会办事!”

    情状甚是诡异,刺客们哪里知晓厉害,只得冷冷喝问。

    苏伏略一拱手,笑道:“恭喜巫道友晋入抱虚,叩开天门第一关,同辈之内,怕无人能出其右。”

    来者正是屠狂巫义山,他淡淡瞥了一眼苏伏,道:“你不要忘记,你我之间有一场未完决斗。”

    他说着话,动作却丝毫不慢,大手一挥,赤炎登时四散激射,每一道赤炎仿似都成了屠狂手臂,将那些骇然欲逃的刺客缠个正着。

    这些刺客其实皆是各大势力身处高位的修士,见闻不浅,闻着‘巫道友’三字,结合这莫名骇人赤炎,登时联想到一个人。

    “你……你是屠狂巫义山!”

    屠狂丈高的粗犷身形终于完全显现,突破凝窍之后,他身上的火煞之气愈发浓郁,又有可怕的赤炎缭绕,使其化作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神。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就好像看着蝼蚁一样,丝毫也看不出来嗜血,然而所有被赤炎缠绕的刺客,尽都无力反抗,心底明白招惹到了不能招惹的人之后,悔之不及,随之便是地狱一样的酷刑。

    “道友修为既然突破,应当不难看出我身上创伤,待我将它治好,再比不迟。”

    苏伏自然记得与巫义山的比斗,对方借赤炎炼体,不会比《炼妖经》差多少,而今晋入抱虚,赤炎更是融进了他法体上上下下每一寸,其强度绝不会比一般体修差,便是妖族都不遑多让。

    他既然与西都合作,自然防着玉溪生一手,是以来此之前,提出需要一个帮手的条件。而在此前,他都不知屠狂也在太渊城。

    玉溪生爽快将屠狂遣来,苏伏心中犹如明镜一样,一来监视自己,二来可接近青衣。

    苏伏微微一笑,继而言之:“倒是这些人好生聒噪,莫要搅了他人清梦,还是快些收拾了罢!”

    屠狂咧开血盆大口,瞳孔亦灼烧赤炎,身体微微的一震,‘砰砰砰’急促的剧响之后,惨叫声戛然而止,受着赤炎缠缚的刺客尽都爆开,化作一团团血雾随风飘逝。

    “剑君……”

    他蓦地回转身来,铜铃一样双目灼灼盯着苏伏,许是血雾激发了他的嗜血,他的脸尽是狰狞,舔了舔嘴唇,喉咙里挤出熔岩一样的火热咆哮:“太渊之行过后,不论你伤势如何,都要与我斗过一场,否则不然,我就去寻你,在这途中,倘教我遇见你认识抑或你在乎之人,统统都是这个下场,譬如医仙堂……啊……啊……”

    他的双拳紧紧攥着,法体极力压抑着莫名兴奋,因而发出一阵阵的颤抖,身周赤炎更是不规则扭动,异常可怖。

    苏伏亦被激起斗志,身周纵横剑影,将漫天涌来的赤炎余息一分不少挡在外头。其古井无波般的双眸淡淡与其对视,声音却宛如冰刀一样冷冽:“他们之中,但有一人出现甚么意外,我都算在你头上,届时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屠狂闻此,蓦地发出狂笑,许久许久,赤炎渐渐平息下来,他面容亦渐渐恢复正常,却道:“正合我意!”

    苏伏不再语,转过眸去,淡淡负手,望着远空一轮弯钩一样的月儿,心底酝酿着浓郁杀机,正考虑是否在二大门阀抵达前将此厮引出城去杀掉。

    便在此时,远空那轮弯月忽然被一庞然巨物遮掩,他瞳孔微微凝缩,心头咯噔一跳。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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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太上

    “来了!”

    苏伏猛地回首望去屠狂,只见其面挂着冷笑,显对此心知肚明。

    “没有想到东西魔宫算计这样深,是否早知妖族目标乃佛门,而非庐州?”

    屠狂冷笑道:“剑君莫非以为,真界唯有剑斋会算计么。”

    苏伏虽心惊这变故,却不会表现出来,只淡淡道:“我只是奇怪东西魔宫用了什么法子讨好妖皇,使其出兵将佛门阻在沉佛之外。”

    “我魔门需要讨好谁?”

    屠狂扭扭颈脖,许是闭关太久,他迫不及待要活络活络筋骨。却转过话题,嘿嘿笑道:“你道只我魔门么,那天道盟又岂甘落于人后!”

    苏伏闻此,顿知其意,心头不禁掀起惊涛骇浪。按此说,二大门阀今夜就要打破所有人算计,抵达太渊城。

    那么不出意外,先抵一步的魔门必要占据太渊城布下雷霆手段候着天道盟,今夜不太平了。

    “当然,剑君不用担忧,西都既已有承诺,自不会食言而肥,进入秘境名额,必有剑君一份。”

    苏伏不动声色,淡淡道:“贵门我还是信得过,只要身份没有泄露,只当一个普通散修,料东都也不会来为难我罢!”

    屠狂咧嘴一笑:“此是自然,不过西都也无法保证东都不知此事,毕竟我门与东都平日里皆属敌对关系。剑君要谨慎才是,莫要着了东都那些人的道,否则就不要怪西都护持不力。”

    “倘剑君如此轻易死去,倒绝了我念想,这未完决斗不提也罢……”

    苏伏不再语,只淡淡望着撞破夜色的庞然巨物。

    本来城西这方死了数十个刺客,就引起了许多有心人注意,这时感应到远空动静,小小太渊城,就好像炸了锅一样纷纷繁繁,有修为高一些的,便尽都攀到高处眺望。

    只见先是庞然巨影,遂是铺天盖地的黑影。待近一些,才发见是三艘巨型飞楼船,它们撞破雾霾,自一线渊方向缓缓向太渊而来。在其周遭,是御器缓缓而行的魔修,单单这些,就有数百,每个魔修气息都无匹强盛,尽都是凝窍以上修士。

    观这阵仗,正是东西魔宫大部队抵达。本来预计要三日后才能到此,这一突然到来,登时打乱了许多人的阵脚。

    疏乎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庞然的飞楼船停在了太渊城外,自上下来密密麻麻的魔修,粗略一计,约有数千。他们的脸上各各都带着凶悍,嗜血,残暴。皆乃东西魔宫合聚的门徒,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尽都是阴神以上修为。

    亦凝练了三十六处窍穴,却未能领会凝窍真意的,只能依飞楼船代步。

    而御器飞行的,显都是高阶魔修,这时便落下来维持秩序。他们每一个身上的气息都快能与李元佑等人相较,这是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力量。

    无怪太渊出世,太渊城的修士只有减少,没有增多。想在这股力量下浑水摸鱼,先估估自己几斤几两罢。

    城门‘呀’的一声打开了,城内几大势力的首脑,柳三,师洛水,陈有为,罗碧虚、玉溪生、屠狂等,尽都从里出来。

    “无邪师兄!”

    见着柳三,这些个魔徒有半数尽都吐气发声,发出洪亮声音来。

    在东都,紫夜,万化,灵欲魔宗虽分隔三宗,然紫夜魔宗的弟子,被灵欲魔宗或万化魔宗的的长老收为徒弟,那是常有的事,三宗实则为一个大门阀。

    英俊的面容,凛然的邪气,柳三正是柳无邪的化名,他微微笑着摆手示意。

    师洛水好生不痛快,只得闭眸,眼不见为净。

    “蝎子,你走到哪里都不忘耍你的威风!”

    便在此时,在三艘飞楼船之上,各有一个身影轻飘飘落下,其中一个围着黑羽肩披,有着剑一样的眉毛,挑起之时,斜斜投入云鬓,与人一种异样的魅力。

    声音正是自他口中发出,他这一落地,周遭另外半数魔修登时发出更为响亮的高呼:“络羽师兄!”

    正是魔剑络羽,东都有邪公子,西都有魔剑。然而要说威望,较为为魔门弟子着想的络羽,自然要高出许多。是以东都这些魔修,都不敢吭声。

    屠狂与玉溪生行去见礼,而后恭立一旁。

    “络羽,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柳无邪邪异的一笑:“我听说第二枚太渊令落在你手里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我甚是好奇,不如与我分享一二?”

    魔剑没有理会,淡淡转向自飞楼船落下另外二人,道:“太上,曲沐师叔,事不宜迟,我等入城再做计较罢!”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仅在师洛水身上停留一瞬,太渊城各大势力的首脑,尽都被他无视。

    被称作太上的是一个四十左右年纪的修士,他长得甚是平凡,然他睁开眼睛之时,场内所有修士心头都是一个凛冽,因其眸子,竟源源透出直透神魂的冰寒。

    只一瞬就敛去,他尚未开口。身侧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修士却说道:“络羽,此次你西都将所有事宜都托你,可不要教我等失望!”

    魔剑络羽微微作礼,不轻不淡道:“曲沐师叔宽心,络羽省得。”

    这被称作曲沐的却是一个长生真人,乃万化魔宗长老,络羽称他一声师叔倒也不过分。只是两人修为真要较量起来,还不定谁输谁赢。

    曲沐对着那太上微微躬身道:“太上,这巫咒之力已然掩藏不住,观来秘境出世在即,我等要早做筹谋!”

    太上乃是太上长老之意,东都魔宫太上长老,必是宗师以上修为。

    他终于开口,却扫了一眼师洛水等人,说道:“散修盟小姑娘就罢了,这些个蝼蚁唤来做什么?东西魔宫还要靠他们成事么?”

    此言一出,各势力首脑纷纷色变。

    柳无邪耸了耸肩:“太上,您老欲要如何,直言便是!”

    太上轻描淡写的说:“即刻起,魔门征用太渊城,所有外人尽都与本座离城,只予尔等两刻时辰,两刻之后,屠城!”

    一语激起千层浪。

第五百九十章:立威

    柳无邪皱眉道:“太上,你这番动作将弟子布置搅乱,得不偿失罢!”

    这位太上,便是灵欲魔宗的莫羽冠,莫孤寒亲生爷爷。莫孤寒母亲乃是他亲生女儿,乃他出外云游时与一个凡女结合所生。

    俗语谓,有其父必有其女。他的亲生女儿数十年前与一个低阶散修好上,因莫羽冠反对之故,这对鸳鸯双双逃离庐州。莫羽冠非常生气,索性对两人不闻不问。时光流逝,有一日他自沉修中醒来,因感有异,遂遣门下弟子外出探寻。

    数日之后,这弟子传回来消息。原来这对鸳鸯逃去海外一座无名小岛,却被本土势力扣留,遭迫害而死,已十载有余。只留下一个孤儿垂死挣扎。

    自然,那座小岛后来被莫羽冠一记神通灰飞烟灭。将孤儿带回来之后,将之改名莫孤寒,因感怀女儿,对莫孤寒无比疼惜宠溺,养成了他骄纵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否则也不至于与苏伏交恶,最后可悲的死在归墟。莫羽冠有心想要将参与归墟的修士都杀死,可这其中牵连甚深,东西魔宫几个宿老怎会容许,便联合将其压制许久。

    此次放他出来,亦是压抑得久了,生怕他会提前引动四九重劫。莫羽冠可是魔门数劫以来,最有希望渡过四九重劫,未来的纯阳大能。一个纯阳大能对于一个大门阀而言,意味着万载传承。

    幸而此位尚不知莫孤寒死于苏伏手里,否则不然,苏伏一切图谋都将化作流水。

    几个势力的首脑分别是黑虎宫的熊无,活杀堂的武岩,寒风寨的朱治,散修盟的洪齐天。另有玲珑阁主事阙正,天工坊暂时接任陆风为代主事的陆元昔。

    陆元昔在这场中,身份地位乃是最为低下一个,他的面色带着些许的惊惶。

    柳无邪直言自己有着布置,莫羽冠淡淡说道:“你将布置与本座说来。”

    这两人地位虽有天壤之别,可非是一宗,作为紫夜未来掌教,柳无邪可不用吃他脸色,是以只摊了摊手,说道:“说出来又怎么灵验,太上还是不要为难弟子。”

    那曲沐心底冷笑,也不阻止,只冷眼旁观。

    莫羽冠心底好似明镜一样,却不理会柳无邪,转而指着他眼中的几个蝼蚁道:“尔等能为本座做些什么,一个个说,倘不能教本座满意,统统要死!”

    柳无邪微微眯眼,此时他却不好驳了莫羽冠,便不言不语。

    城门口气氛,就有些僵硬起来。

    玲珑阁主事阙正一个激灵,急忙上前拜倒:“老祖,小的乃是玲珑阁小主事一个,城中情报无论具细,都可丝毫不误的呈上,倘小的不能办到,您再斩了小的未迟!”

    见莫羽冠面色淡淡未置可否,武岩眼珠子一转,亦同上前拜倒:“小的乃是……”

    “噗——”

    然其声音才发,头颅却莫名的离身而起,他甚至还未能反应过来,半空的头颅口唇尚启合:“活杀堂……武岩……”

    随着其躯倒下,头颅落地,场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跪于地的阙正颈脖不由一紧,不禁瑟瑟发抖起来,正当他惶惶不可终日时,莫羽冠却淡淡一笑:“很好,阙正是罢,往后数日,魔门在城中行动时,有甚密报都可报来,做得好,有赏,下一个……”

    他将眼睛扫过其余几人,又淡淡道:“本座没有说开始,谁敢擅自开口,就和他一个下场!”

    阙正略喜,急忙恭敬起身,而后徐徐退去。

    柳无邪脸色一青,他算是明白,莫羽冠这是立威来了。凭他修为身份,除开自己与魔剑,又有哪个敢不听。此举必是做给他与魔剑看的。

    他与魔剑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此节。

    “虽北邙宗退出秘境争夺,可随意杀一个北邙宗外堂堂主,只怕要引起仇恨,对魔门不利罢!”

    魔剑络羽心下不舒坦,语声淡漠道:“而况杀一个对太渊城知根知底的抱虚修士,对我方也是一大损失,与天道盟相争,既占了先手之利,应当先巩固此优势,将太渊城彻底纳入掌控,占有秘境入口与两枚太渊令的我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莫羽冠眸子一转,顿令络羽生就一股直传神魂的颤栗,他险些要匍匐跪地,只得暗暗咬牙,一言也发不出来。

    “一个小小西都后辈,也敢指使本座?”莫羽冠对此言无动于衷,摆手说道,“下一个!”

    陆元昔却在此时踏前两步,单膝着地,垂下首来,以手抚胸:“天工坊上下,愿为老祖效死命!一应伤药灵丹,尽都包在小人身上!”

    莫羽冠此次没有大喘气,复淡淡一笑:“倒是为魔门省了一些,你也不错,唤作什么名字?”

    陆元昔不敢自得,仍旧以谦逊平和的语气说道:“小人陆元昔。”他丝毫不敢有多余的话语,武岩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此时场内黑袍会成员,一个个都暗将‘灵’诅咒,此厮果是利用了他们,大门阀居然提前三日抵达,这彻底搅乱他们计划。魔门眼下,他们安敢有非分之想?

    本来黑袍会的一切行动,都要在二大门阀未曾抵达的前提下,否则不然,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而按他们心中所想,‘灵’乃是黑袍会发起人,算计秘境那么多年,没有理由不随时关注魔门动向,居然提供了假情报,不知他究竟什么打算。

    方才遣去杀苏浮尘的刺客尽都覆灭,他们就知不妙。且是死在屠狂手里,这些黑袍会成员不禁就联想到苏浮尘或许是魔门之人。

    莫羽冠细细打量陆元昔一眼,只觉甚有莫孤寒影子,顿觉满意,道:“陆元昔,本座记住你了,退去罢,下一个!”

    陆元昔登时松了一口气,恭敬退去。

    那寒风寨乃西都魔门扶持起来的,寨主朱治曾是大盗,后来成立门派,也算是个开山祖师一样的人物,可惜只在这太渊城威风。

    他抢在另二人前举走两步拜倒:“寒风寨朱治……”

    “嗤——”

    莫羽冠的眸子仅微微一动,其头颅亦冲天飞起,发成的闷响,于众人耳中,无异于惊雷。

第五百九十一章:血阳尺

    没有人知道,这朱治到底哪里犯了这位老祖的忌讳了。

    生杀予夺,只在眨眼,此份权柄,令人向往。但当目标是自己时,就怎么也无法平静以对。

    陆元昔与阙正对视一眼,尽都瞧出对方眼底心悸。遇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魔门太上长老,谁能拿他怎么样?

    那边厢,魔剑已是出离的愤怒,东西魔宫积怨也是早已有之,此次放下成见合作,亦是看在秘境太过紧要之故。

    络羽身上升腾起来浓黑浓黑的气息,冷冷说道:“老东西,朱治便罢了,今日你胆敢再杀一个与西都有关之人,不要怪我将事做得绝了!拼着秘境不要,也不会教你好过!”

    莫羽冠闻此,反而饶有兴味的说:“小东西,你要怎么做绝了?要怎么给本座不好过?不如给本座瞧瞧你的魄力!”

    曲沐一见形势几要一发不可收拾,当即阻道:“两位且住!两位乃是此次行动总领,倘伤了和气,怕于争夺秘境不利,白白便宜了天道盟,还是莫要争执了,入城再谈其他!”

    魔剑络羽冷冷与其对视,虽意志不输对方,然修为却无法跨越某个层级,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我们走!”

    遂率着西都弟子径自入城去了,临行前,未曾忘记收了朱治尸首。

    莫羽冠立威目的达到,当即淡淡一笑,也不理会剩余的熊无与洪齐天,亦向城内而去,倒教二人躲过一劫。

    ……

    约两个时辰之后,城中就被魔门彻底占据。每个关隘要地都有数个魔门弟子管守,同时布下了神阵,使得太渊城被一层浓郁的魔气笼罩。

    倘只如此便罢了,两个时辰过去,一众魔修于城中各地都刻画了神阵禁制,这个消息便以最快速度传到莫羽冠等人耳内。

    城东,黑虎宫虎王殿,莫羽冠当之无愧的居在首座,得弟子传来这消息,当即笑道:“曲沐真人,劳烦你出手了。”

    座下第一位的曲沐忙起身,行了礼道:“不敢当太上此称,唤我曲沐即可,在下这便去了。”

    他语罢,便即往外去。络羽眼神微微一闪,有心要见识一下万化魔宗的至宝,便也一同出去。

    曲沐来到殿外,身形一闪,便即来到太渊城上空,遂取出一把长约两尺左右的平凡木尺,约三寸厚。其上一面刻着青面獠牙的恶鬼,一面则是奇形怪状的劫魔。

    他面上露出虔诚之色,捧着木尺:“请宝贝醒来!”

    “呜呜嘶嘶——”

    平地乍起飓风,将所有大小神阵发出的魔气尽都卷裹,而后疯狂涌入自主悬浮的木尺,不半刻功夫,只见这木尺颜色先行转变,鲜血一样猩红猩红。

    曲沐动作未止,其单手作爪向天一举,虚空顿时发出尖锐颤鸣,只见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尽都被其聚入来,那些巫咒之力丝毫不能抵挡,一穿即过。

    这些灵气聚于一处,量颇可观。长生真人举动之间,天地大势便相随,从此可见一斑。

    没有两息,那被聚来的灵气亦被木尺吞噬。

    曲沐见状,有心想要卖弄,双手皆捻法印,沉沉喝道:“血阳惊神大阵,启开!”

    法印令言相辅,登时有血一样的浪潮自木尺身上涌出,且愈来愈剧烈,愈来愈庞然,几个晃眼之后,就化作河流一样,源源密密的将太渊城铺盖严实。

    以木尺为中心,血河纵横来去,往复循环,形成一个剧烈的漩涡,使得太渊城一阵阵昏天暗地,飞沙走石,甚有屋舍抵受不住而倾塌。此过程持续半刻,血河动静方才渐渐敛去。只一眼就能看出可怕的血河,短短时间内,就将太渊城的空域彻底占领,城中人插翅都难出,城外人自也无法轻易入来。

    魔剑络羽于虎王殿殿外负手而立,望着那血河,心中惊异,喃喃说道:“这便是万化魔宗至宝,血阳尺?没有想到此次竟将它惹出来。闻说血河之中有秽渊老魔本体一滴血液,历经百十劫,又含亿万凡生的怨、恨、悲、愁、苦、惧等六大恶魔之气,以此化作天下污浊之最,但有修士触之,倘修为不足以抵抗,必得尸骨无存下场,神魂则化作血河一份子,”

    “而我方修士,则可得之助益,实力倍增!”

    他话音才落,柳无邪缓缓行出殿来,笑着补充道:“有此大阵在,天道盟除非倾力来攻,否则短时之内欲突入进来,可要付出莫大代价。说不得就有一两个真人要陨落在此。”

    络羽没有这样乐观,道:“这一两个里,怕也有魔门罢!天道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打发的,我等还是谨慎为上。”

    柳无邪撇了撇嘴道:“魔剑好生无趣,在这奇景之下,你我谈谈风花雪月,美酒佳肴与佳人,岂不正好。”

    络羽冷冷一笑:“我怎么觉得,佳人才是重点,你想说什么?”

    柳无邪打了一个响指,邪邪笑道:“知我者,魔剑也!便来谈谈所谓佳人。日前你自我处带走云素素,却丢一个无用情报给我,而今又将剑君护在翼下。本来我欲在秘境争夺战之前,先将其收拾了,免得碍眼,而今却动他不得,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么?”

    络羽剑眉一拧,宛如两道飞剑冲天而起,顿有凛冽之气纵横:“我不认得甚云素素,日前亦未曾到过太渊城,与我何干?”

    柳无邪微微眯眼,他心里清楚,魔剑没有必要说谎,他何等绝世聪慧之人,霎时就联想到一直呆在云氏的玉溪生。

    嘴角不由微微漾出笑意:“贵门真是英杰辈出,一个小小凝窍修士,亦敢利用幻魔铃来骗我。”

    怪只怪玉溪生未及将此事告给魔剑,此时他一闻此言,登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玉溪生所为。其传信之中,对云氏多有赞誉,对云素素也颇多回护,怕是动了情根。也不知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劫。

    他敛了气势,微一笑道:“你认识我多久,居然未能识破,也好意思怨我师弟?这样罢,秘境事后,西都不再护持苏伏,你欲怎么杀,要怎么剐都随你,已见诚意了罢?”

    柳无邪冷冷一笑:“胆敢欺骗我!我柳无邪修道以来,第一次受伤是因为青衣,第二次是剑斋真传。哪个不是威名赫赫之辈?而第一个骗我的人居然是一个凝窍小修士?不将他折磨至死,怎么泄我心头之愤?”

    魔剑哂笑一声,讥讽道:“小蝎子,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能瞒得过我?不用激我,究竟什么事那么难办,居然令你想出威胁我的办法?”

    柳无邪咋呼道:“你果然属狗的,我的心思居然都被你闻到了!”

    见络羽脸上有点难看,他方才笑道:“关于绿林盗之事,你有所耳闻罢?”

    络羽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是又怎样?”

    柳无邪并未留意到他语声的变化,继言道:“前段时日因太渊令的缘故,引出了微烟老头与落日老头。这两个老东西都藏得甚深,竟都完善了己道,渡劫成功,成就大宗师修为。我对落日那老头的神通甚是好奇,不若你我联手,将之逼出来瞧瞧,如何?”

    络羽心头微震,这两个都是庐州举足轻重的人物,分别代表着玲珑阁与天工坊。这二者莫非要在此劫崛起?倘真是如此,愈是临近劫末,势微的西都,必愈是困难重重!

    想此便道:“此事可行,你定个时间罢。”

    柳无邪摇首道:“此事不得急,你我二人怕力有未逮,还要赖你去请出沈书萱,那自恋的臭女人从来不给我好脸色,也就你才能说动她。倘你将她请来,你师弟之事一笔勾销,我绝不再作计较。”

    络羽淡淡道:“散修盟仰着东都鼻息,倘你以东都身份传令师相权,还怕她不来?”

    柳无邪道:“如此强令,她便是来了,亦只束手束脚,装模作样一番便是,怕反而拖慢你我!”

    络羽似乎成心与他过不去,又冷笑道:“你那个南离宫相好的,修为较之你我都要高得多,不如请她来好了。”

    柳无邪耸了耸肩:“倘你不怕死,这话倒可在她面前说上一说。前次去亲近她,反遭驱赶,丢尽了脸面。你道你魔剑脸面就要比我大一些么?”

    络羽不答,转而道:“南离宫近来好生安静,教人难以适应。接连发生如此多大事,按说叶璇玑性子,绝不会坐视,遑论另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青华夫人?”

    柳无邪道:“青华夫人已有千载未在人前显身,怕是准备渡劫事宜罢!她本是妖族,渡劫要艰难一些。至于南离宫,就近与佛门争斗得剧烈,许是正恢复元气。只是我心底总有一个强烈预感,璇玑此次怕会现身……”

    络羽诧然一瞬,遂皱眉道:“她来此做甚?”

    柳无邪龇了龇牙,杀机森然的说:“倘说是为苏伏而来,你信是不信?”

    络羽未答,他复敛了杀机,淡淡道:“她来了也无用,青衣行动,尽都掌握在我手中,他一个小修士,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第五百九十二章:被封印的记忆

    话分两头,话表血河显化,惹得众散修惶惶不可终日,这才知晓留下这个决议是多么愚蠢。此时此刻,他们都将青衣婚礼抛在脑后,一心只想要逃出城去。

    然此城已彻底戒严,不许进亦不许出。各大势力尽遣精锐,每个角落都有黑虎宫的黑云骑甲胄铮铮与坐骑嘶鸣的声音,迫使所有人都只得躲在家中,生怕冒头就被当做天道盟的奸细抓起来。

    魔门入城两个多时辰,此类例子不胜枚举,已有十数个散修枉死,是以无人再敢挑战魔门权威。

    天工坊药堂屋顶,苏伏本来从容盘膝静修,自打屠狂走后,他的身形就未动过分毫。

    但当曲沐腾空时,他就突感有异,心间一动,睁开眸子,入目是曲沐这个魔门真人祭出的血阳尺。然而却非这法宝之故,他凝睛细望,这张并不如何出奇的脸孔,却激起了他记忆深海的浪花。

    “他……该死!”

    这张平时都难以想起,似乎被他遗忘的,颇为痛恨的面孔,是那么的扭曲,狰狞。

    苏伏豁然立起,杀机难以抑制的涌出来,这也是没有来由的,就好似面对松涛一样,这份发自心底的刻骨的仇恨,愤怒,仿似都被调动至极限,恨不得杀将过去,将之斩于剑下方才解这恨。

    “他……是谁……”

    就好像松涛一样,他也记不清这张面孔的主人如何与自己结怨,努力的去想,意识仿似归到苏家灭门那一夜,百多人口,在天崩地裂之中,尽都化作一簇血花为那夜添了一份惨烈。不知谁燃起的大火,管家受命抱着自己向府外逃,当时的他只一副迷惘样子,怔怔望着火光之中,那一个个惊恐的染血面孔,宛如受到世间最极致的酷刑,而后生生被抽离魂魄,亲眼望着自己的**一点点融化,湮灭在大火之中。

    他来到真界之后,就能望见灵体,是以可以望见他们的魂魄,即是天道烙印被神通秘法抽出来时的那种痛苦,怨恨,扭曲,狰狞。这些仿似都传承到了他的骨子里,镌刻一样难以忘怀。

    苏氏百多人口,就此焚作一捧尘灰。此是他心底最痛不过的痛,平日不显,乃他刻意不去追忆。他深深明白能否报仇,还要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当初咬牙去求叶璇玑,亦是为‘报仇’二字驱动。

    但一受此类刺激,他就几乎要失去理智,修炼如此久的坚毅道心,都不能左右这份怨恨的疯狂滋长。

    可记忆就止到管家抱着他踏出苏府。因他没有发现,识海深处本物化作的小舟,蓦地爆出一阵剧烈青光,他的记忆之中,就此剩了青光。

    他拼了全力,努力的要回想起来,青光之后,脑颅就传来一股针刺一样的剧痛,在这剧痛之中,他几要失去意识,强撑两息,他终于扒开青光的一道缝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他永远都难以忘怀的面孔,正猖狂大笑。遂剧痛就加倍,他不由抱头,心绪尽是狂躁。

    正此时,亦是血河铺展开之时。这血河与魔灵所化血河不同,乃是世间最污,其间散出的浓浓污浊登时激醒了苏伏。

    他眸子猛然清醒,狂躁的心绪这才缓缓冷却,回过神来,才发觉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暗道:好险!

    识海之中,本物散出的青光渐渐敛去。发现此幕的他心中微微一沉,青光虽阻止他陷入疯魔,可那段记忆却也被阻在青光之后,等同将之封印。

    入道以来,他心底对叶璇玑有的只有感激,崇敬。此是他首次对叶璇玑生出疑问:真人为何要将我记忆封印?倘是怕我不自量去去找这人报仇,难道我不明白以卵击石的道理么?

    脑中剧痛仍然残留,令他无法仔细思考,然而毫无疑问的是,这个魔门的真人就是杀死他全家的元凶。

    “哈哈,剑君这副模样莫不是被‘血阳惊神阵’给吓的罢!”

    不知何时归转的屠狂,在他身后发出大笑。冷汗将他一身灰色长袍染得湿透,因头颅剧痛,不由佝偻着身子,好生狼狈的模样。

    见着苏伏出丑,屠狂心底颇是愉悦。当初归墟,他还只将苏伏当做一个随时可以碾死,并供他耍乐的玩物。归墟出来之后,哪曾想对方闯下偌大名头,并广为人知,目今说到剑君,众人皆知乃剑斋苏伏,然而说到屠狂,又有多少人知道是西都的百万人屠巫义山?

    苏伏闻着似曾相识的大笑,猛地扭过头去,将散未散的杀机一股脑借空气显形,化作尖锥击在屠狂身上。

    笑声顿止,屠狂丈高的昂然身形,竟为这暴烈杀机惊得略退一步,遂脸上露出玩味笑意:“嗬嗬!剑君这是要提前与我斗上一场么?”

    苏伏身周顿有剑气纵横,其手突而向前虚握,曼珠沙华凭空而现,剑锋直指屠狂,双眸渐渐盈溢乳白色的光,直视道:“倘这是你想要的,那便斗罢,生死勿论!”

    屠狂微微眯眼,身上亦涌出赤炎,只是心底又浮现络羽师兄入城之后对他下的第一个指令:目今东都除开柳无邪外,大多不知苏伏那小子身份。义山,此次你要保住苏伏性命,秘境虽然重要,可东都或柳无邪倘强要动手,你就带着他逃出城去罢。

    他极为诧异,急要追问缘由,却被络羽一句:“此是老祖谕令,你照办便了!”给打发了来。

    受着苏伏挑衅,他有心想要与之斗一斗高下,可却会引起东都注意。苏伏这身凛冽剑气,又要怎么隐瞒,东都可不会放着一个隐形威胁不管。

    思虑前后,他渐渐敛了赤炎,淡淡拱手道:“方才是我不对,剑君省些气力在秘境罢,此时相斗,为时过早。”

    苏伏虽感诧异,却也冷静下来,便就翻手,隐去曼珠沙华,而后回身眺望血河道:“那真人叫作什么名?”

    屠狂懒洋洋的来到他身边躺下,打了个呵欠道:“他叫曲沐,万化魔宗一个长老,实力没有多强,喜欢倚老卖老,是个讨人嫌的老家伙!”

第五百九十三章:凋落的西都

    时间悄悄流逝,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出城探查敌踪的探子尚未归转。

    黑虎宫一处灯火通明的别院,因寒风寨朱治死去,索性就将此定为西都临时办事之所。

    别院正中主卧,一层淡淡的可怕魔气萦绕,令内里动静都无法传出来。

    “师兄,老祖近来安好?”

    主卧里却有三人,其中一个男子坐于首位,见二人恭立,淡淡摆手:“都坐下说话。老祖还不用你来操心,先过了你这情劫再说罢。”

    三人正是西都大小精锐,魔剑珞羽,玉溪生与别亦难。两人闻此,也不客气,便都落座。

    闻到‘情劫’二字,别亦难掩嘴一笑:“师兄动了情劫呀,是哪家姑娘这般有福气。”

    玉溪生苦笑道:“云氏的云素素姑娘。”

    珞羽面无表情道:“故你借幻魔铃来欺骗柳无邪?你可知此举有多冒险?你可知我与他相识百载,其至今未出过全力?”

    玉溪生难掩惊讶的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别亦难倒不怕珞羽,嘻嘻笑道:“珞羽师兄,您要想想玉师兄能有这胆量,说明器量不浅,乃是咱们西都少有的英秀呀,其他师兄师弟,哪个能比?再说柳无邪,便是隐藏实力,也不是珞羽师兄对手,怕他怎的!”

    玉溪生耷拉脑袋,不敢发一语。在珞羽面前,乖巧的好像绵羊一样。

    珞羽白了她一眼,说道:“就你能言善辞,不若就由你先开始汇报罢。”

    别亦难不怯,便正色道:“这段时日我随在水洛泽身边,大致探出他是来寻苏伏,仅此而已。自他口中还探出,剑斋此次是真放弃秘境争夺了,似乎忙着消化归墟。”

    “可惜还是没有从他口中知道苏伏因何流落在庐州,且身受重创。而伤势,也只知是神魂伤势,非常棘手。”

    “至于水洛泽,现已归转青州,回去复命了!”

    珞羽道:“苏伏目今仍留在太渊城,表明他是要独立行动,与剑斋怕是闹了什么矛盾罢。”

    他想了想,又道:“这且不管,你哥哥丢失的身体与另一半分魂可有下落?”

    别亦难闻此,脸现难过,幽幽一叹,摇螓道:“哥哥近来愈发不能自控,我已不敢让其出来,否则又要大开杀戒。”

    络羽道:“实在不行,便将《道心种魔**》根基斩去,你哥哥或许便会恢复神智,凭他与分魂感应,当能将之寻回。”

    别亦难道:“我本亦有此想,可哥哥修这功法,吃尽了苦头,我不忍就此放弃!”

    玉溪生这时开口:“说起来,我曾有一次去到天宫山,于左近隐隐探得一丝特殊的魔气波动,师妹或可去碰碰运气!”

    别亦难点头道:“待秘境事了,我便走一遭。”

    络羽便转向玉溪生道:“你也说说太渊城之事罢,自归墟回转,都未曾好好歇息,此次事了,允你留在太渊,没渡过情劫前,就不用回去了。”

    玉溪生闻此大喜,当即道:“好教师兄知道,自归墟回转来,我与巫师弟于城中数载,无有丝毫建树。后来柳无邪也入城来,其化名柳三,不知何故刻意接近小医仙。天宫山医仙堂便是此厮亲手用神通建成,亦是因此我才上山去探,却未探出来甚异状。”

    络羽闻此,冷冷一笑:“原来如此,我道蝎子怎么一副成竹在握的模样,原来小医仙一言一行都在他眼下。”

    玉溪生很快醒悟:“他算计了青衣小姐?那么医仙堂是他埋下监视青衣小姐的眼睛?”

    络羽道:“厚土归元神禁之一,《土元十方》,至多将声音听去罢了。不过,即便如此,医仙堂对于他而言,还真未有秘密可言。”

    “是,青衣小姐素来擅算,若非来历可疑,早想招揽。”

    玉溪生缓缓说道:“而她的来历,师兄想必感兴趣。”

    “什么来历?”

    玉溪生微微一叹道:“这便要说到朱寨主,他为本门付出许多,却死在那老东西手里,实在冤枉。”

    络羽淡淡道:“是以要厚葬,且要与寒风寨一个晋身机会,只要资质秉性足够,便有机会加入西都,就当是补偿罢!”

    玉溪生点头应道:“当要如此!朱寨主于三年前加入城中一个唤作黑袍会的组织,发起人代号为‘灵’,他知道许多关于秘境的隐秘,另外秘境入口也已被其掌握,巫咒之力能如此迅疾蔓延全城,亦是他们功劳。”

    当下便将黑袍会图谋秘境一事备述说了,末了继言:“而‘灵’所言钥匙,便落在青衣小姐身上,她本是鹿泉老人后人,无意流落真界。这么多年以来,青衣小姐想是无时不刻想要归转秘境,毕竟于她而言,秘境才是她的家。”

    “至于能短暂启开秘境的钥匙究竟是何物,朱寨主推测或许是在青衣小姐身上,也或许就是她本身。”

    珞羽微微眯眼,暗自思忖着数种可能性,又一一排除,止留一种。遂淡淡笑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黑袍会实则是柳无邪一手创办?”

    玉溪生惊讶道:“师兄是说,柳无邪便是‘灵’?可他从何处知道这些隐秘?便是能监听医仙堂,青衣小姐难道还将这些隐秘挂在嘴边说么?”

    别亦难笑道:“玉师兄不懂了罢,‘灵’或许另有其人,而此人恰好得了鹿泉老人遗于真界,记载秘境情状的书册。不过却是柳无邪的一枚棋子,为的便是利用青衣,好为他打开秘境。”

    珞羽点头道:“蝎子自忖算无遗策,此事很有他的风格。不过未到最后,也不知谁算计谁。你且将这青衣平日言行举止与我说说。”

    玉溪生近来在云氏做管事,对于青衣的过往已有一个片面了解,便将其九年前以花季之龄拯救了云氏,破了主妇阴谋等等简述,又将其平日行事待人浅浅描述。

    末了又道:“倘青衣小姐反来算计柳无邪,那么她未免也太可怕了!秘境内里倘都是如她一般人物,便是启开,两方少不得还要大战!”

    珞羽听后陷入沉思,良久方才说道:“秘境之事,先且不言!勿论这青衣是否被算计而不知,抵御天道盟是首要,次要才是想办法破了蝎子计谋,好教他算得一场空。再次者便是苏伏性命,断手断脚都可,切不可让其丢了性命,此是老祖亲口谕令!”

    说到这里,他冷冷笑着,又道:“那奸猾小子,以为拿个破隐秘就想哄西都为他卖命么,真是可笑!”

    玉溪生闻此,纳罕说道:“老祖怎么会对一个剑斋弟子感兴趣?近来他老人家行事,我越来越看不懂了。还将李淳风派去了剑斋,他可是咱们西都未来的法符术师,何等重要!”

    珞羽瞪了他一眼,说道:“背后非议老祖,是你能做的事?虽我也奇怪,可你师兄我这一身修为都拜老祖所赐,怎么能作质疑!”

    别亦难有点忧心道:“老祖这百年行事时常颠倒不分,时而突发雷霆大怒,时而自言自语,真不知到底是何故,我担心万一……”

    珞羽重重摆手,沉声道:“没有万一,师妹不要过分担忧。”

    其实他心底也是忧虑,西都如今除开他外,年轻一辈还未有能超脱的出现。而自两千多年前,五百剑修北征,将魔国闹了个翻天覆地之后,西都陨落了好些个长老。目今也仅剩几个宿老,可说处于青黄不接状态,倘西都守护神极乐魔祖也出什么意外,西都必顷刻被吞食一空。

    而此次行动,西都仅将他遣来,便是怕东都趁机而攻,如今西都也如风雨飘摇之中的小舟。

    想到此处,珞羽取出自绿林盗手中得来的太渊令,淡淡道:“东都手里有一枚这东西,我西都也有一枚,就占了半数话语权。击退天道盟之后,倘东都想要独吞,拼着性命不要,也让他们元气大伤。你等便带人退去便是,死我一个,西都还是西都,如果你们也死了,西都就危险了。”

    他又挥手打断欲言的二人,道:“此是命令,不要多说,除非你们想背叛师门!”

    玉溪生与别亦难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各自心中却决定与珞羽共进退,表面不提,说道:“师兄,那另一枚太渊令怕还在尹玄素手里,如今秘境开启在即,倘太渊令不集齐,又要怎么打开通道?”

    珞羽淡淡一笑,说道:“柳无邪自忖算无遗策,怎么会漏了此节,想必早有筹谋,不用我们操心!”

    “今日议事便到此罢,你二人且去休息,随时应对天道盟……”

    “嗯?”他突然把眉一皱,灵识扫将出去,却起身道:“来不及了,没想到这帮道祖走狗,也同我等一样算计,竟提早数日抵达!”

    果然门外传来弟子声音:“禀珞羽师兄,探子回来报,有大量飞楼船向此开来,不刻就要抵达……”

    珞羽唤了二位师弟,冷冷道:“走罢,去会会那帮走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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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