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妖族动向
“哗——”
大军之中,顿时响起了哗然。
此是因大军之中有近半数妖兵只听过黄小花的名字,而不曾见过她。
这个女子,身着黄绒绒的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兽皮裙,有八尺的身量,‘魁梧’的身材,充斥着凛然的霸气。然,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她的面颊瘦如削,用着木钗盘着不长也不短的乌发,更令人讶异的是,她长得眉清目秀,桃灼般的脸蛋,嫩红嫩红的,宛如一个红得鲜艳欲滴的果子。
她的两只眼睛,不大也不小,带着十足意味的英凛之气,神光湛湛,是以在她以一种淡淡的语气说话时,就给人一种莫名违和的感觉。
而最后,一切的不解又都从她那两道浓墨一般的眉毛下,横贯整只眼部的疤痕中得到完美解释。那是将清秀的脸完全破坏,仿似蜈蚣一般丑陋的疤痕,它从左眉梢上斜斜向着鼻间,斜跨她的整只左眼。那道疤痕,仿似在诉说着冰刀一样的凛冽,令人打从心底感到一阵悚然。
是以哗然的大军,不到一息又都噤声,校场寂静无声。
九命瞪大了眼睛,望着黄小花,心头忽然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他只觉得黄小花是那样的光彩夺目,人族的小姑娘,都没有一个能与她媲美,以至于没有发现在他队列里有一个小火长,正用一种犹豫的眼神打量着他。
在这个小火长东北方位,约莫数十丈外,领着近千妖兵的黑豹,闪着寒芒的眸子冷冷盯着他,似乎正在暗示什么。
小火长暗暗道了声歉,手臂突然隐蔽地放出了一只有着红色尾针的黑蝎子。
这黑蝎子沿着小火长的大腿往下,‘嗦嗦嗦’发出微弱声响,爬到了九命的脚下,并沿着他的腿根往上,在无人注意下爬入了九命的衣服里。
黄小花面部的冷淡没有维持多久,她只是在压抑兴奋而已,全场寂静,她突兀地举臂:“儿郎们!我们伟大的妖皇陛下下了谕令,命我应囚一部往沉佛战场,将西征的秃驴挡在庐州以外……儿郎们,是我们建功立业时候到了……尔等……”
她的声音,几如震天响动,宛如雷轰般直击大军心底,是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是高兴,是惶恐,是兴奋,是期待,唯有自己知道。
“啊——”
可就在众妖沉浸在自己的‘滋味’里是,大军中突兀的响起一道‘杀猪’一般惨叫,这惨叫居然打断了黄小花。
黄小花脸上那道疤痕,突然就拧了一个方向,这令她看起来愈发的可怕,她的瞳孔不知为何变成了金色:“是谁?”
“报大帅!哗乱军纪的罪妖已找到……”
几乎是在黄小花的声音才落下,大军之中骚乱两息之后,就见一个浑身血迹的狸妖被两个应囚精卫押上校场。
发出惨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因血液招来‘血蝎’的九命。
他身上的伤本就未复,加之《残血》副作用,整个脑颅的神经都在对抗着疼痛。而方才因突破,又因在黑豹手下逃得一命,心情舒畅是以未觉,此时这疼痛就开始上脑。
《残血》副作用,哪有那么简单。
而‘血蝎’最是嗜血,它的尾针带着能令生灵法体内血液躁动的毒液,血液躁动之下,更容易流出生灵体内,便于它吸食,火云洞的‘溶血淬’便是由此提炼。
嗜血,只是血蝎一个小小的特性而已,更重要的是,它的尾针毒素中,还蕴含着一种能够破坏**的毒素,被它蛰中,就会尝到**缓慢分解的剧痛。
本就在剧痛之中,痛上加痛,九命亦非硬汉子,这时自然难以忍受。
他在黑豹阴冷的眼神中被押着来到台上。双臂被向后折,两应囚精卫以脚抵着他的背,使其双膝着地。他的脸色带着惶急与苍白,牙关紧咬,疼痛几乎令他不能言,因它身上血蝎仍在他左臂未复的伤口上肆虐。
黄小花头颅微抬:“小小狸妖,好大的胆子!你是外族哪一部,哗乱军纪,你道我应囚黄氏军法是摆设?”
“大帅……小的灰角营锋矢第十小队队正……阎文泰……”
九命可不想就此因哗乱军纪而被处死,他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
黄小花身上蓦地溢出恐怖的威压,那是顶级妖族最纯正浓烈的气息,就见大军之中‘唰唰唰’跪倒一片,他们都是修为不足,难以承受的妖族。
“阎文泰,今日乃是应囚大喜之日,便让我听听你哗乱军纪的理由。”
见九命在如此近距离下承受她的威压,仍然没有晕倒过去,而这样的妖兵居然只是一个小队正,她忽然注意到九命左臂上蠕动之物,脸色微一冷,大手便向上拂动。
“嗤啦!”
九命身上那沾满血迹的衣物就被撕裂,只见其左臂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有一只血蝎,这一幕登时令无数妖脸色瞬变。
黄小花眼睛一瞪,上位妖族的气息就蔓延去,那血蝎登时吓得逃跑,眨眼就钻入校场的高台底下。
“你这混账妖兵,身上有伤,居然还敢带着‘血蝎’,既加入应囚,就要有死在战场上的觉悟,你胆敢死在我的校场上,我就去屠了你狸族。”
黄小花眼冒凶光,突然粗眉一皱:“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禀大帅……小的才从角斗台下来……”
血蝎不再损坏他法体,那无匹惊人的恢复力就显现无疑,口齿与气力终于也恢复了一些。
可他已没有多少力气解释这‘血蝎’并非自己的。只能满腹的委屈,可如此近的距离望着黄小花,他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噗通……噗通……
“左右!将他带下去治伤。”
黄小花心情似乎很好,没有计较九命哗乱军纪的意思,自然也没有多理会九命的意思。
旋即沉沉喝道:“高阳!”
“卑下在!”大地忽而颤了两下,就见大军最前列一个体型约莫有丈高的狮毛大汉往前两步。
“我命你率飞翼军三部十二卫先行,务必在秃驴抵达沉佛前完成我军战阵部署……”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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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珍宝大会(上)
时光荏苒而过,转眼便是两日之后。
日曦城再次迎来五载一度的珍宝大会,这一日,本就喧闹繁华的日曦城更是喧嚣冲天。
环绕整个日曦城的安阳、曲门、昆池三大主街几乎是人挤着人,没有一丝空隙可以容身。因此便产生了无数摩擦,谩骂抑或争斗。
却苦了金阙卫东奔西跑,将惹事者尽皆捉入牢房押管,没有一个例外。因为他们谁都有可能是绿林盗,以至于有着庞大数量的金阙卫都不禁捉襟见肘。
这两日苏伏忙着修炼,邵明轩居然也未曾召唤过。
不过就在今晨,沈驰亲自来了紫藤庄,将苏伏请了去邵府。
邵府经过舞妙儿一劫,可算是元气大伤,本自各地搜集而来,欲于珍宝大会拍卖的珍品尽皆被卷走。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邵氏再怎么说也扎根日曦城十载有余,只要根基没有损毁,那些珍宝都可再次搜寻,不过是损失了一些灵玉罢了。
邵明轩这两日忙得焦头烂额,数十家店肆的账目需要征对,邵逸夫一死,他留下的所有事物都承交到他身上,可想而知有多么繁重了。
这时是辰时,邵府正厅内,以邵明轩为首,邵允立于其后,往下便是加苏伏一起共有四个的天品护卫。再往下便是地品,叶清秋自然也在其中。不过除开她以外,都是一些阴神左右修为的散修,因是散修,实力自然也是最弱的。
稍强一些,就在天品内,沈驰在首,苏伏最次。
“诸位!”
邵明轩坐在首位,眼眉之间带着深沉的疲倦:“家父的葬礼,被玲珑阁要求在珍宝大会之后。”
他的语声带着些许悲痛,“家父生前,致力于邵氏发展,都未曾好好享乐……倒是我这个不孝子,流连风月场,夜夜笙歌,除了败家财外,竟也未给邵氏带来什么贡献!”
“明轩愧之!”
沈驰闻着此言,心头更是愧疚,他低沉地说:“东家,那一夜都怨我,都怨我色迷心窍,以至于让东家被那舞妙儿有机可趁……”
“不……都怨我,舞妙儿那个贱人就在邵府大肆逞威,我居然没能敢出手……导致邵氏损失惨重……此事不怨沈兄,都怨我……”
沈驰下首处是一个三十来年纪的散修,他站了起来,满脸自责与懊恼。此人唤作王源,那一夜他便在场,却被《天魔舞》迷得神魂颠倒。
四个天品护卫,除苏伏外,尽皆是凝窍巅峰。
然而,凝窍巅峰也无法抵抗《天魔舞》,心志坚定如苏伏,都差一点沦陷。
“你们二人不必如此!”邵明轩摆了摆手,“此次会令邵氏受损,皆因我之故,赘言便不用再述……”
四个天品护卫最后一个唤作刘耕,是个二十七八年纪的散修,许是修到凝窍时的年纪不大,延寿之后,容貌就没再变过,是以看起来年轻,实则已有百岁高龄。
刘耕打了个‘哈欠’,却独独扫了一眼苏伏,淡淡道:“在下记得,那一夜似乎是为了苏道友的加入,东家才会到星月舫去放纵,若非如此……”
“就是就是……若不是他,我等何至于受此大辱……”
刘耕的话引起了一些地品护卫的共鸣,他们心底都在记恨着苏伏那一夜的质问呢。
王源印象更是深刻,这时见有人将矛头引到苏伏身上,脸上的自责与懊恼顷刻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似没有存在过一般。
“苏道友,你身为邵氏新晋天品护卫,居然将东家扔在星月舫不管,邵氏可不是请你来当大爷的,紫藤庄你也住了,婢女你也享受了,怎么,就不能做一件跟你的职责有关的事?”
他的怨气,自然是有来由的。
这两日邵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唯独紫藤庄上下尽皆悠闲度日,竟都不见苏伏主动来邵府帮衬的身影,明明邵氏才出了那么一件大事!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那一夜,居然抛下邵明轩不管,否则他也不至于受到舞妙儿侮辱。
在他心底,沈驰是护卫堂堂主,修为也比他强得多,自然不能将攻击的矛头转到沈驰身上。而苏伏不过是新晋的小虾米,自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尚有,那一夜你到底去了哪里,老东家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今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就不要想走出去……”
堆积的怨气,恼怒,随着言辞的发泄,就愈发如洪水猛兽,以至于最后,王源索性愤怒地指着他,说出自认为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责难。
他却没能发见,邵明轩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苏伏闭眸沉修,怎么会理会此类嘈杂,他要敢有异动,自然用剑招呼。
正厅内诡异的沉静着,王源的怒火愈发炽热,就在要爆发时,耳边骤然传来邵明轩冷冷的声音。
“王护卫,这个解释,要不要我亲自给你?”
一众护卫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王源身上,只见他先是一怔,旋即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最后悻悻地说着:“不敢……不敢劳东家……”
邵明轩缓了缓,扫了一眼厅内众人,“此事我说过了,到此为止,谁也不要怨谁。倘无人有疑问,就请诸位听听我要说的事。”
他说着,带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王源。
王源讪讪一笑:“您说,您说……”他语罢,立马就坐了下来。
“本次珍宝大会,邵氏不能提供珍品!”邵明轩面无表情说着,“玲珑阁要求邵氏提供护卫助其维持珍宝大会的秩序,便连管家允伯都有任务。”
“诸位,今明二日,先且听玲珑阁调遣,诸位可有疑议?”
正厅内一片沉默,此也是邵明轩为了大家的性命而换来的。此次换了他们来帮邵氏出力,这也是理所应当,虽然一想到抵御绿林盗,就觉得心底发寒,却无人敢说个‘不’字。
“既然没有疑议,那就论另一件事。”
邵明轩脸色微微一缓,继而言之:“此次邵氏虽无珍宝上台,却也可以顾客的身份去进行拍卖。父亲不幸身亡,邵氏便只剩了我能参与,我欲在大会上拍一些珍宝,以填邵府宝库空虚,玲珑阁予了我两个护卫的名额……”
此言一出,众人尽都明白过来邵明轩的意思自然是这人选还未定。
刘耕同王源眼神微微一闪,能见识珍宝大会,又能避开绿林盗,这是个多么好的差事啊。
要知道珍宝大会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的,现下于日曦城的修士,十之有九不得参与,因他们甚至拿不出珍宝大会的所需的入场灵玉。
更多的修士,根本就不是冲着拍卖会而来,而是来此时的日曦城与其他修士交易的,借着珍宝大会的机会,真界的修士都涌向此处,自然就很可能寻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也是往届珍宝大会的惯例。
不过,明白归明白,天品护卫以下,倒没有人认为这幸运会落在自己头上,便将眼光投在了四个天品护卫身上。
天品护卫有四个,名额却只有两个,邵明轩其实便是对着他们四人说的。
王源心想自己才不小心恶了东家,这名额必然落不到自己头上。他扫了一眼对面仍然闭眸沉修的苏伏,恨恨地腹诽:听到绿林盗,你心底怕早已悚了罢,还装个什么样子!大爷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东家……属下认为,沈兄乃是护卫堂的堂主,实力亦是公认最高,将他带在身边,安危才有保障……”
他恶意地望了一眼苏伏,冷冷道:“而东家要是带着一个不尽职且实力都未知的护卫,属下还真是有点担忧啊!”
刘耕眼眸微微一闪,心头暗骂一声:蠢货!
邵明轩淡淡不置可否的说着:“还有谁有提议?”
刘耕嘴角微微一翘,忽而开口道:“东家,在下自荐为东家护卫,因在下有自信在绿林盗手下保住东家。”
这个刘耕,那一夜正好去执行任务,是以并未受到《天魔舞》之劫。他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他认为邵明轩更欣赏有自信的人。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邵明轩的脸上并未松动,仍只是淡淡不置可否道:“还有谁有提议?”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邵明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驰微微犹豫,还是开口道:“我觉得苏兄能够胜任!”
邵明轩脸上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转向苏伏道:“苏兄,你认为呢?”
苏伏心底早有腹案,这个邵明轩,不外乎担忧别的商行派刺客装扮成绿林盗行刺于他。珍宝大会影响极大,倘若邵氏不出席,想必玲珑阁会考虑让一个别的什么商行来替代邵氏的位置,是以他需要一个心底似明镜的人物在身边,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他缓缓便睁开眸子,莫名地笑了笑:“此次珍宝大会,对手不在于绿林盗,而在于其他商行。玲珑阁便罢了,日曦城如此多商行,自然很愿意痛打落水的邵氏。”
“东家是要防备着冷箭罢!”
“正是!”邵明轩不禁抚掌大笑,“苏兄可愿助邵氏一臂之力?”
第五百三十七章:珍宝大会(中)
邵明轩此言一出,正厅内除开叶清秋以外,尽皆发出哗然。就算苏伏能够领会邵明轩的用意,也不能因此就获得名额罢,他加入邵氏不过才短短几日而已。
刘耕与王源自然不服,两人紧紧盯着苏伏。
苏伏本便欲寻机混进会场,好探看尹玄素与绿林盗勾结究竟在图谋什么,这时自然不会拒绝。
“在下正想开开眼界!”
邵明轩起身,扫了一眼仍在窃窃私语的众修,淡淡的说道:“护卫名额便由苏兄与沈兄出任,时辰不早,尽去罢。”
众修无奈,刘耕与王源走前恨恨地瞪了一眼苏伏,却对不回应自己挑衅的苏伏无可奈何。
“苏兄,沈兄,同去!”
待众人都散了去,邵明轩便起身,苏伏随之在后,沈驰脸上略带一丝犹疑,便也起身。
大会的会场定在安阳街最繁华的地段玲珑阁里。玲珑阁为了准备珍宝大会,半旬月前便闭了门筹备,如今会场启开,一众有资格进入的宾客便开始入场。
苏伏三人来到会场外,便有金阙卫检阅身份。早在半载以前,珍宝大会的与会名额便开始往外散发,能有实力与资格进入会场的,皆是一方有名有姓的高阶修士。
金阙卫自然认得邵明轩,三人没有阻碍就入得会场。
踏入那有数丈长宽的大门,就觉视线一暗,待定睛一望,会场呈圆拱形,视线可及的尽头处,是由花岗岩铸就的拍卖台,上好锦缎围起的大幔。
坐席约莫有千数,呈扇形向外排开。
在会场的两侧,又有依壁扩建的二层,那儿便是为贵宾专门筹备的独立厢房,左右二边统共约莫有数十间,邵明轩身为日曦城有数的商行之一的当家,自然有资格进入包厢。
这时会场已坐了有近半数人,邵明轩甫一踏入会场,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邵逸夫的死,这两日已然传遍全城。对于外来的高阶修士而言,死一个商行的东家与死一个散修,都是一个性质,无法令他们提起丝毫的兴趣,自然也懒得关注。本城势力就不同,尤其是处在末位,便连获得独立厢房的资格都没有的商行,或是对邵氏虎视眈眈,或是想要巴结新近上位的邵明轩,就有几拨人涌来纷纷招呼。
“明轩公子,在下乃是徐记掌柜,明轩公子果然是年少有为……”
“明轩公子,老夫乃悦华酒楼掌柜,欲与公子谈一谈关于邵氏所属的几个酒坊的合作事宜,那是老夫与老东家生前就谈好的事,不知……”
沈驰眸子微微一闪,连忙踏前两步,身上隐隐透出凝窍巅峰的气息,将所有欲搭话的人都拦截在外,冷冷道:“今日珍宝大会,我家公子不谈生意,各位请罢!”
这些谈一些子虚乌有的合作事宜的人,在邵明轩心底,还倒是面目和善一些。倒是有一些商行,趁机翻起旧账来,以为邵逸夫死了,他邵明轩就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其面目可憎至极,令他心头无名火起,却又不能发作。
于是他面上满是寒霜,更没有心情应付这些人。
“明轩公子,您的厢房在此,请随小的来……”
就在这时,有侍从过来引路,邵明轩先是隐蔽地望了一眼苏伏,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才缓缓点头道:“走罢!”
排开嘈杂的人群,便自会场两边甬道踏入二层,而在踏入之际,耳边便传来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来。
“哟哟!我道是谁呢,原是因流连烟花柳巷活活气死老父的邵氏商行新东家明轩公子啊,观您神采奕奕,失了邵逸夫管制,明轩公子看来是夜夜风流快活,真是羡煞小弟也……”
在二层的厢房,可以很清晰地望见正在拍卖的珍品,自然也能望见邵明轩的到来。
说话的人,是一个锦衣玉服加身,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他的身边同样有着两个护卫,两个护卫身上的气息尽都超过了沈驰,显然实力非凡。
乍一看,这个公子哥似是与邵元方一般的商行贵公子,然邵明轩见到他,却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
显然有些忌惮,然对方无忌的言论仍是令他火冒三丈,他在楼间站定,冷冷一笑,道:“袁韦,你就不用自欺欺人了。谁不知你听闻我与妙儿一夜风流,气得杀了好几个家仆,我邵明轩是着了妙儿的道,可你袁韦还就是连着她的道都没机会,不服气的话,你也去找妙儿试试,看她不将你一脚揣出星月舫!”
“真是好笑!明明差一些就因一个贱女人而败光家财,竟还敢在我家少爷面前逞威风,无怪邵逸夫会气死,换成道爷有你这样的儿子,不气死也要自缢了!”
唤作袁韦的贵公子没有说话,倒是他身旁护卫,古怪笑着开口。这是一个身着蓝色道服,束着道髻的修士,说话却流里流气,活似个痞子。
沈驰眼睛微微一眯,眸子内突兀地闪过一抹寒芒,手掌微微抬起的瞬息间,就闻着虚空‘兹兹’地发出恐怖的挤压声。
那个痞子道人的手亦抬起,同时发出‘嘿嘿嘿’古怪的笑声,“想偷袭道爷,就凭你这点修为,还不够看呐!”
“住手!”
袁韦一本正经地喝止了痞子道人,又道:“钟离,你怎可在此动手,万一伤到了明轩公子怎办?他如今贵为家主,千金之身,下回切记不可如此……”
“是是,少爷所言甚是,钟离再也不敢了!”
痞子道人虽嘻嘻笑着应着,一双不大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眯成了一条缝儿,其双脚微微错开一寸,有着莫名道意生成。
苏伏眉头微皱,不想麻烦如此快就寻上门来,他身形迅疾如风,一把抓着邵明轩胳膊就往侧边退去。
下一息,在邵明轩原来的立足处,突兀地碎裂几寸,倘他仍在原地,必要摔个趔趄,丢个大脸。
“厚土归元神禁,《土元十方》”
苏伏扶稳了尚未明白发生何事的邵明轩,皱眉说道:“道友既有机缘掌得此神通,当知天道有择,机缘各得几分,就是几分,今日你借此为难邵氏,殊不知明日就会因邵氏身殒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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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珍宝大会(下)
“你是谁?”
钟离心头微微一惊,这是他首次浅浅运用神禁就被堪透本质,要知道此不是什么人都能像苏伏一般领悟数种神禁,像他这样的散修,能得一种神禁,就已是难得,却要藏着掖着,绝不能被大门阀知晓,否则等待他的就是进入大门阀用神禁助其祭炼法器。
苏伏灵觉中忽然感知到什么,眉头皱得更深,却是无暇理会于他。
袁韦也是大吃一惊,他未能看清苏伏的动作,意味着苏伏想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明轩公子果真是个有福源之人……”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东家才去,就有个如此高手保驾护航,只是明轩公子切记要‘善待’这位高手啊,否则不知他何时就离你而去了……”
他说着,就转向苏伏,行了个同道之礼,笑眯眯道:“这位道友,在下袁韦,乃是袁氏商行顺位继承人之一。不过从在下能出面珍宝大会来看,便知在下于袁氏中地位,珍宝大会结束后,在下欲邀道友往星月舫一聚,届时在下会亲自于星月舫门口候着道友……”
当着邵明轩的面就拉拢苏伏,可见他对邵氏已然没有一丝忌惮。
邵明轩气得脸色发青,转首望向苏伏,见其眉头紧锁,似乎未曾听见,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们走!”
终究是在玲珑阁,见苏伏丝毫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袁韦脸色一沉,又不敢太过放肆,便只好拂袖。
“呀,看见人家就要走,袁公子还说喜欢人家呢。”
可就在此时,在厢房楼梯口,苏伏等人上来的方向处复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而后便是熟人‘蹬蹬蹬’上楼的声音。
便见楼道口处首先显出来一个妙龄女子,一颦一笑间都蕴着别样诱惑,清纯与妩媚并存,愈来愈诱人的雨凌菲,款款而现。
在她的身后,自然是形影难离的郭启星。
不止二人,在他们身后,却是西都魔宫一应内门真传弟子,个个气度森严,势气绝顶。为首三个,自然是李元佑、沐仲和与陆游。
三人带着门中师弟一道踏入来,就显得拥挤,可三人的眼神,却一直放在苏伏的身上。
“我只听过剑君苏伏,却不知剑斋尚有苏浮尘苏道友这样的弟子!”
陆游身量在这其中,就显得矮些,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已是堪堪破开抱虚的关卡,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晋入抱虚,此类修士,在日曦城内都不多见,遑论是大门阀的弟子?
倘说他们联袂到来就显得足够震惊,然而他的话,却更是震得邵明轩等人哑口无言。
邵明轩怔怔地望着苏伏,无怪他能在尹玄素手中抢回父亲的尸体,无怪他总给自己一种对什么都不甚热心的感觉,原来他只是为了借助邵氏隐藏身份,有助于他行事而已。
痞子道人钟离心头凛冽发寒,不由开始后悔自己莽撞行事。
沈驰发觉自己已无法思考,连忙细细回忆这几日,幸好未曾恶了苏伏,不禁长出一口气。
“此人竟是剑斋弟子?”
袁韦心头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他人,想着方才自己不自量力想要邀请对方,就不禁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嘻嘻!”
雨凌菲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音,款款来到苏伏身前,盈盈行礼:“苏师兄,前夜小妹不知师兄身份,与启星师兄差些就出手得罪了。小妹这厢给您赔礼了,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小妹与启星师兄计较,好么。”
话虽如此,她脸上可没有丝毫道歉的神情,不如说是承认了是自己透露了他的身份。想着那一夜苏伏破开《天魔舞》,她就气得银牙暗咬,可她与孙仲谋一般是惜命的,绝不会冒无谓的凶险。
苏伏心知身份无可避免会暴露,他索性将这戏演到底,便淡淡地拱手:“见过诸位道友,时辰不早,大会开始了,不如稍后再叙!”
这借口自然是极好的,苏伏心底清楚,西都魔宫之人想必早也收到消息,却迟迟没有上紫藤庄寻他晦气,自然是有着别样考虑,是以他也不惶急,只是今日行动,必要步步为营。
这时领路的侍从在一个激灵中醒神,连忙知机地说着:“各位贵客,大会马上开始,请入厢房!”
邵明轩慌忙‘逃’也似的入了自己厢房,在这一众大门阀弟子里,他修为最为低下,就连袁韦都不如,心情慌乱可想而知。
李元佑眼神微微闪烁,忽而向着一个师弟传音:罗师弟,少待你负责盯紧了他的厢房,倘苏浮尘离开,即刻知会于我。
罗师弟怔了一怔,连忙点头会意。
众修便各自散去,袁韦是最后走,他腿脚有些发软。
“少爷……”
钟离哭丧着脸望着袁韦,道:“妙儿姑娘能与那些人处在一块,必定也是大门阀的传人,我我我……我骂了她……她不会杀我罢!”
想着舞妙儿临走前向他抛了一个媚眼,他的心情就分外紧张。
袁韦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却没有表露,因需要保持身为少爷的风度,只淡淡说:“舞妙儿姑娘既是大门阀弟子,自然有着你我都没有的心胸,怎么会同你计较……”
这话不过也是‘自欺欺人’而已。
……
“大会即刻开始,今届将出现一个诸位都想象不到的珍品!”
主会的司仪,是一个四十来年纪的中年人,他一身考究的白长缎,平底棉履,鞋面亦是洁白无尘,合身而得体。其语声温厚适中,慢条斯理,使得嘈杂的会场,渐静了。
“鄙人方墨,玲珑阁大执事。”
他微微的拱手,笑眯眯的说,“既是诸位都想象不到的东西,珍宝大会自然要维持传统,将这秘密隐到明日。”
这话顿时引来一片嘘声,只是众人早已习惯这传统,倒也没有发出哄闹。
“好了,闲言少提,首先有请今日第一件珍宝。呵呵,这可有一些来历,相信诸位对此并不陌生……”
他的语声才落,就见大幔被掀开,有个美丽的女修捧着一个敞开的宝盒缓缓行出来,只见其上是一张蕴着玄妙气息的法符。
“风尘咒!”
台下登时响起惊呼,这‘风尘咒’并非一道法决,而是天工坊一个极为有名的法符术师炼制,可以招来肉眼难见的尘沙,灭杀敌人于无形,非常的实用。
“正是风尘咒,蒲道子大师年事已高,相信诸位都知道法符术师无法叩开长生之门,有可能他的这件作品,就是他的最后一件,是以今番底价有所变动,五千白玉,诸位请罢!”
开场就是‘风尘咒’这样的大杀器,而它却不过是最低层次的珍品,整个会场沸腾了起来。
“六千白玉!”
“七千白玉!”
在属于邵明轩的厢房内,苏伏坐在软皮制成的贵宾椅上,邵明轩同沈驰则坐在两侧。
“苏兄,你看这件如何?”
邵明轩热心地笑呵呵地说着,他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会场里。
这个厢房不大,在他们身前另有桌案,摆着一些酒水果脯,纱窗则是特制,乃呈透明状,司仪的声音很好地透入进来,而自窗台望出去,整个会场一览无遗。
苏伏望着那件法符,忽然想起了得自剑斋藏金阁宝库的‘天威令’,不知它现于会场,能拍出几何。
正出神望着,却见邵明轩与沈驰都有些不自在,他忽的笑了笑,说道:“东家,沈兄,你二人大可不必如此拘束。其实我并非剑斋弟子,然退一万步说,即便我是,也不必如此,我又不会对你们怎样。”
“东家,你莫要忘记今日来此是为何,我见这法符就不错,你可带着防身。”
“那便听苏兄的!”
邵明轩这才转向会场,却径自拿起摆在桌台上的传音法器:“一千蓝玉!”
他的声音登时响在会场内,显然会场令有特殊法器显音。
司仪方墨眼睛一亮,微微笑着:“好,没想到今日第一件珍品就有贵宾出手,一千蓝玉可还有道友更高?”
许是‘风尘咒’虽是大杀器,超过一千蓝玉却已不太值当,是以无人再行叫价。
不过换是以往,袁韦必会与他作对,今番受了苏伏与西都魔宫几位的惊吓,似乎失却了这份锐气。
“既然没有更高,那么‘风尘咒’就此定下了……”
司仪有些意味索然,没想到今日居然无人与邵明轩作对,他感到有些遗憾,面上不显,又道:“那么有请下一件。呵呵,这又是一件来历清明之物,诸位请看!”
那捧着‘风尘咒’的美丽女修退去,大幔内再次出来一个,同是捧着宝盒,里面却是一枚像似冰镜一般的剑状晶体,闪着的无双光华,分外刺眼,其上透出的‘不屈’之意更是令人心底大震。
“剑……剑心具象!!”会场传出了莫大惊呼。
厢房内,苏伏霍然立起,本来古井无波的眸子出现些许波澜,他发出喃喃的声音:“宫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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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剑心具象
“不错,正是剑心具象。至今以来都极为罕见,乃鄙人见过最为纯净的天生剑心,至于出自何人之手,想必诸位心里也有数了罢!”
方墨淡淡的笑着,“闲言不提,极品剑心具象,底价一万白玉!”
“两万!”
“我出三万!”
“五万!”
“六千蓝玉!”
一枚蓝玉约莫相当十枚白玉,是以六千蓝玉相当六万白玉。
底价才出,台下与各个厢房就爆发出了激烈的竞价,因真界唯有丧门幸存者尹玄素能炼制,是以剑心具象本身就是罕见之物,遑论是极品,至于就是谁人如此倒霉,受其所害,便不是他们关心的了。
厢房内,邵明轩见苏伏有些异常,试探着问:“苏兄可是看中了此物?”
苏伏复缓缓落座,心底里暗暗盘算,却发觉心内虚空剩了数百枚蓝玉,几千枚白玉,十数枚红玉,与一些丹药。
算上最为罕有的红玉,一枚也不过相当十枚蓝玉罢了,虽红玉一般不会作为货币使用,也不会有人那么傻拿出来兑换蓝玉。
要知道红玉蕴含的灵气,已然接近了最为纯净的灵气,是没有什么杂质存在的灵气,这是许多大门阀弟子修炼能够比散修快许多的因由。但凡大门阀,只要你修为抵达凝窍,就自有红玉供应。
苏伏细数身家,发觉连剑心具象的底价都不足,他第一眼望见,就自此物上感应到‘宫月衣’倔拗的不屈。
闻着邵明轩此问,他想了想,便没有应,而是暗里捻决,眼瞳很快覆上一层荧光,加之灵觉辅助,很快就将‘剑心具象’投于心内虚空,借着《天眼通》层层剥离其本质,果然望见‘剑心具象’最深处,有一个十六七年纪的小姑娘徒劳无功地左右冲撞,其模其形,果是宫月衣无疑。
苏伏心底蓦地涌出一团怒火,方瑜曾嘱托他寻到宫月衣并好好照顾她,如今她却落得如此下场,已是有负所托。
“剑心具象,是否只有尹玄素能够炼制?”
邵明轩闻着他声音,咬了咬牙,道:“真界唯有丧门才有如此功法,否则父亲也不会因‘道心具象’便知母亲死于尹玄素之手。”
“就没有人获得过丧门秘法?”
苏伏想起来,方瑜曾说宫月衣是在方家出事前就被她的师傅带走了,她的这个师傅,究竟是谁?
邵明轩怔了一怔,犹疑道:“即便是有,怕也无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罢,大门阀可以忍受一个尹玄素,绝不会容许再出现一个……此是我一己之见,苏兄听听便罢……”
底下叫价一开始非常激烈,至十万枚白玉之后,便渐渐趋于平缓。
苏伏心底想道:不论如何,不能让她就这么落入别人手里!
他略微思忖片刻,便转向邵明轩行了个鞠礼,而后认真地说道:“东家,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邵明轩惊得站起来,忙去拉着他的手臂,诚惶诚恐道:“苏兄你快莫如此,有甚事直言便是,你做此姿态,却搅得我心难安!”
苏伏心底微叹,到底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无视大门阀的声威,他郑重的开口:“东家,剑心具象我志在必得,请东家助我,倘能如愿,我可许东家一个承诺。”
邵明轩二话不说,便对着传音法器喊道:“一万五千蓝玉!”
这就是十五万枚白玉了,这可是大手笔,对于苏伏而言,就是巨款了,哪怕他‘曾’是剑斋弟子。不过像邵氏这样的商行,十五万枚白玉,半旬月的功夫就能赚回来。
沈驰略微嫉妒的望着苏伏,旋即想到他的身份,心底便又释然。
“好,有贵客出到一万五千蓝玉了!可有更高?”
会场渐渐平息了,其实剑心具象,至多不过九万白玉便顶天了,因其并非真的实用,汲取具象者,须能承受剑心入体带来的伤害,并且‘剑心’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并不是剑心入体,就能拥有剑心,它不过是在你法体内种下一颗种子,有很多人,即便得了种子,也不定能发芽,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枯死。
方墨心底略喜,剑心具象能拍到如此价格,他其实很是意外。
不过,其实还有他没有想到的事。剑心具象既是尹玄素所炼,那么或许便可从此中探寻尹玄素的踪迹。
这便是价格会如此之高的因由。
而就在方墨即将拍板之际,其中一个厢房内,兀的响起一个声音来:“两万蓝玉!”
这个价格,令整个会场掀起一片嘈杂,纷纷望向发出声音的厢房。然而会场外,却望不见厢房里面。
邵明轩眉头微皱,却没有犹豫:“两万五千蓝玉!”
方墨的脸上笑开了花:“好,这位公子出到了两万五千蓝玉,两万五千,还有没有更高?”
许是邵明轩志在必得的势态,将最后出价的人震住了,会场久久没有声音,最后便响起方墨‘成交’的声音。
邵明轩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便拱了拱手,笑着道:“苏兄,幸不辱命!”
苏伏感激道:“东家,这份恩惠,必不敢忘,东家随时可向我讨要!”
“不要如此客气!”
邵明轩笑呵呵地说着,心里美滋滋的,大门阀弟子欠他一个人情,他就可借此搭上大门阀的关系,许多事并非一个小小的人情可以换来。
他还不知道,苏伏虽仍能与剑斋扯上关系,可他却无法从中获得好处,因剑斋根本没有‘苏浮尘’这个弟子。
“好,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第三件珍品……”方墨的声音又响起。
可就在此时,外头骤然传来一道剧烈的声响,仿似巨物与巨物的碰撞。
方墨脸色微微一变,心底清楚日曦城的神阵被触动了,而且还是大型飞楼船一类的攻城利器。
在会场哗然声中,方墨双手下压,用着温和的声音,微微笑道:“诸位,不用紧张,日曦城早已做好万全的守备,今日日曦城已然封城,谁也不能进来此地!”
“嘭!”
他的话音才落,会场顶上就骤然裂开一道口子,一个昂然的身影落了下来:“哈哈哈哈,老子就进来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第五百四十章:很久以前的恩怨
方墨身形骤然疾退,他脸色剧变:“天绝剑公颜良,你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你不用害怕,老子不会对你怎么样,快快把你们拍卖的东西都交给我,不然我就杀了所有人,哈哈哈……”
天绝剑,公颜良。绿林盗首领,修为众所周知,乃是长生境!
震天的笑声,掩盖了会场的慌乱,将所有人震在当场不得动弹。
只见其身量有近九尺,上身着蓝色的贴身短褂,下身是造型奇特的布椎髻缝成的短裤,脚上套着一双大的夸张的黑色马靴,直掩到其膝盖处。
公颜良留有满脸的络腮胡子,长须鬓发落到了肚腹处,看不清面容,自然也看不出他的年纪,只能望见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怒自威。
他的背后背着一柄宽约莫有两尺的玄黑色巨剑,剑长约莫七尺,剑身每分每寸都刻着符文,每一段符文都闪着不明意义的微弱光芒,使得巨剑灵光四溢,令人无法忽视。正是公颜良擅用的剑器‘天绝剑’。
此剑来历不详,可其凶威赫赫,但凡天绝剑所到之处,劫掠必无不从,甚者见着天绝剑,就将货物尽都乖乖交出,可见一斑。
“天……天绝剑!”
与会的修士,喉头滚动,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望着那剑,心潮既澎湃,又震惊。
就在众人惊诧之际,公颜良看不清的脸色似乎一变,突兀地抽出了背后的巨剑格挡在头顶。
“轰!”
下一息,就见顶上裂缝似乎闪过一道黑影,那道黑影残留在众人眼底的残影,尚只是闪过而已,仿似巨响先行响起。
周遭空间爆碎,将拍卖台上的大幔掀开,里面正有几个举着宝盒战战兢兢的女修,这时不禁发出尖叫。
在一阵无匹剧烈的动静之后,公颜良身下塌陷数尺,他的须发尽皆被飓风向后卷动。
动静渐渐止歇,便见一个七旬左右瘦小秃顶的老者,着宽松的敞胸黑袍,倒握一柄细长的由竹子做柄的剑器,便是此剑在半空之中与天绝剑碰撞,发出这骇人动静。
“微烟老人!”
众人大喜,有着此人在,至少不必担忧安危。闻听绿林盗有行动,却没有想到是倾巢而动,连公颜良都在此。更没有想到,公颜良几乎没有什么障碍就突入进来,好似日曦城的守备,纸糊的一般。
被称为微烟老人的老者缓缓落了地,他的面容平静,按剑不发。
“哈哈哈哈,老头子真是老当益壮,手上还是一点也不含糊,看来今日想全身而退,是没有可能了!”
公颜良将剑一拄,花岗岩制成的拍卖台,好似豆腐一样被戳破,他的笑声震天响起:“不过老头子,老子既然敢闯进来,自有一番筹谋,你这样缠着我,就不怕后院失火?”
微烟老人的眸子微显浑浊,他佝偻着背,轻轻摩挲着手上的血玉扳指,不温不火的说:“老头子我这把年纪,能拖着你就已经不错了,后院失不失火,那是年轻人的事情。”
公颜良眼珠子转了转,心知这老头子不好糊弄,且修为精湛,绝非只是拖着自己,怕正酝酿着杀招呢。
“哈哈,老头子不用掩藏你的杀机。此次来,正是想跟老头你过过手,所以准备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微烟老人却未待他语罢,细长的剑器就刺了过来。
“哇啦!”
公颜良一个咋呼,巨剑就要来挡。
岂料细剑途中就转向,‘嗤’的刺破了虚空之中扑向微烟老人的异物,‘砰’的一声,那异物登时爆裂成漫天粉红色的尘雾。
微烟老人似乎没有丝毫意外,左手掌蓦地推出,以他手掌为中心,登时有一道幽微的光扩散开来,光将尘雾尽皆包裹在内,而后节节缩小,所有尘雾便尽都被浓缩。
眼见微烟老人左手掌变幻成剑指,公颜良一个怪叫,身形骤然冲天而起,自那道进来的裂缝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微烟老人左手剑指微微摆动,被浓缩的尘雾变作一个灰的,白的,粉的,色类各异的球状体,他托着这球状体,身形缓缓浮空:“绿林盗无妨,大会继续……”
“咳!”
方墨轻咳一声,复回台中央,有侍从来将大幔复原,拍卖照常。
……
厢房内,苏伏神情微微变幻,他想了想,目下最要紧者不是太渊令,更不是尹玄素,而是确保‘宫月衣’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东家,那拍卖所得之物不知从何处取?”
邵明轩微怔,道:“可自内台取,苏兄很急?左右无事,不若我带苏兄去取。”
苏伏站了起来,摆手笑道:“不必,二位在此少待,伏去去就回。”
未免‘剑心具象’着落出现问题,他主意立定,就只身出了厢房,而他这一出去,自然引起了李元佑师弟的注意,消息很快传到李元佑三人耳内,三人嘱咐门中师弟各自注意拍下师门所需,便独身出了厢房,三人汇合之后,便循着苏伏的踪迹而去。
他们这一走,另一处厢房内,雨凌菲与郭启星亦双双出来,两人笑着对视一眼,一同随了去。
……
苏伏问了路后,径自来到内台,内台到处是忙碌着穿梭来去的侍从与玲珑阁各部执事,另有一些金阙卫。
“这位道友请止步,此处乃是玲珑阁重地,还请道友回到前台……”
前路忽而被一个女子阻挡,只见这女子身着玲珑阁特制的蚕丝薄裙,素白中衣,将抹胸亵裤尽都遮掩,朝如晨阳一般的艳丽面容,带着微微审视,打量着苏伏。只是苏伏没有发觉,在她的眸子深处,带着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
苏伏不由止了步,忽觉此女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他拱了拱手,语声温和有礼:“在下苏浮尘,乃是邵氏新晋天品护卫,应东家之命,前来取拍卖所得之物,此是身份印鉴!”
说着,他便取了代表着邵氏护卫专用的身份玉牒来,递了过去。
那女子接来,装模作样扫了一眼,旋即嫣然一笑,递还了给苏伏:“确是邵氏天品护卫无疑,奴家张凌雪,乃玲珑阁大执事,请道友随我来……”
苏伏接过,意识有些恍惚地将玉牒收起,耳边似乎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奴家凌雪儿……凌雪儿……凌雪儿……
他心底一直回荡着这声音,似乎有一件已被他遗忘的事情在恍惚间又忆起来。
“道友,想什么事情那么入迷呢?”这时,张凌雪见苏伏面色异常,莫名笑着出声发问。
苏伏醒神来,歉意地笑了笑,道:“没有什么,对不住。不知张道友可否领在下去取?东家急着想要……”
张凌雪笑意吟吟,也不多说,径自前头领路。
一番兜转,不多时就来到内台珍品提领处,因邵氏在日曦城还算有些实力,是以并未要求苏伏先行交上灵玉。
内台护卫在张凌雪的命令下,便去将两件物品取了来,分别是‘风尘咒’与‘剑心具象’,各自置于宝盒内,由两个护卫捧着过来。
这两个护卫却不是别人,正是变作了张焕与李烨模样的两位绿林盗大当家。
苏伏的灵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九命常常利用幻术制造虚空傀儡的假象,他对此道并不陌生。然而他的修为不足以勘破二人异常。
两人将宝盒恭敬地交给张凌雪之后,便自行退去了,令苏伏无从细探。
张凌雪则完全不知两人异常,她此时的心思全在苏伏身上。
而苏伏又不知她识破了自己身份,仍感激笑着道:“多谢张道友,张道友年纪轻轻就能出任大执事,真是令吾辈自叹不如。”
张凌雪浅浅的笑,便将其中一个宝盒递给。
苏伏接了过来,不动声色打开一看,却是‘风尘咒’,他装作检阅之后,便欲接另外一个宝盒。
岂料张凌雪的红唇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却没有马上交给他,而是自顾自打开了宝盒,露出‘剑心具象’来,而用双指将其拈起,意味深长地说道:“苏道友怕是对此志在必得罢!”
苏伏笑容不变,只是略微带了一些冷意,他已然想起了一些什么来:“道友此言何意呢?我说过,只是来取东家所需之物而已!”
“苏道友何必掩饰呢,别人不知,奴家可清楚的很,这‘剑心具象’源自道友一个故人罢……”
张凌雪像似情侣一般,亲昵地靠近苏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当年你在金鳞城的事情,玲珑阁都有详细备案呢……”
苏伏笑意渐渐敛去,丝毫也不惧她,同样在她耳边淡淡说:“凌雪儿,果然是你,我在金鳞城玲珑阁六层见过你,不过因言语恶你,就买凶杀我,这份恩情,我可仍是牢牢记着呢!”
他的语声渐渐发冷,带着凌冽的寒意:“你既然将我的事情调查得那么清楚,就应该知道,我如今杀你易如反掌,你是不是想试探试探我的底线?”
第五百四十一章:绿林盗的图谋
令苏伏意外的是,张凌雪身形翩然与他错开,却将‘剑心具象’置于宝盒内,合上宝盒的盖子,递给了苏伏,嘻嘻笑道:“多久远的事呀,苏道友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此言没有否认之意,就像苏伏痛快承认了身份一样,她也痛快承认曾买凶杀人。
“那个时候,道友不过一介散修,居然拿一瓶聚元丹来侮蔑人家,人家气不过而已嘛。再者言,道友活着好好的,还加入剑斋,身份连人家都要仰视了呢……”
“而况道友的身份,人家可是守口如瓶,绝无他人知悉,你就放心罢。有此种种,总该够买回我的性命了罢!”
苏伏心情不是那么好,接过宝盒,收起后,也不欲探究她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身份,更懒得探听她对自己的图谋,只是不轻不淡的说:“如此是最好,过往之事我可不再追究,往后你我再无相干,望道友莫要再启恩怨……”
他语罢,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如今的他,确实无暇也懒得去计较这一类小恩怨,倘今后真就井水不犯河水,对于如今以散修自居的他,自然再好不过。
“等等!”
可就在他行几步之后,耳边又响起张凌雪的声音:“道友就不想知道,人家为何能够认出这‘剑心具象’的来历嘛?”
苏伏身形微顿,没有再理会,径自去了。
张凌雪略有些气恼地跺脚,旋即发觉有人靠近,眼珠子微转,气恼便又敛去。
不多时,方才送来宝盒的金阙卫复又返来,两人一齐恭敬执礼道:“张大执事,方墨大执事下了指令,第二批珍品已可出库!”
张凌雪见是这二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淡淡道:“知道了,你们去罢!”
语罢其袖子一甩,就给二人留了个背影。
二人眼神微微闪烁,对视一眼,孙士羽笑道:“我听说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在张氏里也算位高权重,只是张氏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她虽然要长张敬青一辈,却无缘阁主之位,可惜了啊。”
“依我看,她方才便是在拉拢那位小道友,恐怕就是为了阁主位,心机倒也不简单,就是不太懂得收买人心,可惜了啊!”
连续两个可惜,显见孙士羽确是动了惜才之心。张凌雪的目标倘是家主,日曦城中任何一个供奉,金阙卫她都要尝试拉拢,而不能只望着外援。孙士羽才觉可惜,因此女正是有着经商之才能能晋到如此高位。
孟骁却不屑道:“有野心的女人,面目最是可憎!女人还是安守本分的好,否则下场难料。”
孙士羽淡淡一笑,也不反驳:“时辰不早,小姑娘应已到了宝库,公大哥被微烟老人追袭,加之落日虎视眈眈,坚持不了多久,你我要加快速度了!”
二人所处之地,乃是内台的一处小阁楼,整个拍卖会场是由天工坊的匠师设计,结构繁复多杂,稍不小心就会迷路。
可对于二人而言,却只是小道而已。
孟骁‘哼’了一声,“不用你来说!”似乎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心有抵触,脾气也不甚好。
他说着,就取出一枚小巧的紫色铃铛来,倘玉溪生与屠狂在此,就会惊讶的发现,这铃铛正是他们西都魔宫绝不会流传于外的神通法器‘幻魔铃’。
孟骁旋即就捻决,很快就由李烨幻化成了张凌雪的模样,只是脸上满是冰霜。
“你也快一些!我们时间不多!”便连声音,都是十成十的像。
孙士羽强忍着笑,亦取了一枚铃铛来,将己身幻化成了另一个执事的模样,当然,这个执事业已被他二人处理。
两人就于谁幻化成张凌雪一事,打了好几个赌,最终孟骁还是输给了孙士羽。
“张大执事,那小姑娘已快脱离了掌控了!”
闻着孙士羽揶揄的声音,孟骁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居然也显出了万般的风情来,而后也不招呼,径自行去。
二人追赶不多久,就由阁楼穿行到了一处进入地底密室的库房里。
张凌雪正将灵觉探开,查探有无追踪之人,探知二人到来,其中一个还与自己一模一样,娇颜大变,正欲发出讯号,却发觉身体不能动弹,喉咙也不能发出声音,她惊骇欲绝。
“小姑娘,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对你怎样!”
孙士羽取出了苍月珠,将他们三人的气息彻底掩盖,脸上露出了笑容,目前为止,行动很顺利,很顺利。顺利到了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不过接下来,就是考验‘幻魔铃’的时候了。因为在宝库里,一定会有一个真人守卫,能不能瞒过真人,将宝库内东西全都卷走,就要看‘幻魔铃’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了。这也是绿林盗的图谋,先派遣几个死士入城来,佯作攻城,转移视线。
孙士羽在攻城前,便幻作散修李羽混入城。而后夜里,孟骁便混入飞楼船,混入那些散修里。飞楼船坠落后,趁着混乱,与带着‘苍月珠’的孙士羽汇合,两人汇合后,便又进行下一步计划,就是苏伏望见的那一幕,就是为了幻化成比较核心的金阙卫,才有机会混入会场。
张凌雪认不出二人来,银牙紧咬,欲发出疑问,却苦于口不能言。
她肉眼望不见,虚空有许多细细的丝线将她缠住,就连口舌都未能幸免。这是孙士羽的法力幻化而成,用于偷袭,屡试不爽。
孙士羽悠悠然地行去,本来他便是阵道方面的行家,这密道完全不能难倒他,不多时就开启了密道的入口。
“小姑娘,请你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就无事了……”
孟骁完全没有同张凌雪搭话的心情,孙士羽笑眯眯地转向张凌雪,旋即就见雪一样的丝将其缠绕,眨眼就变作一个蛹,孙士羽将手一翻,那蛹就消失不见。
“走罢!”
孙士羽强忍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张大执事!”
孟骁脸色一黑,重重地踏地,率先入了密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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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你们想清楚了?
苏伏往回行了约莫半刻,就在要转出内台之际,忽升起一股莫名的预兆来,他回身望了一眼幽深的庭廊,心头略有疑惑。
然而灵觉里,忽然就出现几道气息来,将他心思又拉回,他眉头微蹙,举步朝前踏了一步。
这是一个过道,内台与拍卖会场侧边厢房连接的过道,在过道的间中,李元佑,陆游,沐仲和三人将过道给占据,他们身后,是满脸无奈的金阙卫与会场的侍从。
而在苏伏左侧,便可通往拍卖台。
“来者不善!”
苏伏眼睛微微眯起,淡淡的拱手道:“三位道友似乎专候于此,不知有何见教?”
陆游眸子闪着寒芒,嘿嘿冷笑说:“我们想知道苏道友取这‘剑心具象’作何用途。”
三人各据一方,堵死了苏伏的前路,且自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应是动了杀机,看这架势,怕是不能善了。
苏伏心思微转,三人前两日按捺不发,直到今日才将自己堵住,不知是个什么心思。
“我既是剑修,取‘剑心具象’作何用途,你何必明知故问?”
沐仲和微微一笑,说道:“苏道友,明人不说暗话。那一日尹玄素亲口说是你识破的他,想必道友对他的行踪应当了如指掌罢。你取这具象是为了尹玄素行踪也好,不是也罢,只要你将尹玄素的行踪告知,我三人定不会再行为难,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虽是问询的语气,却充斥着不容置疑,随着修为与地位的提升,他不再是活在莫孤寒阴影里的大门阀弟子。
苏伏微微叹了口气,心知无法善了。
“在这个关键时期,三位仍要与我为难,就不怕被日曦城当做绿林盗的同谋?方才你们也见到了,微烟老人已然现身,他老人家怕是不会介意随手收拾几只杂鱼。”
他的眼睛扫过沐仲和,他怎么会不认得此人,要说这三人之中,也就沐仲和与他有过恩怨纠缠。
陆游不过是路过,结果与绝尘拼了几招,见无法轻易取胜便弃了他而去。
“杂鱼?”
陆游咧嘴笑了,可愈是笑,其身上杀机就愈是浓烈。
魔门之人,大多行事无所顾忌,性情乖张暴戾,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可谓屡见不鲜。
苏伏当三人面讥讽他们为杂鱼,自然就再没有什么好谈。此点他很清楚,自也是回绝之意。
李元佑捻决,不忘沉沉喝道:“小心剑气!”
要说大门阀弟子,果是肆无忌惮,吃定了玲珑阁不敢将他们杀死,是以也不管侍从与金阙卫在场,就要发难。
苏伏冷冷一笑,身形骤然往左侧突入,在拍卖台上一众捧着宝盒的女修的惊呼声中,撞开大幔,又于方墨与台下一众修士的惊异中,纵身一跃,竟学公颜良与微烟老人那样,自这裂口出了去。
他身形方才消失,气急败坏的陆游就追到:“该死的,竟然忘了这个洞,快追!”
随后是李元佑与沐仲和,待三人前后自这裂口出去,方墨本来温和的脸庞已是冷若冰霜,其身突兀地涌出庞然的气息来,赫然是抱虚修为。
他将手掌一合,旋即抬起,就见那道裂口蓦地生出来灵光,将那裂口堵死。
“继续!”
……
苏伏来到会场外,心头就猛地一紧,只见日曦城居然升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光壁,目测至少有半尺厚。
然而令苏伏心神俱震的却是灵光壁外,两艘无比巨大,造型奇特的飞楼船居然挤进来一半,船头装着一根宛如尖锥一样的攻城利器,正自急速旋转,发出剧烈的旋风向四周推挤。
那船约莫有一个小岛那么大,突入进来近半,有成群成群的修士自那船上跃下,与金阙卫同城中被征召的散修战在一处,整个日曦城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在半空之中,呼呼喝喝的是法决的令言,金阙卫的喊杀声,五光十色的法决在日曦城半空之中呈现。距此不远处,又有两道强大得令苏伏感到心悸的气息,可不就正是公颜良与微烟老人。
两人外貌一个正当壮年,挥舞巨剑,每动之际,携磅礴的天地大势;一个年迈单薄,挥舞竹子一样的剑器,却屡屡轻描淡写地陷公颜良于致命危机里,两人修为,就此可见一斑。
二人屡屡碰撞,余波就使城中建筑大批大批损毁,亦有倒霉鬼受到波及,以至于两人周遭地域不论是虚空还是地面,尽皆空荡荡一片。
苏伏所处还算高处,他敏锐望见,在两人激斗的不远处,用来升降飞楼船的平台后方处的灵脉洞府之上,有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
激斗的余波屡屡触及其身,却未能对其造成半点困扰,只将其长袍与雪发吹得猎猎作响。
就在此时,那人似乎望了过来,苏伏心头一震,那是怎样一股力量!对方的眼神,给他的感觉,居然和曦耀一样炽热。
“落日城主!”
苏伏的脑海蓦地闪过一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人,没来由的,心底就认定了必是他无疑。
他不敢多看,此时也不容他多做停留,身后三道危险的气息紧追不舍。
“苏浮尘,是个男人你就停下来跟道爷打一场!”
陆游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内台,苏伏想也未想,抽出曼珠沙华,回身就是一记剑气,而后身形一纵,就自拍卖会场落到了左近低一些的酒楼顶上,如是几次重复,眨眼就出了安阳街。
三人先后自裂口出来,便见有灵光填入,却无暇理会,因苏伏的剑气已然袭来。
“嘭……”
“混蛋!什么时候剑斋弟子也学别人跑路了!”陆游气得破口大骂。
三人也是吃定了剑斋弟子都是‘疯子’的性子,料想苏伏不会逃,是以观望两日,就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动作。
可惜白白候了两日,苏伏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这时各自祭了一道冷光与那剑气碰撞抵消后,三人法器便一展,身形尽皆化光,在躲过几道无差别攻击的法决后,没有几息就重将苏伏堵住。
“三位想清楚没有!”
苏伏苦于不能祭出飞行法器‘黑流沙’,怕被识破身份。且近来才突破凝窍,尚未掌握御剑飞行,只以肉身之力,哪甩得开三位魔门得了真传的弟子。
这时便被堵在一处巷道里头。
“这话应当是我们要问的,你再不说,就休怪我三人施雷霆手段了!”
陆游气急反笑,伸手抹过储物袋,取了一枚拳头大的法印出来。那法印闪着莫名玄妙的蓝芒,隐隐蔓延向周遭虚空。
苏伏眉头微皱,这法印似乎有封锁虚空的效用,他感觉四周好似被一层壁障封住,外头的声音都快传不进来。
“隔域法器?”
苏伏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澄清了杂思,心神渐渐趋于无波无澜,淡淡道:“三位要是想清楚了定要与我为难,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最后一个字才落,三道《无形剑,蝶影》就悄无声息地各取一方,在如此近距离下,三人惊骇之下竟都未能反应。
“该死!剑斋什么时候又有新招!”
“嗤嗤嗤——”
三人太过大意,竟将苏伏当做盘中餐,围得如此紧,这时纷纷中招。
李元佑眸子一闪,无影剑击中了他的左臂,他的反应最是迅疾,心头默念令言:魔相他化,自在魔身……
下一息,其左臂登时爆裂开来,却只一个眨眼,复又聚合,竟诡异的完好无损。而在其左臂复原之际,其身形骤然突进,右手作爪状,缠绕着暴烈的魔气,抓向苏伏。
与此同时,沐仲和‘闷哼’一声,连连退步至丈余外,他修为最弱,闷哼声中,就近才修炼的《九幽万象绝狱》蓦然展开,而后将伤害嫁接到‘九幽’里,饶是如此,已是大口喘气,心头既震且惊,苏伏仅仅一击,就将其因修为提升带来的傲意彻底粉碎。
另一边厢,陆游又惊又怒,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脸色微微一白,他性子本就要强,且同样是个‘疯子’,这个时候不退反进,其身将动未动时,法印就被他先行祭出。
说时迟那时快,法印化作蓝色的流光,与李元佑缠绕魔气的魔爪一起,前后夹击苏伏。
苏伏在斗法时,心神就会保持绝对冷静,霎时就做出了应对。
“御剑心灯!”
他骤然疾退,曼珠沙华独自留下,于虚空猛烈旋转,‘铿铿铿’地将那法印与魔爪弹开。
苏伏身形盘旋两圈,以诡异的角度踩踏虚空,果有如实体一般的壁障,他身形宛如钉子一般钉在壁障之上。
旋即右手并指为剑,心头默念令言:克己而复礼,以意为坚,明辨本心何而执剑……以心御气,以气御剑,少白帝印……
令言才落,浩然气倏然缠绕剑指,他凛然生寒的眼神就落在了落单的沐仲和身上。
“你娘!”
沐仲和与苏伏的眼神对上,尚未喘匀的气息就一窒,忍不住爆了粗口。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耳边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竟敢围杀剑斋弟子,尔等活腻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各显神通
一道剑影,青色的剑影在音声未落时,就‘嚓’的一声破开这方法域,法域的裂痕好似会蔓延,延伸向三个魔修之间。下一息,就见着倏然裂开的一道缝隙,绽出无量剑光来。
“是水洛泽……莫要留手了!”
三个魔修皆是瞳孔凝缩,身形迅疾倒退的同时,纯黑色的魔气毫无节制的涌出。
只见李元佑身上腾起丈高鬼面魔影来,而后不进反退,扑咬向剑光。
陆游则在倒退之中,捻决施法,其身兀然化作一道烟气,于千钧一发时,轻飘飘的避开剑光。
沐仲和瞳孔圆睁,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咬牙厉喝:“九幽万象,狱界之章!”
令言才出,以其身魔气为基,自脚底下始发,一道黑色的‘巨网’轰然张开,眨眼形成一个莫大无匹的囚笼,恰将陆游的法器,那个蓝色法印制造的即将崩塌的法域撑破,而所有的剑光,居然就此停顿。
此神通,却也是有着莫大来历,乃《九幽万象》之中一门自成的神通,修到一定程度便会掌握,可是能顺利施展的却没有几个。
因其施法代价异常苛刻。然而成功,又极其的可怕。在‘囚笼’内,一切针对自家之有为之法,即剑光、法决、符篆、禁制、神阵等等尽会失效。
“好!”
李元佑心头暗赞一声,却是小看了这个沐仲和。他心思机巧,眼神蓦地转向未有动作的苏伏,同时取出了三个森白的骷髅头,他不动声色的捻决,口里喃喃念道:“他化自在,魔相因劫起,三十三外域圣天,众妙之魔……”
就在魔影扑咬向剑光后,因剑光‘失效’,魔影毫无阻碍的穿过剑光,却也未停留,径自扑向主人踪影未显的青色飞剑而去。
几是同时,李元佑手中的三个森白骷髅头突然粉碎,化作漫天的黑雾,日曦城上空,神阵之外,便有冥冥之中的感应传来,下一息,就见三道黑影从天而降,穿过神阵之后,与那黑雾相合。
“桀桀……嘿嘿……嘻嘻……哈哈……”
三个骷髅,三道黑雾,突然发出古怪的笑声,象征着高位劫魔的气息冲天而起。
“祭品不错!”
“祭品不错!”
“嘎嘎!祭品不错!不然吃了你……”
三个劫魔发出古怪的话语,李元佑眸子微寒,冷喝道:“莫要废话,速去!”
苏伏眉头微皱,这三个可不是普通劫魔,倘若他没有感应错,这劫魔相当‘众妙相’层级,是劫魔各层级中,仅次于天外劫层次的大魔头。
典籍上载,众妙之魔,可幻化,可通灵,无性无心,以一切生灵精魂灵魄血肉为食,更为恐怖者,就连道基都可染化。
“吃……吃……吃了你……桀桀桀……”
三个劫魔分作三方,将苏伏围在内里,三者皆幻化成妙龄女子,身上只着薄纱,妙处若隐若现,更兼形似《天魔舞》的舞姿,直令人血脉贲张,使其明知对方是污秽的劫魔,仍恨不得即刻扑上去与她欢好。
然真正《天魔舞》尚且不能令苏伏迷失,这几个劫魔,不过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罢了。
苏伏身形突进,手中引而不发的三寸‘帝印剑’,‘唰’地划过其中一个劫魔的身体。
“啊——”
劫魔被一分作两半,面显苦痛,发出惨嘶,幻化之形似乎快要不能维持,一下恢复本貌,一下又幻化成女子,只是断裂的上下身,竟也没有分开。
“桀桀桀……骗你……骗你的……”
下一息,这劫魔身形又凝定,伤口处缓缓聚合,居然甚事也无。
苏伏暗暗摇首:半吊子的帝印剑,果然无法奈何‘众妙相’这一层次的劫魔。想罢,就缓缓散去神通。
三个劫魔见女色对苏伏无用,妩媚诱人笑颜变作一副嗔怒状,尖声骂道:“对如此美色无动于衷,你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不是男人……”
旋即又作三方之势,继之扑去。
“哼!”
就在此时,那被魔影吞噬的青色飞剑的主人终于来到,其一身浅蓝道服,束着道髻,剑眉星目,其手并指为剑,惶惶斩落之际,一柄巨大剑影就出现在半空与剑指一齐斩落,发出剧烈的‘嗤’的闷响。
正是剑斋内门弟子水洛泽,其随手拈来就是《指剑》。
沐仲和本来就只是勉强掌握《狱界之章》,这一下在指剑面前,没有坚持两息狱界就寸寸崩塌,指剑余势不减,恰将那捆缚飞剑的魔影灰灰了去。
沐仲和神通被破,不可避免受到反噬,他见水洛泽身影显出,心神为之夺,竟‘蹬蹬蹬’的退了数步。
“师弟小心!”
水洛泽懒得理会沐仲和,才助飞剑脱困时,就感应着劫魔,他正欲去助,心神突而凛然,身形蓦地回转,旋身之际,手中飞剑就冲天带起了一个猛烈弧度,就见虚空裂开,无量剑光重又绽显。
“桀桀桀,剑斋水洛泽,魔爷我早就想会一会你……”
在水洛泽身后,本有一道尘沙似的烟雾靠近来,被其敏锐察觉,顺势狠狠还击,然而剑光左冲右突,却未能伤其分毫。
水洛泽按剑不动,斜睨一眼忽而化作劫魔模样,忽而化作剑状,忽而又化作本相的陆游,冷冷道:“《妙相玄气道》么?我一直在想,你们魔门是否把一门神通拆分了许多份,就没有一点令人耳目一新的东西?遍数各神通,竟都与劫魔有关,就算你们家老祖宗是灵欲那厮,也不用修炼得像个劫魔,人不人,鬼不鬼,倒像忠狗奉承主子!”
“毕竟是人,总归是人,修一点人样出来,不好么?”
陆游脸色一青:“水洛泽,你们剑斋近载愈发没落了,一个不战而逃,一个逞口舌之利,李道纯那厮怎么教养的!”
“哈哈!”
水洛泽不禁大笑:“剑主怎么教养,还用你来置喙,今日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剑斋的疯子!”
那边厢,李元佑操控劫魔本就吃力,见陆游还要反驳,便厉喝道:“你二人还不速速联手,更待何时?”
第五百四十四章:和光同尘
“你二人还不速速联手,更待何时?”
陆游倏然醒悟,与沐仲和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便自有定计,他也咬牙不语,气息一分作五,从各个方向袭向水洛泽。
沐仲和为方才那惊悸感到恼怒,望着水洛泽的眼神就带着怨毒,其不顾法体才受神通反噬,倏然将法决捻动:“九幽万象,无间雷狱……”
下一息,其法体内的三十六处窍穴便打开,沛然的魔气轰然涌出,没有在气海停留半分,便自他身上涌出恐怖的黑灰的云雾,渐渐覆盖了这一片巷道的空域。
与此同时,就在水洛泽讥讽陆游时,三个劫魔扑向苏伏。
苏伏略一思量,兀的捻了莲华宝印,他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份典籍,其中有利用道理之气来抵御邪崇鬼魅的法子,今番忽而忆起,便试之。
“吾心自量,仰不愧天,俯不愧地,鬼神不自招,惟其自来,唯以吾心之坦然,鬼神自退也矣……”
这一番似令言又非令言的声音发出,声音亦自轻的响动渐渐化作惶惶宛如雷音般的响动。
下一息,他的身上就涌出来淡淡的白色光华,在这魔气冲天的巷道内,显得是那么孤寡无助,柔弱单薄。
然而那三劫魔,好似撞在无形的壁障,‘砰砰砰’地弹飞了去,令李元佑不禁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
他眸子蓦地转作猩红,其一臂突然探去,有魔气延伸,在苏伏正自感悟之际,那魔气就不知怎生融入壁障,而后在苏伏的后背,诡异的长出一只魔爪来,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犹豫地抓向苏伏的颈脖。
这一番动作,似乎就在眨眼之间。
苏伏仍自感悟,心头突起浓烈警兆,这感悟就自中断,道理之气消去,法体骤然腾起浩然气,将那魔气生成的魔爪撕成粉末。
“染化你道基!”
李元佑眸子蓦地绽出寒芒,法决骤然变幻,被弹飞的三劫魔居然借着魔气显形在苏伏身侧,几乎是瞬息间就附上了他的法体。
“糟了!”
苏伏心头暗自叫遭,这可不是在归墟,被无数的普通‘无念欲魔’侵入法体,因魔灵忌惮,而自发抵抗。
如今魔灵沉睡不醒,识海未复,再受劫魔染化,必将导致道基受到侵染,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他的心思,突然就转到了‘无量宝典’上,正欲使来《补天》,将这危机消泯,然而动作却忽然一顿。
没有受伤之前,他就差一点迷失于可怕的‘自我膨胀’里,如今神魂受损,他怎么抵御这诱惑?
此时他不禁暗自着恼,本来想着试一试这‘道理之气’具象到真界的威能,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情状未容他多思,三劫魔已然突入他法体,来到了识海的上空。此时不拼就是道基损毁的下场,他瞬间就做了大胆的决定。
“吾心自量,仰不愧天,俯不愧地,鬼神不自招,惟其自来,唯以吾心之坦然,鬼神自退也矣……”
整个识海骤然亮了起来,本来护着‘本物’化作的小舟的道理之气,兀然大炽。
在现世层面,李元佑只见苏伏法体骤然闪出刺眼的白光,像似浩然气,又缺了浩然气的锋芒,多了一些言不清,道不明的莫名之意。
就在这时,耳边似乎传来苏伏微量的声音:“理之剑,和光同尘!”
“轰!”
天穹之上,蓦地响起天道雷音,尖锐的雷音响彻在日曦城所有正在剧斗的修士耳边。这一惊,确是非同小可。天道雷音,那是与之大道相合的共鸣,那是天道认可以至发出的吟唱。
每一个能创出引起大道共鸣而响动雷音的法决者,皆有可能是数劫后,开创一个大门阀的纯阳大能,如此类人物出世,必然非同凡响,怎能不令人心惊?
在这日曦城浑然争斗之时,骤有‘宗师’现,真个叫人惊异莫名。
剧斗的公颜良与微烟老人双双停下,灵识扫了过去,就见几个魔修与剑修争执。
“老头子,你这破地方居然能出一个如此小辈,莫非是你义举感天动地,特意送来好奉养你终老?”
公颜良哇哈哈的大笑,巨剑抡了一圈,虚空莫名震荡。他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不知在转着什么主意。
微烟老人佝偻着背,轻轻握着竹剑,不温不火的说:“你不要忘记,跟老夫比较,你也是小辈。自己动了收徒之心,就明言好了,不过抢剑斋的弟子,你绿林盗想要在真界除名?”
此言似是好心提醒,却是斗法之章要。
公颜良心神似乎就被搅乱一瞬,微烟老人亦同时消失,再出现时,竹剑已然带着莫名的道意,他的浑浊眸子,首次发出精光来。
“哈哈哈!老不死的你当老子那么好骗……”
可惜公颜良似乎只是做戏,戏谑着说罢,巨剑同样挥舞,一大一小两柄剑再度撞上。
“嘭——”
一声巨响,就见一层层气浪向外围涌动,所有受着余波的修士都自高空栽落,一时间各处发出惨嚎,战端复启,天道雷音立刻就被抛诸脑后。
两人似乎打出真火,各不相让,真人的势亦碰撞在一起,发出‘兹兹兹’的恐怖响声。
眼见神阵都受到莫名影响,远在数百丈外观望的人影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身形一动就消失不见。
……
巷道里,话表苏伏引动天道雷音,震惊了整个日曦城。
与之敌对者,李元佑更是心神俱震,借着心神牵系的引子,他灵觉猛然照见,在一片几乎可算是‘乱七八糟’的诡异识海里,三个劫魔就要大肆放出魔气染化时,整个识海就被与苏伏身上一样的光芒照亮。
劫魔在这光芒之下,居然惨嚎着冲来躲去,而后更是到处寻找出口。没有痛觉,没有生灭之惧的劫魔,居然显出了这么一副模样,他几乎难以置信。
因真界历久以来,都不曾闻有此事发生,却在苏伏的身上开了首例,他莫名就感到一阵不舒坦。
旋即这‘不舒坦’就化作现实,劫魔在数息之后彻底消泯于无形。相当于‘众妙相’层次,可轻易染化抱虚修士的劫魔就此灰飞烟灭。
李元佑‘呕’的吐出一口血,这并非反噬,而是魔修的‘心魔’发作。不要看魔修整日与劫魔为伍,其实魔修最重者,亦是心境,倘心境不清,就容易受到劫魔支配,师门亦不会留此无用之人,自然就放任为劫魔养料。
而这‘心境’却与普通修士又有不同,是以真界众道,魔道修炼其实并不容易。
李元佑吐了血便知不妙,他心知己心方才生了嫉,而这嫉使他欲杀死苏伏的心情猛烈膨胀,就失了拿下苏伏拷问尹玄素去向的本意,致使‘心魔’生发,又被他掐灭,忙凝定心神。
这时他想也未想,趁着苏伏未动之际,法体内三十六处窍穴同时启开,身形骤然突进,就在这途中,铺天盖地的魔气就生发,带着无匹的巨力,撞响了苏伏。
“嘭!”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苏伏居然一动也不动,他的手呈爪状,魔气亦有巨爪形成,将苏伏狠狠摁在巷道的石壁上,因其巨力且急速,石壁无法抵受,就突出了一个人形坑洞来。
李元佑这时嫉心尽管掐灭,然忌心又生,怎容这能令劫魔感到‘恐惧’的剑修存于世?自然是想也未想,就要施以辣手!
“无所特显,则物无所偏争也;无所特贱,则物无所偏耻也。”
“谓齐等而与之不异也。镜受尘者不光,凡光者终必暗,故先自掩其光以同乎彼之尘,不欲其光也,则亦终无暗之时矣!”
苏伏就在此时抬起了头来,他的眸子犹若朗星曦耀,似灼灼放着日月辰光,这一段宛如大道之音之言就在他口唇启合之间。
“和其光,同其尘,故谓和光同尘。此乃吾之道理!使外魔不能侵,内魔自退避,劫数难加身!我要谢谢道友助我领悟‘道与理’之本义。”
这短短时间里,苏伏自然没有‘融会贯通’,他只是找到了一条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剑道,是以欢喜,是以称谢。
“不过,道友要杀我,不存在我的道理之中,我也只好杀你……”
“少要废言!”
李元佑几是愤懑,他的手,怎么也按不下去,不是因为他心软,而是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一方法印来。
模样就好似陆游那个,可其效能,却令他暗自咬牙,他几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稳住暴动的魔气,哪还有力气按下去?
苏伏微微一笑,就在方才,他趁着对方魔气铺天盖地之际,将‘翻天印’放出,遥控着定于其头顶,因魔气暴烈且巨量,很容易就忽略致命之机。就在他要施以辣手之际,便引发‘翻天印’之效,果令李元佑深受其害,如此情状下,甚神通也是摆设了罢。
不过,法印颇耗,无法持久,他也是在笑容泛起的同时,身上的光芒就敛去,转而变作浩然气冲天而起,有曼珠沙华的剑影闪过。
下一息,李元佑的首级亦冲天而起!
第五百十五章:破敌
然而,这不是结束,要知道李元佑的魔气量有多可怕,完全显化在现世,倘受着操控便罢,这时突然失去控制,小巷内‘嘭’的一声爆出巨响,完全失控的魔气就好似无序而紊乱的多种能量的聚合体,眼见向四方扩散,就要造成更为恐怖的破坏。
苏伏当机立断,撤了源源涌向‘翻天印’的灵气,伸手一招,就将翻天印收起。
李元佑的头颅落地,却未有血液涌出,其头颅与身体两分,也只是两分罢了。这时翻天印撤去,四散的魔气居然再度返归,缠绕着李元佑。
“他化自在!”
不两息,那头颅与身体皆也化作魔气,在漫天的魔气之中,李元佑的身形再度凝聚,他的表情很是怪异。
“执我执剑,剑斋因是疯子,唯我唯剑,才算疯子。尔竟借法器之力,算什么疯子?你到底是谁……”
似乎头颅断掉,于他而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恼怒地语罢,魔气再度铺天盖地的涌向苏伏。
这还不止,其自储物袋内取了一件爪状法器出来,此器一出,巷道内霎时充斥满了森森鬼气。
“幽冥鬼爪?”
那边厢,正与沐仲和陆游激斗的水洛泽大是惊讶,旋即否定,它只是法器而已,至多模仿了‘幽冥鬼爪’。
想到方才苏伏再次引起大道共鸣,心下满是欢喜,原来苏伏即便神魂受损,都无碍他天成的秉性。睹景忆情,于归墟时记忆便又浮现脑海,那时《星剑》亦引动大道共鸣,且面对的可是长生真人,尽管只是一道分魂。
而今对手,尽管不弱,却也没有真人恐怖,他倒也没有太过担忧。思绪略飘飞,这时他反而不急,缓缓与二人周旋,欲要看苏伏还能否给他惊喜。
说时迟那时快,漫天魔气在前,鬼爪在后,普通修士定然无法幸存。
苏伏敏锐察觉,这魔气量丝毫也没有因为消耗减少,因身边就有一个魔灵,耳濡目染之下,对于魔门功法并不陌生。
《他化自在》,即心以大自在存续,魔也好,道也罢,都是‘他化’,在他化的体系里,灵气可以是魔气,灰尘也可以是魔气,甚而敌方之能量,亦可窃来转作魔气。
无时不刻转化魔气灌养己身,使魔气亦是自己分身。
苏伏即刻醒悟,不消减魔气,便很难真正伤到李元佑。
万般的思虑瞬息划过脑海,那魔气已然自主成形,聚成恐怖的爪状,携着无匹的威能抓来,魔力所过之处,虚空‘颤鸣’着,好似下一息就承受不住要崩塌。
一前一后,一实一虚,皆作爪状。
苏伏法体运劲,右臂猛然向前探去,而手掌则在半空虚握,曼珠沙华倏然显化,有着细密纹路的白色剑柄与手掌碰触的刹那,浩然气宛如烈焰点燃了剑身,爆出的灵光,超出了曼珠沙华的长度,甚而延出三寸多。
说时迟那时快,剑与爪碰上,却见由浓郁魔气凝成的爪轻易就在‘嗤’的一声闷响中而洞穿,下一息,真剑同真印就轰然撞了个正着。
“兹兹——”
确切而言,是浩然气与借着魔气加持而显得狂暴的鬼气的碰撞。
可这鬼气再如何暴烈狂暴,又如何能与霸道的浩然气相较?同是上品法器与剑器,曼珠沙华禁制尽管低一些,其材质却要凌驾鬼爪之上。二者加之,就是鬼爪的完败。
僵持仅仅两息,森白鬼爪就‘砰’的被弹开。
然而此时,先被击散的魔气复又凝聚,在李元佑身前重重凝结,竟化作一面魔气盾。
曼珠沙华剑势因鬼爪而止,苏伏肃穆凝眉,法体运气,双脚抓地,身形骤然模糊。
“嗤——”
一道白色的光,于苏伏身处的位置,延伸自李元佑身后,那魔气盾竟被一分为二,就连李元佑的身体都未能幸免。下一息,将闷响掩盖的是向着两边爆开的暴烈的魔气,‘轰轰轰’一波又一波,宛如浪潮向着两边推挤,巷道的石壁彻底损毁,周遭店肆府宅尽皆受到余波而大肆倒塌。
烟尘一阵一阵,将巷道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掩盖。
然而于修士而言,灵觉等同眼睛,是以并未有任何影响。
“任尔剑再是锋利,不能杀人,都只是无用功……”
烟尘里蓦地响起李元佑的声音,他所修神通,似乎足以令他立于不败之地。音声才落,一道飓风就将漫天烟尘卷动,掺杂着点滴魔气,在疯狂的旋转中,那些灰尘居然就此与魔气同化。
灰尘乃是实质,魔气乃是灵气生化而成,二者居然可以相融,这一幕几令人惊骇欲绝。灰尘能化作魔气,任谁听了不心底发寒?而这个秘密,在真界都是鲜为人知,魔门功法威能或许无法与玄门或剑修相较,诡异处却是胜出不止一筹,这也是魔修能够成为庐州实际掌控者的因由。
在苏伏经历过的地方里,太渊城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散修与凡人共居而存的荒地,除开近来风头正锐的太渊秘境,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日曦城尽管热闹纷呈,却也是建立在东西魔宫的体制下,这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苏伏在灰尘里显出身形来,他的嘴角却挂着冷冷的笑,曼珠沙华蓦地向上划动,一道细丝一般的剑气就没入虚空,在魔气凝结处骤然爆发剑光,白色的剑光,仿似曦耀一般融化消解着魔气,那疯狂卷动的魔气,在此剑光下,尽又化归为普通灰尘。
“剑斋的疯子,抑或我的剑,向来就不对人假以颜色……”
李元佑心头咯噔一跳,交手不过几个回合,苏伏即刻就破解他神通的缺陷,他心下不甘,在苏伏二度举剑时,以秘法引动方才被弹飞的鬼爪,在灰尘与魔气的掩映中,无声无息地抓向苏伏。
在这浑浊的环境里,苏伏的灵觉好似明灯一般照亮周遭,不谈纤毫毕现,方圆五十丈内,他几乎了如指掌。
“你说,就任你说罢,免得日后再没有机会说……”
苏伏侧身就动,又是两道剑气划出,而后再无停滞,几乎压抑不住的破空音与其后的剑光呼啸声,相映成一曲美妙的乐章,巷道霎时就被剑光掩埋。
“啊!”
第五百四十六章:杀鸡儆猴(拜求订阅)
“啊!”
惨叫就在片刻之后,渐渐微弱。
“天魔影身,血河通道……”
李元佑受到前所未有重创,拼着最后气力嘶喊出令言,其身在残留的一点点魔气与烟尘的掩映下,骤然化作一道血舞四处散开。
“嗯?”
苏伏没有想到李元佑还有如此手段,阻之不及,然而灵觉里,他却清晰感应到李元佑的去向。他的心境即刻就趋于平缓,使躁动的法体一同平缓,确没有追击。
数息后,灰尘尽数湮灭,魔气残余一点点,已然不成气候。
苏伏脸色微白,一口气挥出如此多‘剑气成丝’也是他领悟这一剑道境界以来的第一次。好在只是消耗心力,于法体无碍,否则定然又要引动神魂伤势不可。
那边厢,眼见李元佑逃走,陆游再如何‘疯’也不敢面对水洛泽与苏伏的联手,这时怪叫一声,狠话都来不及放下便逃走,竟对沐仲和不管不顾。
“混蛋陆龟儿!逃都不警我……”
沐仲和瞬间就感应到,心底不禁大骂,加之法体伤势极重,仓皇中,取了数十枚神禁石来,一举激发,挡下了水洛泽一道剑气,而后仓皇地遁走。
他与陆游是分开逃走,许水洛泽觉得麻烦,倒也没有追击,他收了飞剑:“东都魔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三个魔崽子实力不济,还敢围杀剑斋弟子。”
苏伏行近来,笑着拱了拱手:“多谢师兄出手,师兄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水洛泽忽而冷笑着瞥去巷道尽头的拐角处,道:“你忘记了为兄可是玲珑阁临时拉的壮丁,不知为何将我安排在了拍卖会场暗处,我见你被这三个魔崽子追袭,便自正门追击而出。”
苏伏闻之,没有意外,笑了笑说:“许是那大执事张凌雪之因罢,她识破了我的身份,对于师兄的身份,应当也心知肚明,不然怎么敢让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守卫内部。”
他语罢,与水洛泽对视了一眼,忽而冲着拐角处淡淡道:“两位道友听够了,还不现身么?可要我亲自请你们出来?”
就见隐于拐角处的人终于现身,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面对‘两个’剑斋的‘疯子’,想必没有多少修士可以从容以对。
“火云洞入室弟子雨凌菲,同师兄郭启星,见过剑斋两位师兄。”
雨凌菲尚能凝定心绪,盈盈行了礼,樱唇微启,泉谷一般音声就溢出:“好教二位师兄知道,妹与兄路……路过此地,不期撞见二位师兄与东都魔宫的三位师兄‘切磋斗法’,实教我二人开了一番眼界,果还是剑斋师兄更胜一筹也!”
“皆言剑斋乃天下剑修圣地,如今见来,此怕是谦言,应换作天下剑修皆出剑斋矣,二位师兄说是也不是?”
她的心思机巧敏捷,奉承话儿一串一串,加之此时装着样子,透着令人怜惜的纯洁,使之奉承话儿令人听得好生舒坦。
“不错不错!”
水洛泽丝毫不觉这是奉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火云洞还有你这样一个标志的美人儿,真是少见,那儿不都是一群老大爷们?小姑娘不错,火云那老头倒做了一件值得称道的事。”
那郭启星本来心头就带着愤懑,听着对方如此蔑视自家师尊,虽心性凉薄,却也光火数丈,直欲喷涌而出。
然而水洛泽,脸色说变就变,忽而换了冷面,话锋亦彻底转变:“然,你二人什么身份,敢与我和师弟称兄道弟,把火云那老头找来,辈分还是我们大一筹,你们又凭的什么?”
“还敢谎言相欺,信不信我这就知会火云老头来替你们收尸?”
郭启星又惊又怒,瞳中有火光:“水洛泽,他人惧你三分,乃因剑斋之故,你当你有几分能耐,今日就让我会一会你,看看你……”
然而在他话语未尽,瞳中火光却照见水洛泽并指为剑,口唇微启,吐出二字:“星剑!”
只有水洛泽身边的苏伏才知道,早在他们躲于一旁窥伺时,水洛泽就动了杀机。创法决引大道共鸣,此事可大可小,显然不适合更多人知道。这一道《星剑》也早就开始布置。
郭启星下意识就抬首望去,却见数百道的剑气从天而降,每一道剑气都令他头皮发麻,身为修士的直觉告诉他,倘不躲开,他就死定了。
可剑气生发到落下,他却是丝毫不能察觉,怎么躲?他知道,这是实力差距造成的。不是他不够努力,也不是因为剑修压同阶,只是在修为上的差距就犹如天堑。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面临死亡,郭启星心情竟然平静下来,他忽而侧首去望雨凌菲,眸子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情:“保重!”
语罢就伸去手掌,狠狠用力一推,雨凌菲尚未反应过来的身体‘嘭’地向后飞退,撞在巷道的石壁里。
“啊……不……不要……”雨凌菲几乎马上反应过来,然已然不及,下一息,郭启星就被剑气吞噬。
她只觉宛如潮水一样的气流兀然堵住了口唇,令她喉咙渐渐不能发声,耳边除了郭启星那一声宛如雷鸣一样的‘保重’声外,再也没有他物,亦于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师……兄……”
而后,便是如潮水一样的剧痛,好似撕心裂肺,她没有想到此番跟踪会惹来杀劫加身,更没有想到,郭启星的死,竟对她有如此影响。
这一声‘师兄’,饱含前所未有的悲痛,她的眼眶湿润了。
没有两息,剑气激起的烟尘就自消去,再见郭启星立足地,哪还有他的影子?整个人竟都被剑气撕碎,一片碎石里,仅剩了几片破布帛,无声演绎着这剑气的恐怖。
“如何,为兄这一手,不比你差罢!”
水洛泽眼也不眨,笑眯眯的说着。苏伏将《星剑》收录藏经阁后,水洛泽可是第一时间就拿贡献兑换出来,因《星剑》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那可是连长生真人都被震惊了的存在。
苏伏心头了然,水洛泽的修为,已完成抱虚的最后一步所需,只不过差最后一丝领悟而已。
“看来师兄晋入抱虚之日已不远!”
他心底也清楚,水洛泽这同样是杀鸡给猴看,不论绿林盗还是日曦城的守备力量,其实都暗中关注着这里战端,倘两人露出疲软来,不消说就会有个‘误伤’或‘误死’之类,总之谁也不知你的身份,到时剑斋远在天边,要追究可以,追究谁?绿林盗便罢了,追究日曦城,东西魔宫怎么会坐视?
是以水洛泽暴露身份,其实反而要更为小心。
两兄弟这边旁若无人的论议,那边厢雨凌菲缓缓自石壁废墟出来,脸上带着悲伤,哽咽着说:“洛泽师兄何故如此……”
她心思机巧无双,怎么领会不到郭启星只不过倒霉而已,心底怨或恨,都不消说,然此时,最重仍是逃走。
水洛泽做事,向来凭着心情,眼见雨凌菲故作此姿态,只觉犯呕,其身形一闪消失,再出现时,便来到雨凌菲上空,而后凌空盘旋之际,就有飞剑显化,竟是一声不吭就要下杀手。
“水洛泽!你不得好死!”
雨凌菲见掩饰无用,终无法压抑怨恨,发出这无力诅咒。可其身亦涌出来莫名气场,却没有就戮之意,美瞳内,亦有蓝焰闪现,下一息,就见那莫名气场匍匐而起,蓝色的冰焰在这气场内生发,她的身姿舞动。
《天魔舞》倏然而现,可令人血脉贲张的玲珑曲线亦被成倍放大。
许是她此时心情悲痛,舞姿前所未有的曼妙,亦有着前所未有的威能。
水洛泽在半空的身形僵滞一瞬,眸子变得紊乱,法体内血液躁动起来,他心头微惊,却认不出来这是何法。
“嗖!”
就在此时,一柄飞剑突入进来,将袭向水洛泽的蓝色冰焰击得粉碎,那飞剑在半空一个盘旋,复又回转,直奔正舞动着的脸色苍白的雨凌菲。
可叹这雨凌菲,前夜在邵府莫大威风,如今俱都化作乌有,这便是真界修士阶级的残酷,几都以实力为衡量万事万物的准绳。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雨凌菲就要被飞剑刺穿,在雨凌菲撞出的废墟里突兀地冲出异物,却是数个骷髅头,将那雨凌菲身形一拱就飞天,避开飞剑,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未闻其声,显然是对两个剑修有着莫大忌惮。
水洛泽落地来,却没有追击之意,哂笑道:“又是那个使骷髅的家伙,居然连面也不敢显,还跑来救人,这个女人都骚到了骨子里,有甚么好?”
苏伏剑指微动,曼珠沙华飞回,径归他识海,他亦笑:“孙仲谋实力其实不差,却不想胆子这样小,倒高估了他。”
他舒了一口气,如今实力也算归复一些,总不用提心吊胆行事了。
“不过,雨凌菲这个女人不能小觑。原我只以为她心性凉薄,为大道可舍一切情,如今看来不然,师兄万要当心她报复。”
水洛泽淡淡笑道:“为兄省的,不过就凭她的实力,谈报复为时过早!”
“哦?果真如此?”
可就在此时,两人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水洛泽脸色微变:“师弟,我且避避,你自去罢!”
第五百四十七章:光明正大的盗窃
“交我来!”
“哈!”
珍宝大会会场,通向内台外有一道小门,罗丁丁等人在苏伏的影响下被安排成了一个小队,由地品护卫叶清秋带头。玲珑阁方面,对这小姑娘可谓记忆犹新,亦是张敬青特意安排在这出口,以防绿林盗从此混入。
相信有着叶清秋在,绿林盗派再多人来,也是自讨没趣。
这时便遭了被冲散了的数个零散绿林盗冲袭,不过都是阴神不到的小虾米,不两下就收拾妥帖,剩了一个正欲要逃,罗丁丁大喝一声,神勇非常,手中抬着一柄莫大的宽阔刀,其矮小的身形跃至半空,阔刀忽而通红,好似受到烈焰灼烧,当头劈下。
“啊!”
那绿林盗修为通神巅峰,堪堪可化阴,然此时只被众人实力惊到,没有丝毫战意,又犯了对敌大忌,背后空门大露,躲之不及被劈个正着。
宽柄阔刀中了其肩背,其上身被切开近半,哀号就渐渐弱了。
“绿林盗都该死!”罗丁丁恨恨一甩刀柄,就将其尸体甩飞开去,鲜血溅了一身,头脸都是,他却怔怔站着,不知缅怀什么。
这些个绿林盗,甚至不用叶清秋出手,就被收拾干净。
叶清秋仍是一脸迷糊的立在墙根下,不言也不语。
许四维与罗炼对视一眼,沉默的打扫战场,末了行去拍了拍罗丁丁肩膀,说道:“哥哥不知你为何恨绿林盗入骨,不过凡事都有两面。绿林盗也不定都是坏人。就好像日曦城,那么多大商行,玲珑阁总部都在此处,他们难道就都是好人?就算是玲珑阁这样的大商行,有时也会做上一把强盗,嫁祸给绿林盗……哪怕各大门阀,只要利益令人动心,就没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罗丁丁似乎回神,却嘿嘿笑道:“其实我自小便是绿林盗抚养长大……”
这一言令劝说的许四维悚然一惊:“那你……”
“我本乃山中一猎户人家,我父我母和睦慈爱,待我不错。我父每日猎兽,以供阖家食用。忽一日,绿林盗‘征兵’,将我家所在左近方圆数百里猎户尽收拢。初时奴役我父猎兽,以供绿林盗各大当家与统领享用,后来变本加厉,我父非但要猎兽,还要制符箭到深夜,没有两年,便因疾郁郁而终。”
罗丁丁面无表情的说:“时年我不足十岁,因平昔我父猎兽归来,总会教一些技巧,我习得一些,绿林盗不管我娘俩死活,便只能与其他猎户一道去猎兽。”
“虽艰难度日,总算能活。岂料绿林盗看中我娘年轻貌美,生出歹念……”
他仍然面无表情:“那一日我外出猎兽归来,却见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娘亲失了踪迹,同是猎户的张爷告知我,娘亲被那群天杀的混蛋强掳去了。”
“我当即去找,可没有想到,我娘忠贞性烈,被逼自杀,死于大山寨里。那时竟无人告知我凶手是谁人,我只好忍气吞声,在山寨里苟且,终探知凶手,寻了机会杀之,而后逃了出来。”
许四维与罗炼二人听后,不胜唏嘘,只得宽慰:“死者已矣,大仇亦得报,你也不必再如此耿耿于怀了。”
罗丁丁嘿然一笑,齿冷音寒:“我行走庐州不久,却屡屡听闻绿林盗恶行,纵然有嫁祸,可见得绿林盗确不是好东西。我目今活着,能多杀一个绿林盗,就不枉入道一场。”
罗炼轻咳一声,道:“我听闻绿林盗并非只有一个山寨,其核心目下应是九公寨。南岭十八山,左岭十二道岗,高岭乱石峰,总有三十一路盗匪合聚而成,统称绿林盗,皆要对九公寨俯首称臣。”
“其间参差不齐,且本是盗匪,做事自然无忌一些。又有许多机心不良者,上得山中就冒绿林盗之名作案。绿林盗本来只求财,却多次有受害者被屠尽的惨闻,便是出自此等人手。丁丁兄许也是受此迫害……”
罗丁丁恨绿林盗入骨,哪听得这几许可能,又因许四维与罗炼常常替绿林盗说好话,心中不由起疑。然其二人方才杀了几个绿林盗,可不见手软,一丝疑虑又渐消去。
他心里暗道:话不投机,不说也罢。
想此就道:“绿林盗如今攻城,可不知有几许无辜人死于非命,其中或许便有我等之一。此些不提也罢,我等须做好职司,免教东家为难,令苏兄脸面亦无光彩!”
语罢,径去墙根下,叶清秋旁而立,再也不语了。
许四维与罗炼双双对视,一时无言。
……
“九叔!”
在珍宝大会会场玲珑阁密库石室大门外。
于幻魔铃的掩藏下,改换了身形的孙士羽与孟骁收了玩笑,正儿八经的唱起了此次绿林盗搭起的戏台里,最重要的一出戏。
是成是败,就看此招。
一道灵识扫将出来,果有莫测之威,二人心神俱紧,尽管他们都破开抱虚的那一道坎,即将晋入长生,可在正牌长生真人面前,仍然是成年壮汉与小孩的较量。
不消说,他们自是弱势小孩一方。
这‘九叔’,在孙士羽的记忆里,他的名字叫做张风月,又作月明真人。乃是玲珑阁张氏花大力培养出来的一个‘真人’,平日都驻于密库修炼,如今珍宝大会,自然也由他看守拍卖物。
虽修士修炼,珍惜资源必不可少,可能晋入真人,却是秉性与资质使然,再多资源也堆不出一个真人,超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入来!”
张风月果不能识破,石室大门洞开,二人不动声色就进,内里却暗无天日,两人不敢放出灵觉,真叫提心吊胆,倘露出一丝对此地生疏,就必然引得张风月疑心。
在心神提紧的几步路里,真个与过了几个春秋一般。
好在有惊无险,石室忽而亮起,却不见张风月其人,料其不在此间,二人对视一眼,就向虚空一鞠:“九叔,我这就挑拣珍品。”
第五百四十八章:盗亦仁善?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话表苏伏见水洛泽异状,心头不由大是惊讶,只道不得了的仇家寻来。
水洛泽未待苏伏应答,展开剑光就冲天而去。他来庐州的事宜已妥当,便是就此离去亦无不可。
苏伏不知情状,只凝神以待。下一息间,就见虚空落下一道美妙的身姿来,其面别有一番妖娆娇媚;其美瞳波光粼粼,似蕴万般秋水;彩色霓裳随风舞动,雪肤透着玉润光泽,玲珑曲线掩掩映映,别有一番妙趣。
可不正是对着水洛泽死缠烂打,西都魔门的别亦难。
“道友是?”苏伏在归墟只见过相见难,是以不识,只疑惑问着。
别亦难手中执着花伞,待最后一抹灵光消散去了,她才扫了一眼,面显恼意:“你便是剑君苏伏?可恶,居然教他早了一步!
苏伏哪知别亦难誓要寻到自己,而后带走自己,为的便是不让水洛泽如愿,如今晚了一步,自然着恼不题。
可接下来别亦难的话,却令苏伏大吃一惊。
“我是别亦难,西都魔门弟子。老祖遣我来寻你踪迹,好护你周全。今观剑君四肢健在,神气旺盛,料不必我来救护,就此告辞了也!”
她语罢,就展法器花伞要走,显急切要追着水洛泽而去。
“道友且慢……”苏伏连忙唤下她,作揖道:“敢问老祖名讳为何?”
别亦难有些不耐:“真界法号为祖者,非无量不可。我西都而今势微,却有共祖极乐,老祖之号,舍他为谁?”
苏伏心神一震,难料这‘极乐’魔祖竟要护他性命,莫非亦是冲着‘太玄无量宝典’而来?
他又道:“伏与魔祖不曾识,魔祖何以要护我周全?”
别亦难不耐地挥手,似对水洛泽以外男人,都不甚有好的脾气:“老祖行事我怎晓知,你自家去问他便罢了,莫要追着我絮叨!”
语罢,花伞一展,就化作一道彩光冲天而去。
苏伏怔怔望着,半晌难以回神,这心头真真五味陈杂,难辨是酸苦辣甜。
“料极乐魔祖应有别的算计,倘知我有‘宝典’在身,哪能按捺得住。想焦狱罗刹那厮,早在晋城就盯上我,三番五次欲拿我,却不想屡屡化险为夷,这福祸之间真是难料,我倒不必思虑太多,反而不美。”
思此他甩了杂思,开始思忖:尹玄素现今还未现身,料必有未知图谋。先因各条线索,还谓抓了他马脚,不想事情全然不如我猜测,这尹玄素究竟欲要如何?
“方才内库,那二个护卫与我擦面,似不敢望我眼睛,不知有甚么猫腻,左右不见尹玄素,去探探也好!”
思虑既定,他身形一展,就消失不见。
……
“九叔,我自挑拣珍品了,你可莫要窥觑!”张凌雪娇声着说。
“嗯!”张风月似对自家侄女儿很是放心,灵识就缓缓退了去,显是确认了张凌雪身份后,便懒得再行关注。
二人对视一眼,突而取出苍月珠来,法决捻之,一道无形气场笼罩石室。
变作张凌雪模样的孟骁举着苍月珠,且维持气场且催促道:“你且速速动手,莫教我气力耗尽,倘有意外,还要赖你存活!”
苍月珠消耗匪浅,以孟骁法力,也不能持久,就可见一斑。
孙士羽想着孟骁故作娇声就肚痛,未免引他着恼,只得强忍笑意。
他不慌也不忙,先细细观量一遍,而后啧啧赞道:“不愧是能出席珍宝大会的珍品,皆非凡物。老孟,你说我们将之卷走,玲珑阁要吐出多少血才能弥补亏空。”
“你管呢!总不要你来偿。嘿嘿,绿林盗首度破了珍宝大会,传出去真叫佳话!”孟骁催促得急,面上却难掩喜色。
“佳话?那可不敢当,此番不知要造多少孽,就怕绿林盗势愈大,就愈招人嫉妒,如此恐非长久之道。”
孙士羽似有不同见解,摇了摇首,叹道:“且此番恶了微烟老人,苍月珠亦不能掩藏,他定上门讨要,大哥都不能敌他,只能乖乖舍了,我可是真不舍这法器。”
“嗨!”孟骁幸灾乐祸地说,“不就一件破法器,此地珍品足以弥补,快行搬运之法罢,否则你法器不保,还不得弥补,大哥降罪你,你受得受不得?”
孙士羽微叹闭眸,两手各执法印,自他身上发出雪白细丝,各各缠去琳琅满目的珍品,须臾功夫,摆列着此次珍宝大会的珍品的石室就此一空,真个叫蝗虫过境,一干二净。
至此,他才微微的松气,此次绿林盗行动宣告成功,他面上也不禁挂了喜意。
“老孟,我们有不到半刻时间逃离。这两日我注意探过,珍宝大会的珍品早已搜罗入库,张风月的灵识约莫半刻就来巡视,便是借着张凌雪身份,也不能令其大意。我有一计,可缓这张风月再一刻,便可从容逃之……”
孙士羽话语未毕,岂料孟骁似知他话意,却收了苍月珠,径行向通来的密道,头也不回的说:“休要叫我作扭捏女儿姿态,要做你自个去罢。”
“我是想做,可幻魔铃只得一枚。老孟,这也是为绿林盗计,我想大哥也会同意的……”孙士羽带着促狭的笑意,且行且言。
孟骁怒呸道:“你不外想教我丢丑,好令寨内弟兄暗里笑我,老鬼子,你的奶奶的,今日事要敢传出去,休怪我与你拼命。”
两人各自拌嘴逗趣,就来到密室外,这时提着的心都不禁松懈,不由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哇啊啊!你们两个老头子未免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突有一个声音隐隐传入来,震得整个珍宝大会的会场都‘嗡嗡’作响,不止声音,甚有许多斗争余波的残响,虽似乎都被人挡下,未波及会场,却令人心惶惶。
拍卖台上方墨,把最后一件珍品拍罢,进入大幔,黑着脸喝问:“珍品怎还未来,快去一个人问问!”
一个美丽女修连忙应着,小跑去了。
这女修穿过内台,步上一道游廊,却见张凌雪与一个执事悠悠然踱步,正自内阁出来,却往反向而去,她情急中哪料得许多,便忙高喊:“大执事,您走错了,会场在此!”
她不过是一个小仆婢,张凌雪何等身份,在玲珑阁经营多年,怎么会不认得路,何要她来提醒。
正自交谈的二人闻言,怔了一怔,因二人不敢将灵觉探出,免得令人生疑,是以女修声音发出,二人才察知,便俱回首望,见一个女修惶急着奔来,孟骁眸中闪过凶光,就要杀之灭口。
岂料孙士羽一把攥住他,“大哥已被微烟老人与落日城主逼得发出暗号,料必不能持久,莫要节外生枝!”
“哼!”
便在此时,孟骁形容缓缓变幻之,原是幻魔铃时效到矣,这形容就自张凌雪模样变回了自家模样。
这女修闻此言,再见此状,怎不惊骇欲绝,然却察知口竟不能言,尖叫就吞入腹中,她的娇躯抖如筛糠,一双美眸睁大,望着两人,满是惊恐。
孙士羽自然也发现身体化归成了原样,却是‘李羽’的模样,他心念一动间,就有雪丝将这女修弹晕,使其无声软倒。
“走罢!现今只要她不发声即可,没有必要非得杀她!”
孟骁转身就走,临途摇了摇首道:“终有一日,你之仁善会害死你!”
孙士羽不在意的笑了笑:“或许有一日,我会因这仁善而捡回一条命,也说不定。”
二人却是往着叶清秋把守的小门而去,显见早有计谋。
来到小门,那叶清秋四人感应到人出来,纷纷凝神,罗丁丁提着刀,望着小门出口,却见门里出来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李……李兄?”
孙士羽出来,望见罗丁丁亦颇惊讶,道:“丁丁,你怎在此?”
旋即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眉头微蹙,这些都是绿林盗,当即明白,道:“不想你才入城,就寻了个好活计,能被遣来守备于此,料来实力不差罢!”
罗丁丁这时陷于旧友重逢之喜,一时难以想到孙士羽为何会从此门出来,道:“我可没什么本事,能在此处,亦是托了叶清秋道友与苏兄的福。对了,李煜被王雇头看中了去,倒得了个好前程!”
孟骁身上微显杀气,地上尸体,可是绿林盗,这几人敢杀绿林盗,就是同他作对,就要发作。
孙士羽却忙挡在他身前,淡淡道:“你二人都有归宿,我心也甚喜,不过目今不是谈话时,来日倘能相逢,再来叙之不迟,先且告辞!”
语罢拉上孟骁就要离开,叶清秋迷糊的脸色却忽然清醒,她疾退几步,芊玉一样的手掌,在疾退时就握着背后刀柄,眼神瞬息变化。
罗丁丁生来反应迟钝,俗语谓之缺一根筋,见叶清秋如临大敌模样,便笑道:“清秋莫惊,他唤作李羽,乃是我故友!”
“李道友,你的心可真欢喜么?这满地的尸体,可都是你的下属!”
就在此时,门里又传来一个声音,众人望去,就见一个着灰长袍的男子缓缓行将出来,不是苏伏,又是谁来?
第五百四十九章:线索
苏伏沿途归返,受了几拨金阙卫审查,借身份牌故一一蒙混,顺遂归到厢房。
邵明轩感应到他来,热情洋溢,起身相迎,并未问知迟迟不归之因。
苏伏将‘风尘咒’交付,未得闲逸,便即告辞,熟门熟路穿入内台,径往阁楼去时,却在游廊发见一个晕迷不醒的女修,心生疑虑,便上前拍了拍她:“道友,道友醒醒。”
未见醒转,他伸手去探她鼻息,发觉气息均匀,并无窒碍,便捻一道法决,一道白色甘霖落下,浇在其面,登时激醒女修。
“啊……不……不要杀我……”
孰料女修醒转,面显惊恐,手脚并用,连连后退,且螓首急的摇晃,自家这份修为全然忘却脑后,像个凡人,眼神露出哀求之意。可待定睛望时,才发见并非方才二人,她不知苏伏是谁,然料其无恶,否则安有命在?
只得讷讷道:“先……先生是……是何人?方才那二人去了何处?”
苏伏微微见礼,语声温和,说道:“在下乃邵氏天品护卫,随东家来此。未知道友所言二人是谁,在下到时,只见道友一人昏迷在道,全然不见旁影。”
“啊——”
这女修似忆起来,急声说道:“不……不好了,绿林盗闯进来了,他们冒得大执事模样,许珍品有失!先……先生对不住,我要去说与方大执事知晓……”
此时她全然不顾失礼,急切就要奔去拍卖台。
苏伏忙叫住她,问:“敢问道友,那二人往何处去了?”
女修急切中回首一指偏门方向,道:“回忆二人所向,当往偏门去了。那二人修为恐怖,许张大执事已招了他们毒手也未可知,先生切莫涉险……”
发生此等大事,女修再顾不得苏伏,须臾就不见踪影。
苏伏略一沉吟,遂越过游廊,左折右弯,竟然没有迷向,顺遂来到偏门,便闻着外头响起熟悉声音来,侧耳倾听之后,他忍不住就疾行出去,且发出声言:“李道友,你的心可真欢喜么?这满地的尸体,可都是你的下属!”
众人先得一怔,见他出来,表情不一,各各异相。
“苏兄!”
罗丁丁先是喜,遂怔道:“下属?什么下属?”
他下意识望了一眼尸体,旋即醒悟:“李兄,你是绿林盗?”
“为何要欺瞒于我?枉我真心待兄,原来你却是天杀万恶绿林盗……”
罗丁丁性略单一,对苏伏备至信任,且此时终于感觉不对来,多日不见的李羽,缘何自这偏门出来?他又非金阙卫,更非玲珑阁执事,来此之前,张敬青已明白告知,此偏门仅供‘自己人’出入。
此时心底突而涌起来怒火,不止李羽身份,尚因其欺瞒之故,目今以前仍蒙鼓中,又怎能不怒?
“我道你为何与我俩同行,原是借我二人掩藏身份,好个李羽!”
不待孙士羽分说,罗丁丁自顾自的说毕,宽柄阔刀忽而舞动,目中发红,舌绽春雷,朝其二人砍将而去。
那刀身在半途就赤红,发着吓人热量,岂料倏然定格,却是被孙士羽两指轻夹,半寸也动弹不得。灼烧刀身丝毫也不能伤害他。
孙士羽神情黯淡,望着满地尸体,语声却漠然:“丁丁,某未有欺瞒之意,城外同行一路,亦是缘分使然。既皆为散修,总有隐瞒,此乃常情。初识便交心交肺,恨不得把之仇恨都交付,丁丁,你不觉强人所难?”
“某乃绿林盗,此事无可更易,你杀某下属,为这缘分计,某不杀你,你好自为之罢……”
孟骁冷哼一声,面若冰霜:“看在老鬼薄面,尔等如欲活命,就速速滚开,否则,莫谓法爷我符剑不利!”
其语罢,便自怀中取出一枚黑丸子,向着高空投去,便见高空绽开一朵绚烂焰火,在曦耀下,居然也肆意争艳,引得全城知晓。
然绚烂只得一个刹那,下一息,众人便为孟骁身上气息而惊,其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超脱,法体已非凡俗,乃是真形法体,生就与众不同,这时失了压制,就爆发出来。
罗丁丁惊得不能言语,尽管心头愤懑,身体却不停调,几要软倒。
就在此时,珍宝会场上空复传来一道震天笑声:“哈哈哈!儿郎们,今日兴已尽,我们走!”
各处战场,临战的绿林盗闻此言,竟都退却,能飞则飞,不能飞则往城外撤退,迅速果决,无丝毫迟滞。
那突入进来半身之巨战船亦扑腾双桨,‘吱吱呀呀’地退却,其上交战之金阙卫,尽不知是何情状,纷纷自上下来,未得下来者,亦被群起而攻而不得不退。
半空处,公颜良再挡数下攻击,狼狈着且遁且还击,口上不输人:“你们两个臭老头,莫要再来纠缠,老子已主动退去,还要怎的?”
落日城主未尽力,只想逼出公颜良花样,好着招应对,然攻城至此,半样花招未见,好似就来游览日曦城而已。
“公寨主向来不耍无用心机,此番攻城未见图谋就退,未免太早,或言图谋已成?”
言至此处,他眉心好似眼睛一样印记忽而一动,手中火炎兀自散去,却脸色变道:“不好,珍品有失!微烟兄,此厮交你……”
语罢,身形就无影无踪。
微烟老人见其急切,料必无由,心中不禁疑惑想道:此厮耍的什么手段偷得珍品?
手中攻击不由加重,可他修为虽长,公颜良亦不好相与,且其为真人修为,又无恋战之心,他也难以阻拦,两人一前一后追将出去,眨眼消失于天际处。
而在珍品会场偏门处,罗丁丁尽管害怕,终又克服恐惧,复怒吼着攻向孙士羽。
孟骁见之,微微眯眼:“你这蝼蚁好不晓事,明是飞蛾偏来扑火,真个不知死字怎么写!”
“铿!”
一声金属交击,罗丁丁再是一呆,此次却是许四维挡来,其手执着绝非凡兵,乃是一柄飞剑,宽柄阔刀裂开一道豁口,显材质不足与争锋。
罗丁丁虎口裂开,鲜血渗出,他眼目通红:“无怪你等屡屡替绿林盗讲话,原也是一伙,我真是有目无珠,错认尔等为兄为弟,今日倘得苟延,定当自毁双目!你等今日不杀我,异日必图报之!”
声音前所未有凄厉,带着深之刻骨仇恨。许本来仇恨渐渐淡去,却亲见绿林盗攻城,前后二次行动,致使诸多死伤。他本性纯良,见不得这许多无辜,加之深仇大恨,盲目至于心盲。
叶清秋执刀后,感情稀薄,并不对此有感,只将眼神落在苏伏身上,看否有指令。
却见许四维同罗炼尽都挡在孙士羽二人前后,面上都显得淡漠,两人亦为绿林盗,本来候此偏门接应,乃计划之中,岂料一番心血来潮,混入苏伏等人队伍,居然机缘巧合被发配来此,倒正中下怀。
二人并非对罗丁丁没有感情,这两日相处颇愉,只是他们身份无可更易,亦无可能因他做出更易。
苏伏取了曼珠沙华,疾步上前,将罗丁丁推在身后,向他劝道:“丁丁,你快醒醒神,小心劫魔趁虚而入!”
劝罢,他把眉一皱,道:“绿林盗所图为何我不管,我本追踪尹玄素而来。可今见丁丁遭遇,尹玄素也可不问。想你几人虽非存心欺瞒,却也对他影响不小,怎么不给一个说法就要走?”
“小子,莫要让我再说第三遍,快快滚开!”孟骁不耐已到得极致。
“大当家且慢!”许四维连忙转身拱手,“请容属下说几句话!”
许四维转向罗丁丁,诚心正意道:“丁丁,你且听哥哥一言。你之遭遇哥哥心有戚戚,料你性子纯良,无所欺瞒。哥哥回去必助你将那迫害你家之山寨寻出,查清个中缘由,元凶已被你诛除,然涉事者定然不少,必有一个交代,如此可还满意?”
罗丁丁闻此,愤怒消减一些,余怒未消,只道:“此言当真?”
罗炼从旁亦附道:“我二人乃九公寨司押统领,此言自然作数,丁丁只在此城静候佳音即可!”
孙士羽亦微一笑,道:“此事善!”
罗丁丁此时渐渐清醒,自知自己本事,短短相识数日,二人能做到此,已是对他仁至义尽,他垂首赧颜,叹道:“三位有心即可,倒不必为我奔行。是我本心蒙蔽,误了绿林盗的好汉。”
“哼,不过区区一个蝼蚁,你们未免太上心了,他哪里值得?废话莫要说得太多!”孟骁冷冷道。
孙士羽望了一眼苏伏,见其回护罗丁丁,全然不似作假,他见惯散修尔虞我诈,知此心意难得。且方才闻到尹玄素,他莫名一笑:“原来那日暗窥者便是苏兄。倘说尹玄素,某有一言可指点迷津。”
他示意孟骁放出法器来,却见一叶扁舟兀然出现,四人上得舟去,孙士羽才携许四维罗炼拱手告礼,扁舟缓缓升去。
苏伏怔了一怔,耳边即传来孙士羽声音:“鬼弃道人尹玄素,其性惫懒,却知自家实力不能保太渊令,料其必要寻法毁去,以绝太渊秘境之路,也算成其恶名。此乃某忖测,真相未知,盼能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