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故障保修
今天约了关婆婆一家吃饭答谢,干爹有应酬不能来,干妈就做起了主。我们接上马次郎,就往定好的酒店去。
干妈一定气死了,之前费尽心思让我避开他们,没想到误打误撞,我们还坐到一张餐桌上。
关婆婆摘了眼镜,看起来非常和蔼,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
“唐儿,头上的伤好一点没有?”
“小伤,不碍事儿,谢谢关婆婆。”
她继续拍拍我的手:“哎哟,可得小心一点哦,那些人也真是的,开车也不好好开。”
关婆婆说着一脸的愤慨,把我拉到一边,“上次太匆忙了,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我们家老二,叫杜立安,现在在疾病防控中心里做研究。”
我抬眼与杜医生对视,双双笑了。
“我们俩认识。”
关婆婆听我这么一说,惊喜道“是吗?”
“嗯”我冲关婆婆点点头:“我最近在杜医生那儿打针。”
干妈听到对话,赶紧过来:“打针?打什么针,我怎么不知道?”
我挠挠脖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主要是我还真不知道我打的是什么针,求助的眼神看着杜医生。
接到我的信息后,他迅速走过来:“就是一些抗生素,她之前流感,药物有些副作用。”
关婆婆也一脸严峻:“不严重吧?”
“不严重,把体内残留的药物清掉就可以了。”
关婆婆松了口气,随后捂着嘴轻慢的笑了两声:“别说,你们俩还挺有缘分的。”
额……我和杜医生对视了下,双双有些不太自在。
干妈在旁边看到了,也不阻止关婆婆对我们打趣,反而笑盈盈的引他们入座。这个态度可真是180°大转弯。
我跟在干妈身后,“关婆婆,杜医生,别站着了,快坐吧。”
“别叫什么杜医生了”关婆婆转过身:“多生分。”
我讪讪的挠了挠脖子,询问的目光看着干妈:“那……我叫杜大哥?”见干妈默许了,我转头看向杜医生
“杜大哥,您坐。”
杜医生一愣,也有些不太自在。
等他们走开,马次郎偷偷凑过来:“我妈这是带你相亲来了。”
我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指:“就你机灵是吧?”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马次郎怎么这么小就知道相亲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天天和唐近南活泥巴呢。
他不服气的捂着自己脑袋被敲的地方:“我说真的,孙柔柔她姐姐也被安排相亲了,孙柔柔跟我说的!”
我眯着眼睛:“孙柔柔是谁?”
马次郎说漏嘴了嘴,一脸吃瘪。
我掐住他的脸:“马次郎你今年才4年级居然敢给我早恋?”
“我我我,我才没有!你可别乱说!”
干妈看我们打的火热,也凑过来:“说什么呢你们俩?”
见干妈过来,马次郎威胁的表情瞪着我,我也一脸威胁瞪着他。
小样儿,现在是我抓到你小辫子了好吧,你还敢跟我横?
“她们姐弟俩感情还真好”关婆婆的声音打断我们。
干妈也无奈的笑笑:“可不是么,成天打闹。”
关婆婆继续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弟呢,家里有个女孩儿果然热闹。”
我一怔,有些局促。
“我和老马都是把唐儿当亲闺女看的。”
干妈说完这话,我看到她的脸色也不太自在。
杜立安端着茶壶放在关婆婆面前:“妈,您喝水。”
关婆婆没有注意到杜立安,继续说道:“唐儿什么时候进的门?”
“前年我和老马才认的。”
“哦哟,这么大了才带过来?”
关婆婆话音刚落,我更坐立不安了。
“妈!”
杜立安一声呵斥,关婆婆喝着水不再说话。干妈的情绪也不太高涨,一顿饭吃的十分安静。
中途我接到方闻的电话,说今天我生日,要请我喝酒给我庆生。我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8号了。
回到包厢里,干妈和关婆婆若有若无的聊着别的,我想到关婆婆刚刚的话情绪有些低落,懒得在这里看她的脸色吃完饭就准备撤,于是凑到干妈身边说话。
“这么晚了,这两天不太安全,不要乱跑了。”干妈不太开心。
“是我的好朋友,说要给我说生日。”
干妈愣了一下,好像惊讶我的生日但是她居然不知道。
默了默,她说:“那早点回来,我让李叔送你去,别玩太野了。”
我正准备应下,关婆婆听到我们的对话,接过话:“孩子这么大了你们还管得这么严?”
干妈抬头对关婆婆礼貌的笑了笑,她继续说:“严点好,现在社会乱得很,小姑娘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一点的。”
我讪讪的抓抓头发,不知道如何作答。
关婆婆拉过杜立安:“不用老李了,我让立安去送吧,正好陪唐儿过个生日。你看看,唐儿今天生日我们什么也没准备,唐突了。”
“我自己也忘了”我尴尬的挠了挠脖子。
干妈默了默,看向杜立安:“立安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杜立安突然被点名,正襟危坐:“没有。”
“那唐儿就辛苦你了,你们年轻人的局我们老人家也不好掺和,别玩的太晚啊。”
我一,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呢?这是我自己的行程啊!
但干妈话都放出来了,我又不好拒绝,毕竟关婆婆的前言还在这儿呢。当面反驳干妈会让她下不来台吧==
从饭店出来,干妈叮嘱了我两句就带上马次郎和关婆婆走了,我和杜立安面面相觑,不甚尴尬。
还是杜立安首先打破僵局:“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讪讪道:“不会。”
“你最近怎么没来打针?”
“啊,我天天跟着我干妈跑酒店,忙忘了。”
我正襟危坐,说完小心看了下杜立安的神情,感觉他又恢复了绝命毒师的状态,生怕他一开口就要骂我,赶紧说道:“我明天就去!”
杜立安笑了两下,嘴角轻轻张开:“我看你恢复的挺好,明天来所里做个全身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以后都可以不用打了。”
我松了口气,身体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终于结束了。”
“我说结束了吗?”杜立安脸一板,绝命毒师又上线了。
“得你明天做完检查才知道。”
我弱弱的叹了口气,“行吧。”
“你这次的情况是我们药物研发的故障,所以费用就由所里给你出了。”
被人用“故障”这个词来形容我的身体,怎么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呢?
“那我以后身体有问题还可以找你们是吧?”
“你还赖上我们研究所了是吧?”
我轻哼一声:“你们维修服务这么专业,我不搞个医闹都对不起你们的良苦用心。”
杜立安两眼一横:“我认栽好吧,你这个小身板儿我还就保修了!”
148. 生日
杜立安把车开到酒吧门口,我下车后见他没有动作,趴在窗口:“你不进去吗?”
他看了一眼酒吧里面:“你们小年轻聚会,我这个臭大叔就不掺和了。”
“您可太抬举您自个儿了,你妈妈让我管你叫哥,您还给自己提个辈分。做戏做全套啊,不然回去怎么给老太太交差。”
关于关婆婆有意撮合我俩这件事,我们都看的很开,莫名达成了一致对外的默契。
只见杜立安脸红了一下,有些吃瘪:“你这一针见血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我指尖挠着脖子,在原地等他停车。
进到酒吧里,我第一眼就看到方闻和王瑞小林,不等我来他们已经玩的十分兴起了。
艾瑞克和刘雨晨后我一步踏进酒吧,我看到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过完圣诞就和刘雨晨去哈尔滨滑雪,说起来我都半个多月没见他了。
艾瑞克没回答我,眼睛一直放在杜立安身上。我赶忙介绍:“这位是杜立安,杜大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eric”
找到俩年龄相仿的,杜立安总算是自在了许多。
倒是艾瑞克趁大家没注意,偷偷把我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儿,就算是我不看好你和steven,也不用趁他不在劈腿吧?”
我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这是给我打针的医生”
艾瑞克一脸狐疑:“真的没有?”
我急了“你眼睛怎么长的?”
“这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么”
我愣了愣,仔细打量着杜立安,发现他五官标志,一脸正气,人中宽度也适中……
不对不对,什么跟什么呀!
“你别瞎说!”
艾瑞克阴险的看着我:“我告诉你啊,就算和steven没有未来,你也不准跟他。”
“为什么?”
我跟师父怎么就没有未来了,人家杜立安又招他惹他了?
艾瑞克有些支支吾吾:“反,反正就是不准!”说完又烦躁的扬手:“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桃花这么旺?”
我又白了他一眼:“真的不是,我们顶多算认识,连朋友都还不算呢。”
“不是朋友你带他过来?”
我吃瘪:“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瑞克伸出手指在我脑门上点了两下:“最好是”
回到座位上,刘雨晨已经在招呼杜立安喝酒了,瞧瞧人家多会办事儿,再瞧瞧你艾瑞克,哼,我朝着他的后脑勺咒骂。
王瑞今天带了女朋友一起来,我还正打趣着他,艾瑞克掏出一个盒子塞到我手里。
还不等我惊叹,方闻首先咋咋呼呼的跳出来:“艾瑞克,你不够意思啊!”
艾瑞克得意的冲他扬扬下巴,转过头在我盒子上拍拍:“回去再拆。”
接下来方闻也奉上了他的礼物盒,我打趣他:“方老师今天破费了,又是请我喝酒,又是给我买蛋糕,居然还有礼物拿。”
“小意思小意思,不成敬意嘿嘿。”
王瑞也咋咋呼呼冲过来:“师姐你别跟他客气,方闻现在可有钱了。我跟他不一样,一点小礼物,不要嫌弃,生日快乐!”说着奉上了他的礼物。
小林也腼腆的走上来给我递了礼物,拘谨的挠挠头:“唐乙,生日快乐。”
我看着这一大桌子,有些开心,想想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过过生日了。
自从跟师父回国,每年生日都只有我们两个,前两年还暗淡的跟徐一阳在海底捞。
说起这个,师父今天还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呢,他该不会是忙忘了吧……
杜立安和刘雨晨刚刚结束了一波交流,到我身边坐下:“不好意思,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其实真的忘了今天是我生日来着。”
“你的朋友们人挺好的,还会给你过生日。”
我有些得意,方闻今天给我组织生日聚会是我没想到的。
大家毕业半年,还能聚在一起,每天有酒喝,有朋友玩,应该就是最好的生活状态了吧。
方闻还是老脾气,不等我感慨,撺掇着王瑞就来呛我酒。
我刚准备接过来,听到绝命毒师在旁边干咳了两下,又悻悻的作罢。
王瑞惯性拉起小林替我挡酒,我哭笑不得。见我为难,杜立安首当其冲起来接过方闻递来的酒瓶子咕噜咕噜吹完一瓶。
这就更尴尬了。
“杜大哥……”我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没事,就当我给你赔罪当礼物了。”
这一幕被艾瑞克看到,拎着我的耳朵到一边:“你还说你们俩没关系,没关系他能帮你挡酒?”
我愤愤的拍开他的手:“你以为人都跟你似的见死不救?要不是你不顶事儿人家能站出来替我出面嘛?”
艾瑞克自知理亏,搓搓鼻子不再说话。我没理他,转身就往厕所去。
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他敏捷的避开了我,一只手拖住我的手臂。我有些惊险,拍拍胸脯回头跟他说谢谢。
那个人并没有看我,留下一句“不客气”就迅速钻进了男厕所。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带着振幅,我突然心里一顿,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的留意起这个人。
可是他消失的很快,只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
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让我不由得把所有东西都结合起来一起想。见我发呆,艾瑞克凑到我面前:“你怎么了?”
我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一下车祸的事情。不等我开口,他告诉我他和刘雨晨第二天要去香港旅游。
顿了顿,我把话又吞回去了。
“过来”艾瑞克把我拉到他旁边,打开手机的自拍界面。
“干嘛?”
说话间,艾瑞克已经抓拍到了我正在说话的丑照,满意的说:“例行公事。”
看着这张照片,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艾瑞克,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大家没有玩太久,11点的时候干妈就打来电话让我回家。方闻直嚷嚷说我野了小半辈子,居然二十多岁了还被门禁栓住腿。我也觉得很奇妙,讪讪的和大家道了别。
干爹和干妈坐在客厅,见我回来吩咐我洗漱就回了房。我的生活好像真的发生了变故,以前生命里只有师父一个人,我的所有都是围着他打转。
现在除了师父,我还有朋友,有家人,有工作,也有,也有喜欢了在一起的人。这一切转折来的莫名其妙,我不禁会想生活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得到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149. 阶级论
我生日过完后的两天,紧接着就迎来了爷爷的寿诞,干爹和干妈把马一郎和瑞瑞从机场接回来的时候我刚把马次郎从学校接回来。
马次郎看到哥哥很开心,欢脱的就扑过去。马一郎出国一年成熟了许多,有点长子的模样了。
瑞瑞虽然和他们不招呼,但是站在一起血浓于水的命脉是割断不了的。
我默默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家,把马次郎的书包从车上拿下来,心里倒数着师父回来的日程。
“我不想穿这套,这个颜色不好看!”
马次郎傲娇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怎么不好看了,多好看啊,你哥哥的也是这种。”
干妈好脾气的哄着他。
“我不会也要穿这么土的衣服吧?”
瑞瑞的语气中透露着蔑视。
“瑞瑞!”干爹一声呵斥:“你爷爷从小就穿这种衣服怎么能说土呢!”
“我穿我穿,我觉得好看!”
马次郎赶紧接过话,我被他狗腿的语气逗笑,就连他说这话时摇晃的小脑袋瓜子都描绘出来了。
我趴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的看着马次郎,唐近南走的那年和马次郎年纪一样大,如果他现在还在,应该也跟王瑞小林他们一样。
十一年了……
“你趴这儿干嘛?”
马一郎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看他,已经将近170的个子,比前年我刚来他们家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那时他才是个跟我一样高的小子,凑到我跟前嚷嚷着要弄死我呢。
干妈闻声往这边看:“唐儿快下来吧,准备吃饭了。”
瑞瑞依然是不屑的白了我一眼,我并不在意瑞瑞怎么看我,只要她不作妖,不给我添堵就行了。
“明天你们全部给我早起,谁都不准赖床!”干妈坐在干爹身边发号施令。
“为什么?”马次郎抬头控诉:“我们刚刚放假,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马次郎你们都放假了?成绩单拿到了?”
马一郎诡谲的凑向他,马次郎吃瘪,抱着一只鸡腿不再说话。
“咱们不是下午才过去么,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吧。”爷爷坐在主席说。
干妈苦口婆心:“爸,明天一早还要准备很多事情呢,中午老程一家就要来家里拜访了。他们到了家里几个孩子还在睡觉,这像话吗?”
“晓雪说得对”干爹接过话:“爸您别太惯着他们了。我妈身子动不了,等我们都过去了还要留人在家里招呼她呢。”
“你说说你们,不就过个生日么,在家随便请个客不就好了,搞那么大阵仗,折腾人!”
爷爷虽然嘴上抱怨,但脸上也是笑嘻嘻的。
瑞瑞凑到爷爷身边:“那怎么能随便呢,爷爷您今年是80大寿,当然要好好办一办了!我把我的好朋友也一起叫来了,给您开开心心的贺寿!”
爷爷十分开心“好好好,你什么时候能领个男朋友回来爷爷才高兴呢!”
见瑞瑞冲锋陷阵,马一郎也不甘示弱,走上前:“爷爷,我这回从英国给您带了个礼物,先给您卖个关子,明天给您个惊喜!”
瑞瑞瞟了马一郎一眼,继续说道:“我从瑞士也给您带了礼物,保证您一定喜欢!”
爷爷被哄的开心,雨露均沾都回应着。我默默地把头埋在盘子里吃饭,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也许是我平时太过于张扬,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反倒让瑞瑞一下注意到。
她清了清嗓子,朝我这边看过来:“唐乙,你给爷爷准备了什么?”
我被点的莫名其妙,这是你们自己亲爷爷,你们爱咋地咋地,拖我下水干什么?
想了想,我放下筷子:“爷爷,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您看到能喜欢。”
爷爷恍惚顿了顿,马上掩盖过去:“人来了就好,人来了就好。你们和和美美就是给爷爷最好的礼物!”
瑞瑞挑衅的看着我,我没搭理她。
这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我经常在照看奶奶,但和爷爷并不是那么熟稔。现在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儿女都在,我硬插进来很是奇怪。
吃完饭,我跟干妈说要回去,干妈一阵意外:“这么晚了,回去干什么?”
我挠着脖子,悻悻的说:“我还得去一趟研究所,明天早上再过来。”
干妈张了张嘴正准备说点什么,马次郎和马一郎在客厅玩游戏的声音不时飘来,看到他们起了争执,干妈越过我跑过去。
“老妈,马一郎骂我笨!”
“一郎你多大了,不会让着弟弟是吧?”
“你本来就笨,这么简单都打不过,我不跟你打了,拉低我的智商,出去别说是我弟。”
“老妈你看他!”
……
见他们都没空搭理我,我默默的走出来,到门口时迎来一阵阴风,我裹紧大衣,正准备走,瑞瑞的声音从旁边的花园里飘过来
“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进不去的圈子削尖了脑袋有什么用?还不是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人。”
又一阵阴风吹过来,刮过瑞瑞散着的卷发,把她的造型弄的一团乱。骄傲的孔雀像是变成了落汤鸡似的,我不禁好笑。
“您这兴致挺高啊,这是屋子里太热了出来乘凉?”
她被我损也不生气,镇定自若的撩开眼前的乱发:“你就得意吧,反正你也蹦不了几天。”
“马一瑞,我没招你吧?”
“不要叫我马一瑞!”
她反击的十分迅速,像是“马一瑞”这个名字触到了她逆鳞似的。
我有些狐疑的眯起眼睛:“eponine小姐,我记得我没招过你吧?”
她轻蔑的笑着,隔着我大概50米,来回踱步:“怎么说呢,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这个阶级了,但是她那些处心积虑改变命格的行为就是惹人厌,我有什么办法呢?”她配合着耸耸肩。
不得不说,她这话真的戳到我心窝子了,终于知道最近那些不安从哪里来的。
见我不说话,她得逞的笑着:“我劝你啊,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北京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小喽就能混得下去的。”
“哟”我虽然心虚,但是嘴上也是不饶人:“您这是把自个儿当公主了?”
“就算不是公主,但也是你们这些人般配不起的。”
“你们家是有皇位还是怎么着?我就奇了怪了,你都英国溜一圈回来了,怎么眼界还这么狭隘呢”
我一句话戳到瑞瑞的点,她就快发怒了,磨刀霍霍就要扑过来,不过强忍了两下又给憋回去。
“我懒得跟你废话,跟你说话都拉低我的档次!”
说完越过我,踩着她的小皮鞋就进到屋里。
150. 投胎是谁的本事
来到研究所时,正好赶上杜立安在整理实验室,看到我来,一肚子抱怨。
“我的大小姐,您可算来了,这段时间我因为你加了多久的班了。就算是后期维护,也请您有点公民素养好吧,不知道非工作时间打扰很不道德吗?”
我把准备好的瓶装水奉上,“您吧吧说这么多话肯定渴了吧。”
他恶狠狠的横了我一眼,又回到实验室把仪器通上电。
反正谁都能得罪,医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我深谙这个道理,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乖巧执行。
怕归怕,该了解的信息还是一点儿不能落下:“我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病毒会有一定的潜伏期,如果你的身体没有病状反弹的话,很难查出来。”
“……啊”意思就是没有完全治好咯。
看我表情有些担忧,他抬眼:“我不说了吗,出了故障我保修。”
“你这么积极,不会因为配药的时候是你出的岔子?”
杜立安听到我的话,手里的动作恍惚定了一下。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只见他干咳了两声,面色有些掩盖不住的难堪。
“没有,我不说了吗,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谁让你最基本的疫苗都不打的。”
说到疫苗,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些不是滋味儿。
“那时候生活这么困难,谁还管得到什么疫苗不疫苗。”
杜立安听到这话,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突然想到那天他指路我去找关婆婆的店,我看向他:“所以,你那时候知道我要去你妈妈的店里?”
他点点头:“嗯,只是不知道你原来是马学良家的人。”
我尴尬的笑了笑:“乌龙而已,他们家有女儿。”
杜立安有些惊讶:“是吗?”
“对呀,而且他大女儿挺针对我的。我也能理解,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外人,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你又不是小孩子,有权利拒绝吧。”
他的话让我陷入沉思,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道:“马学良可是我们小时候的偶像,你们同一个行业,对你事业也挺有帮助的吧?”
没太注意杜立安的话中话,我说:“他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但我们俩的板块和理念冲突还蛮大的。”
“这怎么说?”
“可能因为风格不太一样吧,像你们在北京就会比较喜欢他的电影风格,觉得很燃,他对历史的领悟加上出生环境的影响都倾向你们的审美。像我生在南方,视角不一样,就会比较喜欢梁平道的电影风格。”
他饶有兴致:“你们拍电影还这么讲究?”
“那当然了。”
杜立安应付似的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我深聊。
“什么时候能在电影院看到你的作品?”
“这个估计还有的熬,恐怕得等到你有了儿子还有着落。”
“那我不结婚,岂不是一直看不到你的电影?”
我微微蹙了眉头:“我怎么听着这话是在咒我……”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收拾,出门前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师父没两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看到家里遍地是灰不得吐血。
我穿上了干妈为我准备的旗袍,整理半天也不知道头发该怎么梳。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无助,干妈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去美容院。
到达的时候只有马一瑞一人在化妆间,干妈带着马一郎马次郎去了别的房间。
她见我进来,先是轻慢的瞅了我一眼,又继续把目光放在了镜子里。待我坐下后,她才开口
“没完了是吧?你要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透过镜子向我扫来,她刚刚画好高挑细长的眉毛,配上烟熏眼妆,只是微微一扫,就投射出一种慎人的压迫力。
我身后的化妆师不由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重新帮我随意绑好的头发散开来,重新设计。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吃的是我自己花钱买的粮食,睡的也不是你们家的床板,什么时候赖在你家里了?”
她听完这话,冷笑了一声,嘴角轻轻挑起,眼神同样犀利。
“够伶牙俐齿的,你就是靠这张嘴糊弄我爸的?”
“怎么糊弄人是我的本事,会投胎可不是你的本事。”
“你”
这句话成功把马一瑞激怒,她暴跳如雷正要起身,正在她睫毛上动作的化妆师毫无防备就扯到了她的睫毛。
“对不起对不起”
“滚!”
马一瑞吃痛,将一切怒火全都发向了化妆师。
她的化妆师被骂跑后,我身后的化妆师变得胆战心惊,伸到我脸上的刷子也开始哆哆嗦嗦。
我对着镜子里的她微笑了下,说:“您别紧张,我很好招呼。”
这话说完,化妆师更哆嗦了。
马一瑞见状,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这可是你主动惹我的,到时候别怪”
她话还没说完,两个男孩儿掀开帘子进来了,只得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马次郎看到我的第一时间眼睛都直了,指着我对马一郎说:“哥,你看,我就说她会变脸吧!”
不等我动手,马一郎现在次郎头上敲了一下:“臭小子,别胡说!”
干妈从试衣间出来才真正把我们都看呆了,她本就是南方人,身上有一股温婉的气质,加上她保养的好,紫色的旗袍穿在她什么也不至于庸俗,反而有一种大气的美感。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干妈化了一点底妆,眼睛不用过于修饰配上红唇就已经很美丽了。要是我42岁有这么漂亮就好了……
“老妈,你还是我的老妈吗?”马次郎不可思议的凑过去。
干妈蹲下来掐掐他的脸蛋:“臭小子,你妈你都不认识了是吧!”
“妈,您真漂亮!”马一郎也凑过去。
干妈被哄得十分开心,凑过来看我:“唐儿,你好了没啊?”
化妆师在我脸上打完腮红,回过头去:“好了。”
我站起身,造型师把我的头发盘起来梳了发髻在头上,妆容也是搭配裙子的淡妆,还算清秀,和干妈站在一起,镜子里看,就像一对姐妹。
不只是我,造型师们也这么觉得。
“陈老师保养的太好了,你们姐妹俩站在一起都快认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我也不气,微笑的应着,倒是干妈回过头去告诉他:“这是我女儿。”
“啊”造型师惊讶着张开嘴,干妈一句话把我、马一郎马次郎和瑞瑞都吓到了。
马一瑞见我们打的火热,拍了拍桌子,走了。
把剩下几人弄得一脸懵逼。
151. 寿宴
酒店里,干爹一家和马二叔一家在招待客人,我的身份不适合,就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站着。
绝大多数人都是我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但和干妈筹备寿宴这几天来,也能从请柬上看到几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得体不到位。
认识的少部分就只有程大哥一家。他父亲今年和干爹差不多岁数,但是显然比干爹还要苍老几分。
程大哥带着父母和她的妻子,走到爷爷身边,奉上一个礼盒给他贺寿,看样子应该是字画之类的东西。莹莹姐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是许晚晚。
师父说她是程大哥妻妹,那看来就是莹莹姐的妹妹,徐一阳的表妹了。莹莹姐正准备带她过来跟我打招呼,马一瑞踩着小高跟就迎过去了
“晚晚,你可来了!”
许晚晚对她也十分亲昵,“eponine,你今天好漂亮!”
马一瑞得意的秀着她的小裙子:“这是我上次在巴黎时装周上买的裙子,拍卖款,好看吧?”
她身上穿的是一身暗红色的小洋裙,本来是可爱的款式,却被她丰盈的身材衬的妖娆。
化妆师把她深邃五官勾勒成欧美妆,还挺洋气。
之前就说过她的五官很深邃,只要妆容和造型选对,一定会很突出。
整体看起来俏皮中带着性感。
相比下来我就清汤寡水多了,不过今天也不是我的主场,低调一点准没错。
许晚晚拉着她的手,一脸恭维:“好看,特别衬你!”
“走,我带你去见我爷爷!”
说着马一瑞拉着她走到爷爷面前,看来她昨天说的好朋友是许晚晚。
我怎么就看不懂了,马一瑞不是喜欢程大哥才对莹莹姐百般刁难的嘛,怎么就跟许晚晚处的这么近了?
“唐乙,你今天真漂亮。”
莹莹姐的声音把我的目光拉回来,我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莹莹姐,你们来了。”
她还在津津有味的打量着我:“你这一身好乖啊,特别文静。”
我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羞涩的挠挠脖子。
“确实不错”
程大哥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我朝他看过去。
“大哥您就别打趣我了”
“你叫我什么?”程大哥端着一杯香槟,板着脸朝我凑过来,我有些不知所措。
“大,大哥啊,怎么了?”
“我跟你说啊”程大哥拉过莹莹姐:“她管你们家徐一阳叫三叔,管我叫大哥,你给评评理。”
莹莹姐捂着嘴咯吱咯吱笑着。
“要凭什么理?我们也来凑凑热闹。”马一瑞拉着晚晚往我们这边来。
“没什么,跟你妹妹聊天呢”
程大哥回应她,马一瑞因为这句“妹妹”轻蔑一笑,我也被整懵了。
莹莹姐拉过晚晚:“唐乙,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晚晚。”
我冲她点了点头:“许老师。”
“诶?你们认识”
莹莹姐拍了下脑袋:“看我糊涂的,你们是同行我都忘了。”
许晚晚骄纵的语气抱怨了一下莹莹姐,把话锋转向我:“唐助理好久不见。”
我礼貌的冲她笑了笑,她朝我走进:“你和steven是什么关系?”
单刀直入,让我一时愣住。
我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师父没跟她说过吗?师徒?情侣?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正发着愁,一个厚重的男高音切进来。
“哈哈,小程头!好小子,长这么大了!”
程大哥回过头去也十分惊喜:“罗叔!好久不见!还有婶婶,真的好多年没见了!”
罗,罗叔?我惊愕的看过去。
这个男人和干爹差不多岁数,但是要显得年轻几岁,尤其是那挺拔的身姿,还有俊朗的眉峰,和师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旁边的妇人倒是要瘦弱一些,深黑色的礼服配上雪白的毛披肩,举手投足十分优雅,看来师父骨子里的气度是随了妈妈。
我跟了师父将近十一年,一直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庭,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了。
“姐,我妈叫你过去。”
马次郎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我看着程大哥的方向一时没注意,不自觉迈了腿,却见马一瑞也一并迈了腿。
面面相觑,马一瑞饶有兴致的望着我,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掩饰不住。
“要不你去?”
我讪讪的把腿收回来,不做声。
她冷哼一声,踏着高跟走开了。
待马一瑞走了之后,见马次郎还在我旁边,我低下头:“怎么了?”
“我早上查成绩考了49名,你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啊。”
他鼓着脸,一脸傲娇,我习以为常的伸手去捏:“你们班就53个人你考了第49还有脸来跟我邀功?”
马次郎急了,掐着腰,愤愤的抬头瞪我:“我说的是年级49!”
“好吧好吧”我赶紧哄着这个小祖宗:“看在你多考一名的份儿上,你早恋的事情我也不揭发。”
马次郎继续气鼓鼓的:“我没有早恋!”
我还想着怎么安抚这个小祖宗,关婆婆一家带着贺礼也进来了。杜立安一身正装,安静的伫立在她身边,关婆婆看到我先是眼前一亮,贺完寿马不停蹄的往我这边来
“合身!”她拉着我来来回回打量着,“真漂亮!立安你说是吧?”
杜立安眼里泛着光,但也没有冒犯的多看,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跟关婆婆说:“嗯”
“关姨您来了”干爹往这边凑过来。
关婆婆笑盈盈的接过话:“马老师您好,我们来给老爷子贺个寿。这是我们家老二,叫立安。”
杜立安谦卑的冲干爹拜拜:“马老师。”
“挺俊朗的一小伙子!”
干爹拍拍他的肩,然后向关婆婆那边看过去:“关姨,还劳驾您跑一趟,前些天这丫头的事儿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关婆婆依旧喜笑颜开:“不麻烦,我给你们家做了一辈子衣服。看着你哥俩儿长大,老爷子今年也80大寿了,就希望啊,还能接着再给你们做几十年衣裳!”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故交……
杜立安说从小喜欢看干爹的电影,离偶像这么近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看干爹迎着关婆婆到一旁就坐,我突然有些感慨。不知道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我又能不能拍一辈子的电影呢……
152. 他的父母
迎完了宾客,干爹和二叔一家围着爷爷坐在一起,看席位不够,我默默的跑到一边跟程大哥一家坐一起了,程大哥一家和师父父母坐一起。我紧紧的挨着莹莹姐,有些拘谨。
开席之前干爹先起身讲了几句场面话,而席面上,程大哥的父亲一直在跟师父的父亲讲着年轻时候住一个院子的事情。我才知道,他们三家不只是同住一个院子的关系,在爷爷那一辈还都是一同当兵,拜把子的交情。
师父的爷爷在战场上受了伤,先几位兄弟过世,程大哥的爷爷是百岁归天,也就干爹的父亲独留人世。估计是看到了昔日好友的儿孙满堂,爷爷今晚有些感触,我看他的兴致也不是太高,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是啊,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送走前人活到最后的才是最孤独的吧。
说到程大哥他们小时候的话题,我也竖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没有我的师父的过去,我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程大哥的父亲有声有色的描绘着他们小时候掏鸟蛋,打架的事情大家都笑的前仰后合。
此时我留意到师父母亲的神色确实若有所思。
讲到一半,程伯伯突然停了,疑惑道:“?你们家的罗楠小子呢?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吧?怎么没见着一起来?”
我顿了一下,小心的查看着桌面上大家的神色,程大哥没有表情,罗伯伯倒是黑着脸不作回应,只有罗伯母苦笑着迎上来:“在国外呢,出国好多年了。”
“出国?”程伯伯不可思议道:“我不是听说在北京干导演嘛?”
程伯伯话音刚落,罗伯母手突然颤了一下,手里的碗重重的掉在盘子里。罗伯伯见状干咳了两声,继续黑着脸,摆明了不想再谈。
程大哥赶紧出来打圆场:“爸,这个虾味道不错,您快尝尝。”
程伯伯不理会大哥的转移话题,继续一脸愤慨:“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他不是在跟你”
“爸!”
程大哥一声呵斥,那股商场上慎人的气息不自觉释放出来,整个桌子上的人都被他吓的愣住了。
罗伯母两眼放光的盯着他:“老程,你是有我们家楠楠的消息吗?”
见事态不对,程大哥赶紧打圆场:“今天是给三爷过寿,您老提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罗叔婶婶你们别介意,我爸是太久没见到你们了,有些高兴的过头了。”
“宥宵你是不是也知道?”
罗伯母把目光放到程大哥身上,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程大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罗伯伯黑着脸,不怒自威:“坐下。”
罗伯母不理会,径直的往程大哥这边看来。被罗伯伯粗暴的拉下来,见程大哥要说话,严肃的说:“我们不关心那个逆子,谁也不准打听!这种人就应该在牢里关一辈子当初就不该把他弄出来!”
牢里?我瞪大了眼睛,师父,师父坐过牢?
场面陷入了一阵静谧,明明闹哄哄的酒店,却安静的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到。
“两位老哥哥,不让弟弟敬你们一杯?”
干爹浑厚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切宁静。
在座的所有人都迅速反应过来,程伯伯和罗伯伯纷纷站起来,“哈哈哈哈老马,你新电影什么时候上啊?我们还等着给你包场呢!”
“哥哥们埋汰我呢么不是,哪儿能让你们包场,到时候我包场请你们看!”
老人们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然后刚刚那场闹剧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掩盖过去。
罗伯伯的态度让我后怕,他那副和师父老死不相往来的表情让我不禁瞎想,师父在遇到我之前,和家里是能有多大的矛盾?大到十年彼此都不闻不问,大到孩子的近况都不想打听,大到老人身体是否安康也漠不关心。
还有坐牢……
罗伯母被迫掩盖情绪,看她强颜欢笑,我一阵心酸。这场争执里,又是谁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几位伯伯欢笑着一饮而尽,干爹喝完酒把马一郎马次郎还有瑞瑞都吆喝过来,给他们介绍。马次郎出生的晚,他们都是不知道的,倒是看到马一瑞惊吓了一下:
“瑞瑞都长这么漂亮了?”
马一瑞跟在干爹旁边羞怯的笑着,低头的时候还不忘蔑视的瞟我一眼。我不予回应,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成家了吗瑞瑞?”罗伯伯继续问。
干爹头疼的甩甩手:“结什么婚啊,大女娃一个,舍不得离家!”
“你老马有福,儿女成双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要是生了个闺女我也乐意养她一辈子!”程伯伯打趣道。
干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喜滋滋的,见程伯伯说到他心坎上了,正笑的不亦乐乎呢。
我斜眼横扫着整个桌面上的人,程大哥和莹莹姐安安静静的看着几位长辈叙旧,被点到名时也乖巧的应和着。
罗伯母脸上的愁闷让我看的心里难受,生怕一个憋不住就冲上去告诉她罗楠后天就回北京,你见他的话我可以帮忙!
但是我又不敢,只能随便找了个由头跑出来。
师父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骨肉相连,血脉近在咫尺,可是依然能够冷漠的说着不挂念。师父要是知道了,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坐在酒店门口的花坛里,环顾了一圈见四周没有人,偷偷摸出一个烟盒。抽到一半,我面前的光亮突然被一个影子罩住。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烟藏起来,抬头看到杜立安在偷笑,我才讪讪的把拿着烟的手放出来。
每次抽烟都被抓包,看来我还真得戒了,万一下次被师父抓到emmmm…
杜立安在我旁边坐下,我看着他,“你吃饱啦?”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种宴席又不是拿来吃饱的。”
“也对,我也没吃饱。”
“怎么?菜不合胃口?”
我努努嘴:“我想吃黄焖鸡米饭……”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的大笑,让我一时羞赧。
“你怎么出来了?”
他朝我手上的烟示意:“来抓包”
“切”我轻嗤:“又不是初中生。”
他吃笑:“别说,你这个样子还挺像个初中生的。”
我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我是初中生你是什么?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
“嗯……”他抬头思索着:“这些都不合我的胃口,我的专业应该是个生物老师。”
我不屑道:“生物老师又不抓违纪。”
“生物老师管健康啊!”
他明媚的说着,一手夺过我的烟头掐掉,“生物老师管不了,就只好上报教导主任了!不过还是要尽力管一管的。”
我疑惑的挠着脖子,怎么从黄焖鸡说到老师主任了?
“黄焖鸡不是垃圾食品,生物老师允许了!”
???
打死不跑题?
“现在去吗?”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老字号,你相信我,等咱们回来这边还没散呢!”
我将信将疑的跟在他后面。
153. 公开处刑
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我和杜立安,是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小吃店里的?不过当老板端着热腾腾的黄焖鸡上来时这些疑惑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了。
我狼吞虎咽嗦着粉条,汤汁还溅了他一脸,见他眯眼睛,我抱歉的递上纸巾:“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杜立安镇定自若的擦掉汤汁,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我看他白色的衬衫领子也被我溅了不少,赶紧查看自己的衣服,见它完好无损这才放心。
这些小动作全部都被杜立安看在眼里,我讪讪的搓着鼻子,尴尬傻笑。
想到什么似的,我开口问他:“杜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关婆婆不是还在里面么?”
“她拉着她的老姐妹聊得正欢呢,我在旁边反而不自在。”
我会意,重新找话题。
“原来你们家跟干爹家有这么多年的交情,那你小时候就离偶像这么近,岂不是很爽?”
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笑了笑:“我以前压根儿不知道。后来大学毕业了,有一年见到陈老师来我们家取衣服,我才知道我妈原来是他们家的裁缝。我还一直以为我们家就是开布料坊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张大嘴笑着,杜立安也陪着笑。
“你现在比刚刚自在多了。”
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他继续说:“这种场子呆着难受吧”
我细细品着他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人又不可能一辈子自在,大多数能拥有自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说完继续嗦粉,许久不见他回话,我抬起头才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发毛:“怎么了?”
“你还挺能忍的。”
他一句话让我没了胃口,我惯性树立起防备状态,用筷子来回戳着碗里的鸡肉,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为什么非要强求自己低头呢?住自己的屋子不好吗?”
他不解的看着我,也终于让我听出他的画外音,所以他之前说干爹对我的事业有帮助其实是这个意思……
杜立安也和马一瑞一样呗,觉得我削尖了脑袋要挤进他们那个圈子里,煞费苦心迎合别人的生活。
我轻笑着摇摇头。
所以他们这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姿态,真的会在不经意间中伤人。
“你笑什么?”他问我。
我笑着说“我觉得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很多东西不是我能选择的,来什么接什么呗。”
哪怕来的是颗定时炸弹,我也只有咽下的命。
“我不明白你们所谓的阶级斗争,也对你们在意的东西不感兴趣。对我来说,有饭吃,有床睡,我就很满足了。我走到今天,能和马学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能以他干女儿的身份站在他父亲的寿宴上,这一切都只是基于我幸运。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份幸运到底会不会带来不幸,现在我明白了。”
我对上他的眼睛,用眼神传递着我的不满和无奈。虽然我很庆幸,他说的话比瑞瑞委婉很多,不至于让我下不来台。
他目光闪烁,有些回避,有些尴尬。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把目光放回碗里:“我无所谓。谢谢你带我出来吃东西,我该回去了。出来没带手机,这顿就麻烦你了。”
“唐,唐乙……”
没有理会杜立安的挽留,我裹着大衣走回酒店。
我也感觉刚才的反应过于敏感,但是马一瑞对我的态度我尚且可以毫不在意,因为我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对我怎么样,马一郎对我怎么样包括马次郎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全然不在乎。
但干爹和干妈的态度我是十分在意的,今天干妈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我是她女儿,我说不心动完全不可能。
杜立安的态度一下又把我拍回原型。
透过他,我会想,徐一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程大哥是不是也这样想,别人是不是都这样想?
他们是不是碍着师父的面子才给我一丝薄面,而我又仗着干爹的名号拿到多少好处。
又回到了原点。
我站在酒店门口,突然觉得里面那个地方是那么的令人窒息。
一个并不属于我的世界,我在边缘艰难的苟延残喘有什么意义呢?
两天,坚持两天,师父就快回来了。
这么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状态往里走去。
刚进到大堂,干妈就迎出来:“你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电话也不接。”
“我在周围逛了逛,没带手机。”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有什么好逛的,快来照相了。”
干妈说着就把我往里拖,我一怔,站在原地不动弹。
“怎么了?”干妈不解的看着我。
“我,我就不照了,我帮你们拍吧。”
义女要有义女的自觉,这是我刚刚在来的路上悟出来的道理。
如果不是我的越界,马一瑞不会对我这么大敌意,杜立安也不会对我有那么深的误解。
不要妄想真的能跟他们成一家人,不要妄想取代马一瑞成为真的女儿,我的家不在这里,而我的家人,他要后天才能回来。
我看着镜头里那一大家子人,突然一切都释然了。
“来,3、2、1,茄子”
他们其乐融融一家人被我定格在画面里。
“爷爷,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是我们家从小大家的一些视频和照片,我请人做成了一个mv,现在就放给您看。”
马一瑞笑盈盈的说完,对着后台打了个手势,周围的灯稍稍暗下来了一点,身后的led屏幕亮起了。
不得不说,马一瑞这份礼物准备的还挺用心的。
视频从她出生开始记录,那时候干爹还是很年轻的样子,怀里的那个婴儿应该就是她。那个时候的奶奶也很年轻,爷爷也很健壮。旁边还有一位女人,眉眼和马一瑞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回头去看干妈,果然,她和一郎都没什么好脸色,包括干爹在内。
席上的客人们都被视频中的画面吸引了过去,当镜头给到她妈妈的特写时,也有很多人发出疑问。
“这是谁?”
“怎么不见陈晓雪啊?”
“嘘,别说话”
这些议论能传到我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到干妈的耳朵里。
只见干妈狠狠的瞪了干爹一眼,但当有人看过去时,还是强忍住了愤怒的情绪,强颜欢笑。
大概十几分钟的视频,对于干妈来说,简直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渡过这段时间的,就连我都觉得十分煎熬。
一个黑屏转场,她们的家庭影像落下帷幕。
但是视频并没有结束,黑屏里,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我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这又是谁?”
“这是刚刚站在他们家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啊!可她周围的环境,不太像马家。”
对,我身边的环境不是马家,而是我还未成年的时候在剧组的画面。
画面里的我,对待每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十分谄媚,甚至还有一些跟男同事勾肩搭背的镜头。
时间来到了我跟着干爹剧组里的画面,然后又是我和师父一起工作的画面。
原本单个画面拎出来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全部都剪在一起就变成了我从未成年开始,就辗转在剧组各个男同事身边。络绎不绝的男人将我的身份陪衬出一种“靠男人上位”的画面感,以至于到了我和干爹同框的时候,那些画面都变成了我一步一步靠着男人走到了马学良身边。
按梁叔所教授我的“符号”学,人也可以作为一个符号的话,那么“马学良”,无疑是一个时代的符号。
而我处心积虑来到他的身边,则变成了一个信号。
包括我这段时间陪着干妈进出的画面,也全都变了味道。以及和师父的关系,也都变得“不干不净”,严重点来说,是“不伦不类”!
“这人怎么这样啊?”
“呸!真脏!”
“马家怎么会跟这女的扯上关系?”
……
毫无疑问,这就是对我的公开处刑现场。
“现在明白了吗?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我回过头看着趴在我耳朵旁边的马一瑞,昏暗的灯光下,她投射出来的目光令我不寒而栗。
“马一瑞,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你爷爷的寿宴!”
她冷笑了一下,“那又如何,我要让你和那女人颜面扫地,我要让你们全都一败涂地!”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狰狞的面孔,“你疯了。”
“罗楠的爸妈就在下面,你猜他们看到了这些会怎么想你?”
我第一时间回过头去看罗伯伯和罗伯母的位置。罗伯母,摒弃了所有的狼狈,依旧十分贪恋的望着屏幕上的一切,生怕错过了师父的每一个画面似的。但是罗伯伯正确领悟到了视频所传递的信息,脸上写满了愤怒、难堪、还有厌恶……
而他脸上的那些厌恶,好像写进了我的心底里。
“我今天就教教你,会投胎的本事有多大,你要恨啊,就恨你妈不争气,没能让你投个好人家”
“啪!”
来不及思考,我反手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头的声响惊动了小范围的人,马一瑞目瞪口呆的捂着脸:“你敢打我?”
“我不止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
我纵身一跳将马一瑞扑在地上,可是我这小小的个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她,很快,我们两个就撕打到了一起。
尽管落了下风,但我依旧不依不饶,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与她撕扯。
她看我不顺眼,怎么弄我都无所谓,为什么要把师父牵扯进来!
与师父十多年来未曾见面的父母,看到他是这个样子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罗伯伯听到罗楠两个字厌弃的表情就像是刻在我脑子里了一样,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视频里所看到的这样!
她凭什么?我师父和她没有任何瓜葛,她为什么可以这样陷害他!
我失了理智,马一瑞也同我没有任何区别。
明明来的时候我们都光鲜亮丽,但是现在也都像两只疯狗一样扭打到一起。
154. 进局子
是我和马一瑞坚持去的派出所。
干爹好说歹说也劝不住,干妈在劝,二叔一家也在劝。
但我们都坚持去派出所解决。
派出所里很冷,我们到的时候刚有几个小姑娘在报手机失窃,我抬头看了看这儿的装饰,跟一般的公检法办公室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了。
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办公室里的人接了个电话,就把我们两个人带到一间小办公室里。走上来一个还算年轻的警员,拿着个本子在我们面前坐下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马一瑞把头一扭,十分傲娇地:“看不出来么?打架!”
警察同志没准儿也是第一次碰到进了派出所还这么刚的人,询问的看了我一眼,我嘲笑的比划了一下,指着自己脑袋瘪了瘪嘴,表示她脑子有问题。
“为什么打架?”
警察把话锋转向我,正准备说话,马一瑞率先开了口
“看不顺眼!”
对于马一瑞的直爽,警员又再一次有些意外。
“姓名,年龄,籍贯,家庭住址,工作单位。”
说完他像是怕又被马一瑞怼似的,把头转向我:“你先说”
“唐乙,22岁,籍贯上海,家庭住址xxxxx,自由职业。”
“那你呢?”
马一瑞轻慢里的瞟了眼警察,不紧不慢的说
“马一瑞,30岁,北京人,模特,家庭住址xxxxxx”
警察在纸上把这些全都记在本子上后,把头转向我:“为什么打架?”
我刚要说话,马一瑞迅速接过:“不说了么!看不顺眼!”
“问你了么!”
警察终于逮到了怼马一瑞的机会,呵斥完后略有些小得意,再次望向我:“你说!为什么打架?”
“看不顺眼”我说。
得到相同两个答案的警察,本能觉得我们不配合,碍着公务在身,也只能好好引导。
“你们俩有仇?”
“嗯”
“嗯。”
见我们十分默契,警察都不自觉笑了,“什么仇?”
“她觉得我要去他们家抢她皇位。”
我看着他迟迟未落下的笔,有些迟疑:“您怎么不写了?”
“给我演戏呢是吧还皇位?”
警察瞟了我一眼,另一个警员敲了门带着干爹进来了。
干爹没搭理她,向正在给我们做笔录的警官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家两个女娃娃闹矛盾,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警察黑着脸:“你们搁这儿闹什么闹?还报不报警了!”
“不报了不报了……”
“报!”
“报!”
我和马一瑞同时道,说完后又都防备的看着对方。
她指着我,小学生告状似的率先开口:“她先打我的!”
我当仁不让:“她找人跟踪我!还做视频抹黑我!”
“我什么时候跟踪你了你要不要脸?”
“你跟踪你哪儿来的那些视频?”
“那是我花钱买的!”
“行了!”
警察怒不可遏,“你们当这儿什么地方!我看你们俩也没什么觉悟,进去蹲两天脑子就清醒了!”
干爹一听要进看守所,吓得一阵哆嗦,“警察同志,她们俩就是闹着玩儿的!”
“我没闹!”
马一瑞愤愤的说完,我一看没了气势,也不甘示弱,“我也没闹!”
“你们俩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干爹也怒了,看我们两个谁也不让谁,目切齿向我走来:“我以为你会比较有分寸!”
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直到他走后,仍然心有余悸。
我和马一瑞果真被关进了看守所,警察同志还不嫌事儿大似的,把我们俩关进了一个屋子。
我坐在拘留所地上里,心有余悸之余,还有些后悔。毕竟我只穿了一件旗袍一件大衣,腿还露着呢。最致命的是没穿袜子,脚底的寒意已经蔓延了全身。
回头看了一眼马一瑞,她比我惨得多,身上也就一条小洋群,胳膊、背和腿都露在外面,头发也都被我抓乱,发胶全都粘成一团。
像个疯婆子。
我抬头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隔间,不知道师父坐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环境。
不过,看干爹刚才的反应,应该对我失望透顶了。
出来混,吃人家的终归是要还的,哪有人能幸运一辈子呢。
两天,还有两天,我在里面呆满两天,洗个澡干干净净的接师父回来。
“喂,你为什么不出去?”
马一瑞哆哆嗦嗦的冲我叫唤。
我白了她一眼:“你没听人家说保释只能直系亲属出面吗?”
马一瑞噎了下,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了。
回想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她这么近距离的在一个空间里待那么久。看她可可怜怜的样子,觉得她更讨厌了。
没办法,谁让她长了一张超模脸,平时看起来就又凶又坏。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我反问她。
“出去又要听我爸一顿嗦,烦!”
她甩甩手,身子转过去背对着我。我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背,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有些小窃喜,起码自己的上身料子够。
在里面呆了大概有两个世纪那么漫长,接过抬头一看,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还是我和马一瑞第一次达成共识,我们双双都有些绝望……
“要熬不住就叫你爸接你回去啊!”
“谁、谁说我熬不住了!”她口是心非的说。
“是要面子活受罪。”我不屑的瞟了她一眼。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马一瑞一脸八卦的向我凑过来:“不过……你和我二哥关系有那么好么,这么大反应?”
“你再敢提刚才的事,我就敢杀了你!”
我迅速朝她投射出一记凶狠的目光,马一瑞意外的吓了一跳,惊险之余又满不在意的说:“至于么……”
“你还说!”
我跳过去掐着她的脖子,马一瑞这回真的被吓到了,在劳子里蹲了一小时,体力又有些不支,只能挣扎着叫唤:“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听到召唤,迅速过了来,而且还是带着警棍来的。
我看到那根警棍的第一眼,眼睛都瞪直了,这才迅速把马一瑞放开。
“老实点儿!”
没想到,之前经常被我写进剧本里的一句台词,居然被用在了我自己的头上。
警察走后,马一瑞余惊未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早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当时就不听许晚晚瞎给我出主意了!”
“你说什么?”
我迅速朝她看过去,马一瑞看到我的样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嘛?”
“你刚刚说是许晚晚给你出的主意?”
“是……是啊”
“你什么时候跟许晚晚搞到一起的?”
“在瑞士啊……我们在瑞士旅游的时候碰到的,她认识宵哥,我们又都很讨厌许莹莹,所以就”
“她讨厌她姐姐?!”我一时有些震惊,急忙打断了马一瑞的话。
“怎么了?”
“你有没有脑子!”
我激动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马一瑞:“你一个三十岁的人了还听风就是雨的,你今天捣乱的可是你亲爷爷的寿宴!”
难怪干爹会说她三十岁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一样,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
“喂!你谁啊你?凭什么教训我!”
马一瑞的大嗓门成功迎来了警察,只见他拎着棍子又来到我们面前,我们被吓得双双闭了嘴。
警察用警棍在栅栏上敲了两下,威胁的含义不言而喻。
走后,我依旧沉浸在马一瑞刚刚给我的信息里,怒气未消:“马一瑞,你可真行!刷新了我对30岁女性的iq认知。”
她不甘示弱的冲我扬了扬下巴:“30岁怎么了?年轻了不起啊?”
“你之前吓唬我的时候不是挺能么,许晚晚给你出这馊主意你就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她虽有些心虚,但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反正我目的达到了,你和那只狐狸精身败名裂无地自容,我爽了不就行了!”
“你现在蹲局子有案底了,爽不爽?”
马一瑞突然噎住了。
“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出去以后我会跟你打官司,告你名誉损坏!”
“吓唬谁呢你?跟你多冤枉似的,那些事情你没做过?装什么可怜!”
她的话让我几乎在原地暴走,“你出去真该检查检查智商!我不只要告你,我还要每天去菩萨面前诅咒你,诅咒你结婚也嫁个二婚老头,他闺女儿天天针对你,在你们结婚典礼上放他前妻的照片和视频,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台!”
“喂!你这可就过分了啊!”
马一瑞急的面红耳赤,我在原地蹲下,抱着手,横了她一眼。
“我都不惜的说你!”
155. 我的英雄
时间正在缓慢的流逝。
刚才为我们做笔录的警察背起包一副要下班的样子,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你们俩,有人保释!”
“谁啊?”
“谁啊?”
我和马一瑞异口同声道,说完又嫌弃的望了一眼对方。
“一个姓程的男的。”
“程大哥?”
“宵哥哥?”
我看了眼马一瑞惊喜的表情,戳了戳她:“你的梦中情人来保释,你出去吗?”
她顺势横了我一眼:“你再胡诌我就把你的嘴给撕了!”
马一瑞凶狠的目光被警察同志看在眼里,他耸了耸肩:“看来你们俩还没反思够呢,出去跟那男的说,她们这种情况不允许保释!”
外面的警官得到他的指令,果然往外走了。
警察在我们面前蹲下,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我们和我们的牢房:“你们有钱人真有意思嘿,闹个家庭矛盾也能闹到派出所来,保释还死活不出去,怎么我们这个拘留所里有矿啊?”
“您这可就抬举我了,我不是什么有钱人,是他们有钱人要搞我。你们拘留所不仅没有矿,还忒冷。”
我暗戳戳的摸了把手臂,把锅甩给马一瑞。
“冷就出去啊”
我抬头冲他笑笑:“寒冷让人清静。”
警察十分不理解的摇摇头出了去,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看他背着包,应该是要下班。他居高临下盯着我,给我们塞进来两件大衣。
我欣喜的接过:“你们这业务还挺贴心!”
“给你就拿着吧,甭贫了。”
说完酷酷的背着双肩公文包出去了。
他走后,我扔了一件衣服给马一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电影里的出入很大,就是一般的办公室。
这让我不免有些失落,这地方平时进也进不来,来了一趟什么也收获不了还怪可惜。
除了三面高墙,就是一面栅栏,师父当然是怎么过的呢?北京尚且能有暖气,上海应该又湿又冷,比这里难受多了吧。
我脑子里想着事情,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靠着栅栏坐了一夜。马一瑞在旁边呼噜的声音传来,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第二天那个警察来上班的时候被我吓了一跳。
“哟,我还以为见到鬼了!”
他反应强烈,我这才想起来我脸上还挂着妆。
马一瑞听到声响,迅速起了来,“我受不了了,快给我家里打电话,我写检查,现在就写!”
警察看到马一瑞的脸,更是打了个不小的哆嗦。
马一瑞的妆很浓,这会儿全都晕开了,可以说是十分惨不忍睹了。
警察听她态度积极,把头转向我:“那你呢?”
“我不走。”
我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疯子!”
马一瑞横了我一眼,在警察开了锁之后迅速跑了出去。
程序走到后,马一瑞临走前还回来看了我一眼:“喂,你真不出去?”
“嗯”
“你跟谁置气呢?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可怜你!”
“又不着你可怜”
我说完,转朝另一边,用背对着她。
马一瑞走后,那位警察又过来了,同样是问我:“为什么不出去?”
见我不说话,他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我:
“看来你是成心想进来的,再不说实话我就要怀疑你是间谍进来窃取公关机密了啊!”
他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讪讪的抬头:“您不是说反思清楚了再出去么,我现在还没反思清楚还不行么?”
“又有人来保你了。”
诶?我惊讶的抬头,还会有谁?艾瑞克也不在北京啊……
“你们俩可以见一面,见吗?”
“那行吧。”
我说着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抬头就看到杜立安被警察引进来了。我一怔。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他。
他表情里写满了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笑了笑:“在派出所能有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杜立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你昨天出事为什么不找我?”
“我找你干什么?”我好笑道。
杜立安目光有些闪烁,一时找不到话来回我。
“谢谢您来看我,这拘留所挺好的,有吃的有暖气,服务可周到了”说完我看到那个警察再往我们这边看,我还朝他伸了伸脖子:“您说是吧!”
那位警察一阵好笑,接了两杯热水给我们递过来:“师哥。”
他俩居然认识?见我惊讶不已,那位警察露出得逞的笑容。
警察走后,杜立安接着说:“你连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愿意找我吗?”
我咕噜咕噜把水喝完,抬头看着他:“真没必要,现在是法制社会,出不了什么事儿。”
“唐乙,别任性。”
他突然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有些不太自在:“我没任性,谢谢你杜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你说咱们俩也没多大交情,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的话让他噎了噎,他低下头,把表情全都埋在阴影里。
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抬起来:
“我说过,你的身子我保修,万一你在这里又冻出毛病了怎么办?”
“你们做医生的可真够敬业的,放心吧,我会顾好自己的。小白鼠该有的自觉我心里有数。”
杜立安顿了顿,突然抬起头:“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么?”
他这话说的我莫名其妙,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跟我掰扯一大堆“阶级论”。
我抬头冲他笑笑,没有说话。
杜立安走后,那个警察又朝我走过来:“我们局里倒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我知道他在损我,但架不住我脸皮厚啊,我抬头冲他傻笑着:“就当给你们提前过个年了。”
“这么多人来保你,为什么不出去?拘留室就这么舒服吗?”
“您要不来试试?”
警察吃瘪,没有回我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可跟你说啊,你这次不出去,可就要等到拘留期满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晓,他却还是疑惑:“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出去?”
他再三提问,我刚想用之前的理由糊弄,看他表情严肃,又不敢瞎扯了。
万一人家真把我当间谍处理了怎么办?
我趴在栏杆上,冰冷的铁器透过脸颊直达心脏。想了许久,我说:
“我的英雄还没有来。”
156. 什么都不问
我已经逐渐适应了拘留所里的温度,哪怕是再冰冷都已经能凑合着靠在墙上打盹儿。脸上的妆容想必已经全花了,我没有镜子,没有手机,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什么样。
又一个黑夜过去,中午的时候警察吃完饭回来给我带了个小面包和一袋牛奶,我没有胃口,趴在栅栏上一动不动。
晚上就满48小时了。
说不上跟谁置气,我执意留在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和马一瑞不相上下。
我也怕出去要面对那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面对大家的质问,面对干爹一家也许是指控,也许是内疚的情绪。
以及干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唐乙,又有人来找你了!”
警察无奈的看着我,想必他也很无语。
“谁啊?”
“姓罗。”他揉着脑袋头疼的说
“谁?”我一惊。
“姓罗,你见吗?”
“见见见,快带我出去!”我迫不及待的催促他开锁。
“前几回怎么不见你这么热情?”他开着铁门,碎碎念。
“我的英雄来了!”
飞快跑出拘留室,在办公室门口碰到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我送他的大衣,里面是浅灰色的毛衣和白衬衫,头发剪得很短,一双英伦高帮鞋看起来十分干练。他眉宇间满是阴霾,看到我时眼睛红红的,应该在外面被冻的不轻。
他踏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向我走来,身上是窗户洒在他肩上暖黄色的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逆光把他的轮廓修饰的十分锋利。
他用大衣把我罩住,原来这件大衣真的有这么大,大到可以把我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一边裹,一边生气的说:“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手臂都被他裹进衣服里,像一只黑黑的大扑棱蛾子,撅着嘴,说:“家里不太平,哪里都不安全,我就在这里等你。这里安全,就是冷了点儿。”
说完我听见一声轻笑,转过头时看到那个警察正捂着嘴看着我们,见我们看他,赶紧放下手,换上一脸严肃:“你们可以走了,回去记得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我们可能随时会走访,留的地址和电话都是有用的吧?”
师父从裹在我身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联系我就好。”
警察接过名片时有些将信将疑:“您是?”
“她的监护人。”
师父上车时一直在接电话,挂掉几个后终于烦躁了,撵了雷杰下车去公司处理公事,然后抱着我继续往家里去。
我窝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他,他这次回来有些变化。白了一些,棱角又更分明了,眉峰和鹿眼还是以前那样,但是总感觉又有哪里不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他低头盯着我。
“你真的是我师父吗?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说着我掏出手来在他的脸上扣了扣,看看是不真的哪里不一样。
师父握着我的手,僵了一下:“怎么这么冰?瞧你小脸儿脏的!”
他搓搓我的脸,搓出了一手的粉底。
“我两天没洗脸了”委屈道。
“咦”
师父嫌弃的砸吧嘴,手指在他的毛衣上蹭了蹭,蹭出两道白白的痕迹:“那也没刷牙没洗澡咯?”
“我可是来坐牢的,你以为来度假啊?”
“那不行,这件衣服可贵,不好洗!”
师父说着就要来剥我身上的外套。
“我就穿我就穿!”
我耍赖似的在他身上打滚,不让他的手碰到开关。
师父掏了两下就不动作了,隔着衣服把我抱在腿上,把露在外面的脚也用衣服罩住。
洗完澡时师父正在厨房煮东西,我裹着厚厚的袍子凑到他旁边,“你在煮什么?”
“豆腐汤,雷杰跟我说出狱要喝点豆腐汤去去晦气”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们还真当我去坐牢了?”
“少废话,快给我喝了,一滴都不准剩!”
说完给我乘了一碗,吹了两下把碗塞到我手里。我捧着碗把热汤喝完,身上暖了许多。
“好喝吗?”
我砸吧砸吧嘴,皱着眉头:“太素了,你油都不给我放,小气吧啦的。”
“还敢给我挑?”
我转过身去,又盛了一碗,虽然不好喝吧,但是热热的喝了身体还是挺舒服的。
师父靠上来从后面搂着我,将我的后背和他前胸紧紧的贴在一起,他下巴放在我头顶来回磨沙着:“你没事就好。”
我突然心里一酸,这几天,被冤枉我也没有哭,进拘留所我也没有哭,被打也没有哭,就是这一瞬间,蛰伏许久的委屈全都席卷而来,一同而来的还有那份安全感。
没有爱的孩子是不配软弱的,他们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活着,可一旦有了一点点,所有伪装的设防都会悉数崩塌。
我放下东西,回过身去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毛衣里。
见我不说话,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委屈了?”
“嗯。”
我闷闷的说,将所有的情绪全都埋进了他的毛衣里。
“是师父不好,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师父把我拉开,见我鼻涕眼泪挂了一脸,哭笑不得,粗粝的手指在我脸上磨沙着擦掉那些东西后,吻住我。
我贪恋的锁着他,他在我的嘴里来回扫荡,一直吮吸。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他舔过我的泪珠与我共享这份咸涩的滋味。
突然冒出了一种念头,我还想要更多更多,于是抽出手来搭在他的肩上,勾下他的脖颈捧着他的脸。
师父十分配合,他弓下身子把我抱到一帮的案桌上,吻得越来越急促。
我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他砰砰而跳的心脏。我紧紧的贴上去索要着他身上的温度,他不时的磨沙让我身上起了战栗,不自觉发出嘤呀的声音。
刚为我喉咙里的音节感到羞赧,师父突然僵住了,他就像动作定格一样。
“师父?”
“别动。”
他突然浑厚的怒吼,像是一只成年豹子的隐忍,我被吓的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师父才抬起头,眼神很复杂但语气却依旧轻柔:
“没事了。”
他把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又隔着被子抱了我一会儿:“你好好睡一觉,这些事情我来解决。等你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从一只黑扑棱蛾子又蜕化成了一只白扑棱蛾子,挪啊挪,挪到他下巴低下,把头埋进去,若有所思。
师父一点一点的搓着我的发丝,低下头:“还有话说?”
我对上他的下巴:“有两件,不过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做好心理准备。”
师父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在旁边躺下:“我们家姑奶奶又给我找事情做了?”
我挪到他身上压着,不停的给他灌鸡汤:“万里长z才刚起步,同志你还得努力啊!”
师父把手放到我背上,拥着我:“说吧。”
“第一件事,我被跟踪了,感觉之前有在杭州见过这个人。”
师父的脸色骤然变黑,抱着我坐起来,反应了好一会儿:“什么时候的事?”
“元旦那几天,他们有两个人,一个高瘦,一个矮瘦。跟了我和干妈的车。干妈和李叔下车后他们一直在后面按喇叭,然后就直接撞上来了。干爹说他们是想确认我的身份,最奇怪的是,他们偷拍的东西最后通过许晚晚的手到了马一瑞手里!师父……你知道他们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瘦的那个人从师父的房间出来过。
“你受伤了吗?之前为什么不说!”
师父有些严厉,我被吓了一跳。
“一点小伤,跟你说不也是干着急嘛,你人又不在。”
见我一脸委屈,师父表情才缓和下来。
“好了好了,我只是怕你出事情。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找人去查。事情解决之前不要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师父掐着我的鼻子,我躲开他的手,“知道了,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们都只会说让我不要乱跑,我是跑马拉松的吗这么爱跑?”
“还会贫嘴?看来影响不大。”
我不服气的努努嘴。
“第二件事呢?我希望情节能比这个好一点……”师父一脸后怕的摸着他的胸脯。
我讪讪的笑着:“可能,你愿望要落空了……”
“怎么?你不会还被绑架了吧?”他阴冷的凑过来。
我不以为然道:“局子都进过了,绑架算什么。”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快说,什么事儿!”
“额……”
我挠挠脖子,有些难以启齿
“我在寿宴上见到……你爸妈了……而且……他们看到你不好的东西……不过不过,我什么都没有跟他们说!他们也不认识我,真的,我发誓!”
说着为了以证清白似的,我竖起四根手指对着窗外,正襟危坐。
师父先是一顿,讪讪的把我的手掌放下来:“有什么好发誓的。”
他说是这样说,但我看他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其实应该猜得到吧……自从把我送到干爹身边,他就已经料到了会和他们再有交集。
“师父……”我看着他为难的脸,支支吾吾。
他斜眼看过来:“有什么想问的?”
我看他哭丧着个脸,就算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也不忍心问出口。
刷的一下抱住他:“不问不问,我什么都不问。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不想知道,你和他们关系怎么样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你是我师父,是我爱着的人,也是宠我爱我的人。
你如果众叛亲离,我就陪你众叛亲离,你如果支离破碎,我就陪你支离破碎。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知道了。
157. 管管你们家汉子
睡到傍晚时,我被手机响铃吵醒。师父还安安稳稳的睡在旁边,刚想闹个脾气,一听这个铃声不对,这明明就是我的手机。
我越过他去拿,正准备偷摸出去接,被师父一把拉住,往他怀里按。我只好窝在被子里接了杜立安的电话。
“喂?杜大哥?”
“唐乙,严森跟我说你已经回去了?”
“严森??”
“啊就是我那个师弟。”
“哦,出来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
杜大哥电话那边说着,我感觉身边有股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师父黑着个脸死死的盯着我。
三两下把他打发了挂断电话,师父眯着眼睛,带着危险:“谁?”
“给我做衣服的关婆婆儿子,见过几次。”
“非得让我把你关在家里才肯让我省心是吧?还做衣服,你怎么不织布呢,你织布他耕田,还挺配!”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
我推推他:“我们又不熟,而且人家本地人,你当人看得上我啊?”
“什么本地人外地人,你上哪儿弄这一套一套的。”
我不屑的努努嘴:“他和马一瑞就这德性啊。”
见师父不说话,我坏笑着凑上去:“师父,你刚是不是在吃醋?”
他躲过我的目光,眼睛看向另一边:“你少给我贫,本来想给你带个好消息,今天你接连给我泼了几盆儿凉水我又不想讲了。”
“什么好消息?”
“想知道?”
嗯嗯嗯,乖巧的点头。
师父两眼一横,无视我的期盼:“先晾你几天,起床,吃饭!”
也不知道我们俩是什么夜行侠,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可当我在火锅店门口看到程大哥的时候噎了一口水,遇上道友了。
程大哥打趣的望着我:“哟,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拘留所的地暖比外面要热一点儿呢。”
我腹诽:怎么我进拘留所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全都不当回事儿啊,姐们儿现在也是有案底的人了好吧,看不起谁啊!
程大哥看着一路熙熙攘攘的饭店,担心衣服挂到周围的桌面儿上,没走一步都小心的挪动着。走了两步,他回头对我说:“我说请我们大功臣吃饭,你师父也就这点儿追求了!”
师父推着我往前:“没办法,有人就爱吃这个。”
程大哥瞟了一眼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看师父又是为我涮肉,又是为我盛汤,就差没把东西嚼碎了喂我,程大哥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我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师父一副漫不经意的表情:“你看到的关系。”
程大哥笑的十分诡谲,抢走了师父正在涮着的鸭肠,我气冲冲:“那是我的!”
师父迅速从他碟子里夹回来:“对不住啊哥,这一盘都是你的,但是这块你不能动!”
说着把鸭肠放回我的碟子里,我赌气的把他拨到师父那边:“他蘸底有蒜,我不吃!”
程大哥见状捂着眼睛仰天长啸:“你们俩还真他妈辣眼睛!”
我摇头晃脑,一副你要不乐意拉个人来陪你秀的表情。
程大哥摆出吃了一嘴苍蝇的表情,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上次说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师父头疼的揉着脑袋:“我的大老板,工作的事情明天再汇报行吗?我好不容易休息,跟你吃饭已经够委屈了!”
程大哥伸手指着我的师父的方向,把头转向我:“瞅瞅、瞅瞅!管管你们家汉子!”
我正视这个严肃的话题,把头转向师父:“师父你时差还没调过来吧?咱们明天也休您看怎么样?”
“嘿!我怎么寻思着我是来找罪受的呢?”程大哥在一旁暴跳如雷。
我抬起头:“您有这个觉悟还不晚。”
“行吧,不聊工作咱聊点儿别的”
程大哥说着诡谲的看着我,对师父说:“你出差这段时间,这边可热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
感知到他要说我的事情,我赶紧打住:“别别别,咱们还是聊工作吧,工作挺好一孩子,咱们多聊聊!”
程大哥不屑的白了我一眼:“丫头,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啊?”
我惊讶的抬头,他也惊讶的看着我,急忙把嘴里的骨头吐了:“你捅这么大篓子就没想过善后?”
“哪里是我捅的篓子,祸都是马一瑞一个人闯的好吧?”我不服气的说。
“人家不过是想让你出出丑,你倒好,打架?还打到警察局去了,你还真指望马叔能帮理不帮亲出面维护你?”
其实干爹本来就是个正直的人,马一瑞搞这出他一定也是觉得给他蒙羞的。但要说到帮我出面……我还是不要做过多的奢求吧。
“我不用谁帮我出面,公道自在人心,再说了,她打我的份儿也不少!”
我说完感觉师父的身子一晃,程大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我,对师父说:“瞧你给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师父没应他,把头转向我:“她打你了?”
眼见着师父脑袋上那股怒火就要烧起,我赶紧上去将它扑灭:“不严重不严重,我只是奇怪,马一瑞发的什么疯,我以前从来也没招过她,她就这么坏!”
其实发疯的人是许晚晚,马一瑞只是被当枪使了。碍着程大哥和她的关系,我没敢说出口而已。这话要真说出来了,还真的不知道会是谁帮谁。
程大哥十分意外:“不是,我的小姑奶奶,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师父横了他一眼:“别瞎喊,姑奶奶也是你能叫的!”
我的关注点和他们大不相同,只是奇怪的问:“知道什么?”
程大哥白了师父一眼:“边儿去!”
然后朝我凑过来:“你师父给你认这个干爹招了多少仇家他没跟你说?”
“我知道,马一瑞啊,除了她还有谁会在意这个!”
“啧啧啧啧”程大哥一脸嫌弃:“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什么意思?我疑惑的看向师父,他淡定的把我的头推回来:“吓唬你呢,别搭理他。”
“你们俩就可劲儿折腾吧,我看最后谁弄死谁!”程大哥瘪瘪嘴,低下头吃饭不再说话。
但他的话一直梗在我的心头,师父到底在谋划什么?他因为我得罪了谁?这些难题一直困扰着我。
我嘴上豁达,但心里总难做到不闻不问。
158. 当闺女宠着
吃完饭,师父掏出了从纽约给程大哥带的红酒,程大哥笑的合不拢嘴,邀我们上他家一起品尝,师父也没有拒绝,带着我上了程大哥的车。
我是第一次进程宥宵家里,他家住的比较远,我们硬生生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这平时上班得多不方便啊。
正疑惑着,可当我看到他们家房子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财阀不愧是财阀,他们家估计得有500多平吧,游泳池是没见到,可光门口那个花园就够我艳羡的。住这么大房子他是要在里面办运动会吗?
我擦了擦一嘴的哈喇子,问他:“程大哥,你这房子的多贵啊?”
程大哥不足挂齿的皱着眉:“8000多万吧”
八,八千多万……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师父向我抛来一副“瞧你这德行”的表情。
我、我人穷志短不长见识还不行么
莹莹姐听到车的声音笑盈盈的跑出来,许晚晚披着小披肩站在她旁边,看着莹莹姐把我们引进门:“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很冷的。”
和马一瑞的“监狱共患难”,虽然不至于说和解,但起码我对她不是那么讨厌了。尤其是在她说出许晚晚是主谋后,我看许晚晚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
莹莹姐说着过来挽着我的手,把我拽进屋。
一进到屋里,我这份艳羡再也收敛不住,他们家外面虽然看起来和一般的别墅风格没有区别,但里面是欧式宫廷的装修风格,还真他娘的像住在皇宫里一样。
师父走进门看到我的表情十分头疼:“赶紧给我收起你那副小财迷的样子,尽给我丢人!”
程大哥紧跟其后:“怎么?看上我们家房子了?”
我摇头摆尾道:“不不不,您这个太豪了,扛不住扛不住!”
程大哥笑着把酒递给莹莹姐,带着我和师父在客厅坐下。
想到什么似的,师父环顾了一下四周:“程伯伯不在吗?”
程大哥从酒柜拿出几个杯子过来:“他跟我妈折腾不动,住市区呢。今天跟罗伯伯罗伯母去天津看展了。”
我看到那个酒柜,又嫉妒了……
“他们兴致倒是不错”师父说着在沙发上靠下。
“老人嘛,也就这几年可以享受享受了。说到这个”
程大哥到沙发另一头坐下:“你真不准备给你妈打个电话?她那天可是抓着我问了好久,我都看不下去了,差点没忍住。”
我小心查看着师父的表情,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我妈心里藏不住事情,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她在我爸面前肯定要露馅,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各过各的日子吧,这样挺好的。”
程大哥表情复杂,指着他回过头来跟我说:“你这位师父,心可真狠!”
我讪讪的笑着,搭不上话。见我坐立不安,师父回过头来看我:“坐不住了?”
我一怔,做不出表情来,师父把我拉过去,让我蹲到他旁边。
这是我地震之后就形成的坏习惯,可能是在废墟里坐了太久的原因,当时身边又都是砖砾碎片动弹不了,腿也被东西压着。
出来以后我只要一坐久了就不舒服,隔个一段时间就会想要蹲着,要不就是盘腿坐,总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说的就是我了。
除此之外,那段时间其实有一阵震后恐惧症,但凡有人在旁边抖腿我都会害怕。
师父也一直惯着我,不让我改,久而久之就形成习惯了。
但是这会儿在别人家里,怕是不太合适吧……
看出我脸上的迟疑,师父安抚的拍拍我:“没事,程大哥和嫂子都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你之前还让我防着他==
怎么我总结下来,只有你不让防的徐一阳最后对人家敌意最大呢??
莹莹姐和许晚晚正端着开好的酒和水果过来,我不经意打量着许晚晚,她面对我时十分坦然,如果不是马一瑞亲口告诉我,我还真的不能把这件事和她扯上关联。
之前还真是小瞧她了,专业的演员就是不一样。
这么想着,我看向莹莹姐的眼神也带了些许怜惜。
她对许晚晚这么好,怎么会想的到人家背地里会讨厌她。
不过这也可能是许晚晚为了接近马一瑞随口找的说辞,任何信息都没有定论。
“罗楠你对唐乙可真好,像亲闺女似的宠着。”
师父抬头迎上莹莹姐:“嫂子你们也生个女儿宠不就行了。”
“我才不生女儿呢”
莹莹姐故作负气的在程大哥旁边坐下:“要是生了女儿他可不得了,到时候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莹莹姐吃醋的表情让我想到,干爹也特别喜欢女儿,怎么他们一院子的男人都这么喜欢女儿,这种大家庭不都希望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吗?
像是看出来我心中的疑问,程大哥凑过来:“知道为什么吗?”
我讪讪的摇头,程大哥接着说:
“我们院儿里爷爷都是当兵的,父亲那辈就算最后不留军队也要被送去部队操练,我们当然也逃不过了!从小管的那叫一个严格,在家吃饭睡觉都按部队管理,没人权啊!”程大哥仰天长啸道。
师父也苦笑着接他的话:“可不是么,小时候就羡慕瑞瑞,整个院儿的人都宠她,不光大人宠,非得让我们也事事让着,我跟你程大哥童年那叫一个苦逼!”
“当时就想,我妈怎么不把我生成个女孩儿呢。也难怪瑞瑞被惯成这个脾气了!马叔家还好,在他那一辈就从艺了,你别说,雪姨嫁进去以后他们家氛围好多了。”
我一想,程大哥他爸后来不也从艺了么?不过电影集团的话…严格来说应该是文化圈,从政比较确切。
师父接过他的话:“马叔对咱们几个影响还是挺大的。”
“可不么,要不是他坚持考戏剧学院,咱们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样儿!你不是纳闷儿我后来为什么投影视么”
程大哥看向莹莹姐:“那会儿每天被军事化管理,高中毕业还要先去当兵才能回来读大学!整个院儿也就马叔干的电影是他妈人能过得生活”
说着说着又把头转向师父:“你们家那会儿早搬上海了,就我他娘的苦逼。我当时就想,不行,我过得这么憋屈,以后生了个儿子也要像小时候我爸操练我似的操练操练他解解气,但是又觉得吧,我这个思维太病态了,还是生个女儿捧手心里宠着吧,让我没过过的生活全让她享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大哥这一番痛彻心扉的领悟惹得我们纷纷大笑,笑着笑着我看莹莹姐表情有些不太对,估计有些耿耿于怀自己没怀上的遗憾。
许晚晚捂着嘴笑完偷偷抿了一小口酒往我们这边看过来:“那楠哥应该也很喜欢女儿吧?”
师父听完只是一怔,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端起酒杯把表情藏在后面。
我心里却不自觉打起鼓来。
许晚晚看师父的眼神……
程大哥见师父不作答,缓和气氛的接过话:“他当爹当的足够了!”
说完打趣的望着我,我一阵羞赧,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哟,还敢瞪我!”程大哥指着我看着师父:“管管你们家小丫头!”
师父居高临下拍拍我的头顶:“瞪得好!”
奖励似的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樱桃,等我吃完还伸手把我嘴里的核儿接住扔到垃圾桶里。
程大哥又一次仰天长啸,往莹莹姐那边扑过去:“老婆,他们俩辣我眼睛!”
莹莹姐推推他:“你活该!”
说完后,莹莹姐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许晚晚的脸色也十分复杂。
159. 我以为的光明
大家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师父跟着程大哥进书房里谈事情,只剩我和莹莹两姐妹在客厅里。
莹莹姐端着甜点坐到我旁边:“上次和一阳吃饭说到你了,我听他说你喜欢吃火锅,下次有时间约你来家里吃火锅?”
“好啊”
我一口应下后又有些疑惑,莹莹姐怎么总爱跟我说徐一阳,是找不到别的话题了么?说到徐一阳,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徐老师最近在干什么?”
“一直休息着,今年宥宵是走不开了,我们过几天准备回重庆过年。”
莹莹姐不说,我都快忘了徐一阳老家是重庆的,离四川也挺近。
聊了一会儿,她突然心事重重的看着我:“唐乙,在拘留所里吃了不少苦头吧?”
“还行吧,也没吃什么苦头,警察们人都挺好的。”
“我知道这事儿我不适合掺和,但你还是找机会劝劝罗楠。老人家年纪都一大把了,当孩子的怎么能跟父母结怨呢。那天罗伯母哭成那个样子,我看着都心酸。你也别怪我多话,只是我家里父母也老了,我和晚晚都不在身边,看到罗伯母这个样子,就想起我妈妈来”
“姐!”莹莹姐说到一半被许晚晚打断:“你说这些干什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
莹莹姐回过头去呵斥了一句,许晚晚一脸着急
“这是人家的家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最好给我收敛一点,别给你姐夫添麻烦!”
莹莹姐突变严肃的表情把我都吓得够踉跄,别说许晚晚了。
只见许晚晚着急的跺了跺脚,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我看向莹莹姐“莹莹姐,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我也是听你程大哥说的,说罗楠上大学的时候不知道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他爸爸又是给他找心理医生又是要送他去坐牢的,还找了个由头真的把他送进看守所里了。后来两边就决裂了,罗伯伯真当没这个儿子似的。可他们男人哪儿懂女人的心思呢,好说他也是罗伯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家里的独子。那天罗伯母看了视频,背着罗伯伯来我们家里问宥宵是不是知道罗楠在哪儿,哭得都快断气了,我看着是真心疼!”
我瞠目结舌,说不上话来。
心理医生,还有看守所。
那个时候师父也就二十出头吧,跟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我进拘留所都进的这么委屈,别说师父还是被父亲陷害的了……
“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宥宵的劝。我想着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你的话他多少能听进去一点。就算他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母亲想想吧。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亲情婚姻都一样。他能和家里重修旧好,你们将来的路子也好走一些。你别怪我多嘴啊。”
莹莹姐说完就给我递了一张名片,我看着上面用银色的丝边勾勒出来的几个大字,只觉得烫手。
“不会,谢谢你跟我讲这些,我记住了。”
和师父从程大哥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我心里挂念着莹莹姐的事情,有些郁郁寡欢,把头转向窗外,安静的看着外面。
“想什么呢?”
师父的声音从旁边飘来,我顿了一下,感觉一直以来都是师父在问我想什么,可我却对师父一无所知。就连他发生过这么大的变故,他在外面打拼遭受的磨难,我都从来没有了解过。
我把他当我的山,当成我的英雄,觉得他无所不能。可是现在山的背后原来有一个这么大的裂缝,英雄也有童年的悲惨,这一切让我无所遁形。
我以为的光明其实是因为他替我挡住了所有的黑暗。
师父并不是那么强壮,他也会脆弱,也会伤心,可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关心过。
我回头看着师父越发接近成熟的男人线条,不禁在想,他是用了多久才修炼成了现在这副无坚不摧的模样。
“你是不是想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骗我的好消息?”
师父朝我这边凑过来,吊儿郎当的坏笑着。他不说我都快忘了他还有一个好消息没给我呢。
“是什么好消息?”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把脸凑到我面前,越发奸诈的坏笑,呼吸全都喷在我脸上,我小脸一热,害羞的往后面躲,十分傲娇的把头移开:
“爱说不说。”
师父迅速凑过来在我嘴上亲了一下:“你不乐意听我非要说,你不是想要大房子么?等忙完这一阵我就带你去看房。”
“诶?”我被吸引过来:“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
“唔……我在纽约中彩票了。”
“切”
我白了他一眼,但是又一阵心虚,明明是我说要给他买大房子的……
心里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的说不上什么味道。
见我发呆,师父掐着我的脸:“不是你嚷嚷着要买房吗?一天天的惦记人家的房子,怎么现在给你买了你还不乐意?”
我躲开师父的手:“没有不开心。”
“那你哭丧着个脸给谁看?”
因为所有事情都让你做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想了想,我凑到师父旁边:“师父,那我给你买辆车吧,你每次都用公司的车也不方便,也该有自己的车了,我现在有两百多万,咱们低调一点,就不买程大哥那种了,有轮儿,能代步就行。”
“你怎么这么有钱?”
师父的关注点可以说跟我一模一样了,难怪我是他教出来的。
我偷笑道:“之前拍干爹那个片子还剩下一百多万他全给我了,加上之前的积蓄,能有个两百万。”
余下的那几十万被我用来投保了,不过这些我并不准备跟他说。
师父显然并不感冒:“我要用车自己会买。”
我赶紧凑上去:“你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不行么?”
“你就这么点儿小金库,全给我买车了自己不过日子?”
“反正有你养着我怕什么。”
师父低头想了一下:“也对,养你还是很造钱的,等你以后要拍电影什么的,那点儿小金库压根儿不顶事儿,还不如给咱买辆车呢。”
“那咱们得抱好程大哥这只大腿,以后拍电影让他出钱!”
“就你鸡贼!”
我暗暗的攥紧衣服口袋里的名片,心情沉重的对他笑了笑。
160. 分寸
说干就干,第二天我和师父就去了车行看车。看到一半,师父被工作电话叫走了,我正准备喊方闻过来陪我,掏出手机才看到有干爹的未接电话。
我心里突然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给他回过去了。
干爹打电话来的起因不出我所料的话就是那张法院传票。
那天师父问我准备怎么反击,我说到想起诉她,然后,法院传票就送过去了。
虽有些惊讶师父的办事效率,可我并不是真的要起诉马一瑞,我出来后几次想和她约见聊许晚晚的事情,她却都闭门不见,没办法我只能用起诉来吓吓她。
毕竟我们俩也是一起蹲过劳子的战友,就算看着干爹一家的面子我也不能真的起诉她吧。
再再说了,就一个名誉权的案子,又掀不起什么风浪。师父都跟我说了,干爹后来找人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根本没人再传。我要起诉成功,也得真正造成了不良影响才行啊!
和干爹约在外面的一家咖啡厅见面,我还是第一次和干爹在这种场合会见。到干爹面前坐下时,看到他一脸的阴郁,我突然悬起了一颗心。
见我坐下,干爹也不打马虎眼儿,直入主题,“这两天委屈你了。”
可不知为何,我鼻头突然一酸,看着干爹一把年纪,又是高高在上的人,这样为了儿女不惜舍身为她擦屁股,有点感觉自己的固执是不是太过火了。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干爹接着说,“我知道是瑞瑞对不起你,你来我们家也有两年了,不说别的,我和你干妈是真心实意的对你。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和你把事情解决了,我老头子不爱说空话,你怎么想的给我一句话就行。”
干爹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干爹,您要这样纵容马一瑞一辈子么?”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你们的家事我就不评论了,我很感谢您和干妈这两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您的器重,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是非得求点什么说法,这点儿数我心里还是有的。可如果就这么放过她她以后只会更嚣张,希望能给她长个教训吧。”
“说吧”干爹把眼镜重新戴上:“要什么?钱还是资源?”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干爹……”
“张艺谋有部电影年后开机”
“干爹!”
他置若罔闻,继续说着他的,“陈凯歌6月份的时候也有一部大制作,筹备了6年”
“马老师!”我把他叫住,苦笑了两声:“您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孩子啊”干爹倒是镇定自若:“你是个好孩子,心里也该有点分寸。”
分寸?
我苦笑了两声,说不上话来。
也是,我这种行为无疑就是以卵击石,公不公道的,我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这几年,从来也就没轮到过我讨公道,现在就连那一丝丝干爹能帮理不帮亲的奢求都被浇灭。马一瑞有干爹擦屁股,如果我一昧的求公道,最后不也是轮到师父给我擦屁股,到头来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可是,干爹这么聪明,我布的局有多大破绽他看不出来吗?
除非他……
相信了马一瑞视频上的内容。
这个推论一出来,再次回想干爹的话就都合理了。
合理到让我感觉仿佛致命一击。
所以他说的分寸,是这个意思?
我抬头苦笑,隔着落地窗户,直面洒在脸上的阳光也变得格外刺眼。
“我并不是真的要起诉她,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说完我起身就准备走。
他把我叫住,继续说:“该补偿你的我会补偿,刚刚跟你说的那些东西你都可以拿。”
“不用了。”
就不脏你的人脉圈了。
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馆。刚走出大门,干爹风风火火的在我身后跑出来,直接越过我往前跑去。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着急就追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干爹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说:“没你的事。”
从咖啡馆出来,我又继续回到了车行,刚刚销售给我推荐了好几款车型,我听他讲性能一句话也听不懂,只知道哪些好看哪些不好看,先把好看的归了类,到时候再让师父从好看的当中选性能。
却在车行里接到了莹莹姐的电话,我对这突如其来的来电感到莫名其妙。按理说,我和莹莹姐的交集也仅限于师父与程大哥的交集吧。
按照莹莹姐的指示来到商场,我还是未能从这份疑惑中走出来。她正在一家大牌服装店里试衣服,看到我时面带笑容,有些惊喜。
“唐乙,快过来。”
我冲她笑了笑,走上前:“莹莹姐。”
“我叫晚晚来陪我逛街,可是她今天有采访。就只能找你了,没耽误你事儿吧?”她在镜子面前一边比划着一边回过头来跟我说。
许晚晚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条件反射的一怔。
“莹莹姐,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儿?你问”
莹莹姐的精力全都在镜子里,连头也不抬一下。
我凑到她跟前,继续说道:“你在寿宴上看了那些视频,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吗?”
“啊?”莹莹姐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您别光顾着笑啊,还没回答我呢!”
见我急了,莹莹姐拉着我撑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又笑了一会儿才说:“打死我都不信!”
“为什么?”
“你这双眼睛啊,干净的跟矿泉水似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再说了,你是在罗楠身边长大的,就算我不相信罗楠,我还能不相信宥宵的眼光?”
莹莹姐笃定的语气虽然充满了肯定和赞美,但却让我更加忧虑了。
我和她所见不过几面,她都愿意相信我。
可是干爹……
我在他跟前卖命,即使只有两个年头,可他居然愿意相信这个充满疑点的视频。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干了这么多年电影,怎么会不知道剪辑会扰乱事实真相。
如果不是他早就对我心存芥蒂,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来怀疑我。
可要说他早就对我有隔阂,他又愿意放手让我打着他的名号拍短片。
我越来越疑惑,他否定的,到底是我的什么?
“想什么呢?”莹莹姐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
“本来是想约你和一阳一起吃饭的,马家的奶奶今天又住院了,晚上我还得陪着婆婆去探望。”
“奶奶住院了?!”
我惊讶的接过话,莹莹姐把目光转向我:“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干爹今天也没说……”
话到嘴边,我突然想起干爹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样子,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奶奶严重吗?”我看向莹莹姐。
“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好吧,如果很严重的话应该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莹莹姐说完,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161. 有事唐乙姐
晚上回家时,我在家门口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住,抬头就看到马一郎着急忙慌的样子:“跟我走!”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奶奶现在在医院,吵吵着要见你。”
被他拖着走了两步,我回过神来才赶紧把他推开:“你们一家子不是在吗?”
马一郎急出一头汗:“可奶奶只见你,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干笑了下:“奶奶不是要见我,是要见瑞瑞吧,你们叫马一瑞过去不就完了么?”
“你少废话,要是马一瑞顶事儿我来找你干什么”
马一郎说着就要把我拖上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推开了。
“马一郎,你们家的事儿我真管不着,你们让马一瑞过去肯定比我管用”
“瑞瑞不是马一瑞!”
马一郎急忙打断我,我被他吓到愣住。
瑞瑞不是马一瑞,那是谁?
我还懵着,马一郎向我逼近:“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了那么久,也拿了不少好处,现在奶奶情况紧急,让你做点事儿不过分吧?”
“马一郎你会不会讲话?求人办事就是这种态度么?”
“行,算你狠!”
他甩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他走了之后,我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瑞瑞不是马一瑞?那马一瑞是谁?
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难道那个牙尖嘴利让我心里要有逼数不要越界的女人,那个飞扬跋扈跟我一起进了看守所后又悻悻的跑出来的女人,不是干爹的女儿?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而且看样子,不仅仅是我不知情,连师父和程大哥也并不知情,他们还能平淡自如的回忆小时候,说起瑞瑞的时候神态和语言都不像是编的。
那瑞瑞又是谁……
愣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马一郎来找我的意图。
回过神后一秒都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就往医院赶去。
我到时,干爹一家围在医院走廊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的出现让他们全都愣住了,马一郎瞪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我,马一瑞更甚,有些惊诧,有些负气,又有些狼狈。
还是马次郎首先反应过来朝我跑来:“姐,你可算来了。”
这会儿他叫姐倒是叫的殷勤了。
这是有事唐乙姐,无事叫唐乙了呗。
来不及计较太多,我拉住马次郎:“奶奶呢?”
马次郎朝右手边的病房扬手:“在里面,她谁也不见。”
“行,你带我去。”
经过干爹和干妈面前,两人一怔,直勾勾的望着我,同样有些狼狈。
奶奶一具瘦小又孱弱的身体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的位置,肩膀不停的颤抖。这个画面让我鼻头一酸,我小心的探过去
“奶奶?”
“滚开!”
简短的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说完就开始呜呜咽咽哭泣。我鼓起勇气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我,我是瑞瑞。”
奶奶颤抖的身体突然顿住了,她回过头,似是不敢相信似的,“瑞瑞?”
“对,我来看您了。”
把奶奶的身体反转过来,她一张苍老的面容上已经挂满了泪水,看到我时更是抑制不住嚎啕大哭:“瑞瑞,我的瑞瑞!”
……
终于把奶奶哄睡着,我轻轻关上病房门,干妈赶紧急急忙忙迎上来:“唐儿,奶奶怎么样了?”
我松了口气:“睡下了,药我也喂她吃了。”
干妈也很明显的动了口气,我看了看在座三个孩子的眼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干爹呢?”
“他去外面了。”
我会意的点点头,“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好,你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话还没说完,马一郎急急忙忙打断她:“妈,万一奶奶醒来再找她怎么办?”
干妈的脸色有些难看,手足无措的看了我一眼。
“奶奶醒来状态不好的话你们给我打电话。”
见干妈点头,我刚走出两步,一帮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我抬头一看是程伯伯一家和罗伯伯罗伯母。
“老太太怎么样了?”
干妈走上前:“没事,已经睡下了。”
众人跟着松了心:“没事就好,我们接到电话立马就赶过来了。”
“麻烦哥哥嫂嫂们了”
“晓雪你说这话不是生分么”
程伯母站出来拉着干妈的手,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这孩子,不是……”
罗伯母的表情更甚,直勾勾的望着我像是能把我看出一个窟窿来。
干妈干笑了两声把她打断,跟我说:“唐儿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先不用守着。”
用完就忘,翻脸倒是翻得挺快。
我点点头,往外走时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我听着电话往外走。
“师父。”
“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家?”
“在回来的路上了。”
“在哪里?我去接你。”
“协和医院。”
“好,你在那别动。”
挂断电话,我在转身走进电梯门的时候发现罗伯母一直盯着我。
想到刚才那个电话,我一怔,手不自觉伸进大衣口袋里摸了摸莹莹姐给我的那张名片。
回过神,礼貌的冲她点了个头,我迅速关上电梯门。
“喂!”
电梯外一个急促的声音跑过来,马一瑞迅速挤进了电梯里。
“聊聊。”
我仰视着她,颇为意外。
和马一瑞在医院外面的花坛上坐好,却久不见她开口,风越来越大,我裹紧大衣,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
她回过头,仔细的把我望着,“你别得意,等奶奶病治好,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我看她表情极为认真,不由好笑:“行,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走了。”
说完我站起身,她又把我叫住:“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
我回过头好笑的望着她:“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那张传票又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不说,回去指不定搞什么小动作呢!”
“大小姐,您是著名导演马学良的女儿,京圈大院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你怕我那张传票干什么!”
她傲娇的把头转向一边:“我是不怕啊,但谁知道你背地里会怎么陷害我。”
我凝眸望了她许久,此时此刻的马一瑞,无疑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有些公主病的小女生,不禁有些大开眼界。
“您把心放宽了吧,别老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我的表情,没人惦记你的公主宝座儿!”
“你这个人”
她急冲冲的跑到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占着我爸拿了不少好处,你要是对我客气点儿,我也就不那么针对你了。”
“成,我以后对你客客气气的,路上碰到十米开外就给你开路,给您下跪叫您小姐,行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给脸不要脸!”
“正好!”我截过她的话:“我也看你不顺眼,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你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谁给你的资本搁这儿跟我叫唤?”
“我不想跟你吵,完了又得你爹来给你擦屁股,你良心过得去我还看不下去呢!”
“你就嫉妒我生的好是吧?”
“我就嫉妒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凭自个儿啊别占着个爹为所欲为!”
“你还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怕你怎么着!”
我发现,面对马一瑞这个蛮不讲理的,讲道理真的不如拳头管用。
这不,又一次暴力交谈后,我们双方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次情况稍微好点儿,我们只是拽了拽对方的头发,没像上次一样往脸上招呼。
总之,有成效就对了。
“你是属牛的吧力气那么大!”
马一瑞揉了揉她的发根,抱怨道。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就是属牛。”
她看我漫不经心的态度死死的瞪了我一眼,“野蛮!”
“你说,咱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我玩味儿的看着她。
“谁跟你相识,就凭你?配么?”
“是是是,大公主!”
我们并排坐在花坛里,身后是奶奶所在的住院楼,偌大的一个医院,偌大的一个世界,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在这里打架,越想越觉得滑稽。
“那个……”
马一瑞欲言又止,我回过头去只看到她略有些狼狈的神色。
“对不起啊,之前不知道你爸妈没了。”
我迅速把头转回来,不再看她。
她脸上写满了怜悯的表情只会让我觉得她越发讨厌。
“用不着!我一小平民百姓受不起您那么大的礼。”
“嘿我说你这人!”
她讨伐我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你这臭脾气快改一改吧,看见你就烦!”
她愤愤的说完我赶紧接过:“咱俩半斤八两吧,大哥不说二哥!”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欠收拾?还想打架是吧!”
她撸起袖子就要向我冲过来,我正在整理凌乱的头发,赶紧认了怂,“不打不打,完了回去还要被我师父一顿骂。”
见我后怕,她终于得意了,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看来我二哥那臭脾气治你还是比较有用!”
“管得着么你?”
奇妙的人生,奇妙的经历。
别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于是我和马一瑞两个劲敌,经过了第二次的暴力接触,握手言和了。
和马一瑞分开后,我继续往医院外走,经过花园时,看到干爹一个人默默在那儿抽烟。
这一次和马一瑞的化敌为友,我看起来像是得到了,但是看着干爹孤寂的背影,又一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收获。
他苍老的背影在寒冷的天气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风很大,大到他刚吐出一大口白眼后又迅速被一个逆风拍回到他的脸上。
被呛到喉咙的他不得已转换了一个方向,却在不经意间的回头中,看到我。
我们站在100米两端的冬天里相互凝望,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都猜不到对方心中所想,也全都没能预料到,只此一眼,再见却已踏遍许多个历经成长与怨艾的春与秋。
许久,他把烟头掐灭,转身进了医院。
一阵刺耳的车喇叭把我惊了一下,师父摇下车窗,我把目光从干爹身上收回,裹着大衣钻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