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玄衍神术TXT下载玄衍神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玄衍神术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四章:记忆

    苏伏见之闻之,不由悚然一惊,因这男子不是别人,却是天工坊驻此管事,陆风。

    青衣将其当成太渊城唯一可信任之人,可此人对她果有图谋。

    他旋即反应:不对,此既是青衣记忆投影,能将陆风投影出来,怎么会不知他真面目?莫非亦是有着谋算么?

    “青衣?”

    苏伏不由呼唤一声,然耳边却响起青衣疑问:“你跑来此处做甚?”

    “你望不见他么?”苏伏不动声色反问。

    青衣道:“你再要玩笑,我便收了投影,懒得与你说话。”

    苏伏心念疾转:此是她记忆投影,当年她晕迷不醒,并不知陆风窥测,是以其记忆之中,未曾见到陆风,以至于记忆投影她亦望不见。自家能见他,许是神通之故。她对陆风颇是敬重,我且观观陆风如何行事,再做定论不迟。

    想此便笑道:“好罢好罢,我不再言笑便是,我且在此观,免得你说我再盯着你看。”

    青衣不再言语,又是半晌功夫,小青衣似自晕迷醒来,她爬起身,略显迷糊地四望:“太祖爷爷?”

    正在此时,陆风面上堆笑,却行出巷道,他本打算将青衣捡回去,好作恩情,不想她如此快便醒来,便只好主动接洽。

    “小姑娘,你缘何一人在此?在下陆风,乃天工坊驻此管事。城内如今实行宵禁,除开巡逻,散修不可上街,凡人亦不可出屋,犯了便是死罪。”

    陆风当不是危言耸听,此事为实,不过禁令只对散修与凡人有用。

    苏伏带着莫名深意道:“青衣,此便是你与陆风第一次见面罢?”

    青衣道:“正是,当年陆叔恰经此处,本欲将我带回天工坊,却被我拒绝了。”

    此后果见小青衣脸色淡漠,道:“见过陆管事,依另有要事,不便多言,原谅则个。”

    语罢就要离开,陆风哪能教她就这样离开,忙道:“小姑娘,我知你对我有戒心,可外头风大,随时有巡逻过来,你便是本领高强,双拳难敌四手,不如随我回天工坊,明晨再做计较如何?”

    小青衣许有仗恃,丝毫不将此言放在放在心上。不过当时陆风这模样,未免沉不住气,倘是现今青衣,定会起疑。

    不过陆风形象,早于她心中根固,轻易不会改易。

    果不其然,青衣见此,并未有疑问。苏伏心清肚明,陆风窥觑,或许也为太渊秘境也说不定。

    “可鹿泉老人之名,我却听过,记得紫韵师姐说过此人,似是炼成天演丹的炼丹师,后来因恶了萧师叔祖不喜,便离了天工坊不知所踪矣!此人与太渊秘境又是个什么干系?”

    正思虑间,就闻小青衣仍旧淡漠,道:“不牢足下操心,速速让开!”

    陆风哪知她方来此界,本就受着法则反噬,痛苦不堪,还教陆风纠缠,更添聒噪。

    “罢了,小姑娘便去罢,倘有危险,报上我名来,可保得一时平安。”

    陆风苦笑一声,心知再逼她,定引起反感,说不得便会翻脸,便即离开。

    小青衣见此,便从反向而走。

    苏伏眸子微微一闪,二者分开,不知此神通能否照见陆风暗里行事。罢了,莫引青衣疑虑,既已知陆风真面目,慢慢计较便是。

    想此他便缓缓缀上了小青衣。

    行走有些沉闷,加之太渊城白日与黑夜完全两个模样,苏伏不由开口问道:“当时你为何要拒绝陆风好意,那时你年纪尚幼,修为应不强,在陌生地域,没个倚靠,如何行走?”

    青衣道:“当时我只想寻个酒坊或书斋。我从典籍上知道,真界信息多流于典籍与酒坊,我急于了解此界,兼且陆叔来的莫名,我怎好盲目随他去?”

    说着话,苏伏心神却又一动,感应到街巷侧道,那陆风不知何时缀来,且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约十**岁,姿容端丽,却长得一副尖长下巴,怕长成之后,是个刻薄之人。

    苏伏见到她,不由惊讶道:“鱼紫?”

    那女子,可不正是张严徒弟鱼紫,因火老与张严比斗炼丹,拉苏伏助阵,见得她一面,倒是恶了她。可自那之后,苏伏便脱了药坊营生,未曾再与之谋面。

    青衣疑道:“你说什么?”

    苏伏轻咳掩饰,道:“没有什么!对了,不知青衣知否鹿泉老人?”

    青衣却沉默半晌,方才应道:“他是我太祖爷爷,我落入真界,与他不无干系。”

    苏伏闻此,惊讶的说:“鹿泉老人亦非真界之人么?”

    青衣道:“他先为求脱解,误入真界,后来返归。你不要问那么多,时机一到,自会明了。”

    苏伏心底疑虑甚浓,不过有一疑倒是解开,这陆风不知从何处得知鹿泉老人乃彼方之人,且知了彼方一些隐秘,遂起觊觎,但凡修士,为求超脱,如此行事,倒无可厚非。

    他将疑虑放下,且又走进那巷侧,却闻那陆风窃而言之:“鱼紫,你不是一直盼着有一日能拜入张严大师门下?我今番有事交你,倘能成之,此事交我身上,保管你如愿以偿。”

    那鱼紫本是天工坊火老手下一个不起眼炼丹师,修为不得进,炼丹术又迟滞不前,偏生贪慕虚荣,向往荣华富贵,拜入张严门下,乃是她一直以来心愿。乃因张严风度不凡,身份亦高贵。火老邋遢不修边幅,心里自然厌弃之。

    闻此她心里惊喜,显在面上,甚是交加,急道:“陆管事有何教我,且直言之。”

    陆风淡淡一笑:“你且附耳过来!”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顿嘱咐,苏伏听之不清,如之无奈。

    鱼紫听后,远观小青衣略蹒跚背影,带着犹疑,过个须臾,她下定决心,便应承道:“管事宽心,此事有我便成,定教管事称心如意!”

    她语罢,一顿小跑,却跑入一道无人小巷,没有几息便又出来,却换了一身装扮。只见红的绿的,荆发盘缠,粉妆薄面,冰肌玉骨,玄紫锦缎,颇是暴露,招惹各般眼线。

    然小巷无人,无人观得此景。

    苏伏暗暗纳罕,这陆风究竟托了鱼紫何事,怎这般打扮?

    鱼紫便一阵疾行,去到城西街头一处巷口里,巷口正对是一个酒坊,却是灯火通明,酒令冲天。苏伏紧随小青衣,未能见得。

    约莫去了一刻时辰,小青衣眼里倒映火光,瞅见是酒坊,小脸微喜,忙疾步去前。可就在此时,那酒坊内酒客好似吃酒罢了,跌撞着掀开帷幕出来。

    小青衣远远见着,便且停步避让。

    那几个酒客之中,有个锦衣玉袍,面若冠玉少年,酒吃得有些深,颠倒话儿便出:“嘿嘿,哥几个不知,那日曦城里,有个星月舫,里头喝酒真个**,有天仙一样人儿作陪,兼且无数样花活儿,直教人欲生欲死……我随父……叔父去过一遭哩,惜太渊城未有星月舫,否则不然,定叫上哥几个去上一趟,便知我言之有物,死也足矣……”

    那几个皆为散修,平日乃这公子哥儿帮闲,闻此说,当不敢不信,非但不敢,还要奉承,其中一个便奇道:“哦?果然如此么!不知那些个小妞儿的花活儿,平爷学了个几成,可否令我等开一开眼界……”

    另一个颠三倒四,奉承却不含糊:“当有十成乎!”

    这锦衣公子听罢,志得意满,大笑道:“十成没有,不离八成。就是没有妞儿,否则不然,当场演给列位一观……”

    又有一个指着前方巷道,道:“妞儿,那岂不是?”

    众人定神望去,果见一个颇是迷人女子背影,正小意于巷道内行。这锦衣公子平日便是个混账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其背后有人,屡屡保他无事,受苦者便只能忍气吞声,任其施为。

    锦衣公子一见那女子背影,腹中就火热起来,只当哪家凡女深夜流落,前言已出,怎好反悔,当即率先追了去,一众帮闲,前呼后拥,团团把之围住。

    “嘿嘿,小娘儿,夜深不归家,怕是被夫家赶将出来,没得着落么?没有关系,小爷是惜花之人,不如与小爷快活快活,好教你尝尝极乐之境,方没白来世上走一遭……”

    锦衣公子言着,就去调戏。那女子便是鱼紫装扮,她紧咬下巴,一身微薄修为不发,只将手来挡,兀自哭喊。

    却说小青衣,见那拨人走去,就要行去酒坊,岂料酒坊灯火灭去,显最后一拨客人离店,便就打烊,她不知真界情状,哪里晓得酒坊探听消息,必要人多时,今深夜,又有哪个客人给她来问?

    小青衣见此,好不失望,却闻巷道传来哭喊,便即行去探望,见方才那班酒客将一弱女子团团围住,隐隐闻听衣衫被撕破声音,显要上演一副恶少欺凌良女之戏。

    她见状,登时忆起鹿泉自真界带回去典籍,里头有许多典故,此桥段不过平常,却教她撞见,顿觉怒火冲天,当即前去,娇喝道:“尔等好不羞耻,把个良女欺侮,哪个大司酋允你等如此行事!”

第五百六十五章:记忆(下)

    “青衣好生威风!”

    苏伏见这一幕,忍俊不禁,道:“原来你以前却是这般模样。”他心知青衣并不识得鱼紫,显是陆风动的手脚,令青衣与鱼紫相处一城,竟未能着面。

    青衣淡淡道:“这没有什么好笑,当初我只不过想借此打开局面,倘能顺遂混入这女子家里,便可徐徐图之。”

    苏伏笑而不语,就见那班恶人,闻听娇声软喝,心中先就酥麻,纷纷来望,各各眼睛一亮,锦衣公子心头愈加火热,却弃了到口鲜肉,邪邪笑着行向小青衣,道:“好个俊俏小娘子,小爷不识得谁是大司酋,却想知小娘子可否许人,倘是许人也没有关系,我张平乃城中有名姓俊彦,你不如嫁我,包你一场富贵享用不尽!”

    却说这张平,见青衣倾世容颜,真个罕见,不由怦然,实是要独占己有。

    小青衣怔了一怔,她处世未深,哪懂得其后当要如何,不觉楞在当场,那恶少当即将手抚来,闻着熏然酒气,她把眉皱起,体内巫力便生出斥力,将这恶少‘砰’的弹飞开去,撞在巷壁上,惨叫着滑落来。

    几个酒客登时激醒,始知是个硬茬,忙去将恶少扶起,低声道:“平爷,这小娘恁般可恶,我等且不要与她计较,先回各家去,把帮手唤来……”

    原来这散修见青衣修为不弱,萌生退意。

    张平作威作福惯了,哪能忍得,闻得此言,止了痛呼,劈头盖脸就骂:“你个没种狗东西,一个小娘也收拾不得么?平常没教你等去杀妖兽,方今派不得用处。我告诉你们说,今番不将她收拾了,明日就都给我出城杀妖兽……”

    众人一听,不由打个激灵,较之妖兽,显见小姑娘还容易对付一些,他们却是如此认为,便都取出武器,呼呼喝喝扑去。

    小青衣已然反应过来,巫咒之力大肆张扬,就见虚空有许多雷霆隐现,发出好大声响,将这几个酒客击得神魂颠倒,倒地不醒。

    恶少张平见此,惊得呆了,哪想得小娘有这修为,惊慌之中,忙去将鱼紫挟起,掐其颈脖,慌着喝道:“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杀了她!”

    小青衣本就没打算过去,她初到真界,受着法则反噬,对此地着实厌弃。

    闻此她反进数步,故作淡漠的说:“你放开她,可以活命,倘伤她分毫,我就要你性命。”

    这恶少张平,已为这惊吓,吓得歇斯底里,哪里知道小青衣故意威吓,眼眶登时通红,手掌不觉用力。

    张平是个气感修士,然平日本就是个酒囊饭袋,勉强修行,不过敷衍了事,且从未遇过如此凶险,自然一副怂包模样。

    鱼紫亦是修士,她有归元修为,被人掐着颈脖,哪还受得,当即反抗,却误将恶少前推。

    张平不由自主,就向青衣撞去。

    小青衣虽披着淡漠面具,可方来此界,心中本就惶恐,眼见张平飞来,不知有何凶险,体内巫咒之力登时倾力发出,就见着地上散落凡兵,骤然化作箭矢,随着小青衣心意,将张平整个洞穿。

    鲜血‘噗嗤’地喷洒,顿将她喷了一身都是,血腥味儿,令她呆怔。

    鱼紫回过神来,对小青衣好生忌惮,又因陆风嘱咐不可与之相交,便悄悄溜走。

    小青衣呆立半晌,忽而闻见耳边传来呼喝之声,却是那巡逻闻着好大声响,前来探看。

    她不是没有见过鲜血,只是第一次杀人,且是错手,不觉心神颤抖,不知如何是好,又闻此呼喝,手无足措,更是急的快要哭出来。

    “小姑娘?”

    就在此时,苏伏便望见候在一边的陆风见机出来,见了这幕,装作老大惊讶:“我才不见你多久,就生出这事来……巡逻快过来了,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快与我走……”

    此时小青衣六神无主,哪知这一切都由他导演,便即随了他去。

    他们一走,地上晕迷几个散修登时爬将起来,大惊小叫去逃,随后又有巡逻来此,见有尸体一具,不知凶人是谁,便即搜寻。尸体原地不动,有擅此道者,便细细探之死因。

    青衣见此就道:“便就如此了,当时我受着真界法则反噬,一身修为只有两成,心中甚不安,才错手杀之。不过如此类人,杀了便杀了。”

    苏伏道:“此是常情,无可厚非。倒是那受着迫害女子,你认不出她来么?”

    青衣道:“她?想是见我杀人,吓得逃走了罢,当时我还想她怎么就不见了呢!”

    苏伏微微叹道:“你却不知,那女子唤作鱼紫,目今乃张严徒弟。”

    青衣道:“那是她自家缘法,却与我何干?”

    苏伏思来想去,一时要教青衣接受陆风真面目,却是强人所难,他斟酌半晌,正不知如何言之。

    青衣却又道:“你既已知其内情由,到此为止罢,,我这神通颇费力气……”

    苏伏忙要叫住,却见幻境开始消散,然在即将消散之前,他却瞥见其中一个逃去的散修,带着一人奔走过来,那人面目,却令他心头一震。

    青衣收回神通,淡淡的说:“今日就如此罢,我倦了!”

    闻见她赶客,苏伏睁开眼睛,正不知如何劝说,思量片刻,道:“青衣,我闻说鹿泉老人早前属天工坊,他是否留了什么著作典籍下来?”

    青衣摇螓道:“我曾细细探过,未曾得获。”

    苏伏眼神微微一闪,却略过此节,道:“青衣,有一件事,关于鱼紫,关于陆风,不知当说不当说。”

    青衣捧了书卷,显然谈话之心已淡,道:“你要说便说,何须多般顾忌,我自会判断是非。”

    苏伏心道:倘非在记忆投影,我都难辨出陆风心计如此深沉,遑论你受他荼毒数载,怕只当我诽谤了陆风,不说也罢。

    想此,他淡然一笑,说道:“罢了,日后待你亲见,我也不用枉做恶人。却有另一件事,我已知是谁多番要取你性命……”

第五百六十六章:乾坤生肌术(上)

    青衣闻此,却未有太大反应,只是将眸微抬,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不过你似乎忘了提问规则,我可还有提一个疑问的机会。”

    苏伏道:“那便请罢!”

    青衣一本正经道:“苏伏可还是元阳之身么?”

    苏伏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幻听,待她重复又问,便只好应道:“仍是,你问此做什么?”

    青衣垂眸,却下逐客令,淡淡道:“没有什么,你且去罢。”

    苏伏却作揖道:“最后有一个小请,此处书籍,可借取么?”

    青衣便道:“书架上书,可任择取,不可损之。”

    “青衣倒是爱书之人。”苏伏微微一笑,便即起身,伸手拂过几个书架,顿将其上清扫一空,尽皆收入储物袋之中。

    青衣道:“你取这般多作甚,何年何月才看完?”

    苏伏笑道:“我近新悟道理之剑,阅得愈多书籍,便能增进领悟,或可于我推演此道有助益。”

    青衣便不再多问,苏伏又将剩余取了,当即告辞离去。

    出到院外,只见大狗屠龙正中趴睡,一双绒耳不时抖动。花音花岩拥将来,各各奇道:“小姐同你说什么,怎这般久,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秘密?”

    花音小脸满是警惕,又警告说道:“苏浮尘,虽然你勉强算是优秀,可我家小姐乃是天上来的,你可不要作什么妄想。要知皓月之辉,常常灼伤米粒之珠,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

    花岩却憨憨笑说:“我倒觉浮尘哥与小姐蛮相配,倘能结为道侣,定是一件美事。传出去,亦可成为佳话。”

    花音尽管深心里也是这样认为,面上却不愿显露,免得苏伏得意,便虎着脸说:“还差得远呢,想做医仙堂半个主人,至少也要长生修为,花岩你不要把条件放得太低。平日都是我外出与屠龙打猎,你吃我的,还尽帮他说话哩!”

    苏伏满腹心事,闻此不禁苦笑,拱手告饶道:“二位,且饶过我这遭罢,有甚疑问,却去请教青衣便是。”

    花音道:“小姐不愿说的事情,便是自刎给她看,她也不会说。不过今日便罢了,观来你与小姐探得不顺。莫非是你表了心迹,被小姐拒绝了么?”

    苏伏道:“什么心迹?”

    他问完才恍然,不禁哭笑不得,说道:“花音想到哪里去。时光紧迫,我且去修炼,近几日不用唤我吃食。”

    语罢逃也似的闪身入了自己居卧。

    花音把嘴一撇,不屑地说:“人生当及时行乐,天天也修,日日也炼,真个不知图的什么,与小姐一样,把大好时光都浪费了。”

    花岩连忙提醒:“小姐都听到了!况花草鱼虫,自得其乐,各人有其志,何要勉强呢。”

    “就你话多!”

    花音瞪了他一眼,说道:“天上飞的神仙,地上跑的凡人,哪个不是把个日子过来。天下修士,虽高人一等,却各有难处,不都与凡人一样,为个命途奔波。倘一生如此,未免无趣,不如得乐且乐,明朝复何求?”

    花岩道:“花音只当他们为着命途奔波,实则修士求长生之路,大抵向往此道,亦有种种欢乐。你怎以一概全,将之全数否认?哪怕蝼蚁,只须做着自己最喜欢做的事,便就是一种欢乐。于浮尘哥而言,修炼悟道,便是乐趣,我等外行,只道枯燥,于他而言,却有不尽欢愉,怕暗里还笑我等不知乐而乐哩。”

    花音识得花岩数载,从未听他发表如此长篇大论,不禁怔然片刻,遂着恼道:“我怎么以一概全?日日像个苦行僧,不如就去商州做个和尚好了。苏浮尘脑袋不开窍,花岩你也是个榆木脑袋,小姐性子淡泊,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寻到可以托付,又能谈得来的道侣,你想教小姐此世了然一身么?”

    花岩不气不恼,平平静静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姐性子淡泊,势必不喜纷争,怕也从未将道侣之事放在心上。倘她要择偶,又岂是你我可以定论。你我既非媒妁,亦非小姐亲眷,不过是个俸衣侍从,主人家的事,由主人家自己抉择,我等提个见教便是,怎么你还上心了?浮尘哥有浮尘哥的追求,你又怎知道他就非小姐不可呢?”

    “小姐救了他两次,他敢不报答?”

    花音愈发气恼,道:“俸衣侍从怎么了,小姐才不会将我当做下人呢!”

    花岩道:“小姐当不当我们是下人,此事另说,你我却要将身份之事摆得分明,不可妄自尊大。况浮尘哥修为,亦是当世少有,配得起小姐。而小姐救他,又非图他报答。即便报答,亦不用做到‘以身相许’罢?那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我妄自尊大?”花音气得糊涂了,平日顺巧的花岩,今日却把刀言剑语话来,激得她脸色通红,怒道:“花岩你是甚么意思,你今日不将话儿说个明白,老娘与你没完!”

    眼见二人吵将起来,不胜其扰的另外二人,便都从房内出来,一个道:“都罢口,各去做自己事罢!”

    苏伏道:“怎么吵起来了?方才不是好好的么。花岩你少说两句,不要同花音争执。”

    花岩平静的说:“花音把小事作大事。而今时刻,不合时宜,我不要她搅扰小姐与浮尘哥。”

    花音气得快哭了,眼里噙着泪花:“花岩,你嘴上长本事了,好好好,我不要再同你说话,我不要再看见你……”

    她恨恨一跺足,当即向外奔去,眨眼就不见。

    苏伏却与青衣对视一眼,各自眼中都有惊讶,这花岩怎么好似开窍一样。两人将许多事都瞒他们在鼓里,花岩却能猜出此时是关键时刻。

    青衣便道:“你去找她回来,好好道歉安慰,不要再行争执。你们争执于我没有助益,反令我分心,去罢。”

    花岩不敢忤逆,当即行礼而去。其实他心底也是焦急,生怕花音出个什么事,亦忙奔去了。

    苏伏道:“教他外出,这样好么?不怕引出事来?”

    青衣淡淡说道:“总要让他独立,否则不然,我不在以后,谁来照顾呢?”

    苏伏笑道:“我总不会放着他们不管,不要忘记我现可是医仙堂护卫!”

    青衣却转身回房,留下一句:“倘你也不在了呢?”

    苏伏一愣,旋即暗暗苦笑,他倒是忘记,自家才更要担忧呢。倘此次行动失败,便是侥幸逃过大门阀屠刀,也熬不过一年二载,总不能再教青衣舍了寿元相救罢?

    他很快澄清杂思,复回房中,施了个禁音法禁,不再受着外界搅扰,他才将心神投入心内虚空。

    有个事情,他终日难决,此次闻听青衣此言,心底终于做了计较,当即付诸行动来。

    虚空一闪,无量宝典显现,他径翻开,至第四页,只见有道金光冲天而起,仿似响彻大道之音,若非心内虚空阻隔,否则不然,定要引起整个真界侧目,此竟似天成神通一样,焕发了无与伦比光彩。

    所谓天成神通,即是契合天道运转体系,近乎法则一样存在的神通,那是近似先天神禁,又有不同的一种法令。譬如近似厚土归元神禁,又非神禁的‘缩地成寸’,另有佛门六通,言出法随等等,皆属此类。

    此神通乃是两门根本经义《无相天魔道》、《照蕴五空炼形篇》二者合之。即是归墟时候,信愿之道初开时,小沙弥与魔灵合共出的一道杀招,却为宝典化解,当时险些就着了道。

    这两门神通,合共一处,不有两载就演化完成。那时苏伏曾欲观之,岂料差些受着神通反噬。

    今番掀开这神通,亦是冒了巨大风险。

    金光之景仍旧,苏伏勉强定睛,只见其上玄文,十成有九成不识,欲推其意,只觉脑颅好似针刺一样,丝毫也未能解开半丝经义。

    他好生失望,不知此神通何义,便是宝典神异,不需领悟亦可施放,可他如何敢将之使来,谁知会有怎生后果呢?

    “公子有何疑难?”

    苏伏现世行事,多半不会隐瞒赵云,有着苏伏方便,赵云便可借苏伏眼睛看,耳朵听,是以他亦知当下形势,这时见他愁眉不展,便来见教。

    苏伏指着宝典道:“苦不能明其义,否则倒可添得一道杀手锏。”

    赵云似乎不被金光影响,细细观之,遂摇头道:“似是一行箴言,卑下也只得看清第一句,说道:上载乾,下载坤,天为乾,地为坤,男为乾,女为坤。则道上而下之,下而上之,乃昆仲不分,是为一体。又道天地区分以为炉,尽炼万物。再道男阳女阴,阴阳得两仪,四象而八卦,为昆为仲,得万物相生,作乾坤生肌术,当取第一法令。”

    “第一法令?”

    苏伏略疑,怎么听着像似《补天》七律,只不过补天第一律,乃是玄天封禁,‘乾坤生肌术’,又是何物?

    赵云又道:“公子,此‘法令’玄妙,或非破敌神通,不如使上一使,便知究竟。”

    苏伏想了想,道:“只好如此,你且退我身后。”

第五百六十七章:乾坤生肌术(下)

    “法令,乾坤生肌术!”

    无量宝典霎时绽放无量之光,那光同神通之光不同,乃是蕴着莫名意味的玄光,却自主地投向信愿里去。

    苏伏正自惊讶,却见那信愿竟被抽取,遂于虚空,在苏伏与赵云惊愕下,渐渐转化,如梦如雾一样的光云,渐渐化出骨架,脏器,血肉,几息之后,竟变作了一具躯壳。

    “这……造人?”

    苏伏不由惊呼一声,旋即发觉不对,那躯壳,脸面是一片平坦的,即是没有脸,算不得人,且这躯壳,内里没有神魂,一具空壳而已。它汲取一丝丝信愿,化作生机,维持不败。

    他与赵云相觑一眼,皆作迷茫,遂围去身边,细细观量。

    赵云疑道:“公子,它是男是女?”

    苏伏观量半晌,方才道:“我也不知,许是无性。不过,既是大神通生成,号乾坤生肌,应当不会留此缺漏,怕是有你我不知玄妙。”

    一时新鲜淡去,却对当下形势没有助益,他微微摇首,道:“就此一无智无识之躯壳,强度与凡俗人也无两样,便是炼尸都不作标准,遑论御敌呢。”

    赵云思来想去,却道:“公子,你忘记了那枚‘剑心具象’么?那个唤作宫月衣的小姑娘神魂被困里面,说不得可以试试将其投入这躯壳,或可转之成活呢。”

    此言好似灵光闪现,苏伏脸上微喜,道:“子龙高妙,此法或许可行。”

    转念又一想,这躯壳低弱,且资质不堪,即便令其转活,可莫说修仙,便是练武都有不足。如此救活她,怕比死还难受,只怕要央求自己送她入六道界,去与方瑜作伴。

    想到她的性子,此事绝有可能发生。

    苏伏沉吟半晌,忽见信愿丝丝涌向这躯壳,维持其不败,心间登时涌上一个想法。便双手各自掐了法印,有灵引灵应合成,化作光蝶,投入那躯壳天灵,却发觉没有神魂入主,识海不显,与凡人一样,果然只见得一片黑暗。

    这不影响他操控,那躯壳便动起来,投入信愿白光里,有着苏伏本体许可,那些信愿便自这躯壳的全身毛孔钻入,缓缓剔除杂质,增进体魄。

    这个过程不短,他亦没有必要盯着,便退出躯壳。旋即取出‘剑心具象’来,感受其上隐隐的悲恸与不屈,他微微一叹,不由忆起鬼城酆都里,方瑜做出的最后一个抉择来。

    她是那样决绝,只把宫月衣托付,一点也没有留恋。

    苏伏隐隐知道,方瑜是怕转生王心中早有定计,说着任由自己抉择的话,实则不过故作如此,倘她贪恋生,而不与幽姬相融,转生王或许会对自己与龙吟瑶不利。

    宫月衣是方瑜对她最后的托付,他对方瑜心怀歉疚,常常不能释怀,如今巧救了她,必要留在身边照顾,不要她再受委屈。

    望着‘水晶’一样‘剑心具象’,苏伏怔然半晌,道:“子龙,当初以功德成就了你,你资质无双,不知功德是否对根骨有助益。”

    “公子大可一试。”赵云跟在苏伏身边那么多年,自然对宫月衣之事一清二楚,对苏伏心中所想,亦忖得八分。

    苏伏便即凝神,将心内虚空一隅内的最后一点功德金光,尽数投入正洗髓伐筋的躯壳里,却没有引起动静。

    约过去一个时辰,信愿消耗得厉害,便止了,将躯壳取来,细细观察之后,喜道:“果有些作用,方才尚察觉不得根骨,现却有一点感应。”

    他又沉吟片刻,道:“我入道时,便堪堪这根骨。月衣性坚韧,只要能够修行,怕是会无比珍惜,说不得比我勤勉,倒也足了。”

    一切备妥,苏伏便将‘剑心具象’外壳抹去,里面‘精华’才是真正具象,遂滴入躯壳天灵穴位置。

    在此过程里,苏伏操控着信愿,小心翼翼地守着宫月衣神魂,另又将光蝶放出,引导其入主。这个过程无比艰巨,宫月衣生前必然受了莫大苦楚,对谁都不信任,极度排斥,且她不曾修道,神魂只如凡人一样脆弱,哪里认得出苏伏来。

    倘若失败,苏伏就不得不将她导入魂幡,借煞气将其转成鬼修。此是早前就有的定计。

    苏伏费了莫大力气,终于将其引导入识海位置。他又将信愿投入来,聚到躯壳气海里,以光蝶控之,令识海缓缓成旋,竟直跨气感,抵达归元。

    归元一抵,识海便就排开,神魂得以容身,宫月衣似乎感应到水乳交融之感,渐渐将神魂放开,以具象为核心,便即嵌入识海。

    苏伏见此,方才松了一口气,将光蝶退出。

    此后不两息,那躯壳骤然汲取庞然信愿,苏伏当不会小气,任取之。

    白雾一样信愿,层层裹身,又有无量光绽放,惹起天旋地转,罡风阵阵,将心内虚空杂物吹得七零八落。

    约两刻时光,信愿仿似被其吸收,渐渐不见,待信愿不见分毫时,就露出一个**女体。

    那脸是瓜子的形状,柳叶一样淡淡的眉,约莫十五六左右的年纪,三千青丝,却落到了脚裸,有几缕恰恰挡在羞处。

    这是一个少女,她的名字唤作宫月衣。待她睁开紫色琥珀一样的眼睛,苏伏方才震醒。

    赵云念了一句:非礼勿视!

    便即投身向魂幡,那黑星不知心内虚空发生何故,出来探看,却被赵云一脚踹回去。

    “苏伏。”少女微护着前胸,紫色琥珀一样的美眸,定定望着苏伏。

    苏伏却把眉头皱起,当即施法,将‘天眼通’使来,照见这少女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违和之感。硬要说的话,便是像光蝶,或许此道本就不被天道容许,倘无心内虚空遮掩,天劫怕即刻便会落来灰灰了她。

    “月衣,好久不见。”他说着,取来一件衣袍,丢去与其裹身。

    宫月衣却未接取,她柳叶一样的眉毛向上挑动,旋即就见白雾一样信愿,又即投来,覆于其体表,霎时化作一件紫色衣裙。

    她方起身,淡淡行礼:“是你救了我?”

    苏伏眼睛一亮,这信愿所化衣裙裹身,竟将那‘违和’掩去大半,信愿居然还有如此作用么。

    “算是罢,你怎么会流落到此?”他见宫月衣眼里露出迷茫,便道,“我是说,你还记得生前之事么?”

    宫月衣想了想,道:“师尊欲将我炼成噬金怨力,似可助他功行。可我自小便是孤儿,习惯将怨愤掩藏,师尊对我诸般非人折磨,以为引不起我怨愤,一怒之下便将我杀了,记忆止到此而已。”

    苏伏皱眉道:“你师尊姓甚名谁?可是尹玄素?”

    宫月衣摇螓道:“尹玄素是谁?我不知他具体名姓,只教我称他师尊即可。”

    苏伏想了想,决定告诉她真相,道:“害你之人,许是一个唤作尹玄素的邪修,天下唯有他能炼制‘剑心具象’。”

    遂将‘剑心具象’之事与如何得获,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宫月衣听得甚是玄奇,而似乎新生令她心绪亦同清空,在闻之竟能修道时,显出了淡淡欣喜。

    “小姐倘知,必会为我高兴。”

    此言登时令苏伏沉默下来,许久才道:“你家小姐死了,是我害的。”

    心内虚空顿时寂静,两人双双沉默。

    “她怎么死的?”

    闻着疑问,苏伏意外地瞥了她一眼,还道她会提剑来杀,遂将苟魔虎之事,六道界之事,统统述得一遍,却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你家小姐要我照顾你。”

    闻此说,宫月衣道:“你害死小姐,我或许要寻你报仇。可我前生已逝,对你提不起怨恨。你重活了我,许我一场造化,是我恩人。过往先不谈,论今朝,我不能负你。然小姐待我不薄,亦于我有恩,我不能忘。便先教我报了你恩,再报小姐,那时我杀你,方才名正言顺。”

    苏伏闻此,奇道:“你何要如此麻烦。你家小姐对我之怨,已承载于‘寻到你,照顾你’之上,而今我救了你,活了你,以后照顾你,恩怨算得罢了,你可心安理得受着我照顾,岂不两便么?”

    宫月衣被这偷换逻辑,搅得迷糊,听着好有道理,便道:“便先依你言。不过我本来不能修道,你又救我,又教我能修道,此是两恩,不能混同。我要报你此恩,你说罢,欲要我做甚?”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好好活着便是了。”苏伏心里有所猜测,或许是生肌术带来的负面影响,竟能接受如此逻辑。也或许是她重生之后,一应怨气都消散,就连对迫害她之人的怨气,都消散不见。

    宫月衣道:“苏伏,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以本名称你,就当我入了你家,当个剑侍,你愿收我么?”

    苏伏闻此言,恍惚忆起,当时宫月衣因天生剑心,借此放出剑气时,极损耗身体,他曾欲助她,将其剑心暂且封禁,然她坚拗拒绝。

    而今她的神情,与当时没有两异,不应下来,怕是没有清净了。

    “依你便是。”

    ps:感谢啃书的蜗牛1送的礼物,我醉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师洛水的心思

    太渊城,无量殿。

    在特使所在的小院,可览遍湖光水色的湖亭中,师洛水坐于亭中石凳,望着湖面上田田荷莲,有些怔怔出神。

    尖的亭塔上,悄悄探出来一个脑袋,偷笑着望来。

    师洛水何等修为,当即有所感应,便淡淡道:“回来了?情况如何?”

    亭上就落下来一道身影,嬉笑着入亭里,道:“小姐,方才你竟不能感应我来,思念着谁呢?”

    “胡言什么!”

    师洛水略恼,瞪了她一眼,嗔道:“罗碧虚,你这死丫头,出去鬼混几日,话都不会说了,你想被我打发回去么?”

    来者便是罗碧虚,她连忙告饶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就说嘛,真界怎有人配的小姐思念,便是有,亦只有盟主而已。都说父女连心,盟主说不得亦念着您呢。”

    “情况如何,还不快报我知道?”

    罗碧虚只得肃容汇道:“师尊做了统计,此次日曦城动乱,死者极少,伤者不过数百,大多是散修而已。绿林盗从上到下尽消失不见,九宫山变了一座空山。目今外界都说,绿林盗有此遭,皆乃日曦城筹谋,旨在为庐州除这害虫。”

    师洛水闻此,淡淡笑道:“此定是日曦城放出谣言,落日那老头最是狡猾,此计定也是出自他。传言传得久了,尤其当事人未出面澄清,就会成真,以此挽回日曦城声誉损失,真是一条老狐狸。”

    “至于绿林盗,既然微烟老人出手,就不会有疏漏。公颜良这个人,我跟他交过一回,是个心计颇深的人,怕是将绿林盗根基转移了。绿林盗睚眦必报,东都怕是要被惦记。”

    罗碧虚无所谓道:“那是好事,却与我等无干。”

    她想了一想,略犹疑道:“小姐,我在日曦城,曾感应到你气息出现。我记得有个玄女就在日曦城星月舫,可是那个玄女出了事情么?”

    师洛水幽幽一叹,她与罗碧虚感情甚笃,大多事不会瞒她,这回心事,也没有隐瞒,便道:“说来也巧,星月舫玄女安素问,差些破功,九天玄女不得完满,我不知又要费多少时光才能弥补缺漏。”

    此非小事,罗碧虚‘啊’的一声惊呼,道:“既是差些,便未破,究竟是何人……”

    师洛水脸上神情,有些奇妙,道:“那个冤家,曾在青州于我迷失前拉回我来。令我行功未破,却又在日曦城,差些令我功亏一篑,你说说,这账要怎么个算法呢。”

    罗碧虚脸上又是惊,还是惊:“苏苏苏……苏伏那厮果还活着么?”

    师洛水白了她一眼:“你怕个什么,他又不是我对手。再且言,你又不曾恶他,还能害你不成?”

    语罢风情万种,美眸流转烟波,轻轻一笑:“你还记得那夜蟊贼么,便是他了,如今改名作浮尘,谓之过往皆如浮尘矣。无怪能掌《水龙吟》。”

    罗碧虚转眼就明白,无怪小姐自那之后,常常发呆,原来是如此,她愤愤道:“装模作样,令人认不出他来。不就混了个剑君别号,藏什么藏,有什么了不起。”

    师洛水道:“没什么了不起么?那可是在魔剑手中夺来的名号。对了,他似乎和剑斋闹翻,你发信回去,命盟中于青州之地的兄弟查一查此事究竟。”

    罗碧虚古怪的说:“小姐,目今太渊城秘境着紧得很,怎么还分心别事了,你莫非喜欢上他了罢?”

    “你胡言什么?”师洛水嫩脸一红,强自道:“我是为盟中大业着想。父亲辛苦筹谋,就是要别开生面。方今真界,除开秘境以外,止剩海外岛屿。然远离神州大陆,非父亲心愿。可秘境乃强强相争,除非二大门阀皆元气大伤,否则哪轮到咱家。”

    又正色说:“除开秘境海外,便只有五州,非得攻下一州来,好作根本,我这也是为此做筹备。好了,你不要多问,我自有主张。”

    她心里道:苏伏短短几载,成长如斯!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倘能争取其入盟,便是教安素问破功,来陪他也在所不惜。

    想到此处,她脸愈发红了,却转去不教罗碧虚瞧见,催促道:“碧虚,你且快去罢。”

    罗碧虚略略蹙眉,只好去了,心下想了想,觉着此事要报给盟主知道较好。传将出去,堂堂一个长生真人,还是盟主千金。竟喜欢上一个抱虚境都不到的小修士,真个羞煞散修盟。

    她走之后不久,无量殿长老管雨石便即到来,他不敢擅进,便在湖边拱手道:“特使大人,您交代的事情,已有眉目了。”

    闻此声音,师洛水纷乱心境顷刻平复,像似冰雪消融一样,了无痕迹,当即道:“你过来说与我知。”

    管雨石得了许可,便来到湖亭里,行礼道:“果不出特使所料,那地下黑市果有尹玄素身影,由孙仲谋操刀,抓捕落单少女,炼成炉鼎,供给太渊城一干权贵,业已数载有余。”

    师洛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长老也是太渊城权贵一员,莫不是也参与了罢?”

    管雨石吓得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道:“特使明鉴,管某以道心起誓,修道至今,绝不曾做出此事来。”

    师洛水淡然一笑,轻飘飘的说:“管长老既然没有做过,又怕个什么?起来罢,地上凉快,不要受寒了。”

    管雨石额上沁出密汗,心有余悸,缓缓立起,躬身垂首,姿态极低。自从特使来到,见其美貌,伊始不知天高地厚,尚有亲近之心。却渐渐于盟中探知一些秘闻,令他悚然,再也不敢有小心思,对师洛水亦就止剩了敬畏。

    “管长老既以道心起誓,本特使对此也是深信不疑,如今却有一事,合该落到长老头上,此是机缘,亦有凶险,就看长老敢不敢为之。”

    管雨石闻此,欣喜若狂,道:“特使愿给管某机会,管某欣然受之。”

    师洛水淡淡道:“既已查知凶手,未免那些少女死不瞑目,你去将孙仲谋人头提来,以作告慰。”

    ps:再次感谢啃书的蜗牛1打赏~~~

第五百六十九章:师洛水的心思(下)

    管雨石一听,心肝俱裂,膝盖复又软倒,颤声说:“那……那孙仲谋乃北邙宗入室弟子,便是倾无量殿之力,怕也杀他不能……特使……这……这个恐怕……”

    师洛水道:“那么管长老意思是要放任首恶逍遥法外么。尹玄素恶名昭彰,行踪诡秘,本使也没有为难你教你去对付他,怎将孙仲谋交你,还要推脱来去?”

    “特使明鉴,非是不愿,而是无能为力……”

    管雨石精明得很,深知他应下此事,殿主定不会助他,或还会危及自己在无量殿地位。日后莫说杀不杀得孙仲谋,便是杀了他,殿主为防担当干系,也会将他交给北邙宗处置。

    要知道无量殿较之另外三个势力不同,并非完全散修盟附庸,殿主洪齐天,不是个甘心沦为他人走狗的人物。正因为深深明白此点,他才能在无量殿风生水起。

    他想了一想,又道:“好教特使知道,管某非无量殿话事人,特使真有心要交付,管某可禀与殿主知道,由他来决议……”

    师洛水摆了摆手,不轻不淡道:“罢了罢了,教你做个事情,推三阻四,好不爽利,此事不须你了,我自有主张,你且去罢。”

    管雨石听话的起身,告退离去,心中有些庆幸,更多却是懊恼颓丧。换做年轻时,说不得就应下了。

    然这亭仍不得清静,管雨石离开之后不久,又有一个人徐徐踱步而来。

    略显发福的身材,得体的穿着,温厚的面孔,他来到亭外,向着师洛水行礼,道:“小姐,盟主有口谕传来。”

    师洛水早就感应,便请来入亭来,虚引道:“陈叔坐着说罢。”

    陈有为依言落座,却从怀中取出一张图来,其上浅浅勾勒几笔,就将整个庐州摹于纸上,显然画师技艺高超。

    这是一副地图,陈有为指着图中,标着‘恶地’字样的位置,说道:“盟主口谕稍后,先说方才,有消息传来,说那妖族先遣队已越过一线渊,径往恶地去了。”

    “盟主忖测妖族目标乃是佛门,与庐州无干。”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露出微笑来,又道:“久违的佛妖之战,观来又拉开序幕,真界要不太平了。”

    师洛水却没有欢喜,淡淡道:“言之过早。便是二者真要大战,苦的也是我们。不要忘记庐州横亘在二者之间,佛妖欲远征,皆要借道。而今太渊出世便罢了,日后呢?总不能要过便过,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如此容忍下去,谁知会否有一日,二者突然举了屠刀朝向我们?作为大门阀里,实力最弱的散修盟,首当其冲,父亲对青州的筹谋,就怕要搁置了。”

    陈有为眼眸微闪,笑道:“小姐眼光放得远,已有盟主风范,不久未来定能顺遂接管散修盟。”

    师洛水道:“此言谬!父亲正是壮年,还早得很。再者言我志不在此,而今只要能助父亲完成心愿,便就足矣。”

    陈有为连忙道:“是!盟主与小姐父女情深,倒是属下僭越了。”

    师洛水道:“陈叔不必如此,你自小跟着家父,已有二三百载。我还有许多不懂,须陈叔教我。况散修盟事宜陈叔最清楚,身为一个散修盟之人,当不能忘却宗旨。此盟乃为天下散修造福,非是家姓天下。只要真心为散修计,陈叔威望已足,便是由您出任下届盟主,也理所应当。我一个弱质女流,却不好引领众多英雄好汉。”

    陈有为双手连摆,羞惭的说:“小姐折煞我了。青州之事,属下仍记忆犹新,倘非机缘巧合,被个散修破解,属下怕要自刎谢罪方可。更莫谈盟主位,那是属下想也不敢想的事,小姐还是莫要拿来取笑我。”

    师洛水轻声一笑,说道:“过往便是过往,陈叔莫负疚。不若说说父亲口谕罢!”

    陈有为点头道:“盟主传令,散修盟于太渊城势力,皆要听从东都命令行事。太渊秘境,非我等所能觊觎,就教东西魔宫与天道盟争去罢。”

    他说着,面上有着苦笑,说道:“便连小姐,也不例外。”

    果然师洛水脸色微微一变,道:“我也要?听那个姓柳的命令?”

    “正是!”陈有为叹道,“而今散修盟势微,盟主也不得不做出此等抉择,小姐还需忍让其一二,莫要生出枝节来。”

    师洛水摆过脸去,细咬银牙:“如此下去,外界都道散修盟当东都的狗,愈发忠心耿耿了。”

    陈有为道:“此是权宜之计。只要盟主与小姐心思清明,不为流言所扰,终有一日,散修盟亦能屹立真界不倒。”

    师洛水澄清心绪,道:“陈叔所言极是。对了,父亲可有谈及青州?剑斋前段时日在太渊死了一个真传,就引了血祭,使人心惶惶。我怀疑剑斋不会就此甘休,不知还要搅出什么风雨来。”

    陈有为怔了一怔,道:“已多方确证,剑斋确未参与此事,似要作壁上观。”

    清风拂过湖泊,摇动荷莲,使莲花摇曳不定,师洛水静静望着此幕,说道:“花欲眠而风不休。剑斋现届剑主是伶俐人,有着屠龙为号,又是杀伐果断之辈,有此人在,剑斋锋芒不止如此而已。”

    “依小姐言,剑斋亦要争这秘境么?”陈有为略显惊讶,不知师洛水如何得出这定论。

    师洛水道:“那一日我同姓柳的,魔剑三人将剑斋那个神秘真传围剿,三人俱伤才将那人杀退。也是就近,才堪堪修好伤势。”

    陈有为心头微震,道:“传言竟是真确的么,那个剑修,果有如此神力?”

    师洛水道:“他擅一手极光剑意,身上无时不有剑意缭绕,等闲都不能近他身。不过,倘我将第五个玄女寻到,未必比他差了。”

    陈有为心说:说得轻巧,偌大真界,去寻个名姓容貌都不知的身外化身,谈何容易。原这剑斋底蕴如此恐怖,盟主图谋青州,真的好么?

    师洛水语罢,似乎谈兴尽了,便道:“陈叔,你把个关要,但凡东都来命令,都要呈交我决议。”

    陈有为闻得此言,顿知其意,便起身行礼道:“属下遵命!”

第五百七十章:黑袍会

    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涌动,大的小的,剧烈的轻微的,尽都推动时势,不管这时势意愿,究竟有无遵照原定而行。

    喻于天道运转体系之下,万物众生亦同遵照一定轨迹而行。譬如凡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太渊城,一处昏暗密所里,有数个全身笼于黑袍之人围坐一圆桌。每个黑袍人身前,都有一个身份标识,依稀可辨是“灵、火、岩、觉、宿、雨、魇”

    此些人真面目不显,皆乃太渊城所谓‘权贵’,非老即尊。而他们之间,亦不相识,皆以代号称。谁也不知他们黑袍底下是个什么面目。而加入这黑袍会,需要苛刻条件,能达成者,甚为稀有,是以这桌围坐仅止七人而已。

    他们身份相等,没有首领。

    其中一个作了变化的声音缓缓开口:“黑袍会,多久没有齐聚一堂了。”

    “是啊,多久了呢。”另一个古怪的笑说,“料想没有秘境,也很难有这日。”

    “守着盼着,这太渊秘境终于出世,却似落于定局。灵,你将我等聚来,莫不是真为秘境之故罢!黑袍会在太渊城或许有如帝皇,然于大门阀,土鸡瓦狗耳。灵,你可不要拉我等落水。”

    今日黑袍会,似是一个代号为灵的黑袍人所聚,众皆沉默,唯有灵轻咳一声,沉声道:“在场列位,我信得过。说句实话,黑袍会本就为太渊秘境而设,而今也到了我们一齐发力时候。”

    代号为雨的黑袍人,冷冷笑道:“灵,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二大门阀就要在我们家门打将起来,届时什么阻挡势力,都要灰灰,这时当要夹起尾巴,才能活命。听你之意,是要与那二大门阀争一争么?”

    魇淡淡道:“不如听听灵怎么说。”

    众都好奇,听听无妨,当即静下来。

    灵轻敲桌子,字斟句酌道:“不瞒列位,我掌了一个隐秘,列位可识得鹿泉老人?”

    黑袍代号觉,悠悠然道:“传奇之人,天演丹创始人,天工坊丹、器二道大师,怎会不识得。”

    灵笑道:“觉解答,甚是得宜,便是此人。教列位猜猜,他是什么根底。”

    黑袍代号岩,冰冷冷道:“莫要废言,拣点重要说。”

    灵黑袍下的脸色微变,淡淡扫了一眼岩,道:“鹿泉老人乃是秘境出来之人。”

    此言一出,众皆震惊,不由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道:“秘境未出世前,只道是个传说。怎么里面还有活人?你有何根据?”

    灵道:“我曾有幸,获得一份他老人家手札,自一些零言碎语中,推测得知他非真界之人。”

    黑袍代号宿,莫名说道:“哦?如此说来,你已探知如何进入太渊秘境了么?”

    灵轻轻摇首道:“仅止片面。手札上说,鹿泉老人乃是灵巫一族后裔,其血脉之力可短暂开启秘境,才可令他出现在真界。否则秘境开启,早为真界所知。”

    觉复轻飘飘道:“而今鹿泉老人不知所踪,又要去何处寻他。便是寻到他,秘境地点你可知么。便是你能探知,顺遂瞒着大门阀进入秘境,秘境内里这灵巫一族又是何物。恐不止这族,凭我等如何应对。”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纷纷望向灵。

    灵淡淡笑道:“觉还是老样子,心思缜密。手札没有谈到还有何族,不过秘境里怕是别个天地,任他何族,都抵不过岁月流逝。”

    “此又是怎么个说法?”雨最是急切,问道。

    灵又道:“手札零言碎语里,对秘境存亡忧心忡忡,想他鹿泉老人,乃是上劫末人物,距今五千多年过去,秘境怕早已剩了一座空城。”

    宿冷笑一声,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瞒着什么,便是按你所言行事,到头来只得一场空,还恶了大门阀,你要我等如何自处?”

    魇淡淡道:“秘境很大,凭灵无法消受,姑且信之。”

    灵道:“黑袍会成立以来,我等互通有无,列位应当了解我的信誉,没有八成把握,我又怎么会提出来,教列位与我一同冒风险?”

    “八成?”

    雨拔高声音,遂低沉说道:“何来八成,请教明细。”

    灵便即详述:“其一,鹿泉老人虽不知所踪,可我早已寻到他后人所在,一应筹谋尽都布下,只待收网之日……”

    “慢着!”

    却在此时,魇冷冷打断道:“早已寻到?既早已寻到,为何迟迟不发,要待二大门阀发见,才将我等聚来,此是何意?”

    此言说到众人心坎里,便都双目灼灼盯着灵。

    灵被逼不悦,冷哼道:“尔等将秘境当做什么?自家花园么?想进就进!秘境此次生出细微感应,才被各大门阀查知,我亦因此察觉秘境异动,否则不然,待到秘境花落他家,我等只能徒叹奈何!”

    众人勉强将这说法接受,魇淡淡道:“你接着说罢。”

    “其二,秘境入口我有猜测,只要那后人到手,交我炮制,定能逼出来;其三,我有一宝,可护我等顺遂通过秘境通道,可免落于虚空乱流;其四,我已掌了一些秘境之事,对内里已有片面认识,诸位倘若信我,便随我闯这一闯,能否超脱,就赌这一搏!”

    灵语罢,众人都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雨开口道:“灵,你须将秘境之事一一说与我们知,再教我等判辩凶险,依情况而定。能做到如此,只要有着一线生机,谁不愿搏一搏?”

    “此言有理,我附议!”

    众人似都心动,便连一直未有开口的火都缓缓说道:“能否说服我等随你冒险,就看你诚意如何了。”

    灵见众皆踊跃,心底大石便即落下,微微笑道:“好说好说,诸位且听我一一道来,话道那秘境……”

    ……

    话表花音委屈愤怒交加,一口气跑了两个时辰,出得天宫山地界,待回神来时,午时业已过去,身周都是旷古密林,数人合抱粗细古木,各色藤蔓,荆棘,等人高野花,野草。

    密林幽深,略显暗沉,只有些许斑驳光晕投来,只添得少许光亮,分毫不减阴森。

    花音眼眶红迹未退,红扑扑脸蛋两行泪痕,显一路哭跑而来。此时回神,只觉刺骨寒意侵入心肺,不由心下惊慌,把双臂抱紧。

    “尜尜……”

    止走数步,却有异声,心下惶急靠着树干,平日十成本事,而今竟不留半成。

    好在没有异动,她将青衣教导回放脑海,平复一口气,自我鼓励道:“花音,你现已是通神大修士,区区妖兽山林而已,且不到内围,就没有什么好惧……”

    一遍遍鼓励,终于使得气力回身,小拳头握紧,向着来时方向迈出一步。

    耳边留神动静,似无异响,她轻手轻脚,便即开步走起。然她凝神着周遭,很快就觉不对,因这密林愈发密了,走了两刻时辰,却又回到原地,只见那数人合抱大树,其上还有自己倚靠痕迹,不禁垂头丧气,心知自己迷路了。

    “小姐……”

    便是花岩那些话儿不中听,却句句掐中她要害,否则倒不至于如此。她如今细细思来,便觉有些后悔,不该赌气。

    旋又哼哼自语道:“花岩,倘你出来寻我,本姑娘便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罢了,否则不然……”

    叨叨自语片刻,她又沿着痕迹往回走去,此次细心留意,探觉自家步过痕迹,又是两刻过去,却再次回到原地,她不禁绝望想道:方才慌乱回走,将前面痕迹掩盖,如今再沿着痕迹,就只有转圈圈而已。

    她性子较为不服输,在原地驻留片刻,心下发狠来:既然原路行不通,我便换个向儿,小姐说过,只要寻到水源,便能回到天宫山……

    当即起步,随意换了一个方向,一路穿行,好在白日少见妖兽,倒顺遂而过。

    一个时辰之后,密林稀了一些,此是向着外围去的征兆,她心下不禁愉悦万分,便哼起了小曲儿:“呀哈呀哈,谁家姑娘这般秀,都道医仙家,花音氏哩……”

    然而走着走着,小曲儿不禁停了下来,此时曦耀西沉,余晖渐渐要没去,周遭环境,愈发眼熟起来。

    “啊?此处不是恐兽林么?”

    花音猛然忆起,前次受着管雨石引路,却跑到恐兽林来,陷入重围。

    她脚步顿住,正欲离开此,周遭蓦地传来‘簌簌’颤响,旋即便是低沉的‘呜呜’兽吼。

    花音脸色一变,暗自叫遭,正欲向一个方向逃离,周遭丛林骤然被压塌,只见四面八方都涌来恐兽,约莫有数十只,将花音步步逼退,正中围着。只见牛犊一样身形,猩红的眸,流涎的口,无不彰显其凶恶,可不正是那群居恐兽。

    她想也未想,趁着合围之势未成,法体运力,热血涌动,化作气力,聚于双臂往下砸。

    “霸狱,雷威!”

    轰然一声巨响,一道宛如雷霆一样浪潮,以花音为中心,轰轰然向外推挤,首当其冲数只恐兽,霎时爆体而亡。

    血肉飞溅中,花音抢步就逃,而就在此时,耳边却骤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你这个小贱人,与我留下罢!”

第五百七十一章:冤家路窄

    话表管雨石受了师洛水气,归到房中,愈发觉着难受,惜那杨虹不知所踪,他只觉近来事事不顺,欲要发泄而不得,烦躁不堪。

    他回转途中,渐渐想得明白,师洛水或许非要自己去杀人,不过试探而已,想到此,他便悔不迭矣。

    心思郁闷,他静修几个时辰,愈加烦躁,就出了无量殿,寻了个地儿变了装束,悄悄出了城去,径来到一处密地。

    倘苏伏在此,定能认出,此处便是恐兽林。

    他步入时,约是酉时,曦耀正落山。诡异的是,有恐兽自他身边而过,却都视而不见。

    来到此处,他如鱼得水,悠然自得,烦躁心绪渐渐平缓。

    没有人知道,他天生能与妖兽通灵,可勉强牵引妖兽行止,在妖兽山林,他丝毫不用担心妖兽会伤害他。前次引恐兽围杀,亦是因此。

    当然,天生通灵,并非无由。他小时被野兽养大,养就一副非人兽性。后来来到人类聚居所,生怕暴露自己这鄙人短处,对自己过往丝毫也不提,又学人类礼仪,装点门面,倒有模有样,然其骨子里,仍与禽兽无异。

    待到地位高了,便暴露其本性来。

    烦躁渐去,他心下又起了一些小心思:黑袍会发布的悬赏尚未过期,青衣人头仍然价值连城。往日便罢了,今太渊城各各昏乱,有谁注意到妖兽山林?不若驱赶些妖兽,攻入天宫山,将那青衣贱人斩之,先辱数遍,再割其头去领赏。

    想到此处,腹处登时火热,直烧到脑际,今日在特使面前跪了两遭,令他心火淤积,此次一旦找到发泄口,登时一发不可收拾。

    心念想处,却没失去冷静:先将妖兽驱赶去,我且从旁观,待其力弱再现身擒人。

    想到此,他嘿嘿冷笑,当即施法,将那些个恐兽驱于一处。说也奇怪,恐兽对生灵都只有食欲,却在管雨石神念下,勉强听话,推推搡搡聚到一处。

    正驱赶之际,兽群忽而躁动失控,只见庞大兽群轰然散去,穿过密林了去。

    管雨石正惊讶,骤然闻着不远处传来一道娇喝,旋即便发出莫大动静来,数只恐兽惨叫着化作齑粉,好生可怖。

    他趋步去前,定睛一望,旧恨一股脑涌上心间,可不正是那个伶牙俐齿,三番两次气得他几要失控杀人的花音么。

    见她欲要逃走,管雨石冷冷一笑:“小贱人,与我留下罢!”

    “织道木樟!”

    他将双手相合,只见周遭林木藤蔓,居然结成网状,将跃起的花音捆了个正着。

    花音大惊失色,待见是管雨石,当即臭骂:“死变态老头,快将我放开,不然有你好瞧!”

    管雨石身上凝窍巅峰气息尽数溢出,阴森冷笑道:“小贱人,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他掀开了斯文的面目,就露出禽兽的本质来,又因腹火乱窜,不由眯眼来打量小姑娘,只见得她虽衣发狼狈,却散发青春气息,宛如一个青涩苹果,使得他口流垂涎。

    当即伸手,把那网递到身前来。

    花音一见他眼神变幻,当即恶心到极点,法体血液复又沸腾,两手臂膀鼓鼓涨起,将缠绕身上藤蔓用力撕扯,她本便是体修,虽只有通神修为,实力却不俗,单以力气言,苏伏都要输她半筹,这藤蔓又如何缠得住她。

    “嗤啦——”

    眼见身上藤蔓要撕扯干净,管雨石冷冷笑着,法决一捻,就有数只恐兽扑去,他怪笑着说道:“孩儿们,不要将她撕碎了,我要好好恩宠她,教她尝一尝受辱滋味……”

    花音伊始尚未反应,却见恐兽越过管雨石,径向自己扑来,登时明白,管雨石正是对着恐兽说话。

    能操控妖兽?她心神震得一瞬,未及多思,小拳头舞动如风,自从突破通神,拳风已有威能,这时一扫,就将扑来妖兽‘嗷嗷’扫飞。

    “小贱人倒有点实力,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管雨石嘿嘿冷笑不止,复又操控法决,周遭愈来愈多的恐兽被这动静引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音怒道:“老变态,原来你能操控妖兽。你再敢为难,我便将之传出去,必有你受得。”

    小姑娘涉世不深,哪里知道此言一出,反而加剧了他灭口心思。

    管雨石笑容渐渐敛去,心间火热,似浇了一桶冰水,冷却近半,他冷汗难止,想道倘此事传扬出去,他过往定不能保,名声扫地不谈,太渊城将无人愿留一个能操控妖兽的人在身边,从此以后,他怕是没有立足之地。自此以后,便只能与妖兽为伍,做个彻彻底底野人。想那荣华富贵,温娇软玉,都再与他没有干系。

    想到严重处,他牙一咬,欲念顿消无形,杀机迸发,恐兽轰然围涌。

    杀机既动,他另一手却未空着,当即取出符篆,口发令言:“天却邪,末火法,屠转元……”

    随着令言,那符篆登时焚烧,遂于虚空燃起炽白冷焰,串出一圈圈纹路,一路烧将过去,将花音退路堵尽。

    花音当机立断,亦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器,却是一件带花的帕儿,其被放出,登时滴溜溜地旋转,而后涨大,形成一面帐幕,将那火尽都挡下。

    这布一样帐幕,却独独防火,妖兽一冲即过。

    花音汲取前次教训,冷静以对,身形左闪右避,按苏伏偶尔教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击到妖兽要害处,使其痛而失去锐气。

    一时勇猛无双,竟将涌来妖兽都击退,另有数只被击中要害,当场死去。

    却说管雨石见此,丝毫也不慌,两手法决都未落,那火反愈烧愈旺,将帐幕烧得‘兹兹’作响。

    维持帐幕于堪堪才抵达通神的花音而言,是个巨大耗费,兼且发了一记‘雷威’,本就消耗甚大,又击退许多恐兽,体内力气不断流失,很快就力不从心。

    管雨石见她汗流浃背,冰冷冷笑道:“小贱人,莫要挣扎,乖乖死去对你有好处……”

    花音尽管消耗不小,却无时不在瞅着空当,见管雨石发言分心,趁那火弱上一些时,帐幕蓦地向后,她身形亦退,身后左侧有恐兽利爪扑来,她在虚空朝后一翻,险险避过,右侧又有恶风袭来,她在半空反应不能,下意识抬臂去挡。

    “嗤——”

    一声闷响,那恐兽利牙登时将花音挡来的手臂洞穿,使得她忍受不住发出惨叫来。

    然而剧痛未能影响她判断,她落地之后,狠狠一咬牙,剩余一臂发力,将恐兽的利牙‘嘭’的震断,法体血液再度沸腾,其完好一臂骤然暴涨。

    忍着剧痛再度发出一记‘雷威’。

    “轰——”

    只见那因利牙被震断,兀自痛叫的恐兽,整个被击成粉末,余势落到地上,震起了漫天烟尘。

    这一切尽皆生发在电光火石,管雨石才将炽白冷焰加强,那帐幕失去法力维持,登时被烧穿,就见烟尘漫天,管雨石大怒着扑去,待烟尘退散,却哪还有花音身影。

    “小贱人……”管雨石发出低沉咆哮,将那化归原状的帕儿捡起,三两下将其撕成粉碎。

    ps:首先诚恳的向副版浪子齐道个歉,因为出差外地,难以适应,差点忘记打赏的加更。这一章是欠的,还剩两章,陆续会补上,请原谅我~~~

第五百七十二章:自寻死路

    此后半个多时辰,天色暗沉,外围妖兽亦开始频繁出没,却都被管雨石驱赶来去,竟都不能发见花音踪迹,莫说血迹,就连气息都不曾留下一星半点。

    管雨石没有奈何,妖兽虽能勉强受他驱驰,可却不会像他家猎犬一样助他寻人。

    约戌时,管雨石瞧着天色,太渊城城门业已关闭,他欲要回转而不得,便恨恨想道:那小贱人是体修,虽手臂受伤,此时怕已归了天宫山,倘将我秘密传播开去,太渊城必然没有容身之地,不若一不做二不休,驱妖兽攻去,届时医仙堂大小还不都由我拿捏?

    这个念想好似毒蛇一样盘噬他的心灵,方才还只是恶念,如今因花音之事,真个恶向胆边生,越念越心动。

    你道为何,原来前次他引苏伏三人入恐兽埋伏,只见得另二人先逃,青衣艰难抵御。他本来隐在一旁窥伺,后来他野兽一样直觉,感知到长生真人气息,天性使他想也未想便逃之夭夭。

    是以并不知青衣实力究竟如何。而苏伏,了不起掌了一道先天神禁,在妖兽浪潮下,他能抵挡几时?

    心计定下,他嘿然冷笑一声,当即先往妖兽林内围去,这一番驱赶,搅起好大动静,然终归没有钻营好此术,聚起妖兽约止千数,种类不一,却也浩浩荡荡。凭此聚力,可将太渊城任一势力踏平,给足了管雨石信心,当即志得意满奔赴天宫山。

    ……

    话分两头,单说花岩脚慢,追出来时,花音早已不见踪迹。他数年如一日,呆在天宫山上,不曾出过半步门。茫然四顾,又哪里懂得何处去找。

    总算还有一点她的模糊气息,便沿此缓缓行进,却因脚慢,待到戌时末,夜色暗沉,他方才寻到恐兽林,却只得一片静悄悄。

    好巧不巧,他早来一刻,便能见到管雨石驱赶妖兽,便会受到妖兽攻击。可此时方圆百里内妖兽,尽都被管雨石驱赶了去,是以这一路竟从从容容过来。

    花岩不知情,只纳罕暗忖:花音平日说这妖兽山林如何如何,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他心急如焚,也不欲探究原因,而花音那淡薄气息在这恐兽林就再不能探知,乱转一片,逐寸逐寸搜过,终于在一处地方,闻见血腥味,蹲身下去,取了一点来闻,果有花音身上熟悉气息,见了这血,他眼眶登时猩红,身上溢出暴躁之气,煞是骇人。

    许是暴躁之气生出,他眼力提高,又自地上寻到几片法器残片,可不正是花音晋入通神后,青衣送与她的帕儿么?

    “花音……”

    他心智渐焚,发出低沉咆哮,身形骤然拔高,将衣饰撑爆。猩红双目,尚留一丝神智,勉强辨认方向,就即踏去。

    ……

    苏伏将宫月衣救活,其间造化非凡,传出去非要惊吓到无数人。而此法,怕不为天道所容,亦与整个六道轮回抗逆,转生王倘知,定然后悔没将苏伏留在酆都鬼城。

    待安顿好她,授入道之经,业已三四个时辰过去。

    方才沉入静修不久,突有莫名感应,便又睁开眸子,却起身来到屋外,青衣亦同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远眺。

    只闻着轻微的‘咚咚咚’急促闷响,此起彼伏,好似有千军万马一样奔腾。没有一刻,这闷响愈发庞然,动静宛如山崩地裂,震动整个天宫山。使得夜宿竹林鸟,狐鹿兔等乖巧小兽,尽都从巢穴出来,待感应到骇人气息,登时缩回去,瑟瑟不停。

    苏伏感应到那气息,眉头微挑,道:“是妖兽,怕被驱赶,星夜来访,不知何故。”

    青衣手捻法决,一道灵光探去,少顷细眉便微动,淡淡一笑,道:“太渊局面正不知如何打开,他就送上门来,姑且受之。”

    苏伏很快便明白青衣此言之意,只闻一道猖狂笑声掺杂在兽群奔腾之中:“今夜无月,合该杀人,医仙堂欺我太甚,今就教尔等知道我管雨石厉害。”

    “青衣贱人,某不会先杀死你,必要活着辱你几遍,方才泄我心头之恨。还有小贱人,被我捉到,就卖去海外,做个人尽可夫的小婊子……莫要担心,医仙堂上下,尽有去处,保教尔等满意,哈哈哈……”

    只见半空之中,有一法器灵光破空先妖兽群而来,待到医仙堂外凝定,露出管雨石身形,他脚下踩着一个好大金钵,却是一件中品法器,约有十一层禁制,在太渊城里,有法器已是高手,能有此法器,已非一般权贵。

    然这太渊城,不过真界一隅,米粒大地方,便是真正权贵来此,也不放在二人眼中。

    苏伏而今气海重开,实力归复一些,哪里会惧管雨石,便只笑道:“你好生呆在无量殿,有师洛水在,我拿你没有办法。却没有想到今夜,你主动送上门来,真个不知怎么感谢你好。”

    这一番话,可真是发出了内心慨然。然而,石泰死的那幕,亦重现脑海。他死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都宛如利刃一样切割他的心,暴烈杀机毫无抑制释放。

    “可笑!”

    管雨石冷冷一笑,说道:“苏浮尘,原来那夜刺客是你,料想杨虹那贱人亦死在你手里,今日正好,替她报个冤仇。嘿嘿,今夜无雨,你那神禁不好使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抵挡我的妖兽大军。”

    他身后妖兽,顷刻就到,二方没有多做言语,就要厮杀。

    青衣正欲出手,苏伏却先传音道:“你且布个罗网,不要教此厮逃走,妖兽交我便罢。”

    “你再恨他,暂且也要留一命,我有话问。”青衣淡淡嘱罢,就即捻决施法,整个医仙堂范围,有莫名玄光闪烁。

    管雨石不知利害,只冷冷笑说:“我劝你二人莫要挣扎,乖乖顺从我,或能留存性命。”

    他话音才落,妖兽群就出现在地平线,不用数息,就会踏平医仙堂,他更是得意万分。

    苏伏举走几步,这途中伸手虚握,曼珠沙华显化,于院外站定,竹林在震动之中,剧烈摇晃,风骤吹来,那是妖兽之风。

    他眸子倏然变色,杀机尽化作实质,兀然做个还剑归鞘动作,右脚向前半步,上身前倾。

    “杀剑,月碎!”

第五百七十三章:恩怨时报

    “杀剑,月碎!”

    音声浩渺,如烟如雾,如喃如吟。曼珠沙华亦同发出锵然声音,眨眼出鞘,今朝不比往昔,随着苏伏不断砥砺剑道,杀剑已别有另一番面貌。

    只见以曼珠沙华划过的身前为限,一道丝线一样剑气,呈半弧状,无声无息向前推挤,所过之处,无论虚空,竹林,妖兽,尽都分作二层,血染长空,溅出朵朵花一样形状,更为这夜添了猩红色彩。

    处半空,因青衣言语,暂得无虞的管雨石脸色骤然变化,尖声道:“怎么可能!你……你是哪个大门阀剑修……”

    谈到剑修,他语声戛然而止,除开剑斋,又有哪家剑修这般可怖?可是怎么会?苏浮尘不是区区一个散修吗?前次数十恐兽,就将他逼走,尚且需要女人来救护,那都是假的么?

    然这杀剑,只是开始,下一息间,首当其冲的前排数十妖兽兀然粉身碎骨,虚空发出尖锐颤鸣,好似被强撑开。

    待管雨石心头一个咯噔时,前方十丈开外,半壶形状的圆拱内,骤然爆发无匹剑光,它们甫现就向四处激射,周遭山石木林,成群妖兽,尽都在剑光之下被摧枯拉朽一样击成粉碎。

    这剑之威,将以半壶为中心的方圆数十丈肆虐一遍,茂密石林,本来只得一条林间小道,生生变作一个半圆坑洼空地。

    因这剑光与普通剑光衍化又有不同,乃是苏伏盈着杀机而动,最是歹毒。只要有着半点生机,就无孔不入,就连植属都不能免难,恐怖可见一斑。

    青衣心头震讶,暗自忖思:我遍览典籍,剑斋传承大抵知道,这却是什么剑?怎的这般可怕。

    她却不知,此剑欲施,必要以苏伏杀机所向才行,等闲都无法做到,唯有令他深恨之人才可得尝。

    青衣如此,莫说管雨石,他整个呆滞,灵气走不畅,差些栽落下来,好悬回过神来,不由操控法器升得高了一些,暗暗叫苦不迭,一双眼珠轱辘着转,方才意气一丝不剩。

    剑光缓散去了,就这一剑,妖兽群冲势止住,因近半妖兽死于非命,剩余五百数妖兽,因着前方残留恐怖气韵,焦躁不安,竟不愿再往前。

    却说管雨石,生性胆小,这时见苏伏力强,就思量要脱身,待苏伏远远望来时,他浑身一个激灵,急忙捻决,将就要四散的妖兽聚起,复又驱赶他们上前。

    “好……好个苏浮尘……还有五百妖兽……我看你怎么破……”管雨石艰难咽了一口口水,实则去意已定,且驱赶妖兽,且瞅着空当。

    然就在此时,妖兽群后忽而传来咆哮,却是一个丈高的男子冲入兽群,大肆厮杀,他双臂能举万钧,牛犊一样恐兽,被他生生撕裂,鲜血侵染,宛如一个盖世魔神,一副不杀尽妖兽,誓不罢休模样。

    “花岩?”

    苏伏脸色略白,凝立回气,见那方异动,定睛望时,登时惊愕:“怎么这个样子?”

    遂心头一紧:莫不是花音出了甚么事情?

    青衣亦同思虑,正欲出手将花岩先且镇压。岂料这时,管雨石见二人面色,就知此人与医仙堂不无干系,趁二人思虑空当,突而将脚下金砵掷向花岩。

    那金砵在半途节节涨大,待到花岩上空凝定时,已变作大型磨石一样大小,遂自那金砵里竟放出数道冷焰,底下妖兽一沾这火,顿时惨嚎着在地上打滚,没有两息就奄奄一息,不能动弹了。

    亦有数道冷焰袭向花岩,二人未及救助,但见花岩身上登时着火,‘兹兹兹’烧个不停,疼得他发出非人兽吼,动作愈加狂暴,更是变得只知杀戮。

    管雨石趁二人被吸引空当,换乘了法器,当即就要破开天宫山夜雾,逃之夭夭。

    “数恨及身,合该你受!”

    苏伏却不去追,大手一挥,就将炼魂幡放出来。赵云早得了指令,就见千魂军一同显化,分作数列,军伍齐整,纪律严明,千个兵士,行止如一,将密林都压成平地,骇人见闻。

    遂在黑星嘶吼,赵云喝令中,千军一同冲锋,宛如一道黑流前涌,于妖兽大军前头,黑流变作两道,向两边围拢,将整个妖兽大军围在里头,每只妖兽,只要数矛齐发,定使其沾染煞气而亡。

    不消一刻,五百妖兽就被屠杀殆尽,且都化作丝丝煞气,为这千魂将士作了少许滋补。

    单说那管雨石,眼见逃走在即,正欲将狠言放下,岂料炼魂幡气息肆无忌惮生发,他心下一个颤抖,哪管是谁的法器,闷头就逃。

    然就在此时,预先布下玄光突而发作,却使雾流成索,将没有防备的管雨石捆个正着,法器亮光泯去,他整个人就在尖声中被拉扯回来。

    “砰——”

    旋即重重摔落在地,法体好似散架一样,只觉着一阵阵震荡将法体来回洗练,一股股剧痛直钻脑颅,五脏都在哀号,骨骼都在呻吟,真个痛,又叫不出声,又不得不倒抽口气,淤气于腹,吐吐不出,不两口,就使他晕迷过去。

    再说那花岩,妖兽尽就戮,登时不管不顾将目标放在千魂军身上。

    赵云骑在黑星之上,只将手一动,炼魂幡便释放煞气将花岩裹住,只将他气闷,却不侵其体。

    饶是如此,花岩亦在阵阵咆哮之中,坚持了十来息才晕迷。

    好在其虽神力,却抵不过二十五层禁制的炼魂幡。赵云只略施小力,就将五百妖兽收拾。

    青衣不甚意外,先将还复正常的花岩查看,没有发见致命伤,草草医治后,便即醒来。

    就见花岩略迷糊的睁开眼睛,待见青衣,连忙起身行礼:“小……小姐……”

    青衣道:“花音呢?”

    “花音……”花岩身体一震,眸子复又通红,“我见她法器散碎在地,又有血迹,不知是否葬了兽腹,是以失控……”

    青衣道:“即是说,你未曾寻到她。你已长大成人,遇事当冷静思考,动则失控,倘我不在,谁来照顾你们?”

    花岩又是羞惭,又是悔恨,又是难过:“小姐……”

    青衣摆手打断他,道:“罢了,你体有异,日后莫再出门便是。另外花音,她实力才突破,法器成了粉碎,只说明她趁此逃了,不若来问问这位罢。”

    苏伏将炼魂幡收了,闻此便即将晕迷的管雨石拿来,施了个**术,将其浇醒过来。

    这时剧痛业余过去无数波,他勉强能开口叫唤,身却被雾绳捆缚,丝毫不能动弹,始知成了别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忧惧顿时覆盖疼痛,涌上心头,口中当即讨饶:“二……二位莫要如此,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管某在太渊城薄有身家,愿倾囊相授,只盼得二位原谅则个……”

    青衣清清冷冷说道:“我问你答,只给一次机会。花音所在何处?”

    她方才听到管雨石特意将花音提了一下,有恨之入骨之嫌,或许二人早先撞见,那法器便是管雨石打碎也说不定。

    管雨石闻此,忧惧少了一些,心思顿转:观来那小贱人未曾回转,许伤重搁浅不知何地,不若恫她一恫,只说小贱人在我手中,欲要回来,便须保证自家性命。否则不然,小贱人性命难保,此计甚妙也。

    他能在太渊城风生水起,乃与其心计息息相关,这时计定,却又讨饶语气:“好教医仙知道,你家俸衣姑娘方才与妖兽相搏,某路过顺手救之,现下却安顿在一处,好着很哩!倘医仙大人大量,原谅某今夜进犯之罪,饶得微命,就即将之下落告知……”

    “呵呵!”

    苏伏发出一声轻笑,却是见管雨石眼珠子乱转,知他转着计策,便道:“你前言后语未免矛盾。方才只说要抓了花音卖去海外,即是说花音不在你手里。以我忖测,你与花音着面,当是实言。你与她相搏,却被她逃走。你惧她将你能操控妖兽之事传扬,便即驱使妖兽攻来天宫山,以期杀人而灭口,我说得可对?”

    “不用你应,此事大抵如此。教你先尝个厉害滋味。”

    苏伏冷冷一笑,当即再将赵云唤出。

    管雨石心惊胆颤之际,只觉一道煞气冲入法体,本来法体就重伤,如今受这侵蚀,哪还得好,当即在地翻覆来去,发出非人惨嚎。

    “啊……我说……我说……求苏……啊……求苏剑仙收了神通……”

    苏伏微一摆手,赵云便收回煞气。本来倒不用如此麻烦,只需借魂幡之能,将他化作养料,赵云自可将他记忆提出来,便甚都明了。

    然而如此就让其化作无智无识之邪灵,他怎么甘心,必要其受万世苦楚,方抵得过石泰之死。

    虽平日都不说,他却早想好管雨石下场。

    管雨石喘着粗气,浑身好似从水里捞出来,早被冷汗湿透。

    花岩见他还不说,只将脚狠狠踹去,红着眸子:“快说!”

    管雨石又受这痛,只得勉力咬牙,道:“确如苏剑仙所言,小……花音姑娘从某手中逃走了,现今不知所在何方。”

    苏伏微一笑,说道:“青衣,我大概知道她会去何处,即与花岩去将花音带回来,你有话问,便趁此问罢,记着将他伤治好,待后我另有炮制!”

第五百七十四章:恩怨时报(下)

    医仙堂庭院,大狗屠龙,就连妖兽攻来,都不曾动的身子,在青衣命令下,只得将管雨石叼进了庭院,复去躺下,懒得理会。

    管雨石不知苏伏临走时那话语意思,却被屠龙庞大身形吓得惶惶不安,生怕这狗扑来吃了他。

    其实屠龙胃口叼得很,像他这样的,大抵不受。

    医仙堂从上到下,各各有异处,便连这狗都不例外,对谁都爱搭不理,可见其性。

    青衣没有言语,却依着苏伏之言,将管雨石伤势治好。费去两刻,管雨石法体伤势尽都无碍,登时感激说道:“多谢医仙仁慈,管某感激不尽。”

    “你不要说多余话。现我问你几个问题,而在提问之前,姑且先一问,你知炼魂幡么?”

    管雨石法体伤势尽好,心思正动,思量脱身之策。闻此怔了一怔,道:“自是知道的,乃灵欲魔主所创法器,亦是东都一门外道。不过听闻炼制极难,还需一定运缘才行。”

    青衣淡淡道:“你可知魂幡杀你之后,亦可取你记忆。”

    管雨石闻此,悚然一惊,登时明白青衣之意,她是说,倘再谎言相欺,就交给炼魂幡处置了,冷汗复又溢出,急忙道:“医仙数次救我,怎么敢有所瞒……您问便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衣微微点螓:“甚好!我且问你,前次我救你性命,缘何还要害我性命?莫非你生就禽兽不如之性,恩将仇报只是常事?”

    有着先之警钟,管雨石哪敢瞒,期期艾艾的说:“非……非是如此……只是……只是珍宝动人心……”

    他说到这里,又不知该如何接续。因黑袍会悬赏,素来不可泄露,否则他性命亦是难保。

    青衣见他犹疑,便道:“你好好想想,死在炼魂幡里,那是万世都受不尽的苦楚。”

    管雨石吓了一跳,苦巴巴着脸:“好教医仙知道,某乃揭了黑袍会发布的悬赏,取……取您的尸体……可换取二十枚补源丹……此是某百载都赚不来的巨资,是以才会……才会被蒙了心思……望医仙饶恕则个……”

    “将你知道的黑袍会事情,都与我说来。”青衣淡淡道,“不要我再敲打你,倘你言有不实,便交你给苏浮尘处置。”

    管雨石心间惶惶,心知说是死,不说也是死,可说还有机会逃离,不说,即刻就死,自然懂得如何抉择,当即道:“黑袍会,乃近载生成,有灵、火、岩、觉、宿、雨、魇七个神秘人组成。无人知道他们真面目。这会平日都不作事,七个成员偶会发布悬赏给城中人,或寻求所需,或买命杀人,报酬都丰,是以城中如我这般人趋之若鹜。我便是自暗道里得知这悬赏。”

    青衣道:“这七人身份,你可有猜测么?”

    管雨石想了想,叹道:“确有,以某平日交集来看,其中火极有可能是天工坊炼丹大师火老。因其性如烈火,便以火字代之。”

    “岩,许是活杀堂堂主武开山,因其掌了两门厚土归元神禁,实力不凡,当选黑袍会成员不难。”

    “另有雨,许是玲珑阁主事阙正,其人奸诈市侩,无利不趋,真个像雨一样无孔不入。且其修得一身水云真气,雨极有可能是他。”

    说到此,他皱着脸,苦道:“好教医仙知道,某猜测止这三个,另外四人我却猜测不出了。”

    青衣想了想,又道:“有什么渠道接近黑袍会。”

    管雨石腹诽道:只需你发出声音,黑袍会怕是会将你迎去本部,还需你去找么。

    虽然如此,他巴不得青衣有求于他,便精神抖擞,道:“管某倒知一个渠道,愿为医仙扫清前路,直通黑袍会。”

    青衣道:“你只要将如何接洽之事告知我便罢了。”

    许是被敲打得老实了,管雨石不敢忤逆,只得将所知一一道来。

    “小姐……”

    青衣记下之后,正巧苏伏带着花岩回来,却见花岩手中抱着一人,正是晕迷多时的花音。

    一番安置治伤,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管雨石见无人来搭理自己,乐得清闲,左思右想脱身计策。

    忽见苏伏往他来了,脸上便露出谄媚笑意,期冀能讨好于他,然对方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拖入一个暗沉空间。

    这里天空是黑灰的,煞气形成的雾霾隐隐,甫一入此地,他身上绳索就消失不见,他未及欢喜,心头就一个咯噔。

    “放我出去……”

    因他已知此是何地,缓缓忆起苏伏之言,原来医好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受更多苦楚?

    “苏……苏剑仙,你放我出去,有话好说……求求你了……”

    他先只觉遍体生寒,然不一刻又恶气涌入脑,法体内窍穴,尽都动起来,事到如今,他已知不可能活,待要拼命之际。

    只见得煞气分作两边,苏伏缓缓显身,身边跟着赵云。

    “管雨石,今我也不愿欺你不明。我乃剑斋弟子苏伏,那一日你引妖兽陷害,惹来真人,害得我兄石泰死于非命,这一笔账,我早要同你算,便先自你血肉开始,我会将你神魂留在此,教你保持神智,只要我活一日,你便在此受过一时……”

    管雨石闻此心神虽震动,却知没有回旋余地,登时将法体内灵气尽都爆发。

    然这空间,乃二十五层炼魂幡禁制,赵云只微微伸手,煞气转结如锥,轰然刺穿他体,登时使得其体内窍穴尽都封锁。

    眼见拼命都不得,他在绝望之中,发出恶毒咒骂:“原来你就是那劳什子剑君,那剑斋真传是因救你而死,你真个虫豸不如,害死你家师兄,无怪被剑斋赶出来,如同丧家犬,东躲西逃……”

    他咒骂未毕,就受着莫大苦楚。却是赵云心念动,把煞气侵入其体,开始侵蚀他血肉骨骼脏器,一丝丝的化作煞气,这个过程很是缓慢,乃依着苏伏心意,没有三年五载,都不会让其法体死去。

    千刀万剐,不过凌迟而已。而这血肉骨骼脏器分解,却可将人逼至疯魔。倘就此入魔便也就罢了,偏偏魂幡里,劫魔也破不进来,他自家心魔一起,又被赵云点点剥离,真个生死不由己,悔恨当初恶行。

    苏伏淡淡望着他因血肉分解而扭曲的脸孔,道:“你恨我罢,你愈是恨我,才愈是告慰我心痛楚。你说得不错,师兄因我而死,我不能不做一些什么来。你只是第一个,很快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凡与此事有关之人,都不得逃过,你不会孤单的。”

    ps:这是补的第二章~~

第五百七十五章:战

    时光荏苒而过,倏忽就是五日。

    一个无量殿的传功长老失踪,于真界而言,一丝波澜都引不得。然于太渊城这豆大点地方,足以引动莫大骚乱。散修盟特使师洛水,无量殿殿主洪齐天,二人亲口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量殿上下,将太渊城搅了个鸡飞狗跳,可莫说管雨石的踪迹,一根汗毛也未能寻到。

    管雨石出城极为隐蔽,便是查知他曾出城,也想不到他会跑去妖兽山林,更难想到他会攻天宫山,以致一败涂地,身陷囹圄。

    话分两头,太渊城再大骚乱,都无法令人侧目。佛妖大战,才是众人关注焦点。

    五日过去,四日前妖族先头部队便即抵达沉佛,亦应了大多数人度测,乃为阻商州佛门。第五日,应囚黄氏携五万妖族大军随后赶到,亦无停留,径往沉佛去,来到外围扎营,又有数万大军向前排布。因此,天道盟与东西魔宫,就仿似约好一样,亦有大军向太渊进发。

    此举很显然,便是忌惮妖族动向而已。

    单说恶地沉佛,妖族大军排布于沉佛外围,不有半日,商州佛门十万僧亦抵达沉佛。

    这十万僧有佛徒佛子数万之巨,罗汉则有近万。二者相距百里时对峙,妖族从容布防,他们对秘境没有抱着念想,与佛门可大不相同,是以反而一副悠哉样子。

    当然,只是外松内紧,各各军机纪要传递如飞,各部皆抵达自己要地,两方宛如绷紧的弦,大战一触即发。

    “兀汝等恶妖,竟敢阻吾佛旨意之路,今便取汝等性命来祭浮屠……”

    遂是震天佛唱,数万佛子念诵经文,居然形成一层金灿灿的佛力潮汐,将所有灰烬,地火尽都撑开。使这恶地绽放无与伦比的光彩,汹涌的地火,其上匍匐黑云的天穹,尽都失色。

    这还不止,那先发声的正是此次佛门北渡的总使,称渡法禅师。在佛门,但凡以禅师称呼的僧人,都是德高望重,且身负高深佛法修为的大菩萨,言行举止之间,尽都深蕴佛之真义。

    然这渡法禅师,一向以嫉恶如仇闻名。但凡‘魔’,‘妖’,皆是佛门定义为‘恶’,且可净化的存在。是以在禅师眼中,妖族便是不为恶,亦是恶,可以净化的存在。

    这渡法禅师凌空打坐,座下是一片五彩祥云,其约五十上下年纪,两耳垂长长,直落到肩。只见其戴着一顶嵌着碧玉一样石玉毗方帽;上身是一领锦绒黄杉,翡翠毛的金边晃亮,披着佛力蒸蒸的袈裟;手持一根七环锡杖,金光闪闪,与佛力潮汐相映成辉。

    只见他将七环锡杖横摆于前,取了胸前一串佛珠,没有令言,只将其散碎开去,便见锡杖轻微震荡,其上锡环‘叮叮当当’发出脆响,那些个佛珠各各有佛光生发。

    “圣界开启,十二王阿罗汉前来助阵……”

    只闻着渺渺中的金言,以锡杖为中心,兀然便有十二道金光闪闪的身影生成,这还不止,这十二道个阿罗汉身上涌出无穷无尽的佛力,便有成百上千个阿罗汉自阿罗界来到真界。

    因阿罗界处在天道不能感应地方,而严格来说,这些阿罗汉实则寿数已尽,却牵系圣界而得永生,这便是佛门的可怕之处。

    渡法禅师动作未止,心念一动之间,身上袈裟突而放出六道灵光,各各投入锡杖,那锡杖便自升腾竖起,随其自转,锡环‘叮叮’作响,便见以锡环为中心,一片祥云生发出来,将左近数百里天穹尽都阻隔。

    十二王阿罗汉乃是天道不可允许的存在,倘暴露在天道下,必会在雷劫下化作飞灰,是以渡法禅师不得不施法掩盖天道耳目。

    相较佛门祥云,金光,佛力,多彩缤纷,各部齐整。妖族一方,便就显得有些杂乱。

    只见各部好不容易抵达指定点,又有妖军找不着自身统属,又有矛盾激发,好在对面佛门威势森严,令他们不敢轻慢,整顿军伍,倒较之平日快上一些。

    当然,只有外族妖军才会如此。应囚黄氏本部,约有三万精英,列队迅速,纪律严明,没有喧哗,没有吵嚷,有的只是服从。

    就见乌云一样漫天的翼军在上,三万应囚整列的恐怖大军,一动不动在下。这数万应囚尽都骑乘地龙,乃是应囚最可怕的骑军。因每个应囚,都是天生的骑手,是以应囚没有一个步军,尽由外族担当。

    三万应囚无疑是主力中的主力,居中有一骑,约三丈高,体长约四丈,巨大古木一样的钢尾,有森白倒刺沿着它小山一样的背脊突起,自尾到头,这倒刺就愈长愈利,待到其硕大头颅,便变作两根冲天巨角。

    在这两角之间,黄小花负手而立,猛烈的风将她兽皮裙吹得猎猎作响,她裸露出来的肌体,泛着古铜一样颜色,尽都有可怖力量,亦濒临爆发。

    她脚下是地龙变异种,乃是黄氏族长专用坐骑,自发生那件事之后,上任族长不知所踪,止留下这坐骑来。

    黄小花的心是火热的,闻那秃驴的声音,她望了一眼军列,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吾族子民,此地便是应囚祖先应龙陨落之地,杀害他的便是佛门。吾代妖皇陛下行军,吾及汝等,皆乃天使,让吾等为应龙老祖雪耻,用秃驴的血,来祭奠应龙老祖……”

    “报仇!报仇!血祭!血祭!”

    “咚咚咚咚咚——”

    三万应囚血气一下就被激起,几要盖过他们声音的是,三万地龙齐整重踏恶地发出的剧烈闷响,整个大地都在颤动,平日肆虐无忌的地火,尽都没有出头,竟为这势气镇压。

    此时黄小花见各部部署终于完成,她大手一挥:“吾妖族儿郎,立战功机会来了,一个秃驴头颅可换一个战功,百战可换司卫!尔等还等什么,杀!”

    如雷一样暴喝,传遍方圆数百里。三万应囚骑军当即先动,宛如一道汹涌的暗潮,掀起滔天的声响。使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变幻。

    如此伟力之下,甚阴谋诡计,军战要法,都不过纸上布兵。

    ps:感谢书友2710491打赏,啃书的蜗牛1的礼物,妖帝忘尘的月票~~~

第五百七十六章:埋伏?

    佛妖一方急着太渊秘境,一方蓄意坏其图谋,兼且积怨已久,杀意尽都沸腾,大军开到,便即你死我活,没有半点迂回。

    妖族方震天的杀声,宛如天崩地裂一样的威势,以三万应囚骑军为尖锥,轰然撞入佛力潮汐。

    十二王阿罗汉各施神通,令言不绝于耳,每一息都有妖军死去,然却无法阻止妖军冲势,无数佛徒佛子被踩成肉酱,场面非常血腥恐怖。

    黄小花在异种地龙头上凝立数息,未曾出手。突然,有一道非同寻常之力袭向应囚部署,似欲打断应囚冲击之势。她身形当即一闪,仅用肉身便将其挡下,而后冷冷盯视渡法,只要对方敢再出手,她就会毫不犹豫杀死他。

    杀不杀得另个说法,只要将这秃驴拖住,大军顷刻便能碾压秃驴。

    渡法却未再出手,只把佛揖做来,神情亦是冷峻。

    正方主力,一开始便即如此。侧方就显得要从容得多,在距应囚部三十里外,便是灰角营。大军前冲,这方统领自然不敢懈怠,带着灰角营亦冲着前去。

    然而灰角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一路上竟没有遭逢多少秃驴,仿似都朝着主力围涌。而这不多的秃驴,眼见大军来到,便即往主阵冲去,却不战而逃。

    灰角营统领不知就里,生怕前方有伏兵,当即命所部原地待命。

    眼见主阵发出震天厮杀,那黑豹眸光一闪,当即去找统领。因这统领平日与他还算亲和,是以并未阻拦他来说话。

    黑豹道:“统领,主阵厮杀,我等停滞不前,战后定要被问罪,统领定难逃应囚军法。”

    这个统领虽然修为高,却没有甚么主见,闻言脸色微变,道:“黑司卫,你有何见教么?”

    黑豹心里一喜,当即道:“依卑下计,不若遣个身轻体灵的兄弟带几个腿脚便利的去前方探看。五里留一哨,定个半刻时辰,由最前者往后者传递,倘有中断,便即意外,定有埋伏。有弟兄为此牺牲,便能探知埋伏所在位置,灰角营大可从旁绕过,自两边侵吞秃驴埋伏,而后率大部往秃驴后方,攻其不备,定能立下奇功!”

    那统领闻此,当即喜笑颜开:“黑司卫,不想你有此慧,真个灰角营之宝。依你之见,遣哪个弟兄去为好?”

    黑豹阴测测一笑:“启禀统领,三司卫老灰所属,旗下有个队正,唤作阎文泰,他体魄强健,腿脚灵便,身轻体灵,正合此任。”

    统领当即道:“与我传司卫老灰来。”

    那老灰却是个灰熊妖,妖族体征尚未完全炼去,受了传唤,便即上前,瓮声瓮气道:“参见统领,不知有何教我!”

    统领即道:“我听你手下有个阎文泰,是个利索的妖,你且令他去前探看一二,倘有埋伏,为应囚大业,拼死也要传来消息,当可记个上等功,你亦不得亏待,必有你好。”

    老灰还不算笨,一听这任务,便知九死一生。这个时候脱离大部队去探看,很容易便会被秃驴围剿。

    阎文泰他自然也有印象,不过此厮平日对他倒算恭敬,亦多有孝敬,就如此派他去送死,他于心不忍,便略显犹疑。

    统领见他犹疑不答,登时沉下脸来,厉声道:“老灰,本统领平日待你不薄,怎么大战在前,嘱你办个事儿那么难?现是大战,灰角营不动,倘令应囚失却先机,主帅怪罪下来,谁来担待,你么?”

    “主帅早已有言在先,授我先斩后奏权利。谁要敢违抗军令,立斩不赦!”

    老灰闻此,登时一个激灵,连声应道:“统领放心,此事必定妥帖!”

    他当即转身,回到自家兵阵,面无表情地将阎文泰唤将出来,道:“阎队正,统领有命令传来,嘱你带所部前去探看秃驴有无埋伏,倘有埋伏,必要将消息设法传回。此是关系大战胜败之事,你万不可懈怠!”

    又将那黑豹提出来的‘良策’复述。

    话说九命这一段时日磨砺不断,气度沉稳了一些,然闻此仍然怔住,下意识道:“如此去,岂不是送死的勾当?”

    “放肆!”

    老灰色声俱厉,喝道:“此是军令,军令如山,你敢违抗,便即斩你当场,莫怪我言之不预,还不快去?”

    九命心头无名火起,暗自腹诽骂道:你这老饕,平日孝敬没有少给你,临战时就教爷爷去送死,你的妈妈的,总有日要教你全吐出来。老爷说得没错,唯有实力才是定量关系的准绳,什么孝敬都没用……

    “去便去!”

    他早已非先前那个懦弱狸妖,自打文秀死去,他心性就不断改易,因他欲要报仇,就必要有所觉悟。老爷定是见着自己觉悟,才大力支持,非但准允自己所请,还留了大半身家与他,好令他顺遂修行。

    此时便是遇着此等困境,他反思苏伏平日所为所行,虽非尽迎难而上,却不会畏惧挑战。

    思虑定下,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老灰,当即带着百个妖兵向前进发。

    老灰见他竟敢瞪视自己,登觉威严受到打击,本欲发作,可一想到他此去说不定就没了性命,便又忍了下来。

    “阎队正,切记要将前方消息传回来……”

    九命理也不理他,带着手下向前疾行,很快就消失在地火发出的灰浓灰浓的烟尘里。

    ……

    “大大大大……大王……我我我我我……们真去啊!”

    行不多久,九命身旁三个心腹其中一个缺了几颗门牙,黄脸红毛,甚是丑陋的小妖当即结巴着问道。

    他口齿不清,说话不流利,是以平日都管作小结巴。

    九命正自留神警惕周遭,身后妖兵亦步亦趋,握紧了玄铁边角料打造的劣质兵器,缩着脑袋,好似随时会有佛门之人跳出来一样。

    “小结巴,你不要多话,大王自有定计。”

    另一侧则是个青色的面,突起的秃顶,怪模怪样的小妖,其原身乃是山傀,最擅阿谀奉承之能,此点就连九命都愧之弗如。而其又擅应变,便管作小机灵。

    小结巴牙关打颤,发出‘格格格格’的声音,道:“小小小小机灵,你你你你……不不怕……我我我怕……”

    未待他这‘格格’的声音与话语落尽,九命瞪了他一眼:“怕怕怕怕怕……怕你还来?不若我去禀告主帅,说你怕死不敢应敌,准允你回莒州?”

    “不不不不不……不敢……”小结巴登时噤若寒蝉。

    第三个小妖,却是红色的面,毛发稀松,虽然如此,却是三个小妖中,与人族最为接近的一个。他软甲着身,腰间别着一柄长刀,他的手随时都按着刀,留神周遭。他实力虽不算很强,却有一股非同一般的悍勇,称作武卫,此名似是他一个结拜大哥所赐。

    他凝神说道:“大王,这地方诡异,怎么都不见一个秃驴,便是有埋伏,我等疾行亦有数里,总该有一些痕迹。”

    九命道:“我也正想这个问题!”

    他说着,猫瞳内闪烁着虚幻光芒,《天狐幻月法》铺展开来,将他这一队妖军行迹尽都掩藏。

    左近都是小山包与地火口,大的小的都有。九命领着人来到一个大山一样,由地火余烬堆积而成的山岩左近停下,凝神一会,确未发见一个敌人,当即命道:“来几个穿山能手,将这山给我挖空了。”

    很快就有几个鼠类妖兵来,化归原形,将这山包挖出一个大洞来,足足够着他们容身。

    九命便将妖兵安顿入去,又即命道:“我等不能再前行,前方敌阵不是我等能够触摸,便以此为营,你等各火分时巡逻,以此为界,方圆五里细细搜寻,有异常便即发警报,自有大部赶来相救。”

    众妖见九命有主意,从容以对,当即安心了一些。

    九命又向武卫道:“你我分开,再向深处探,有发现时就警报我知……”

    武卫道:“那五里一哨又当何如?”

    九命嗤之以鼻,不屑道:“人类有句俗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灰教我等来送死,倘还五里一哨,怎么个相互救助?怕被秃驴逐个蚕食,不要去理会!”

    所谓临战时就可知气节,九命蜕变之后,成长得有些可怕。这蜕变,无关乎实力,倒与秉性器量有关。

    苏伏见之,定欣慰万分。

    而此时,九命小心思亦转动,他故意将这话大声说来,刻意留神一众妖军脸色,只见得数个有异,当即一一记下,悄嘱小结巴,小机灵暗中观察,揪出奸细来。前次校场被暗算,他心已起疑。

    各火排开巡查阵势,九命与武卫当即远去。

    “轰隆隆!”

    然而二妖没有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道剧烈声响,只见得数十里外,有一道地火冲天而起,浓烟将半个天地都染色,好生可怖。

    “发生何事?”

    九命当即回转,又隐隐闻到喊杀声传来,他登时明白,后方大部遭了埋伏,他登时醒悟,无怪此处空荡荡,原都潜行去了。原本以为送死任务,却没有想到反而因此活了下来。

    “大王,灰角营凶多吉少,回去么?”武卫一时也失了主意。

    九命陷入沉思,他学着苏伏的思维方式,细细去分析之后,忽而将眼神放在那佛力潮汐,便有一计涌上心头,他嘿嘿一笑:“真是妙啊!此次定要秃驴们咽个苦楚,长个教训,好教他们知道爷爷的厉害!”

    ps:谢风寂大爷赏~~

第五百七十七章:有病(上)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形势渐渐明朗,令世人瞩目的是,天道盟此次行止竟由云山城为首,云山城城主云易儒,领天道盟上下统共数千精英修士渡海,单单大型飞楼船,就有二十来艘。其上非是装载修士,而是包括符篆在内的物资,显是做足准备,要与东西魔宫争这一场胜负。

    究竟是二大门阀分吞秘境,还是落得一家,还是两家都不得,真个扣人心弦。

    此些前提,还要争了再言。

    话表太渊城渐渐止了风潮,管雨石好似人间蒸发,寻他不着,无量殿上下,也都开始散漫下来。

    尤其此时,太渊城居民最是忧惧。二大门阀围绕其展开争斗,怕是个余波都受不得,哪还有心思去寻一个失踪之人?

    城内散修,有大半都逃离,少余的,便是四大势力与玲珑阁,天工坊之人,最后则是一些已扎根在太渊城,有家有业的散修,舍不得这里,只日日把门锁闭,期冀躲开这余波。

    而像云氏商行,根基都在太渊城,少不得要与其共进退。

    各大势力始知,图谋太渊秘境,本身便是愚蠢。为争太渊令而死,只能是白死而已。就不要说秘境,里头是个什么情状,有甚危机潜伏,都是未知之数。

    然而总有一些人,怀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之可能,到处去联合有共同想法之人,虽不成气候,但渐渐成了一点声势。

    然佛妖大战掀开帷幕这一日,却发生一件令人悚然之事。此事令所有觊觎太渊秘境的散修,心思尽都冷却,再不敢有任何念想。

    约是午时,太渊城居民都在茶楼酒坊讨论佛妖大战。地点是城西,往日喧嚣街道,今日却异常清静,只有少许几个人淌步。

    商贩们无聊得打起呵欠来,便都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谈。

    “砰!”

    突然,一道轻微的急促闷响响在耳边,众都循声去望,只见是一个散修突然向前倒地不起。

    一个年轻商贩见此,玩笑的说:“便是昨夜去了妖兽山林,也不至累得当街睡着,道友好生异趣也!”

    另一个笑道:“这话说得不对!当街睡,倒也符合大道。岂不闻‘天为被’,‘地为席’,何处不能睡得?

    众皆莞尔一笑,“此言有理,道兄且睡罢,我等莫要搅扰!”

    众就要散去,其中一个偏生爱管闲事,嘿然笑道:“便先瞧瞧他是什么模样,日后倒好结个道友缘。”

    当即去轻拍他肩膀,未见动静,他脸色一变,复轻触他体肤,不由向后退得几步,脸上尽是骇然:“他……他死了……”

    “死了?”

    寥寥几个行人与商贩,尽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就去将之身子扳正,只见其脸色惨白,七窍都有血迹,瞪着一双眼瞳,却是死不瞑目。

    “这……怎么会?”

    此人当街行走,突然倒下就死去,只这寥寥几人,便是施了法决将其暗害,总有些许灵气波动罢?

    “如此诡异事,还是尽快知会寒风寨为妙!”此是城西,为寒风寨所辖。其中一个略着慌,说着就要步去。

    “等等,你们快看!”

    却有人发出惊呼,就在此时,众人尽都望去,只见那尸体,自脸部开始,竟寸寸开始腐烂,而后生作白骨,又不两息,便连白骨都化脓,向四周发散恶臭,令众人都捂鼻。

    “该死,定无施法痕迹,这是什么恶疾?怕会传染?”

    众人都是修士,百病不侵,可此时都不禁害怕起来。

    那两个商贩惊恐的指着两个触摸过尸体之人,道:“你二人都摸过他,该不会也……”

    众人都不禁离他们远几步,二人吓得连连摆手,正欲辩解,耳边却又传来‘砰砰’两声,再一循声望去,只见又有两个修士无缘故倒地,皆是脸面朝地,眼尖的瞥见一丝不自然颜色血迹,登时惊恐的说:“他们也……也死了……有……怪……怪物……”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逃走,有这先例,尚能动弹的几个人,亦向四处逃去。

    倒下二人,很快亦如同第一个一样,只是那白骨化作的脓液,化作一丝丝的雾气没入虚空,向着四周散去。

    而此地之事,亦随着那些人传扬开去。太渊城便开始流传能杀死修士的瘟疫之说。

    伊始没有人在意,可第二日,城中有数百人在家中暴毙。其中有凡人,亦有修士,没个比例。另有数十人出现症状,神智不清,发着恐怖高温,处于随时会死去的状态。

    太渊城顷刻陷入恐慌之中。各大丹药铺解毒丹,除瘴丹倾销一空。那些染疾却未死去的修士与凡人,尽都被大势力之人隔离,倘有反抗的,就即处死。处死之后,便即用火焚烧,及时将其尸首焚毁,便不会化成脓液。

    对秘境有念想的散修,霎时就崩解,就连一些舍不得离开太渊城与大势力的弟子,都星夜披雾逃离。

    到得第三日,众修发觉解毒丹与除瘴丹尽都无用,一批批的逃出城去,所剩散修,竟十不存一。便是留下来的,也都整日锁门不出,生怕也染上恶疾。

    甚有许多染了也不知,无声息的死于家中,化脓之后,使得左邻右舍亦同感染。

    第四日,这瘟疫便覆盖了半个太渊城。

    直到此时,众人才想起来,天宫山上还有一位小医仙,或许她的医术有用?

    第四日约未时,云氏商行便有人直奔天宫山。

    此人却是前次云氏动乱为云素素立下汗马功劳的楚小川,他一路疾速奔行,来到医仙堂外,只见得残留的满地狼藉,竹林遭了毁灭性打击,不知发生何事。

    他心中一个咯噔,小医仙不会出事了罢?倘她出事,太渊城就没救了,那小姐……

    想此他好生心急,当即去把院门拍的‘砰砰’作响。

    “吱呀!”

    木门发出老旧的声音,启了一丝缝隙,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可不正是花音姑娘么。她自然认得楚小川,便道:“你来此做甚?有病?”

    楚小川把眼一瞪,道:“你才有病!”

    花音可不好相与,本就对云氏没有好感,便道:“没病你来做什么?医仙堂暂不接待客人!滚罢!”

    楚小川一慌,他却知花音姑娘分量,忙把语气放松,无奈说道:“有……有病,确然有病,求请医仙大人救助……”

    花音冷哼一声,当即把门启开,道:“进来罢!”

    ps:这是补的第三章,完成了承诺,好生欢喜,求请撒花,鞠躬下台~

第五百七十八章:有病(下)

    楚小川当即入内,他首次来此,只见院中一大狗,微微睁开没有情绪的眸子打量自己,心头就不由一凛。自这淡淡眸光,他能感应到这狗威煞极重,就好似残害了无数生灵的妖兽的眼眸。

    医仙堂之人,日日与屠龙相处,不知异状。倒是楚小川因首次见它,觑了这狗可怕,便有些拘谨起来。

    花音去禀了青衣,便来请他入里。

    楚小川连忙入去,见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伏于书案前书写。不敢多看,当即躬身垂首行礼:“云氏商行小执事楚小川,见过医仙大人。”

    见礼好久,未得回应,他身上不禁溢出冷汗,却不敢抬首去望。

    青衣自顾自在案上写着东西,过去良久,她缓缓搁了笔,道:“是云素素唤你来么?”

    楚小川闻言,非但没有松气,反而心神提紧。他不是没有见过青衣,可以往多是跟在小姐身边,没有正面与之相对。而今才知这个医仙,与着人很大压力,倘气场不足以对抗,便只得作卑躬屈膝状。

    他只得躬身应道:“正是,好教医仙知道,太渊城正爆发恐怖疫病,求请医仙出手,救一救太渊城,否则不然,如此恶化下去,不久必会变作鬼城。”

    总算话语还能利索,他正欲抬起头来,看看青衣怎么个表情,也好忖测她所思。

    “疫病?”

    岂料她轻声道:“有什么疫病,能将修士为难,闻所未闻。倘若有,我又怎么治得。你回去教云素素带上财物手下等,且去避难罢。”

    “云氏确不好多留!”

    便在此时,苏伏自外进来,淡淡的说:“我在日曦城有个干系轻薄的友人,云氏可去投奔,先教他安排你等容身,待秘境争夺落幕,再回来便是。”

    楚小川闻此惊愕万分,遂面露为难,苦道:“二位大人,家主要能放弃,早也放弃,云氏大半根基在太渊,实在无法抽身。”

    说着,他复又跪倒,恳求道:“医仙大人,如今唯有您可就太渊城,求您出手!小姐与云氏上下,都将感激不尽……”

    青衣转出来:“我只说教云素素带人去避难,没有说不去会会那‘疫病’。不过,是否疫病还待考证,你先行一步,我稍后便来。”

    楚小川登时大喜,起身道:“是,医仙大人果然仁慈,小的这便去了。”旋即生怕青衣反悔一样,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苏伏皱眉道:“什么疫病,还能害得修士?”

    青衣淡然一笑:“你不是感应到不寻常才出关来么。”

    她的手中,有一副画卷,其上正是她方才涂抹书写,墨迹未干,递给苏伏道:“记下它来,总有用处。”

    苏伏取来,摊开了看,只见其上画着清江冷月,依稀可辩得清风舞动,带起几缕花瓣飞舞,而在这江月下,却有一个小姑娘正欲展开舞姿。

    画的内容令人不太看得懂,至少苏伏并不明白青衣欲要表达什么,此画却有题跋,笔端娟秀,字迹灵巧飘逸,透着一股灵气。

    此是苏伏第一次见到青衣亲笔,不由念道:

    “青衿怜堪首,薄月竟夕阳。绿的江,红的花,花江折火,火老荒。”

    “听,盛花黄,把豆相思磨成香。凡尘清舞,邀得一壶清酒,浓半山。”

    他眼睛一亮,赞道:“好!”

    只这一字评价,他忍不住想要说出来哪儿好,却又不知如何形容,不禁苦苦思索。

    青衣淡淡道:“乃小时涂鸦之作,不要你来奉承。你且记下,说不得有用到时,以免你便是入得秘境,又寸步难行。”

    苏伏此时沉浸在思考,却未将这话听得清明,待要细问,青衣已催道:“闲话莫提,此次入城,便即介入二大门阀争斗,凡事定要三思而后行。想你筹谋数日,当已做足准备,此一去便无回头路,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青衣,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苏伏把心思都敛去了,细细观量青衣之后,道:“畏难不前,不足谋大道。此去百死无悔。”

    青衣却仍问道:“你真如此想么?要知道便是顺遂入得秘境,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获得你想要的,或许抢入秘境,只是开始而已,一切困苦还在入得秘境以后。”

    这副郑重样子,也是极少见的。

    苏伏笑道:“青衣不用拿话预防!早在你喂我用那药,我便知你有谋于我。青衣,你救我两次于濒死,这没有什么话好说,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罢!”

    青衣少见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几时喂你,莫要胡说八道!”

    “罢了,你既已知那药有问题,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闻听苏伏在此时刻,亦发出肺腑之言,心间最后一丝疑虑才自消去。她来到真界,举目无亲,身边之人,或图谋她美色,或图谋她医术,没有一个尽心相待。

    本来一切图谋,都还未知,有苏伏在,她信心更足一些。

    青衣又道:“那药里掺了少量巫咒之力,在不引起法则反噬的基础,令你渐渐能适应巫咒之力。那都是由我净化过的,是以不会影响你神智。”

    说到这里,她复又取出三个不同颜色绣花锦囊,递给过去,道:“红色锦囊,我有危险时打开看,必要依计行事。青色锦囊……”

    她语声微微一顿,神情有些迷惘,道:“我前日与你说过黑袍会。倘我证实陆叔亦是黑袍会其中一个,你便即打开来看!”

    “白色锦囊,二大门阀争斗落幕,或有一方被打退,或两方各各妥协时,你再打开来看!”

    苏伏望着手中三个锦囊,心想青衣莫非真是女诸葛么,还真写了锦囊与我。他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不是说过没有锦囊?”

    青衣淡淡道:“那是之前,这锦囊是我临时书就。你不要问那么多,又不会害你。”

    遂出去,将花音花岩唤来,细细叮嘱道:“你二人听好,我不在时,医仙堂不得让任何人进来。你们也不可离开这里。花音,我嘱你采买之物,都备齐了么?”

    花音撇撇嘴道:“小姐,六日前便采买好,我报与你知,你都不理我。”

    青衣道:“那是你二人口粮,另我备得一些辟谷丹,以此度日无虞,足以撑到那时日。”

    花岩有些惭愧,却鼓起勇气来说:“小姐,不若让我随你一道去罢,有个危险,也好照应。此次我定能控制神智,不教小姐担忧。”

    花音却对‘那时日’三字很是敏感,心下难过,哽咽说道:“小姐,你一定要回来,你十日之内不回来,我同花岩便去找你。”

    青衣轻轻摇螓道:“你们要真敬我爱我,就好好听我的话。我会施法,留禁制在此,以你二人修为还破不开。待到禁制弱化那日,你二人才可挣开禁制,只需再候两日,定有人来将我消息告知。倘无人来,你们也不要找我。”

    “我之嘱咐,定要好生牢记。此间亦有我算计,倘因你二人提早破开禁制,致我图谋功亏一篑,于心不忍罢?”

    “小姐……”

    花音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日,不禁‘呜呜’扑去青衣怀里,哭道:“小姐,人家要跟着你,不要离弃,小姐你就带我去罢……”

    “好了好了。”

    青衣神情软化,轻抚她秀发,道:“我便是没有回来,你二人亦会有个好前程,不用担心。”

    苏伏微一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冲着花岩一笑,当先出了医仙堂。

    青衣随后出来,却施法禁,将整个医仙堂笼罩。花音花岩各各在里挥手泪别。

    花音隔着法禁,又哭道:“姓苏的,你要好好保护小姐安全,否则不然,定要你好看!”

    苏伏笑着点头应下,遂发觉屠龙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正不知何缘故。

    青衣却又掐了一连串繁复法印,却射出一道神光,落在屠龙身上。

    就见屠龙兴奋地在地上一滚,居然化作人形,跪倒在地,竟发人言:“屠龙见过上神

    青衣淡淡望着他,道:“汝本乃山中奇兽,偶得造化奇功,生就不同灵智。汝得其祖烙印传承,知神修法门。此便是吾允汝在门下修行缘故。汝称屠龙,乃花音与汝取得,日后千载时光,汝必要守她二人安危,以报赐名之恩。今赐汝赤金神鉴,为天宫山神,守这方花草林木,汝好自为之!”

    青衣语罢,便即化作一道青烟,卷了苏伏之后不见。

    “小姐……”

    ……

    青衣二人入城,受到前所未有热枕对待。幸存之人,好似溺水者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各各围在左右巴结,希冀能见到青衣妙手回春。

    “让开!让开!”

    因着聚来修士实在多,以致外围之人不得进来。便在此时,突有一个惶急喝声响起:“我乃天工坊主事陆风之子陆元昔,统统给我让开!”

    可此时青衣已成他们最后希望,谁会在乎一个主事的儿子?

    陆元昔挤不进去,声音亦被掩盖,气得脸色发青,然终究没有冲动,想了想,却是计上心来,当即大声喊道:“让开让开!我已染疾,快点让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00/ 第一时间欣赏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作者:一介白衣所写的《玄衍神术》为转载作品,玄衍神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玄衍神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玄衍神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玄衍神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玄衍神术介绍:
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