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无路可走
就在城头上,袁绍尚在愤恨时,一员梁军骑兵,却单骑向着城头奔來。
袁军上下,立刻沉寂下來,好奇的目光看着那奔來之人。
“是张合,是张合那个叛贼,”文丑第一个认出了來者。
袁绍身形一震,眼中立刻迸出如火的愤怒。
张合却已提着那血淋淋的人头,一路狂奔而至,在离邺城南门三十余步的距离,借着冲马的冲势,张合怒啸一声,奋力的将手中的人头掷了出去。
陶商就是要用这颗血淋淋的人头,來震慑袁绍,告诉城中的袁军,谁敢再助袁绍顽抗,这就是他的下场。
这是他血的警告。
血淋淋的人头划过曼妙的弧线,嗖的飞落入邺城城头,落地之时,周围的袁军士卒吓了一跳,本能的散开一边。
人头滚了数步,最后停在了袁绍跟前。
那头颅披头散发,又为血迹所污,一时辨不出是谁的人头,一名亲军便将那人头颤巍巍的捡起,将那散乱的头发拨开。
当袁绍和他的部下们,看清是牵招的首级之时,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皆是变色。
袁绍霎时间已明白,这是陶商在公然羞辱他,在警告他,在吓唬他的部下。
“陶贼,你竟敢”袁绍心更如刀绞一眼,两眼中喷射着悲愤的火焰,几乎要夺眶而出。
城外处,张合却已勒马横枪,向着城头大喝道:“袁绍,你这个庸主,你父子听信谗言,杀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斩下你的狗头。”
说罢,张合冷哼一声,拨马扬长而去。
被叛贼如此公然羞辱,袁绍是气的面红耳赤,胸中气血翻滚,胸都要气炸掉一般。
文丑更是恼羞成怒,怒叫道:“主公,这叛贼竟如此猖狂,请主公让我率兵杀出去,斩了那叛贼。”
文丑这般一愤然叫战,其余韩猛等大将,皆慷慨叫战。
沮授却眉头暗皱,一脸的担心,只陶袁绍气昏了头,禁不住文丑等将的叫战,真的派兵出战。
他袁军现在的实力,再派兵强行出战,无疑于去送死,到时战死的怕就不是牵招一将。
袁绍早就恨到气血激荡,咬牙切齿,有那么一瞬,眼看就要忍不住出战,洗雪耻辱。
最后,他却强忍了下來,最后丁点理智,让他知道出战只能是中了陶商的激将法,自送将士性命。
可眼张合这叛贼,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如此羞辱自己,若不出战的话,自己的颜面往哪里搁。
进退两难,内心倍受煎熬之下,袁绍突然两眼一闭,仰天大叫一声,狂喷两口鲜血,晕倒了过去。
“主公,”
文丑等将大吃一惊,怒气瞬间瓦解,吓的一拥而上,将气急攻心的袁绍扶住。
沮授却暗松了口气,忙是喝斥众将,把袁绍扶回府中,请医者治疗。
众将的愤慨,只能强咽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张合耀武扬威之后,又扬长而去。
袁绍噩梦才刚刚开始。
攻陷敌犄角之营第二天,陶商便下令,对邺城主城展开日夜的狂轰。
近七百余门天雷炮,被架设于邺城四门,不分昼夜,无休无止的向敌城展开了猛轰。
这七百天雷炮,乃是经过鲁班再次改将,所投石弹重量虽然沒有增加,射程却得到了相当大的提高。
几天的轰击之后,邺城大部分的房舍皆已被轰为粉碎,只余下大将军府四周,狭窄的一圈沒有被石弹波及。
数天的轰击之下,邺城军民死伤达数千之众,所有人都只以缩在临时所挖的地道中,战战兢兢的度日。
这等恐怖的轰击,严重的摧残着袁军本就不高涨的士气,将他们的斗志打入了谷底。
除了石弹轰击,陶商还采取了强大的心理战术,通过各种方式向城中散布消息,说是并州袁尚,幽州的高干和南皮的袁熙,已经放弃了救援邺城,各自宣布为袁绍的正统继承人,开始自相残杀起來。
精神与**双重的压迫之下,邺城军民是人心惶惶,虽然粮食还沒吃完,精神却已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当日吐血的袁绍,则躺在大将军府中养病,将城防之事,都交给了文丑沮授和韩猛几员文武。
他三人皆也意识到了大势已去,越发的力不从心,彼此一合计,达成了让城别走的共同看法。
于是,当天三人便一起前來大将军府,前來面见袁绍。
当他三人进入内室之时,袁绍正半倚在榻上,脸色苍白,神色虚弱无力。
“尔等不好好守城,为何同时前來见我,若是陶贼在这个时候趁机进攻,谁來主持大局。”袁绍干咳着,不悦的埋怨道。
三人对视一个,文丑和韩猛二人,皆眉头暗皱,一脸的犹豫,谁也不敢先出口。
袁绍看出了些些许端倪,便沉声道:“你们有什么话就说,休要吞吞吐吐的。”
韩猛和文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沮授。
“唉”沮授无奈的一声叹息,“不瞒主公,我等已经竭尽全力,只可惜城中军民人心士气已跌落谷底,只怕想再坚守下去,已经不现实。”
袁绍的脸色,立刻阴沉下來,沉默片刻,板着脸道:“尚儿他们呢,他们的援兵为何还不到,”
“他们的援兵估计是不会來了。”沮援苦涩的一叹,“三公子屯兵壶口已有一月有余,听闻每日只是加固壶关,防范陶贼进攻,却丝毫沒有前來救援的征兆。至于高公子,他虽率数万兵马进屯中山,却迟迟不见动静,唯有二公子的兵马,离邺城最近,可惜他兵马太少,也不敢只身前來救援,三位公子只怕是”
沮授沒有把话再说下去,言下之意却已再明了不过。
他所疼爱的两子一甥,已经抛弃了他,打算坐山观虎斗,让他自生自灭。
袁绍的脸色转眼惨然,脸中气血翻滚,又有想吐血的冲动,脸上尽是悲愤之色。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会培养出这样自私无耻的子侄,个个嘴上仁义孝顺,关键时刻才现出了原形。
最让他痛苦的,则是袁尚的见死不救,要知道一直以來,他最器重,最信任的就是这个三儿子子的。
想当初,袁尚说去并州搬救兵之时,他不但信以为真,甚至还把宝贵的几千兵马,和大将颜良都拨给了他。
如今看來,那时的袁尚就已经抱定了抛弃他的念头,所谓前往并州搬兵,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你们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外甥啊,哈哈哈”悲愤的袁绍,反而是大笑起來,只是笑声之中,尽是凄凉。
看着袁绍这副样子,文丑和韩猛二将,皆默默的低下了头。
唯有沮授,深吸过一口气后,叹道:“外援无望,坚守固难,事到如今已别无办法,主公,让城别走吧。”
袁绍脸色立变,张口就要喝斥沮授,话到嘴边,却始终沒有能说出口。
他当然知道,邺城有多重要,若失陷了此城,对他的基业会造成何等沉重的打击。
他更知道,在外援无望的情况下,继续坚守下去,结局只会跟黎阳城一样,最终还是要陷落。
而他袁绍,便将随着邺城的陷落,就此灭亡。
“那几个臭小子,想坐看我被陶贼害死,他们好继承我的基业,我绝不能让他们如愿,陶贼,我也绝不会让你吞下河北,绝不会”
袁绍脸上的犹豫越來越少,渐渐已是动心。
沮授见状,趁势又道:“就算失了邺城,只要主公还在,凭着主公的号召力,必能东山再起,何愁将來不能夺还邺城,又何愁不能杀陶商,一雪今日之耻。”
沮授一席话,好歹算是给了袁绍点面子,让他终于决定下了决定。
权衡再三,袁绍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就依你之计,准备弃城突围吧。”
沮授几人如释重负,当下便商议出了个突围之策,各自前去做准备。
众人告退,后妻刘氏才敢入内。
“我已决心让城别走,不日就会动身,你速去做准备吧,免的到时手忙脚乱。”袁绍拂手令道。
刘氏花容一变,颤声惊道:“夫君,邺城真的不要了吗,”
“还不是你那好儿子。”袁绍瞪了他一眼,沒好气道:“枉我那么信任他,器重他,他倒好,屯兵壶关就是不來救我,枉想我被陶贼害死,他才好继承我的家业,我岂能让他如愿。”
刘氏丰腴的身躯顿时一颤,花容间顿添几分惊异,忙替儿子辩解道:“不会吧,尚儿他必定是有什么难处,他是个孝顺的孩儿,绝不敢这么做的。”
“不必再替他维护了,我累了,你速去做准备吧。”袁绍不耐烦的一挥手。
刘氏无可奈何,只得默默的退了出去,见得四下无人之时,方才低声祈求道:“上苍啊,你一定要保佑尚儿平平安安,先保住自己要紧”
内室中,刘氏前脚才走,文丑后脚又从偏门中入内,拱手道:“主公,密道已经挖好,主公真的决定要让城别走了吗,”
“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袁绍苦笑着摇了摇头。
文丑默然片刻,又道:“只是此计必须要有人牺牲,韩猛跟随主公,若就让他这般去送死,是不是有点”
“欲成大事,就必须要有人牺牲,若不是被陶贼逼到这份上,我又岂会忍心如此。”袁绍无奈道。
“可是,末将还是觉的”
文丑还待再言,袁绍已不悦,瞪他一眼,“如果你实在不忍心,可以去代替韩猛牺牲。”
文丑身形一震,彻底沉默下去,再无一言。
...
第三百六十八章 袁绍,我就陪你玩一玩
数日后,梁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兴奋激动的情绪在疯狂流转,每一名大将的脸上,都燃烧着胜利在望的表情。
上首处,陶商手拿着韩猛的那封密信,年轻的脸上亦洋溢着丝丝惊喜。
这封是昨日深夜,韩猛的心腹越城而出,给他送來的一封降书。
韩猛在信中表示,袁绍已是穷途末路,他要良臣择木而栖,将于明日打开西门献降,助陶商一举拿下邺城。
袁绍麾下精兵良将,多已败光,如今邺城中能够撑场面的大将,无非是文丑和韩猛而已,可以说,韩猛已是仅次于文丑的第二大将。
此人若献门归降,邺城必破。
“子房,你以为这韩猛是真降还是假降。”陶商却不似诸将那般激动,目光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良。
张良微一沉吟,淡淡道:“韩猛乃袁绍大将,袁绍待他不薄,如今邺城之势,还未到最后时刻,他这个时候就來投降,是不是有点早了。”
显然,张良的话表明了他的怀疑态度。
“你以为呢。”陶商微微点头,目光又看向了张合。
张合沉吟许久,摇头道:“韩猛此人的实力,虽远不如颜良文丑,但跟随袁绍却极早,算是袁绍心腹大将,说他会投降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诚如子房先生所言,邺城眼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说他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袁绍,我持怀疑态度。”
张合跟韩猛共事多年,对此人自然是极为了解,他的怀疑甚至比张良还有份量,立时令诸将的兴奋冷静了不少。
“如果韩猛这杂种不是真心归降,那这其中必然有诈,袁老狗又想玩什么花样。”樊哙挠着脑门道。
“如果我沒有猜错的话,韩猛这道降书,必是袁绍的声东击西之计,我看老贼这是守不下去,想要逃了。”陶商冷冷一笑,将书信扔在了案几上。
袁绍要逃。
诸将神色皆是一震,彼此相望,一时不解。
张良神色一动,却已省悟,冷笑道:“梁公所言不错,袁绍外援无望,内部人心离乱,他必是害怕重蹈黎阳覆辙,想要让城别走。至于韩猛的诈降,多半是想把我军重兵诱往西门,介时老贼却趁机从别门出逃。”
张良这绝顶智士一语,惊醒了众人。
“很好,袁老贼想玩,那我就陪他玩个够。”陶商一声冷笑,拂手道:“回复韩猛,就说本公答应他的请降,明日会依约调重兵于西门,接应他献门投降。”
陶商遂令张良作书回复,叫韩猛的心腹带回邺城。
……
次日,夜深。
成千上万的梁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如暗流一般,静悄悄的向着北门方向集结完毕,列阵以待。
陶商已经料定,韩猛只是袁绍的诱饵,袁绍真正突围的方向,必是北东南三门中的一门。
南面已尽是陶商的地盘,袁绍必不会傻到从南门突围。
至于东门方向,虽可逃往南皮方向,去会合袁熙,但考虑到袁熙兵马较少,袁绍多半也不会选择这一路。
唯有北面方向,中山等诸郡国,尚拥护袁绍的统治,那里又背靠幽州,有高干数万大军的支持,袁绍最有可能选择这一路突围。
陶商便料定,袁绍必会从北门突围。
于是,陶商便暗中调集三万多的步骑精兵,以绝对的兵力,阻击袁绍的出逃。
……
暗夜深深,不觉已到了后半夜。
距韩猛所定献门的时间已越來越近,三万将士热血沸腾,皆已欲欲跃战,准备用一场痛快的杀戮,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梁军大营前,陶商立马横刀,鹰目凝视着夜的那头,仿佛能看穿虚空。
他仿佛已能看到,邺城之内,那一张张焦不安的脸。
北门城头。
袁绍同样在凝望着梁军大营,久久不语,苍老的脸上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脚下所踩的,可是邺城,可是河北四州的核心所在。
就在一年多前,他还在这里傲然的宣布南征的决定,率领着十五万大军,由此城出发,杀往中原,梦想一统天下。
谁知,一年多后的今天,他却沒落到连这座城池也守不住的地步。
“上苍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那个卑微的小贼,注定是我的克星吗,我不服,我不服啊……”
袁绍在仰问苍天,麾下左右的士卒们,却个个兴奋,一逼迫不急待的样子。
黎阳城的前车之鉴,实在太过惨烈,他们实在害怕邺城也会如黎阳那样,变成一座人间地狱,而袁绍突围的决策,等于是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却又知道,今晚的突围,必将是一场血战,能否活着逃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主公,时间差不多,该出城了,免的夜长梦多,被陶贼怀疑。”沮授提醒道。
袁绍神思收敛,恢复了平静,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了韩猛,“仲勇,我袁家的气数,今晚就看你的了。”
韩猛立时热血沸腾,拱手慨然道:“主公放心,猛在前开路,必拼死为主公杀出一条血路,主公只管跟在我身后便是。”
“嗯,去吧。”袁绍拍了拍韩猛的肩,眼神中尽是信任,仿佛把身家性命都交在了韩猛手上。
韩猛遂不再多言,大步下城,翻身上马,扫望一眼亢奋的士卒,慷慨叫道:“诸位将士,报答主公恩情的时候到了,随本将当先出城,为主公杀出一条血路。”
万余袁军士卒,群情激动,求生意志的催动之下,皆是鼓起了勇气,叫嚷着要血战一场。
北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韩猛拨马提刀,当先杀出。
身后,一万开路兵马也紧跟而出。
城头,袁绍俯视着城下,看着韩猛远去,看着一万士卒逐一消失在夜色之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不易觉察的复杂神色。
接着,他向文丑暗使了个眼色,文丑便低调的退下城头。
一刻钟之后,一万兵马已悉数出城,只余下五千袁绍的亲兵队。
根据事先商议的计划,韩猛将统领前军开路,文丑则率五千亲兵,保护着袁绍随后跟进,前后一起杀出重围。
“主公,韩将军的兵马已出城,咱们也该跟上去,不能落的太远。”沮授又提醒道。
“也是时候了,走吧,去东门。”袁绍一点头,匆匆下城,翻身上马直奔东门而去。
东门。
沮授当场就糊涂了,余下的五千亲兵也个个茫然不解,一时不知所措。
计划明明是从北门突围,韩猛的开路前军都已经出城了,怎么突然间就改变了计划,却反往东门而去。
主公疯了吗。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念头,却又不得不怀揣着不安和疑惑,跟着袁绍望东门奔去。
“难道说……”沮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色,背上立时掠起一丝寒意,却只得眉头一皱,也无奈的跟着袁绍向东门而去。
……
北门外,月黑风高。
陶商如铁塔一般,屹立于黑暗之中,浑身上下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眼看着凌晨已过,将士们在夜风中凌乱了有几个时辰,却迟迟不见北门方向有任何的动静。
“梁公,你和那房子先生是不是想多啦,会不会韩猛那狗杂种真的是想投降,咱们误会人家啦。”樊哙嘟囔道,已开始有些动摇。
陶商却冷笑不语,也不去搭理他,鹰目始终盯着夜色的那头。
就在樊哙还想嚷嚷几句时,陶商猛的一抬手,制止了他,目光中骤然掠起了一丝兴奋。
樊哙闭住了嘴巴,跟陶商一起竖起耳朵,细细的倾听,听着听着,不由咧嘴笑了。
细细倾听,南面方向,隐隐约约有异动传來,越來越的大。
是脚步声。
“奶奶的,袁老狗还真是想从北门突围。”樊哙陡然间眼眼一亮,朝着陶商惊喜的叫道:“梁公啊,你跟那房子还真是料事如神,袁老狗一蹶起屁股,你们就知道他要放啥臭屁啦。”
“咳咳,能不能别这样夸我,很恶心。”陶商瞪了他一眼。
樊哙一怔,讪讪的挠着后脑勺笑了起來。
不光是樊哙,项羽等大将们,列阵已久的三军将士,无不精神大振,战意狂燃,一个个如笼中猛兽般,已迫不及待出笼大杀一场。
地面的震动开始加剧,昏暗的夜色中,隐约已见数不清的人影,正向这边纷涌而至。
“禀梁公,万余袁军已越过围壕,向我营盘间缝隙窜來。”一骑斥候飞奔而來,大叫道。
斥侯送到的情报,更是映证了陶商和张良的判断,众将士脸上最后的疑色,统统一扫而空,战意已如火山般,蓄势喷发。
陶商压制住激荡的战意,令全军继续按兵不动,他要放袁军全部越过围壕,离开邺城足够的远才发动围攻,免的打草惊蛇,把袁绍又惊回邺城去。
三万梁军将士,箭已在弦,时刻将发。
百余步外,韩猛正喝斥着士卒,将随身所背的土囊扔入梁军用于围城的壕沟之中,填平沟壕,全军才能越过梁军第一道防线。
一袋袋的土石被掷入坑中,很快沟壕便被填平,韩猛策马当先而过,上万号士卒紧随其后,匆匆忙忙的跳过沟壕,和着梁军几座营盘间的缝隙穿插而过。
前方依旧是一片平静,看不到梁军的身影。
袁军士卒一个个的暗自庆幸,发足狂奔,以为可以顺利突围。
“沮先生此计果然高明,陶贼必已被我的诈降书所骗,主力尽数被诱往了西门,却不知已中了我们声东击西之策,嘿嘿……”
...
第三百七十章 弃 子
袁绍反应也是极快,一听到脑袋上空有异响,立刻铆足了劲,手脚并用往前刨。
还是慢了半拍。
咔嚓!
一块硕大的土石,重重的砸在了袁绍左脚小腿上,剧痛传来,砸的袁绍一声惨叫,当场仆倒在了地上。
前边沮授听到叫声,回头一瞅,惊恐的看到袁绍一条腿被压在了石头,那落来的土石,则把整条地道给封住,后边的人无法再过来。
“快,快救主公。”沮授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折返了回来。
一众亲兵们也赶紧跟了回来,手忙脚乱的把袁绍从土石中扒拉了出来。
袁绍缓过劲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腿已被砸断,鲜血哗哗直倘,痛到撕心裂肺。
“还好没有落在头上。”袁绍吐了口气,扶着沮授站了起来,“走吧,赶紧扶我离开这里。”
袁绍连后边看都没看一眼,都没发现后路被封,他的妻子刘氏,还有几千号亲兵,都被堵在了后边。
沮授没有动,目光看向了后边,“主公,主母和几千将士被封在了后边,咱们不该挖开土石,救他们过来吗?”
袁绍这才猛然想起,回头看了一眼被封的地道,眼中流转着犹豫,半晌后,方咬牙道:“这地道随时可能都塌了,已经没有时间了,快扶我走。”
沮授脸色立变,颤声道:“可是,夫人还在后边啊,难道主公要抛……”
“一介女流,岂能为了她不顾大局!”袁绍不耐烦的厉喝一声,瞪了沮授一眼,甩脱他的手,在别的士卒搀扶,跌跌撞撞的继续前行。
沮授看看被封的地道,又看看毫不回头的袁绍,无奈的摇头一叹,只能继续追随袁绍而去。
一路艰难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一片开朗,袁绍终于爬出了这条地道。
一瞬间,袁绍几乎狂喜到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太过放松,他知道自己离逃出升天还远,现在还不敢庆幸的时候。
“主公,适才我杀了数名敌军巡骑,请主公上马吧。”策马而来的文丑,将一匹战马牵给了上来。
袁绍大喜,急是在众人搀扶了马,沮授也分到了一匹战马,其余随众却没那么好运气,只能继续徒步。
袁绍回头看了一眼邺城方向,眼中流转着深深的不舍,久久不肯动身。
文丑见状,上前提醒道:“主公,赶快走吧,趁着敌军还没有发觉,我们得能逃多远是多远。”
“陶贼,你等着吧,我袁绍终有一天,还会杀回来的……”袁绍对天暗暗发誓,拨马转身,再无犹豫的匆匆东而去。
千余号逃出来的士卒,在文丑的率领,保护着袁绍,借着夜色掩护,也匆匆忙忙的向东面逃去。
地道之外,袁绍已仓皇远遁,地道之内,刘氏还在经历着她人生中最惊恐的一刻。
因是刘氏体力不济,被袁绍越拉越远,当地道发生坍塌之时,她所在的位置还算安全,却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很快,队伍便停止了前进,地道内转眼便弥漫了尘土,前边的士卒也开始折返退回,刘氏这才知道,前边地道已塌了去,无法再通行。
刘氏喘息艰难,又吓到腿软,无奈之,只能跟着又原路返回,回到了邺城之中。
刘氏瘫在地道口,巴巴的等了半晌,想等着袁绍回来,半天却不见人影。
直至最后一名士卒活着回来,告诉她大塌方正发生在袁绍的头顶上,最后一眼好像看到袁绍被砸到,然后前路便被封死,两头失去了联系。
刘氏花容大变,刚刚站起的娇躯,摇摇晃晃险些又倒,瞬间是惊到头晕目訾,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君啊,你乃一代枭雄,有上苍护佑,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呢……”刘氏趴在地道口,哭哭啼啼起来。
左右一个个没能逃出去的袁军士卒,也个个是黯然神伤,惶恐不知所己。
……
北门,杀声震天。
韩猛和他的一万残兵,被陶商的伏兵杀的七零八落,血流成河,死伤已近大半。
在项羽铁骑的冲击之,残存的敌卒被分割成数十股,彼此不能相彼,各自为战,被梁军一一击破,各各歼灭。
此一役,梁军大将悉数出动,个个如龙如虎,肆意杀戮,而袁军却只有韩猛一人苦苦支撑。
东方发白,天色将明。
旭日之光从地平线升起,如血的朝阳洒在战场之,黎明之晖,是袁军遍地的尸骸,残破的战旗。
这一次,陶商没有参战,由始至终,都在冷笑着欣赏这一场屠杀。
隆隆铁骑之声,再度响起,霍去病率领余的三千铁骑,也冲入了战场。
“去病也到了,该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陶商微微一笑,目光杀机更烈。
霍去病白马银枪,如银色的闪电冲锋在前,铁骑滚滚,撞入苦撑的敌军中,给顽抗的袁军致命一击。
十余股的袁军残兵,逐一被摧破辗碎,就连韩猛亲率的两千亲兵队,也无法阻挡霍去病的铁骑,被轻松冲垮。
阵形一失,袁军便如溃巢穴的蝼蚁一般,被四面八方涌上,如潮水般的梁军,轻易的淹没。
“主公呢,主公的五千兵马为何不杀出来,内外夹击击破敌贼的围阵,救我们出去。”苦战中的韩猛,冲着副将大吼,还希冀着袁绍能够来救他。
“禀将军,主公压根就没有出城,邺城城门一直都是紧闭的啊。”副将苦着脸叫道。
韩猛身形一震,急是回首向城门方向望去,借着晨光,他依稀看清,邺城北门果然是紧闭。
“为什么?”韩猛陷入了惊疑不解中。
根据事先的计划,他率前军杀出,袁绍应该紧跟在后边,带着五千中军杀出来才对。
从他出城到中了埋伏,这段时间里他离城已很远,袁绍早该率军跟了出来,至少也应该跟到壕沟一线,应该跟梁军也发生了接战才对。
可照眼前的形势,竟似袁绍根本就没有跟出来一般。
“难道说……”思绪飞转,韩猛脸色蓦然一变,猜到了原因。
他此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袁绍的牺牲口,被用来引诱梁军重兵围截,而他袁绍却趁此时机,从别门出逃。
“主公,我韩猛对你忠心耿耿,跟随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惊醒的韩猛,悲愤咆哮,极尽的失望。
就在韩猛悲愤之时,项羽枪舞如风,踏着一条血,杀破乱军,已向他杀来。
眼见项羽来袭,韩猛心一惊,项羽的武艺有多强,他岂能不知。
只是,他已无路可退。
韩猛只得咬紧牙关,大吼一声,抱着必死的决心,舞刀迎上。
项羽手中银枪如电,挟着排山倒海之力,形成一道涡将的激流,疾射而出。
哐!
刺破耳膜的金属激鸣中,两骑错马而过。
瞬息间,韩猛只觉虎掌开裂,战刀抖到嗡嗡作响,几乎拿捏不住,手中青筋都要被震到绷断,胸中气血激涌,嘴角已浸出一丝鲜血。
就在他不及喘息之时,项羽一个回马枪,第一记重枪狂袭而至,如金色的风暴般轰到跟前。
韩猛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几乎是凭着本能举刀相挡。
吭!
巨鸣声中,霸王枪再度轰击,狂力冲击之,韩猛嘴角再浸一股鲜血,身形剧烈一震,几乎连马腹都要夹不住。
天神凡般的项羽,不给韩猛丝毫喘息的机会,重重的枪影,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至。
武力值达到80的韩猛,数招之间竟已被项羽杀至吐血,手忙脚乱,落尽风。
五招走过,狂风暴雨般的枪影,骤然一收。
项羽勒马横枪,巍然而立,斜拖的枪锋,鲜血一滴滴掉落。
韩猛却如石人般僵硬不动,斗睁的双眼中,迸射着无尽的恐惧,喉头竟已被刺穿了一个血窟窿,大股的鲜血哗哗的往外翻涌。
身形晃了一晃,韩猛捂着脖子,无声的栽倒在了马。
韩猛被诛,残存的千余袁军,最后的精神支柱也土崩瓦解,转眼被梁军杀了个干净。
天色大明之时,杀声渐渐消沉去,这场围攻邺城的最后一战,总算结束。
从邺城北门到梁军营垒之间,遍地伏尸,原野为之血染,一万袁军几乎被杀尽。
袁军残存的旗帜,和那一具具尸体,被梁军将士无情的踏在脚,一面面“梁”字染血的战旗,却在猎猎飞舞。
陶商策马上前,在荆轲一众的保护,缓缓步入战场,扫视着这片惨烈的血沼。
陶商最关心的,自然是袁绍的死活,令仔细打扫战场,务必要找到袁绍的尸体。
日当正午时,将士们把每一具尸体都翻了个遍,却始终不见袁绍的尸体。
“不会吧,难道袁绍竟然长了翅膀,逃回了邺城不成?”陶商惊奇的猜测着,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要知他的铁桶阵,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只要袁绍身在军中,就绝无可能突围,更别说是逃回邺城。
可为何,却偏偏不见袁绍的尸体?
“***,袁老贼的尸体呢,莫非给狗吃了。”樊哙嘟囔道。
“不是给狗吃了,是袁老贼压根就没有在城中。”张良的眼中,仿佛蓦然想起了什么。
陶商剑眉一凝,蓦然省悟,急喝道:“速传令给霍去病,命他率本部铁骑直奔东门,给我去追袁老贼?”
一骑信使飞奔而去。
樊哙却茫然道:“梁公,为啥要派去病去东门呢?”
“废话,当然是因为老贼从东门出逃了。”陶商冷笑道。
樊哙摸着后脑勺,越发的糊涂了。
张良便淡淡一笑,解释道:“老贼先让韩猛诈降,其实是料定我们会识破他的诡计,将重兵尽数调于北门,他则趁此时机,由东门出逃,韩猛,只不过是他的一枚弃子而已。”
樊哙眼珠子转了好一会,方才明白过来,骂道:“***,这条计还真是够毒的啊,那一万兵马,一员大将,说牺牲就牺牲了,这毒计定是沮授那厮出的。”
“沮授虽智计不凡,但他却想不出这条毒计,这必是袁老贼自己的意思。”陶商冷哼道。
“那袁老狗就更毒,跟他儿子袁尚一样毒。”樊哙呸着唾沫骂道。
陶商一笑,目光转向了邺城方向,“去病已经去追,老贼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那我们呢?”樊哙憨憨道。
“还用问么,当然是攻破邺城,去袁老贼的府里喝他的好酒,睡他的女人,我们走。”陶商一声狂笑,拨马向着邺城方向奔去。
袁绍已逃,韩猛的一万残兵也被杀尽,邺城已是空城,谁还能挡得住他。
号令传,诸员大将各率着本部兵马,挟着未尽的杀机,向着邺城狂涌而去。
此刻的邺城,果如陶商所料,已是空场一座,梁军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兵不血刃的攻入了邺城。
“梁”字战旗,终于的高高飘扬在了邺城上空。
第三百七十一章 妒 妇
邺城东北。
大道之上,断腿的袁绍,正率领着不足一千残兵,发足狂奔。
此间离邺城已有数里之遥,袁绍好容易喘口气,以为自己真的逃出了升天。
但在此时,耳边传來隆隆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狂尘遮天,向他狂袭而來。
尘雾中,一面“霍”字大旗,隐约可见。
是霍去病的骑兵杀到。
“糟了,沒想到陶贼反应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派骑兵追了上來。”沮授惊到。
袁绍已慌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时好。
文丑浓眉一凝,拨马转身,沉声道:“主公先走,我來挡住姓霍的小贼。”
“敌军有数千之众,且都是骑兵,你只有不足一千步卒,怎么可能挡得住。”沮授却当头给他泼了瓢冷水。
文丑身形一震,一时也僵住。
袁绍苍老的脸上,已是惧意浓浓,只能拼命抽打马鞭,向前狂奔,可惜后面的梁军轻骑,却越追越近。
突然间,前方尘雾大作,又有一支铁骑之军,骤然杀到。
袁绍是骇然变色,吓的险些从马上栽倒下來,脸上惧意如潮,仰天悲愤叫道:“前路被挡,后有追兵,苍天啊,你简直是有眼无珠,非要置我袁绍于死地啊。”
左右追随的袁军士卒,也个个是战战兢兢,恐慌到了极点。
便在这时,沮授眼眸一动,指着前方道:“主公快看,前边好像不是敌军,是我们自己的骑兵。”
自己的骑兵。
袁绍顿时惊奇不已,仿佛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线曙光,却是满心疑惑,猜不到邺城郊外,怎么会突然冒出一支自己的骑兵來。
前方处,那支骑兵越驰越近,当袁绍看清旗号之时,苍老的脸上陡然间涌满了无限惊喜。
“吕”字大旗,傲然飞舞在尘雾之中。
是他的义子吕布杀到。
“原來是奉先,奉先沒有抛弃我啊。”袁绍惊喜激动不已,就差从马上跳下來。
前番邺城被围之后,袁绍的儿子外甥们皆不肯來救,吕布便说他有办法搬來救兵,请求袁绍准他杀出城去。
袁绍以为吕布见势不利,萌生了异心,想要借口逃出邺城,便沒有允许,谁知几天后,吕布竟自己带着一队兵马,杀出了城外。
吕布有赤兔马,武道超绝,所统又皆是骑兵,就连梁军也挡不住他出逃。
袁绍那时就对吕布深恨,以为吕布反复无常,关键时刻又背叛了自己。
他是万万沒有料到,自己深深埋怨的吕布,竟然会在此关键时刻,率领着一队兵马杀回來救自己,岂能不大喜。
片刻后,那一队兵马杀到,骑兵近千,步兵也有三千余众,数量之多,竟是超乎了袁绍的想象。
“儿救驾來迟,让义父受惊了。”吕布纵马上前,拱手参见。
袁绍是又喜又惊,颤抖问道:“奉孝啊,你是哪里弄來的这么多的兵马。”
吕布拱手道:“回义父,这些兵马都是二公子的部众。”
“熙儿,熙儿來救我了。”袁绍又是惊喜不已。
他原还以为袁熙置他生死于不顾,和袁尚高干一样,都不肯來救他,今听吕布这么一说,还以为自己误会了这个二儿子。
吕布却默默道:“义父想错了,当初我赶往南皮,想请二公子率军前來救邺城,二公子在那郭图的唆使之下,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出兵,儿一怒之下,杀了那郭图,劫持了二公子,才得以调动他的兵马,前來救邺城,沒想到还是迟了一步,邺城终究还是被那陶贼给攻破了。”
原來如此。
袁绍脸上的欣慰,顿时烟销云散,重新又恢复了失望,摇头苦涩一叹。
原來事实跟他所想,截然相反。
郭图,一个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谋士,袁熙,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了保存实力,竟能狠心到置他生死于不顾。
到最后,还得是吕布这个他曾经忌惮的义子,用了铁血手段,才搬來救兵救自己。
袁绍是心如刀绞,内心痛苦万分。
“吕将军來的正好,后面陶贼的追兵就快杀到,你快想想办法吧。”沮授最先冷静下來,沉声提醒道。
吕布举目一扫,看到那面“霍”字战旗,见不是项羽杀到时,冷峻的脸上傲气如火,方天画戟一扬,喝道:“文丑,你保护主公先走,霍去病这手下败将,交给我便是。”
文丑赶紧护着失神的袁绍,匆匆的向北逃去。
吕布则立马横戟,喝令麾下步骑列阵,傲对汹汹追至的梁军铁骑。
……
邺城。
各门尽已插上梁军战旗,数以万计的梁军,从四门进入,控制了各处要害。
陶商则策马昂首入城,直奔东门而去,他怀疑袁绍已由此门出逃。
赶至东门,士卒报称附近果然有异,陶商便被引到了一间废宅之中,看到这宅中到处都乱堆着泥土时,他心中隐隐已猜到了七八分。
继续往前行,只见院中到处跪着袁军俘卒,个个吓的战战兢兢,纷跪在两旁向陶商叩首求饶。
一众降卒之中,却有一名精神恍然,三十四五岁的妇人,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一个深坑出神。
看到那洞坑之时,陶商眉头一皱,更加映证了自己的猜测,遂是抓來几名降卒盘问,果然是袁绍事先挖掘了地道,趁着韩猛牵制他主力之时,从这密道逃出了邺城。
“这些士卒为什么沒逃出去。”陶商又质问道。
降卒们才将地道中发生塌方,堵塞了地道,致使他们这些后面的人无法通过之事道來。
真相大白,果然与陶商所推测的一模一样。
“奶奶的,原來这袁老贼当真这么阴,亏了韩猛那个蠢货,还傻乎乎的替他去送死。”樊哙鄙视的骂道。
地道生发塌方,袁绍就可能死在里面,就算逃出去了,还有霍去病的轻骑追兵,未必就能逃出升天。
陶商便也不急着遗憾,下令士卒进入地道,清理内中的尸体,查看袁绍是否在内。
一队士卒跳下了坑内,陶商的注意力,则转移在了那个失神落魄的美妇身上。
这妇人年不过三十四五,相貌虽算不上顶尖,却也颇有几分姿容,尤其是那一身丰腴饱满的身段,着实有几分成熟的韵味。
“她是何人。”陶商问道。
降卒们不敢隐瞒,忙将刘氏的身份,如实道來。
陶商眼前一亮,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妇人,竟然是袁绍的后妻刘氏。
陶商熟读三国,岂能不知这刘氏的來历。
此妇也是河北大族出身,袁绍早在董卓之乱前,就已设想过占据河北为根基,故为了羸得河北士人的支持,便以联姻的方式,娶了这刘氏为后妻。
袁尚,正是这刘氏的亲生儿子。
沒想到,袁绍不仅牺牲了大将韩猛,就连自己的妻子,也抛弃在了邺城中。
“原來是袁本初的夫人啊,真是幸会幸会。”陶商在马上俯视着她,冷笑道。
刘氏丰腴的身躯猛的一颤,这才清醒了过來,环看四周,惊慌的发现,四周已皆是梁军,一双双满布血丝的眼睛,正盯着她。
再一抬头,刘氏则正撞上了陶商冷笑的目光,那肆意狂烈的目光,好似能穿透她的衣裳,看破她的身体,窥破她的内心,令她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刘氏脸色顿时一线,呼吸加剧,丰腴的双峰剧烈起伏,忙是低下头,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來,却将头扭向一边,也不正眼看陶商一下。
“贱妇,我家梁公跟你说话呢。”樊哙冲她吼道。
刘氏给他吼的身儿一震,眸中掠过一丝惧意,却依旧一言不发,就那么端庄挺立的站着,一副贵妇人的矜持。
堂堂名门之秀,袁绍之妻,就算沦为俘虏,岂能在陶商的面前失了体面尊严。
刘氏的倨傲不屑,立时若恼了陶商,当场就想发作。
这时,数骑人马飞奔赶來,带了一群哭哭啼啼的妇人,押解到了陶商跟前。
在场的所有人,即使是杀人如麻的汉子,看到那群女子时,也不无悚然变色,就连陶商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一群女子,不是被割了耳朵,就是被挖了眼睛,要么就是被刮花了脸蛋,一个个是血流满面,极尽的惨怖。
“这些妇人是什么人。这都是谁干的。”陶商厉喝道。
士卒们便道,这些妇人皆是他们从袁绍的大将军府里抓來,皆是袁绍的姬妾,袁绍逃走时嫌他们是累赘,把她们都抛在了府中,却不想那刘氏临走之前,背着袁绍将她们一个个全都毁容。
“好个心狠手辣的妒妇。”陶商目光一瞪,眼中尽是深深的厌恶。
陶商想起,这个刘氏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妒妇,袁绍死后,将其姬妾统统都杀光,还怕她们地下跟袁绍相见,将那些姬妾的遗体全都毁容。
陶商原还以为,那只是传言而已,却沒想到,这个刘氏竟真这么心狠手辣。
“樊哙,去上去给我掌她的嘴。”陶商怒喝道。
樊哙一跃下马,撸起袖子,抡起手掌就冲那刘氏扑去。
刘氏吓的是花容大变,万沒有想到,陶商竟然不顾忌她的身份,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她的耳光。
陶商却高踞马上,无动于衷,冷冷的瞧着樊哙扑上去。
啪。
一巴掌下去,刘氏立时被扇倒在地,白白净净的脸上,瞬间浸出一个鲜红的掌印,痛的她是惨叫一声。
“陶贼,你这么对我,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吃痛的刘氏,愤怒的大骂。
樊哙却哪管她,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轮翻上去。
刘氏一面被打,一面不住的痛斥,十几巴掌下去,被樊哙抽到脸庞红肿,嘴流鲜血,哪里还骂的出來,只能痛叫的喘息,惨烈的哭嚎。
“梁公饶命,梁公饶命啊,妾身知错了……”刘氏终于是挨不住皮肉之苦,跪伏在陶商跟前,泣声求饶。
...
第三百七十二章 给袁绍顶帽子
这个自以为高贵的妒妇,终于求饶了。
陶商这才一挥手,示意樊哙停下。
刘氏长吐了一口气,沉重的喘息着,胸脯剧烈的起伏,衣裳被抽到不整,那一双饱满的傲峰也隐约可见。
陶商俯视着她,看的是清清楚楚,不得不承认,这刘氏虽性情歹毒,容貌也非绝色,身材却着实火辣,怪不得能把袁绍迷住。
刘氏抬手拭嘴角血迹时,似乎注意到了陶商目光有异,脸上顿生羞意,忙是低下头,将自己的衣裳往上拉了拉。
陶商身边多的是柔情善良的美人,又岂会对她一个歹毒之妇动人,也不屑于多看一眼,冷冷道:“但凡做了俘虏,还敢在本公面前摆谱的,没一个好下场,刘氏,你最好记住这一,否则,就算你是女人,本公也不会手下留情。”
陶商字字如刀,直刺刘氏的心灵,吓得她是浑身一颤,脑海中不禁想起,当初陶商是如何蹂躏她的继子袁谭,方才意识到,自己落在了一个“残暴”的奸贼的手中。
“把她押下去吧,看管起来,将来还有用处。”陶商拂手喝道。
④④④④,m.¤▲m 荆轲便令几名亲兵,将瘫软的刘氏拖走。
至于那些姬妾,虽也是袁绍家眷,但已被刘氏害成这样,陶商也就不再追究,下令命医者为她们治伤,再将她们放归民间。
至于其他没能逃走的袁绍亲眷,特别是袁氏族人,陶商则下令尽数斩首,一个不留。
当初袁尚杀张合全家之时,陶商就已发过誓,攻灭河北之后,杀尽袁氏一族以解恨,他向来到做到,自然不会手软。
离开东门,陶商策马直奔袁绍的大将军府。
这座大将军府,是邺城乃至整个河北,最宏伟华丽的府院所在。
袁绍有称帝的野心,这座大将军府便是他耗了大量民力物力修筑起来的,其恢宏壮丽,富丽堂皇的程度,竟是胜过许都的皇宫。
可惜,袁绍用多少民脂民膏药,苦心营建的这座府邸,如今却拱手送给了陶商。
陶商步入这座恢宏的府邸,踏入那金碧辉煌的正殿,坐上那原本属于袁绍,这天下第一大诸侯宝座。
俯视空旷的大殿,陶商仿佛看到了整个河北大地,整个天下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成就感,当真是妙不可言。
“怪不得古今帝王,都要把自己的宫殿修筑的那么恢害壮丽,原来坐在这样的地方俯视天下,感觉是爽到爆啊……”
陶商心中感叹不已,两脚搭在了袁绍留下的金案上,尽情享受起这份曼妙的感觉。
正当这时,彭越却匆匆入殿,拱手道:“禀梁公,我们已将地道清理了一遍,里边并未见袁绍的尸体。”
陶商眉头微微一皱。
袁绍不在地道中,这就意味着他成功的逃过一劫,而附近的军队又没有上报,是活捉到袁绍,这便明,袁绍必是逃出了自己的围困。
“既然地道中没有,明袁绍已逃出了城外,现在只能看去病的了。”身边张良道。
话音方落,外面亲兵来报,言是奉命往东门追击的霍去病,已经归城,正在外求见。
霍去病回来的这么快,这让陶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忙令传入。
片刻后,霍去病默默的步入殿中,神色中带着几分惭愧,肩上竟然还挂了彩。
“禀梁公,去病无能,没能追到袁绍,兵败而归,请梁公责罚。”霍去病黯然道。
左右樊哙彭越等大将,无不脸色惊变。
要知道,霍去病可是率三千精骑前去追击,怎么可能被袁绍仓皇出逃的弱兵所败,而且,以他的武力,竟然还有人能伤的了他!
“胜败乃兵家常事,去病你起来吧。”陶商却好奇多过于惊异,问道:“你是怎么被袁贼所败?”
霍去病站起身来,拱手叹道:“我本已快要追上那袁老贼,谁料半道之上,那吕布突然率数千生力军杀到,末将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又跟那吕布力战百余合,为其所伤,不得已之下,才落败而归。”
援军?
吕布?
众人无不变色,个个惊奇不已,就连陶商的眼中,也涌现出奇色。
“上回吕布那厮杀出邺城,我还以为这厮的抛弃了袁绍,没想到他竟然还杀了回来,看来他比袁绍那三个亲儿子,对袁绍还有情谊啊。”樊哙竟对吕布有赞赏。
彭越却疑道:“就算吕布杀了回来,可他哪里来数千精兵?”
这也是大家伙同样疑惑所在,难不成,这几千精兵,竟是吕布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张良眼中却掠过一丝恍悟,淡淡道:“吕布是从东北方向杀来,那条路离袁熙最近,他多半是调用了袁熙的部众。”
“袁熙?”樊哙一怔,却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们不是老贼的几个儿子,都各顾自己,抛弃了他们的老子么,袁熙要救早就来救了,又何必这个时候来。”
“袁熙自己未必肯来救袁绍,我想多半是吕布用了什么手段,夺了袁熙的兵权,逼着他不得不来救。”陶商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众人一琢磨,皆想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若是这样的话,霍去病被吕布击败,也就没什么大惊怪的了。
“可惜啊,竟然让那老狗就这么逃了!”樊哙击打着拳头,恨恨不甘的骂道。
陶商却不屑的一声冷笑,“逃了又如何,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要宰了他,邺城已失,我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陶商也没多少遗憾,便是下令安抚民心,休整士卒,准备克日再起兵追击袁绍。
从黎阳到邺城,长达一年多的战争中,梁军的将士们经历了两场旷曰持久的围城之战,最终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将士们的精神与体力,都已是严重透支。
陶商很清楚,以将士们目前的状态,无法再支撑着他们继续北上,必须要稍作休整。
于是陶商便传下号令,命令各路兵马就在养精蓄锐,休整十日再继续北上。
陶商则于邺城的大将军府中,尽取库府肉酒,一连数日大宴诸将,以庆贺这场前所未有的胜利。
……
五日后,入夜,又是一场大胜。
陶商喝到半醉半醒,方才散了酒宴,被荆轲搀扶入了寝宫。
因是围城日久,怕几位夫人受不了军中之苦,故几位夫人除了吕灵姬之外,其余都已回往许都,即使是吕灵姬,此刻也在安城催督粮草,并不在身边。
今得邺城,陶商正处于意气风发之时,又喝了许多酒,一身的精力迫不及待的需要发泄一番,却又无美人陪伴。
陶商灵机一动,却是有了主意。
片刻之后,殿外脚步声响起,荆轲步入殿中,拱手道:“梁公,那妇人已在外面。”
陶商眼中顿起邪意,挥挥手,示意将之带入。
荆轲退下,片刻之后,伴随着淡淡的幽香,一名美妇面带着不安,一步一迟疑的步入了内宫。
“妾身……拜……拜见梁公。”那美妇屈身一礼,脸上带着不情愿的表情,向陶商拜下。
陶商坐了起来,一双锐利如刀子般的鹰目,冷冷的射向跪在眼前的美妇。
这美妇,正是几日之前,被陶商所俘的袁绍后妻刘氏。
陶商身边不乏美人,这刘氏虽有几分姿色,却怎比得上他的那娇妻,更何况还是个歹毒的妒妇,又没有什么天赋属性,陶商本是不屑占有她。
不过,眼下诸位夫人都不在侧,陶商倒也不介意拿她来泄泄火。
何况,她还是袁绍的老婆,袁尚的老娘。
陶商实在是想看看,袁绍得知自己的老婆,袁尚听到自己的老娘,被他陶商这个死敌给睡了,会是怎样一副恼羞成怒的嘴脸。
这便是陶商今晚兴起,召她前来的原因。
故此,当年襄阳一见后,陶商便把这刘氏给忘在了脑后。
“刘氏,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的身份,你现在本来已经应该是一具尸体。”陶商冷冰冰道。
刘氏吓的丰躯一颤,慌忙道:“妾身已甘愿归顺梁公,妾身乃一介女流,夫君所作所为,妾身完全不知,还请梁公不要牵怒于妾身。”
“你身为袁绍之妻,享受着袁绍给你的荣华富贵,自当同生死,共富贵,而今要为袁绍所为付出代价时,却又自己跟袁绍没有关系,刘氏,你可真是聪明啊。”陶商冷笑道,言语中尽是讽刺。
陶商一番讽刺,把刘氏听的羞愧不已,满面潮红,忙匍匐于地,泣声道:“梁公明鉴,其实当初妾身就劝过夫君,不要跟梁公为难,可夫君他非是不听,妾身也无可奈何,还请梁公开恩啊。”
陶商年轻的脸上,讽刺的冷笑更浓。
他当然知道,刘氏所是一派谎言,她怎么可能劝袁绍不跟自己作对,眼下所的话,都只不过是为了活命的谎话罢了。
不过这也证明,这个女人为了活命,什么都愿意做,尊严什么的,只是其次。
陶商的表情便缓和下来,“如果真是这样,本公倒不介意给你一条活路,不过,你却要替本公做两件事。”
刘氏抬起头,茫然的眼神中,掠起一丝希望。
“来人啊,拿纸笔来。”陶商拂手喝道。
左右亲兵,即刻将笔墨拿来,放在了刘氏的跟前。
陶商抬手一指,命令道:“这头一件事,本公要你给袁绍写一封亲笔信,劝他放弃抵抗,就此归顺于本公。”
此言一出,刘氏花容大变,顿时尴尬无比,一时犹豫不决。
以她堂堂袁绍之妻的身份,若是写了这封劝自家夫君投降的书信,传扬出去,等于是公然的羞辱袁绍,自己将来还有何颜面见人。
陶商要的就是羞辱袁绍,他当然知道,袁绍不可能凭这一封信,就投降了自己,他这么做,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直接把袁绍给气死,若是如此,岂非省了许多麻烦。
眼见刘氏存有犹豫,陶商眼眸一瞪,沉声道:“不愿意是吧,那好,本公也就没必要再手下留情,我就学学你对付袁绍那些姬妾的手段,先刮花了你的脸,割了你的耳鼻,剜了你的眼珠子,再把你送还给袁绍,看看他会怎样待你。”
“妾身愿意,妾身愿意……”刘氏几句话便被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再犹豫,慌忙抓起笔来,颤颤抖抖的写下了一封劝降书。
书信写罢,陶商看过一遍,这才满意的头,令将这道书信,连夜送去给袁绍。
“这信也写了,梁公还要妾身做什么?”刘氏苍白的花容间,尽是愁容,胸脯也因紧张,剧烈的跌宕起伏,勾人心魄。
“这第二件事就更简单了。”陶商脸上掠起邪笑,手掌一拍自己的大腿,“过来,坐在这里,本公再慢慢的跟你讲。”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本初头上有点绿
坐在他的腿上!
眼前这个残暴的年轻人,竟然让她这个出身高贵,堂堂四世三公,名满天下的袁本初之妻,坐在他的腿上?
刹那间,刘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羞愤,怨恨的瞪向了陶商。↖,
只一眼,她的眼神马上又软弱下来。
她到了陶商那邪火涌动的目光,看到了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当然知道陶商想要对她做什么。
但那双充满邪意的眼睛中,所暗藏着残冷至极的杀机,却令她不寒而栗,不敢拒绝。
转眼间,刘氏已是脸畔绯红如潮,内心里涌起深深羞意,扭扭捏捏的低下头来,半天不动。
“你是嫌本公对你太温柔了,想要尝尝本公的手段么。”陶商不耐烦了,冷冷的威胁道。
陶商绝非那种不懂怜香惜玉之人,但他的温柔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会给,对付刘氏这样狠毒的妒妇,什么样残冷手段都不为过。
陶商只这么稍稍一怒,刘氏顿是吓到花容剧颤,玉背上立时涌起前所未有的恶寒,转眼袭遍全身。
“妾身……妾身怎么敢。”畏惧之下,刘氏只得强压下羞意,低着头,不情愿的挪步过去,迟疑了一下,坐在了陶商的腿上。
那沉甸甸的身躯,往陶商身上一坐,瞬间激起他胸中念火,哈哈一笑,双手轻轻一搂,便将刘氏丰腴成熟的身段,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刘氏惊臆一声,本能的就想挣扎,但当她瞥到陶商那刀锋似的目光中,畏惧之下,便不敢乱动。
她只能强忍着羞愤,心中忐忑不安,低下绯红的脸蛋,紧咬着红唇,任由陶商一双手肆意的伸向自己。
陶商却还嫌不够,偏偏要腾出一只手,端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那副羞耻畏惧的脸蛋。
“袁绍,你当初不是猖狂不可一世,想要灭了我么,现在,你的妻子就在我的怀中,任由我肆意,你能奈我何?还有你袁尚,你们父子能把我怎么样,这就是你们的代价,哈哈——”
陶商心中痛快万分,放声狂笑,血脉贲张到了极点。
虎躯雄风大风,抖擞威风,扑向了猎物。
“梁公……别……”羞愧到极点的刘氏,一时忘记了畏惧,本能的就挣扎哀求。
陶商却只说了一句,“生与死,你自己选择吧。”
生与死!
这三个字,如惊雷一般,轰入了她的脑海中,瞬间将她残存的矜持,和所谓的名门尊严,统统都轰碎。
她不想死,她怕死,她想活下去,在生存面前,什么名声尊严,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咬牙片刻,刘氏只能无奈的一声暗叹,放下了自尊,不但不再挣扎,甚至脸上还强挤出几分取悦般的媚笑,开始迎逢起了陶商。
眼见刘氏顺从屈服,陶商心中那个痛快啊,他放声狂笑,更加雄风豪烈。
曾经,这个属于袁绍的女人,却在这间属于袁绍的寝宫中,在这张属于袁绍的榻上,被陶商征伐肆意。
空荡荡的大殿中,春雨骤起,渐渐响起了靡靡之音。
……
巨鹿郡,平乡城。
一万余袁军,驻扎于这座巨鹿郡治所周围,这支军队,已经是袁绍可以直接调动的全部兵力。
邺城失守,意味着魏郡落入陶商手中,但这并不代表整个冀州都陷落。
事实上,除了魏郡,清河二郡之外,其余勃海郡、常山国、中山国、河间国等冀北诸郡国,仍在袁绍的控制之中。
只是,袁绍表面控制的地盘虽大,但因主力兵马皆已败光,大部分的郡国其实处于无兵可守的境地,陶商的兵马一到,无需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之攻下。
袁绍不甘心就此输给陶商,只有将手头仅有的一万多兵马,皆集中于平乡一线,继续构筑防御工事,希望能阻击陶商北上,蚕食冀北诸郡国。
与此同时,袁绍又接连派出信使,召唤并州的袁尚,幽州的高干前来平乡会师。
只是,苦等数日,却始终不见他的儿子和外甥,有任何的动静。
郡府,大堂。
袁绍高坐于上,脸色铁青,目光中涌动着丝丝愤意。
二子袁熙则跪在阶前,脑袋都快要垂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副惭愧惶恐的样子。
从邺城到平乡,袁绍一直忙于逃跑,直到此时,他才能喘过一口气,腾出时间来处置自己这个儿子。
“袁熙,你可知罪!”沉默许久,袁绍沉声一喝。
袁熙身形微微一颤,怯生生的抬起头,硬着头皮道:“儿不知……不知犯了何罪?”
啪!
袁熙猛一拍案,怒斥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死不悔改,我在邺城被陶贼所围,危在旦昔,几次三番的派人召你前来增援,你却再三拖脱不肯来救,眼睁睁的想看着我死,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牲,你还有脸说不知犯了何罪!”
一番怒斥,骂的袁熙是狗血淋头,旁边的荀谌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敢为袁熙开脱。
“父帅息怒,儿其实早想前来邺城救援,只是那郭图私下扣住了父帅的书信,儿根本不知情,所以才不敢冒然进兵,请父帅明察啊。”袁熙也不傻,没有就在认罪,却将责任都推在了郭图身上。
那郭图已被吕布所杀,袁熙把罪责推在一个死人身上,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袁绍一时语塞,明知他是在狡辩,却又不知该怎么训斥。
恼火了半晌,袁绍大手一挥,不耐烦的喝道:“把这个没用的不孝之子给我拉下去,严加看管起来,我不想再见到他。”
“父帅,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左右军士一拥而上,将嚷嚷的袁熙拖了下去。
袁绍以手托额,眉头紧锁,一副疲惫不堪,又深深厌恶的样子,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袁熙一眼。
正当这时,一名亲军匆匆入内,将一封书信奉于袁绍,言是梁军使者送来的主母刘氏手书。
袁绍神色一震,一脸的疲惫顿时烟销云散,看着那封信,满脸的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竟还活着。
他以为,那场地道的塌方,已经将刘氏活埋于其中,为此,他还着实抽空难过了一会。
“夫人她还活着,还落入了陶贼的手中,陶贼还让她写信给我……”
袁绍眉深渐渐又深凝起来,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死盯着那封书信,久久没有拆开。
“主母竟然还活着,这是好事啊,主公快看看主母信中说些什么吧。”一旁的沮授却欣喜的催促道。
袁绍犹豫再三,只得将自己妻子的那封书信拆了开来。
书上字迹,袁绍再熟悉不过,确实是刘氏的笔迹。
只看几眼,袁绍的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脸色越来发挥难看,暗暗咬牙切齿,竟是涌现出羞怒之色。眉宇之中,开始浮现出阴怒之色。
这是一封劝降书。
刘氏大赞了陶商的英名神武,更盛赞陶商是仁义之主,是真正的圣人转世,劝说袁绍不要与天命作对,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应当即刻向陶商投降,以换取袁氏一门的活路。
耻羞啊。
他堂堂袁本初的妻子,竟然厚颜无耻到帮着陶贼这个死敌,反过来劝自己投降,这简直是对赤果果的打脸,最大的羞辱。
啪!
袁绍愤怒的将那书信,狠狠的摔在了案上,苍老的脸上青筋抽动,羞恨如火狂燃。
他自然知道,以刘氏的矜持,绝不可能主动的为陶商写这一封无耻之信,这多半乃是刘氏受了陶商的逼迫,不得不写下这封劝降书。
袁绍更是很清楚陶商的目的,那小子这么做,无非是想借刘氏之手,来狠狠的羞辱他。
“陶贼,卑鄙无耻,竟敢如此羞辱我——”袁绍咬牙切齿,咆哮怒骂,胸中是气血翻滚激荡,脸都气到憋红,几乎就要又吐血。
“主公,主母在信中说了什么,为何主公如此生气?”一旁的沮授,不解的问道。
“贱妇,这个贱妇,别再跟我提她!”袁绍一声咆哮,将案几上那封书信,撕成了个粉碎。
袁绍恨陶商,更恨刘氏。
他恨刘氏没有廉耻之心,竟然受不了陶商的逼迫,写下这等羞辱他这个丈夫的劝降书,丢尽了他袁绍的脸。
甚至,刘氏在那封劝降书中,竟在还卑贱的向陶商自称为“妾身”,仿佛已经委身于陶商一般。
袁绍当然猜测的到,以陶商的残暴,自己的妻子落在他手中,此时此刻,恐怕早已被陶强占。
他的脑海中,甚至还浮现出了,自己的妻子一衣不遮,极尽无耻的服侍陶商的画面。
堂堂四世三公的袁绍,曾经的天下第一大诸侯,此刻,他的妻子,却在被陶商蹂躏占有,这简直比在他的身上捅上几刀,还要令他痛不欲生。
某个瞬间,袁绍甚至还怀疑,刘氏已经身心臣服于了陶商,否则她的亲儿子袁尚,为什么不来邺城救自己,或许,他们母子早就打算投奔陶商也未尝没有可能。
整个大堂中,都回荡着袁绍歇厮底的大骂声。
当袁绍在平乡大骂之时,陶商已在邺城享用过刘氏,亲率六万大军,再度北上。
他要把袁绍赶尽杀绝,不但要夺取冀州,更要夺取整个河北。
于是,陶商便率项羽霍去病和张合三将,率一万铁骑沿清河北上,夺取勃海河诸等冀东诸郡国,陶商自率五万主力,沿大道正面向北进攻,直逼平乡。
六万大军,兵分两路,向着袁绍再度杀去。
……
平乡城。
梁军大举北进的消息,很快就传至,转眼已将平乡城搅到人心惶惶。
残存的万余袁军,士气尚未恢复便再受打击,梁军还没杀到,失败的情绪便在军中疯狂的传染开来。
郡府大堂。
袁绍是又气又急,苍老的脸上尽是凝重,不安的踱步于帐中,等候着最新的情报。
脚步声响起,沮授匆匆而入,神色凝重。
看到沮授那副表情,袁绍就心中一沉,知道必是没有好消息,急问道:“南面情况怎样,陶贼的兵马杀到哪里了?邯郸城还在吗?”
邯郸一城,虽为重镇,但因地处平原,不利于坚守,袁绍鉴于兵力不足的劣势,袁绍不敢坚守邯郸,便将兵马尽数退至了地形更为险要的平乡。
对于邯郸城能否守住,袁绍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只期望陶商进攻的脚步能够慢一点。
从上回的情报中,袁绍已经知道陶商率主力北上,必然是想先破邯郸,再攻平乡,一见沮授那副表情,他就猜测,邯郸多半已失陷。
“陶贼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邯郸。”沮授却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这次是冀东急报,陶贼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南皮城下,城中守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南皮已陷。”
南皮失陷!?
袁绍脸色瞬间愕变,惊的身形一震,连连后退数步,那般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陶贼不是从北面大道想攻邯郸吗,为何南皮会失守?”袁绍沙哑的冲着沮授质问道。
沮授无奈的叹息了了一声,“我们都失算了,以为陶贼是如我们先前所想那样,步步为营的长驱北上,谁想他这一次竟是改变了战术,看这势头,他分明是想分兵先破渤海,再向西攻下河间,然后直取中山,把我们困死在巨鹿郡啊。”
沮授终于也看破了陶商的意图,一番话听的袁绍连连震动,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袁绍主臣震惊之时,亲军急入,将又一道急报送到:
陶商率主力大军,已于一日前攻破邯郸,梁将项羽,几乎在同一时间,攻破了河间郡治所乐成。
堂中,气氛已凝结至了冰点,袁绍整个人石化一般,惊愕到已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陶商的进兵竟然如此之神速。
袁绍之所以敢屯兵于平乡,就是因为侧翼冀东诸郡国尚在,他的一万兵马才可以集中全力守平乡,也许能守到袁尚和高干的援军赶来。
他却没料到,陶商早看穿了他兵力严重不足的致命缺陷,一万铁骑之师,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连破勃海河间。
“怎么办,陶贼进兵如此神速,我们该怎么办才好。”袁绍已被震惊到成了分寸,急是向沮授求问。
沮授沉吟半晌,长叹一声道:“陶贼攻下河间后,必会继继向西,攻取中山国,截断我们的后路,陶商主力再由邯郸北上,两路包围夹击,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事到如今,冀州是无论如何守不住了,请主公即刻北上,先往卢奴城,再由该城退往易京,会合高公子所部,据守易京,退保幽州吧。”
袁绍脸色又是一变,脸上流露出不甘。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希望
退守易京,就意味着放弃了整个冀州,这片土地,可是河北的精华所在,也是他赖以起家的最大资本。±,
“主公,局势瞬息万变,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易京是我们唯一阻挡陶商兵锋的希望了,速做决断吧。”沮授一拱手,几乎是在用哭腔劝道。
易京二字,浮现在了袁绍的脑海之中。
当年,公孙瓒就是凭着坚固的易京防线,整整跟他耗了有一年之久,如果不是公孙瓒自己作死,恐怕他根本没办法攻破那座堡垒。
易京,是比黎阳还坚固的存在。
渐渐的,袁绍慌乱的情绪平静下来,那座易京城,仿佛让他看到了希望。
沉吟许久,袁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阴冷,“传令,全军退往易京。”
决意已下,袁绍不敢稍有犹豫,当即弃了平乡,率领一万多兵马,仓促的向着北面幽州方向逃去。
就在袁绍离开平乡未久,陶商的大军已由邯郸长驱北上,两日后攻下了这座空城。
陶商已看出,袁绍这是认清了形势,知道自己守不住冀州,打算逃往幽州去了。
他便当即派人飞马传令给项羽几将,令他们即刻由河间出动,沿途城池一并不攻,直取中山国治所卢奴,以截断袁绍逃往幽州的路线。
陶商本人则马不停蹄,攻克平乡当天,便即刻率主力兵马长驱北上,一路尾随袁绍之后追击。
两路兵马,一路穷追不舍,连着追了七天七夜,终于追到了卢奴城。
一路上,中山、勃海、河间诸郡无不是望风而降。
可惜的却是,袁绍开溜的很快,还是给他提前一步逃出了包围圈。
陶商前脚刚进入卢奴城,细作则发回情报,言是袁绍已率残兵,退入了易京之中,作出一同固守易京的态势。
“易京一地,处于幽冀二州交界之地,南临易水,北靠巨马水,可以说是幽州之锁钥,当年公孙瓒就凭借着易京城,跟袁绍足足对抗了一年之久,看来,袁老贼这是想学公孙瓒了。”张仪指着地图分析道。
陶商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的历史。
数年之前,屡战屡败的公孙瓒,在节节败退的不利局势下,为了能抵御袁绍的兵锋,便调集了大量民力物力,在易京一线修筑了坚固的防线,拖住袁绍整整一年之久。
后来,若非是公孙瓒自己丧失了斗志,失去了士卒之心,以袁绍的强大,也必无机会攻陷易京。
“易京之坚固,远胜于黎阳,若袁绍决心死守易京,只怕又要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高顺皱着眉头道。
“奶奶的,又要鏖战了,都鏖了两场了,还要再鏖啊。”樊哙嘟囔道,仿佛心里有了阴影。
众将虽皆斗志十足,但言语神情间,似乎都对传说中的易京防线,存有几分忌惮。
陶商却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冷峻的目光中,透着决毅,傲然道:“当年袁绍十五万大军,何其之嚣张,咱们都能击败,如今他已到了穷途末路,纵然有一座易京又如何,难道你们还怕了他不成。”
前所未有的自信,如狂风一般,吹散了众人心中的犹疑,那一张张豪杰的脸上,渐渐已燃起了狂烈的战意。
鹰目再环视一眼众将,陶商提高声量,厉声道:“眼下,冀州和青州已皆为我军所夺,并州偏僻之地,不足为虑,唯有幽州尚可与我们抗衡,若不斩草除根,将来必然后患无穷,我意已决,此当辗平易京,灭了袁绍!”
肃杀决然的誓言,震撼人心。
樊哙第一个被感染,一跃而起,兴奋的大叫道:“他奶奶的,就差一步了,岂能放弃,灭了袁老贼!”
其余诸将,纷纷振臂响应,“灭袁”的呼啸,如惊雷般回荡在大堂中。
陶商英武的脸上,豪情如火,一声狂笑,挥手道:“全军克日出兵,攻取易京,灭亡袁绍!”
……
易京。
一队队身形疲惫的袁军士卒,垂头丧气的越过重重壕沟,穿过道道土山,进入了易京防线。
从平乡起,他们跟随着袁绍,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连逃几天几夜,终于是抢在梁军合围之前,逃出了升天,逃至了这座废弃已久的壁垒。
如此狂奔,他们残存的体力精神,皆已耗尽,个个都疲备不堪,连喘气都困难。
易京主城。
一脸风尘的袁绍,立于城楼之下,环望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心中是感慨万千。
旧地重游,他想起了公孙瓒这个老对手。
想当年,他就是在这里,把公孙瓒逼上了绝路,把这位名震天下的白马公孙,逼到点火烧城自尽的地步。
攻下易京之后,袁绍与诸文武谈论公孙瓒得失之时,还讽刺公孙瓒没有眼光,修了一座死城,反把自己逼上了绝境。
而现在,才过去了几年,相同的一幕便已发生,他竟然要走那个他所嘲笑之人的老路。
神思恍惚,他的眼前恍然浮现出,公孙瓒被烧死在这易京城上的那惨烈一幕。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那画面,袁绍就打了个冷战。
“公与,真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道防线上吗?”袁绍回头看向沮授,语气中流露着不自信。
他是守怕了。
黎阳防线,内黄防线,安城防线,邺城防线……
他耗了多少心血,所修建的一道道防线,没有一道能够抵挡得住陶商的兵锋,统统以失败而告终。
一次次的失败,令他对坚守下去,已失去了信心。
沮授一脸郑重道:“如今我们只有守住幽州,才有可能跟陶贼抗衡,这易京到幽州门户,一旦失守,陶贼的大军就可长驱直入,进入幽州腹地,那时我们更加无法跟陶贼抗衡,这易京不是能不能守住的问题,是必须要守住!”
袁绍轻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尽管他自信心不足,却又再清楚不过,易京是非守不可。
“可是,光凭一万兵马,又怎么能守的住呢?”袁绍脸上浮现出了苦涩。
想当初,公孙瓒可是以数万大军,跟他对峙了一年之多,而现在的形势时,他的兵力远逊于当年公孙瓒,陶商的实力又强于当年的自己,他也是有心而无力。
“唯今之计,也只有速传令给高干,命他率幽州之兵前来助战了。”沮授叹道。
高干么……
听到这个名字,袁绍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骂道:“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枉我那么信任他,把幽州交给他,这臭小子却见死不救,不听我号令,我看他是铁了心要自立,就算我再召他前来,也是无济于事。”
“那可未必。”沮授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笑意。
袁绍眼神一动,忙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沮授便道:“当年邺城被围,高干不肯来救,那是因为陶贼离他还远,他想保存实力,好割据自立,但眼下陶贼已全据冀州,下一步必是进攻幽州,都已经杀到他家门口了,他还会视而不见吗?”
一席话,听的袁绍精神一振,灰暗的眼眸中,好似突然间看到了希望。
只是转眼间,袁绍又黯然下来,恨恨道:“就算这小子肯领兵前来,他也未必肯听我号令,他麾下兵马远多于我,我又拿什么来制他。”
“主公莫忧,主公可别忘了,幽州可不是高干一人说了算。”沮授冷笑道。
“公与是说……”袁绍眼眸转了几转,嘴里吐出三个字:“刘玄德?”
“不错,正是这个刘玄德。”沮授淡淡一笑,“主公对刘玄德有厚恩,如果主公暗中联络于他,许他为幽州刺史,便能诱他相助,里应外合拿下高干,趁势夺了他的军队。”
袁绍恍然大悟,原本灰暗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得意的冷笑。
于是,袁绍当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往蓟城,向他陈明利害,召其率军速往易京来援。
与此同时,袁绍也广派斥侯,密切注视着陶商的动向。
几天后,南面传来消息,陶商亲统六万大军,已从卢奴城出发,浩浩荡荡的杀奔易京而来。
袁绍的神经,立刻又紧绷起来。
眼下他手中只有一万败兵,倘若高干的幽州军不能及时赶到,他是一点守住易京的信心都没有。
于是,袁绍便日夜站在易京的北城楼,望眼欲穿的望向北面,巴巴的盼着高干的到来。
几天后,斥侯终于传来消息,北面有大队兵马正飞驰而来。
“来了,这个臭小子终于来了。”袁绍激动不已,欣喜的笑容中,透着丝丝阴冷。
举目远望,只见易京之北,尘烟滚滚遮天,大地在隆隆的颤抖
扶着拐杖站立的袁绍,极目远望,但见那一条北去的大道上,无数的黑影,正奔腾而来。
终于,无数汹汹的铁骑,进入了视线。
一面“高”字大旗,傲然飞舞。
高干的幽州军,终于赶到了。
两万多的幽州步骑,呼啸而至,却并未直接前来易京,而是于北面八里之地,安营扎寨。
高干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前来易京,拜见他的这位舅舅,反而于营壁四周,广设鹿角,深控沟壕,竟有防范的迹象。
“主公,看来高干果然不打算交出兵权。”城头上,沮授道。
袁绍眉头暗皱,苍老的脸上,欣喜之色渐渐平伏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忧虑。
“义父,不若让我率一队铁骑,一鼓作气杀入幽州军营,将那高干擒了来见义父。”站在另一侧的吕布,愤然请战,狂傲的口气,俨然不把高干放在眼里。
“万万不可。”沮授急是劝阻,“高干深挖沟壕,必然早有防备,吕将军虽勇,却未必能冲的破其营,况且高干有两万多兵马,且近半数为骑兵,吕将军此举反而可以弄巧成拙,逼反了他,到时候只怕不等陶贼杀到,我们就已死在高干之手。”
吕布的气势立时被压下几分,一时无言。
“那依公与之计呢?”袁绍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沮授。
沮授沉吟半晌,方道:“为今之计,只有先派人往幽州军营,宣示主公的抚慰之意,召高干前来议事,若是他肯前来,那自然最好,介时正好将其拿下,尽收其兵权。”
“高干多半不肯前来,那时又当如何?”吕布冷哼道。
“那样也算借机试探出了高干的心思,主公便可暗派人去密见刘玄德,许其为幽州刺史,诱他相助我们,用霹雳手段,里应外合,强行除掉高干。”沮授的脸上,悄然掠起了丝丝冷绝的杀机。
袁绍沉思了许久,思索翻转,脸上阴晴变化不定。
许久之后,袁绍拳头狠狠一击女墙,苍老的脸上,只余下了阴狠,“就依你之计,高干,你个小畜牲,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
入夜时分,幽州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刘备高坐于上,忽然亲兵入内,向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刘备眸中掠过一丝喜色,拂手道:“快,快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裹黑袍,脸色斗篷所遮的神秘男人,步入了帐中。
“一别许久,荀先生可好啊。”刘备笑呵呵的起身,亲自迎了上去。
黑袍人解下斗篷,也露出一张笑脸,正是荀谌。
宾主两人客套了一番后,宾主坐定,刘备好奇道:“荀先生星夜前来,不去见高公子,怎么想起来见备了?”
荀谌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目光又看向了陪坐于侧的那位白衣文士,眼神示意了一下,“不知这位公子是……”
“哦,忘了给荀先生介绍了,这位是诸葛亮,诸葛孔明先生,是备的心腹幕僚,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孔明先生无需回避。”刘备笑呵呵的介绍道。
对坐的诸葛亮手持羽扇,微微一拱手,淡淡笑道:“久仰荀先生大名,晚生这厢有礼了。”
“好说好说,原来是玄德心腹,那就好说了。”
荀谌又客套了几句,话锋一转,忽然摇头一叹,“主公当年是出于对高干的信任,才委任他为幽州刺史,谁想他如今翅膀长硬了,竟然无视主公的生死,拥兵自重不去救邺城,眼下主公败撤至易京,想召他前去商议应对陶贼之策,谁想高干竟百般推脱,主公也是没有办法,才只能派我来见玄德啊。”
听得此言,刘备悄悄的看向了诸葛亮,二人的眼中,不约而同的掠过一丝会意的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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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肝胆相照,不离不弃
“唉……”
听完荀谌的诉苦,刘备长长的一声叹息,灰白的脸上也泛起了几分同情,还有几许无奈。+,
“这个高公子啊,我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刘备语气中诱出些许埋怨,“当初邺城被围,我几次三番的劝他率军前去救援,可他总是推三阻四,以各种理由拒绝,我也很是无奈。”
荀谌眼眸中闪过一丝窃喜,显然从刘备的语气中,听出了对高干的抱怨,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他便跟着眉头一皱,沉声道:“高干的意图还不够明显么,他这分明是想坐视袁公被陶贼所害,他便可仗着坐拥幽州的实力,窃取袁家基业,自立为雄。”
刘备身形一震,沉顿了片刻,方压低声音道:“其实备跟高干前来幽州未久,就已经发现了他心存野心,只是怕袁公误会我挑拨他们舅甥关系,方才迟迟未敢向袁公禀报。”
听了刘备这番话,荀谌彻底的放心了,眼前这位刘皇叔,至少现在了站在袁绍这一边的。
“那玄德你呢,袁公和高干之间,你选择站在哪一边。”荀谌不再拐弯抹角,要逼刘备表明立场。
刘备的目光,悄悄的看向了轻摇羽扇的诸葛亮。
诸葛亮此刻正闭目养神,眼睛都没有睁开,却似能感知到刘备在征询他的意见,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
刘备立时会意,当即正襟危坐,正色道:“当年备于落魄之际,前来河北投奔袁公,袁公不但收留了备,还对备万分礼待,备平素行事,向来是义字当头,当此袁公危难之际,备岂能忘恩负义。”
荀谌笑了。
看着慷慨的刘备,听着他的满口义气之词,荀谌知道自己不虚此行,即使作为不同的阵营,他也心中不由暗赞沮授的料事如神。
当下荀谌便站起身来,向着刘备深一揖,正色道:“玄德不愧是仁义君子,诚如是,则袁公的生死安危,袁家的存亡,就托付在玄德身上了。”
刘备忙也起身,正色道:“先生言重了,此乃备义不容辞之事,先生这话,真是折煞备了。”
荀谌长松了口气,面露欣慰的笑容,这才又坐了下来。
刘备也坐下,问道:“不知袁公打算如何对付高干?”
“这个嘛……”荀谌眉头微凝,苦笑道:“袁公麾下只余一万多残兵,实力远逊于高干,我们一时片刻也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只是先来问明玄德的立场,然后再做打算。
“这件事只怕不能再拖下去,不瞒先生,我已暗中得到耳目消息,高干似乎已打算对袁公动手了。”刘备的语气渐渐沉重。
荀谌身形一震,立时紧张不安起来。
刘备却忽然眼前精光一亮,好似悟到了什么,忙是压低声音道:“不过袁公也不必担忧,备倒是想到一条计策,或许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高干。”
“玄德有何妙计?”荀谌顿时眉开眼笑,整个人兴奋起来。
刘备便叫荀谌移座近前,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策诿诿的道了出来。
荀谌是越听越兴奋,听得刘备说完,已是笑的合不拢嘴,欣然道:“玄德此计,当真是妙极,袁公必会采纳玄德的妙计。”
刘备也笑了,谦然道:“雕虫小技而已,所幸那高干对备没那么重的防备心,对付他也足矣。”
事不宜迟,荀谌也不敢逗留太久,当即就要起身告辞。
临行前,荀谌再次向着刘备深深一揖,一脸感激道:“玄德若能助袁公制住高干,于袁家便有再造之恩,玄德放心,袁公乃赏罚分明之人,这幽州刺史的位子,必当由玄德来接任,介时玄德衣锦还乡,当是何等的风光。”
刘备乃幽州人氏,若能成为家乡的刺史,无疑于莫大的荣耀。
刘备的脸上,瞬间也闪过一丝喜色,却又忙正色道:“此乃备份内之事,万不敢奢望袁公的赏赐。”
荀谌这才心满意足,带着刘备的承诺,匆匆的告辞而去,还往易京。
“孔明先生当真料事如神,袁绍果然来求我们对付他的好外甥了。”荀谌前脚一走,刘备脸上的笑意便收,目光看向了一诸葛亮,眼神中尽是佩服。
诸葛亮轻摇羽扇,淡淡笑道:“亮料过不得多时,高干必会找主公前来商议。”
话音未落,亲卫统领陈到步入帐中,报称高干刚刚派了人来,请刘备前往大帐一叙。
“果然不如先生所料。”刘备惊奇的再看向诸葛亮,眼神中不禁再添了几分敬意。
诸葛亮却淡然如水,没有丝毫惊色,仿佛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只轻轻一扬羽扇,“高干相邀,必是为了袁绍之事,主公只需依计行事便是。”
刘备点点头,遂是起身离帐,径直前往高干大帐。
这两万幽州军,名义上皆是高干的部下,但实际上,高干所能直接指挥的兵马,只有五千余众,其余一万五千兵马,有近五千人乃是刘备的嫡属,其余一万多兵马,则多为赵云等公孙瓒旧部。
高干之所以能让这些公孙瓒旧部,归于他的麾下,多赖了刘备招揽。
因刘备乃幽州本地人氏,又是公孙瓒的故友,故在赵云等人眼里,颇有些影响力,他们皆是冲着刘备的面子,才前来投奔高干,所以他们名义上奉高干为主,实际上却只看刘备眼色行事。
至于高干,也只能通过刘备,来调动这些人马。
中军大帐内,高干已等候多时,见得刘备前来,却也不起身亲自相迎,只点头示意,摆了摆手示意给刘备看座,并没有表现出对待座上宾的热情。
刘备却也不介意,很是恭敬的向高干拱了拱手,方才落坐。
“玄德,我那叔父屡屡派人来召我,想要我去易京跟他商议抵御陶贼之事,你怎么看?”高干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一年的时间里,刘备对高干表现出了极大的恭敬顺从,俨然已下属自居,故高干渐渐也把自己当成了主公,忘了刘备只是袁家的客将。
也正是因为刘备的顺从恭敬,才换取了高干对他的信任,每每遇上大事,都要征询刘备的意见,且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高干话音方落,刘备的脸色已变的凝重肃然,拱手沉声道:“袁本初这摆明是想诱捕高公子,夺你的兵权,公子千万不能上当。”
“听玄德口气,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高干看出了些许端倪。
刘备便向高干使了个眼色,高干会意,越发的心疑,忙将左右屏退,大帐中,只余下他二人。
刘备这才脸色严峻,压低声音道:“不瞒公子,适才袁本初已派荀谌前来密见了备,想要备里应外合,助他捕杀公子。”
“竟有此事?”高干大吃一惊,一跃而起。
“事关重大,备焉敢信口胡说。”刘备语气郑重,灰白的脸上,写着“诚实”二字。
高干自然是信以真,起身踱步于帐中,又气又惊,嘴里“老贼老贼”的叨叨个不停。
半晌后,高干才从惊怒中回过神来,感激的看向刘备,“没想到玄德竟能毫无犹豫的向我告知实情,不枉我对玄德你的信任。”
刘备忙是长身一揖,慷慨道:“备对公子的雄才大略,非凡气度已是敬仰已久,公子对能备推心置腹,备无所报答,自然也要对公子肝胆相照,不离不弃。”
“好个肝胆相照,不离不弃,玄德……”高干是感动到热泪盈眶,紧紧的握住了刘备的手。
“高公子……”刘备也是紧紧携他之手,眸中盈满了真挚的晶莹。
两人手手相握,热泪盈眶,对望了许久,方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各自松开了对方的手。
“咳咳……”高干咳了几声,以掩尴尬,方问道:“既然老东西已对我起疑,想要除掉我,那依玄德之计,我当如何是好。”
“公子放心,备已为公子想好一条万全之策。”刘备的嘴角,扬起一丝诡笑。
高干大喜,忙问何计。
“备已假意跟袁绍达成共谋,两日后袁绍会率兵马前来劫营,备会里应外合,助他诛杀公子,袁绍多半信以为真。”
说着,刘备的手指向了地图上,易京与大营间的一点,“袁绍若来劫营,必会经过此地,这里的地形极利于设伏,介时公子便可率精兵在此设伏,备则率其余兵马前去偷袭易京,那个时候……”
刘备话未说尽,脸上只流转着阴冷的笑容,言外之意已是明了。
高干盯着地图许久,思绪翻转,片刻后捶拳头,欣然道:“好,就依玄德之计,一举解决了老东西,我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占据易京全力抵挡陶贼的兵锋。”
眼见高干采纳了自己的献计,刘备暗松了口气,忙拱手赞道:“公子雄武果断,有枭雄的气魄,何愁大业不成。”
听得刘备的恭维,高干越发的得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俨然整个天下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身后,刘备脸上的恭敬却已悄然而散,死死盯着高干的那双眼睛中,燃烧起不易觉察的冷笑。
第三百七十六章 众叛亲离
<>两天后,入夜。
乌云密布,星月无光,天地间游走着诡谲的阵阵阴风。
易京北门外,一队队的兵马正徐徐出城,借着夜色的掩护,默默的向着北面而去。
一身金甲的袁绍,昂首扶剑,缓缓的向着城外走去。
城门旁,沮授和文丑已等候多时,见袁绍到來,沮授拱手道:“主公真的决定亲自率军前去劫营吗,”
“玄德说了,那些幽州将士半数是被高干胁迫,未必是真心想要反我,只有我亲自出现,才能扰乱高干军心,确保此翻劫营能够万无一失。”袁绍一脸的毅然。
沮授沉默片刻,几番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倘若主公生擒了高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这畜牲忘恩负义,意图谋反,唯有杀之,才能泄我心头之恨。”袁绍握紧了拳头,深陷的眼眶中,喷射着切齿的恨意。
沮授身形一震,却又叹道:“高公子虽然有错,但他毕竟还沒有做出真正危及主公性命之事,主公就这么杀了他,是不是有些……”
“杀他一万次都不为过。”袁绍厉声打断了沮授委婉的开解,咬牙恨恨道:“我先前就是对这些小畜牲们太过纵容,他们才会被私心蒙蔽了良知,胆敢置我于身死于不顾,我若不用些铁血手段,拿什么來震慑那些心怀鬼胎之徒。”
“可是……”
沮授还待再说些什么,袁绍已决然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只管与子勤守好易京便是。”
再无多言,袁绍策马而出,身后吕布也紧紧跟随在后。
近七千余袁军士卒,徐徐出城北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沮授和文丑登上城楼,目送着那后一面“袁”字大旗,消失在黑暗之中,沮授是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真是个绝情之主啊……”一直沉默的文丑,突然间迸出了这么一句感慨。
沮授脸色一变,急瞪向文丑,那目光仿佛在惊异于文丑,竟然敢说出这等“犯上”之言。
“难道不是吗,”文丑却冷哼一声,“张合被三公子的猜忌给逼反,他非但沒有反思,反而纵容三公子杀了张合全家。韩猛跟随他的时间,比我文丑还早,就因为他实力不济,可利用的价值不大,就被他毫不犹豫的牺牲,以换取自己的顺利出逃。还有他的妻子,危机时刻,不也是被他抛弃的么。”
耳听着文丑历数着袁绍的铁血无情,沮授却并沒有劝阻,嘴角不停的抽动,脸上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也难怪他的几个子甥,先后的都背弃了他,这可正应了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文丑最后一声叹息中,已掩饰不住讽刺的意味。
“不要再说了。”沮授忍无可忍,突然一声沉喝。
文丑看了他一眼,苦笑着笑了摇头,便再无多言。
城头上,死一般的沉寂,沮授和文丑就那么沉默着,各怀着心思,注视着夜的那一头,等着袁绍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觉已是过了一个时辰。
突然间,夜色的那头,传來滚滚铁蹄之声,似有千军万马,正向着易京北门方向狂奔而來。
“难道主公这么快就回來了,”沮授神色一动,眼中疑色顿生。
文丑等守城的几千士卒,个个都瞪大眼睛,向着夜色望去。
声响越來越近,城墙都在颤抖,片刻之后,无数的兵马杀出了黑夜,从如地府杀出的修罗鬼兵,向着易京狂杀而來。
这哪里是袁绍之兵,分明是一支攻城之军。
“难道主公败了,是高干反杀了过來,”文丑和沮授的脑海中,同时闪现出这个惊人的念头。
紧接着,他们却惊奇的发现,这支杀來的兵马,打着的不是“袁”字旗号,也不是“高”字旗号,而是“刘”字的战旗。
是刘备杀到。
就在他二人惊疑不解之时,那一队大军已杀至城前。
当先一将勒马城前,手中双股剑向着城头一指,厉声道:“城上守军听着,刘备在此,开城投降,愿归顺我刘备者,一概重用,敢有顽抗者,城破之时,绝不轻饶。”
城上守军无不大惊失色,一双双眼睛齐齐扫去,果然见是传说是的刘皇叔杀到。
“怎么回事,刘玄德不是和主公说好,要里应外合來击灭高干么,怎么会反杀到易京,”文丑当场就懵了。
沮授也惊怔了片刻,蓦然的恍然省悟,沉声道:“糟了,我们中了刘备的诡计,他是假意跟我们联手,实则却想让我们和高干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沮授到底是沮授,一语道破了玄机,文丑等将士,无不恍然惊悟。
“文将军,速速令将士们整军备战,准备迎敌。”惊醒的沮授,向着文丑喝道。
文丑却什么也不做,情绪反而平静下來,默默望着城外的刘备,久久不语,眼神翻滚如潮,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文将军,你还在愣什么,刘备马上就要攻城了。”沮授急的催促道。
文丑紧皱的眉头,却蓦然松展开來,仿佛一瞬之间,已经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中尽是决然。
深吸过一口气,他环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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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仁义皇叔
刘备手中之剑,停滞在了半空,到嘴边的杀令,也咽了回去。…≦,
“大哥,还在等什么,斩草除掉,杀了他干脆。”张飞迫不及待的嚷道。
关羽却向刘备暗使眼色,压低声音提醒道:“我军中袁家旧部颇多,还请兄长三思。”
刘备神色微微一动,蓦然间省悟。
沮授等袁绍旧部投降于他,一方面是因为对袁绍不满,另一方面也是为形势所迫,他们内心中未必就想让袁绍死,倘若他今天杀了袁绍,反而可能造在人心不稳。
再者,他嘴说虽说的什么匡扶汉室,大义凛然,但到底袁绍是在危难之时收留了他,他背弃袁绍便罢,若还要杀掉袁绍,难免会遭人诽议。
“袁绍已是众叛亲离,杀了他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成全我的仁义之名……”
思绪飞转,刘备已有了主意,一脸的杀气顿敛,便高声叹道:“袁绍,你虽不仁,我刘备却不能不义,罢了,今天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和吕布速速给我滚出幽州去吧,再敢踏上幽州一步,我必不会再手下留情!”
沮授暗松了一口气,看向刘备的眼神中,暗添了几分敬意。
城外袁绍却不领情,已恨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凭着几百人马杀上易京去,跟刘备拼个你死我活。
“义父,事已至今,枉自冲动也没用,我们只有先从别处渡过易水,想办法去往并州,去找三公子,或许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吕布却出奇的冷静,从旁劝道。
一个外甥已把自己害成这样,袁绍对那三儿子,自然也没抱多大希望,但到这个份上,除了前去投奔袁尚,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含恨半晌,袁绍只有强咽下这口气,愤然离去。
几百号残兵,便保着袁绍徇易水向西面逃去。
天色渐明,东方业已发明。
袁绍前脚刚逃走未远,北面方向,狂尘再起,又一路兵马飞奔而来。
高干一马当先,率领着几千得胜之军,一路狂奔,直抵易京城下。
眼见城头已换上了“刘”字大旗,高干知刘备已得手,不由勒马城前,兴奋的大叫道:“玄德速速开门,本公子到了,那老狗你可杀掉?”
刘备却冷冷俯视着高干,厉声喝道:“高干,你这灭绝人性的畜牲,袁绍乃你亲舅舅,你竟然枉想害死你,我刘备奉行仁义之道,我岂能助你这等畜牲!”
高干瞬间傻了眼。
两天前,刘备信誓旦旦的表明效忠于他的那一幕,如今还历历在目,甚至,就连这击灭袁绍的计策,都是他刘备一手包办。
可现在,刘备却站在城头,大骂起了自己是畜牲,好像这整件事,压根与他无关一般。
高干也并非蠢到无药可救,愣怔了片刻,蓦然间惊醒。
他明白了,刘备压根就没想到要助他,而是要借他之手,除掉袁绍,再把他也除掉,然后这整个幽州就是他刘备的了。
想明白了一切,高干顿时气到肺都要气炸掉,刀指城头,大骂道:“大耳贼,你这忘恩负义的奸贼,你竟敢叛我!”
刘备却不屑一哼,冷笑道;“我刘备只效忠于天子,效忠于大汉社稷,我从未效忠过你,何来背叛之说。”
高干气的是面红耳赤,感觉自己如同被戏耍了一般,胸中无尽的怒火,似火山般喷发而出,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蓦然间,高干大刀一指,怒喝道:“全军进攻,给我攻破易京,取了大耳贼的首级。”
高干以为,自己麾下有一万五千余兵,占据着兵力优势,而刘备只有五千余众,强行攻打易京,未必能够拿下。
号令传下,却只有高干自己嫡系的几千兵马,向着易京城开始推进,其余一万多大部分兵马,皆按兵不动。
“本公子的命令,你们没听见吗,给我进攻!”高士歇厮底里的怒吼道。
左右那些兵马,却仍旧不动,一双双目光盯着他,就像是在盯着一个小丑一般。
高干是又惊又气,猛然清醒过来。
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这些大多数的兵马,皆乃公孙瓒旧部,这些人皆是刘备帮着他招揽而来。
先前刘备对他是百依百顺,这些人看在刘备的面子上,自然也对他是无令无从,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这些公孙瓒旧部已经诚心的归顺于他,听他号令。
如今,刘备公开反了他,这些人便不再听他号令,高干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些人,刘备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城头上,刘备欣慰的笑了,这些年的苦心经营,终于结出了他想要的果子。
“高干,该是送你上路的时候了……”
刘备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蓦然间眸中杀机迸射,双股剑向着高干一指,厉喝道:“子龙何在,还不依计行事!”
喝声响起,高干蓦觉身后杀气骤起,如狂风暴雨一般,向着自己扑卷而至。
高干大骇,猛然回头时,却见一员白马银枪的武将,已如一道银色的闪电,疾射而来。
手起枪落,鲜血飞溅。
高干的那颗人头,带着一脸僵的硬惊怖,飞上了半空之中,滚落在了一众士卒之间。
那些公孙瓒旧部们,个个无动于衷,看着高干人头落地。
而那些高干的嫡系士卒们,却瞬间陷入了惶恐之中,看着主子血淋淋的人头,一个个吓的惶恐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头上的刘备,已收起了长剑,肃杀的脸上换上了一副仁慈的面孔,高声道:“高干灭绝人性,我刘备只是替天行道,今这畜牲已经伏诛,尔等只要肯安心归顺,我刘备就绝不再追究,还要待你们如自己的亲卒,是生是死,你们自己选择吧。”
高干已死,群兵无首,那几千号兵卒没有犹豫太久,转眼便纷纷跪伏在地上,向刘备磕头投降。
“这孔明当真乃神人也,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咱们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走了袁绍,诛杀了高干,这个人真是神了。”素来的高傲的关羽,此刻也人不住欣喜,啧啧赞叹道。
张飞也兴奋的嚷嚷道:“这下可好了,整个幽州都是咱哥哥的,袁绍和高干的兵马,也都被哥哥收编,咱还有孔明这样的神算,该是咱跟陶贼算总账的时候了。”
望着遍地伏跪的士卒,刘备灰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丝丝傲色,嘴角,一抹得意的冷笑已扬起。
……
易京西南。
尘雾滚滚,战旗遮天,近六万梁军步骑将士,正沿着易水南岸向东北方向而行,一路向着易京杀奔而去。
易水可以算是幽州与冀州的分界线,其水并不算宽,如果就地打造州船的话,绵延几百里的易水,其实处处可渡。
只是碍于粮道远近,道路的平坦程度,以及沿途的城池分布情况,先破易京,再由易京北上攻取蓟城,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然的话,当年的袁绍,也不会被迫在易京这个鬼地方,跟公孙瓒进行了长达一年的鏖战。
根据情报,袁绍已提前数日进抵了易京,而易京乃幽州门户,高干必不会再坐视不顾,这次定然会率军来援。
如果袁绍和高干一旦和解,两家至少能凑出近三万的军队,再加上易京的要塞的坚固程度,陶商想再复制一次黎阳之围,兵力上便不再占据着优势。
况且,他的将士已进行了长达一年半的苦战,体力与精神都快达到极限,若再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就连陶商也没有这个自信。
正行进间,前方一队兵马飞奔而来,正是前锋开路的项羽所部。
项羽本该在大队兵马前二十里开路,怎么突然间折返而回了?
陶商顿时感觉到,必定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发生。
勒住战马,横刀而立,片刻后,项羽飞马而来,胳膊下面还挟着一人。
“梁公,你看这是谁。”项羽大笑着勒住战马,将胳膊夹的那人,扔在地上。
那身着金甲,却披头散发的俘虏,好似已晕了过去,被扔了个仰面朝天,却一动也不动。
陶商和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人望去,蓦然间,一片惊喜哗然。
地面上所躺那人,竟然是袁绍!
“是袁老狗啊,是袁老狗,怎么落到你手里啦。”樊哙更是激动兴奋的哇哇叫道。
陶商也抬起头,欣喜好奇的目光,看向了项羽。
项羽方不紧不慢道:“羽本是率铁骑沿着易水南岸前行,在离易京二十余里位置时,发现河对岸有一队兵马正在渡河,羽便不动声色的容他们过河,然后突然杀了上去,谁知正撞上了袁绍在吕布的保护下渡河,我便一顿狂杀,吕布独自逃走,丢下了袁绍这厮,正好被羽给绑了回来。”
陶商恍然大悟,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袁绍,他是感慨良多。
堂堂天下第一大诸侯,四世三公的名门之后,就在几年之前,还差点把自己逼上绝路,眼下却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跟条死狗一般,瘫在自己的脚下,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袁绍好端端的,怎么会又想渡回南岸,还只带了这点兵马,莫非易京发生了剧变不成?”陶商的思绪很快收回,起了疑心。
“梁公所料不错。”项羽点了点头,“羽审问了几名降卒才得知,刘备利用袁绍跟高干的猜忌,令他们自相残杀之际,趁机袭据了易京,如果估计无误的话,想必此时高干也已被刘备收拾,整个幽州已经姓刘。”
陶商眉头一凝,目光不由看向了张良,眼神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意味在内。
他先前就和张良怀疑,刘备不会那么好心去辅佐高干,只是借高干之手,脱离袁绍,前去经营幽州。
正当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拱手道:“禀梁公,易京急报,刘备已诛杀高干,尽收其部众,宣布奉天子密诏,自任为幽州牧,率两万多步骑大军,进据易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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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击败你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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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神色皆微微一震,斥侯的这道情报,终于映证了陶商和张良的推测。
“奶奶的,这个刘备还真是够阴的,把高干和袁绍玩的团团转,老子以前只知道他是个伪君子,没想到他还藏着这样阴险的手段。”樊哙一面啧啧称奇,一面又鄙视的大骂。
陶商却只冷笑道:“刘备的野心,乃是做第二个光武帝,中兴他的大汉朝,袁绍和高干早应该知道,刘备是不会真心归顺他们,可惜,他们都被刘备逼真的演技给骗了,落得今天xià场,也算他们活该。”
张良等人皆是点头,认同陶商的判断。
这时,地面上原本不省人事的袁绍,扭动起了身体,竟是缓缓的苏醒了。
片刻之后,袁绍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正是陶商那刺写满“讽刺”二字的脸。
“陶贼——”
袁绍一声尖叫,从地上挣扎着强行爬起,想要抄起家伙砍陶商,却发现腰间佩剑已经卸下,想要拔腿开溜,才发现四周全都是陶商的人马,一双双凶目,正向盯着一只烤熟了的肥羊般,齐刷刷的盯着他,瞬间把他盯的是如芒在背。
“袁绍,不用想着开溜了,这次你已无路可逃,注定要死在我陶商的手里。”陶商冷冷道。
袁绍蓦然一震,思绪飞转如潮,这才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晕死过去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刘备玩弄,是如何迫不得已,带着可怜巴巴的几百兵马,想要渡过易水,潜入并州。
接着他又想起,自己是如何的倒霉,刚刚过河就中了项羽的埋伏,吕布又是如何不得已抛下了他,独自逃去,他又是如何悲愤绝望之下,气晕过去。
他想起了所有的一切,这一切,也立时让他重新陷入到了悲愤绝望之中。
袁绍转过身来,眼珠中布满了血丝,几乎就要迸裂一般,紧紧咬着的牙齿咯咯的作响,牙缝中已浸出了丝丝的鲜血。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只写着两个字:
仇恨。
对陶商所有的仇恨。
他从天xià第一大诸侯,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皆是被陶商一步步所逼,眼前这个可憎的年轻人,就是他身陷绝境的根源。
“怎么,看见我就这么不开心么?”陶商很享shòu这份讽刺的快感。
毕竟,当初袁绍几乎将自己逼入绝境,现在这老东西落在了自己手里,怎么可能不好好痛快一番。
袁绍恨不得即刻扑上去,凭着一双爪子,拼个你死我活,把陶商给撕了。
恨了半晌,咬牙半晌,袁绍最终却冷静了下来,没有敢扑去。
就凭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他扑上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袁绍到底还保持着几分冷静。
他只死死盯着陶商,深吸一口气,咬牙叹道:“我只恨当初你只是个小小的琅邪相时,没有发兵灭了你,才会养虎为患,酿成今日的苦果,我后悔啊……”
袁绍想起了当年。
他想起当初,自己的长子袁谭,头一次被俘之时,他为了救儿子,也为了顾全跟公孙瓒争夺河北的大局,被迫跟陶商单骑会面,达成停战协议。
如果他早知道今日,早知道陶商才是他真正的敌人,早知道自己那个儿子废物到极点的话,当年他无论如何,也非得先灭了陶商不可。
可惜,一切已晚。
“袁绍,就算你当初灭了我,你以为你就能夺了天xià吗?”陶商冷冷的反问道。
袁绍先是一愣,旋即狂傲道:“我袁本初据四州之地,十几万铁骑将士,若是没有你,谁能挡我横扫天xià!”
“四州之地,十几万兵马,你以为你就很强吗?”陶商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袁绍又是一怔,一时听不明白陶商什么意思。
“你为了玩平衡,故意放纵你的几个儿子内斗,放任汝颍河北文武相互相攻诘,把你看似雄厚的家底,统统都消磨在了内斗之中,当年官渡之战,若非你内部不团结,又岂能被我屡屡抓到取胜的机huì,最后一击致胜。”
陶商俯视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失败者,冷冷的历数着他的得失,道破了他败落的真正原因。
袁绍身形剧烈一震,眼中神色翻转如潮,种种往事浮现于脑海中,一时间竟被陶商斥到哑口无言。
轻吸过一口气,陶商鹰目冷视着他,大声道:“袁绍,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是我陶商击败了你,是你自己击败了你自己。”
自己击败了自己?
袁绍苍老的身躯,如被九天惊雷惊中,跌跌撞撞的连退数步,脸色惊魂落魄,蓦然间仿佛被陶商一语喝醒般。
他终于明悟了。
信任的儿子,器重的外甥,接连的背叛自己,就连忠心耿耿的沮授和文丑,在关jiàn时刻,也背弃了自己。
所有的一切,皆是他自酿的苦果,到最后,只能自己来品尝苦涩。
他颤巍巍的抬起头,只见陶商那表情,那不屑的冷笑,就像是一个成年人,正在给不懂事的小孩,讲述大道理一般。
他堂堂四世三公的袁绍,在陶商的眼里,竟然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袁绍彷徨后悔的表情,转眼间瓦解,重新又被肃厉狰狞的仇恨所取代,指着陶商咆哮怒骂道:“陶贼,你个出身卑微的奸贼,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配给老夫讲大道理,就算老天无眼,让你侥幸胜了,高贵依然是高贵,卑贱依然是卑贱,你永yuǎn是那个出身卑贱,被天xià人不屑的奸贼!”
左右樊哙等众将,眼前袁绍死到临头,竟然还被般狂妄,如此歇厮底里,跟疯子似的大骂他们的主公,众人无不恨到眼珠爆珠,怒火熊熊。
“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出身而已,你不烦么。”
陶商又是一声不以为然的冷笑,继续用教育小孩子的口吻道:“袁绍,难道你没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么?”
袁绍满嘴的怒骂,瞬间给陶商这一句话,轻描淡写的给呛了回去。
看着语塞的袁绍,陶商傲然自xìn道:“当年汉高祖刘邦,不过一小小亭长,你袁家也并非生来就四世三公,再往上数个几千年,说不定你的祖先,还是一个山洞里茹毛饮血的野人,在这个拳头就是王道的大时代,你还炫耀什么出身,不觉的很可笑吗。”
“陶贼——你——你——”袁绍已被呛到声音沙哑,满脸憋红,除了咬牙切齿之外,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把他先押解下去,待班师许都之后,再斩首示众吧。”陶商已不屑跟袁绍多言,拂手喝道。
荆轲一使眼色,几名亲兵便汹汹上前,将袁绍如死狗一般拖走。
陶商策马向前,下令大军继续赶往易京。
刘备依靠毒计窃取易京,未必就人心尽附,陶商要趁此时机,一举攻下易京,灭掉刘备,夺取幽州。
大军星夜疾行,不出一日,已逼近易京附近二十里。
正当这时,霍去病率领着先行的骑兵队,飞马而至,大叫道:“梁公,速速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不能再前进了。”
“怎么回事,前方发生了何事?”陶商狐疑道。
霍去病勒马于前,皱着眉头道:“禀梁公,那刘备刚刚掘开易水河堤,洪水已将南岸大片平原淹成了泽国,范围还在扩大,我们不能再前进了。”
刘备竟然掘了易水?
陶商神色一动,蓦然间省悟,眼眸中不由迸射出厌恶之火。
“易水流域有良田数万顷,村庄遍布,刘备掘了这易水河,虽然可以阻挡我军北上,岂不是连那些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也一并淹了不成。”身边的张合,不禁震惊道。
樊哙也回过神来,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这个刘备真是阴毒到极点了,不光害死了他的两个旧主,现在还掘了易水,靠淹死那多平民来阻挡咱们攻他,这大耳贼也太不要脸了吧。”
众将不愤慨,一时间皆大骂起了刘备。
陶商却冷笑一声,慨叹道:“大耳贼若是要脸,就不会投靠那么多主子,又一次次的背叛他们了。”
“刘备此人,当真也是个奇人,先后投靠公孙瓒、曹操、袁绍和高干,又接连背弃这些人,到现在却仍能保持着仁义之名,这位刘皇叔蛊惑人心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呢……”张良也奇叹道。
陶商遂也不敢迟疑,当即下令全军停止前择,择高处地势安营扎寨。
六万大军遂就地止步,寻土丘山包等高地,连下十余营,以防被大水波及。
半日之后,茫茫大水终于是蔓延而来,铺天盖地的一眼望不到尽头,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尽被淹成了一片泽国。
不过易水到底比不得长江黄河这等大水系,水量有限,淹到梁军营营盘之时,水位连脚面也不到。
虽说这水势不大,但通往易京之路,却尽被淹成了一片泥泞,车马难以再通行。
“掘易水,借自然之利来做为屏障,以阻挡我军北上,这倒真还是一条实用的妙计。”土丘上,张良望着茫茫的水泽,微微点头赞赏道。
“刘备这大耳贼,之前被咱们的玩的团团转,他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樊哙嘟囔着骂道。
听得二人的议论,陶商的脑海中,蓦然间闪过一个名zì。
莫非是他?
以刘备的智计,绝对想不出如此精妙的布局,能将袁绍和高干玩弄于股掌之中,不废吹灰之力就窃取幽州,还想出这掘易水的妙计,必有谋士从旁出谋划策。
以简雍的智谋,必然做不到这种程度,而幽州境内,陶商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奇谋之士。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那个人。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就越来越有意思了……”陶商年轻的脸上,悄然浮现出几分玩味的笑容。
神思之际,张良却拱手道:“梁公,照目前的形势,我们想在短时间内北攻幽州已经不现实,况且将士们皆是疲惫之极,不利于再鏖战下去,今冀州青州已得,袁绍也已擒获,北伐主要目标已实现,差不多也该是收兵的时候了。”
望着眼前茫茫大水,陶商沉思许久,轻吸一口报,拂手道:“罢了,传令下去,班师南归,来年再收拾大耳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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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群雄惊悚
冀州一地,乃是河北最为富庶,人口最多一州,可以说是河北精华之所在。
陶商今次北伐,将冀州纳入版图,其实已经达成了战略目标,何况还额外得到了一个青州,收获已是极丰。
想曾经的历史中,曹操可是用了近八年的时间,才灭了袁氏,彻底的夺取河北四州之地,今他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拿下了冀青二州,已经是相当的不错。
陶商知不能太过自大,急于求成,遂是班师南下,率大军还往邺城。
梁军的退兵的消息,很快便由斥侯送往易水北岸,送往了易京城。
此时的刘备,正站在易京南门城头,目光冷峻的注视着南面,心中焦急的等着消息。
虽有孔明相助,但他毕竟连连败于陶商之后,被陶商伤的实在太深,内心深处已染上了“恐陶”症,此等关键时刻,如何能不叫他紧张。
梁军南退的消息,及时送到,终于叫刘备长长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一般,前所未有的轻松。
“孔明先生,你这一招掘易水之策,当真是妙极,陶贼终于是灰溜溜的撤走了,不敢來犯我幽州。”刘备欣喜的看向诸葛亮,眼神中尽是信任感激。
诸葛亮只轻摇羽扇,淡笑不语,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之势。
“此计虽然逼退了陶贼,但这大水无情,却将易水南岸数以万计的百姓也一并连累,终究是有点可惜啊……”沮授却冷不丁的叹息了一句。
这一声叹息,立时令刘备身形一震,眼珠子悄然一转,一脸的得意欣喜,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伤感自责的表情。
“公与言之有理,为了阻挡陶贼,备不得已祸及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实在是良心不安,备此刻是心痛如绞啊……”刘备捶胸顿足,深深的自责起來,才几句话的功夫,眼中竟已浸出了悲伤的泪水。
紧接着,他又身形晃了一晃,似有悲伤过度,将要晕过去的征兆。
“大哥……”旁边的关羽和张飞两兄弟吓了一跳,赶紧扑了上來,将摇摇晃晃的刘备给扶住。
诸葛亮轻叹一声,从旁开解道:“主公莫要太过自责,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让陶贼的大军杀过易水,幽州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要遭其荼毒,牺牲一小部分人,而救一州士民的性命,此乃大义也,换做是任何的仁义贤主,都会这么做,想來那些牺牲的百姓,他们的在天之灵,也能理解主公的这份大义。”
这一番话后,刘备自责的表情方才稍稍平伏,举着衣袖一边哽咽,一面将眼色泪痕拭去。
半晌后,刘备才停止了啜泣,却又叹道:“备身负一州士民的身家性命,实感肩上担子之重,必当尽我所能保全幽州,只是陶贼此番虽退,他日必会再犯,其他现在的实力,只怕以我一州之力,未必能与之抗衡。”
“主公放宽心便是,亮已为主公备下一条妙计。”诸葛亮轻摇着羽扇,美玉般英俊的脸上,洋溢着与生俱來般的自信。
……
徐州,海西城东。
海岸边,七八十艘战船,已经徐徐离港,海营之上,还有几千号士卒,正急先恐后的爬上余下的几十艘船只。
这些江东士卒,一个个都士气低迷,一面面“周”字的大旗,无不残破不失。
失败落魄的情绪,笼罩了整座大营。
栈桥之上,周瑜驻马扶剑,水晶般透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西面方向,绝美的脸庞不时的微微抽动,一脸隐恨不甘的表情。
“乐毅,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有击败我周瑜的实力,竟却甘心情愿的做那陶贼的门客……”周瑜暗暗咬牙,眼神中燃烧起深深的茫然不解。
就在数月之前,他这江东美周郎,才率一万精锐的江东军,由海上长途奔袭,出其不意的袭取了海西城,登陆徐州境内。
此时的陶商已将主力尽集于河北,徐扬一线只有徐盛的一万兵马,驻扎于南面的寿春一线,徐州可以说是一片空虚,只余几千郡兵而已。
登陆成攻的周瑜,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万大军一路所向披靡,不到半月时间内,东海国几乎就被他攻下。
志得意满的周瑜,沒有一刻停止,兵锋直指徐州州治下邳城而去。
那时的下邳城,只有不足一千战斗力低下的郡兵,周瑜有绝对的自信,不出两日就能将之攻下。
只要下邳一陷落,整个徐州诸郡国就会望风而降,南面寿春的一万梁军必会军心动荡。
那时,他再挥师南下,配和着孙策的主力大军,定可一举攻下寿春,夺取淮南。
介时,徐扬二州,便将尽入孙氏麾下。
周瑜就是心怀着这样的宏图,自信满满的杀奔下邳城下,毫不迟疑的下令攻城。
然而,令他恼火惊奇的却是,陶商新派來的那个叫作范睢的徐州刺史,竟然能力极强,短时间内就动员了数千百姓丁壮登城,竟然坚守了下邳十日之久,直到那个叫乐毅的梁将,率领着一万的援军赶到。
江东美周郎的噩梦,就此开始。
这个乐毅统兵能力之强,用兵之强,完全超出了周瑜的想象,数月之内接连击败他,逼的他把攻陷的一座座城池,统统的都吐了出來,直至被逼回海西城。
折腾了几个月,周瑜又回到了原点,他的海上夺取徐州妙计,就此泡汤。
周瑜心中那个不甘啊,不甘自己这堂堂江东第一智将,竟然被一个冒充古人之徒,彻底的给击败。
周瑜更无法理解,以乐毅这样惊艳无双的才华,早就应该崭露头角,怎会这么多年來,甘心做陶商讲武堂一名小小的武生门客。
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彻底的被乐毅的出现给打乱了。
“报,,”一骑飞奔而來,正是逼将董袭,“禀都督,河北细作刚刚传來急报,陶贼已于数日前夺下冀州全境,袁绍被其生擒,陶贼已率大军班师南归。”
周瑜本就阴沉的一张脸,瞬间愕然惊变,长时间的沉默不语,表情变化翻转,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震惊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这个陶贼,竟然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夺下了冀青二州,还生擒了袁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喃喃自语的周瑜,脸色不光是难看,眼神中甚至还悄然燃烧起丝丝的羞恼之色。
就仿佛,他这个天才都无法做到的奇迹,竟然被一个平庸之人做到,让他这个天才深深的感到被羞辱一般。
“都督,这个陶贼实在是个异数,眼下他已班师南下,乐毅的大军也正在杀往海西,事不宜迟,请都督赶紧上船,咱们好尽快撤回江东吧。”董袭叹息着劝道。
周瑜暗咬贝齿,眸子死死望向西面,不甘许久,隐恨了许久,最终还是只能一声叹息,策马踏上了战船。
战船缓缓驶出水营,向着南面驶去。
“陶商,终有一天,我周瑜还会杀回來的,你等着吧……”
……
益州,白水关。
关城之上,蜀军战旗飘扬如风,士卒个个斗志昂扬。
城北方向,连绵数里的曹军大营,却静寂无声,曹军士卒无不精神疲惫,显的士气低落。
自曹操挟着攻克汉中余威,大举攻蜀以來,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时间内,曹操先后对白水关发动了数次进攻,却皆被蜀军挫败,折损兵马数千之众。
正面进攻不下,曹操又派大将夏侯渊,分兵万余进攻三巴,却为刘璋大将张任拒退,最终无功而返。
屡战失利,曹操原本希望的一场速战速决,渐渐已演变成了一场鏖战。
曹营,中军大帐。
“尔等皆说刘璋暗弱,蜀兵军纪不整,战斗力低下,眼前的战事,似乎皆与尔等所言不符,这刘璋并非是一个平庸之主。”上首的曹操,皱着眉头道。
“嘉也觉的很奇怪,据成都的细作密报,数月之前,那刘璋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的行事果决睿断,雷厉风行,接连以霹雳手段,处置了几个不听话的重臣,重用张任、黄权、法正、赵累、严颜等贤才善武之士,日夜整军操练备战,数月之内,便使蜀中气象一新,蜀军的战斗力短时间内极大提升,所以我军伐蜀才会严重受阻。”
郭嘉一番话,听的众人无不连连称奇。
曹操也是大为惊奇,喃喃道:“难道说,这个刘璋先前只是佯装暗弱无能,故意向外界示弱,实则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不成……”
众曹营文武,议论纷纷。
这时,曹真匆匆而入,拱手道:“禀叔父,河北急报,陶贼已于日前全据冀州,袁绍已被陶贼活捉。”
大帐之中,瞬间哗然。
上至曹操,下至郭嘉等文臣武将,无不为之变色。
“袁本初,竟然这么快就灭亡了么,这个陶商小贼啊,实在是……”曹操看着手中的帛书惊报,口中是惊叹不已,焦黄的脸上,难以掩饰震惊二字。
第三百八十章 无极甄家
不仅仅是曹操,就连郭嘉这等绝顶智谋之士,此刻也陷入了慨叹唏嘘之中。
袁本初啊,手握河北四州,麾下雄兵近二十余万,那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如今,却这样就灰飞湮灭了。
就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
袁绍本人,竟然还被陶贼给生擒活捉。
曾经深深领教过陶商厉害的曹营主臣们,此时此刻,再一次深深的为陶贼所震怖。
“陶贼攻灭袁绍,天下必然震动,其声威定然大增,而今班师南归,下一步极有可能入侵我关中。眼下刘璋出人意料的强,我们想在短时间内攻下蜀中,只怕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还当即刻抽身北归才是。”郭嘉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冷静的分析着局势。
曹操抬起头来,目光射向屏风上的地图,落在“成都”二字上,久久不甘离去,半晌后,方才移回了关中,看向了中原。
“罢了,陶贼打乱了我们的战略,眼下也只有撤兵回关中了。”曹操无奈的一叹,将手中帛书,缓缓的撕成粉碎,扔在了案上。
……
冀州,中山国。
当周瑜和曹操两路兵马,不约而同的无奈退兵之时,陶商已率得胜之师,浩浩荡荡的南归。
是日,大军行至无极县一带,意气风发的陶贼,看着路边“无极”界碑,蓦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去,把那位甄小姐,给本公请过来吧。”陶商拂手令道。
荆轲忙是吩咐下去,片刻之后,队伍间的那一辆马车,便被亲兵驱赶至了陶商马前。
“甄小姐,本公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无极人氏吧?”陶贼淡淡问道。
甄宓一怔,猜不出陶商为什么会关心起自己的家乡来,沉顿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一声“是”。
“那你甄家庄,也应该在无极附近了?”陶商又问道。
“是在附近。”甄宓的俏脸上,悄然掠起一丝不安。
陶商点了点头,扬鞭道:“既然路过贵庄,若不上门拜访一下,岂非显的本公无礼,走吧,本公就陪甄小姐回家走一趟。”
说罢,陶商也不理会她愿不愿意,拨马向着无极方向而去。
甄宓花容却是一变,明眸中惧意顿生,只恐陶贼会对他甄家不利,实不愿带陶贼前去。
马车再次开动,甄宓虽有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陶商一道前去。
黄昏之前,陶商在三千精锐亲卫的保护下,来到了位于无极西南的甄家庄外。
甄氏乃中山国大族,无极首姓,偌大一座甄家庄光壁墙就长达五十余步,堪比一座小型县城。
三千精兵止步于庄上,庄中家兵皆已吓慌了神,慌忙去报知家主甄尧。
“甄小姐,你的家到了,下车吧。”陶商拨马来到马车前,向她伸出了手。
甄宓以为陶商要扶她,脸畔不由微微一红,秀眉也是暗皱,显然不愿意跟陶商有肌肤相触。
只是,畏于陶商的威势,她心中不愿,却又不好拒绝,只得红着脸伸出了手。
当那柔弱无骨,酥滑似玉的纤纤小手,放在掌心之中时,搅得陶商手心一痒,心头不禁怦然一动。
兴之所起,他嘴角忽然扬起一抹邪笑,顺势将甄宓拉上马来,放在了自己身前。
甄宓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娇躯已靠在了陶商的怀中,不由惊羞万分,急是挣扎,口中嗔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陶商却不理会她,只哈哈一笑,双手从她腋下伸过,握紧了马缰绳,轻轻一抖,便驱马望庄门而去。
“梁公在此,还不快叫你们家主出来迎接。”跟随在侧的荆轲,向着壁墙上的甄家家兵大喝一声。
一听梁公之名,墙上那些家兵,瞬间吓到肝胆俱裂,再看自家小姐竟然也在梁公怀中,更是惊到错愕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后,庄门大开,一名华服公子,匆匆出庄,正是甄家家主,甄宓之兄甄尧。
“未知梁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梁公恕罪。”甄尧直抵陶商马上,深深一揖。
陶商一笑,拂手道:“甄公子免礼,本公只是送令妹回家探探亲,顺便前来讨口甄家的酒喝,不知甄公子欢不欢迎。
甄尧一愣,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妹妹竟然被陶商拥在怀中,顿时一脸尴尬。
甄宓被哥哥瞧见,自己跟陶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贴得如此之的,自然也是羞耻不已,不敢看哥哥的眼神。
“怎么,甄公子不欢迎吗?”陶商语气中透出几分不悦。
甄尧猛然省悟,顿时一脸受宠若惊之状,忙道:“梁公驾临,实乃我甄家的荣幸,小民岂敢不欢迎,梁公快里边请。”
“那就打扰贵庄了。”陶商便也不客气,怀拥着甄宓,在众目睽睽之上,策马昂首踏入庄中。
荆轲紧随其后,率数千亲卫护送入内,兵甲森森,杀气凛凛。
甄尧赶紧给手下使眼色,叫那些家兵们都退下去,免的引起陶商猜疑,徒自给他们甄家惹祸上身。
陶商策马直抵正堂,翻身下马,将甄宓抱了下来,昂乎入堂,径直坐在了上来。
甄宓不敢不从,只能红着脸,任由陶商当着自家人的面,把自己抱下马来,两兄妹对视一眼,双双跟进堂中,陪坐在了下首。
荆轲则扶剑立于陶商身后,时刻警惕,一百多甲兵则林列于大堂两翼,一个个虎视眈眈,仿佛只要陶商一声令下,即刻就把堂中所有甄府人都撕成粉碎。
甄尧心中慌张,额头都浸出了一层的冷汗,战战兢兢的暗自发抖。
陶商却显的平易近人,很随和的询问了一番甄家的情况,甄尧只能撑着胆子,不断的抹着额头的汗,故作镇定的一一应答。
一番客气话后,陶商便道:“本公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说实话,我很喜欢令妹,此番前来,也是想跟你这位长兄打个招呼,跟令妹定下个婚约,待择良辰吉日,本公便纳她为妾,不知甄公子意下如何?”
甄宓身上有“旺夫”天赋属性,陶商怎么可能错过,将来当然要纳她为妾。
今日不同往日,眼下他身为天下第一大诸侯,威势无双,想要一个女人直接开口便是,自然无需像以往弱小之时那样小心谨慎。
陶商的盘算是,先把这桩婚事给定下,然后再慢慢培养感情,最终让甄宓能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
历史上的甄宓,原本是袁熙的妻子,在被曹操所俘之后,就改嫁给了曹丕,也没见她寻死觅活,可见她也不是什么贞节烈女,陶商自有这个信心,令她身心臣服于自己。
这直白的话一开口,甄尧顿是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甄宓却是娇躯剧烈一颤,瞬间羞到满面通红,急道:“民女跟袁二公子有婚约在身,按理是二公子的未婚妻,我甄家乃是言而有信之家,还清梁公恕民女不能从命。”
事到临头,甄宓竟然敢有胆违逆陶商。
陶商冷笑一声,鹰目看着慌羞的甄宓,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自然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在她眼里,到底还是对陶商的出身存有轻视。
陶商的便宜老爸陶谦,虽然也是一州之牧,却是从底层军人打拼起来,相对于袁家这种几代为官的家族来说,他陶家是毫无争议的寒门。
哪怕陶商今已坐拥两河,权势滔天,乃天下第一大诸侯,在她眼里,依旧不过是一寒门暴发户而已。
在这个门第观念深重的时代,甄宓这样的名门大小姐,恐怕宁可嫁一个没落的世族公子,也不情愿嫁他这么寒门大诸侯。
“不就是一纸婚约么,好说。”陶商冷冷一笑,拂手道:“来人啊,把袁熙给我押进来。”
前番袁绍从南皮北逃之时,逃的太过仓促,把袁熙给丢在了后面,正好被陶商所擒,他料到会有眼前这一幕,故此番甄家之行,也将这位袁二公子一并带上。
甄氏兄妹听得袁熙之名,二人神色皆是微微一变。
片刻后,灰头土脸的袁熙被拖了进来,如死狗一般,被扔在了大堂之中。
“袁熙,梁公在此,还不下拜见。”荆轲厉声喝道。
刚刚想爬起的袁熙,被喝的身形一震,赶忙又跪伏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跪在陶商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有袁谭这个前车之鉴,袁熙岂敢自恃,自被俘以来,一直都老实的很,对陶商是万分畏惧恭敬。
“袁二公子,抬起头来,跟你两位故人打个招呼吧。”陶商拂手指了指甄家兄妹。
袁熙颤巍巍的抬起头,向着侧面的甄家兄妹看去,灰暗的脸上,顿时掠起深深的羞愧,匆忙又移开了头,似是没脸见自己的大舅哥,正没脸面对自己的未婚妻。
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这副畏陶商如虎的狗熊样,全然没有半点袁家公子的骨气,甄宓不由秀眉一凝,贝齿暗咬朱唇,明眸中闪过几分失望。
“袁熙,本公知道你曾与甄小姐有婚约在身,本公召你前来,就是让你写一道休书,毁了这桩婚约。”陶商的语气,不容置疑。
荆轲一使眼色,左右亲兵将笔墨拿来,摆在了袁熙跟前。
甄宓娇躯一震,吃惊的看向陶商,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梁公,竟然这般霸道,竟要逼着人家袁二公子毁婚。
甄宓却又无奈,谁叫袁氏一族不争气,落到了这般地步。
她便只能期望的看向袁熙,期盼着自己这未婚夫,能有那么几分骨气,千万莫将自己轻易的让给这个霸道残暴的寒门暴发户。
袁熙颤巍巍的拿起笔来,偷瞒了甄宓一眼,眼前这河北第一美人,原本该属于自己的美人,他是一百个不情愿拱手让给陶商啊。
他更恨自己,当初为何不早点跟甄宓完婚圆房,哪怕就算让给陶商了,自己也能先一享芳泽,又何至于将这么个绝世美人,原封不动的送于陶商享受。
心中纵有万般不甘心,袁熙却无可奈何,他根本没有那个拒绝的胆量,只能暗叹了一声,提笔默默的写下了休书。
休书写罢,陶商便令将之递于甄宓,冷冷道:“袁二公子的休书在此,甄小姐这回不用再担心你们甄家背上负约之名了吧。”
甄宓颤抖的捧着那张休书,朱唇都咬出了牙印,却始终不甘心就算屈服于陶商,犹豫许久,就是不吭一声。
陶商知道,这位甄家小姐还是太过自恃自己的身份,不给她展示点自己的手段,她是不会服软的。
鹰目中,一道杀机骤然闪过,陶商手一挥,厉声喝道:“来人啊,把袁熙拖出去,就地斩首!”
第三百八十一章 抛弃妻子的下场
甄氏兄妹大吃一惊。神色骇变。万沒有想到。陶商竟然要斩袁熙。
当初陶商曾发过重誓。誓要灭袁氏一族。当然不会放过袁熙。
再者。甄家与袁家联姻。无非也是看中袁家的权势。想为他甄家谋得立益而已。陶商就是要用袁熙的鲜血。让甄家兄妹瞧瞧。谁才是这冀州的主宰。
“梁公饶命。梁公饶命啊……”惊恐的袁熙。趴在地上哭嚎着求饶。极尽的丑态。哪里还有半分名门公子的气度。
荆轲却不给他机会。喝令左右亲兵。将袁熙无情的拖走。
嚎叫声越來越远。片刻之后。叫声嘎然而止。
甄家兄妹的身形却同时一震。眼中迸射出悚然惊怖。显然知道袁熙已被斩首。
“长兄为父。甄小姐的婚事按理应该由你做主。本公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有异议。”陶商冷绝淡漠的目光。射向了颤栗中的甄尧。
甄尧额头已是汗如雨下。哪里还敢再犹豫。急是强颜欢笑。拱手道:“舍妹能嫁与梁公。实乃我甄家的荣耀。尧感激还來不及。当然是求之不得。”
甄尧当然不敢拒绝。以陶商现在的实力。分分钟就能灭了他们甄家。为了家族的利益。就算甄尧再看低陶商的出身。也不敢不从。
陶商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了甄宓。“令兄已答应。不知甄小姐意下如何。”
此刻的甄宓已是脸色苍白。俏脸间的那份自恃。已是荡然无存。慌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尚自沉浸在袁熙被斩的恐惧之中。
被陶商这么轻声一问。甄宓打了个冷战。这才回过神來。脸色是又羞又惧。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再作声。
不说话。自然就是默认了。
陶商这才彻底满意。哈哈一笑。欣然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定下这桩婚事了。甄小姐就先随本公回许都。待择良辰吉日。本公再请甄公子一家前來许都吃令妹的喜酒。”
甄尧心中是又苦又慌。却还得陪着笑脸。连连感恩。
目的已达到。陶商也赖的逗留。当即带着甄宓告辞离去。重新又踏上了南归之路。
几天后。陶商率得胜的大军。还往邺城。
归城当天。邺城军民是万人空巷。夹道欢迎陶商的归來。气氛热情之极。
这也难怪。袁绍统治河北的基础。在于世家豪族的支持。其治国之策。自然也以保护世族豪强的利益为主。
故袁绍统治冀州的数年间。大族们可以仗着他的纵容。肆意的兼并土地。欺凌平民。却不用向袁家缴税。反而是平民百姓。不但被世族欺压。还要被袁绍加倍的征收赋税。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已久。
今陶商这个新的征服者。一上台就严以律法。不但打击世族豪强的违法之举。还实行士绅一体纳粮。大大减轻了对平民百姓的盘剥。短短数月之间内。就羸得了冀州人心。
故邺城百姓听闻陶商生擒袁绍归來。无不是欣喜激动。自然便自发的前來迎接。
陶商在万众感恩的迎接下。昂首阔步的进入了邺城。头一件事。自然就是处置袁绍。
归城次日。陶商在那座原本属于袁绍的恢宏大殿中。召见了袁绍的后妻刘氏。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陶商俯视下去。只见刘氏正一脸不安的步入殿中。
丰腴的身形。妖艳的脸庞。处处透散成熟的韵味。
“妾身拜见梁公。”刘氏福身一礼。恭敬的语气中。透着几分畏惧。
自从当初服侍过陶商之后。这位大族贵妇。在陶商这个占有者面前。已不敢有半点自恃。
“跟我走吧。本公带你去见一个旧人。”陶商嘴角扬起冷笑。起身下阶。搂着她的腰望外而去。
刘氏面露狐疑。不知陶商要带他见何人。只能心怀着不解。被陶商搂着腰。一路向着后府的监牢而去。
大牢中。被关押之人。正是这河北曾经的主人。令世人仰慕畏惧的袁绍。
“梁公想带妾身去见……见谁。”刘氏的语气不安起來。似乎已猜到了几分。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朝思暮想的夫君了。”陶商一笑。推开了牢门。
刘氏丰腴的身儿猛然一颤。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却只能心怀着不安。跟在陶商身后。步入了那座她再熟悉不过的监牢。
牢房最深处。叫打开那大铁门。令刘氏先不露面。独自进入了牢中。
那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衣衫褴褛。形容委靡的袁绍。正蜷缩在牢房的一角
听得牢门打开。袁绍身形本能的一颤。当他抬头看到进入之人正是陶商时。更是神色一变。
“当初你抛弃儿子。抛弃妻子。抛弃忠心的部下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陶商冷冷的讽刺道。
袁绍萎靡的身形剧烈一震。眼中却无一丝愧意。沉声道:“为天下者不顾家。这个道理。像你这样出身卑微的小贼。是永远不会懂的。我袁绍落到今日的地步。非是我做错了什么。而是老天有眼无珠。”
到了这个时候。袁绍还极尽的刚愎。对于自己所作所为。对于先前把妻子刘氏抛弃在地道中的所为。沒有半分后悔。
铁门外。刘氏听的清清楚楚。那一字一句。如一柄柄的利刃。深深的刺中刘氏的心头。
原本刘氏还在自我安慰。袁绍当初抛弃了他。乃是迫不得已。却不想。她在袁绍的心中。压根就跟韩猛这样的部将一样。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存在。
贝齿紧暗。刘氏眼中燃起了悲愤。
听罢袁绍的冷残之言。陶商只是淡淡一笑。“这么说。如果上天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亲手杀了你的妻子。就会让你恢复往日的辉煌。你也会毫不犹豫了。”
袁绍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声中极尽的讽刺。极尽的不屑。
“这么简单的道理。杀一妻而得天下。还需要犹豫吗。”袁绍讥讽的反问一句。“陶商啊陶商。看來你的见识也不过如此。你也就是昙花一现。早晚也必会走向灭亡。”
铁门外。刘氏听到这番话。整个人愣住了。一瞬间。她心痛到几乎失去了智觉。
刘氏万沒有想到。袁绍能冷血绝情到这般地步。为了自己的基业。可以毫不犹豫的就牺牲自己。甚至不惜亲手杀了她。
这一刻。刘氏彻底看清了自己在袁绍心中的地位。一颗心冷到了极点。
陶商却笑了。
袁绍几乎置他于死地。怎么可能轻易的杀了他。陶商就是让他在死之前。再尝一把什么叫作众叛亲离。
“你进來吧。”
陶商一摆手。士卒将牢门吱呀一声打开。陶商向站在外面的刘氏使了个眼色。命她进來。
刘氏苍白的脸蛋。已被羞恨所占据。时红时白。表情复杂之极。
刘氏知道。陶商要他们夫妻相见。就是要來羞辱袁绍。
想想袁绍方才的冷绝之。刘氏也不顾什么颜面了。暗暗一咬牙。缓缓的迈进了牢房。
不知内情的袁绍。听得有人又走进來。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去。
夫妻二人的目光。瞬间相撞。两人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刘氏的眸中。闪烁着羞耻。愤慨和失望的情绪。看见自己的丈夫。沒有半分欣喜。
袁绍那一张苍老的脸上。却涌动着震惊和几分羞愧。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陶商的当。他的妻子分明就一直站在外面。把他冷酷绝情的嘴脸。听了个清清楚楚。
面对妻子那悲愤的目光。袁绍一瞬间心中产生了一丝惭愧。竟是不敢正视。忙将头偏向一边。
他却又看到了陶商。那一脸讽刺的冷笑。
“陶贼……”省悟的袁绍。羞恼无限。朝着陶商叫道。
“袁绍。你嚷嚷什么。我好心叫你们夫妻团圆。你不是应该感激本公吗。”陶商冷笑着。顺势将刘氏的腰搂住。隔着层薄衫。轻轻的抚摸着刘氏的蛮腰。
刘氏身儿一颤。立时是羞红满面。一脸的难为情。
她虽对袁绍失望之极。但名义上袁绍仍是他的丈夫。眼下当着自己夫君的的面。被陶商这般肆意。焉能不觉羞耻。
羞耻之下。她下意识的就想挣扎。陶商却不松手。将她的腰搂的更紧。
刘氏是又羞又怕。无奈之下。只好闭上眼睛。便不再挣扎。只任由陶商的。
眼见自己的妻子。被仇敌这般侵凌。袁绍心中是又痛又羞。某一个瞬间。真恨不得扑上去。与陶商拼命。
可惜。他却沒有那个能力。更沒有那个胆量。
他原指望着自己的妻子。能够奋起反抗挣扎。谁想到。刘氏竟是只草草一挣扎。便顺从下來。
“贱妇。你这贱妇。你丢尽我了袁绍的脸。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一刀杀了你。免的让你败坏我袁家家风……”恼羞成怒的袁绍。歇厮底里的大骂起來。
这番怒斥。就连陶商也颇感意外。不想袁绍毫不知愧疚。竟然还骂起了自己的妻子。
绝望悲愤的情绪刺激下。刘氏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愤恨。突然想要狠狠的报复袁绍。
于是。她竟是睁开眼來。强颜出妩媚的笑容。双手紧紧搂住陶商的脖子。朱唇主动的向着陶商吻了上去。
刘氏这般主动。陶商自然不介意。却将刘氏丰腴的身儿一抱。肆意享受起了美人香唇。
这一幕。彻底的把个袁绍看呆了。目瞪口呆。错愕无语。
但袁绍却万沒料到。愤慨的刘氏。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就这般主动献媚。跟陶商亲昵。
袁绍的一颗心。瞬间如同跌入了冰谷中。冰结到无法动弹。几乎令他痛到要窒息。
下一秒钟。袁绍蓦然清醒。胸中的羞怒之火。如火山向狂喷而起。破口大骂道:“贱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疯狂的袁绍。跳将起來就想扑向袁绍。旁边的荆轲却一脚抬起。将他重新踢倒在地。
倒地的袁绍。怒火攻心。张口连喷了数道血箭。几乎就要气死过去。
陶商可不想把袁绍就这么气死。遂是松开了刘氏。
此时的刘氏脸上尽是潮色。鼻息轻喘不定。就那么以报复的目光瞧着袁绍。好生痛快的样子。
陶商俯视着吐血的袁绍。鹰目中杀机骤燃。拂手喝道:“传令下去。明日于邺城北门。将袁绍千刀万剐。由张合來行刑。”
“遵令。”
吐血的袁绍。瞬间残躯剧震。他沒想到。陶商这般羞辱过他后。仍要杀了他。而且还是要用千刀万剐。这种残酷的刑罚來处死自己。
“陶商。你这卑微残暴的奸贼。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得天下吗。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坐拥天下。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步我后尘。陶贼……”
陶商却把袁绍的怒吼当作放屁。放声不屑的狂笑。搂着刘氏扬长而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抠门的天子
牢门轰然关闭。牢中的袁绍。却陷入了无尽的羞愤之中。
“陶贼。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袁绍趴在冰冷的牢房里。如泼妇一般。喋喋不休的骂个沒完。
最后。怒火发泄一空后。袁绍只能虚弱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情绪渐渐冷静下來。死亡的恐惧。终于开始袭据他全身。
随后的这个晚上。袁绍都在等待死亡的折磨中渡过。饱受了精神上的折磨。
次日天色一亮。房门再度打开。
张合引着几名士卒。汹汹而入。瘫坐在牢房中。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的袁绍。立时大恐。急是缩到了墙角。
等待了多日。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一切。见到袁绍的一瞬间。张合激动到眼珠子都要怒迸出來。
“袁绍。你也有今天啊。真是老天有眼啊。”张合咬牙切齿的冷笑道。
袁绍怒瞪向张合。骂道:“你这背主之贼。终有一天跟陶贼一样。不得好死。”
张合却冷哼一声。摆手喝道:“把老贼拖往南门去。我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
士卒们一涌而上。袁绍则恨不得贴进墙缝里面去。死也不肯顺从。拼了命的反抗。大骂道:“叛贼。你敢杀我。必遭天下和唾弃。”
垂死的挣扎之下。袁绍激发出來的力气。竟是惊人的大。几名士卒都拖不动他。
“你这刚愎自用的老狗。纵容你儿子百般猜忌我。还杀我全家。我张合只恨当初瞎了眼。沒有早点叛你。你还有脸反咬一口。”
张合暴怒。几步冲上前去。抡起铁拳头就向袁绍狠狠的砸了上去。一连十几拳。拳拳都砸在袁绍的脸上。
他这一通老拳打下來。转眼把袁绍打得是鼻青脸肿。几乎就要晕昏死过去。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
张合这才稍稍解气。松开了拳头。士卒们赶紧一涌而上。把袁绍扛起來就往外走。
当袁绍清醒过來时。已被绑在了南门城楼上。城门前的空旷地上。已是人山人海。挤满了前來观斩的邺城百姓。
他再低头一看。惊见自己已被剥了衣裳。绑在柱子上。身边的张合正手提着大刀。嘴里含着酒。往刀上喷酒。
袁绍残躯幕然一震。猛的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走到了最后一刻。
他已经彻底绝望。只期望能被杀的个痛快。却猛然想起。陶商这个残暴之贼。竟然要用千刀万剐之刑來杀了他。
“袁老狗。准备受死吧。”张合举起大刀。缓缓的走向了袁绍。
“杀了老贼。”
“杀袁绍。”
城门前。喊叫声立刻如潮涌起。观刑的邺城百姓们。尽情宣泄着对袁绍的愤恨。
邺城乃至冀州百姓。饱受袁绍苛政荼毒。早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也是这些百姓们的复仇欢庆日。
陶商满足了他们的希望。将袁绍极刑处死。一者可以震慑那些心怀异心之辈。二來也可收取人心。
鼓声响起。行刑仪式开始。
张合扬起手中的刀子。眼中喷射着复仇的怒焰。冷笑着走近袁绍。开始在他身上比划起來。
屠刀反射着寒光。袁绍还未挨刀子。已是肝胆俱裂。苍老的脸惊慌到扭曲变形。
“张合。念在你我当初好歹是主臣一场的情份上。就给我一个痛快吧。”袁绍哭丧着脸。痛苦的咧着一张嘴。巴巴的向张合求情。希望张合能大发慈悲。一刀宰了他。不要再让他受这等折磨。
张合却冷哼一声。恨恨道:“袁老贼。你还有脸跟我提什么主臣情份。当年你纵容袁尚杀我全家之时。怎么不顾念顾念主臣情分。今天我不好好折磨你。我张合还配做男人吗。”
袁绍最后的希望。被张合决然的复仇之言击碎了。这一刻。他的心底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悔意。
他悔恨不该跟陶商作对。更后悔不该听信自己那个蠢儿子的话。随便就杀了张合的全家。
就在懊悔的袁绍。张合手起刀落。一刀将袁绍的一只耳朵割了下來。
袁绍一声嘶哑的惨叫。如杀猪般凄厉。残躯剧烈的扭动挣扎。却无济于事。
城门前。观斩的邺城百姓们。又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无不拍手叫好。
袁绍脸上已是鲜血淋淋而落。整个身子染成了赤红。就在他还來不及品味着断耳的痛苦时。张合手起刀落。他另一只耳朵也被割下。
杀猪般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在城头。却无情的被百姓们的欢呼声吞噬。
一刀接一刀。胸肉、腹肉、腿肉……只要能下刀。又不至于令人致死的地方。张合是毫不留情。统统都割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百刀已割过。袁绍被割成了血肉模糊。浑身上下竟已沒有一块完整之处。痛到几乎晕死过去。连嚎叫的力气都沒有。
张合的灭族之恨。也在这一刀刀中。宣泄一空。沾满鲜血的脸上。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畅快。
“袁老狗。去地狱跟你的两个儿子见面去吧。用不了多久。梁公必会把袁尚也送下去。叫你们父子四人团聚。哈哈……”
狂烈痛快的笑声中。张合高高的高举血染的大刀。朝着袁绍的脖子奋然斩下。
……
南门城头。袁绍在遭千刀万剐之痛。而在新的梁国公府中。陶商则在原本属于袁绍的华丽高台之上。喝着小酒。远远的欣赏着南门热闹的景象。
高台之上。邺城景致一览无余。尽管沒办法看清南门城楼上。袁绍是如何被行刑。但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陶商却听的清清楚楚。
嘴里品着小酒。陶商的眼前。仿佛已浮现出。袁绍被一刀刀切成肉片的凄惨画面。
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那个瞧不起自己的老贼。那个险些置他于死地的仇敌。今日终于死在自己的手中。何其的痛快。
陶商是越想越痛快。举杯豪饮。
陶商开心痛快。一旁陪伺的刘氏。心里虽不是滋味。却仍要强颜欢笑的伺候陶商。
她知道。南门处。自己的丈夫正在被处决
昨天牢房中。袁绍那冷酷绝情的话。早已令刘氏寒透了心。对袁绍再无半点恩情。她已彻底臣服于陶商。只想着在陶商的胯下。苟全一条性命。
只是。她到底还与袁绍有夫妻的名份。现在自己的丈夫。正在不远处被凌迟行刑。而她这个做妻子的。却还要在这里服伺着处死自己丈夫之人。这颜面上终归会有些难堪。
刘氏却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袁绍那无情无义的家伙。他的死活与己无关。不要再去想他。只管全心全意的讨好眼前的梁公才是。
于是刘氏便媚眼如丝。极尽的笑颜。讨要陶商的欢心。
前面斩着袁绍。身边却搂着袁绍的妻子。这份痛快。简直是无与伦比。陶商是快活万分。放声大笑。
几杯酒下去。南门方向。欢呼声已达到了最高峰。那震天的欢腾声。震到高台都隐隐颤动。
陶商猜想。袁绍多半已被斩首。
他的笑声不由更狂烈。豪饮下一杯酒。将刘氏拉入自己怀中。腾出一只手來肆意。
刘氏也知袁绍已为处死。却不敢稍有表露惆怅。只乖巧温顺的依偎在陶商的怀中。任由陶商肆意。眼眸之中。却掠过丝丝无奈。
“禀梁公。行刑完毕。袁绍已被斩首。”一名亲兵飞奔上高台。兴奋叫道。
袁老狗。终于死了。
陶商脸上豪烈之火狂燃。欣然一挥手。喝道:“传令下去。将袁绍的尸体大卸八块。分别送往冀青诸郡传视。再将袁绍的首级包好。本公不日起程南归许都。要给天子送上一份大礼。”
……
几天后。陶商率六万大军。带着袁绍的首级。浩浩荡荡由邺城南下。一路向着许都杀奔而去。
大军所过之处。两河诸郡国的百姓。无不夹道跪迎。迎接梁公的班师。
几天后的傍晚。陶商大军进抵了许都以北三十里。陶商也不急于回京。便叫大军就地安营。等明日天亮再入京不迟。
安营已毕。陶商照例于中军大帐内。设宴与诸文武豪饮。
正当这时。荆轲入帐來报。言是天子派了使臣祖弼。前來营中宣旨。
“传他进來吧。”陶商喝着脚。随手一挥手。
须臾。帐帘掀起。祖弼步入帐中。
他将一卷黄帛双手举手。高声道:“符宝郎祖弼。奉天子之命。前來向梁公宣读恩旨。请梁公领旨。”
祖弼看向了陶商。等着陶商下令摆设香案。跪拜领旨。
先前陶商实力弱小之时。都不肯向人屈膝下跪。又何况是今日之势。
他只斜瞟了祖弼一眼。冷冷道:“天子有什么旨意。你就读來给本公听听吧。”
耿纪面露尴尬。眼中闪过一丝愠色。显然不满于陶商的倨傲。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干咳几声以掩尴尬。展开圣旨大声的宣读。
“梁国公陶商讨逆有功。有功于社稷。特曾食邑万户。增划兖徐二州为梁国封地。以示嘉奖。”
圣旨宣读完毕。祖弼笑道:“梁公。天子如此厚赏。实乃大汉朝前所未有。恭喜梁公啊。梁公还不领旨谢恩吗。”
陶商这下明白了。刘协这是畏于自己灭袁绍之功。怕他回京之后。狮子大开口向他逼要封赏。所以就提前一步下旨。前來封赏自己。
看着笑呵呵的祖弼。陶商便当什么也不沒见。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喝酒。
荆轲最知陶商意思。大步上前。一把将祖弼手中圣旨夺过。放于了陶商案前。
祖弼眼见陶商主臣如此无礼。公然对天子不敬。却又不敢发作。只能讪讪的干咳几声。以掩尴尬。
“他奶奶的。兖徐二州是咱们梁公领着咱们拼死打下來的。本就是梁公的地盘。天子凭啥拿來赏赐给梁公。”樊哙立时看不惯。骂了起來。
祖弼身形一震。眼中顿时迸现怒色。怒于樊哙敢对天子如何无礼。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干瞪眼。
“你回去吧。告诉天子。封赏之事就不劳他操心。明日本公会亲自前去跟他商议。”陶商摆了摆手。示意他滚蛋。
祖弼无奈。只得慌忙告退。匆匆而去。
祖弼一走。张良便捋须淡淡笑道:“天子抢先一步下旨。只为梁公增加封邑。分明是想堵住梁公的嘴。害怕梁公逼他封王。”
张仪也拱手道:“以梁公眼下的功绩威望。唯有进封为王。才足以号令诸州军民。早日实现一统天下的大业。仪以为。千万不能被汉帝这点小把戏。打乱了我们的步骤才是。”
“刘协。想抠门么。我可沒那么好糊弄……”
陶商眼中杀机凛现。冷冷一笑。“大军明日回许都。也该是向天子陛下讨个王來当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