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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二章:玄天返照大衍术

    正当赵云略感凡人争斗在楚渡这一类存在的眼中,恐怕连蝼蚁都不如,而不由感到些许悲哀时,楚渡注意到了炼魂幡与赵云。

    楚渡却只是略略一打量,便瞧出了赵云的根底,他饶有兴味地说:“苏伏此子倒能给吾惊喜,神智完满的邪灵主将,自炼魂幡诞生以来都不曾有过,汝唤作何名?”

    赵云不敢怠慢,应道:“吾乃主公卑下小将赵云是也,多谢上仙救下吾与吾主公。”

    “赵云,汝不错,生前既为大将,汝便不必自薄,吾等通天,非生来如此,乃经蒙昧,汝既入道,便当珍惜,汝可明白?”

    赵云闻言顿时醒悟,稽首惭愧道:“吾明矣,谢上仙指教……”

    楚渡这才望向那三十五颗星辰,他只略略思忖便明白过来,这必然是苏伏利用《炼妖经》修出的三十五个窍穴。

    《炼妖经》与他气息同源,不过苏伏所修《炼妖经》乃是经过叶璇玑改动的,加以《太阴玄星锁星劫》的根本经义后的产物。

    “罢了,吾再助汝主一臂之力,待他醒来你告他,万法生灭,犹若梦幻泡影,即会使心念不定,使得志猖狂,使道心蒙昧,使心台染埃,如此往之,必落得一场空欢喜矣,嘱他且行且珍惜啊。”

    其语罢屈指一弹,便有五彩光晕融入虚空中那一颗尚未点亮的,第三十六颗星辰,虽先前经与夜流苏神交,略有突破,尚且不能点亮,此时受五彩光晕之臂助,竟变得炽亮,旋即宛如会染化一般,将其余三十五颗星辰一同点亮。

    现世层面,五彩光罩蓦然退去,苏伏气息非常虚弱,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圆台上除开他的鲜血外,便再无它物。

    这时叶璇玑才放开钳制龙吟瑶与苏瞳的青光,两女连忙疾奔而去,也不顾鲜血污痕,待探看过后,才发觉他气息虽然虚弱,却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楚渡对着虚空淡淡吩咐:“去查查此子因何食了迷途与醒灵丹,令陆龟蒙主持大会,吾倦了。”

    “迷途?”

    龙吟瑶脸色一变,美眸冰冷道:“妖神宫治下未免不太平……”

    虚空落下一道曼妙身影,其单膝点地,以手抚胸道:“谨遵谕令。”

    正是隐于暗中的夜神月,她起身清冷地瞥了一眼龙吟瑶:“陛下在此,莫要胡言乱语。”

    “无妨。”

    楚渡淡淡摆手,继言:“此事汝当慎处,吾去也。”他语罢身形便消散在空气里。

    “恭送陛下!”

    夜神月这才望向仍然平静端坐的叶璇玑,这个长得比自己还要精致的美人儿,没有说话时就宛如一幅唯美的画卷,以至于围坐于其身侧,长得异常娇俏的三胞胎姑娘都下意识被人忽略。

    她身为妖帅,尚且如此,遑论他人,其淡淡行礼:“此事尚要请真人出手,不知真人可愿相助。”

    叶璇玑同样回望,方才夜神月隐于虚空,她是有感应的,可她究竟隐于虚空何处,便无法探知,仅此隐匿功夫便令她暗赞不已。

    这时闻言,浅笑应道:“姐姐有请,璇玑自然义不容辞。”

    勿论苏伏与她有一些关系,即便没有关系,其师尊可是楚渡的女儿,她几乎相当于楚渡徒孙,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后龙吟瑶与苏瞳便将苏伏带回妖神宫,大会继续,他却无法再出场,此次伤势仅仅失血便要去了他半条命,遑论目下仍然昏迷不醒。

    南离宫三姐妹受叶璇玑派遣,潇湘前去通知妖相陆龟蒙,而另两个便随同在苏瞳身侧侍候,有此可见叶璇玑对苏瞳的着重。

    夜神月与叶璇玑来到大王山营帐处,以她推测,苏伏中的迷途应当是在营帐内,即是说她走之后的事情。

    此时大王山妖兵早已随着楚渡谕令而撤出了数十里外,营帐因匆匆退去而有些凌乱。

    夜神月对着叶璇玑微微欠身道:“烦请真人出手,寻出凶手交由剑斋处置。”

    叶璇玑淡淡一笑,玉指捻了兰花印,平平伸展,一阵微风拂来,夹裹着几片粉色花瓣,旋即便见营帐上空泛起了如水纹般的波澜,那几片粉色花瓣忽而粉身碎骨,化作晶莹的光粉洒落。

    大王山营帐蓦地有妖影闪动,竟再现了大王山妖兵在此扎营时的情状。

    正是南离宫神通秘法《玄天返照大衍术》,可于某处,凭气机演化,重演已发生过之事,除非有修为超过施法者掩盖了此地气机,否则绝难瞒过施法者,而时间的推后则视施放神通者的修为。

    以叶璇玑的修为,半载以内都可重新演化。

    距苏伏上台前到现在,不过才一个时辰,是以对于叶璇玑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两女心头便清朗,随着影鸦化作原身悄悄潜出营帐后,营帐便恢复了正常,再往后便不能推算了,影鸦离开必然是潜行,此神通虽可重演发生过的事件,却无法看到潜行者,因潜行者将自身气机演化降至最弱,取不到气机演化,法力再高亦只是徒然,亦是此神通一大弊病。

    “多谢真人相助……”

    夜神月客气地行礼,随即赞道:“早闻贵门大神通,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只是我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叶璇玑收了指印,淡然笑道:“雕虫小技尔,姐姐但说无妨。”

    夜神月清冷的眸子微动,道:“影鸦在鸦族并不多见,其特性便是潜隐,若非感应敏锐,几乎难以察觉它们的存在,其族群分布在西岐与东宫,此二地乃为三足乌古氏与腾蛇柳氏所掌,因影鸦少见,常被选作两部族之嫡系子弟亲随,虽战力低弱,却可隐于一边将发生之事如实报于主家……”

    叶璇玑聪慧,立马知她话里意思,她轻声地说:“若此事乃是与我有关之妖所为,妖神宫欲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罢,我不会过问。”

    夜神月轻点螓首,淡淡礼道:“既如此,或继观大会,或回妖神宫休憩,真人可随意。”

第三百七十三章:照亮蒙昧

    “万法生灭,犹若梦幻泡影,即会使心念不定,使得志猖狂,使道心蒙昧,使心台染埃,如此往之,必落得一场空欢喜矣。”

    苏伏恢复意识已是第二日的辰时,无需赵云转告,他的脑海里便响彻着楚渡的警言。

    然比之警言更要紧之事,乃是识海的两尊大能,是以他意识才恢复,便径自沉入识海里,泾渭分明的黑海与红海将小舟夹在中间位置。

    黑海腾起莲台,其上端坐小沙弥,血海形成人形,依稀是苏伏面貌,诡异的血红色,那一双猩红的眸子与苏伏昨日比斗时相差无几。

    三方各自立于一方,苏伏夹在他们中间,忽然开口:“两位没有想到妖皇楚渡会出手救我罢?”

    魔灵发出冷哼,昨日他确已想出手与浊气之主争夺,虽他们无法感应到心内虚空,浊气自心内虚空生发,必然会通过苏伏法体,如此才能传到现世层面,身处识海的魔灵又怎会感应不到。

    加之苏伏失去意识,护持意识的小舟化作无踪,他便隐隐猜到苏伏遭了莫名劫难。

    “无量吾佛!”

    小沙弥庄严地宣了佛号,道:“施主何出此言,即便施主遭难,小僧亦会守着施主皮囊,定不教鬼魅恶崇夺了去。”

    “哈哈!”

    魔灵蓦然发出大笑:“苏伏啊苏伏,本魔倒真要感谢你,若非你施手段令这虚伪的小秃驴脱开本魔,本魔尚与这小秃驴为一体,想到便觉犯呕。”

    两尊不好惹的存在,被苏伏以‘玄天封禁’相挟,而不得不偃旗息鼓,在识海各自据守,皆恨不得吞噬了对方再收拾苏伏,又怎会犯呕。

    苏伏索性也不搭理,闭眸盘膝坐于小舟上,已有许久不曾静心体会,小舟的道理之气不知为何有些薄弱。

    他心底复闪过楚渡的警言:万法生灭,犹若梦幻泡影,即会使心念不定,使得志猖狂,使道心蒙昧,使心台染埃,如此往之,必落得一场空欢喜矣。

    小沙弥嘻嘻笑道:“魔主您看,苏施主想必是不信您所言。”

    魔灵讥讽道:“小辈不信我便信你了?七彩,你引他修古佛之道,还不是为了夺取他躯壳而作铺垫,你身为七彩莲台真灵,如今受了劫气染化,便只剩了一条路可行,便是同本魔一般寻求自我超脱之道,想必唯有古佛之体方能承得起你这为劫气染化的真灵了罢。”

    “非也非也,小僧确是为苏施主着想,魔主切莫诬蔑小僧。”

    小沙弥面不改色地说:“要知小僧虽脾气甚佳,亦有不可触之逆鳞。”

    魔灵大笑,其由血海构成的躯体一阵不规则的颤动,有古怪气机生发,伴随着血海涌动,本来风平浪静的识海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七彩,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倘若觉缘大士察觉你的存在,恐怕便会被收回七彩莲台内,届时染着劫气的你必然会被觉缘大士炼化,七彩虽还是七彩,却又不是七彩了。”

    魔灵冷冷笑道:“执于‘存在’的法宝真灵,真是讽刺啊!”

    眼见血海翻涌,黑海却仍风平浪静,小沙弥微微笑道:“那么魔主又如何,同是如履薄冰,生怕让灵欲魔祖所察,将你这道分身收回,魔主同是执于‘存在’,与小僧有何区别?”

    魔灵道:“是无分别,是以如今这局面,便是你我执于‘存在’而成,若你不挣扎,或许日后我会寻一个躯壳助你超脱,届时便可各取所需,莫忘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他也不避讳苏伏听见,显见对苏伏顾忌有所下降。

    小沙弥却淡淡应道:“魔主说得没错,可为何不是小僧吞噬魔主,若魔主应下,小僧日后亦可寻躯壳助魔主超脱,届时亦可各取所需,岂不大善?”

    苏伏心潮涌动,心里深深明白小沙弥与魔灵皆难脱开他的法体而存,随着修为渐长,对于‘太玄无量宝典’的摸索渐深,两尊惊世存在,受着宝典拘禁,丝毫也不能挣脱,而己身法体便是封印着他们的牢笼,是以即便寻到合适的躯壳,不破开牢笼便无法挣脱。

    牢笼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牢固,或许一同发力,便可轻易打破。只是如此一来,太玄无量宝典便会脱离他们掌控,若是让其曝露真界,必然导致一场腥风血雨,而他们却没有这份自信守住。

    他的生死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宝典归属,是以魔灵与小沙弥才会觊觎苏伏法体。

    渐渐明白此点,苏伏对‘太玄无量宝典’的价值有了清晰的认识。

    心内虚空暴露在楚渡眼皮底下,他心底除了冰凉,还是冰凉。若楚渡稍起一丝贪念,他便不可能醒来,楚渡绝不会介意顺手将他杀死,而后嫁祸给浊气,剑斋在不知‘宝典’下,必然不会与已结成攻守同盟的妖族为难。

    本来他在剑斋便有着一次被浊气控制,用此借口简直天衣无缝。

    是以他的脑海里总是回响着楚渡的警言,他不知楚渡留下这段警言的用意,然而他隐隐感觉道心在不知情下竟略浮躁,错非今日将意识沉入识海,都还不能发觉。

    “识海安定了一段时间,便令我开始松懈。”他自嘲一笑。

    穿越之后,他所受之万般苦痛皆来自于识海,是以潜意识里对识海有一种格外的排斥,是以识海风平浪静,他便下意识远离。

    识海是装载本物之处,对于修士而言亦是最要之处,修士的一切言行,都来自于识海接收外界信息之后的反射。

    往日他时时提防魔灵,本物便澄澈清明,非如此不可抵抗魔灵凶威。

    “红尘事里红尘人,天地悠悠一过客。”

    苏伏略有些恍惚,这是他亲口对叶璇玑说出的话。

    回顾过往,若觉不堪回首,那么是可喜的,至少目下比之过往更胜一些;若觉目下不堪,那么真是可悲的,往事已难堪,目下仍不堪,岂不可悲?

    更令他心头感到冰寒的是,心内虚空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中了迷途之后,虽意识昏沉,对已发生过之事却不会忘却。

    本拟浊气并无意识,才任其驻于心内虚空,现下想来,焦狱界那位觊觎‘宝典’已非一日两日,恐怕更早之前在晋城便被其盯上,是以才会有在剑斋的第一次爆发。

    之后在金鳞城又遣了原罪丰音,其跨界而来的任务便是带他回焦狱界,丰音附体方瑜,本想徐徐图之,没有想到季晴明一剑将其杀死,顿使她图谋落空,灰溜溜地滚回了焦狱界。

    那个时候尚未警觉,尚谓自己不凡,竟受到焦狱界重视。

    想着这一切,苏伏自嘲着苦笑:“一日三省之,方可时刻把守本心,古人诚不我欺。”

    苏伏忽然开口,顿时引起了小沙弥与魔灵的注意。

    小沙弥嘻嘻笑道:“施主此言不差,不知是哪个古人所言。”

    魔灵见小沙弥不愿与他相斗,血海又无奈地化归平静,他心底笃定暗忖:小沙弥不愿与本魔配合,必然是有自己图谋,须当心他算计了。

    “哼,管你一日几省,染了劫气要么化作飞灰,要么与劫魔同化,说到底,还是尔等修士自己的问题,若是道心足够坚定,何需自省,又怎会惧劫魔。”

    小沙弥不禁失笑:“原来魔主思想如此单薄,修士能引动劫气,必然是道心动荡,若非道心时刻处于动荡,境界与境界之间的壁障岂非形同虚设矣,魔主身为天魔,怎会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魔灵龇牙一笑:“说得和真的一样,小秃驴如此了解,莫非曾经经历过?”

    “两位!”

    苏伏忽然打断了他们,缓缓立起,同时伸手虚握,曼珠沙华蓦然出现在识海内。

    “我以往总是担忧,总也害怕,就如两位所言,‘存在’是多么可喜的事。”

    他握着曼珠沙华挽了一个剑花,带起了数道残影,便演化出令魔灵与小沙弥色变的气机。

    魔灵怎么会忘记,当日便是因戮魂剑才令小沙弥脱开自己,这柄飞剑虽非戮魂剑,却比它还要恐怖。

    戮魂剑只是对魂体有效而已,是他们的克星,可这一柄非但对魂体有效,其上还蕴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剑气。

    魔灵知道,那是苏伏的剑气。

    因为惊惧,小沙弥与魔灵皆无言,他们一眼看出,苏伏的剑道修为有巨大突破。

    “以至于为了存在,而不得不做出许多违背本心之事。”

    苏伏淡淡地说:“现我仍然害怕,仍然担忧,可并无两位想象那般害怕,担忧。或许以后,我还要感谢你们,但那一日,必然是两位臣服于我,或被我消灭之时。”

    “此非狠言,亦非誓言。”

    苏伏言着,便举剑,曼珠沙华蓦然溢出炽亮青光,在小沙弥与魔灵呆滞中,青光聚合成形,竟化作了一颗闪闪发亮的星辰。

    一颗两颗三颗……直至三十六颗星辰。

第三百七十四章:杀道之剑

    炽亮的星辰照亮识海,驱走了无尽的蒙昧与黑暗。

    仿似黑暗殿堂寻到了归处,点亮了漆黑的夜,惶恐了夜莺。

    那些炽亮,仿似灼伤了小沙弥,他脸色非常难看,这时双手忽然做了般若印相互交叠,便见黑海倏然卷动,一个大大的‘卐’字成形,而后冲向半空中的星辰。

    在‘卐’字后,又突出数条血龙,皆张开大口,争先恐后地扑向星辰。

    尽管各出手段,他们却知道只是徒劳而已,三十六颗星辰如何演化他们不知,可苏伏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果不其然,血龙在半途便尽被一道剑气撕裂,撕裂处又有剑光生发,黑色‘卐’字便如冰消雪融。

    此时此刻,他们不禁悔青了肠子,自归墟以来,他们被苏伏逼得处处退让,终于退到了悬崖边,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

    护持苏伏的小舟在青光加持下节节涨大,很快便化作了一艘庞然大物。

    “小辈休想……”

    魔灵勃然大怒,这简直是**裸的挑衅,他心念一动,血海蓦然翻涌,一道诡异玄机生发,便见一根根血色柱子自识海的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将苏伏围裹在里头。

    苏伏见之挑眉:“《九幽万象绝狱》,老魔,终将你底牌逼出来了罢。一直以来你都只显出《无相天魔》,我早便有疑虑,果然如我所料……”

    魔灵却不去理会,转向小沙弥冷冷道:“你再不出手,下场恐怕难看。”

    小沙弥稚嫩面孔略显忧愁,他双手合十,叹道:“苏施主,小僧实不欲与施主为难,为何要逼小僧出手……”

    其手般若印迅疾动作,却转作了菩萨印,乃是佛门最古老的菩萨印,接下来必是大神通。

    “风来!”

    音声才落,识海蓦地卷起飓风,黑海,血海一同翻涌不定,竟于半空聚敛出了黑红相间的云朵,间有雷声。

    那云便将三十六颗星辰遮盖地严严实实,休说光亮,便连气机都被锁定。

    “雨来!”

    轰隆隆的雷声尚未落下,便见识海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是黑红相间之色,落在苏伏所在的大船上,竟发出‘嗤嗤嗤’的消融音声。

    非但雨水在消融,便连大船表层那白色的道理之力都在寸寸消散。

    云朵将星辰的气机锁定,九幽万象绝狱将大船的气机锁定,上天入地几无门,二者合力,便将苏伏迫到绝境。

    苏伏没有很慌乱的样子,只是面露惊讶:“佛门大神通,言出法随!只闻于传闻,今有幸目睹,当真是可怖。”

    虽言可怖,他却没有显露害怕,其身形蓦然纵起,曼珠沙华剑身再度大亮。

    “星剑,倾城之影。”

    曼珠沙华猛地切开雨幕,随之便有青光冲天而起,青光冲至半途,轰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细碎的剑光冲入云层。

    与此同时,血色柱子节节缩小,进一步地迫压护持于大船周身的白气,其中有数根蓦地断裂,‘啪’地携无匹巨力向苏伏抽来。

    此时此刻可谓图穷匕见,各自手段都无法再保留,战局才开始便进入白热化。

    “指剑!”

    云层被剑光撕裂大半,满目疮痍。

    苏伏动作不停,左手才蕴玄机,身形便顺势回扫,半途便有无形巨剑显现,毫无阻碍地将九幽万象绝狱所化血柱斩破。

    魔灵心底凛然,不知不觉,此子竟成长如斯,再过几载,他与小沙弥岂不是任其揉捏?

    小沙弥眼见神通被破开,忙将菩萨印倒转过来,轻轻开口:“言出法随,天翻地覆。”

    随令言落下,识海猛地震动,在苏伏惊异中,黑海与血海竟往半空倾倒,连带着大船一同倒过来,果真是‘言出法随,天翻地覆’。

    悬在半空的星辰透过疮痍的云层照射星辰之力,可此时天地反复,三十六颗星辰仿似落于无尽深渊,丝毫光亮也未见。

    感应着星辰气息渐弱,苏伏眉头微皱,心念只一动,‘太玄无量宝典’蓦然显化,意念才导入,正欲自心内虚空勾引青光,耳边便传来魔灵狂笑。

    “哈哈,小辈,今日便让你知道魔爷爷的厉害……”

    天地反复,血海倾倒,被斩碎的万象绝狱突自接连,不止如此,血海蓦然有雷光闪动,其不知何时暗自勾连了万象绝狱,使其变作了‘无间雷狱’,眨眼间,便见数道如蛇般雷光扑向大船。

    “嗤啦!”

    一声撕裂,道理之气被彻底击溃,船桅首当其冲,便遭雷光劈裂。

    与此同时,苏伏如遭雷击,神魂传来剧痛,险些令他晕迷,大船其实便是他的本物,才会有道理之气护持,可谓是一损俱损,自打闭关以来,对于本物便疏于理会,差些蒙蔽了心灵,此次误食毒药,遭了浊气大劫,却也给了他自省的机会。

    剧痛之中,归墟遭遇很快浮上脑海,这可不正是莫孤寒使过的‘无间雷狱道’。

    血海翻涌间,第二波雷光开始酝酿。

    短短不过半刻,识海内三方各施神通,好一番昏天暗斗。

    与此同时,小沙弥面上尽是悲意,他能沉心按捺忍受如此之久,便是因其尚未有把握与魔灵抗争,若是相互角力的三方有一方倒塌,相信不久之后便轮到他。

    这时他没有选择,三十六颗星辰已有威胁到他的力量,他必须做出抗争。

    他双手菩萨印再次变化,此次却是龙象印,周身所牵引的气机便在其手印变动时随之变动,满目疮痍的云层倏然聚拢并且急速旋转,便形成黑与红相间的龙卷,而后猛地袭向苏伏。

    前后皆受到夹击,苏伏此时境地可谓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他咬一咬牙,也不去管本物所化大船,握着曼珠沙华做了个还剑归鞘的动作,中毒之后的记忆他并未遗忘。

    随着动作,对于魔灵的怨憎便轰然涌出,化作了仿似万化洪流般的冰冷杀机,随语音吐出:“杀剑,月碎。”

    这是一式杀道之剑,唯有对着苏伏怨憎或极欲杀死的对象才能够施展。

    它的领悟并非巧合,乃是苏伏入道以来,行走于生与死的边缘,所酝酿的杀机化成,《杀剑》不入神通,不属法,甚至不到法决中‘术’的层次,它只是单纯一式剑招。

    若是平平使出,威能大抵便是他法体的力气加之飞剑的锋芒罢了,斩杀通神修士或许如土鸡瓦狗,可阴神以上,便力有不逮了。

    然而《杀剑》却包含着他修剑道以来所有的领悟与理解,这一切的归途便是‘剑气成丝’,换言之,剑光衍化。

    是以《杀剑》的核心,便是以浩然气为基,以剑道推动,以杀机所向为指引,三者合为一体,便是苏伏目下剑道最强的一式,《星剑》与《指剑》尚未入神通之属,威能都还要不如许多。

    随着识海响起沉沉暴喝,曼珠沙华猛地向前方斩出半道圆弧。同时心念闪动,附于本物之上的气机尽数回收,他居然极其冒险地与本物切断了气机往来。

    正此时,血海的第二波雷光酝酿完成,在魔灵的疯狂大笑中,比之第一波要凶猛数倍的雷光轰然击向失去了道理之气护持的本物。

第三百七十五章:光与暗

    魔灵想象中,苏伏的惨叫并未传来,他诧异望去,雷光没入大船,确确肆意破坏,整个船身上层结构完全破裂,只剩了底板勉强将各个部位拼接,摇摇欲坠的船身支架,仿似一阵微风就能吹倒。

    而与之同时,袭向苏伏的云龙卷从中断开两层,却不单单断裂两层,只见断层处溢出可怖剑光,剑光是白色,在暗沉的识海里头异常醒目。非但如此,若能细心观察,便可发觉那些剑光只是溢出,它们仍然在压抑着,酝酿着。

    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演化,其内的神通法术乃至他们身份,传到外界都会惊起巨大波澜。

    苏伏不是无事,而是已无法感知,早在雷光袭向本物时,他便切断了本物与意识的连接,这样做非常之凶险,很可能失去本物,很可能使道基崩毁。

    他没有选择,他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完成他所要完成的事。

    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发,一则是才历大劫,魔灵与小沙弥必然想不到他会悍然发动袭击,二则三十六颗星辰点亮,意味着三十六处窍穴炼化成功,他的法体,确然而言,已与凝窍修士相差无几,单论强度,还要强上许多。

    凝窍是一个分水岭,一个问虚境的分水岭,三十六颗星辰与三十五颗星辰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虽非天地之别,亦有着难以想象的差距。

    只此两个理由,便足以令他悍然下手。

    然而他还是动得太仓促,他的法体伤势极重,法体乃是法力、灵觉、道基乃至神魂的基石,是一切的开始,而这五者合之,正是圆觉寺的根本经义《照蕴五空炼形篇》中的五空。

    法体因而极大影响了法力与神魂,这才是本物轻易被击破的因由。

    这时魔灵双眸冰冷地盯着苏伏,血海三度酝酿雷光,血柱疯狂滋长,横竖交错着将整个识海占据。

    他对于苏伏的了解,在有些方面更甚于他自己,是以他很快猜到他不受损的因由,而对于他接下来的手段,却又不甚了了,是以心底便凛然,便愈发觉得苏伏心思愈来愈深沉,以至于他已无法轻易忖度。

    而此时,断层处的剑光却轰然爆发。

    小沙弥愣怔一瞬,他毕竟脱开魔灵不久,失却了许多手段未复,这时感应到与剑光相持不下的云层竟如冰雪一般融化,他骇然惊惧,连忙喝道:“快阻止他……”语罢携着整片黑海冲向苏伏。

    魔灵旋即反应过来,亦不含糊,漫天血海倏然卷动,压向苏伏。

    “晚了!”

    本物破碎如斯,必然需要漫长时间来修补,苏伏付出如此惨痛代价,早也将一切算计通透。

    云层在一个刹那之后尽数为剑光撕裂,随着云层湮灭,小沙弥的‘言出法随’便宣告破灭,翻天覆地顿时解除。

    识海内天地再次颠倒,三十六颗星辰宛若冉冉升起的新星,识海再一次的大放明光。

    这一次,三十六颗星辰尽皆放出了青光,虚空处隐现苏伏不知何时置放的‘太玄无量宝典’。宛若将心内虚空的三十六颗星辰带入了识海,青光之浓烈威能使整个识海都在颤鸣。

    魔灵见之脸色剧变,此时他有种穷途末路的荒谬感。

    更荒谬的是,他几乎无法面对这个事实,一个蝼蚁般的存在,几经生死挣扎,此时却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怕,而其自蝼蚁到目下的转变,不过短短二十几个春秋,似他这般存在,不过打一个盹的功夫。

    “不……绝不……本魔绝不会如此轻易便……”

    魔灵狂暴怒吼,血海内演化酝酿的雷光终于完成,然堪堪要扑到苏伏之际,耳际便传来他的冰冷音声。

    “天衍五十,归去之一,称太昊玄天无量,化道而衍众生万物,万物化生取归去之一;吾以归去之一化身天道,掌律执法,重演鸿蒙;吾掌第一律令,谓之玄天封禁……”

    苏伏双眸蓦然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与情绪,他无法发觉已破裂地不成样子的本物化作的大船再次受损。

    随着《玄天封禁》的展开,漫天的青光化作白茫茫的雾气降下,将沿途一切尽皆冰冻。

    小沙弥还是首次见到此神通,他却知道《补天》因何而至苏伏手中,此时他倒也洒脱,嘻嘻笑着说:“宝典果真是玄奇,竟能让施主掌握此神通。魔主,您没有想到,自己送出的神通,最后落到了自己头上罢?”

    “无量吾佛!”

    涌向苏伏的黑海首先冰冻,连带着小沙弥,其端坐于黑色莲台上,双手合十,姿态安详。

    “确未想到,小秃驴倒是洒脱,本魔小看你了,若能脱困倒可与你浮一大白。”

    魔灵难得自嘲一笑,他知道有着三十六颗星辰相助的《玄天封禁》,是他目下没有办法左右的,不过他的眸子却仍然闪着异芒。

    “苏伏,本魔不会轻易认输。”

    望着暴烈的死灰色雷光涌向苏伏,却被那白茫茫的雾气冰冻成虚无,魔灵淡淡地说着:“本魔承认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便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本魔亦要承认,不论如何高估,到最后都会发觉低估了你。”

    血海开始冻结,魔灵面上蓦地显出阴森笑容:“可你莫要得意,本魔早已料到有今日,你等着我脱困那一日,那时便是你乖乖将躯壳奉与本魔之时……”

    旋即,他的阴森笑容被白雾冻结,识海彻底还归平静。

    神通解除,苏伏眸子渐渐升温,他望着一片白茫茫的识海与头顶上仍自源源发出星辰之力维持《玄天封禁》的三十六颗星辰,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老魔,我便等着你脱困之时,那时看看你我谁生谁死。”

    语罢,他轻轻一笑,这是值得庆贺之事,虽只有自己知道,仍然值得庆贺。

    此次悍然突袭非常冒险,然而苏伏却战胜了心头最大的恐惧,从此之后,他的道心必将披荆斩棘,一路勇往直行,抱虚之前,再没有任何阻碍。

    看似容易,挑战心头最大的恐惧,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即便是他苏伏,亦害怕今日不决,来日便难以下决心,他将永远活于魔灵的阴影下。这是他绝不允许的怯弱。

    而在有了充分理由后,他便不顾法体伤势,悍然抉择今日下手。

    稍事歇息,他这才来到本物所化的大船上,此时大船整体构架虽仍然勉强支撑,却已到了强弩之末。

    苏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是徒然,此时不过灵体,作这姿态,不过是习惯使然。

    他心念微动,一股玄妙的气机重又勾连上本物。

    本物所受到的伤害立马反馈到神魂层面,苏伏瞳孔猛地缩成针状,灵体站立不稳,居然跪倒下来。

    他只觉被人用刀一片片割下血肉,而后一层层刮下骨头的碎屑,再用头锤碾成更碎的粉末,法体仿似分成了千万分,有千万把刀同时在割,割完便刮,刮完便碾,如此重复一遍又一遍,并且不知甚时是尽头。

    未知便是最大恐怖,尤其处在生死之间,那种大恐怖几要令人绝望。

    他几要惨叫出声,却紧紧咬着牙关不松口,他知道倘若灵体发出惨嚎,必会传至法体,届时怕要引起龙吟瑶她们更甚的担忧。

    这是苏伏尝过的,最极致的痛楚,意识有清醒几分,此时便有几分欲要疯狂,从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的渴望陷入无尽深渊,好远离这非人苦痛。

    “苏伏(爹爹)……”

    “苏伏(爹爹)……”

    一片纯白冰天雪地的识海蓦然回荡起两个音声,惶急,焦虑,不安,惶恐,担忧等等汇聚于一处。

    苏伏隐隐闻到,万般苦痛被分担去了一丝,两个不安的音声,却渐渐暖和了整个识海,记忆的残片蓦然闪过,借着被分担去了一丝苦痛的余暇,他隐然悟懂,若说识海是他摒弃的黑暗,那么她们便是他所向往的光明。

    心思通透那个瞬息间,那一份光明,彻底掩盖了万般苦痛,他喃喃地说:“是谁,令你们如此不安?”

第三百七十六章:凝窍真意

    苏伏缓缓睁开眼睛,万般的苦痛居然奇迹般地消隐无形,意识回归法体,首先便传来一阵迅猛的晕眩。

    他知道是失血过多,这才发觉浑身都湿漉漉,将不知何时换过的衣裳染得通红,衣裳穿在身上略显冰凉,必然是过了许久,若是鲜血,早也干涸,稍一思忖便知,应当不是为鲜血染湿,而是出的大量虚汗带了一丝丝血迹。

    “爹爹(苏伏)!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耳际传来惊喜音声,如此同步,也只有龙吟瑶与苏瞳了。

    和煦的曦耀之芒透过窗台照进来,令苏伏觉得法体暖洋洋的,他侧首定睛去望,一大一小两个妙人儿的美好轮廓映入眼帘,她们都略显疲倦,身为修士,即便几日几夜未眠,亦无大碍,显见担忧苏伏许久,耗费了大半心神。

    苏伏虚弱地伸出手臂,仿佛去寻找光明,两女连忙伸出手来,与他相触。

    温润的四只柔荑,令苏伏醒悟,这不是梦,心底便不禁暖洋洋的,他努力地想要全部攥住,就好像拥抱光明。

    “谢谢……”他几用虔诚的语气说着。

    苏瞳眼眶闪着泪花,哽咽着说:“爹爹,您出了好多好多血,吓死瞳瞳了……”

    小姑娘在苏伏面前,心绪总能毫无保留地表现,这是她对苏伏最彻底,毫无保留的依赖。

    苏伏略牵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用沙哑的音声,暖和地说:“无事了,不要担心,爹爹的命就像蟑螂一般硬。”

    他又问:“我晕迷多久了。”

    龙吟瑶要镇定的多,淡淡应道:“不过十几个时辰而已,你可以再晕得久一些,累瞳瞳彻夜不眠守着你,真是枉为人父。”

    苏伏将另一只手伸来,五指张开,将她们柔荑尽皆覆盖,才道:“师姐若非彻夜不眠地照顾我,又怎知瞳瞳彻夜不眠地守着我。”

    他满面认真地说:“师姐,谢谢你彻夜不眠地照顾我。”

    龙吟瑶略纳罕,苏伏往日不拘小节,今日却连声道了好几次谢,伤糊涂了?

    “哼,这是身为师姐应该做的,换了其他师弟,你道我便会区别对待么……”

    龙吟瑶唇角微微翘起,苏伏气色正在好转,她心底愉悦,显在脸上,在曦耀的映照下,更显明媚。

    “苏伏,我警告你,下回莫再如此冒险了,侥幸杀了杜之一便罢,还不自量力替他应付挑战,哼!再有下次,我便将瞳瞳带离你身边,免得你将此恶习传给她。”

    她恶狠狠地说着,一口如珍珠般的贝齿在明光下耀眼生晕,深深地映入苏伏眼底。

    苏伏只是重重地点头,却不说话,眼底泛出了些许柔情。

    龙吟瑶被她看得心有些慌乱,连忙恶狠狠地掩饰道:“就算你如此看我,再有下次,亦不会心软……”

    苏伏忽然轻柔地打断她:“师姐。”

    “有事快说!”龙吟瑶抽回了柔荑,行去了洗脸架,取了洁白毛巾放入水中。

    苏伏微微一笑:“我的衣裳可是师姐换的?”

    龙吟瑶的动作一僵,俏脸不禁热烫,她头也不回,故作冷淡道:“是我又如何,放心罢,就你这瘦弱不堪的残躯,我才懒得多看,极品的我见多了,都比你要强壮。”

    “果真如此么?”

    苏伏不禁失笑,他望向苏瞳,却发觉她已趴在床沿睡着了,恬静安详的睡脸,令他想起了她咿呀学语之时,晃眼便是几载过去。

    这时一条热气腾腾的洁白毛巾忽然砸将过来,龙吟瑶没好气道:“莫以为你法体稀罕,天下炼体的修士多如牛毛,自己擦罢,哼。”

    语罢她抱着已然熟睡的瞳瞳径自离去。

    苏伏接过来,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强忍眩晕起身擦拭了一下法体,这才捻诀施了个《除尘咒》,将脏污一并去净,并将染红的衣裳换过一套干爽的月白长衫。

    榻上都是他流出的血汗,他便起身,也不讲究,席地盘膝而坐。

    而后闭眸将意识沉入识海。便见本物所化的大船失去星辰之力的加持,已还原成小舟。令他惊喜的是,小舟仅仅几处破裂,并未有大的损伤。

    对此,他心底略有明悟。

    苏瞳与龙吟瑶,便是他心底向往的光明,本物并非真正破裂,只是他以为破裂,便真就破裂。在他的识海,自然是由他说了算,魔灵虽在此居了二十多载,却仍只是客而已,在未夺得他躯壳前,绝不可能反客为主。

    大师兄萧无极曾在讲道石上了一堂课,令苏伏印象深刻,尤其是他最后一句‘剑心便是一种象征,守护,精神’。

    他的本物其实便是剑心,只是晋入阴神以前,他并未醒觉,是以叶璇玑才会警告他,若是本物破裂,会亲手将他毁灭。

    本物破裂,意味着剑心破裂,他不但做不成剑修,便连修士都算不上,从此他便只是一个有着些许修为的凡人,甚至一个不小心便会染上劫气,成为劫魔养料。

    望着被彻底封禁的魔灵与小沙弥,他无悲无喜,双眸清淡如水。

    若是没有意外,《玄天封禁》将会封禁到他主动解开为止。就像他所言,若是有朝一日他需要感谢魔灵与小沙弥,那么必然是他收服了他们,或是杀了他们,没有第二个可能。

    待到实力足够,便是他们末日。有着自心内虚空借‘太玄无量宝典’映射而来的三十六颗星辰相助,苏伏有这个自信困住他们,给自己足够的时间。

    然而令他在意的是魔灵被封禁前所言,以他对魔灵的了解,其绝非无的放矢,那么他便需要防备魔灵脱困的可能,这时他不禁想到一件事,几乎被他遗忘的一件事。

    苟魔虎,那个心机深沉的天坛教护法,他的本体为魔灵所噬,可即便如此,他都不能肯定苟魔虎是否就此死去,或还另有手段。

    就目下而言,他所能想到的,魔灵能依仗的便只有他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伏自信一笑,他今日能将魔灵打翻在地,他日亦可将他打得万劫不复。

    仔细地将识海检阅之后,他便将心神沉入心内虚空处,甫一踏入,便觉不同,三十六颗灼灼闪耀的星辰隐隐勾连彼方星辰,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力量感涌上心头,而对于彼方星辰的感应亦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宛然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

    他粗略一计,若突破三十六颗星辰前,将《星剑》使来须蓄力几息,并耗费近半的星辰之力,那么此时,已可得心应手施展,所耗费绝不会超过两成。

    这是一个巨大突破,虽量变不足以引起质变,却已然足够恐怖,可以说目前大部分凝窍以下修士都不是他对手,像莫孤寒那种角色,一剑便可斩之。

    放眼望去,整个心内虚空整洁,干净,没有任何不洁气息,除开星辰笼罩不到,那些未可知之地外,尽皆亮如白昼。

    三十六颗星辰同时点亮,意味着他法体晋入凝窍境,然而并非凝窍,他必须修出凝窍真意,才可算是真正的凝窍修士。就如阴神,他早已有之,却算不得阴神境,只是有阴神和修出阴神真意,同样是两个概念。

    这同样需要落到神丹之上,真正的凝窍修士,神丹形神完满,宛然另一个自己,神丹亦有奇经八脉,诸般窍穴,而这时每凝练一个窍穴,便会与神丹内的窍穴相互沟通,待三十六个窍穴凝练完毕,并与神丹相呼应之后,才算得真正晋入凝窍。

    苏伏却将这先后之序颠倒,先凝窍,再将神丹修成完满。

    然而《炼妖经》与人族修士所凝练窍穴有极大不同,《炼妖经》遵循的凝窍路线乃是还归祖脉一途,而人族修士则大多选择凝练与己身功法相合之窍系。

    真界将人体分成九个窍系,又细分一百零八个窍穴,是以《炼妖经》才是凝练一百零八个窍穴,而妖族进化,总也将人族形态当做更高形态,一方面排斥人族,一方面却又向人族学习文化,知识,礼仪,使得妖族文明愈发长进。

    而《炼妖经》前三十六个窍穴,贯穿了六个窍系,非常繁杂。

    人族修炼,则统一一个窍穴,譬如剑修一般修神阙或扶突窍系,神阙与扶突皆对蕴养剑气有利,此外便是凝窍真意。

    是以凝窍境,三十六处窍穴,剑心通透加之凝窍真意,三者缺一不可。

    这时赵云迎来,甲叶逞光,在虚无的半空踱步,宛然平地,待至苏伏身前,恭敬礼道:“主公,玄门副教主梦,欲面见主公。”

第三百七十七章:太玄紫晶

    苏伏略感头疼,自从取了花妖梦梦三分灵魄之后,他的耳根便没有清净过,以至于逼得他主动切断与她的联系,从此两方想要沟通,便只能靠着心内虚空。

    其入主玄门,伊始还算老实,想必是对真界陌生,渐渐老练之后,便不知从哪个修士记忆中取得了一种唤作《醉梦化生入死**》的法决经义修炼。

    这《醉梦化生入死**》异常玄妙,可将灵体转化成实体,可感受真界的一切空气、山川、河流、美食乃至七情六欲,可体会生老病死,凡俗人族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能感受,只是这转化的躯壳毕竟只是小道,没有办法修炼。

    此法决乃是修士用来体会凡生百态,红尘三千烦恼,以此来寻突破道境的契机,在数劫以前很是流行,可能走在凡俗界的大街上便能碰到一个以一丝分神化念制造的躯壳,寻着某种机缘。

    花妖凝练实体,本来她取向便有问题,自然是变作了男性,而对于苏伏的印象最是深刻,亦因此便参照了苏伏的模样变化。

    在给自己取了一个阴阳大士的别号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伊始流连青楼画舫,而后甚于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皆不放过,可谓是风流成性。

    夜夜都能感受到她的感受,如何能够清净?且当时正闭关,即便是警告,她脾性渐长,硬生生顶回来:谁让你取我三分灵魄,自讨苦吃。

    她脾性渐长亦是有因由的,玄门声威近载愈发强盛,虽是神机出谋划策,却离不开梦梦的四处奔波与执行,在她强而有力的手腕下,玄门上下皆拧成一股绳。

    是以在确认了她没有异心后,便切断了联系。此后联系便只能通过心内虚空,以余神机的信愿投影为通道,借炼魂幡助力摄取其一丝灵魄。

    本来便有三分在苏伏手上,只是被苏伏封闭了视听,才传不出感应。

    “让她来见我罢。”

    再如何头疼,如今却是他手下有数的核心,既然急着寻来,必然是她不可决之大事。

    赵云应喏,便透过炼魂幡取了花妖的一丝灵魄,借心内虚空显形,却仍是她本体模样,她甫一显形,便笑嘻嘻地大礼参拜道:“梦梦参见老爷,您吉祥。”

    苏伏轻轻点头道:“今日怎么想起来见我,是否玄门有事难以抉择?”

    花妖撇了撇嘴,热情冷却大半,道:“老爷,人家难得回来见你一次,也不关心一下人家过得好不好……”

    苏伏知她顽性,便平静地说:“你的日子过得比我潇洒,怎么会不好,若是有事难择,大可通过神机,怎会亲自来见我,必是来居功可对,说说罢,你都做了什么?”

    “老爷果真生就一副慧眼!”

    花妖心悦诚服道:“甚都瞒不过您,此次来见老爷乃是为了关于玄门生死存亡之要紧事宜。”

    她嘿然一笑:“近日,人家在青州永陵郡吴县的黑山里掘出了蒙尘数劫的‘太玄紫晶’,约莫有这么大……”

    她伸出双手比划,约莫有两尺宽度。

    苏伏惊讶地说:“可是孕有玄英紫气的太玄紫晶?”

    “正是,按常规而言,应当可制出六十枚以上的玄英丹,这是一笔巨大到令人眼红的财富。”

    花妖早已非初入真界,对于真界一些珍惜物品的价值已然有了很清晰的概念。

    一枚玄英丹价值可抵百枚补源丹,而一枚补源丹则相当于百万枚符钱,这恐怕是大门阀都要心动的财富。

    苏伏敏锐抓到了问题关键点:“梦梦,你如何知道黑山有着太玄紫晶?紫晶现下在何处?”

    花妖嘻嘻笑应:“都是那些进来归墟被我吞噬后的修士,残留的记忆,人家只是姑且试上一试,没有想到一试便中,那紫晶乃是其中一个修士早已发觉,自忖无法守住,便不敢令其出世。”

    苏伏苦笑:“那么你自忖有足够实力守住了吗?”

    花妖无辜地说:“当然守不住,是以人家才来请示老爷您啊,紫晶出土那一日,方圆百里皆被一道紫气笼罩,想必剑斋与玉清宗两大门阀皆有感应,虽人家很快将其藏起……”

    “玄门在吴县的一番动作无法瞒过大律,并且大律还遣了一个唤作李凌云的剑修来吴县,人家可被他吓死了,差些被他识破身份,以人家的修为,尚且不是剑修对手呢……”

    花妖摊了摊手:“总之紫晶暴露已是必然,人家是来请示老爷,这紫晶孝敬给谁好呢?”

    苏伏没好气地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老爷您莫生气嘛,您想啊,紫晶献给圣地,咱们玄门地位岂不节节高涨,这笔财富,将大律江山买下也绰绰有余了,是也不是?”

    花妖不以为然地眯眼笑着:“想必此时大律的皇帝陛下急得要跳河了罢,黑山一直是李家商行的产业,李家商行背后便是大律,那么多年都不曾发觉紫晶的存在,却被我占了几日后而顺利掘出……”

    她的语声非常得意,此事完全是她一手策划,并且早在之前便在吴县种下伏笔,借着本地大族的能耐,果顺利将紫晶取来,至于紫晶究竟花落谁家,她才不在意呢,她只是喜欢这份成就感而已。

    苏伏对她心思大概知道一些,便郑重地说:“你如何得到紫晶我不想过问,我命你你即刻将紫晶送去剑斋,太元山脉附近有一个金鳞城,你去那儿寻一个唤作季晴明的剑修,他是剑斋外门长老之一,动作要快,绝不可让其他有心人反应过来……”

    花妖见他面色便知此事不能含糊,赶忙应下,身形便淡去。

    苏伏心头抱憾,此举亦是无可奈何,大律必然会将那‘太玄紫晶’的出世传告真界,不几日便会传遍,玄门目前仍然只是凡俗间的一个教派,必然招致多方觊觎。

    两大圣地即便碍于颜面不好明着出手抢夺,却可待他州动手之后再行夺回,那时玄门亦无话可说,那时玄门若还存在的话。

    剑斋待他不差,他自然不愿薄了剑斋,紫晶献给剑斋在日后亦可用到他身上,倒也是一举两得。

    苏伏权衡了一下利弊,倒也没有多舍不得,且困扰他多时的隐忧一朝得解,他心思亦更开朗一些。

    “苏伏……”

    有道清冷音声透入心内虚空,苏伏意识连忙回到法体,睁眼一望,却是夜神月,她的身后站着面色不自然的夜流苏。

    夜神月清冷地说:“下毒害你的人已找出,正押于妖神宫大牢,你随时可以处置,至于她则是害你服下毒药的罪魁祸首,亦可由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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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真人相召

    “大会如何?”

    苏伏的面上谈不上愤怒,有着微笑:“我仍然活着,想必大王山妖王位必已守住,真是可喜可贺。”

    夜神月闻言,难得露出浅浅笑意:“你修为又有突破,亦是可喜。”

    夜流苏冷道:“莫要一唱一和,我知道此次差些闯了大祸,那又怎样,苏伏你莫要忘记你欠了我的,我可以就当做两清了,日后我绝不会来为难你……”

    夜神月薄怒道:“我平日对你疏于管教,非因我不知如何做好一个母亲,我努力让你过得顺遂心意,是因当年误服神泉之眼怀你,几度想要杀死于襁褓中的你,我同你一般心高气傲,憧憬着有朝一日可以寻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你可知你毁了我的一切憧憬。”

    “我养你没有教你,可身为一个狐族,这是认错该有的态度?”

    夜流苏冰冷冷一笑:“你终于将你心里话说出来了罢,你大可现在就杀了我,免得我拖累你去寻那一个可以托付之人……”

    夜神月眸子流露淡淡哀伤,她略苦涩地说:“是,这是我心里话,不过我不会杀你,不管你作何想,早在很久以前我便已接受你的存在。”

    苏伏尴尬地说:“两位若是欲谈心事,我这便退下了,你们可以继续……”语罢正想开溜。

    夜流苏却忽然伸手拦下他,并冷冷道:“慢着,姓苏的,你到底想对我怎样。”

    苏伏在他的眸子里同样发觉了一些难过的情绪,识海得解后,他心思恢复澄澈,也更细腻一些,便淡淡笑着说:“此事可大可小,而我终因此事得益,便也不好怪你。你我若能就此和解,我心也甚为慰之。不过……”

    他望了一眼夜神月,轻声道:“我在神月大人身上看到的,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溺爱,她或许亏欠你,然她终究生你养你,我家乡有句俗话,子欲养而亲不待,莫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少陪了!”

    苏伏语罢行礼,这才出门去,留下母女二妖。

    夜流苏望着夜神月略显黯然的侧面,才发觉这么多年以来她都不曾仔细打量过自己的母亲。

    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小时总是憧憬羡慕着其他小妖,可以腻在母亲怀里撒娇,她没有父亲,夜神月误食了神泉之眼,那是族中圣物,便生下了她,自小她便是在众星拱月中长大,她是狐族小公主,亦是楚渡义女,身份高贵。

    “我以为你修到妖帅,心境当如古井无波。”

    夜流苏耳听着苏伏那些话,若要说重视倒也可笑,只是提醒了她,夜神月确确是她母亲,小的时候,她也同别的小妖一般,渴求着母爱。

    夜神月对她却极冷淡,虽她对谁都是如此模样,却令她自小便缺失母爱,养成了颇极端的性子,且擅诡谋算计。

    “妖族不比人族,你不会不知道,修为愈高,便愈近祖脉,便愈喜厮杀。我自小与他妖不同,性子总也冷清,目前尚能维持,若不得超脱,早晚也变,那时说不定便会杀你。”

    夜神月收敛了眸子里的哀伤,恢复了清冷,然此言想必违心,她竟无法直视夜流苏的眼睛。

    “连我都能看出你在撒谎,不过也罢了,你总也不肯温柔待我,我又怎么知道你心里如何看我。小时我总是自卑,玩伴虽不敢明着以此取笑我,暗里不定如何嘲讽。”

    夜流苏踏出了门径,头也不回地说:“我不会怪你,但也无法原谅你,你以为我在你心里变得重要,可其实没有,若有,你怎不敢面对我。”

    “我回谷了,禁闭也还未结束,替我告诉苏伏,我们两清了。”

    夜神月怔在原地,许久之后幽幽一叹,便也出门,迎面却碰到龙吟瑶,此女有两重身份,还在她之上,她施礼道:“殿下若是寻苏伏,他出门去了。”

    岂料龙吟瑶淡淡道:“我正是来寻神月大人,敢问谋害我师弟者是谁,我剑斋外使在妖神宫竟遭毒害,幸好无事,否则对两州结盟事宜怕是没有好处。”

    “指使者已在大牢等候处置……”

    夜神月敏锐察觉出她平淡的表面下蕴含的怒火,这时她身为楚渡代言者,亦不敢在此事上含糊,便说道:“另外小女虽无心,却也犯了大错,回谷之后我定有重惩。”

    龙吟瑶秀眉一挑,道:“差些令苏伏万劫不复,那狐狸精所为也算无心?我不管她有甚理由,也不管她有心无心,我必须带她回剑斋,交由我师门发落。”在苏伏昏迷的这段时间,妖神宫方面已遣人将事情缘由告知了她。

    这火气便有些按捺不住,面对着妖帅,龙吟瑶半分惧意也无,当真是英气勃然,会令许多身为男子者望而却步。

    夜神月脸色微变,她忽然想到若是剑斋打定主意追究到底,夜流苏的罪责便大了。

    然她亦非小姑娘,气场上怎也不会示弱,便淡淡地说:“此事苏伏自己已然说过不再追究,殿下的意愿,不定与苏伏相悖……”

    “那又如何?”

    龙吟瑶冷冷笑着打断:“他是他,我是我,他不追究,不代表我会轻易放过,神月大人还是将夜流苏交给我罢,若是爽快一些,我还会替她求一求情,若是不敢站出来担当,待我亲自向妖皇陛下要人,那时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夜神月登时明白过来,龙吟瑶与夜流苏不对付,打着剑斋颜面的幌子,就是要与她难堪。

    她淡然笑道:“倒也非不可,若是殿下告明我缘由,真是因剑斋颜面不可犯么?若果真是,我可带着小女亲上剑斋赔礼道歉,殿下意如何?”

    龙吟瑶眸子微闪,没有想到这个夜神月如此不好对付,她轻描淡写道:“神月大人日理万机,再者此事与大人并无关联,由大人亲上剑斋恐怕不妥,还是将夜流苏交给我罢!”

    夜神月滴水不漏的说:“这没有不妥,我夜神月在莒州只是无足轻重的小卒,亲上剑斋才能表示诚意,小女自小被我惯坏,是以我亦要担一份责任。”

    龙吟瑶不禁有些无处下手之感,她心底暗恼,面上却也不动声色,道:“素闻神月大人在莒州威名,怎么能算无足轻重,《天狐幻月法》莫说莒州,便是在真界都是赫赫有名,神月大人亲上剑斋赔礼道歉,就不惧损了妖族威名?”

    “妖皇陛下怕是会不高兴罢!”

    这时廊道尽头转出一个身影来,其身着鱼肚白的绣禽官服,依稀可辨是个人族,在妖神宫里,唯一一个人族大臣便是外事官卢昭陵,他显然没有想到夜神月会与龙吟瑶在此处交谈,却不敢怠慢。

    行近便施礼,道:“见过神月大人,见过龙殿下,下官记得剑斋外使苏伏大人是在此处休养,不知他可在?”

    夜神月清淡道:“卢大人,苏外使出门去了,若是有事寻他,可托龙殿下转告,我另有要事,先且失陪。”语罢径自离去。

    龙吟瑶见她眨眼便消失在廊道,心底暗恨,眉头微蹙,不悦地瞪了一眼卢昭陵,道:“你来添什么乱,哼,入宫伊始便敢拿谎话欺骗我等,真是好大的胆子,快说寻苏伏何事。”

    卢昭陵哪里知道自己触了她霉头,苦着脸说:“启禀殿下,乃是璇玑真人令我来探视苏外使,若是外使醒转,便请他往碧波湖一晤。”

    龙吟瑶一听是叶璇玑相召,她倒也心平气和,淡淡地说:“果真如此便不同你计较,真人可有说是何事?”

    卢昭陵心底微松,老实地应道:“未曾交代。”

    “罢了,你且去,本宫自会知会师弟。”

    卢昭陵如闻大赦,施了礼便匆匆离去。

    龙吟瑶在原地思忖片刻,此时她对夜流苏之事倒也没有记挂,其实此事就如苏伏所言可大可小,既然没有造成恶果,剑斋想必很乐意少这一事,只是她自己小题大做,欲要与夜流苏为难而已。

    被夜神月轻描淡写地化解之后,她便将之忘在脑后,与气度无关,本来与夜流苏便算不上生死大仇。

    她呆了一会不见苏伏回转,生怕耽误了心里偶像的传召,便去寻,不多时便在一处僻静的园林里头寻到正在静修的苏伏。

    感应到有人靠近,他便睁开眸子,见是龙吟瑶,大惊道:“师姐,我躲这里你都能寻到,莫非是心有灵犀?”

第三百七十九章:为难

    龙吟瑶怎么会忽略他语声中的戏谑,不禁白了他一眼,道:“璇玑真人让你去见他,碧波湖,我要照顾瞳瞳,你快去罢。”

    其实碧波湖便是在广成宫内,供贵宾消遣观赏,设计者独具匠心,筑宫室时特意留了大片空域,围起后便接通莒州水脉的暗渠,便有水源涌进,因其水底下乃是一片碧石玉群,致使湖面一片碧色,令人赏心悦目,因此而得名。

    苏伏便与她辞别,来到碧波湖,果见湖中心水榭处静立一道遗世独立的倩影,其绝世身姿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显得完美无瑕,便不禁暗自感叹天道的鬼斧神工,竟能造出如此精致的妙人儿。

    他不缓不急地行走,心底却想:无论何时看她,周身都萦绕着自己总也无法模仿的玄机,或许这便是她得获真界第一美女修士的美誉的因由。

    他来到真界,叶璇玑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修士,便给了他一种修士当有如此风采先入为主之念。

    十数载以来,屡屡思及,总也无法忘怀。

    那湖呈碧色,有白色仙鹤栖息在湖中一片山石群,约莫有二十来丈高,皆嶙峋相奇,挺拔高昂,湖中偶有跃鱼,落水时溅起水花,湖中便泛起涟漪,衬着曦耀之芒,美轮美奂。

    苏伏步过长桥,来到水榭近处,对着她背影,认真揖礼道:“不知真人相召,所为何事?”

    叶璇玑回身来,只见她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在美轮美奂的湖光山色映衬下,几如九天玄女下凡来,又仿似谪仙临尘,时也刻也,总是惊艳。

    苏伏此时心思澄澈,本物清明,且心志如铁,都不禁看的呆怔。

    “真人心绪似奇佳,不知因何之故?”

    见她也不说话,苏伏连忙震慑心神,便笑着道:“想必非在下之故,真人笑时,真界尽要震颤。”

    “哦?”

    叶璇玑轻启朱唇,道:“本宫笑得如此惊怖么。”

    “非也,几如九天玄女,又或谪仙临尘,然即便二者,也道不尽真人之绝世颜色。”

    苏伏微微笑道:“古人云,红颜祸水,以真人级别,可不正会引真界震颤。再者,古人想必不知真人颜色,若知,此言却要改上一二。”

    叶璇玑奇道:“如何改?”

    “红颜炼狱!”

    苏伏见她没有不悦,反而颇有兴味,便娓娓道来:“想必能觊觎真人绝世之姿者,无不是当世少有俊杰,他们便是未来真界的领军人物,若皆为真人所迷而大打出手,岂不乱了真界,若累大门阀介入,天下大乱,近在目下矣!”

    叶璇玑听着觉得新奇,悦目道:“此说法倒也有趣,只是如此一来,本宫岂非遭天下唾骂,唯此点难以饶恕。苏伏,莫要因本宫有恩于你,便来讨好,本宫岂是无知少女。”

    苏伏见她误解,苦笑道:“真人误会了,在下不敢有异念,实乃发自肺腑,诚而言之,有不当处,望真人见谅。”

    叶璇玑也没有真生气,转入正题道:“此次召你来见,有二点,先说一,将苏瞳来历说与我知,不可半点隐瞒。”

    苏伏知道她成名极早,虽不在意他人看法,在举目睽睽下认了苏瞳,影响亦是可大可小。

    至于她为何认下苏瞳,与自己恐怕没有多少关联,或许苏瞳真与她有关。

    他理了理思绪,斟酌着说:“数载前,剑斋开山招徒,在下按真人嘱咐往剑斋去,途径万山县晋城,不得已卷入‘流冥坛’事件,晋城爆发魔劫。”

    “后于流冥坛内发见尚稚的瞳瞳,不忍置之不理,便带在了身边,教她言语,引她学理,给她取名苏瞳。”

    这说法倒也简略,说了该说的,隐了不该说的。

    叶璇玑听了也没有不悦,淡然笑道:“自浊气里头化生,亦算出淤泥而不染,无怪骨骼清奇,姿颜比之本宫亦不遑多让,想她入道时间定比你短得多,未来必然可为剑斋再添一个真人。”

    此言令苏伏有些羞惭,何止短,简直没有天理。想他修到归元用了将将八载时光,可苏瞳却只用了三荀月便修至通神境。

    叶璇玑忽然回身去望湖面,话锋微转:“只是她已为本宫认作女儿,便属南离宫之人,剑斋也不好教她,本宫想带她回南离宫,你意下如何。”

    她不知苏伏并未让苏瞳拜入剑斋,同样不知苏瞳三旬月修到通神,否则绝不会好声好气地问,而是直接带回南离宫。

    苏伏料想必会如此,便也不声张,这时闻言,无奈道:“此事恐要瞳瞳自己意愿才行,在下曾发过誓言,若是她不同意,便绝不会令她从我身边被夺走。”

    若叶璇玑开口索要的是宝物,他身上除开与自己无法分离的‘太玄无量宝典’之外,包括两枚储物指环都可送她,可苏瞳不同,他早已认可了她的存在,总在关键时刻与他许多感动,就像暖阳一般裹着他,是他无可替代的光明,值得用性命去守护的存在。

    叶璇玑不轻也不重地说:“本宫于你有恩,此恩分量尚不足乎?”

    苏伏忙应道:“恩重如山!”

    “既如此,为何本宫开口,你却仍要推脱?”

    苏伏认真地说:“她虽为真人认为女,可同是在下之女,她既非货物,又怎能拿来送人,在下有自信,对小女的珍惜爱护,必要高于真人之上。”

    叶璇玑幽幽然道:“本宫于你有恩,你尚且拒绝便也罢了,你将本宫夸上了天,却又不肯为本宫做出一些牺牲,显见方才所言皆为虚假,如此你要本宫怎么信你?”

    苏伏苦笑,他没有想到叶璇玑这样的人物也会玩文字游戏,便道:“真人信不信都罢,此事必要问过苏瞳意愿,我会尊重她的抉择。”

    在原则面前,苏伏不免有些强硬,可对象毕竟是渡劫宗师的叶璇玑,且于己有大恩,他也不敢惹恼对方,若是对方一气之下将苏瞳强行带走,他也无可奈何。

    叶璇玑又淡淡道“你可还记得欠着本宫两件事,那你听好,本宫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离开苏瞳身边。”

    苏伏闻言,面色先是一僵,而后变幻难定,道:“此事……恐怕无法答应,真人莫要为难在下。”

    叶璇玑忽而回身,精致容颜上尽是寒霜,令苏伏如坠冰窟,真人道意轰然涌出,差些令苏伏跪倒在地。

    如她这般修为的修士略显薄怒,绝不是目下的苏伏能够承受得起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宫问你,你罔顾本宫之恩,打定主意要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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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九命的请求

    随着音声,如瀑杀机当头淋下,苏伏法体紧绷,精神如临冰狱,本来伤势未复,晕眩尚存,此时更加剧了数倍,几有天旋地转之感。

    他强压心底惊惧惶恐,咬牙道:“若为苏瞳故,背信弃义也好,道基崩解也罢,伏愿付任何代价。”

    此言一出,水榭恢复寂静,过了许久,才闻着叶璇玑淡漠道:“她是你愿拼上了性命,且背弃自己誓言,亦要守护的存在么?”

    苏伏怔了一怔,如瀑杀机忽然敛去,他连忙揖礼,坦然应道:“是,苏瞳已是在下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叶璇玑幽幽一叹:“无怪真界人都显得冷漠,不喜施恩,倘无论多大恩惠,丢出去了也就如泼出去的水,若是没有神通,便收也收不回来,如此谁还愿施恩呢?”

    苏伏很是尴尬,羞惭道:“真人不若换一件事,除开苏瞳,不论何事,在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璇玑倒也谈不上恼怒,她早已知苏瞳不可能同她回南离宫,只是来探一探苏伏口风而已。

    “虽你我非道侣,可苏瞳亦是本宫认下之女,交予你一人我心忧之,此次你回剑斋便带紫儿一道去罢,有她在苏瞳身边,本宫才能安心。”

    其语声不容置疑,苏伏欣然应下,他不敢不应,就目下而言,叶璇玑可能还是给了剑斋几分颜面,才按捺不发,若他仍是散修,又凭甚来守护苏瞳呢?

    不过本来悖了叶璇玑之意便令他过意不去,叶璇玑对他的恩情重如山岳,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愿与她为难。

    这时便热心问道:“敢问真人,另有一事为何,但有所辞,敢不效劳。”

    叶璇玑回身来,但见她朱颜未动,黛眉拧起,道:“本宫今日对你大失所望,不过你还欠本宫两件事,就毒药事件,去掉一件,莫要再行追究,这总能应了罢?”

    苏伏怔了一怔,随即便知她说的是正于妖神宫大牢等候他处置的指使者,他实在没有料到叶璇玑会为了指使投毒者而向他求情,当然,他还不知指使者姓甚名谁,便道:“此事不大,值不得真人以在下信诺来换,便依真人,弥补方才得罪,只是在下好奇,真人缘何回护指使投毒者?”

    “与你无关之事莫要多问。本宫今日回转南离宫,紫儿现已去苏瞳身边,替本宫照看好女儿,少一根毫毛,唯你是问。”叶璇玑淡淡语罢,身形便化作一道青光一闪而逝。

    苏伏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本着心如浮云常自在,便在水榭旁席地而坐,静静地运转星辰之力修补受损法体。识海得解,他心态渐渐有了一种洒脱,自然无处不可修行。

    浩然气愈是霸道,对法体损伤便愈是剧烈,是以修补法体还需三十六处窍穴内的星辰之力才行。

    他目下已可分出几分心神沉入心内虚空,自主地沉入彼方星辰,源源恢复星力,还可同时做着他事,这得益于他不眠不休的刻苦,恐怕连叶璇玑都没有想到她随意改动,加入了《太阴玄星锁星劫》根本经义的《炼妖经》在苏伏手上,绽放出了于众不同的色彩。

    约莫过去数个时辰,待法体伤势在星力与小还丹药力的作用下渐渐修复,脑颅的晕眩亦渐渐消散,他的心脏仿似经过了千锤百炼,屡屡有力跳动,都能给法体带来无尽的力量。

    三十六处窍穴相互勾连,法体伤势渐渐修复后,感觉便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仿佛能感受到法体深处蕴含着一股巨力,刚猛如龙象,这便是《炼妖经》突破带来的巨大好处,就目下而言,他法体强度已堪堪比得龙吟瑶,并且凡兵难伤,法体亦渐转无垢。

    凝窍修士的无垢法体,在真界亦是一个标识。法体无垢,乃炼去凡俗蒙昧,法体自此轻重自量,轻则如落叶,可随风飘零,重亦逾千钧,可令敌无可奈何。

    当然,离御剑飞行还要差一些,没有修出凝窍真意,便无法同飞剑或法器更深层次交流,即便飞剑或法器能够承载无垢之体,亦无法随心所欲飞行。

    不过往后,他的修炼之路恐怕愈发艰难。《炼妖经》使他脱离了随时被魔灵吞噬殆尽的危机,可也造成了巨大隐患。

    伊始便因窍穴之故而无法晋入归元,后因见纪随风汲取‘玄天之精’而豁然开朗。

    可《炼妖经》终究不符人族修炼体系,加之气海乃修士重中之重,绝不可能化作星辰之力的居所,是以首先这具躯壳便无法将《炼妖经》修到极致。

    苏伏没有为这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而迷失,心里对此明晰透彻,他明白自己往后的修炼之路,应当要偏开《炼妖经》,专注于剑诀与剑心,这才是他破境的契机。

    心底没有迷惑,对以后自然也充满信心,修行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不觉天色已暗,冷月高挂,碧波湖在月华之力下,荡漾着粼粼水色,与白日相比,又有一番不同风味的景致,令人心旷神怡。

    苏伏缓缓起身,望着一片美色,心绪颇佳,伸了个懒腰,法体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脆响,这时他忽然发觉订制的月白长衫要短了一些。

    原是身量高长了一些,本来他身量便六尺有八,受伤不觉,此时法体伤势修复大半,粗略一估,竟有七尺来高,他心头略略欢喜,愈发与前世相近了。

    这时他便冲着长桥尽头湖岸的一处隐蔽大石笑骂道:“你个惫懒货,来这许久也不出声,这两日去哪儿浑了?”

    大石后面转出来一只黑猫,眼瞳是碧色,像似琥珀,除此外,浑身灰不溜秋,倒也未有出奇之处,却口发人言:“老爷,白日来时看您在此修炼,便不敢搅扰,恭喜老爷修为再进一步。”

    这黑猫行至苏伏身前便一滚,化作了人形,却是猫首人身,可不正是九命。

    苏伏能够察觉到他的死气终又淡了一些,已接近消散了,他淡淡一笑:“在真界,下至凡人妖怪,上至道祖魔祖,皆不能脱开这七情六欲束缚,否则怎至于争斗,早也太平祥和了。”

    “你身为妖灵,不过比妖怪更高一级,难免也要伤心难过,若屡屡如此便萌生死意,早也不知死了多少回,即便未死,也是将死,那倒不如早点解脱?”

    九命跪伏在地,愧道:“是,令老爷费心了。小的此来却有一请,望老爷成全。”

    “你说罢!”

    九命垂下首来,低声道:“这两日小的浑噩于圣君城游荡,形同孤魂,状似野鬼,尽管仍然不能释怀,却也忽然生出怨愤,文秀自小与人为善,却落得如此下场,小的心气不能平,但求老爷给予自由,小的欲加入妖兵行列,以厮杀磨练胆气,终有一日要为文秀报的此仇,那时小的亦是有用之妖,才有资格留于老爷身边侍候,望老爷成全……”

    苏伏闻得此言,心底忽然慨叹:生灵的意志,果凌驾于一切束缚之上,惫懒如他,亦开始学会抗争,成全他也罢了。

    “你选的这条路并不好走,可身为我的妖仆,你能有此觉悟,我心也甚慰。”

    苏伏淡然笑着,却又抛了一个储物袋去,道:“这里面有一些东西,可助你修行,另有一份得自于神机的竹箴,我略略一观,应是中古血杀门的刺杀秘要,若你能融会贯通,加之你略掌的《天狐幻月法》与本命神通,必可令实力成倍增长,希望我有用到你时,你已可为我独当一面。”

    他语罢,洒脱地摆了摆手,便径自去了。

    九命接了储物袋先是一怔,随即眼眶发红,冲着苏伏离去的方向俯身拜了三拜,这才将心念探入储物袋,只见琳琅满目的白玉,掺杂着一些其他颜色玉石,是他从未见过的数量,另有一些典籍,几分竹箴,其中一份赫然拓印着《残血》。

第三百八十一章:大吃一惊

    翌日辰时,阎浮十八峰景色依旧,外门长老季晴明的身形落在阎浮殿外,有值守弟子连忙迎上行剑礼道:“见过季长老,长老法驾至此,所为何事?”

    “烦请通禀剑主,吾有急事面见。”季晴明脸上带着些许欣悦,想必是有好事。

    “晴明进来罢。”这时殿内却传来李道纯音声。

    值守弟子连忙让开,季晴明紧走几步入殿,见李道纯安坐殿首,淡淡笑着道:“你处金鳞,外门无小事,说罢,甚事令你如此急迫。”

    季晴明却也不语,步至他丈前,便自储物袋取出一块约莫有着洗脸盆大小的紫色晶玉,顿时有紫光将整个阎浮大殿充斥,若是从阎浮十八峰上空俯瞰,便可见一道紫光几乎要冲破大阵。

    李道纯略显惊讶,随即剑指微动,便有数道剑光于紫晶上空形成一个圆盖,将紫晶之芒与气机尽数挡下。

    季晴明看得如痴如醉,这便是剑道第二境之‘剑光分化’,已可令剑光显形,不须任何法决辅助,信手拈来便是大神通。

    “这是前几日出土的‘太玄紫晶’罢,你从何处得来?”

    季晴明连忙应道:“今晨有个古怪灵修来寻我,似是奇珍化灵,根底难明,言其乃代‘玄门’将此紫晶无偿献上。”

    李道纯奇道:“玄门?青州竟有修士建立门派,本座怎么不知?”

    季晴明心底微凛,若真是如此,这可是他外门的失职,连忙澄清道:“非也,乃凡俗间一个小教派,前身乃是天神教,其教义引人乐观向上,令人懂得自爱,颇有些信众,与大律朝廷势同水火。”

    李道纯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若只是凡俗间的争斗,便也不好多做置喙,这玄门倒也懂得自保之道,不过……”

    其话锋一转,又道:“青州凡俗界,同是重要基业,你去查查这玄门来历,为谁所掌,若是与他州有牵扯,不可容情,必要打掉。这大律朝廷亦是愈来愈懈怠,统管青州凡俗界如此之久,紫晶出土却让玄门得去,你持我谕令,遣个弟子去常驻视察,顺便监管大律,只交给玉清宗本座也不放心,尤其此劫末,更要小心在意,”

    这便是大门阀之主所必要手段,绝不会轻易为表面善意所迷,尽管这份善意令其他大门阀都要眼红,对大律更如是。

    季晴明心底凛然,连忙应道:“谨遵谕令!”

    他却未就此退下,而是郑重继言:“敢问剑主,在查清玄门根底前,要如何对待?”

    李道纯明他意,微笑道:“剑斋讲究堂皇之道,玄门献上如此大礼,自也不能薄了它,便准它可在凡俗界传道,此乃圣地谕令,令大律不可阻扰。”

    季晴明略怔,心头有着忧虑,便道:“剑主,此举岂不助长玄门气焰,自古以来家姓天下不得入仙门,传道教门不得掌天下,乃是定律,若是大律因此倒台,玄门怕是会趁机崛起。”

    李道纯莫名一笑:“若它胆敢‘崛起’,岂不正验了其异心?若它足够聪明,便会安于现状,按本座说的去办罢。”

    季晴明略一思忖,心底不禁暗自钦佩,这玄门不崛起便罢了,倘若崛起便是给两大圣地除掉它的借口,乃取死之道。思及此,隐忧便淡去,留下‘太玄紫晶’便退了出去。

    李道纯望着紫晶沉吟半晌,忽而唤道:“来人!”

    一个值守弟子紧走进来,行剑礼道:“剑主有何吩咐?”他努力使自己目不斜视,可大殿半空处的那几道剑光遥遥摄着一块异常瑰丽的紫晶,他不禁频频注目。

    李道纯微微一笑:“莫看了,正是‘太玄紫晶’,你即刻送去药园,嘱史长老取其半数炼成‘玄英丹’,你问明他时辰,炼成之后再取半数玄英丹替本座跑一趟玉清宗,既得了好处,总也不能忘了盟友,此事办好,与你五十贡献之数,去罢!”

    值守弟子大喜,连忙应道:“谨遵谕令!”便喜滋滋地捧着紫晶出殿去了。

    李道纯见事处理毕,便闭目自修,然过不多时,殿外却又传来通报:“启禀剑主,有玉清宗师兄在外门剑庐处,说是有事欲寻剑主。”

    他惊讶地睁开眸子,想道:这才得了紫晶,冲霄子便知道了?

    “去引他进来见本座!”

    值守弟子连忙去引,过不多时,便引着一个青年来到殿外,只见这青年二十七八年纪,着明黄道服,挽了道髻,面色冷峻。

    “师兄你且自进。”值守弟子让开路径,虚引道。

    青年冷峻面色略缓,冲着他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弟。”语罢便径入殿。

    大殿内唯有李道纯,极好辨认,他似是首次见到李道纯,只觉这位略有些黝黑的中年人与传闻不甚相符,却不敢怠慢,连忙行剑礼道:“晚辈玉清宗纪修竹,见过剑主。”

    李道纯微微一笑,伸手虚引:“纪修竹,素闻玉清宗出了你这个术法奇才,今日一见,果有不同风采,请坐罢。”

    “多谢剑主!”

    纪修竹从容坐下,又谦辞道:“不敢当剑主美誉,晚辈所学短浅,与贵门石泰师兄,萧无极师兄皆无法相较,还要差得很远。”

    李道纯暗暗点头,心下微赞,年纪轻轻,得志不狂,是个可塑之才。

    “唔,修为成不成是自家的事,本座即便赞你,亦不会令你多有进益,你便莫要谦辞了。”

    他摆了摆手,又笑道:“贵宗遣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岂料纪修竹摇首道:“非是师门所遣,此次来剑斋乃修竹自己有事相求。”

    李道纯略显意外,便温和道:“是何事令你不求自家师门,却来剑斋?”

    纪修竹微微一叹:“乃为我那弟弟纪随风,他为了我宗一个师妹离去而沉于醉梦之中,眼见凝练窍穴都在退化,怕是不日便会自行兵解,再入轮回,我宗上下皆束手无策,虽知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我那师妹身份却是神州天道盟云家之人,她虽拜入我宗,却未得真传,是以我宗亦不好出面夺回。”

    “修竹此来是为寻我弟弟好友苏伏,他们相交莫逆,或许能劝上一劝。”

    李道纯沉吟道:“你来得不巧,苏伏已为本座遣去莒州,不过想来近日便可回转,若你愿候着,本座便安排你住下。”

    纪修竹心头大惊,‘遣去莒州’四字分量太重,妖皇楚渡邀剑斋观礼之事,玉清宗自然早便得到消息,而苏伏作为外使被遣去莒州,足见他在剑斋受到的重视,其已可在外代剑斋发言,这一份重视,非同小可。

    “只是本座听闻,你与他有些龃龉?”

    李道纯话却未尽,继言:“本座有言在先,剑斋素来不会强迫弟子,此事还须你同苏伏商议,若他同意助你,便让他随你走一趟,若他不同意,本座亦不好强迫,你明白否?”

    “修竹明白,定不会强迫苏师弟,只是为了我那弟弟,还请剑主代修竹劝上一劝,感激不尽……”

第三百八十二章:玄门体系

    纪修竹心底略涩,何止龃龉,当初在晋城可是差点要了苏伏的命,自家弟弟虽常常将他挂在嘴边,可又哪里知道这个苏伏心里是怎样想他的,说是相交莫逆,人心还隔着肚皮呢。

    他本拟此趟来剑斋,有着自己请求,定可求得剑主谕令,令那苏伏随同走一遭。可莫说剑主不会答应,此时想想,若那苏伏并不甘心情愿去,恐怕非但不帮劝慰,还火上加油呢?

    更令他没有想到,这个苏伏在剑斋短短几载,便已受到如此重视,观剑主李道纯处处回护于他,若非两宗交好,恐怕早将他赶走了也。

    这时他随在值守弟子身后,向着阎浮侧殿而去,那儿是客房所在。

    他轻咳着说:“这位师弟不知可否识得苏伏?”

    那弟子听过纪修竹大名,便笑应:“自然识得,他可是归墟一役最大功臣,便连水洛泽师兄都言若非苏师兄之故,恐怕难以保得性命。”

    其实只是危言耸听,旨在掩盖萧无极动向。

    纪修竹隐隐听过**提起,这时不禁有些呆怔,心道:当初那个小修士真就成长如斯?若真是如此,恐怕请他去劝随风,还请他不动啊。

    “三弟对他推崇备至,虽对我恭敬,却向来不听我话,反倒是这个苏伏还有可能令其振作,莫非真要去求他?”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他们的父母生下纪随风之后便已仙去,大姐纪如初性子淡泊,三弟出事,却见不着她一面,根本没有指望。

    想到父母仙去那一刻的千叮万嘱,嘱他定要好生照料三弟,想到纪随风若是如此消沉下去,必然只有兵解一途,他便心头酸楚不堪。

    修士修行犹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纪随风已开始凝练窍穴,若是日日懈怠,所凝窍穴失了打磨之功,便渐渐封闭,法体如此,道心不必言,若是自阴神滑落通神,必然自行兵解,因其道心已然无法承载阴神存在,必然消散,而阴神里头的本我便会堕入六道界,是谓兵解。

    “若是那苏伏不愿,我便亲去神州将云师妹带回来,管不得许多……不过,任何方法总要尝试……”

    思及此,他便向那值守弟子笑道:“师弟可知苏伏居所?我与他乃是旧识,此次正是来寻他。”

    值守弟子惊讶道:“修竹师兄竟与苏师兄有交情么?可他出门去尚未归来……”

    纪修竹微笑道:“没有关系,我便在他住所等候,烦请师弟带我去。”

    值守弟子心底略觉古怪,却没有多说,便带着纪修竹转向紫菱峰,乘坐云石不一刻便至,来到苏伏小院,他指了指道:“苏师兄平日便居于此处,此地唤作紫菱峰,若有戒律院弟子巡视,师兄道明身份即可,若无他事,师弟先且告退。”

    纪修竹拱手笑笑:“多谢!”

    那弟子径自离开,纪修竹便踏入小院,也不进去屋舍,于院中一隅的大石上盘膝坐下。

    ……

    青州,苏城,避暑山庄。

    橙月庄,自从玄门教主获得新生,便将总舵秘密搬迁至此,这时约莫酉时,橘黄的夕阳照在庭前两个把守的玄门圣兵脸上,略显肃穆的神情,无法掩盖他们支棱耳朵倾听堂内传出来的激烈争吵。

    玄门虽小,五脏也全,最高便是教主余神机,他着青色锦衣,仪表不凡,坐在首位,神情淡定从容,作闭目养神状。

    依次往下有副教主阴阳大士,正是花妖梦梦,此次玄门总务会议,争吵的核心便与她有关,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状。

    萧统、高士羽等左右正副使,却是一干鬼修,萧统同是新进玄门,鬼道修为尚在高士羽之上,副使便是同高士羽一同转化为鬼修的两个天神教前统领,他们灵魄皆在赵云手上,是以对副教主之命不敢有丝毫违抗。

    青元子、朱喜、白展、玄舞、商央为五方护法,乃是玄门得到新生之后提拔或新进的修士,皆有着阴神以上修为,其中最高者为商央,有凝窍巅峰修为,随时有可能晋入抱虚。

    另有六个圣兵统领,手下皆辖数千至一万不等的圣兵,分布在漓江以南的南陵郡,以东的青禾郡,秘密据点更是遍布整个青州各郡县。

    近载不与大律正面开战,圣兵皆以精悍为重,以前护教军为骨干,提拔了不少将官,搭起了圣兵骨架,但凡圣兵考核不能通过,除非是修士,否则便遣去各地潜隐,必要时便可化作候补圣兵。

    在玄门自有一套晋升体系,只需贡献足够,副教主都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目前尚未有人能升至如此高位。

    “在下窃以为副教主此行欠妥,将紫晶如此轻易交给剑斋,非但得不到应有奖赏,恐还引起忌惮。”

    发出此言质疑的是五方护法之一青元子,他着道服,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像极了有道之士,他修为是初入凝窍,场中除开难以观测的教主与副教主,他修为要属前三,是以近来颇有些自得。

    朱喜是个精瘦的汉子,穿着随意,同是凝窍初期,却不圆融,差了许多打磨,他笑眯眯道:“青元子道友所言甚是,副教主自己或许不需要,可弟兄几个都渴盼着有一日能够长生,紫晶作为玄英丹的原材,那么大一块不知可炼出多少玄英丹来,那时弟兄们长生有望,对玄门更是忠心有加,何愁大事不成……”

    “大事?甚大事?朱护法慎言,教主常常教导,若玄门处在风口浪尖便是自取灭亡,唯有同大律分足鼎力,方可徐徐图之。”

    插话的是高士羽副手,其乃原先的护教军统领齐原,转化鬼修被取了灵魄之后,一身荣辱都系于玄门,自然对教主与副教主惟命是从,而此时随着玄门扩展,他的身份同样水涨船高,场内六个统领,四个护法都在他位分之下,并且好几个修为都高于他。

    除开副教主这个不喜结党营私的异类,其与谁也不对付,从来我行我素,不将众人乃至教主放在眼中,教主亦是听之任之,是以无人能拿她怎样。

    玄门左正使萧统是个三十来年纪的男子,其貌中正,双目有神,高额方脸,修为凝窍中期,这时呵呵笑道:“也不能如此说,玄门倘欲长存,便须谋求发展,勿论是往他州去,还是在青州,终将与本土势力图穷匕见,既有争斗便有胜负,我玄门有神机教主运筹帷幄,必能无往而不利,无战而不胜。”

    萧统故意偏离会议核心,和着稀泥,不烂也烂。

    高士羽心底暗笑,却也不言语,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敢与副教主明着抗争,早在他交了灵魄之后,便知道玄门必将有一个质的飞跃,场内仅寥寥数人知道玄门另有其主,一种优越感便油然而生,他觉得他们的争吵可笑极了。

    青元子又道:“我等只希望副教主能给一个交代,要知道紫晶世间难见,便是大型矿脉,往往百年都难得一见,而况玄门只是凡间教派,莫说矿脉,便是灵玉都得不到多少供应。”

    其余护法纷纷附和,唯有玄舞冰冷着脸颊端坐。

    玄舞乃是目前玄门高层‘唯一’一个女修士,其性冷漠无情,长得颇为冷艳,传闻她曾有过几个道侣,都不知何故而惨死,她便得到了惨死的道侣的遗物。

    按理而言,在青州如此之女修士,恐怕人人忌之,余神机不知何故招揽,还赋予高位。

    自然便有许多不堪传闻,譬如两人有奸情,余神机却也从来不解释,这位女修亦是惜字如金的主,是以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这时白展护法眼神闪烁不定,道:“玄门是众道友的玄门,副教主自行其是,恐怕难以服众。”

    六个圣兵统领这时都小意附和:“白护法所言甚是,若是能将紫晶留作己用,玄门但出一个真人,便可自立门户,那时便不属凡俗教派,已可谓之仙门了……”

    “嗒嗒嗒——”

    这时许久没有回应的副教主轻轻用手指敲响椅座,莫可名状的音声便清晰传入众人耳内。

    “仙门?那时便不是仙门,而是死门了,在两大圣地眼皮底下立仙门,仅凭一个真人?请别拉上我,我尚未活腻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李潜之怒

    其实玄门大可成一言堂,只是如此一来,缺了竞争,并不利于长远发展。

    余神机有自信可将玄门牢牢掌在手里,这才放任他们,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便可得出结论,哪些人可用,哪些人适合哪个位置,哪些人需要秘密处理。

    而这些便都是副教主去执行。

    花妖与他皆有默契,身后站着的是苏伏,争斗也好,结党也罢,都不会有甚结果,与其如此,不如各不相干,各行其是。

    “可知我为何在此坐着听你们聒噪?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本大士专杀对玄门不忠者,在令人眼红的紫晶面前,便有许多人露出了马脚,那也罢了,还不到致死的程度。”

    花妖冷笑着说:“可尔等要小心,说不得某日便触犯了玄门忌讳,死于非命时莫怪我没有提醒。最后,紫晶是本大士掘出,本大士爱给谁给谁,无需尔等置喙,再敢多嘴一句,小心性命难保。”

    其语罢便起身扬长而去。

    众护法统领面面相觑,不是没有见识过他的脾气,可众人皆为修士,被其如此奚落与威吓,心底尽皆愤怒,有些便显于脸上。

    “教主,副教主未免太过锋芒……”

    余神机这时淡淡睁眸道:“副教主只是不擅于表达,紫晶出土引起了多方关注,玄门继续留着便是取死之道,献给剑斋乃是最好抉择,莫要贪一时之财,玄门才能有未来,切记玄门还需要尔等扶助,不可自误。”

    语罢他也拂袖转向堂后,眨眼两个最高首脑尽离去,各护法也无可奈何,只得散去。

    高士羽同副使齐原却未离开,而是径自来到橙月庄的一处僻静所在,二人似在等候,约莫过去两刻,果有一个青年行来,可不正是副教主阴阳大士。

    “参见副教主!”

    两个鬼修丝毫不敢怠慢,这位主喜怒无常,不知用何法修成同背后那位一模一样的外貌,从此更是难以辨认,谁也不知何时便会成了本尊。

    花妖淡淡‘嗯’一声,道:“萧统与商央近来可有异动?”

    “未有,小的多次暗中跟踪,并未见他与可疑人物往来。”

    高士羽首先应道:“副教主会否多心了,萧统对玄门忠心耿耿,小的与他相交,此人行事颇有章法,若是对玄门有异心,只怕不敢如此显露本事罢。”

    齐原同样应道:“商央护法同样如是,其修为在玄门除开教主与副教主便是最高一位,或许平日有一些私心,大体还是为玄门着想,其身份应当没有疑虑。”

    花妖不屑一笑:“所以说你们愚蠢如猪,若是其表现出来的本事,尚不足十一,岂不正好将计就计?最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本大士怀疑此二人乃是他州遣来渗透,若是让其勘破根底,玄门便危在旦夕,事关生死存亡,再如何小心都不是过错,你二人须给我上心了,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有丝毫懈怠,记住了?”

    两人凛然应下,三人会晤很短,又说了几个关节便散去。

    ……

    青州,律凉城。

    御书房内,几个太监大气也不敢喘,皇帝李潜所坐的案前摔碎了几个茶杯,案上奏折散乱,李潜眸子冰冷,满面青气涌动。

    这时一个带刀卫士龙行虎步进来,单膝点地,按刀奏道:“陛下,太子殿下与诸皇子殿下,枢密院监察使,御史令大人,尚书令大人联袂求见。”

    李潜青气涌动更甚,咆哮道:“一群废物也来见朕,叫他们都给我滚……”

    “是!”

    “慢着!”

    李潜摊开桌上一份奏折,上书:吴县黑山出紫晶,为玄门阴阳大士所夺,九皇子李凌云阻拦不力,兹阴阳大士与紫晶一同消失。

    他恨恨地将奏折甩出,吓得下方太监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一语也不敢发。

    其下一份更是令他暴怒,却是一份由枢密院传来的简易折章,只见上面写道:圣地剑斋以飞剑加急传讯,允玄门公开传道。

    “真是朕的好爱卿,好皇子……”

    李潜几要咬碎牙齿,齿缝溢出寒气,道:“令太子来见朕,余者皆归家去,莫在宫中逗留。”

    带刀卫士恭敬应下,便去传唤,不多时便领着一个三十来年纪的男子进来,他身着标志东宫的鱼龙锦衣,身量高长,相貌堂堂,至台前便拜倒,朗声道:“儿臣拜见父皇,闻听九弟办事不力,惹父皇生气,不知究竟,是以来探问,还望父皇以龙体为重,莫要太过怨责九弟。”

    李潜这时敛了青气,淡漠地摆手:“起来罢,朕有事着你。”

    这位太子殿下唤作李元宗,乃李潜长子,因李凌云之故,颇不受李潜待见,虽勉强立了太子,其在宫中地位,却连李凌云都不如。

    这时见李潜一丝与他亲近之心也无,心底颇为愤懑,对李凌云更是怨恨,错非李凌云,他又怎会失却身为太子该有的尊荣。然而当他眼睛扫过那一份落在地上的奏折时,心底不禁暗喜。

    李元宗按捺狂喜,面上不敢显露丝毫,便起来躬身说:“父皇请吩咐,儿臣定当效死!”

    李潜眉目闪过不悦:“大律终要交到你手,莫动不动便效死,你有几条命?”

    “此次吴县事宜必有猫腻,商行主事童安甚为可疑,朕便给你一个机会,吴县一应事宜转交东宫,此次是给你考验,若能将吴县之事查个水落石出,朕必有重赏。”

    他仍觉不够,迸出了些许杀机:“但有阻扰,杀无赦,童安若有丝毫罪责,诛其九族,谁也不许求情,吴县本地大户,但有牵连者,尽杀之……”

    “朕允枢密院从旁协助,你好自为之,莫要令朕失望。”

    李元宗闻听,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此次牵连恐怕甚为广泛,吴县有许多大户,与青州各地望族皆有瓜葛,他尚未登基,威望不足便犯下此杀戒,恐怕届时难以服众;喜的是李潜竟将此事交给他来办,他不禁有种拨开云雾见得青天之感,正当他暗暗鼓舞自己时,李潜接下来的话,却犹如冰水浇注而下。

    “倘若此事办不好,你便退出东宫,朕不需要废物来当太子,大律同样不需要,你去罢。”

    ……

    翌日,约莫辰时,修养两日的苏伏迫不及待向妖皇辞别,连之后的三十六洞妖王兵将对阵都未观赏,便带着苏瞳,龙吟瑶与紫儿启程回剑斋,临行前武岩来相送,尚言夜神月似欲令他出任代理妖王,苏伏归心似箭,也不以为意,着令他好好做便是。

    待出了妖神宫地界,苏伏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才确认楚渡对他确没有恶意,不过总也是隐忧,只盼这妖皇陛下能替他守着秘密。

    约莫七日过去,此次行程略赶,苏伏心头记挂纪随风,急欲赶回剑斋复命。

    在七日后的一个午时,终于回到太元山脉,他先去阎浮殿,李道纯却不在,便先回转紫菱峰,与龙吟瑶分别后,便带着紫儿苏瞳径回到小院,却见了一个他丝毫也想不到的人物。

    “我等你八个日夜,总算没有白等。”

    苏伏下意识便将两女挡在身后,望着此人,朗星眸子闪过一抹杀机,冷淡地说:“纪仙长,真是稀客,不知有何贵干?”

    纪修竹攥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忽然做了个令苏伏目瞪口呆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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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衍能上架,老实说,相当意外。

    开书半年多,有的时候,总也感觉怠惰,这很可能就是我一直没有存稿的原因。前段时间我辞了上一份工作,本想专心码字,可两个月下来竟然也没有认真码过,存稿就一万字左右浮动,有时甚至当天码当天发,其他时间都用来做什么了?

    也确确是一言难尽,由此便觉,我不是一个很容易专注的人,所以我又出门工作了,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入不敷出,全勤那点钱是养不活人的。

    不瞒诸位,本书收藏异常不理想,能上架可能是看在字数的份上,并且有着好些书友跟看,尤其是每日坚持投红票的书友,这让我非常感动,本书的上架,必然有你们一份功劳,在此我只想说:

    “谢谢你们!”

    我没有办法用太多华丽的辞藻来表达我的谢意,那都是虚造的,浮华的,我只能更用心,更用心地写,以此来回报你们的期待,在此基础上,我会拼尽全力完本,不给自己,不给对本书抱有期待的书友留下遗憾。

    最后要感谢责编听风小楼,谢谢一直以来的关照,玄衍贴吧吧主君临风寂,副吧主小黑人9,总之,非常感谢你们对本书的爱护。

    正文稍后上传,鞠躬~~~

第三百八十四章:马不停蹄

    纪修竹攥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忽然做了个令苏伏目瞪口呆的举措。

    只见他双膝着地,冷峻的脸上略挣扎,旋即平静,抬首望着苏伏道:“当初晋城确是我下令荼毒取你性命,我此来不为求你原谅,只求你救一救我弟弟纪随风。”

    他的右手按住左手臂膀,咬牙道:“若是你能帮我劝住他,不使其自降修为而兵解,我这条命你大可拿去,为显诚意,左臂先奉上……”

    “且慢!”

    苏伏皱眉,抢步上前按住他臂膀,法体只一运力,便将其自地上拉起,随之淡淡道:“你我恩怨暂且不提,倘是为随风师兄之故,自然义不容辞。只是随风师兄向来非他人能左右,即便我去劝,恐也不起作用,是以仙长还需将个中缘由说个清楚。”

    纪修竹哪里知道苏伏急急赶回剑斋,便是为了去探看纪随风。

    苏伏的巨力令其心底震撼,他晋入抱虚不短,虽非体修,却也非寻常凝窍修士以法体之力可以撼动,遑论苏伏气息确确只有阴神。

    “此事我宗大概查了个清楚,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为情所困,为情所苦,因云溪师妹回神州而意志消沉。想必你也认识云溪师妹,拜入玉清宗时,乃是天道盟云家支脉所出,自小便被云家许给了太乙圣地一个长老的嫡孙做道侣,此届证道法会,亦是他们完婚之日,云溪师妹因此回了神州去。”

    纪修竹心底也不知该不该恨她,冷峻地说:“本来她的身份早便查清,我宗对其早有定义,勿论资质秉性如何,绝不可传其根本。”

    “或许这便是她选择回神州的因由。”

    苏伏心里回想云溪的音容笑貌,其性爽真自然,不会矫揉造作,对纪随风更是情根深种,绝不会因此而回神州,其内必有其他因由。

    他也不反驳,静静听着。

    “我那弟弟认准一件事,便极难拉回,眼见他如此下去必只有兵解一途,是以才想到你……”

    纪修竹苦涩道:“我没有想到当初的一个小散修如今在剑斋有着如斯影响。我也不瞒你,来时我还当请你不过是件小事。”

    苏伏也微感世事奇妙,想当初只能仰望的存在,如今却为了纪随风而对着自己下跪相求,这不禁令他对纪修竹的看法有所改观。

    只是想到当初差些因他之故而死于李芸芸和荼毒手中,便有些难以释怀,他淡淡道:“仙长少待,在下须去戒律院报备行踪,之后便同你去……”

    语罢转向苏瞳道:“瞳瞳,你与紫儿姐姐一起,爹爹不在时要好好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他肩上小白似是不愿再出门,径自蹦到苏瞳肩上。

    苏瞳笑嘻嘻地逗了逗它,道:“记住拉爹爹,您可要早些回来,吟瑶姐姐说要带咱们去龙宫玩,那儿可好玩了……”

    苏伏微微一笑,又转向紫儿,略显歉然道:“真是对不住道友,未及好好款待便要麻烦你照看小女。”

    紫儿娇俏脸颊挂着浅笑道:“苏道友不需如此,即便没有少宫主之命,我对瞳瞳亦很是喜欢,放心罢,我定会将她看好。”

    苏伏拱手施礼,便行出小院,迎面却有值守弟子寻来,其恭敬行剑礼道:“苏师兄,剑主有请。”

    “哦?”

    苏伏惊讶道:“方才剑主尚不在。”他心念微转,笑道:“正好,我亦有事寻剑主,我们走罢。”

    他祭起飞流沙,裹了值守弟子便向着阎浮殿而去。

    来到殿出口,却不敢御器,便按落,步上陡长台阶,来到殿门口,亦无需通报,在值守弟子指引下便进了殿。

    这时李道纯果在殿内,忙去行剑礼道:“弟子苏伏见过剑主,方才回来不见剑主,便先且回紫菱安置小女,不知何事相召?”

    李道纯宽厚一笑:“莒州一行,你辛苦了,妖族已传来结盟意图,具体事宜尚要洽谈,然已与你无关,你可专于修行。本座听闻你此次往莒州一行,给剑斋大大长脸了,竟出任了妖王,可有此事?”

    苏伏轻轻应道:“乃是妖皇陛下抬爱,亦是看在剑斋,看在剑主的份上,否则小子恐怕在莒州寸步难行。”

    接着,苏伏便将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叙来,不觉便是半个时辰过去。自然隐去了不可讲的秘密,又简洁描绘了一番妖族情状,其中妖族的变化对于他州的影响,亦将忖测说了一些,

    李道纯听罢抚须大笑:“难为你能想到那么深,本座对于妖族变化早也有所关注,与妖族的结盟并非只是一时之策,乃是为了日后青,莒两州能够共存,应对大劫。”

    “罢了,说远了,你目下当好好修行。对了,你应已见了纪修竹了罢?”

    苏伏忙应道:“是,弟子正是来向剑主请令,准允弟子往玉清宗一行,纪随风乃是弟子知交好友,弟子无法坐视不理。”

    李道纯微微点头,道:“既是你自己意愿,那你便去罢,代本座向冲霄子道友问好。”

    “我也同去!”

    这时大殿外行进来一人,却是才与苏伏分开不久的龙吟瑶,她先向李道纯行剑礼,才得意地瞥了一眼苏伏,道:“剑主,弟子亦想去玉清宗见识一番,还望剑主成全。”

    李道纯温声道:“允了,你二人同进同出,在外要相互照顾,其它无需本座赘言,都去罢。”

    其实他乃是故意将龙吟瑶传来,两人同去玉清宗,才不至于被欺侮,其对于苏伏倒也是费了苦心。

    苏伏心念微转便明白过来,心底有些感动,便行礼道:“多谢剑主,弟子这便去了。”

    两人出了殿去,不多久,又有一人进来,却是大师兄萧无极。

    “剑主,太乙圣地再次传来邀约,欲让我们剑斋出席证道法会,此事?”

    李道纯闻听此言,淡淡摆了摆手:“剑斋从来不需要依靠虚名,不必理会。”

    萧无极也不意外,也不再提,转而道:“肖大师今日出关,检阅了李淳风师弟与钟毓秀师妹后,决意收二人为徒。”

    李道纯有些惊讶:“那两人钟毓秀便罢了,肖世卿不会不知道李淳风修道资质极高,若转道法符术师,恐怕修为难晋,你可问过李淳风意愿了?”

    “是,问过了,李师弟热衷此道,恐难劝回。”

    萧无极应道:“先前遣弟子去查,未有结果,洛泽师弟却传回来一个消息,李师弟乃是天工坊之人,而钟师妹则是天工坊坊主之女。”

    李道纯沉吟道:“洛泽办事向来得力,既是他传回消息,想必不差,身份既无疑问,那便依了肖世卿罢,只是他寿元无多,令他教徒须有节制。”

    萧无极应下,又道:“肖大师亦是天工坊出身,不过剑斋其实对于法符没有太大需求,剑主缘何收下那二人,值此敏感时期,无极有些难解。”

    “再者,真界法符渐渐流入末节,其制作耗费太大,却又屡屡失败,专精如肖大师,十次都不免六次出错,剑斋一次培养两个法符术师,会否太过了?”

    李道纯知他忧虑,便笑着道:“肖世卿以秘法延寿千载,如今亦到了尽头,剑斋必须有法符术师,以此应变劫难,代价高昂一些,亦是值得。”

    “你莫小看法符,目下争斗中不显法符威风,乃因其价值昂贵,待天地大劫生发,法符便会变作必须品,本座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萧无极略略思忖,只好行剑礼:“剑主远见,无极远远难及,这便退去了。”

    ……

    青州,南陵郡晋城。

    时隔魔劫近五载时光,城内早已恢复了应有元气。

    因‘天神’苏浮尘最早便是从此城传出,是以晋城一直以来都是前天神教,现玄门重要的据点之一。

    五载前,在魔劫之前便遭了灭顶之灾的何府,现如今在城中却成了数一数二的富户。只不过何府已非何府,应唤作姜府。

    何大旺‘失踪’,其夫人姜灵珊亦离奇死亡,护院武师与家丁奴仆卷了府中贵重物而逃,其中武师统领更是将何府置着财宝的秘库尽数卷走,整个何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加之魔劫肆虐,幸存下来便只剩了大丫鬟迷香,小丫鬟荷香同孙管家。

    孙管家年老体弱,早已在晋城生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离晋城。

    迷香感佩着姜灵珊的大恩,留在府中重整何府,以尚留存的一些店契,房契,田契等,许她经商颇有天分,不二年便将何府声威重整,并且重新置了近百家丁护卫,迷香当之无愧成了何府继承者。

    其对旧主念念不忘,且她是陪嫁丫鬟,自小在姜家长大,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便将何府改做了姜府,以此祭奠姜灵珊的在天之灵。

    “迷香姐,听闻陛下颁布圣旨,玄门今后可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我等信奉玄门之人亦不用再掩藏哩。”

    姜府一处阁楼里,摆设精致,妆点着粉色纱绫,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的雍容女子坐在梳妆镜前轻梳乌发,身侧则坐着一个二十出头年纪的娇俏迷人的姑娘,此言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第三百八十五章:七曜山脉

    “嗯,多亏玄门扶助,才有姜府如今地位,你明日便去贫民窟,以玄门名义施放米钱。”

    迷香动作轻缓迷人,这五载以来,养尊处优,脾性又甚好,自然养就了一份雍容华贵,只是在她这个年纪尚未成家生子,在青州倒也难见。

    各家俊杰上门提亲者,不知为何,统统被她婉拒。

    当年的小丫鬟荷香更是不得了,其本来便生有媚骨,长过了十八之后,出落得愈发水灵,堪称国色天香,否则苟魔虎怎会在茫茫人海相中她。

    她的美色亦算远近闻名,便连周边郡县都有所闻,且因姜府乃贵门,提亲者更是络绎不绝。

    可她却同迷香一般,不论好坏,统统拒绝。

    “嘻嘻,迷香姐真乃天使也,对了迷香姐,既然玄门已为朝廷正名,我可不可以加入玄门?”

    荷香身着薄透明黄色纱衣,身段窈窕,洋溢着妩媚,唇红齿白,细眉明眸,与五载前相比有着天渊之别。

    迷香似是梳好妆容,侧身去,用玉指点了她额头,无奈道:“你呀,早便劝你嫁个好人家,好生过日子,晋城俊杰看不上,尚有他城可选,不要像我一样,只能守着姜府基业。”

    荷香娇憨地抓着她手,娇声道:“人家想永远伴着迷香姐嘛,再说迷香姐亦可娶个美男子回来,欲入赘咱们姜府者,晋城不也一抓一大把。”

    说到美男子,她的心底便不禁忆起那个雨夜,那个从容坐在老爷书房里的青年,她被夜流苏控制了身体,其实意识仍然清醒,若不是他救下自己,自己现下会怎样?

    迷香逗她道:“美男子入赘进来,那不都被你这小狐狸精迷了去。”

    荷香信以为真,睁大美眸佯装恶狠狠道:“若是姑爷胆敢如此,人家便令他无法人道。”

    “噗嗤!”

    迷香不禁笑道:“你一个姑娘家,脑子里都在想些甚,好了好了,今日乃是夫人忌辰,我需要去准备,你今日便莫去了,待会同孙管家一起去一趟街市,今日亦是交账日,孙管家年纪渐长,受不得奔波,往后你便须代替他去。”

    “是!”

    荷香闻听此言,顿时有些打不起精神,她对那些账务最是头疼。

    两女出了阁楼便分开,不多时迷香便带着数个武师护卫出城,马车驶到了距晋城约莫十里外的一处荒山前停下。

    迷香下了马车,柔声嘱咐道:“我自己去便是,你们歇一歇。”

    往年皆如此,几个护卫早也见怪不怪,便恭送她前往荒山。

    其实荒山不大,只是一个小山包,这里早前还有些孤坟,却都被迷香花费银钱请人迁走,她将姜灵珊遗体葬于此处,非但忌日,逢年过节也要来修葺一番。

    迷香径自来到最顶处,眼前场景却令她吓了一跳,只见用着纹理岩混花岗岩建的墓穴已然破开一个大洞,洞中幽黑,透着诡异的氛围。

    “野兽?”

    她第一个念头很快为她排除,姜府恢复元气后,她专门花费了昂贵代价请人用花岗岩坚固了墓穴。

    “夫人……”

    迷香眼眶一红,她没有想到姜灵珊死后仍要受到搅扰,连忙紧走几步,可越靠近那破洞,便越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本能催促着她后退,她紧咬银牙又进两步,颤栗呼喊道:“夫……夫人……”

    “难为你还记得我……”

    幽幽的音声从墓穴里传将出来,迷香脸色骇得煞白,紧接着又惊喜道:“夫……夫人,您没死?”

    那破洞蓦地传来‘吱吱呀呀’的脆响,就见着一个森白人形骷髅竟歪歪扭扭行出了墓穴,那骷髅头的眼睛是猩红的,嘴还上下启合,竟有音声发出:“迷香,不枉我待你亲如姐妹,现在是该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迷香呆呆看着骷髅,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乎常理,她几乎无法反应,待一股腥臭扑入鼻间,她猛然反应过来,恐惧的本能促使她发出尖叫,双脚本能就要向后退去,然而这时,骷髅双眸蓦地射出一道红芒,径自钻入了迷香的天灵。

    尖叫顿止,她身形软倒在地,那骷髅不知何故,竟也软软倒下,落地时整幅骨头亦碎散。

    倏忽两息,迷香蓦地醒来,其双眸不知为何变得阴森,四面一顾,旋即亦不管那骷髅,便起身,径自向着荒山另一头而去,她步伐极快,眨眼便消失。

    姜府护院奔上山头时,只剩了墓穴前一堆诡异骷髅碎片,哪里还有迷香的踪影。

    ……

    太元山脉据青州以东,而玉清宗则处在巴山大峡左近右陇郡的边侧,著名的归墟入口千尺山距玉清宗便只有两千里。

    穿过巴山大峡便是天下五洲之一,神州。是以玉清宗累代与天道盟不对付,亦常有天道盟修士前来青州挑衅。

    玉清宗取玉清为名,《黄庭内景经》则乃其立世根基,其内包含抱虚秘术,长生秘法,渡劫经要,可谓是目下真界最为齐全的根本经义,其天罡七曜神无阵更是名震天下。

    七曜得自于七玄旗,传闻玉清宗护山大阵便是由七色玄旗组成,经过数劫演化,成七曜神无大阵,将所有胆敢来犯之敌尽数击退,守护着玉清宗万万载基业。

    数十劫以来,七玄旗有些损坏,有些遗失,目下仍存于玉清宗却只剩了三面,是谓戌己杏色旗,巳色归地旗,寅位太苍旗。

    三面玄旗分则为三十六层先天五行神禁的法器,合则为一百零八层先天五行神禁的法宝,这亦是在另四面玄旗不见之后,玉清宗的高人将三面玄旗重炼的缘故。

    先天五行神禁,这便需要掌五行神禁的修士来完成,三面玄旗各有三十六层禁制,以真界祭炼法器普遍来看,三十六层神禁至少需要九百载时光,如此方能祭炼完满。

    而这九百载内,必须没有丝毫停歇,没有丝毫出错,这恐是比法符术师‘隽禁’还要难的一门精细功夫,不知耗费了玉清宗多少人力与财力。

    以三面玄旗为主,七曜为星术、冷月、玉狐、灼日,天辰、地灵、人寰,分作七座不同玄位的山脉,是谓玉清七脉,在数十劫的演化中,玉清七脉一脉相承,不分彼此,七座山脉合之便是当世威名赫赫的七曜山脉。

    三面玄旗以百载为一个周期,为七脉轮流分管守护。

    这一日的亥时,将将子时之际,纪修竹领着苏伏同龙吟瑶终于赶到七曜山脉。

    “这便是我玉清宗冷月山脉,随风乃是冷月一脉净虚真人门下弟子,随我来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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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神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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