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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四章:首战(上)

    “你姓云,某亦姓云,你这般行礼,倒显得生分了,快请坐下说话!”

    距太渊城仅千里外,十数艘飞楼船载着天道盟数千修士向着太渊城徐徐靠近。要知神州过来,须跨越无尽海,可不比魔门,就在本土,才敢御器飞行。天道盟修士,尽都要保存体力以防万一的突袭。

    其中一艘被团团围拱的飞楼船,天道盟此次行动总领,云山城的城主云易儒的舱室内,云易儒温和的对着一个着青色道袍修士说着。

    “野游,某知你素喜云游,不知庐州这魔域,除开榜上,有几个值得一观的奇景么。”

    这修士约三十年纪,端的英俊潇洒,又有一份难得的随和与洒脱,他笑着拱了拱手:“城主虚怀若谷,且临战镇定自若,无怪会被选为此次总领,野游甚是敬佩。”

    说到这里略一沉吟,又道:“说到奇景,那琅邪山脉九宫山虽排不上榜,却也是天下少有之地,城主或可一观。对了,野游早年云游,途经九宫山,倒与那绿林盗的好汉结识了一番,大当家公颜良是个当世少有的豪杰。可叹魔门下此辣手,九宫山就此失了一份生机。”

    此人自是云野游,虽谈笑自如,可他面上有不寻常的光芒闪动,气机微有不畅,此是有未愈伤势征兆。证道法会当日,他与范太陵一起,以神通困萧无极,双双被其剑光斩伤,养伤许久,方才恢复元气。

    然他修为较之范太陵要弱上一筹,是以玄昊剑意残留在体,迟迟未能驱除。近已将之尽力调和,不会影响实力,可修为高者一眼可以看出来。虽剑意主人是萧无极,可这也是极丢脸的事。也就云野游豁达心态,敢于从容面对一切讥讽嘲笑。

    云易儒是个看去约只有三十五六左右的男子,温文尔雅,举止有度,言谈更是谦逊温和,令人不自禁就对他产生好感。

    他长得不算好看,然而温和而笑时,就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

    “琅邪么,此次争夺结束,倒要去走上一遭。”

    云易儒笑道:“公颜良此人,某也有耳闻,以其聪明才智,当已躲了灾祸,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云野游道:“是,托城主吉言。倒不知您唤野游来,有甚么嘱咐么?”

    “此去千里,便是太渊。”云易儒点头道,“此次争夺,天道盟身为外来者,实则没有胜算。然不论如何,总要尽力争取。以此为基,某只望不要伤死太多盟中道友。倘事不可为,某只得率众弃了秘境。”

    云野游应道:“此都由城主定夺,野游只管听令行事。”

    云易儒温和笑道:“野游性子是极好的,倘换个候补圣子来,还不定认为某贪生怕死,或不愿为天道盟出力。”

    云野游淡淡笑而不语。

    云易儒便又道:“此次单唤你来,一则问问你对此战有何高妙见解,二则有事嘱你。不若先说说你有甚么妙策罢。”

    “野游乃凡夫……”云野游闻此,为难的说,“哪能想到妙策,城主这是为难我了!”

    云易儒笑道:“便是没有妙策,单单说说看法亦可,不知要如何争这秘境呢?要知道我等手中没有一枚太渊令,战未启,便就处于被动。”

    云野游为难的想了一想,良久才道:“魔门作为本土势力,当已入城许久,布下许多严防,故强攻乃为不智。至于太渊令,应想法探出其所在何处,而后遣人混入城中,将之盗来。”

    说到这里,他赧颜道:“说得容易,也是野游想当然了,太渊城如今定与铁桶无异,混怕是混不进去。”

    云易儒微微一笑,说道:“混确难混入,不过你第一个想法是极好的。强攻不过是白白费去盟中道友性命。某有一想,请你来评判一二。”

    云野游忙拱手说道:“野游怎敢评判,城主但说便是。”

    云易儒便即道:“值此劫末,法劫在即,相信魔门同天道盟一样,不敢大动干戈。是以即便东都联合,能出动的修士,也不会超过天道盟太多。”

    云野游对此深以为然,便点头道:“确是如此,出来前,圣主曾与我解惑,城主之思与圣主不谋而合!”

    云易儒笑着又道:“此时太渊城定有探子将消息传回去,魔门行事素来跋扈,某等倘再靠近,必遭到迎头痛击。星夜赶路,魔门不会与天道盟停下喘息的机会。某认为,魔门虽会遣军来,却不敢全军尽出,必要留着守城。不若将计就计,尽遣精英,将来敌以雷霆之势击退。”

    “如此一来,可借机站稳跟脚,亦可挫敌锐气,乃两全其美也。只是此举也有冒险,野游乃圣地总领,当要与你商议才是。至于黎家、仙源、灵墟的道友,某已遣人知会,只待圣地同意而已!”

    云野游眼睛一亮,为这计而赞,又为云野游滴水不漏的处世而赞。无怪云山城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云家有此转变,云易儒当要记首功。

    “城主此计甚妙,野游焉有不附之而行道理?请城主示下,需野游如何?”

    云易儒微喜,当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简要述之,末了又道:“此次能否将来犯之敌击退,就要看野游了!”

    云野游起身,笑着拱手道:“定不负城主嘱托,野游去也!”

    语罢身形洒然一展,好似灵体一样,玄之又玄的穿过船舱,来到飞楼船甲板之上。

    一道白光将甲板照得亮如白昼。此时甄选出来精锐,约有三百之数,尽都已聚齐,各各都将背挺得笔直。被选出来的修士,心底自有一股非同寻常的荣誉感,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难以自禁的喜意。且是跨州的大战,兴许便是这一劫末的大战始端,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倘苏伏在此,便可认出,在这行精锐最前排,赫然有云淡清、席玉香、辛元夕、严伯朗四人。前三者经归墟一番出生入死,实力已得到肯定。尤其云淡清与席玉香,二者身上莫名的道意异常浓烈,那是只有晋入抱虚才有的气息。

    随着时光流淌,苏伏低劣的资质就显出了弊病。他的几番出生入死才铸就如今这番秉性,修为也才堪堪破入凝窍。而云淡清等人,则又在长生路上跨前一步,作为新秀资质最超前的几个,能否晋入长生,就要看这百年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些新秀都将面临天地大劫的洗礼,能否安然渡过,尚未可知!

    而在最前头,却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修士,两人身上气息,皆可与云野游相较,必是真人无疑。

    云野游举走两步,淡淡拱手道:“黎兄,莫雨真人,我已自城主那儿听来计策,既精锐已集齐,事不宜迟,不如就开始罢!”

    只见那男修,一脸粗犷的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来。着乌扑扑的灰色麻衬短衫,敞胸露乳,甚是狂野。他一头乌发尽都披散,额上绑一缎带,缎带间中有一枚倒竖的尖锥一样的红宝石,异常瑰丽。左耳缀着一枚造型奇特别致的石环,嘴唇特别大,咧开笑时,竟能够到耳根。

    “嘿嘿嘿!野游兄,元放随时可以杀人,你下命罢!”

    他唤作黎元放,乃黎家嫡系传承的真人,成就真人极早,亦是黎家除开影堂外,颇有威慑的一个传奇人物。

    传闻他为了修炼,在即将破开玄真最后一个关隘时,请了影堂所有影子追杀他十天十夜。那一战是什么情状外界不知,只是从此以后,黎家多了一个敢与纯阳大能拼命的真人,没有人想与他斗法,因其斗法时,不论对方是敌是友,是强是弱,必要争个胜负生死方才罢休,这便是他威慑力的由来。

    只见那女修,姿容秀美,体态丰腴。着白蚕丝织就的丝锦蓝玉绣,三千青丝挽着芙蓉髻,有白玉一样簪子别着。白玉簪子的流苏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发出轻微的‘叮叮当当’清脆响声。

    这是一个约三十左右年纪美妇人,她的眼波如丝流转,美眸似铺了一层薄薄水雾,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启合:“野游弟弟,你是总领,听你便了!”

    她便是仙源剑派的莫雨真人,席玉香与辛元夕的师尊。

    闻自家师尊称云野游为弟弟,席玉香高大的身材纹丝不动,秀玉一样的嫩脸上,却微微抖动抽搐,暗自腹诽:大婶,您的年纪,该当得他姥姥了罢!省省罢,以为谁都吃您这套啊!

    便在此时,莫雨真人‘嗯’的一声,突而回转,用眼神狠狠剜了一下席玉香。

    席玉香不由讪然赔笑:“师……师尊,都……都等您呢……”

    心底却暗暗叫苦:忘了师尊掌了粗浅的《他心通》,不能说她坏话,否则必会被感知。

    莫雨真人不再理会,却取出了一枚红妆为框的镜子来,其葱白玉手捻了兰花印,那镜子便腾空而起,至半空,缓缓溢出来淡淡的云雾,将这艘飞楼船彻底笼罩。

    “开始罢!”

第五百九十五章:首战(中)

    此时是卯时,天光将将绽出一丝光亮,亦即玄天之精最为浓烈之际。而天道盟飞楼船便在此时于太渊城百里外的一处沃野停下,远远探视的魔修,却只见天道盟修士各各落下扎营,似乎没有马上攻入太渊城的意思。

    而这片沃野,往太渊城去,靠近妖兽山脉处,有一片连绵的山岗。倘是往日,便会有许多为了些许灵玉而来到此处收集玄天之精的散修,如今已是一片静悄悄的孤岗。

    而此时,在一个小土坡前,却有数百个没有秩序可言的修士,各各挤作一堆,压低着嗓音吵嚷。

    “统统闭嘴!”

    这些个修士自然便是魔门弟子,乃是此次突袭临时凑出来的‘精锐’修士,却在分队时出了意外。他们有些要与本门弟子一起,有些则又不愿,有些更是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与恩怨。

    引领行动的则是柳无邪与魔剑珞羽。两人神态不一。一个望着混乱不堪的局面,眉头紧皱,怒其不争;一个仿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百无聊赖模样。

    魔剑喝声出口,威慑无双,场内混乱便止住,各各都把眼来望。

    “现下是战时,你等往日恩怨我不管,既然你等无法达成共识,便由我亲自点名分队,谁再敢多一句嘴,就给我滚回去!”

    过去半刻,数百个魔修以五人为一个小队,十个小队为一个纵队,统共有八个纵队,各各分战部署,尽管对此不满,却不敢再置一言。

    珞羽早知柳无邪这惫懒性子,也懒得理会,见着队列总算齐整,方才淡淡道:“我知道尔等心高气傲,亦有许多疑问。譬如身为修士,为何要分队列阵。我只有一言,人族走到今日这地步,靠得便是其他生灵无法比拟的智慧。凡俗里的军战之法,平日或许无用,然此次绝非小打小闹儿戏,乃是两州真正大战。”

    他冷冷扫了一眼所有魔修,话锋陡转,转而沉声道:“这是战争,这是死亡,这是血啊!这是一条对于尔等而言,还显得沉重的路。倘还像往日那般一拥而上,必要遭受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临近劫末,天道盟令神州诸国起纷争,便是为了磨练门下弟子,适应战争,学会战争。就连妖族,亦懂得开始学习人族经理文章,制造生产,排兵布阵。倘魔门无法与时俱进,必将被淘汰于时代浪潮,尔等想做一个死去便就失去一切,于真界再无丝毫痕迹,亦无人能想起你的人?”

    珞羽见魔修们脸上神情都被他吸引,便作了最后总结,语声复又转淡:“魔门已落后天道盟,今便借此磨练,教尔等见识见识何谓战争!尔等能否活下来,就看自己了!”

    “出发!”

    数百魔修得令,当即四散奔行,勉强还算维持着方阵。

    柳无邪眼神微微闪烁,微讽道:“今日这番言语传出去,你魔剑在魔门的声望,就更上一层楼了罢!”

    珞羽也不否认,淡淡瞥了他一眼:“会做,却不愿做,就不要怨愤愿意做的人,你和我是不同的。”

    语罢身形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柳无邪神情登时阴沉下来,两息之后才恢复,复喃喃自语:“你说得不错,我和你是不同的。坐的位置不同,高度自然不同。不过,魔门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只要东都凌驾西都一日,你魔剑珞羽又算得了什么?”

    ……

    翻过百十道土坡山岗,约有百里,愈发接近天道盟飞楼船停泊处。

    珞羽沿途杀了数个探路修士,可愈是临近,心底就愈是有不好预感。

    他的嘴唇忽然蠕动,发出一声嘶鸣,传入众魔修耳里,急行军顿时止住,方阵又是一阵乱腾,良久过去,方才重整军阵。

    众魔修皆敛气息,各各掩藏于土坡下,暗自观探已清晰可见的飞楼船与其下沃野的连绵营帐。

    修士与凡俗军队不同,不须常常进食补充体力。然这些天道盟修士,却都在做着埋锅造饭的事,令人诧异。

    珞羽见此,心头愈是觉得不妙。正此时,柳无邪亦赶来,他望着天道盟方,亦皱眉道:“这些道祖走狗在做什么?难道身为修士还会饿肚子?一枚辟谷丹不就解决了?”

    柳无邪连续三个问题,都是珞羽也想知道的,他便只好道:“事出反常,怕有阴谋。按说天道盟不会不知我等会来突袭,定故作外松内紧状,引我等上钩而已!”

    他心底不安之感愈来愈浓烈,身为真人的直觉告诉他,愈是停留,就愈是危险。

    “蝎子,不能再等下去了……”

    然此言未落,天道盟方却另有动静,只见一个个正埋锅造饭的修士,仿似看到了欲攻来的魔修一样,各各祭出法器,摆出一副战备状。

    柳无邪冷道:“事不可为,速撤回城!”

    他的声音没有掩藏,登时传入所有魔修耳里。魔修们登时诧异的望向他,才来到此,尚未建功,怎么就要撤退?那些玄修看起来那么好对付,居然像凡人军队一样埋锅造饭,各各心底都暗自嘲笑。

    珞羽当机立断,将手一挥:“全军撤退……”

    他话音才落,众魔修听了命令,无奈正要动时,耳边就都传来淡淡声音:“现在要退,不觉晚了么?”

    “嗤啦——”

    周遭虚空好似幕布裂开一样,便有数百道身影自内跃下。

    “杀!”

    几是同时,无数灵光就闪烁在众魔修头顶。珞羽脸色微沉,挥动的手顺势就在虚空作了一个紧攥的动作,魔气也是几乎瞬间凝聚,铺盖所有魔修头顶,将所有攻击尽都挡下。

    这还不止,那魔气冲天而起,将所有灵光又都反弹回去。

    “魔剑珞羽,又见面了!”

    眼见玄修就要受到反击,虚空之上,那幕布一样的莫可名状之物突兀张开巨口,将玄修与那魔气尽都吞噬,虚空复归沉寂。

    珞羽见此,嘴角微微扯动:“云中城,居然没被萧无极斩成碎布么?三个候补圣子,不想来了个最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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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首战(下)

    “哼,魔剑珞羽,你就趁着这机会嘴硬罢!杀了他们!”

    那冥冥之中的声音瞬息铺盖魔修方阵,不到半息间,周遭虚空裂开许多豁口,有数个,或数十个玄修自里跃下,动作之间,便有灵光聚成。

    “啊啊——”

    猝不及防的魔修,甫一着面就有伤亡,各纵队之间登时失了章法。魔修本就凶残成性,各各魔气冲天,便欲反击。

    那些玄修却又自裂口退回去,裂口瞬息又复原,眨眼又都消失不见,魔修的反击便都击到空处。气得他们暴跳如雷,失却冷静心态。

    更糟的是,前方五里处,飞楼船停泊地,数千玄修正呼啸着涌来,不用数息便会赶至。

    珞羽与柳无邪对视一眼,迅速交换了各自意图,便即化作两道影子向两方去。

    “不要迟疑,速速退回去,我掩护你们!”

    耳边传来珞羽声音,各队魔修再不顾队形,纷纷祭出法器往回退。

    珞羽眼眸微微一眯,突而伸出手来向虚空一斩,顿有一道莫可名状的剑气‘嗤啦’的斩裂袭向柳无邪的灵光。

    柳无邪来到前方,数千玄修涌来面前,正欲动,耳边骤然传来一道冷声:“休想!”

    他理不理,双手摊开,虚空骤然发出一道尖锐颤鸣,遂便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声响,他身前大地裂开,又有莫名力场,将所有碎石,林木,土壤,灰尘等等尽都向上拔起。一时间,这场面吓得数千玄修停顿在半空。

    没有两息,他们只见到眼前被一座比山还要高的土石屏障挡住,这些土坡竟还蕴含一丝莫名道意,另有一股令他们望而却步的气息。

    “不要轻举妄动!”

    而在土石屏障另一头,霎时有声音传过来,那是莫雨真人的声音。便纷纷按落法器,屏息以待。

    柳无邪微微眯眼,望着款款迈着莲步,朝自己行来的美妇,嘴角泛起一个邪气凛然的弧度,笑道:“莫雨真人,好久不见,教我好一番思念你。”

    他邪邪的凑向空气闻了闻,脸上露出陶醉:“啊,果真是个尤物,这体香还是那么的令我难以忘怀!”

    莫雨真人行步,与常人无异。可若有心观察,便会发现她的脚从未真正落地。

    “咯咯咯咯……”

    见柳无邪做出这样轻薄举动,她反而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说道:“邪公子好生抬举姐姐,小嘴儿像蜜汁一样甜,看来姐姐不给你一些甜头尝尝,都显得不近人情呀……邪公子快来姐姐怀抱,与姐姐亲近亲近……”

    柳无邪心底暗骂一声:**!

    面上却露出迷人笑意,向着她走去,好似一对情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而手底下却没有那么温情,暗藏的杀机缓缓释放,在两人相距仅仅数尺时,柳无邪甚至能望见莫雨真人美眸下的睫毛微微抖动,倘非敌对,就分外惹人怜爱。

    却在此时,两人几同一时间动作,各各将手掌拍来,毫无花哨地撞在一起。

    “嘭——”

    一声剧烈的灵气波动,那是天地大势与天地大势毫无花哨的碰撞,夹带轻微的远古苍兽咆哮中,莫雨真人纤细身形急遽飞退,她面色惊讶一瞬,遂心念微动,自其天灵就有一道灵光跳将出来。

    正此时,柳无邪身上溢出浓重魔气,邪邪的一笑,身形骤然一闪,便来到莫雨真人上空,其手作成爪状,其身上那浓郁的魔气便源源自其掌心喷涌而出,并携有远古苍兽毁灭性的气息。

    莫雨真人伸手一握,顿将那灵光握住,却是一柄水流一样的剑器,握住了剑,她身上气息倏然变得柔顺:“《水幕天华》”

    音声娇柔清雅,丝毫不见媚俗。

    只见那水流一样剑器蓦地蜿蜒如蛇,遂于她上空形成一道蓝色水幕。倘苏伏在此,定会暗觉大开眼界。两位真人修为不谈,一个将厚土归元神禁运用得出神入化,单凭《土元十方》就将玄修大军挡在后面。

    一个则利用壬水天一神禁之一《水幕天华》,这本来是敛藏气息所用的神禁,形成一道几要实质化的水幕,竟与盾器一样,将魔气尽数挡下。

    虽这其中有剑器作用,却可觑得真人手段。

    “天下至刚为水,至柔亦为水。莫雨真人得水行三分真意,果不是没有来由!”

    柳无邪用着发自肺腑的声音,由衷赞道:“亦只有真人才配的这三分水行真意,相得益彰。都说美人都是水做的,真人便是此言最贴切例子。”

    夸赞着,动作却没有丝毫缓落,其眸子蓦然变得冷漠,一连串的法印之后,背后虚空隐现远古苍兽影子,正缓缓睁开它的巨眼。

    这影子,鳞片无匹密集,倒竖而起,而眸子愈是睁,其体便愈是实。

    莫雨真人暗道不好,手中剑器蓦然挺得笔直,向着侧方虚空一划,不知为何发出金石交击声音,其身形借着巨力瞬息退到土坡屏障上空,在这途中,剑器就脱手,无声无息地栽落于屏障前。

    “轰——”

    下一息,那水流一样剑器便张开一道与屏障相等的水幕。

    莫雨真人神情凝重,运指如飞,于虚空刻画数息,只见水流一样符文缓缓淌下,与那水幕相互融合,使水幕愈发凝实,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匹厚得超乎想象的水蓝色绸缎。

    眼见就是惊天动地碰撞。

    话却分两头,单说珞羽助柳无邪挡了一击之后,法体亦涌出暴烈魔气,将周遭灵气搅得旋天转地。

    突有一道冷光袭来,伊始不觉,这冷光半途时骤然凝聚成形,居然化作一个人的模样。

    满脸络腮胡子,粗犷的穿着打扮,正是黎元放。

    “哈哈哈,魔剑,某早想会你一会,今就教某见识见识天辰榜第二有何能耐!”

    闻着‘第二’字眼,珞羽眸子顿时森寒,冰冷如刀一样,抬手就是一剑。

    他剑气非常可怕,于半途居然分作三路,与演道完全两样,因这剑气,完完全全的切开虚空,而后便是虚空乱流一样颜色的黑色剑光‘嗤嗤嗤’的激射。

    “啊!”

第五百九十七章:真界英秀的实力

    “剑气成丝,剑光衍化!”

    黑色剑光霎时将黎元放吞噬,他双掌之中的玄光尚未发出,就发出惨叫。再怎么不怕死,在魔剑珞羽面前,似乎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迅疾退了数十丈远,方才咬牙怒道:“堂堂一个魔修,居然学个剑修一样,真是可耻,魔门的耻辱!”

    珞羽手中剑器似与其衣袍装饰成套,浓郁的黑色剑身有将将四尺,微有弧度的剑脊处有黑色龙鳞一样的突起,剑柄则好似龙首,在末端是微微开裂的龙口。

    此是他本命剑器,龙涎剑。材质并不珍贵,只是最精炼的黑石矿辅一些星辰石,紫玉精金炼成,已有二十一层禁制。

    他入道以来,这柄剑器便跟随他,如今已有数百载,却只祭炼二十一层。与材质普通有关。由此亦可见得法器易制难炼。是以真界高层级的法器或法宝极为稀少,且皆有名有姓。而往往一件法宝的诞生,便是一段传奇的经历或一个大门阀的崛起与没落。

    闻此丧家犬一样讥讽,珞羽只淡淡道:“只要能杀人,就不用管是什么手段。不要忘记,我是魔修,你是玄修。这是我们最大的区别。玄门总是桎梏于门户,受缚于清规戒律,好像不如此,就不显得仙家道貌,就不能为天下修士做出表率。故你只能嫉妒辱骂,却不敢如我一样,去做一个同阶最强的剑修。”

    他们身份或许相当,可这修为,却差了不止一个层级。从此便体现出来,真人与真人之间,亦有深渊一样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很可怜你!”

    珞羽用一种望着流浪狗一样的眼神,说道:“玄门总是有各种道德约束的条条框框。但这些道德约束的条条框框不是用来束缚你们,而是做出来给天下人看的。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做一些魔门光明正大做的事。”

    “黎兄,不要为他蛊言所惑!”

    云野游声音适时响起,黎元放舔了舔唇,神经质一样笑了笑:“就凭你也想迷惑某?魔剑,某早生你百载,不是白来,你就好好领略‘玄门’偷偷摸摸做的事罢!”

    其语罢,身形便即为虚空吞噬不见。

    未能使黎元放心境大乱,珞羽暗道可惜,再观形势,这些魔修虽是精锐,却从未遭遇过此等大战,平日仗着身份在庐州呼风唤雨,弊病立显。

    只见东几个,西两堆,各各被神出鬼没的玄修缠住不得脱身,又因命令是撤退,先就挫了三分锐气,在玄修有备而来下,就显得捉襟见肘,难以招架。

    他眼眸微微一闪,不由暗责自己不该提撤退之言。至少要先与之战过一场,只要云易儒没有出手,有他与柳无邪在场,还不至于陷入绝境。

    当然,魔修之中,也不全都狼狈。玉溪生领着几个魔修,且战且退,丝毫不乱,甚有余暇相助同袍。另有几个东都弟子,亦都显得一副游刃有余状。

    “天道盟方,倘出现大批死伤,云易儒绝不会坐视,还是及早脱身为妙。”

    他思虑片刻,终于还是做出撤退决议。

    想此他突兀的挥出一剑,只见虚空云中城某个节点裂开,数个玄修自里惊呼着掉下来,顿有一道灵光降下,将其护得严实。

    珞羽见状嘴角微挂嘲讽,黎元放被他一剑吓得不敢出来,只暗中护着玄修。观来传言多有不实,如此倒好办了。

    遂舞动龙涎剑,漫天剑气开花一样于各处炸裂,惊呼之声此起彼伏,搅乱玄修阵脚,魔修大部便向后退了数里,眼见要脱出云中城范围。

    “造化生机妙树!”

    这时云野游便按捺不住,显出来真身,身后有宝树相随,甫现便是两枚果子脱落,化作惶惶炽亮之光,正是太乙圣地绝学《太昊神光》。

    “早便等着你了!”

    珞羽冷冷一笑,暗暗积聚的气息彻底释放,身后眨眼腾起一个巨大的白色虚影,人形状,着森白长袍,面上覆着森白面具,将整张脸都覆得严严实实,除此外,单臂握剑,那剑是玄黑色,几要实质化,闪着冰冷锋芒。

    “白面阎罗!”

    “斩!”

    虚影手中那剑就挥动,轻易就将神光宛如薄布一样撕裂,遂毫无停顿地斩向云野游。

    “太上无道,造化生机,褪去铅华,洗净红尘。”

    云野游不慌也不乱,低声着念出:“古木藏刃!”

    造化生机妙树倏然脱去皮相,蕴着一股凌人道意,挡住了白面阎罗。

    “轰!”

    二者碰撞,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余波好似利刃,‘唰’的将方圆数百丈的土坡、山石、林木等等尽都斩成两半。

    云野游眉头皱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下一息,就见古木藏刃寸寸化灰。

    珞羽面色如常,屹立不动,身后白面阎罗,缓缓散去,他淡淡的说:“你身附玄昊剑意,我胜之不武,择日再战罢!”

    语罢身形一闪,便即消失不见。而此时,魔修大部也退出了云中城范围,玄修本欲要追,却都被云野游传讯召回。

    此次埋伏,已是失败,再追下去,也只是徒劳而已。

    云野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渐渐如常。他并不为这胜败而虑,只是见识到魔剑实力,为此战而忧。师门怕无法如愿取回‘太乙玄都玉如意’。

    而玄门大军屏障处,柳无邪积势十数息,却偏生按而不发。

    等到魔修远去之时,莫雨真人才知上了柳无邪恶当,当即嗔怒道:“柳无邪,你欺姐姐不能敌你么,有本事来战!”

    柳无邪感应到魔修退远了,邪邪一笑,背后虚影亦自消散,笑道:“我怎么舍得伤害真人姐姐,我还想有一日能与姐姐一起共参大道奥秘,顺道月下赏花,雪中观景,游遍神州大地呢。”

    莫雨真人回嗔转喜,羞道:“你这人好不害臊,谁要与你一起赏花观景。还游遍神州大地,我不要与你为伴,你自个去罢!”

    柳无邪柔情面孔登时转淡,摊了摊双手:“姐姐既然不愿,无邪只好自去,告辞了也!”语罢便即消失无踪。

    莫雨真人一愣,顿时把手插腰,杏眼圆瞪,气鼓鼓骂道:“混蛋,说走就走,再求一下,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底下玄修大军,各各化作雕像。

    ……

    “野游,你不要自责,此事怪某,未将这两个真界英秀实力考量在内!”

    在天道盟驻扎的一处大帐内,云易儒微微叹声道:“魔剑珞羽,邪公子柳无邪,大战一起,这两个庐州标志性人物,就绽放无匹闪亮的光芒。不愧是能与叶璇玑一齐称道的几个英秀。”

    帐内有五人,分别是云易儒,云野游,黎元放,莫雨真人与一个显得沉默寡言的男子。

    云野游道:“城主,此事确是野游执行不力,无可争辩,城主不用替我揽责,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至于魔剑,我确没想到他的实力居然如此之强。怕是前段时日,与剑斋那个神秘真传一战令他剑道得到突破。魔功与剑术,他显然将二者完美融合,假以时日,对天道盟有着很大威胁!”

    他想到了萧无极,不禁暗将这二人实力做了对比,却又无法得出结论。因他不知与自己斗过的二人是否都已出了全力。

    莫雨真人道:“不但是他,柳无邪也绝不好对付。倘我眼力没有退化,其《点睛苍龙道》已修至最后阶段,再给他一些时间,怕就会以此创出一门大神通,以此成就宗师。”

    “这二人对天道盟都有极大威胁,须得想个法子除去!”

    黎元放却冷笑道:“对天道盟又威胁的何止这二人,叶璇玑,姬玄清,萧无极。哪个不是集天地宠爱于一身的英秀,难道还能将之都杀掉么?莫雨真人要有这份能耐,天道盟上下都会依你之言行事。”

    莫雨真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微讽说道:“一剑败在魔剑手中,只能躲在云中城保命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黎元放反唇相讥:“那也好过你当着门下弟子面勾引魔修,败坏玄门形象,大失脸面要强得多罢!”

    “好了好了!”

    云易儒摆手,头疼的说道:“此战失利,非战之因,不要吵嚷,自乱了阵脚,教魔门看笑话么。”

    大帐便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云野游淡淡说道:“不要忘记原本目的。圣地对秘境志在必得,这对天道盟诸位也有好处。”

    莫雨真人道:“不知秘境里面到底有甚么宝贝,不要到头只得一场空,那就真教天下人看了笑话。”

    云易儒道:“未攻下太渊,谈秘境之事过早。况首战不利,对众弟子是个不小打击。现应各自回去安抚门下,将养一日再做筹谋未迟。”

    那沉默寡言男子在此时却开了口道:“本座感应到浓郁巫咒之力,秘境入口快要显出,魔门手中有两枚太渊令,此事不宜迟,午时便即攻城!”

    众人怔了一怔,便都望向云易儒,毕竟他才是总领。

    云易儒淡淡笑道:“便依道兄言,诸位各自回去准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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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得天独厚

    “故尔等便如此回转了?”

    太渊城,黑虎宫虎王殿里,莫羽冠望着两个后起英秀,淡淡说道:“其实本座一直未有松懈,只要云易儒有出手迹象,我便会阻止。仅仅因着你二人完全可以轻松应付的埋伏,就想也不想,令大军撤退?”

    “本座对你们,太失望了!”

    珞羽与柳无邪,皆沉默以对,只是两人神情不一。

    曲沐感应到气氛微有僵硬,便即笑着圆场:“此次战损伤了十七个,死两个,这对于未曾料到天道盟埋伏的突袭而言,已是减到最轻,两位师侄也是为守城着想,太上就不要太过责怪了。”

    莫羽冠脾性古怪,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或死活伤,加入魔门时就要有所觉悟,此是自己抉择,亦是自己实力不足,不要怨他人。否则不然,就滚出魔门当个散修罢!”

    曲沐脸色微僵,心底暗骂:得寸进尺的老糊涂,便是下马威,也要有个度,以这心高气傲的二人,会将你废言听进耳朵里?

    珞羽确不曾听,脸色淡然道:“目今首要,乃抵御天道盟,太上便是要怪,也该等战端尘埃落定之后,魔门被赶出太渊城之后,再来责怪未迟。”

    “哼!”

    莫羽冠冷道:“本座如何行事,还不用你来教!”

    “吩咐下去,魔徒不分东西,尽分配成队,加强巡防,尤其几个城门,绝不可教天道盟之人趁机混入进来!”

    “遵命!”曲沐只得起身,下去传令了。

    两个英秀亦起身,一声不吭退了下去,待来到殿外,柳无邪冰冷一笑:“这老混球愈来愈放肆了,还真当自己是个甚么人物……”

    珞羽道:“他是大宗师修为,你只要念他,必有感应。且他是你师门长辈,背后如此说他,不见得光明。”

    柳无邪邪笑道:“故我发言时,先将周遭虚空锁定,他便察觉不到了。说到长辈,你该不会不懂,紫夜与灵欲两宗的关系,就好像东都与西都的关系,我凭甚要买他的账?”

    珞羽古怪的瞅他一眼,说道:“那你在殿上,就该出口反驳,由着他性子,莫不是惧他罢?”

    “什么话!邪公子怕过谁来!”

    柳无邪回敬一个白眼,道:“你是没有所谓,我要敢当面还口,老东西必立马飞讯紫夜,要把我师尊引出来,可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珞羽讥讽笑道:“还说不怕,你师尊早要好好收拾收拾你这惫懒性子。”

    两人好似一对密友,交谈数句之后方才各自归去,像这样普通对话,也是他们之间缓和关系的手段之一。见识过天道盟的手段,两人先都放下了往日恩怨。

    ……

    “嗖嗖——”

    耳边是轻微的,剑气破空的声音,在这一片寂寥败落的心内虚空,居然添了一份别样滋味。

    “很好,你已开悟何谓剑心,像你这样天生剑心的人,天生便适合修剑,今便正式传你入道根基,《太上感应篇》!”

    外界变化,都不在苏伏心中,他此时静静盘膝于火老给他准备的一间静室里,将心神沉入心内虚空,引导着沉浸于悟道喜悦之中的宫月衣。

    赵云在一旁观摩,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意。他认为,这个地方在不远将来,将会愈来愈热闹,并渐渐充满生机,他对此深信不疑。

    苏伏将《太上感应篇》上篇根本经义凝成一道灵光,导入宫月衣的识海里。

    宫月衣恭谨地盘膝,虔心受下这份来之不易,或者说梦寐以求的机缘。

    说来也奇妙,由法令《乾坤生肌术》所造法体,与苏伏还颇有关联。很多时候,宫月衣仅仅一个动作,就能让苏伏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好像成了他的一具身外化身,却又有不同,因宫月衣是一个独立的神魂,有自己思想,感情,判断。

    而且,苏伏发觉一个非常奇妙的现象。那便是宫月衣与信愿之力非常融洽,就好像一体双生,只是短暂分离。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按说这信愿,虽被心内虚空净化了杂质,却非普通生灵能够承受。便是他,倘不是七彩那小秃驴替他开了古佛之道,亦难将信愿转化。

    至于何谓古佛之道,他至今未能明白,且不曾发觉异常,他索性将之暂时遗忘。

    宫月衣能与信愿之力融洽,便时时可借之修行,这点信愿之力对苏伏而言不算什么,可对她而言,就显得非常‘庞大’了。

    “月衣,用你的剑心来看,整个界域都是由无数的虚空节点组成,你望见了白色雾芒么,那是成就了你,救活了你,称之信愿之力,经过净化之后的本状。那是由无数信众的信力凝聚而成,乃是除开玄天之精以外,最纯粹的力量。它能够转化成任何性质力量,你感应到了么?”

    苏伏徐徐的声音响彻在识海,宫月衣轻缓的点螓:“感应到了!好温暖!”

    “很好,现在你想象一下,将这些雾芒聚到自己小腹往下三寸处,那儿是你的气海穴,你的识海已经启开,相信气海穴也已启开,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温暖的信愿之力,吸入气海穴内……”

    他的话音未落,周遭信愿之力蓦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而后急遽地涌入宫月衣法体。

    “糟了!”

    苏伏一惊,修士甫入道,要步步为营,徐徐吞吐灵气。这样庞大信愿之力挤入气海,怕是会将其撑破。

    然而他心底忽又涌起一股奇怪感应,待其望见宫月衣挂着淡淡喜悦的脸颊时,顿时明白过来,这具由他亲手造出来的‘人造法体’,与普通凡人可不是一个程度的。

    “修行时,切记要保持本心,不要为修为进境而乱了方寸。”

    他微微慨叹望着,心底想到自家入道时,独自按图索骥,无人指点,无人可以交换心得,跌跌撞撞入道,又空费六年方才领悟无法突破气感的因由。

    而宫月衣,有自己从旁指导,有信愿之力予取予求。由此可见,大门阀中的弟子与散修之间的差距,往往就是这么产生的。

    “气感成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野望

    “嘿,阎司卫,快来尝尝我最珍贵的私藏!”

    魔门与天道盟首度交锋,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恶地沉佛。外围妖族大军驻扎之地,灰角营的统领大帐里,答赞亲自为九命斟了满杯,顿时使得大帐为酒香充斥。

    九命馋虫大动,捧起杯来轻啜一口,享受似的眯眼,啧啧赞道:“好酒!统领从何弄来这极品美酒,却拿来招待我,真是惶恐之至啊!”

    “呵呵,司卫以本心待我,此酒自要拿来与你共饮,方才痛快!”

    答赞笑着,又拍了拍手,大帐之外便有几个妖族只着薄纱的美姬入来,居然都是修成玄牝妖丹的妖女,除开一点本族特征,就与人族没有两样。

    “司卫请看,这些全是我平日宠姬,今便都送与司卫,以报交结之心!”

    九命醉眼迷离,猫口微张,有垂涎滴落,嘿嘿傻笑着:“统领……既是您的宠姬,这怎么好意思呢……”

    几个美姬分来左右,媚笑着各自推肩,捶背,又有美姬嫣然笑着,举杯来喂,迷人暗香,与酒香混同,一齐钻入九命鼻里,真个**乡里独坐,我自千杯不倒!

    他本便好色,酒未饮,便对其中一个丰腴美姬上下其手,不一刻便令其娇喘连连,眼波流转,玉颊升起妩媚晕红,显是情动。

    “哈哈,老弟是个知趣之妖,从前竟都未能相交,甚为憾之!”

    答赞大笑着自饮一杯,他却没有发见,九命那一双黄宝石一样的眸子,却仍然清明。

    九命停下手来,使那美姬一怔,不解的望他。自家纤腰却被揽个正着。

    就见九命将其余两个轻轻推开两步,笑道:“卑职身为区区司卫,怎么敢独占统领宠姬,请统领收回两个,卑职只要她便可!”

    那被她揽着的美姬,秀美的脸庞明玉生晕,娇艳欲滴的红唇似语还休,眼波流转着丝丝喜意。

    答赞闻此,放下酒盏,对九命这知进退的态度非常满意,不由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阎司卫倘不介意,哥哥作个大,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

    未待九命答话,他笑着摆摆手:“老弟不要推拒,他日哥哥我怕还要赖你所生,就不要与哥哥客气,这两个美姬,亦带回去罢。”

    九命见他误会自己意思,眼珠子一转,腹诽道:我家老爷不是一般人,你与我做兄弟,却是高攀了。怕你日后高攀不起,今便罢了,给你占个便宜。

    他将酒饮尽,却揽着美姬起身,笑道:“哥哥身为统领,出战在外,怎能没有服侍,这两个美姬就当弟弟借你,待归转莒州再还未迟!承哥哥美酒佳人招待,不胜感激,弟便先告退,来日再来请安。”

    语罢便揽着美姬径出大帐去了。

    答赞愣了一愣,却笑出声来:“好个借还,你二妖可听着了,倘有这份慧性,也不会修成玄牝妖丹,却还要做我宠姬,是也不是?”

    两个美姬心中涩然,却也对九命这个‘传奇英雄’更为憧憬了一些。而此时,九命单妖破阵的事迹早已在大军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话分两头,单说九命揽着美姬归到自己司卫营帐,沿途有许多巡逻卫士来热切招呼,甚有应囚黄氏一族来热情邀酒,与往日别有一番面貌,九命一一婉拒。

    “大王回来了!”

    见他归来,正操演军阵的数百个妖军登时齐齐涌来。因灰角营被杀散,临时已无法补充军力,是以九命接管黑豹这一司,便只得三四百左右军力。

    小机灵,小结巴讨好的围来,武卫在旁相随,这一声‘大王’,更是叫的心悦诚服。

    九命感慨的望着这一切,心底却很清楚,没有苏伏,就没有他九命。倘是往日,他内心必定膨胀。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阎文秀的死,对他影响太过剧烈,那一份蚀骨仇恨,时时刻刻都在不断警醒着他,是以他并不为这些殊荣而迷失,亦更能清晰定位自己,始终只是某个人的妖仆,仅此而已。

    “大大大大大大……王,她她她她她……是谁啊……”

    小结巴望见这美姬,口水直流,嘿嘿傻笑着不分东西南北。

    未待九命答话,小机灵便‘砰’的一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道:“小机灵,以大王的身份,怎么能没有个宠姬,你敢盯着她流口水,不想活了么?”

    九命笑骂道:“你们这些小混账,把秃驴打退了,足以立下大功,届时都有宠姬。现下就不要惦念我的,还不快去继续操演,不要跟看稀罕物似的跟着,都滚开!”

    小机灵高抬双臂,呼喊道:“大王说了,打退秃驴,取得战功,就有美姬。兄弟们,为了美姬,继续操演……嗷嗷……”

    众妖一哄而散,九命揽着美姬自入营里。

    “主……主人,你为什么只选了媚儿……”

    入得营帐,那美姬脸颊绯红,羞怯的问出口来。

    “你叫媚儿?果媚到了骨子里。”

    九命龇牙一笑,在她几可以滴出水来的嫩脸上一捏:“因为我只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敬仰,你是不是很仰慕本大爷?”

    媚儿脸上红晕更甚,微微点螓,细声呢喃:“媚儿出身低微,族中倾力助我修成玄牝妖丹,便是要借我美色求存。那时媚儿心中就很想有个像主人一样的英雄出现,拯救我的氏族。”

    说到这里,她却黯然下去,眼眶一红:“可惜始终没有,部族还是灭亡!主人知道,似媚儿这样的妖王修为,根本没有丝毫战力,只能被辗转送来卖去,最后落在答赞统领手里。”

    她似乎很久没有倾诉,连忙又住口,小心的望了望九命眼睛,见他没有生气,方才敢言:“主人,你会将媚儿送给他人么?”

    九命将她横抱,遂按倒在榻上,嘿嘿笑道:“这就要看你表现了……”

    媚儿脸现晕红,一副欲拒还迎模样。

    九命却没有动她,笑道:“不过今日不合宜,你且在这好生呆着,我要出去一趟!”

    语罢便起身,又道:“此是我住处,平日不会有妖敢进来,你且安心住着,待战结束,我便带你回莒州!”

    媚儿好生失望,便起身整了衣裳,柔顺说道:“主人且去,媚儿等你回来。”

    ……

    九命悄声潜行出了营帐,径奔向恶地核心。

    这几日妖族变化历历在目,他本来对妖族并未有甚信心,因他深深了解妖族尚未彻底开化,仍只是靠着勇武来杀敌而已。

    他本来打算倘事机不对,便撇了应囚大军,先且离开去寻苏伏。前段时日从他妖处听来,言剑君受魔劫而亡,他心知绝非如此。倘苏伏身亡,他绝不可能安然无事。且踏上庐州之后,他便有极淡感应,因自家一分灵魄仍在苏伏手上,是以能感应到苏伏仍然活着,也说明苏伏便在庐州。

    然见证应囚改革,他心底燃起一个不小野望。那是他从未想过的野望,便是助妖族将秃驴击退。他要借此在应囚大军,甚至整个莒州出人头地。为苏伏埋下一道可自由进退的后路,以此来报他关键时刻鼓励自己,信任自己,甚至不惜代价帮助自己的大恩。他要证明苏伏的眼光没错,他九命绝非一无是处!

    当然,也是为了复仇。而在萌生此念时,他甚至都还迷茫未来。当心念定下时,他便知道,仅缺的只是坚定执行的决心。

    是以他独身一人出了营帐,便是要窥秃驴行军部署,并且他心底还有一个非常大胆的念头。

    约三个时辰之后,他悄悄潜行来到秃驴营帐百里外。再向前去,便很可能被两个大菩萨修为的秃驴探知,他便顿在原地,远远探视片刻。

    “果然,仅仅这程度还无法窥觑!”

    他咬了咬牙,却取出失而复得的那枚法器‘幻梦铃’,辅以《天狐幻月法》时,可以假作真,可欺真人灵识,妙用非凡。

    便在此时,百里开外突有动静,他登时将身体掩得密实,定睛望时。只见大部像蝼蚁一样的秃驴忽然动了,他心里一惊:这才数日功夫,秃驴将养好,是要开战了?

    他心神难定,有心觉得要回去知会大军,脚却没有挪动。观察了有一刻时辰,却见那些秃驴分出长长两列,排得像长龙一样向他藏身处而来。

    “被发现了?”

    九命大惊,急忙往回退去,退了有十里,却又想到不对,秃驴便是发现自己,只一个妖兵怎会遣大部来,先且瞧瞧再说。

    便又寻了藏身处,先将幻术施来,将他身形敛去。此后两个时辰,只见那长龙一样的秃驴行到之前战场处,在这途中,有许多秃驴身绽金光,通体呈亮,却分作数个,数十个一组,跃入地火口里。大的地火口,自然数量要多一些。

    这还不止,这些秃驴沿途还刻画着什么,有金灿灿的符文融入地底不见。

    九命无法知道那些符文作用,却敏锐察觉,这些个秃驴有金光护体,居然不怕地火炙烤。而两条长龙约有数千个秃驴,皆罗汉修为,两个时辰之后,便都消失不见。

    他随着秃驴进而退,见此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方圆数百里内,都有罗汉埋伏,倘不是教他撞见,大军被引进,加之佛力潮汐,必会使大军再陷绝境。

    “这杀招好生毒辣,那符文不知作何用途,不得不防!”

    九命想了想,秃驴藏身地火,气息就为地火掩盖,我方自然无法察觉。然而必然无法太过持久,那么秃驴这是要引妖军来战了。

    想到此处,他脸上便露出阴测测的笑容:既教本大爷撞见,那么此战本大爷就拿下了!

第六百章:请将

    “主人……”

    九命归到大帐,媚儿喜着迎来。

    “主人多难听,以后唤我大王!”

    九命色眯眯笑着在媚儿胸脯抓了一把,使得媚儿面颊霎时就染上晕红。

    他却没有继续下去,径自来到榻上,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匕首,在媚儿惊呼声中,于脉搏处割了一刀,鲜红血液登时涌出来。

    媚儿惊声道:“大王,您在做什么……”

    九命任由血液滴落,待他觉足够时,方才驱使本命神通,将伤口愈合,眨眼就看不出痕迹。

    媚儿怔在原地,不知九命究竟欲要如何。

    九命淡淡笑道:“媚儿,你去帐外守着,不要教任何妖来搅扰我。”

    媚儿回神来,只得应从,便来到帐外。而帐内很快便被幻术掩盖,她丝毫也不能感应。

    “能否管用,尚未可知。希望不要只是一个传说……”

    九命喃喃语罢,便将眸子闭上,其手执了一个法印,落于地的血液便自浮空升起。

    “血脉归宗,灵魄合一……”

    随着令言,他将所有灵魄尽都逼出体外,与那血液相合,过程持续半刻时辰。冥冥之中,灵魄借助血液,化作影子一样,不知越过几万里,终于被他探知分裂出去的灵魄下落。

    影子便即化作一道淡光,悄无声息的混入。

    话分两头,单说苏伏眼见宫月衣晋入气感境,正为她感到喜悦。心内虚空几乎要被他遗忘的一隅,那置放着的九命的灵魄忽然发出血光来。

    苏伏略感诧异,与赵云一同行去,却见那血光居然隐隐化作了九命的模样。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待见到两人,面上不禁狂喜:“老爷,还有老赵,我想死你们了!”

    赵云把眉头一皱:“阎文泰,公子身受重创,你居然不在身边好好服侍,要你何用!”

    外界都不知苏伏重创,九命又怎知,他一时间沉于灵法生效的喜悦中,一顿滔滔不绝的口舌之后,方才将他目今情状说得七八分。

    九命说到末尾,才反应过来赵云方才所言,不由道:“重创?什么重创?老爷你没事罢?”

    苏伏淡淡摆手,阻止了赵云说话,道:“我没事。所以你此次来,是要向我借用子龙?”

    九命不疑有他,兴奋说道:“正是!老爷,那秃驴布下埋伏,要引妖族上钩,只要有老赵助我,我便可出面提请大战总指,一战便可定鼎乾坤,教秃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赵云冷道:“这么做,只是成全你的英名,对公子又有甚么好处。”

    九命道:“只要我在庐州站稳脚跟,便等同为老爷立了根基,日后便是离开剑斋,也有个栖身之地。况剑斋目今乃萧无极,姬玄清等辈天下,又岂有老爷位置?便是有,也不过受人差遣的跑足而已……”

    “住嘴,不要在公子面前提剑斋!”赵云喝声将九命打断。

    九命这才发觉异常,未待他问,苏伏道:“你要怎么借助子龙,换言之,子龙乃魂幡主将,倘自驾魂幡去你处,未免太过招摇。我此时所处之地,已为魔修占据。”

    见苏伏不愿对此多谈,九命留了一个心眼儿,便即略过此节,道:“老爷,小的记得您曾让老赵附身方瑜,助她斗了一场法。只要老赵附一丝灵于我,以其老将丰富的沙场经历,足以指导我行军作战。”

    苏伏略作沉吟,便对赵云道:“子龙意下如何?”

    赵云道:“但凭公子意愿。”

    “既如此,你便附一丝灵,随他走一趟罢!”

    赵云领命,当即招来一个邪灵,分了一丝灵性入驻,而后缠绕向那道血光。

    九命嘿嘿笑道:“那就请老赵多多指教了!对了,此是何地?”

    他从未来过心内虚空,不由四处打量。

    赵云道:“不要多做停留,此处可不太平,快走罢!”

    苏伏也道:“事不宜迟,既能撞见佛门埋伏,便表明机缘相随,不要教机缘溜走,速速去罢!”

    九命只得拜倒在地,道:“待小的大仇得报,定尽心服侍老爷身侧。”

    语罢便即化作一道灵光,穿出了此方界域。

    赵云见他走了,方才道:“这妖货甚时变得如此胆大,竟敢参与佛妖大战,还敢独身去探佛门战略部署。野心不小,公子觉得可信么?就怕他得了气候,翻脸不认人。”

    苏伏道:“应是阎文秀的死,对他的打击罢。复仇亦是一种驱动力,他显然得到这种驱动力,迫使潜质完全被挖掘。加之《天狐幻月法》,他有足够底气。”

    “倘他有反骨,我倒也不会费心他的死活。从我知他心中敬仰妖皇时,便认清其本性。都说一个人心中只要有信仰,就好像一盏明灯照耀。这样的人是不会迷失的。”

    “而我相信,妖的进化,就是向着万物之灵,人的靠拢。对我而言,妖其实与人没有什么区别。区别的只是族群不同而已!”

    ……

    九命顺遂带着赵云的一丝分灵归到大帐,猛地睁开眼睛,满脸喜色地说道:“老赵,还请现身相见!”

    那附身的邪灵便缓缓凝聚成形,却因煞气不足,不能凝成赵云模样。

    “没有时间浪费,我这丝分灵无法久存!”大帐内响起赵云的声音。

    九命便让其附体,他微使幻法,掩盖其煞气波动,当即起身出到大帐之外。

    媚儿见他出来,喜道:“大王,你没事罢?”

    九命得意地捏了捏她的嫩脸,色眯眯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且入里等我,我要去见主帅!”

    不多时,他便来到帅帐外,亲兵见是他,不敢怠慢,通禀之后,便允他入内。

    九命踏入大帐,迎来几许疑惑眼神,却见大帐里六大统领齐聚,似乎正商议战事。

    黄小花道:“你来得正好,秃驴方才遣人来叫阵,你且坐下旁听!”

    “这么快?”

    九命大惊,当即不顾众统领诧异眼神,单膝点地,抱拳沉声道:“主帅,卑职有计可退敌,倘主帅愿将此次作战交卑职指挥,或可将秃驴赶回苦寒之地!”

第六百零一章:决心

    “你疯了!”

    答赞统领惊诧开口:“阎司卫,大帅面前,切不可妄语,还不快退我身后来!”

    他又连忙起身,来到间中拜倒:“大帅,卑职这属下有些异想天开,您万万不要与他计较!”

    黄小花淡淡与九命对视,发觉眸子里甚是坚定,绝没有玩笑意思。她淡淡摆手,道:“答赞统领,没有你的事,退下去罢!”

    答赞怨责地瞪了一眼九命,无奈起身,心中腹诽:方才还夸你懂得进退,怎么马上就变了样子,还不知天高地厚,指挥大军作战?便是你有这才能,又将大帅置于何地?

    “阎文泰,你可是认真的么?”黄小花淡淡道。

    九命道:“大帅,卑职方才去探秃驴部署,发觉……”

    他将探来情报一一说了,又道:“卑职认为,不可错失良机,应将计就计,打秃驴一个措手不及。卑职愿出任此战总指挥,必可一战建功!”

    此后他之言,顿时掀起营帐内一片惊声。六个统领都不由惊骇以对。你道为何,原妖族布防,仅在外围,虽不时有妖军去探,却大多没能回来。而秃驴无声无息在恶地核心处布下杀阵,马上便来叫阵,就是要引大军入瓮。

    倘九命没有探来此事,妖族方岂会退缩,必会响应挑衅,届时就很难料定下场了。

    想到这里,不由都出一身冷汗。

    高阳当即道:“大帅,此事倘无虚假,妖军宜静待,万不可冒进。如此一来,则可免秃驴另外谋算,又可使其受地火炙烤。时日一久,便是罗汉金身再如何了得,又怎么抵挡得住?图谋诡计,自也落得一场空。”

    此言之意,自是不同意九命所言。

    其余五个统领面面相觑,不知怎么个反应。

    黄小花道:“可反之,我军却要失去一个天赐良机,妖皇倘知,岂不对应囚低看一眼?”

    “这……”

    高阳顿时哑口无言,因他也不能保证。

    踏兽营统领吕孤桐想了想,却对九命道:“敢问阎司卫对此有几分把握!”

    九命应道:“十分不敢说,有七分把握!”

    吕孤桐又问:“可我记得阎司卫在此前,从未领兵打过仗罢,怎么敢提请总指一事?换言之,阎司卫可有甚破敌良策么?”

    九命一时语噎,他哪里晓得真正领兵作战,不过是仗着赵云才敢如此自信。而此战倘不能以指挥身份赢下,至多也就在应囚里出任一个统领罢了,这与他想要的,相去甚远。

    便在此时,赵云却突然仿着九命嗓子开口:“敌我双方兵力相差仿佛,正因此,那埋伏真假,就显得重要。倘由卑职指挥,便可将一切变数算计在内,真假就不足道也。兵之道,在于正,在于奇,在于诡。绝无完美计谋,只有完美执行,而我深信,大军在我手里才能发挥出应有战力!”

    此狂言一出,不单单六大统领,便就连九命自己,都不由脸色大变。

    “哦?”

    黄小花饶有兴味道:“如此说来,你较之本帅,还更有领军经验。那么倘若依你,大军交你指挥,而你却不能打胜仗,又有何说?”

    九命尚未应,赵云便抢先开口:“卑职愿立军令状,并以项上妖首担保。”

    六个统领各各目瞪口呆,好似首次认识九命,惊诧置疑交织。奇异的是,或许与其拯救大军有关,他们心中都有种相信他一次的疯狂念头。

    莫说他们,九命自己,就呆若木鸡。他来此之前,只计算着打下胜仗如何如何,哪里晓得打出败仗如何如何。

    黄小花眼见六大统领竟都无人开口反驳,她心底也是略有挣扎,暗自思忖着:从首战来观,秃驴显然有备而来。这几日妖军异动,必然无法瞒过。是以秃驴不给我军完善机会,急着要分个胜负,此是优势。可一旦迎战,就必要分个你死我活不可。此次非但是赌胜败,亦是赌生死。若是赌输,我成为应囚千古罪妖事小,累妖族声望跌落,使妖皇陛下失望,对应囚失望才是大事。

    想到此处,她淡淡说道:“阎司卫,本帅不能将数万大军生死,系在你的成败里,你能理解么?”

    众统领闻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感有些可惜。

    九命心中本来惊惶,闻此才恍然,总指并不单单只是全军指挥,还要负担所有妖族性命,这是一份巨大责任,倘是失败,他一条命又如何抵数万条?

    不禁对来时那种轻藐心态感到惭愧。

    而在赵云替他立了军令状之后,黄小花都还不愿答应来看,此事真是非同小可啊。

    他想了想,却自开口:“大帅将数万将士性命背负在身,卑职明白大帅苦衷!卑职另有一个提议,望请大帅明鉴!”

    “讲!”

    九命便道:“卑职有一套传令方法,可使远在数百里外的大军领会意图。而卑职可在战时随于大帅身边,由卑职提出作战部署,交由大帅判断,倘大帅觉得可行,再将之传布,如此可行与否?”

    黄小花心中一动,首战失利,便是因作战部署不力,又不能随时改易,使得两翼大军要么遭到纠缠,要么被埋伏杀散。其实要将飞翼军分到各营,以充当大军眼睛,随时可注意秃驴动向。

    而骑军更是要分散开来,以作机动游击。倘集中一处,就给了秃驴一网打尽的机会。这些都是战后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其中最为难的便是战时无法给各处大军传令,只能呆板地去完成战阵部署。

    自然,还有传讯飞剑,可一要拓印神识,费时费力。二则战场瞬息万变,可能传讯飞剑才将消息送到,战略又有变动。三则传讯飞剑亦可能被敌军击毁。

    她当即问道:“你有何传令之法,速速讲来!”

    九命忙道:“大帅,妖族同佛门不同,无法以神通相互传讯。我等只需将各色布匹制成军旗,以色定令。譬如黄色布匹,便作全军待命之意。各部都分配飞翼军随时关注中军,只要有军旗展示,便将令传给各部统领司卫,便可大大增加我军机动性。”

    黄小花闻此,颇是意动,思虑良久,又望向六个统领道:“诸位统领以为如何?”

    六个统领各各交换眼神,最终都来到九命身侧拜倒,异口同声道:“卑职等但凭大帅命令!”

    “好!”

    黄小花终于下定决心,把手一挥,喝道:“高阳!”

    “卑职在!”

    “传令下去,大军两个时辰之后集结,不可丝毫延误!”

    “遵命!”高阳即刻出了大帐而去。

    “吕孤桐!”黄小花又喝道。

    “卑职在!”

    黄小花道:“你即刻去依阎文泰所言之法制出军旗,定制命令,分发各部,要飞翼营将之记入骨髓里!另外新编大军既已有雏形,即刻投入作战。你昨日提请的各个妖军职位变动,本帅允了。此是未立功便得提拔,希望你的眼光没有出错,他们真的能够胜任要职!”

    吕孤桐以手抚胸,道:“卑职愿为他们担保!”语罢亦出帐去。

    “很好,黄大,黄二,黄三,答赞!”

    “卑职在!”三胞胎兄弟与答赞齐声应道。

    黄小花道:“即刻起,大军指挥权交由阎文泰,他所有命令你们都要贯彻到底,但有丝毫延误,不要怪我临阵斩将,听清楚了么?”

    “遵命!”

    四个统领都将望了望呆滞的阎文泰,心底好生羡慕,还有些许嫉妒。倘此战功成,阎文泰之名,就要传遍整个莒州了。不,整个真界怕都能闻。

    九命呆怔半刻方才回神,不由喜笑颜开道:“多谢大帅信任,卑职定不负所望!”

    “都各去准备罢,两个时辰之后,就是胜负揭晓之时!”

    ……

    一线渊,太渊城。

    此时是午时,除开巡逻值守的城中势力外,各处守卫的魔修都有些困意,精神便有些松懈。

    就在此时,半空那血河突兀的震动一下,抖落些许污浊之气,几个巡守的修士未能及时躲避,顿时惨叫着被腐蚀一空。

    “怎么回事?”

    血河震动,曲沐第一时间便有感应,遂自打坐中醒来,来到血河上方,却见数个真人于阵外遥遥击打,见他冒头,便有灵光招呼,他冷冷一笑,便又缩回血河下方。

    “天道盟那帮兔崽子来了,都他妈给我提起精神来……”

    他的声音‘嗡嗡嗡’的传遍了整个太渊城,使得所有魔修尽都一个激灵,纷纷攀登高处望,只见几个真人在外叫阵,却不见天道盟大军,不知是何故。

    “兔崽子?曲沐,爷爷辈分与你相当,岁数还要大你一轮,你居然敢称我为兔崽子?不若出来与爷爷一战!教你懂个尊卑!”

    阵外传来一个声音,却是黎元放。

    曲沐只是冷笑,却不回应挑衅。血河上方复又传来震动,他只凝神操控血阳尺。

    又是两道淡淡灵光一闪,便显出珞羽与柳无邪的身影来,两人对视一眼,道:“看来天道盟大军又躲在云中城里,先由他们破阵,再在城中爆发么,好主意!”

第六百零二章:真龙法剑(上)

    “轰——”

    几乎是二人音声才落,血河再次受到剧烈震荡。

    曲沐冷哼一声,点指血阳尺,血河蓦然滔天,向四方扩散。又有手掌凝聚,抓向几个真人,其各退数十丈凝定。

    “好个血阳惊神大阵,给道兄争取时间!”

    云易儒的声音响起,几个真人便将那沉默寡言的男子挡在身后,将涌来的血河挡下。

    柳无邪灵识扫出去,面色微沉,道:“灵虚派宗主赵鸿渊,阻止他!”

    两人便即穿过血河,携着血河浓郁的污浊之气,与魔气一起,铺天盖地的压向天道盟方。

    两个真人一齐引动天地大势,使得血河颤鸣着卷起两道涡旋,好似巨浪一样打下。

    黎元放嘿嘿冷笑一声,双手各执法印,他的前方虚空,眨眼凝冰,厚厚数层,竟化作一道冰墙将珞羽二人的势与血河挡得严严实实。

    珞羽眼神微微一闪,并指为剑,轻轻点在冰层上。

    “喀嚓——”

    那足有数尺厚的冰层登时龟裂开,有着裂缝,便被血河污浊沿着缝隙突入,两息之后,冰层就‘砰’的散碎,化作漫天冰粉。

    “没有那么容易!”

    莫雨真人见状,亦并指为剑,于自家天灵处牵引,水流一样剑器便显化,于虚空舞动,竟将散碎的冰粉凝聚,眨眼又恢复原状,且还多了一层水光。

    “黎元放,还不快快使力!”

    黎元放冷道:“不用你来教我!”

    他双手法印蓦地变幻,自他身上涌出凛冽的寒意,周遭温度骤降,几乎要冻结一样。

    “咔咔咔咔……”

    而下一息,周遭虚空果被冻结,黎元放的眸子映射出来的是白茫茫一片:“雪域!”

    就见以冰墙为中心,那水光轰然扩散,化作点点雪花舞动,夹风如带刀,沿途所过,尽皆被冰冻。就连那涌来的血河与两个英秀都没能逃过,方圆数百丈只在几息间就彻底静止。

    这两个真人分开,实力算不上多强,然而合于一处,水与冰的组合,就别有一番威能。

    黎元放放声大笑:“见识到大爷厉害了罢,你二人就永远化作冰雕,成为我的藏品之一罢!哈哈哈哈!”

    莫雨真人剑指尚未松懈,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黎元放,你得意个什么?若非壬水剑,你当你有这份能耐困住这二个?”

    黎元放道:“多此一举,便是没有壬水剑,这二人也逃不过我的神通!”

    “是么?”

    却是魔剑珞羽发出声音来,这‘雪域’竟只困住他几息,凝于他身的冰层便就寸寸爆碎。下一息,就在黎元放二人未及反应时,龙涎剑霎时化作一道流光。

    “叮——”

    一声脆响,剑尖却与突然现身的一个人影的指间碰上。龙涎剑不敌,被弹飞开去。以那突然现身的人的指间为屏障,剑气四下纵横,却未能伤及屏障之后的三人。

    “虚空神通!云山城,云易儒……”

    魔剑微微皱眉,将龙涎剑召回,身侧柳无邪亦在此时破冰而出,他满脸无趣道:“还以为是甚大不了神通,不过就是一些破冰……”

    黎元放面色一沉,旋即阴笑道:“柳无邪,你莫不是实力不如魔剑,晚了几息破困,就故作一副钻研神通的模样罢!”

    柳无邪没有理会他,转向云易儒,笑道:“原来你便是云山城城主大人,久仰久仰!”

    云易儒一人的气息就将魔剑二人压制,他脸现温和说道:“云某薄名不值一提,倒是两位小友果不愧是数千载难得一出的人物,实力还要在云某预估之上。”

    柳无邪心思一转,又笑说:“不敢不敢!贵家先前被玉清宗抢了一个子弟,不知云山城可曾去讨要了么?倘抽不开身,魔门很愿意为城主去讨个公道。

    此言一出,本就绷紧了弦一样的气氛,愈发僵硬。

    两方对峙,莫雨真人收回水流一样剑器,幽怨的瞪了柳无邪一眼,道:“弟弟莫非喜欢云家那个破门子么……”

    柳无邪邪邪一笑:“怎么可能,无邪对真人一往情深,只是真人抛不开玄魔成见,不愿与我欢好罢了!”

    莫雨真人喜笑颜开,妩媚的说:“谁说的呀,姐姐只怕弟弟嫌人家老。”

    “咳!”

    眼见二人越说越热乎,怕要现场亲热起来,云易儒假咳一声,打断二人道:“云某对族中子弟,向来宽厚。既然云溪选择玉清宗,云某只有祝她有一个更好前程。当然,她仍是云山城之人,算不得破门子,二位真人都言重了!”

    “如此,无邪倒奇了。”柳无邪嘴角微微勾勒一抹嘲讽:“这个云溪是天道盟之人,又是玉清宗之人。什么时候玉清宗也加入天道盟了么?还是说云山城与玉清宗的私交,已然好到如此地步了……”

    场内几人都知他挑拨云山城与天道盟的关系。本来此次如此重大行动,交给云山城主导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很有可能是圣地借此来考验云山城。

    云易儒也不恼,淡淡笑道:“云溪加入玉清宗,乃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与云山城没有丝毫关系。她不满意家族为她择取的道侣,才会做出如此决定,这不代表云山城与玉清宗就有私交,小友可莫要把话乱说,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珞羽趁着他们说话功夫,把手负于背,悄然并作剑指,有黑色气息自他指间溢出,酝酿数息之后,‘噗噗噗’的化作一道道箭矢一样的剑气,将被雪域笼罩的血河尽数击碎。

    正此时,身后血河复涌来大股浪潮,却是曲沐催动血阳尺,大阵再一次攫取各处小型法阵的魔气,来势更比前次汹涌。

    二人怎么会错过这个良机,一个背后腾起‘白面阎罗’,一个则是远古苍兽影子,借着铺天盖地的血河,二话不说就先行暴起。

    云易儒早有防备,只见其手于虚空上方一拉,就见虚空好似帷幕一样被拉下,将众人牢牢护于身后。

    接着便是震颤天地的动静,整个太渊城都受到剧烈余波而震动,一阵阵的地动山摇,城中剩余之人,尽都陷入惶惶不安之中。

    正此时,位于最后方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六百零三章:真龙法剑(下)

    莫雨真人亦在此时疾退,在途中便捻数种法印,分别有绛、紫、青、苍、碧、黄六色灵光显化,在这六道灵光里,居然隐隐有龙吟声。

    “请法剑!”

    待她身形来到沉默寡言男子身侧时,六道灵光便没入他身体里。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捻了道印,口唇微启合:“神君阵纹,解印法剑……”

    下一息,就见六色灵光化作螺旋一样扩散开,一层一层,直到六色灵光尽皆扩散后,虚空骤然响起一道恐怖龙鸣。方圆数千里地域尽皆可闻,妖兽山脉那些无智无识的妖兽居然匍匐着身子,颤抖着不敢丝毫动弹。

    那男子微吐口气,虚空一握,便见六色灵光于他手掌聚合,眨眼化作一柄约只两尺的短剑来。这短剑外形竟无丝毫出奇,然剑柄处居然点缀着几颗米粒大的太玄紫晶,而剑身则隐隐盘绕一条龙形状生物,似乎是真龙灵魄。

    真界人都知道,灵虚派与仙源剑派本是一家,后来分裂,成了专于符、法之道的宗门。而仙源剑派则沿袭老祖宗的传统,以法剑术立足真界。

    两宗虽分裂,却仍有共祖,而‘真龙法剑’乃是其老祖亲手捉了一条真龙,取其灵魄所制,乃仙源剑派镇宗至宝。灵虚派本也是仙源剑派,在其争取下,为不损宗门根基,仙源剑派与其约定两宗共同守护法剑,亦只有两宗门人一起施法,才能取出法剑。

    男子正是灵虚派现任宗主赵鸿渊,是个渡劫宗师,在真界也算小有名气。

    眼见赵鸿渊取了法剑出来,珞羽二人对视一眼,心知事不可为,便即退回了血河。

    二人与曲沐汇合后,珞羽道:“真龙法剑已出,曲师叔万要顾好大阵!”

    曲沐冷笑道:“我省的,正要见识见识法剑与血阳尺,究竟谁强谁弱!”

    柳无邪道:“血阳尺需要外力相助,潜能几近无限。法剑本身蕴有真龙灵魄,相当一条真龙修为,无须驾驭便能战之,二者无法并论。”

    “此次倘能于秘境寻到‘五彩神晶’,血阳尺便能发挥最大威能。”

    珞羽心中一动,将此节暗暗记下,便道:“赵鸿渊乃是宗师修为,不可轻忽!”

    语罢身形一闪,便来到城中心的半空处,灵识扩散出去,见众魔修都已进入备战状态,当即沉沉喝道:“天道盟就要攻来,尔等还不动,更待何时!”

    几乎是刹那,太渊城就被‘嗡嗡嗡’的法器颤鸣与‘嗖嗖嗖’的破空音占据,黑压压的一片魔修,虽各有不同服饰,然色调几乎一致,他们毫无畏惧的钻入血河。

    只要是魔修,就不会被血河所伤。

    而血河外,赵鸿渊取出法剑那一刻,虚空便即裂开,就见数千个御器飞行的修士好似雨点一样落了下来,迅疾组成早已调配好的小队,错落有致的铺盖于血河上空。

    曲沐怎么会客气,当即操控血河向着他们吞去。

    赵鸿渊手执法剑,旋身一拧,就来到血河上空,法剑仅仅一探,就将袭来的血河尽数压落回去。

    “真龙法剑,龙元附体……尔等只有一刻时辰,一刻之内,必要攻破大阵……”

    他的声音响彻在所有玄修耳边,下一息,法剑就腾起一条巨龙虚影,随着龙影愤怒咆哮,所有玄修就感觉身上多了一股炽热的法力。

    “杀!”

    云野游适时发出暴喝,身后隐现生机妙树,数个果子脱落,化作惶惶白光袭向血河,血河竟被这惶惶白光压制两息。

    与此同时,数千玄修气势如虹,亦同冲向血河。他们身附龙元,竟不惧血河吞噬,是以无所畏惧的冲入血河之中,与藏于其内的魔修大军展开了一场惨烈战斗。

    魔修方面,绝难想到天道盟因赵鸿渊的一句话,就发起全军突击。本来以为天道盟需要几天探查大阵,与熟悉周围环境。

    然而大战一起,他们就将这疑虑抛诸脑后,唯剩的便只有杀而已。

    黑虎宫,虎王殿里。莫羽冠缓缓睁开眼睛,淡淡自语道:“就让本座看看,你们两个所谓英秀能做到什么程度。”

    莫羽冠一生顺遂,奇遇不断,总觉自己便是这方天地的主角。然随着叶璇玑等英秀的涌现,他居然对这些英秀产生了一种厌恶,恨他们抢了自己风头。

    现如今都在谈的是英秀,他修为虽然强大,然而不能晋入大能之列,他莫羽冠的名字,就不会有多少人认识。

    是以才有城外给两个英秀难堪的一幕。

    闲话休题,玄修大军冲入血河,便各各与魔修斗上。然而魔修毕竟得血河助益,又是守卫方,是以玄修势气仅在两个照面之后,就下降了一些。

    天道盟与魔门几个后起之秀,譬如云淡清,玉溪生等人都领着自己小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灭着敌方。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着面,尽一切可能消灭对方有生力量。

    每一息都有数个魔修或玄修陨落,陨落之后便即被血河腐蚀,双方都未能例外。

    这些修士,尽都是首次参与如此规模大战,心志不坚者,很快就为心境影响而落败,就好像大浪淘沙,唯有强者才能活下来。

    魔剑与柳无邪则出到血河之外,分别缠向黎元放与莫雨真人,双方都不让对方去偷袭自己门下弟子。

    本来魔剑一人便可缠住二个真人,然而赵鸿渊持法剑,却反将二人缠住,黎元放与莫雨真人便空出身来,在血河之外与云野游一起对付大阵。

    曲沐操控血阳尺,源源有血河涌出,补充着恐怖消耗,与三个真人战,虽有法宝,绝不是一件轻松事。亦因如此,他脸色有些苍白。

    “莫羽冠那老东西,怎么还不现身,莫非真要等大阵破了,才肯出来?”

    他心中大骂莫羽冠不是东西,却对血阳尺的操控愈发纯熟,渐渐的居然占了一丝上风。

    只见血河被打散一波,复又凝一波,偶还将将死未死的玄修作盾,使得三个真人投鼠忌器,

    “太昊神光!”

    云野游见迟迟无法攻下,心底微有焦急,身后生机妙树的果子蓦地脱落一半。下一息,天地就彻底为白光笼罩,那血河受这一记神通,居然向下压去。

    曲沐按住血阳尺,勉力使其上之力不崩散,面色却一阵潮红,呕出一口血来。

    “曲师叔坚持住!”

    耳边传来魔剑声音,他咬了咬牙,不由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兔崽子,再不来一个帮我,休怪我将大阵收了……”

    此言自也是说给莫羽冠听的,否则满腹的愤怒,不知如何发泄。

    云野游一口气脱落十数个果子,绝不是没有代价,面色亦是潮红,眼神却是冰冷。真龙法剑放出龙元护着数千玄修,是以短时内无法收拾魔剑二人。而只要其中一个适应了法剑,另一个便可脱身来助,形势刻不容缓。

    他思忖将将落下,那边厢,柳无邪眸子彻底化作冷漠,那远古苍兽的气息毫无抑制的释放,此次再不是捉弄,而是真真正正使苍兽睁开了瞳孔。

    那是一双为黑暗笼罩的瞳孔,当它睁开时,整个天地为之暗沉。

    赵鸿渊心中略一惊,面上却冷道:“便教你二个后辈一个聪明,真人与宗师,是有区别的。”

    几是同时,他身上骤然涌出六色灵光,比之请法剑还要浓郁,化作非常明亮的光芒,而后缠绕成一圈圈的螺纹。

    “天司有道,其一为鬼,谓鬼道阴司。阴司有六王,各掌轮回,谓神君冕下。吾辈仰之,故以虔之名,借六神君之力,助吾掌控轮回……”

    六道螺纹‘嗡嗡’的发出尖锐颤鸣,而后分开,于他身前居然化作六个不同颜色的虚空通道,而后发出剧烈无匹的吸力,正巧于左近的倒霉玄修魔修骤被吸扯入去,竟惨叫着不知所踪。

    赵鸿渊盯着柳无邪身后的远古苍兽,面无表情道:“便是它,亦躲不过六道轮回。”

    珞羽眼见如此,左手掌一翻,便出现一个古朴的手镯,遂将手镯甩向云野游等人。

    三个真人心头警兆陡生,居然各自躲开。只见那手镯蓦地探出一个虫子模样的头颅来,长着长须,复眼,青黑颜色,钳刃一样的口器。随其扭摆身躯,愈来愈长,愈来愈长,背有黑色鳞片,腹部处则有密密麻麻的口器一样的脚,约延伸一丈之后,便又是一个头颅,眨眼就有百丈的怪虫自这镯子里面出来。

    莫雨真人俏脸微白:“万蛊镯!西都竟将它交给一个小鬼头使用……”

    “嘶嘶嘶嘶——”

    只见这有百丈的扭曲怪虫,眼花缭乱的分解成百段,而后居然钻入虚空,再出现时,已来到他们头顶之上。

    云野游没有慌乱,伸手一拍储物袋,顿有一个巴掌大的法印显出,待其默念几句之后,法印蓦地绽出璀璨光华,只见三人身前虚空泛起波纹,眨眼竟长出田田荷莲。

    莫雨真人望着这幕,不由破口大骂:“莲华宝印,又是一件法宝,你的奶奶的,纯心要气死老娘!”

第六百零四章:镇灵钟

    只见那田田荷莲从生化到开花,只在眨眼之间。污浊血河旁长出来洁白的朵朵荷花,与人一种圣洁之感。又是一个恍惚,那些荷花花瓣凋落,茎端长出来莲蓬,好似过去一个冬夏,莲蓬又即剥裂,有莲子落下来,于虚空一滚,竟化作一个个上蹿下跳的童子,各各嬉笑着将那怪虫缠住。

    玄妙的是,这些童子几乎刀枪不入,怪虫口器咬在其白嫩肌肤上,居然不能破开分毫,反而发出‘铿’的金属撞击声音。

    两个童子缠一只怪虫,分开的百段怪虫,竟都无法突破。

    虽然如此,可云野游脸色却不太好看,他凝重的向两位真人警醒道:“万蛊镯,其内养就一只蛊虫,唤作蛆穹。不知吞噬多少同类,其身可分百段,可遁地,可飞天,一旦被其咬中,蛆穹之毒便会攻入窍穴,破坏其脏器经脉,便是有得苟活,修为道基也一概无存。百段身可以合聚成本体,但有修士被吞入腹,蛆穹便会将其大脑挖出,而后食之,便可操控其躯动作。两位万要当心,此虫不好对付!”

    两个真人闻此,面色都是凝重,他们虽认得出此宝,却不知此宝作用。而太乙圣地则有对于魔门各法宝的详细记载,是以云野游知其根底。

    那边厢,六色灵光所化六个虚空通道,发出无匹的吸力,将两个英秀纠缠,二人仅仅对抗这神通,就费了颇大力气,一时都无暇再抽身。

    柳无邪心底暗恼:点睛化龙,尚缺最后一丝不足,否则早也可渡劫。倘能渡劫,这小小神通又何足挂齿!

    他背后苍兽虽彻底将眼瞳睁开,然而气息没有彻底圆融,即是此神通未能参透至最高境界。

    尽管如此,单单倚靠六道神通,自然还不足以为难他。

    只见赵鸿渊手中法剑不时舞动,便有龙吟一样的怒吼,法剑蕴含最纯粹的力量,借由宗师之手展现,就令柳无邪二人有些捉襟见肘了。

    白面阎罗每动,就将虚空撕裂,与法剑所发共同消散为虚无。

    珞羽此时却又不急切,反而暗暗留意周遭。万蛊镯暂时将三个真人拖住,相信会为曲沐争取一点时间,这点时间,足以影响胜负。

    此时此刻,一直未曾出手,并且不知所踪的云易儒,就成了他心中最后一块重石。

    话分两头,三个真人被‘蛆穹’困住,曲沐压力骤减,像他这样的真人,怎会白白放过战机,身上骤有魔气冲天而起,于半空砰然炸裂,化作成千上万道魔气,随着一阵阵诡笑钻入血河里。

    所有正与魔修战得正酣的玄修心底尽都涌起险兆,惨叫几乎是刹那响起。

    反应快一些的玄修骤然发觉血河内部里,突而涌现出来许多人形血魔,被其缠身的玄修倘修为不足,便是龙元护体也无法抵抗,很快就被血魔吞噬一空,场面异常惨烈。

    “该死,稳住,稳住,不要逃,越是逃,死得越快……”

    云淡清双手向虚空划动,便使虚空无声无息裂开,将两个偷袭的血魔送入虚空乱流。正是云山城绝学,《梵天虚空行者》,口中不停,发出怒喝与警醒。

    “你的妈妈的,一群大男人竟比老娘还没用……”

    身量异常显眼的仙源剑派弟子席玉香,双手各执剑指,周遭是两道飞舞的流光。流光在这血河里显得分外醒目,左近数十丈血魔尽都被这流光一击而灭。

    然能抵抗血魔的玄修毕竟只是少数,须臾功夫,便有许多玄修心志崩溃,竟向四处逃窜。甚有些向血河内部里逃,便即抵挡不住血河污浊之气,龙元被破开,先是衣衫,而后血肉,再是白骨都不存,与神魂一道湮灭至虚无。

    由此可见血阳尺凶残,这些后辈玄修,不过再一次用生命代价来体验它的残暴罢了。

    “咚——”

    眼见局势将崩,众修耳边蓦地传来一道钟声。这钟声响起的瞬间,难以数尽的血魔瞬息爆体而亡,便又与血河融为一体。

    “咚——”

    就在众修错愕之际,这钟声再度响起来。而第二道钟声响起的瞬间,所有魔修惊骇发觉体内灵气居然不听使唤了,而魔门三位真人则骇然发觉周遭的天地灵气仿似被禁锢一样,丝毫无法调用。

    亦因此,苍兽与白面阎罗尽都消散。

    要知道真人强就强在天地大势的随心所欲运用。此时失去这一大利器,实力骤然下降数个层次。

    柳无邪二人反应极快,霎时就想到传闻中的一件法宝,哪还敢丝毫停留,趁着赵鸿渊尚未发力,便即钻入血河。

    珞羽且逃且将万蛊镯收回来,而今之计,唯有借血河抵挡。

    “想逃?”

    赵鸿渊早就在等这一刻,他是宗师修为,不受钟声影响,手中法印蓦地变幻,六个虚空通道霎时化作六道灵光追击而去。

    “轰轰轰——”

    六道灵光乃是可以显化虚空通道的可怕存在,珞羽方才收回万蛊镯,不及逃遁,便被毫无阻滞穿过血河的灵光击个正着。柳无邪距他不远,亦被波及。

    不一息,两人便双双自烟尘中掉落,因天地灵气无法调动,亦无法抵挡灵光,是以身上衣饰都被炸的碎裂,非常狼狈的‘砰砰’摔落在地。

    再如何英秀,也无法抵挡一个宗师的全力出手,而况是在天地灵气被禁锢的情状下。

    “咚——”

    就在此时,第三声钟声震动了整个太渊城。或者说,以太渊城为中心的方圆数千里地域,灵气尽都被禁锢,空气停止流动,倘若远观,就好似时光长河静止在了这一刻。

    无声无息的,就有一道气场由上而下推挤,血河被这气场贯穿,毫无抗力地被撕裂开一个大洞。

    在这钟声里,真人只能动用自身灵气,而真人以下,则连自身灵气都被禁锢。

    “啊啊啊啊——”

    惨叫声登时此起彼伏,血河被撕开一个大洞,本来受着血河庇护的魔修顿时往下栽落,场面空前壮观。

    “云山城至宝,镇灵钟么,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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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秘境入口

    镇灵钟,云山城至宝,已知的数种真灵法宝之一,乃是与太乙圣地‘雷云神光幛’,玉清宗‘昊天镜’,南离宫‘青华宝盖’,龙族失传已久的‘黑龙珠’,仙源剑派的‘真龙法剑’,紫夜魔宗‘广皇书’,佛门的‘金节渡圣舍利’等齐名的法宝。

    虽‘真龙法剑’,‘广皇书’与‘金节渡圣舍利’都未诞真灵,然三者威能丝毫不比已诞生真灵的其他法宝弱。

    而镇灵钟在这之中,却要排在前三。

    其乃云山城第一代城主云洞溪,别称介石尊者,取星河神砂,紫玉精华,地心元磁核心等辅以地火熔岩锤炼近劫方成。又历经近十劫祭炼,才成就而今威名。它可镇压一切外相,灵体,心魔,甚至空间。可布禁灵域,钟声一响,方圆数千里地域之天地灵气,渡劫宗师以下,尽都无法调用。

    能使钟声响三次,云易儒的修为就绝不单单只是宗师而已,这就使人莫名惊骇。

    而这其中,云野游无疑最受震动:圣地对云山城的评估,怕要提升几个台阶,这恐怕才是圣主让云山城主导的真正因由罢!云易儒,真是深藏不露!

    “而他没有掩藏,显目的亦是展示实力,这就使得圣地投鼠忌器了,对云山城也将重新定位。闻说云山城欲要独立,恐怕不那么简单,依我观测,云易儒怕是要提升云山城在天道盟中的地位,这是要和圣地争一争主导地位。好个云山城,好个云易儒……”

    万般心思迅疾飞转,正此时,城中那道“果然名不虚传”的声音才落下,虚空骤然有一声闷响,就见散碎的血河宛如风卷残云般被莫可名状的气场卷动,随后便与镇灵钟所发气场撞上。

    “轰——”

    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这威势,大片大片的虚空被这莫名气场绞得粉碎,露出来恐怖的虚空乱流。而那些密集的虚空碎片,竟‘砰砰砰’地轰向整个太渊城,短短两息,整个太渊城就都化作一片废墟。

    这还不止,余波一层层扩散,将建造楼房的土石钢岩等碾成粉末,数息之后,废墟就被夷为平地,大段大段的城墙都毁在这余波下,方圆数百里地域,变作一片沙尘平原。

    天地为之变色,那天穹之上,很快有雷鸣声大作,有暴雨落下来。自然,真界界域绝非如此就会损坏。随着暴雨落下,那些碎裂的虚空就都被弥补,很快又恢复正常。

    在沙尘平原之中,莫羽冠将所有魔修尽都护住,其余散修则在钟声响起时,便都躲入地底避难。

    “云山城的城主么,在老夫眼里,也不过是后辈罢了。”

    莫羽冠纤尘不染,其淡淡负手,立于虚空处,在他不远方是面色惨白的曲沐,他仍将血阳尺维持,已尽了全力,血阳尺虽也不差,首先就差了镇灵钟一个层次,再之曲沐修为不足以完全发挥出来它的威能,是以就显得狼狈一些。

    “不过,像你这样的后辈,居然能借法宝与老夫一战,已足以自傲了!报上你的名字罢,小辈!”

    柳无邪与珞羽缓缓自地上爬起来,心底都受到震动:这便是大宗师的威风么,那么纯阳大能,又有何等伟力。

    “莫老言重了!”

    随着暴雨落下来,远空之上缓缓落下来一个金晃晃的大钟,其上遍布玄妙的符文与纹路,此便是镇灵钟。

    “莫老?汝于吾前,亦敢称老……”

    伴随镇灵钟左右的是云易儒,他一身白袍,道髻纹丝不乱,未待他再行开口,镇灵钟兀然发出颤鸣,紧接着便有一道苍老声音响起:“百岁几度春秋,草木一岁枯荣,合共不过一世。万世沧桑变幻,于吾心中,早如过眼烟云!吾修行数万载,见证无数崛起没落,便是灵欲亦要与吾三分薄面,如汝这般,渡过纯阳法劫,再来与吾称尊道老!”

    “器灵!”

    所有人霎时醒悟,这是法宝器灵,活生生的器灵。

    莫羽冠脸色微沉,说道:“区区一个器灵,也敢对本座指手画脚。”

    云易儒闻此,温和面容渐渐冷淡,说道:“镇灵老祖虽是器灵,却也是生灵,且是此方天地最古老的几个生灵之一,你如此不敬,当心遭受天罚!”

    “天罚?”

    莫羽冠嘲讽一笑,“本座渡过大小雷劫,业已数千载,今便见识见识你这小辈口中所谓天罚,究竟能奈我何!”

    语罢,他的手便即掐了一个莫测法印,其口吐出几字:“百万魔煞祝怨……”

    暴雨就在此刻骤然凝定,大地之上突兀的有一道道黑色的魔气形成的铁柱破土而出,它们并非笔直,各各扭曲不定,形成幽狱。宛如聚集了方圆数千里的怨、邪、魔、煞,咒,这片大地不知有多久历史,这股负面气息,来势是那样迅猛而强烈。

    莫羽冠举手投足间,天穹为之凝定,暴雨为之让道,此方天地霎时就被这幽狱笼罩。

    在这一刻,所有魔修、玄修纷纷被己方真人救回自己阵地,并以神通防护。

    云易儒亦掐法印,身上涌出最为纯正的玄门气息,光明正大,隐隐有虚空乱流在其身侧流淌。

    “咚咚咚——”

    镇灵钟再度响起,此次云易儒再无丝毫保留,连续三声钟声,一声比一声震人心魄,镇灵钟本体每响一次,便使底下百万魔煞魂体溃散一次,复发出一层莫可名状的气场,连续三次,三层气场叠加,那血河霎时就被冲破,曲沐惨叫一声,自半空跌落。

    三层气场叠加,还未真正发力,就使虚空层层碎裂。

    莫羽冠冰冷一笑,心念一动,百万魔煞与那扭曲的幽狱便迎向那气场。

    “兹兹兹——”

    此次居然没有震动天地的巨响,二者碰撞,只发出恐怖的尖锐颤鸣,左近大片大片虚空都承受不住而碎裂。天穹之上,雷鸣再次大作,暴雨之势更猛,虽无法落到太渊城界域里,却将受损的虚空修复。

    然而终究要分出胜负,两种可怖力量不断消耗,终于抵达临界点。

    “轰——”

    天地一声剧烈震动,一道黑白相间的炽亮光芒贯穿两方。又是大片虚空碎裂,霎时一副千疮百孔模样。无数的气流、碎石、灰尘被卷入虚空乱流不见。莫羽冠在剧烈动静中心头微跳,其身形居然被那黑白相间的光芒冲入地底。

    以他的落点为中心,大地龟裂开来,在一阵阵天崩地裂的震动之中向下塌陷,许多避难的散修无辜枉死,而直到死去才明白,这份万一的侥幸是多么可笑。

    莫羽冠竟被压入地底最深处。

    而云易儒与镇灵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二者碰撞的余波,贯穿两方,云易儒被镇灵钟护着,不由自主的被冲飞数千里之外。亦因此,在镇灵钟的护持下,他竟没有受到太大伤势。

    “莫羽冠果然很强……”

    单凭己力就能与镇灵钟抗衡,云易儒心中也是大受震动。倘此次没能将镇灵钟取来,天道盟方必然失败。

    由此他又有些难解,太乙圣地既然对秘境志在必得,为何不遣一个大宗师出来,独独将这份责任担在他云易儒身上。难道说比起秘境,减损云山城在天道盟中的威望更为重要?

    未及细思,他催动镇灵钟又向太渊城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太渊城方向蓦然有一股不下于方才两人相斗的剧烈气息冲天而起,竟隐隐有彼方天道的咆哮。

    像他这样的宗师,已能清晰感应,那绝非真界能存在的气息。

    果然,下一息,天穹本来只是雷鸣,受了这气息挑衅,顿时黑云聚涌,化作雷云,又是两息之后,便打下第一道雷霆。

    云易儒只一怔然,旋即了然:“巫咒之力,秘境入口被方才剧斗破开了……”

    镇灵苍老的声音复又响起:“莫急,经吾观测,还须二日方成气候。那时才是魔门启开秘境之时。既已探知魔门实力,便令全军归转修养,只待二日后再行发难未迟……”

    云易儒点了点头,笑道:“老祖所言甚是,我这便传令!”

    他伸手在虚空一抹,便有虚空被揭开一样,声音便自这虚空乱流,以冥冥中的方式传到数千里外的太渊城。

    “即刻撤出巫咒之力范围……”

    云野游等真人正为这突然爆发的诡异气息而惊,闻此顿时明白过来,秘境出口已被打破,无法掩藏了。

    他忙收归仍然存活的弟子与死去的弟子尸骸,不顾魔修惊诧退去了。

    正此时,那雷劫将巫咒之力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压落下来。毕竟尚未彻底启开,秘境虽自成天地,这点巫咒之力还是不足以与真界对抗,便连一点抵抗之力也无。

    玄修退去,珞羽微微松了一口气。

    “珞羽,无邪,你二人代替曲沐真人,维持血阳尺,将这不安分的巫咒之力气息给本座掩盖了,免得那雷劫声音聒噪!”

    在太渊城中心位置的深坑里,莫羽冠并未自里出来,不知是否受伤缘故,声音有些虚弱。而巫咒之力的气息,便是自深坑里涌出来。

    二位真人此时也不好忤逆他的话,此时镇灵钟影响已过去,两人合力之下,血河复又升起。而太渊城已在争斗之下化作飞灰,已无所谓‘城’的标志,血河便将这方圆百里的地域尽都笼罩在内。

    而原本天工坊的地域,在天工坊地底的工坊里,苏伏等人便尽都在此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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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莫名坚持

    “太渊城……没……没了……”

    天工坊地底深处工坊里,坚强如云素素,此时却瘫软在地上,双眼无神,低声呢喃:“云氏没了……”

    “小姐!”

    楚小川跪在她身前,眼眶微红道:“云氏不会就此没落,只要小姐还在,云氏永远活着,我们随时可以重新来过!”

    在二人周遭,是云氏百多口人,大多是雷殛部卫士,护卫等等,凡人与修为低弱的散修都被下令出城避难。

    如今看来,此举却是非常英明的决议。

    就在这时,沉默无言的云氏护卫被排开,苏伏与火老缓步行来。

    楚小川见到苏伏,眼睛一亮,忙起身迎去道:“苏前辈,您快劝劝小姐……”

    苏伏来到云素素身前站定,道:“这个结果,素素姑娘早应该心里有数。连你这个家主都如此消沉,云氏要怎么振作起来?”

    云素素见到他,根本听不进余音,却一把拉住苏伏,道:“青衣……青衣小姐在何处,她一定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她一定能,快带我去找她……快啊!”

    苏伏蹙眉道:“你冷静一点,青衣还不了你一个太渊城,你还不懂么,要依赖她到什么时候?”

    云素素拉住苏伏的手无力滑落,眼眶一红,哽咽说道:“爹爹,二叔,都将云氏托付,如今云氏没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小姐……”

    周遭雷殛部与护卫尽都跪倒在地。

    火老道:“平昔见你还算是个伶俐的丫头。区区一点小挫,怎么就将你打倒了?丫头,你要懂得,太渊城,最早还不是一座城,也不是因为有你云氏才是太渊城,而是人渐渐聚得多了,才成了太渊城。如今虽然毁了,过不久又会渐渐恢复原状。”

    “火老说得不错!”

    火老声音方才落下,又有两人步过来,却是青衣于陆元昔。

    自从成婚消息传出,青衣还是首次露面,她径自来到云素素旁,将她扶起来道:“说过多少次,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哭。”

    云素素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泪眼迷蒙的望着青衣。这个姑娘严格说起来,都还不足十八年纪。柔弱双肩上所承担的,却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如今太渊城化作虚无,使得那一份柔弱的坚强崩塌,便就将无助一面显现出来。

    许是青衣的到来给了她些许底气,她抹了一把花猫一样的脸,期冀道:“青衣……太渊城还会存在,对么?”

    青衣莫名的望了一眼苏伏,说道:“倘这便是你的期望,我想会的,苏道友,你说是么?”

    苏伏怔了一怔,心底不由苦笑:怎么一副要将这重任交到我手里的意思。

    眼见云素素可怜兮兮的望来,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会的,太渊城有足够存在的价值……”

    当然,此言说得容易罢了!一座城池的诞生,绝不单单只是建筑屋宇而已。还需要无数人心的凝聚,认可。当人们都愿意为它做出一些不愿做的事时,凝聚起来的人心,才是构建城池的必要因素。太渊城发生此等不是灾难,却胜似灾难一样的事件,已令许多散修都心寒。加上幸存者已经没有多少,太渊城能否继续存在下去,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而况秘境入口已明朗,就在太渊城地底。谁也不知这入口是否一直存在此地,更不知抢得秘境所有权的一方,会否将秘境入口转移。

    倘秘境入口永远在此,太渊城重新恢复原貌,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更难确定的是,秘境里头究竟有什么凶险,会否波及真界。倘波及真界,太渊城首当其冲。此地便会化作秘境与真界的战场,在场之人,十个有一个能逃出去,都已是万幸了。

    一切都属未知,情状未必有想象那般坏。然而世事变化总是奇妙,也许一个不经意之间,某些命运就彻底改变。

    陆元昔见青衣与苏伏一如既往,有些吃味,便即插口道:“素素姑娘,天工坊也不希望太渊城消失。你放心,我与天工坊都不会坐视,必会倾力相助!”

    他话里语外都不离天工坊,似是要提一提自己分量。

    而后又笑道:“我同青衣此来,则是要请素素姑娘出手相助!”

    云素素振了振精神,先安抚了一众雷殛部与护卫,方才道:“陆主事但说便是!”

    周遭护卫见她恢复精神,这才好似找到主心骨一样。

    陆元昔柔情似水般的望了一眼青衣,说道:“希望素素姑娘把个人手相借,虽太渊城遭遇不测,可在下还是不想错过与青衣的婚礼。是以想借贵属下助我建造青庐!”

    云素素下意识望了一眼苏伏,脱口而出道:“你……疯了,外面都是魔修,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怎么会任由我们胡来……莫说青庐,怕是现身出去,都要被当做奸细抓起来拷问罢……”

    她颇是为难道:“我这些属下,虽当得壮丁,怕不敌那些魔修……”

    陆元昔道:“素素姑娘勿忧,我已征得魔修之中的权势人物,柳无邪真人的同意。他感念我对亡父的孝心,已吩咐魔修不得为难我等。有他的庇护,我相信魔修中应当没有人会来自讨没趣!”

    “此举亦是要完成家父心愿,以告慰他在六道界之灵。”

    苏伏翻了翻白眼,不由腹诽道:陆风当时神魂都泯灭了,六道界怕没有他的灵。有也不在六道界,这个人心计甚是了得,必然在不知何处埋下了暗招。

    云素素脸色满是为难,不时还望了望苏伏。论亲疏远别,她自然更亲向机缘巧合救了云氏一劫的苏伏。可青衣却反常的没有开口反对,而苏伏表现出来的模样,可没有半点心上人快要被抢走的急迫,她反而有些迷糊了。

    火老不知苏伏心底怎么想,他打心底不喜欢陆元昔,便淡淡道:“陆风才死多久,便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至少也要守孝四十九日。此乃最基本孝道,倘你真有孝心,就不该为难别人。还是说,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青衣,是因为你有什么图谋?”

第六百零七章:噬心丹

    此言一出,众皆望向陆元昔。

    陆元昔眼中寒芒一闪即逝,遂脸上露出悲容,说道:“火老,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其实我很怀念在您手下做学徒的时候,那时您老虽然严厉,我却能感觉到您的处处爱护。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您就开始处处针对我,我只好黯然离开药堂。”

    “父亲生前,三番五次嘱我要好好跟您习练炼丹术,可我非但不能完成,还受了您老驱赶。”

    “我不怨您!”他撇过脸去,悲切道,“我能感觉到父亲还在看着我,我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绝不教他带着遗憾离开……”

    说到这里,他又深情凝视青衣:“不瞒众位,自打我第一眼见到青衣,就深深喜欢上她。当时我便立下此生非他不娶的誓言。虽然如此说有些无耻,可尽快完婚,不单单只是父亲遗愿,还有着在下深切的渴望。”

    最后,他却转向苏伏,诚恳说道:“苏兄,我知你心底亦如我般,深深倾慕青衣。可既然青衣做出了抉择,我真诚希望苏兄给予祝福。我一定会好好对待青衣,不教她受半点委屈。”

    云素素暗里撇了撇嘴,她此时已然完全自沮丧中走出来,心念急转中,不由暗自腹诽:陆元昔啊陆元昔,你以为你能哄骗得了谁。说的比唱的好听……不过他对青衣喜爱,应该不似作伪。

    想此他不由望了一眼苏伏,不知他会怎样作答。

    苏伏淡淡笑了笑,说道:“我会按本心行事,这无关他人遗愿,无关他人意愿,亦无关他人心情。”

    陆元昔脸色微沉:“你不要忘记自己身份,一个医仙堂的护卫,怎么还惦记主人美色。况且你都不顾青衣的感受么?”

    苏伏道:“那么如你所愿,即刻起我退出医仙堂,还复自由身份。就算你即将是医仙堂的半个主人,也管不到我头上罢?”

    陆元昔有些生气,恼火的说:“医仙堂是你花园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闭嘴罢!”

    从始至终未曾发一言的青衣突而道:“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更改。”

    陆元昔被呵斥,不怒反喜,淡淡得意地瞥了一眼苏伏,希望他放弃最后挣扎。

    云素素见青衣是铁了心,当即歉意地望了一眼苏伏,说道:“既然如此,我自是义无反顾。”

    “尔等听到了,今明两日,尔等都听陆主事调遣,听到了么?”

    一众雷殛部与护卫轰然应诺。

    苏伏面色如常,却转向火老:“火老,我们走罢。”

    火老没有异议,便一同离开,来到地底工坊的一个秘密石室里,他方才开口:“青衣这丫头明明不愿意,为何要受这份委屈。陆风生前对她虽然不差,却也没有到要令她以身相许的地步!”

    “哼,老夫最是见不得这般乱点鸳鸯的手段,倘陆风还活着,非得抽他几个耳聒子……”

    见火老非但随他入来密室,还一副义愤填膺模样,苏伏请他入座后,无奈说道:“人死如灯灭,他生前再如何罪恶,也都烟消云散。何况陆主事还是青衣恩人。再者言,火老是如何看出来青衣不愿?”

    火老把眼一瞪,理所当然道:“倘是情愿,多多少少会表现出一点对陆元昔那小子的情意,可你看她如何呵斥那小子,老夫就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有情意……”

    苏伏笑道:“往往两厢情愿,才容易被拆分开来。这世间多的是如此不公道,或难以言述的苦果,倘不愿吞这苦果,自然要起来抗争,结果反而就不甚要紧了!”

    火老嗤笑一声:“两厢情愿?你还真敢说,青衣那丫头眼高于顶。不不不,应该说真界就没有男子能获得她芳心,你小子凭什么说青衣喜欢你?”

    苏伏摊了摊手,无辜的眨了眨眼说:“小子不过打个比方,意为人往往无法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至于青衣是否有意中人,或这意中人是我与否,都要另当别论。”

    火老面色微微肃然,却不再玩笑,认真道:“倘老夫没有预计错误,两日后,亦是秘境彻底出世的日子。当日天道盟必要举军来攻,或还会发生一遭今日之事,你做好如何应对的准备了么?”

    “换言之,你是否亦在图谋秘境?”

    苏伏笑道:“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火老怒道:“老夫是在说正经事,小混蛋不要给老夫嬉皮笑脸。从你识破老夫是黑袍会之后,老夫便知你图谋不小,到底是什么仗恃给你这般胆子?”

    苏伏沉默片刻,才道:“需要争命时,不论是与天道争,还是与人争,争不过的结果,就只有死亡而已。我修道至今,遇到过许多险境,能够一一化解,不是因为‘仗恃’,而是我有一颗不愿屈服的心。因不愿屈服,就不愿如此等死,就要去争。我的命途,自要由我自己掌握,否则我努力超脱,又有什么意义?”

    “火老,这是我的战争,你不要参与进来,结果是好是坏,都应该由我自己承担。每个人都有义务为自己争命,您老也是,莫要死在这可笑的争斗里。对于真界而言,这是一种巨大损失。对于我而言,还想有一日真能与您老请教炼丹术。或许……”

    说到这里,苏伏又露出微笑,继言:“或许有一日,我也能开宗立派,到那个时候,希望您老出山帮我,做小子宗派的首席炼丹师……”

    “啊呸!”

    火老老眼闪烁光泽,笑骂着说道:“你这个混蛋小子以为自己是个甚么人物,居然敢妄想开宗立派。没有大宗师修为,想也不要想。还有老夫,你以为老夫是什么人,便是大门阀请我,都被我拒绝,你这个小混蛋拿什么来请我?”

    苏伏少有的豪情万丈道:“凭我有朝一日,定能屹立真界顶点之上……”

    火老不由爆笑,差点没笑岔气,他边笑边喘气,有气无力道:“你……个小混蛋……倘有那一日,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苏伏笑道:“有此言便就足矣!”

    火老笑声渐渐停歇,却忽然自怀里取出一个有些老旧的储物袋,他的脸上显出缅怀,说道:“老夫曾经有一个弟子,你们长得甚是相像,就连性子,都是一样的固执。这也是老夫留你在丹药铺做工的因由。”

    苏伏拱手道:“火老助我渡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日子,这份恩情不敢或忘!”

    火老摆了摆手,却自那老旧储物袋中取了一个锦盒,他轻轻掀开这盒子,便有一股浓郁的丹药香味溢出来。只见那锦盒里,是一枚约米粒大小的丹药。如此微小,却散发无匹浓郁的药香。

    苏伏闻了之后,竟觉精神微一振。正不知所以,火老出神的望了一会这丹药,却又合上锦盒盖子,将之递过来,道:“不要忙着拒绝。里面是我那得意弟子自己研发炼制的丹药……”

    “它唤作噬心丹,虽然只有一枚!”他带着淡淡傲意,“服用之后,能够短暂压制一切伤势,当然,包括神魂上的伤势!”

    苏伏身体一震,望着手中锦盒:“这……如此贵重……您那弟子怕不会同意罢!”

    他是首次听闻此丹之名,典籍都未有记载,显确是自主研发炼制。能够自主研发炼制,此人对丹道一途的天赋该有多么令人眼红啊。

    火老淡淡道:“他死了十几年了!”

    苏伏张了张口,只得苦笑说道:“对不起!”

    火老道:“我曾想了许多方法为他续命,然凡人终无法抵抗天命。老夫虚岁两百余,我那得意弟子一介凡人,却活了一百多年,也算够本了……”

    “这是他研发并亲手炼出来的丹药,我本想找个合适时机,将它公之于众,便于传扬他的名字……”

    苏伏略震撼道:“既是凡人,如何能够习练丹道?”

    火老道:“他懂得一切炼丹的理论。就像你说的,凡人无法承受丹火,自然无法亲自炼丹。老夫想尽了一切办法,替他圆了最后一个心愿,那就是亲自炼丹。”

    “这枚丹药给你,只望将来某一日,你能将此丹之名传扬出真界,让所有人知道,老夫那个得意弟子没有白死!”

    苏伏郑重点头道:“噬心丹,我记住了!”

    火老见他应下,方才宽慰一笑,说道:“当然,此丹有副作用!噬心丹,顾名思义,药效过去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意识陷入混沌。陷入混沌之后,具体会如何,老夫亦不得而知,你万要慎用!”

    苏伏道:“小子省的。倒是火老怎么知道我神魂受了损伤?”

    火老没好气道:“本以为你有我那弟子三分聪慧,却不想还是个蠢货!先前你助我炼丹,被老夫知道了青衣丫头给你开的药。从那时开始,我便知道你每隔数日要花费一笔不小的费用的因由。”

    苏伏顿时恍然,火老这样的炼丹大师,对于药材怎么会陌生。青衣开的药乃是压制神魂伤势所用。

    火老说到这里,语声微微一顿,遂意味莫名的说:“说到炼丹,很多年以前,被青衣杀死的那个人,乃是张老头私生子!”

第六百零八章:觉悟之战(上)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沉佛恶地,佛门递了战书之后,便于核心地列阵。前次战损,佛门几乎没有死伤多少门徒,是以阵列仍旧完整。

    相比之下,妖族就显得凋零,杂乱一些。三万应囚主力被打散在各部,一万飞翼军更是遍布整个军阵。

    两方于恶地核心对峙,累代积聚的仇恨,绝不会止于一场战争,当双方默契地踩在‘公约’边缘时,就注定了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是以双方都显得沉默,此时任何多余话语,都只是空洞的粉饰。

    除开地龙偶尔打响鼻的声音,就再也没有杂音。因为周遭地火都被一股莫名的僵硬气氛压制,地火余烬与灰尘,也尽都被排除在外。

    “老赵……”

    在如此肃杀的氛围下,九命立于黄小花的专属地龙之上,勉强镇定没有颤抖。

    赵云正借九命眼睛观察周遭地形,敌军阵列。在真界,战争相对而言要简易,许多时候,这些可以影响天时气候的修士,聚得多了,就连沉佛这样的恶地,都只是一处战场而已,与别处并无不同。

    是以能影响胜负的,天时气候对双方就没有多大作用。

    当然,只要是战争,胜负因素,就可以分到蜘蛛丝一样细节。

    “那两个大和尚实力如何?黄小花能否压制?”

    在这全军调动的两个时辰里,赵云已从九命处了解到了足够细节,是以他在观察了恶地环境之后,便拟了一个作战计划。

    九命老实道:“虽大战时我未亲见,可自其他妖军口中,以大帅的实力,短暂压制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他悄悄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黄小花,暗暗传音说:“老赵,你给我透个底,对此战究竟有几分把握!”

    赵云冷笑道:“把握?莫与我玩笑,此是战争!是不屈!双方都有死的觉悟,亦是在抗争死亡的命运。因这份不屈,他们才会发挥出平日难以想象的勇武。自然,心智也可能因此崩溃。未到最后,战场之上永远难以用胜负定论,你不要太天真!”

    九命脸上微微抽搐,不由咬牙恼道:“可你却代我在大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倘没有把握,为何要立这军令状,你在拿我的性命赌博……”

    “可笑!”赵云微讥道,“你所谓替公子打下一个退路,只是玩笑而已么?就连这一点觉悟都没有,还敢请我来?公子信任你,给你机会,才在此关键时刻令我来此,倘你不能回报公子信任,那么就此逃了也罢,反正我从未对你抱过什么奢望!”

    九命暗暗气恼,争辩道:“怎么是玩笑!我也是怀着坚定信念才会跟随应囚大军来此,否则你以为我为了什么来参加这场战争?”

    赵云道:“那么你所谓信念,究竟是忠于公子的信念,还是为了报仇的信念?倘是后者,你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九命不服道:“怎么,两者都有不行?是,我没有你对老爷那么忠心耿耿,可你想过没有,老爷需要的是什么?他将你我召到身边,一定还有更为重要的使命。倘我不能超脱于众,怎么为老爷办事,怎么完成更重要的使命?”

    赵云淡淡说:“或许你是对的!那么我有一个问题,你一面对公子忠心,一面希望能够报仇,看起来是一点因果关系也没有。倘有一日,你欲要报仇,却阻碍了公子的利益,甚或危及他性命,你会怎么做抉择?”

    “当然是……”

    九命想也未想的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其后之言却被吞咽入腹,他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是的,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杀死阎文秀的人,怎么可能会与苏伏有关系?

    他现在成熟不少,想问题自然也更全面。很多时候,就算是当下没有关系,在以后说不得也会变得有关系。

    是以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老爷说过,未成立的假如,永远只是假如。老赵,倘你不能拿出此事会成真的实据来,就不存在二者之间的冲突!所以我不会回答你的疑问。”

    赵云道:“看来你独立之后,确有不少成长。或许这也是老爷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的因由。”

    九命笑道:“我更愿意老爷是因为我是九命的缘故。在这世上,虽利益才是驱动生灵的原动力。但对于智识丰足的生灵而言,用感情来笼络,却是一件很省力,回报又很丰厚的付出。”

    “你老赵不就是如此?完全由老爷一手塑造的你,有着无比完满的自我烙印,又为了什么而留在老爷身边?”

    赵云淡淡说道:“当宣誓效忠时,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助公子登上巅峰。你与我是不同的,你的灵魄若不是在公子手里,以你这份狡性,怕早也不见了踪影。”

    九命摊了摊手:“你总用最大恶意来揣度我。”

    “你在和谁说话?”

    便在此时,耳边传来黄小花疑惑声音。

    九命连忙止了动作,讪讪笑道:“禀大帅,卑职正做最后推演……”

    黄小花负手立在他两步前,闻此突而回首,意味深长道:“本帅将全军性命交你手上,不要令我失望!”

    九命与她对视一瞬,心底深深凛然。不由略带苦涩,原本打算事不可为,便借幻术抽身而退。可黄小花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从她说话时,脸上那道伤疤分外狰狞就可以看出来她发出此言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怎么?怕了?”黄小花收敛了杀机,淡淡道,“本帅可以给你最后一个退出的机会。”

    九命微微一笑,以手抚胸,上身微曲:“愿为妖族,愿为吾皇陛下战至最后一刻,如未能胜,此地便是卑职葬处!”

    此言前所未有的铿锵有力,亦是说给赵云,表明了他的觉悟。

    黄小花满意点头:“很好!”

    遂握紧拳头,向天穹重重一击,‘嘭’的一声巨响,天地都为这震动而变色,天穹之上,那黑云剧烈的翻涌。

    然而这巨响不能掩盖的是她的咆哮:“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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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神术介绍:
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