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羡慕(尼古拉斯小毛子大佬的加更)
张楚想厚着脸皮跟到梁源长家去,聊一聊这大半年他在东海的经历。
但又怕跟得太急,逼得那家伙直接跑回西凉州。
只能讪讪的回自己家。
但张府内也没什么人。
就一两个看家的下人。
知秋和夏桃、李幼娘他们,早在张楚先前派人通知骡子打起精神,预防天行盟反扑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孩子们去月亮湖小竹林小住了。
这是张楚和骡子早先就敲定的应急预案。
一旦北平盟,有和任何大势力全面开战的迹象,无论张楚人在不在太平关,北平盟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将一应高层的家眷,全部秘密送离太平关。
不到警报解除,不会回关。
祸不及妻儿。
这是江湖规矩。
张楚是个守规矩的。
他出道这么多年,无论多大仇、多大怨,他都没碰过别人的家眷。
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也是他希望其他江湖人也能这么做,自己先做的一个表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自己都不能守这个规矩,如何还能指望别人会守这个规矩呢。
但希望是一回事。
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
张楚早就过了将自己人的安危,寄托在别人也会和他一样守规矩的天真年纪。
嗯,感谢程大牛……
“嗯,看来以后得留人看家了。”
张楚屏退了凑上来问候的下人,思索着穿过空荡荡的院落。
遣送家眷,防的是敌人潜入太平关,拿了他们的家眷,威逼他们。
那种三流狗血电视剧里才会出现剧情,张楚一点都不想亲自体验一吧。
他都不敢想象,刀子架子知秋,或是小太平关的脖子上,是怎么一个场景……
但现在,他已是飞天。
够资格做他对手的人。
也只能是飞天……
飞天宗师,就是一个人形自走核弹头。
只要他站到太平关。
就能拿太平关满关老小威胁他。
说到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张楚既然穿着鞋子走得很舒服。
就必须要承担穿鞋子的责任。
不过好在大师兄也已经晋升飞天。
遇到事。
他和大师兄留一人看家,问题不大。
嗯,如果北平盟还有第三个飞天,就稳妥了。
遇到大事,一人看家,两人压出去,诸邪自然退避……
思及此处。
张楚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谢君行和石一昊的面孔。
北平盟里,目前就这二人还算有点立地飞天的希望。
虽然这个希望很小。
但有玄北武林盟主和北平盟盟主这两把交椅打底,只要他们的势不是断头路,花上两三年时间,总能给他们怼进飞天。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冒头,就被张楚自己给拍散了。
谢君行、石一昊……
跟他,到底不是一路人,也从未一条心。
把这二人培养到飞天,只怕是养虎为患。
拿着一手好牌,冒这种鸡飞蛋打的风险,不值当……
想到这里,张楚脑海中又出现了一张蓬头垢面的面孔,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他不再想这种美事儿,从袖中取出龙元,细细的把玩。
“龙元……”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张楚对此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梁源长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就算要忽悠他玩儿,也没道理拿这种一戳就破的言语忽悠他。
他回忆着方才梁源长那张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突然醒悟:“大师兄这是担忧我没法儿立地飞天,给我备下的飞天梯啊!”
“难怪他刚才的脸色那么臭……”
张楚忽然有些想乐。
他刚刚看到梁源长飞天而回,只顾着高兴了,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也立得飞天了,对大师兄是多大的刺激。
那家伙那么骄傲。
他怎么可能接受做的师弟后来居上,先一步立地飞天呢?
而且他还比自己年长了一轮……
“哈哈哈。”
张楚最终还是没忍得住,笑出了声。
不过考虑到梁源长就住自己隔壁,他还是克制住了音量,面得那家伙恼羞成怒,打上门来。
可恰巧,知秋、夏桃和李幼娘她们,在一群甲士的护卫下,大包小包的进门来。
知秋远远的就望见堂上笑得是见牙不见眼的张楚,顿时也觉得心情大好,笑吟吟的问道:“您一个人坐里边傻乐啥呢?”
“啪。”
知秋的声音刚落,隔壁就传来了气急败坏的瓷器碎裂声。
张楚再也忍不住笑意,大笑着起身走出厅堂,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哈,大师兄你别玩心里去,我这也是刚刚立地飞天…哈哈哈,就三天前的事儿…哈哈哈,肯定比你晚!”
“狗贼,吾誓不与你干休!”
围墙那边传来梁源长恼羞成怒的咆哮声。
张楚:“哈哈哈……”
“弟兄们,让条路、让条路。”
这时,大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层层叠叠的在院子里扎堆儿的甲士们让出一条路来,大刘亲自和三位供奉,抬着一个写卸了轮子,蒙着厚实油笔的大板车,走进院子里。
冰块儿融化的水迹,拖了一路。
“楚爷,白虎送来了,是现在找几个老猎户来剥皮吗?”
大刘请示道。
“白虎?”
院子里牵着李幼娘的小锦天一听,甩开了小娘的手,撒开了两条小短腿儿跑过去,扒着板车边缘去掀油布。
“白虎?”
又一道声音从院子边缘传来。
张楚一扭头,就见梁源长站在院墙上,诧异的望着板车儿。
“嗯,是白虎。”
张楚见大师兄终于露面了,连忙回应道,想着把友谊的小船翻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到板车前,并指为刀,割断捆绑油补的绳索,然后一把掀开盖着板车的油布。
就见一头体长过丈庞大白虎,静静的躺在一车已经融化得七七八八的碎冰中间。
冰冻和水迹,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皮毛,依然是那么的溜光水滑、熠熠生辉。
死掉的白虎,耷拉着青紫色的舌头,除了蠢萌,已经看不到择人欲噬的凶恶,和百兽之王的威严。
只有那一双比人脸还宽大的狰狞虎爪,还在不屈的述说着,它不是萌萌哒的大猫。
它是吃人的饿虎!
张楚看向梁源长。
一扭头才发现,梁源长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板车边上。
他凑近了打量着板车上的白虎,语气复杂的喃喃自语道:“竟然真是白虎!”
张楚有点看不懂他的表情:“总不能是我给它染的发吧?”
梁源长听懂了张楚话里的意思。
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像是松了一口气。
又像是彻底服了气。
他偏过头看张楚:“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的。”
张楚笑呵呵的问道:“羡慕我啥?”
梁源长面无表情的说道:“羡慕你的狗屎运!”
他在东海,几经生死才抢下了这一部分龙元。
而这家伙,人在家中坐,白虎上门来。
稀里糊涂的就一脚踏过了飞天的门槛。
教他如何能不羡慕?
他羡慕得想把张楚按在地上爆锤一顿!
第634章 权衡利弊
厅堂。
张楚和梁源长一人端着一个茶碗,龙盘虎踞的对峙着,心头都在盘算着,要怎样套对方的话,才能显得不刻意。
套什么话?
张楚:当然是套大师兄怎么杀的青龙啊!
梁源长:当然是套这货怎么杀的白虎啊!
在就二人暗搓搓的打腹稿的档口,腰间围着围裙的夏桃快步走进来,兴致勃勃的问道:“大伯,爷,咱们晚上吃老虎排骨怎么样?可新鲜了!”
这傻姑娘是个心思浅的。
虽然有时候也会为没能给老张家生下一儿半女而暗自催泪,但总是一回头就什么都忘了。
只要张楚在这个家里。
只要张楚要吃她做的饭。
那就是美好而开心的一天。
“咦……”
张楚嫌弃的看着她:“那头老虎都死了快四天了,那还算得上新鲜……还是吃羊肉吧,有日子没吃羊肉了。”
夏桃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妾身这就去给您做您最爱吃的手抓羊排!”
说完,她转头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被忽视的梁源长并不介意。
虽然他心里还点着菜……
他只是有点感叹。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琢磨着把白虎炖了。
另一个还嫌不新鲜……
这头白虎,绝对是史上最没有牌面的神兽!
没有之一!
梁源长服气了。
彻底服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那头白虎,的确不能吃!”
“你也就罢了。”
“弟妹和孩子,吃不得。”
“中毒。”
张楚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这头白虎?”
梁源长无力的说道:“四方神兽之西方庚金白虎,也就你不认识吧。”
“卧槽!”
张楚震惊爆了一句粗口,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拔高了音调大声道:“你说啥?四方神兽?西方庚金白虎?”
梁源长终于笑了。
对张楚的反应很满意!
狗贼,你也有今天!
“不然你以为你是如何晋升飞天的?”
梁源长好整以暇的说道。
“嘭。”
张楚重重的将茶碗搁到堂桌上,背起手在厅堂内来回的踱步,口头跟放鞭炮一样的噼里啪啦的往他吐着话语。
“我是说我立地飞天,飞得莫名其妙的!”
“但我只当是多修出了一门真气,双管齐下,强行推倒了飞天!”
“我本身离飞天也就一步之遥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头白虎!”
“不,真正的白虎,不应该长翅膀的么?”
“怎么这头白虎,怎么弱?”
“我一刀就杀了它!”
“这特么算什么神兽……”
他是有些错愕的。
本来以为自己是凭实力的飞的天。
这会才知道,自己其实是走了狗屎运……
相比张楚的乱如麻。
梁源长这会儿却是坐正了位子,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然后才好整以暇的说道:“天地界限开,四方神兽出!”
“眼下天地界限刚刚露出一丝缝隙,四方神兽也才降世不久。”
“以人的眼光来看……它们现在都还是孩子!”
“你说它还是个孩子?”
张楚指着还爬在院子里的那头白虎,打断了梁源长的话。
梁源长肯定的点了点头:“你也说,白虎应该是背生双翼……你该庆幸去得早,你如果是在它长出翅膀之后再去,死的就会是你!”
“四百年前,南疆就曾有一头成了气候的朱雀为祸,相传烧得是赤地千里、白骨遍地,数十位飞天宗师联手除恶,死伤过半,才将其除去!”
“自那以后,每次天地界限大开,都会有飞天宗师追查四大神兽的下落,趁其还未成气候,下手将其除去!”
张楚轻轻的“嘁”了一声:“这种话你也信?”
梁源长干脆利落的摇头:“当然不信。”
张楚坐会椅子上,笑道:“这才对嘛,看上了四方神兽的精纯元气,就直说嘛,扯什么犊子!”
顿了顿,他从堂桌上的锦盒里取出那颗青翠欲滴的龙元,摆放在堂桌上:“那这……真的龙元。”
梁源长点头:“青龙龙元!”
张楚:“也还是个孩子?”
梁源长:“兴许是东胜州滨海,水产极其丰富的缘故,青龙的角已经接近萌发,实力强悍之极,一龙摆尾便能荡平百丈山林,东胜州、东云州两地的三位绝顶四品、十二位强四品联手,将这头恶龙引至一座山谷中,进行围杀。”
“结果还是死了四个、残了两个,才侥幸斩杀了这头恶龙!”
“最后龙元一分十四,我抢其三,遁走六十余里,才摆脱了那群东胜州和东云州的四品强者!”
他说得轻巧。
但张楚闻着味儿,都能嗅出一股子凶险和血腥的味道!
以梁源长的性子,如果不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他会逃?
以梁源长的性子,就算是逃命,又岂会真一味的逃命?
张楚忽然觉得手里轻飘飘的龙元,一下子就变得沉甸甸的。
这哪什么伴手礼。
这是大师兄的半条命啊!
他没有多言,而是沉声道:“我的确也察觉到这头白虎的实力,提升得很快,在收到这头白虎的消息之后,我先是让吴老九去了一趟,吴老九领着几名七品供奉去了,丢了一条胳膊,捡回了一条命。”
“我去的时候,白虎的力量,已经很接近四品了。”
“前后不过相聚七八天的样子……”
梁源长笑了笑:“不要怎么说我羡慕你呢?我在东边打生打死,好不容易才搞了三分龙元。”
“你到好,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就有一头小白虎送到门前,助你立地飞天!”
“不过可惜了!”
“相传白虎之精虎魄,乃是一种极其神异的精魄,用之飞天可领悟杀伐刀意,若之铸造兵刃,可锻出神兵级的至强兵刃,你这头白虎应该是还太过年幼,都还未凝聚出虎魄。”
“嗯,也不算可惜。”
“凝聚虎魄的白虎,已经接近飞天,正若撞上,凭你一人的实力,不一定拿得下。”
“虎魄?”
张楚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藏在自己飞天意之中的那一道与紫龙刀一模一样的刀影。
“说起来,这头白虎既然还未凝出虎魄,你是如何立地飞天的?”
梁源长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奇的打量张楚。
张楚也不瞒着他:“我的确不知道这头白虎,就是传说中白虎神兽,不过还未找到这头白虎之前,我就在它的藏身之处,发现了大量非常精纯的金行元气。”
“那种金行元气,连我手底下的五品供奉都看不见!”
“当时我就知道,可能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后来我杀了这头白虎之后,虎血流出,散发的金行元气精纯到令人发指。”
“当时我就想着,左右离飞天也就是一步之遥了,再兼修一门真气,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然后我就喝了这头白虎的虎血。”
“莫名其妙的就飞天了!”
“金行元气?”
梁源长皱眉:“火克金,与你的焚焰真元不合啊!”
“我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张楚无奈的一抬手,一道金色的真元自他掌心中涌出:“现在两种相克的真元,融合成了这种古怪的真元。”
“我已经试过了,可以拆分,无论是拆分成焚焰真元,还是拆分成庚金真元,威力都奇大。”
“但这两者融合成的真元,却是平平无奇,既无焚焰真气席卷一起的暴烈特性,也没有庚金真元的锋锐特性。”
“总不能我以后跟人动手,都把一身真元,拆分成两半吧?”
梁源长想了想,抬起手:“试试。”
张楚见状,随手弹指一缕金色的真元。
“嘭。”
梁源长掌心闪过一道熊熊燃烧的暗红火光,直接将金色的真元吞噬。
他闭气双眼。
像老饕品尝美食那般仔细的品味了许久,然后才睁开双眼徐徐摇头道:“这股真元,不似你说的那般无用,它其实同时具有焚焰真元和庚金真元这两股真元特性,很是强大,只是你发挥不出它的威力,以致所有特性都十分内敛。”
张楚:“大师兄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梁源长沉吟了片刻,道:“火克金,这本是天生的相克。”
“但你目前的情况,是庚金真元比焚焰真元更强大,焚焰真气压不住庚金真元,导致两种真气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内耗的相持。”
“按照五行相克的原理来说,你只能想办法,增强你的焚焰真元,压倒庚金真元,再以焚焰真元驾驭庚金真元。”
张楚先前考虑这个问题时,想到的也是这个办法,于是乎点头道:“也只有这个笨办法了。”
梁源长见状,忽然一笑:“也不是没有巧办法?”
“嗯?”
张楚再度在目光投到梁源长身上。
梁源长指了指他手里攥着的龙元:“先前见你已是飞天,我还道这颗龙元只能是锦上添花,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张楚撇了撇嘴,假装没听到这家伙在损自己。
“现在看来,还真是一啄一饮,皆由定数。”
“这颗龙元,可能还真是命中就该属于你。”
“青龙的乙木之气,乃是比建木之气还要抢出一大截的精纯木行之气!”
说到这里,梁源长顿了顿,一抬手,掌中浮现出一大团暗红色的熊熊烈焰。
这一回张楚看得分明。
那不是真的火焰。
而是一团仿佛在燃烧的暗红色真元!
“我以龙元晋升飞天,自然也吸收了龙元之内的乙木之气,练成的乙木真元,虽然也比焚焰真元强,但火生木,乙木真元的强横,并未压制焚焰真气的特性,放到助掌其势,令我焚焰真元的威力,凭增三成!”
“同理。”
“你炼化这枚龙元之后,也会得到乙木之气。”
“木生火、火克金、金克木。”
“三种真元,有望能达成一个以焚焰真元为中心的平衡!”
“三足鼎立的平衡,怎样都应该比你双雄对峙达成的平衡,来得牢靠。”
张楚觉得是这个道理,正要说话,就见梁源长摆手道:“莫着急,且先听我说完。”
“像你我这般,借四方神兽之力立地飞天,且兼修两种真元的飞天,在武道史上应当并不罕见。”
“我在东胜州虽然没查到相关的武林前辈记载,但我查到,两百年前的四方神兽,也具是还未至飞天级,便尽数陨落。”
“想来,两百年也有武林前辈,如你我一般,凭借神兽之力立地飞天,且兼修两种真元。”
“但同时兼修三种真元的,我虽然没有去查过相关记载,但想来肯定不多。”
“个中祸福,实不是你我师兄弟能揣测的。”
“你要考虑清楚。”
“炼了这颗龙元,你有可能会变得更加强横。”
“也有可能会反受其累,空守宝山却不得其门。”
“你……师父,生前止步四品。”
“而你我现在已是飞天。”
“一切都只得我们师兄弟二人自行摸索。”
“兴许一脚行差步错,就此生此世无法翻身了。”
“所以你不要着急,一定要权衡利弊,思虑周全之后再做决定!”
说完。
梁源长放下茶碗,起身缓步向厅堂外行去:“夏桃弟妹,为兄晚上想吃一口糖醋白菜可行?”
“啊?”
夏桃从伙房里探出一颗头来,懵懵懂懂的看了梁源长一眼,旋即想起来,方才忘了问大伯晚上想吃什么,连忙使劲儿点小脑袋:“当然行、当然行,大伯还想吃白鱼吗,妾身从月亮湖带了几尾今早上才捞起来的大白鱼回来,可好了!”
“白鱼吗?”
梁源长迟疑了两息,声音小了许多:“是不是太麻烦弟妹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歇一歇,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夏桃把脑袋缩了回去,继续捣鼓她的锅铲去了。
厅堂里,张楚凝视着堂桌上的龙元,就像是没听到堂外的对话一样。
梁源长前边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后边的话,说得也很有道理。
再炼化一股乙木真元入体,很有可能在他体内建立起金、木、火三种真气的平衡,实力暴增。
飞天宗师,驾驭天地元气不分五行。
但飞天宗师炼化真元,是有五行之分。
旁的飞天宗师,只能炼化一种天地元气。
而他能炼化三种。
意思是,哪怕不借助饕餮之体的天赋,他的真元恢复速度也将是其他飞天宗师的三倍!
同理。
只要他能将这三股真气凝成一股绳,出手时能驾驭金、木、火三行天地元气进行增幅,威力也将比同境界飞天宗师强出很大一截!
这是一个其他飞天宗师,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飞天真元,是在是太过强大了。
哪怕是五行奇物榜上排名榜首的五行之种,也无法扛得住飞天真元的磨灭。
更别说在飞天真元的打压下,顽强的茁壮成长!
兴许飞天宗师只是睡了一觉,小心翼翼的呵护了数月第二种真气,就被真元给磨灭一空了!
所以,越强大的飞天宗师,越是难以练就第二种真气……
但这也可能是一个神坑。
要是他练就了乙木真元,却发现乙木真元无法和体内的庚金真元、焚焰真元构建起一个稳定的平衡,反倒加剧了庚金真元和焚焰真元的冲突,或者是直接加入到这种冲突中。
那他张楚,可能真要成为史上最弱飞天了……
大师兄说的没错。
一定要慎重。
第635章 家常
晚饭后。
张楚坐在厅堂内,逗弄着一左一右扒在他膝盖上的小锦天和小太平。
转眼之间,小锦天都已经五岁了。
成天不是东边撵鸡,就是西边追狗,什么也不怕,啥都想去摸一把。
有街坊邻居杀猪,别的孩子都是躲得远远的,唯独这小王八羔子一个劲儿的往前凑。
特别是他那双总是在滴溜溜转悠的大眼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冒坏水儿,真是像极了他爹。
倒是小太平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虽说还小吧,还没满三岁,但这条街上其他两三岁的孩子,都跟着大孩子们一起办家家酒了。
而小太平,成天就知道粘着他娘,没他娘带着,连门都不肯出,看他小娘杀条鱼都哭得不行。
一点都不像个男孩。
可张楚明明记得,自己打小也是个宁可挨揍也绝不认错的犟种啊。
知秋也不说了,她小时候家境贫寒,还得护着妹妹,坚韧这两个字儿,那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张楚有时候就在想。
小太平,莫不是随着了张楚那个死鬼吧?
知秋送了一盏茶进来,见了这爷仨,轻笑道:“爷,今儿下城区有庙会,听说还戏班子呢,咱要不去逛一逛?”
“庙会?”
张楚似有意动,但随即就摇头道:“你们想去就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去了,大家都没得逛了。”
太平关里,不认得他的人太少了。
庙会那种场合,他要去了,只会有两种情况。
要么,大家都隔得远远的,不来打扰他们这一家子。
要么,大家就争相上来跟他打招呼。
无论哪一种,都会严重影响逛庙会的乐趣。
张楚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去过那种场合了。
知秋看了看张楚,轻轻柔柔的笑道:“那就不去了吧,左右也没多大意思……锦天、太平,出去玩儿去,让你们阿爸歇会儿。”
“哎。”
李锦天麻利儿的应了一声,牵起念念不舍的小太平,小跑着出去了。
张楚端起身边的茶碗,面带笑意的目送俩小子出门去,问道:“骡子怎么没过来?”
知秋陪着他坐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轻声道:“来过了,被妾身给打发了,您这刚到家,总得歇歇,啥事儿不能明天在说啊。”
张楚“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那两口子关系咋样,还行吧?”
知秋迟疑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大好,他老娘昨儿个还来找妾身,说骡子已经好几天没着家……听说,骡子在外边养了个小的。”
张楚疑惑的道:“他这是办的什么事儿,要真喜欢,娶进门就好了,他罗大山总不至于多一口子就养不起了吧?”
“听说,是骡子自己不想娶……”
知秋回应道:“不过这事儿妾身没过问过,这左右都是骡子的家事,妾身问得太多,不大好。”
张楚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儿,就点头道:“也是……算了,他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做的什么事儿,心里应该有数儿。”
顿了顿,他又问道:“大熊家里你最近有去过吗?”
知秋点头:“前儿个刚去过,老两口身子骨都还挺好的,还能种种菜,熊老大也是个本分人,对手头的活计很满意,妾身碰见他好几回,都满口好言的托妾身感谢您。”
“就他那个嫂子,是个不知足的,妾身每次去都旁敲侧击的跟妾身哭穷。”
“有一次妾身去时他们家正在吃饭呢,听到妾身来了,就把大鱼大肉全给撤了,留下几盘咸菜窝头,妾身瞅着不对劲儿,偷偷去伙房看了一眼,呵,吃得比咱家还好,估摸着熊老大挣的那点例钱,全被她给造了。”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但知秋说得很认真。
张楚听得也很认真:“她对公婆怎么样?没苛待老人家吧?”
知秋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妾身瞧着老两口气色都挺好的,许大夫也说老两口没病没灾,兴许还能看到重孙儿。”
张楚敲击着座椅扶手思忖了两息,朗声道:“来人。”
一名甲士应声入内,抱拳一揖到底:“楚爷。”
张楚:“去一趟青叶部,知会张部长,找个由头给熊老实调个位置,每月的例钱翻一倍。”
“喏。”
甲士再揖手,转身匆匆离去。
知秋瞧着张楚,小心翼翼的问道:“爷,这样,不成体统吧?”
张楚笑了笑:“左右也就是点钱,不打紧……嗯,你再从府里拨一名本分的下人过去,例钱依旧从府里支,代我伺候两位老人家。”
知秋不劝了,点头应下:“妾身明日再过去一趟。”
顿了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对了,五爷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卧床好些日子,妾身昨个儿去瞧他,看起来身子骨好像都垮架了。”
张楚微微凝眉:“真是风寒?不至于吧?许大夫去过没有。”
知秋:“去过了,真是只是风寒,可都喝了好几副药,就是不见好。”
张楚想不定放下茶碗,起身道:“我去看看。”
知秋连忙站起来:“爷,天都黑了,要不然还是明早去吧?”
张楚笑了笑:“都是吃过刀头饭的人,不讲究这个。”
话还没说完,他就大步的往厅堂外行去:“你们早些睡,不用等我,我待会顺道去一趟总舵,安排点事儿。”
知秋不拦了,温顺的点头道:“那我让桃子给您备一份宵夜。”
……
“吱呀。”
朱红的大门拉开一丝缝隙,一个瞎了一只眼,鬓间已有些许白发的中年汉子伸出头来,见了站在几名提灯笼的随侍中间的张楚,连忙拉开大门:“楚爷。”
张楚点了点头,一步跨过门槛:“五爷睡了吗?”
瞎眼的中年汉子弓着身子跟在他身后:“还没。”
张楚大步往前走:“不说只是风寒吗?怎么会如此严重?”
中年汉子:“五哥早年气血亏空得太多,上了岁数,就这样。”
“老刀,谁来了?”
一道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跟在张楚身后的瞎眼中年人连忙回应道:“是楚爷来了,快掌灯。”
话音落下,院子里立刻响起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不多时,暗淡的院子就被灯火给照亮了。
张楚扫视了一眼。
就见一个个缺胳膊的、少腿的,最全乎的也是缺了好几根手指中年汉子,站在院子里,神情忐忑的迎接他:“楚爷。”
这些人,张楚看着都觉得面熟,但一个都不认识。
想必,都是昔年青龙帮的老人儿了。
张楚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五爷住那屋?”
瞎眼的中年汉子错身上前,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后院,小的给您引路。”
第636章 心气儿
刚走到后院。
张楚听到前边的卧房里传来的“哎哟”、“哎哟”低吟声。
心情顿时有些沉重。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总是令人感到悲哀。
刘五算不上英雄。
但张楚至今都忘不了,当年刘五大马金刀的坐在黑虎堂上时那股子豪气干云的气概。
他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屋里亮着灯,窗户都捂着严严实实的,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
两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趴在茶几上打盹儿。
听到开门声。
两个半大小子没醒。
倒是躺在床上低吟不止的刘五,挣扎着抬起头来看一眼。
见进来的是张楚,已经瘦得脱了相,脸色还泛着一股子灰白色的刘五,勉强的笑了笑,嘶哑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张楚轻声回应道。
刘五:“大娃、二娃……”
爬在茶几上打盹儿的两个半大小子支起身来,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爹,你要喝水吗?”
“咳咳。”
刘五咳嗽着,说道:“你老叔来了,快去外边给你老叔搬一把椅子进来。”
两个半大小子这才注意到屋里的张楚,慌忙起身,似模似样的捏着手作揖道:“小侄给叔父请安。”
张楚抚了抚两大小子的头顶,目光望向已经挣扎着坐起来的刘五身上,笑道:“好的不教,教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作甚。”
刘五勉强的笑道:“也就你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大娃,快去搬椅子。”
“哎。”
两个半大小子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张楚走过去,坐到床边,手上泛着淡淡的金光给胸膛剧烈起伏的刘五顺了顺气儿,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还没老到那个份儿上吧?”
隔着一层里衣衫。
张楚都摸到凹凸不平的胸腔。
心头忍不住又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刘五时,这货抱着一条膀子坐在堂上,那手臂比他的腰身还要粗。
这才多少年……
哦。
快八年了。
刘五叹了一口气:“老了老了,心气儿一天不如一天,这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怕是连那俩小的娶妻生子都看不到了。”
张楚:“别这么想,你这才五十出头吧?好好保重身体,后边还有的是福等你享。”
刘五只是苦笑:“用不着安慰啊!”
“这年轻的时候吧,心硬得就跟石头一样。”
“当年我随侯爷北征,在草原上跟北蛮子作战,那刀子都卡在骨头里,愣是不知道痛,满脑子都是怎么弄死眼巴前儿的北蛮子。”
“现在不成了,身上蹭破点皮,都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一场风寒,要搁在当年,喝一碗烧刀子闷头睡上一晚,也就没事儿了。”
“现在,竟然就跟草原上的风雪一样,捱啊捱,就是见不着太阳。”
说话间,两个半大小子抬着太师椅进来了。
张楚接过来,坐到床前,淡淡的问道:“你说的是前代冠军侯,霍云霍侯爷吧?”
刘五又叹:“是啊,霍云霍侯爷啊,那是位好汉啊,可惜不长命啊……”
张楚“嗯”了一声:“那是条好汉。”
霍氏三代。
唯有霍云,战死天极草原,至死不负军人之责、袍泽之意。
虽然很有可能正是因为他的死,才导致霍青从屠龙勇士变成恶龙,后边才有了北蛮叩关这一劫。
但张楚依然敬佩那位霍云侯爷。
易地而处,他做不到霍云那个地步。
“你可能真是心气弱了,想当年,我第一次到黑虎堂拜见的你时候,你光着两条膀子,一身的腱子肉,坐在堂上,不用说话,就那气势就唬得住人。”
张楚笑道:“再瞧瞧你现在,这才八年,怎么就苟延残喘了?”
“这可不成啊!”
“你还得硬着。”
“两个大侄子,还这么小。”
“我是念旧情的。”
“但你要是没了,这情分自然也就淡了。”
“再过个七八年,你还指望我有心思扶照他俩?”
“到时候求到我门上,指不定随手给俩位置,就把他们给打发着远远的了。”
“哈哈哈……”
刘五大笑,但没笑几声又开始咳,边咳边笑道:“你不会的,我老五就算是现在就死床上,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俩小子,你依然还会认,还会养着他们、顾着他们。”
张楚:“你这人,还听不出好赖话了是吧?”
“哈哈,咳咳咳……”
刘五又笑:“说起来,这事儿不还赖你?”
张楚莫名其妙:“赖我什么?”
刘五:“当年我黑虎堂的堂主做得好好的,威风八面,心气也高,自从你抢了我的堂主位子,我这心气儿,就再没续上过,后边到了西凉州,那生意做得再大,心里边也始终没有当年那股子刚猛劲儿。”
张楚也“哈哈哈”的笑道:“你可拉倒吧,当年就你心气高?我心气就不高了?当年你要赖在堂主的位子上死活不动弹,最后只能是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弄死你,哪还有这些年的活头……”
“哈哈哈,咳咳……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
刘五咳得面红脖子粗。
张楚赶紧上前又给他顺了顺气儿。
好一会儿,刘五才缓过了这股劲儿,感叹道:“这人吧,没了心气儿,可能就跟刀子退了钢火,刀还是那把刀,但再也经不起什么磕磕碰碰。”
张楚想了想,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是这个道理……其实我最近也觉着,我没以前那么刚了,遇到事儿,还没动手呢就开始想后果,有时候受点气,能忍也就忍了,可能是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这些话,换了别人,哪怕是骡子和大刘这些心腹,他也是决计不会说的。
但当着刘五,却是没什么顾忌。
刘五叹气:“你也是没办法,这么多人跟着你讨饭吃,你生一口气,下边可能就得死很多人,你忍一口气,下边可能就能活很多人。”
张楚轻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刘五又道:“不过楚儿啊,你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儿上,可熄不得火,你现在必须得继续刚着、继续抖着。”
“凡事儿都不能怕……”
“千万不能怕!”
“这贼老天,是看人下菜的。”
“你硬,他就软。”
“你要是软了,就该他给你颜色了……”
“遇到事儿。”
“只管大踏步往前冲。”
“要是冲都不好使。”
“那就挥刀子杀人。”
“杀光站在你面前的所有人。”
“总能平事儿。”
似曾相识的言语。
张楚听着,心头若有所悟,旋即笑道:“这些大道理,你不能光对我说,你自个儿也得信才成。”
“嗯,这样吧,你好好挺着,只要你刘五还活着,等两个侄儿十四岁,我教他们习武,十八岁,能入八品,我就收他们为徒!”
“但如果你没了,我顶多照看他们到十八岁,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他笑呵呵的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刘五:“别说情,我张楚什么人你是知道,我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没得改!”
刘五讪讪的笑了笑,把将要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但他暗淡的双眼里,一下就有了光。
他要捱下去!
多难都要捱下去!
俩小王八羔子要是真能拜入张楚门下。
他们老刘家,就真要有大出息了!
第637章 山雨欲来
夜半。
张楚陡然惊醒。
眼前漆黑一片,既无接天军阵,也无敌酋狞笑。
耳畔只闻虫鸣,既无金戈铁马,也无故人呢喃。
这是,失眠了吗?
他愣了愣,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轻叹了一声,睁眼披衣而起,推门出去。
皓月当空,繁星点缀。
璀璨的星河,横亘天穹,引人遐想。
张楚抚着凭栏,仰望着高空的月亮的。
许久。
他轻轻脱下披在身上的衣袍,放在凭栏上。
就穿着一身月白的里衣,身形轻轻一纵,就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一样飘出阁楼,青云直上。
罡风呼啸。
清寒彻骨。
金光亮起,一把数丈长、细节纤毫毕现的金光大刀透体而出,笼罩着张楚,在阻隔低温的同时,也在他的头顶上形成了一个明亮的锥形体,强行劈开风压。
转眼间离地已有两三千里。
张楚止住了上升之势,收了护体大半的刀罡,只留一个和他人一般高的淡淡金色刀型虚影,笼罩着他的身体,阻挡高空的寒意。
他像是坐在实物上的那盘随意盘膝坐下,俯视着下方的苍茫大地。
嗯,黑洞洞的。
什么都看不到。
一点儿也不好看。
不过高处不胜寒,这倒是真的。
张楚愣愣坐了好半晌,突然笑了笑:你可真无聊。
不见他有任何作势,前一秒还坐得稳稳当当的,下一秒身躯就笔直的向下自由落体。
……
张楚悄无声息的落进了自家的院子里。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举步往厅堂走去,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你可真有闲工夫。”
张楚一偏头,才发现梁源长坐在墙头上,提着一壶酒慢悠悠的喝着。
瞧他衣衫整整齐齐的模样,怕是压根就还没睡,一个人儿喝了半宿。
他笑了笑,轻轻一跃而起:“哪有你一个人喝闷酒这么闲。”
话音落下,他已经坐到了梁源长对面:“怎么连下酒菜都不弄两个?”
梁源长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张楚也用不着他打理,一偏头,就见梁源长的院里儿摆着一把摇椅,摇椅旁全是酒,就伸手随手摄来一壶,仰头饮了一口。
酒是好酒。
入口柔,入喉顺,入腹才似火烧。
层次很分明。
很符合梁源长的审美。
张楚却有些喝不惯。
他就喜欢那种入口就烈得像刀子割,如喉也烈得像刀子割,入腹还烈得像刀子割的劣酒。
反正喝醉和伤身这种困扰,早就遥远的像上辈子了。
张楚随手将手里的酒壶抛给梁源长,跳下墙头,径直往后院去了。
没过多久,穿好衣衫的张楚,就提着两坛烧刀子出来了。
他跳上墙头,将一坛烧刀子摆到梁源长身前。
梁源长看也没看一眼,更别说碰。
张楚不管他,接开泥封端起来就灌。
“呼……还是这个带劲儿。”
他吐着酒气说道。
梁源长依然不说话。
张楚放下酒坛,轻轻说道:“什么事非要一个喝闷酒,聊聊呗。”
梁源长仿若未闻,自顾自的喝酒。
好半晌。
张楚才忽然听到他问道:“你师父,到死都还在遗憾没能立地飞天吧?”
张楚陡然醒悟。
他喝了一口酒,轻声问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梁源长淡淡的说道:“那就先听听假话。”
张楚:“肯定是有些耿耿于怀的,毕竟卡在四品十几年不得其门,只能眼睁睁的苦练了几十年的武功一点点消退,搁谁都不可能痛快。”
梁源长饮了一口酒,耷拉着眼皮问道:“真话呢?”
张楚:“更遗憾你和师姐吧……”
梁源长“嘁”了一声,生硬的转移话题道:“那颗龙元,你还没考虑好吗?”
张楚轻蔑的“呵”了一声。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心里边指不定怎么后悔呢吧?
梁家的家事,张楚知道得不少,但他不方便评论谁对谁错,自然也无从劝解。
当年,梁重霄不愿让一身的江湖恩怨延续到子女身上。
将尚且年少的梁源长送到西凉州寄人篱下,受尽人情冷暖。
将和梁源缘嫁给燕北州一个郡尉的儿子彻底断了和江湖的干系。
并且下了死命,不许他们兄妹再踏足玄北州一步。
梁源长是个犟种,真就是二十多年都没踏足玄北州一步!
连小老头的身后事,他都没出面收拾……
直到张楚这个师弟,在玄北州冒出头后,他才第一次踏足了玄北州。
这些年和张楚偶尔提起小老头时,梁源长不是“老家伙”,就是“你师父”。
至今都不肯唤小老头一声爹。
但要说梁源长真不认梁重霄。
张楚是决计不肯信的。
梁源长如果连梁重霄都不肯认。
怎么可能认他张楚这个师弟?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
见张楚不答。
梁源长又道:“这事儿你可得早做决定,然后专心提升境界,玄北州地处北方边关,远离九州腹地,有些消息你只怕还不知道,天地界限大开,南方已经开始乱起了,我估摸着北方,也安稳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楚饮了一口酒,问道:“南方怎么乱的?”
梁源长饮了一口酒,悠然的说道:“南善州以南,是一片大雁都会迷路的雨林,里边零零散散的分部着越人,他们也和北蛮人一样,是部落的形式生存在雨林里。”
“不过越人比北蛮人更加愚昧,他们连没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都没有。”
“大离人他们杀。”
“自己人他们杀。”
“越人部落的头领,他们称之为巫师。”
“两个月前,有一个修炼邪门功法的越人大巫师,为求突破,冲入南善州屠了一座府城。”
“朝廷出动了五位飞天宗师,进入森林追杀那名越人大巫师,引来众多越人大巫师围攻,一场大战,最终五位大离飞天虽然斩杀了那名越人大巫师,可自身也折了一个人在森林里。”
张楚敲了敲酒坛子,若有所思的道:“北蛮人虽然野蛮不开化,但他们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只要北蛮人的飞天不想北蛮万国灭种,就不会轻易挑起飞天大战。”
“暂时内来说,燕西北内部的飞天,好像也还比较稳定……”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梁源长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
张楚心头一沉,一字一顿道:“镇北王!”
梁源长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镇北王在燕西北名声很大,在东边的名声,更大!”
“东胜州江湖上,已经有预测镇北王很有可能会成为此次天地界限大开最后的大赢家的流言。”
“现在大离明面儿上,只有三位一品大宗师。”
“朝廷太师、司徒极,镇北王、霍青。”
“江湖,隐帝,武九御。”
“司徒极和影帝,都是二十年前就已经踏足一品的人物。”
“已经有十几年不成现身,很多人都在怀疑,他们是否还活着……”
“而镇北王,是十几年来,唯一在人前现身过的一品大宗师。”
这些人,哪怕是对现在的张楚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
但他再也不会被这些的名头震慑到。
他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大离绝对不只这几位一品大宗师。”
“江湖暂且不说。”
“但朝廷,绝对不只你说的太师,司徒极一人。”
“否则,朝廷绝对不敢这么限制霍青。”
朝廷和霍青之间的博弈。
张楚是亲身参与过的,深有体会。
梁源长想了想,点头道:“我赞同你的说法,但棋走到镇北王这一步,无论朝廷有几位一品大宗师,他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以他的力量,翻个身,都能把玄北州搅得天翻地覆!”
“而你和你的北平盟……仅次于州府之后!”
言罢,他提起酒壶饮酒。
这件事是有暂时的解决办法的。
他没说。
因为他知道,张楚绝对不会那么做。
那就是……投靠镇北王。
甚至都不需要投靠。
只需要表达一点点亲近的态度。
张楚和北平盟就能继续在玄北州这一亩三分地内,继续有滋有味的过活。
至于以后。
无论是镇北王和朝廷谁胜谁负,都不会过于苛责一名有两位飞天宗师坐镇的江湖势力。
要知道,普天之下并非大离一个国度。
以飞天之尊,到了那儿都必会被奉为上宾!
“龙元的事,容我再考虑一天。”
张楚思量了一会儿,决定先把大局的问题压后。
因为这件事压根不是一时半会掰扯得清楚的。
做人难就难在这里。
弱小的时候,日子过得紧巴不说,谁没人看得起你,谁都能踩你一脚。
等你好不容易有点力量了,冒出头了,就开始有人算计你。
等到千难万难才强大到别人不敢算计之后,就开始被卷入一些毫无意义的战争。
天地界限大开,飞升成仙,长生不死。
听起来是好诱人哦?
但事实上,绝大部分飞天宗师心头有很有逼数儿,都知道这事儿其实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可飞天宗师们同时也知道,自己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必然会被卷入这一场劫难之内。
“还是说说大师兄你吧,咱师兄弟来的关系,基本上已经明了,你也就别想着再回无生宫,你现在就算是回去,洪无忌也只能将你供起来当个吉祥物!”
“以后就安心留在咱天行盟吧,我做盟主,你做副盟主。”
“你要不嫌麻烦,你做盟主,我也副盟主也成。”
“只要你高兴,我都可以。”
张楚笑呵呵的说道。
梁源长冷笑着看了张楚一眼:“当年你请我来太平关的时候,就算计好了吧?”
张楚竖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我张楚就是算计谁也不能算计你啊,你是谁啊?我大师兄啊,亲哥啊!”
梁源长:“呵呵……”
第638章 抉择
天亮了。
张府的下人们起身,忙里忙外的大扫除,喜气洋洋的张灯结彩。
太阳升起。
喜庆的敲锣打鼓声,远远传入张府。
这一切都和张楚有关。
又像是和张楚无关。
他怔怔的坐在厅堂上。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龙元。
夏桃端了一筲箕热气的肉包子进来了,见了张楚这样,连忙轻手轻脚的端了出去。
腰间扎了一条红绸的骡子前脚踏进厅堂的大门,抬眼就见了张楚这样,慌忙一脚退了出去。
太阳一点点的移上中天。
又一点点的西陲。
许多人来了。
许多人又走了。
……
人生其实很像一条单程路。
一条无法回头的单程路。
在这条路上,有很多很多的岔路。
小到求学择业。
大到娶妻生子。
在途经这些岔路的时候,不同的选择,会决定不同的人生。
老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就是这个道理。
很多人的一生都在后悔。
后悔上学时少用了一点功,没能考上心仪的高校,否则人生不会是这个样子。
后悔不该和那个女孩分手,否则如果能和她开花结果,人生应当处处是阳光。
张楚走到今天这一步,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岔路,也作出了很多的抉择。
投身青龙帮是。
争夺玄北武林盟主是。
二次北上讨伐北蛮也是……
这些抉择有对有错。
张楚也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但如果能够重来……
唯有当年出任锦天府假郡兵曹那一件事,张楚想重新来过。
如果当年没有选择留在锦天府跟北蛮人死磕,大熊就不会死,李正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模样……
其他的。
无论好坏,路是张楚自己选的,他都认!
现在他又站在了一个很关键的岔路口前。
向右,是山路,崎岖又陡峭,但山顶有望。
向左,可能是通天大道,也可能是断头路。
这需要慎重。
也必须要慎重!
当夕阳照射进厅堂时,静坐了一整天的张楚突然开口说道:“但哪怕是错误的选择,也好过不选!”
他拿起桌上的龙元扔进最嘴里,仰头一口咽下。
“来吧!”
他微笑着起身,一步跨出厅堂,纵身冲天而起。
老张家的妇孺们追出来,仰头望着天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张楚:“哇……”
梁源长不知何时落入张府的院子里,望了一眼厅堂上那个空荡荡的锦盒,笑了笑,转身轻轻一纵,跳回了自家的院子。
……
“嘭。”
张楚重重砸在了狗头山的山顶上,周身青光弥漫,仿佛烈焰焚身。
他没想到。
那么小的一颗龙元。
劲儿既然比白虎那一身虎血还要大!
果然。
相比东海那头十几位四品强者联手围杀还能反杀的青龙。
玄北州这头先天不足的白虎,就是个弟弟……
张楚挣扎着盘膝坐下,借力的催动自身真元运转大周天,消化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涌入四肢百骸的乙木之气!
在第一缕乙木真元,在张楚体内的诞生的刹那间。
以狗头山为中心,方圆十余里内的所有的山林,无风自动。
一缕缕精纯的木行之气,在天空之中汇聚成功一条条肉眼可见的青色的光带,海纳百川一般的汇聚于张楚之身。
盘膝坐于地面的张楚,徐徐离地而起……
……
火克金。
但真金不怕火炼!
庚金真元的层级,比焚焰真元更高。
焚焰真元练不动庚金真元。
但庚金真元想要反过来压制焚焰真元,也做不到!
张楚的体内,毕竟是焚焰真元的主场!
烂船都还有三千钉。
何况张楚练了四五年的焚焰真元!
旁的不说,单说张楚的主修功法至今的都还是火行真元的功法《太阳真功》这一条,焚焰真元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以至于焚焰真元和庚金真元虽然被飞天礼强行捏到了一起,但两者依然像是两只跟着脖子的小公鸡,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此刻。
乙木真元进场,两只小公鸡同时侧过脸:你瞅啥?
乙木虽属木行,也有着中正、平和,生机勃勃的一面。
但它毕竟是源自于四方神兽,本质中蕴含着一股再庞大的木行之气都稀释不了的骄傲、凶悍之气!
焚焰真元和庚金真元这一偏头,乙木真元丝毫不怂: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都是垃圾!
焚焰真元:兄弟,你很飘啊?
庚金真元:呵呵……
干他丫挺的!
……
乙木真元并没有成为焚焰真元的助力。
而是直接插入焚焰真元与庚金真元的战场中,重新点燃战火,引发新一轮的乱战。
这是张楚预料中,最差的情况。
没有之一。
但只要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他就有相应的准备。
他稳住心态,艰难的催动太阳真功,一遍又一遍的进行大周天运转。
一步一步的压制三股真元。
一步步的重整山河,收复失地。
你们不是要打吗?
老子不给你们战场,看你们怎么打!
太阳真功,乃是一门可以提升火行真元质量层次的奇功。
但不知道是因为张楚没在这门奇功上倾注太多的精力。
还是因为焚焰真元.asxs.太高,提升太过艰难。
亦或者是张楚修行的太阳真功的时日尚短等等缘故。
反正这门奇功砸在张楚手里,算是白瞎了。
一点儿都没发挥出太阳真功吸纳太阳真火,壮大的火行真元的奇效。
但哪怕除去吸纳太阳真火,壮大火行真元这个奇效。
太阳真功作为一门品级很高火行功法,壮大的火行真元的“量”这个最基本的功效,也是十分优秀的。
此刻张楚体内三种真元开片。
张楚一遍又一遍的催动太阳真功,在三种真元的同时,其实也是在不断的给焚焰真元送粮送丹药:儿砸,放开了跟他干,爸爸挺你!
而焚焰真元不断与两股充斥着神兽气息的高层次真元碰撞,又何尝不是一种便想的同化和磨砺?
此消彼长。
虽然这个此消彼长的差距很小。
但只要坚持下去,焚焰真元终有摆平两股神兽真元的时候!
关键就是……张楚这个金主爸爸,能不能撑到焚焰真元红透半边天,回馈他这个金主爸爸的那一刻!
刘五说,这人上了岁数,一场小小的风寒都像是草原上的风雪,捱呀捱,就是见不到太阳。
此时此刻,张楚也觉得,今晚就漫长得像刘五口中的草原风雪,捱呀捱,就是见不到太阳。
但无论有多难。
刘五都得撑下去,他撑住了,他那两个小崽子才有出头之日,他老刘家才有出头之日。
张楚也得撑下去,他撑住了,太平关这个家才不会散,北平盟这个家才不会散,他老张家才会不散……
第639章 回不去
“吨。”
“吨。”
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石钟乳慢慢的落在寒潭里。
悦耳的滴水声,是这座阴暗的冰洞中唯一的声音。
忽然,一道略有些沙哑的金铁声,从冰洞外传来。
“嘶嘶……”
听起来就像是尖锐的金铁利器,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
沙哑的金铁声,惊醒了阴暗的冰洞。
冰洞深处忽然亮起蒙蒙的血色光晕。
冰洞深处,竟然是一面不知有多厚的冰壁……
冰壁之中,有一道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在晃动。
“你竟然晋升飞天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仿佛带着几分笑意的苍老声音,在冰洞内响起。
“是吗?”
“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回应这道苍老声音的,是一把刀刃已经破烂成锯齿,刀身散发着强烈腥气的凶厉门板大刀。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锯齿大刀,携带着剧烈的罡风,凶悍的射向冰壁。
“嘭。”
一道血色的光幕凭空出现在了冰壁面前,挡住了锯齿大刀。
锯齿大刀的刀锋突出了血色的光幕之内,血色的光芒就像是一卷随时都有可能破裂的绸缎。
但最终,锯齿大刀也没能穿透血色的光幕,撞击在血色光幕后的冰壁上。
狂暴的气劲炸开,撼动整座冰洞,剧烈的晃动,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坍塌一样。
“铿。”
锯齿大刀倒飞而回,像一只小奶狗那般,轻轻的落入了一只莹润似女子之手的白皙大手之中。
冰洞内的血光又明亮了一些。
照亮了那把凶厉的锯齿大刀。
也照亮了抓着这把锯齿大刀的人——修长挺拔的身量,宽大的黑袍因为腰间的黄金腰带不太合身而变成一件收腰的纤长黑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麻布发绳挽在脑后,面似冠玉,无须,鼻梁高挺。
只可惜,此人眉宇间那股子阴鸷、暴戾的气质,破坏了他整体形象的美感。
瞳孔中心那两点妖异的血芒,更是让此人看起来,说不出的妖异。
“你是自己出来。”
黑衣男子抬起锯齿大刀,指着冰壁:“还是我轰出你来!”
“哎……”
一声苍老的悠悠叹息,在冰洞内荡开:“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我虽无师徒之名。”
“但确有师徒之实!”
“若无老夫,焉能有你今日?”
“纵有龃龉,也不该闹到刀兵相见的地步……”
“哦?”
黑衣男子扬起唇角,冷笑道:“你管控制我的心神,叫做‘龃龉’这么简单吗?要不然你先出来,我砍你几百刀,再给你作个揖,认个错儿?”
“年轻人,有自信是件好事。”
“但太过自信,可就是件坏事了。”
“你我武功同根同源,你有必胜老夫的把握吗?”
冰壁之内的那人,如是说道。
“必胜的把握?”
黑衣男子抬起眼皮,妖异的眸子中闪烁宛如野兽一般的残忍光芒:“没有啊!”
“但没了这些万载玄冰掩饰气机,会有多少北蛮飞天宗师来杀你?”
“没了这些万载玄冰封镇生机,你又能支撑多久?”
一阵漫长的寂静。
许久之后,那道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在冰洞之内响起:“好吧……你想要什么?”
黑衣男子终于垂下锯齿大刀,淡淡的说道:“完整的《九狱神魔功》……别想着动手脚,你也说了,你我的武功同根同源,只要让我发现一处虚假之处,今日你我便一决生死!”
“嘭。”
黑衣男子的话音落下,冰洞中的一块巨石便应声碎裂。
巨石之下射出一个包裹着兽皮的盒装事物。
黑衣男子猛地一挥大袖,兽皮连带着兽皮下的匣子登时碎裂成齑粉,一本约莫只有二三十页的薄薄册子,飞出齑粉,落入黑衣男子手中。
黑衣男子接住册子,认真的翻看了三四页后,合上册子转身就走。
“且留步。”
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在冰洞内响起。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偏过脸淡淡的说道:“怎么,你还想留下我?”
“旧日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可有兴趣再与老夫谈几笔交易?”
“老夫手里,可不止这一门《九狱神魔功》。”
“控制心神的《八识轮转**》,有没有兴趣?”
黑衣男子举步就走:“没兴趣。”
“镇北王霍青,你也没兴趣吗?”
冰壁之内的那人又道。
“霍青?”
黑衣男子轻蔑的笑了笑:“就凭你?”
“霍青已成一品,单凭老夫现今的力量,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只凭你自己,更没指望!”
冰壁之内的那人说道。
黑衣男子不为所动:“不劳费心!”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接近冰洞入口。
冰壁之内的哪人见状,兴许是急了,拔高了音调大声道:“老夫距一品通幽之境,只有一步之遥,你要你肯助老夫一臂之力,老夫应承你,通幽之日必取霍青性命祭你妻儿在天之灵!”
黑衣男子只是仰头大笑:“哈哈哈,可笑,可笑啊!”
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也敢大放厥词斩一品通幽?
黑衣青年走出冰洞,仰望漫天繁星,忽然觉得天大地大,却无处可去。
冰洞内那个老不死的加诸于他身上的诸多邪法,都已被玄武精气破去。
但他修的毕竟是魔道!
一入魔道。
百死难回。
大哥清清白白的人生。
自己怎么能去坏了他的前途……
“呼……”
他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出来吧。”
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动静儿。
黑衣男子一皱眉,一块巨石炸成齑粉。
藏身于巨石之后,身披雪白伪装服的天风,别无他法,只能禹禹的走出来,行至黑衣男子面前,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他跪地。
是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谁。
他不说话。
是因为他并未得到可以与这个男人连络的允许。
黑衣男子看了面前这道人影一眼,淡淡的问道:“骡子的人?”
天风低着头,依然不说话。
黑衣男子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说道:“别再跟着我了。”
“要不是我听到过你们讲大离话,还带着锦天府的口音,你和你的手下,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这里不是善地,你们不要再来了。”
“走吧。”
天风终于开口了:“盟……楚爷,还在等您回去。”
黑衣男子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你替我转告楚爷,李正,回不去了,他的恩情,容李正来世再报!”
“走吧!”
天风揖手,起身小跑着下山去。
黑衣男子目送他远去。
直到天风消失在他的目光尽头之后,他才猛地一纵身,身形化作一道血光直上青冥。
回,是回不去了。
下半辈子,就跟姓霍的死磕吧!
第640章 闭环
春风轻拂杨柳岸,花香四溢满临港。
距四月初四清明,还有七八日。
春艳高挂,气温不冷不热。
正是一年四季之中,最舒服的时节。
但今日狗头山的山顶,阳光却炽烈得刺眼!
高温将山顶上的石头,都炙烤得快冒烟了……
而狗头山山顶之外,依然是春风拂面,不冷不热。
仿佛……
仿佛方圆数里内的阳光,都聚集到了狗头山山顶这数丈之地。
张楚盘坐在璀璨的眼光之中。
面色煞白。
唇角的血迹还未干涸。
双目的瞳孔,早已失去焦距!
他的意识都已经接近模糊了!
但他还在拼命的压制乙木真元和庚金真元。
还在拼命的催动《太阳真功》,支援焚焰真元!
这是一场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决定他的武道前路的战争!
他不能输!
也不愿输!
我是张楚!
北平盟张楚!
我的武道,由我做主!
乙木真元?
庚金真元?
四方神兽?
呵!
一群弟弟!
敢不顺服!
老子就是废了你们,也绝不可能由你们来主宰老子的武道!
……
练武也讲究能量守恒的。
无论是力士境的血气。
还是气海境的真气。
飞天境的真元。
都不是凭空而来的。
力士境的血气,是以消耗身体的元气为代价的,所以力士境修行,除了勤学苦练之外,还少不了各种名贵药材进补。
气海境的真气,是基于血气之上的,是血气的升华,这也是为什么气海境消耗过大,会需要好几天时间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而气海境的真元,已经不是武者的身体所能支撑的了,必须要依靠外界的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是无处不在且无穷无尽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是没有天地元气存在的。
哪怕是金属打造的密闭空间,都隔绝不了天地元气的存在!
当然,极端的环境,的确会造成一些天地元气的缺失。
比如大海之上的土行天地元气。
比如沙漠之中的水行天地元气。
不是没有,而是十分稀薄!
所以修水行真元的飞天宗师,若是在沙漠内耗尽真元,可能会需要七八天,甚至是半个月,才有可能恢复一身真元。
不过天地元气虽然是无处不在且无穷无尽,但某一地域的天地元气在短时间内消耗过大,再重新恢复到以前的浓度,是需要时间的。
大地域内的天地元气,就像是海平面。
某处的天地元气如果在短时间内消耗太大,周围的天地元气会流动过来,将这片地域的天地元气重新拉升到先前的浓度。
而且天地万物,也是会产生天地元气的。
大地会析出土行天地元气。
森林会产生木行天地元气……
张楚昨日吞服青龙龙元,炼出乙木真元之后,就产生了虹吸效应,疯狂的掠夺周围的木行之气,壮大己身!
恰巧狗头山附近,又都是葱葱郁郁的山林,木行之气浓郁得惊人!
在海量木行之气的支持下,新生的乙木真元,嚣张的表示焚焰真元和庚金真元都是辣鸡,只有我大乙才是永远的爸爸!
而焚焰真元和庚金真元,一个先天不足,一个缺乏后援团。
跟新生的乙木真元斗起来,倒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后的赢家,应该是乙木真元。
毕竟乙木真元不但.asxs.高,还人多势众。
怎奈张楚这个臭不要脸的裁判,亲自下场力挺焚焰真元。
拖啊拖。
一直拖到了周围山林的木行之气,消耗得七七八八。
一直拖到日上中天,焚焰真元的后援团抵达。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庚金真元!
相比焚焰真元这个亲儿子,和带资进组富家大少乙木真元。
庚金真元就是后娘养的!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在被乙木真元与焚焰真元耗得七七八八之后,终于败在了焚焰真气的数量优势之下,融入焚焰真气的运行当中。
火克金!
这是乙木真元所没有的优势!
而嚣张的乙木真元,在失去后援团的有力支援之后,本身就已经开始萎靡……
反观焚焰真气,在和乙木真气、庚金真元这两大神兽真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争斗了一夜之后,自身也沾染了一些神兽之力的特性。
这种特性,在《太阳真功》吸收太阳真火提升火行真气的特性,配合今日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双管齐下的加持下,得到充足的释放!
先天不足的焚焰真元,补足了一些底蕴,不再先天不足。
收服庚金真元之后,更是气势大涨!
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
终于以数量优势,击败乙木真元,收服乙木真元。
木生火!
火克金!
金克木!
张楚体内的三种真元,终于以焚焰真气为主,形成了一个并不太完美,但勉强能算得上闭环的真元结构!
……
“嗡。”
在三股真元终于凝成一股绳进行大周天循环的刹那间,一道青铜色的粗大光柱从张楚的头顶之上冲天而起,直上九天!
方圆十余里外都清晰可见!
此乃力量外泄的征兆!
而拼命以自身飞天意镇压三股强横的真元一天一夜的张楚,在放弃镇压三股真元的刹那间,精神一个恍惚,竟然也似乎脱离了肉身,随着外泄的真元,一同上升到了空中!
还未等张楚反应过来,上升到高空的意识又陡然落回肉身。
霎时间!
张楚模糊的精神,陡然变得清明无比。
他心灵福至,心念一动,一里之外的空中,凭空炸开一道巨力,青铜色的光晕,仿佛涟漪一般浩浩荡荡的荡开!
这使张楚知道,自己的飞天意,又再上一个层次了!
张楚的飞天意是什么?
无双!
以张楚当前的境界,离真正的举世无双,肯定还有很远的距离!
旁的不说,单说三品和一品之间的差距,就绝对不是一股单纯的飞天意,就可以跨越的!
但飞天意,其实是一种非常唯心的东西!
何谓唯心?
我思故我在!
我闭眼的时候,世界都不存在!
飞天意,便是出于飞天宗师的主观意识,我坚信的,便一定存在!
我信我无双,我便无双!
常言道。
胜人易。
胜己难。
圣人都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若是连面对自己,都做不到无双!
还有什么底气,去对他人推行自己的无双之道?
换言之,还有什么比与自身做斗争,并且斗赢了,更能贯彻舍我其谁的无双之意?
张楚以飞天意镇压乙木真元和庚金真元。
而乙木真元和庚金真元对张楚他这个主人桀骜不驯的反抗,何尝不是对他飞天意的一种质疑?
你要压制我?
我凭什么听你的?
磨刀石、磨刀石……
石在磨刀。
刀何尝又不是在磨石?
……
张楚再睁开眼,就见到梁源长立在山顶边缘,抱着双臂,背后是绚烂的火烧云。
“恭喜你!”
梁源长很罕见的当着张楚的面露出了惊叹之意:“从今日往后,你便是天下最强的三品飞天宗师!”
张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开玩笑道:“怎么?我变强了,你就准备不认我这个师弟了?嗯,你要是愿意喊我一声师兄,我也不介意的……”
梁源长脸上的惊叹之意一下子就没了,面无表情的说道:“打赢我,你就是师兄!”
张楚轻轻的“嘁”了一声,“跟你动手,我怕师父半夜入梦来揍我!”
梁源长:“呵呵……”
他面上冷笑,其实心头明白跟明镜儿一样……自个儿现在,大概率是打不过张楚了!
飞天境以飞天意论高低!
但飞天意层次相差太大,差的就是品级!
同品的飞天宗师,飞天意层次差距,不会大到能直接以飞天意决高低的地步!
所以同品的飞天宗师动手,拼的还是自身真元以及对天地元气的操控!
现在张楚身具三行真元,他出招时,天地元气对他招式威力的增幅,将是单修一行真元的飞天宗师的三倍!
这世间同修两行真气的飞天宗师,或许并不算稀少。
毕竟东胜州那条青龙,就分出了十四颗龙元,梁源长只夺到了三颗。
但同修三门真元的飞天宗师,天下之大,也绝不会超出一掌之数!
就张楚弄到的青龙、白虎精气,严格来说都还和火行真元有关。
而且他本身还是处于初入飞天境,正是可塑性最强之时,都这般艰难。
其他飞天宗师,哪那么容易就找到两种和自身真元有关的五行真元之种?
就梁源长目前所知,飞天境辅修一行真元的唯一办法,就是神兽精气……
其他三大神兽如何梁源长不知。
但白虎,已尽归张楚一人之手!
四去其一。
哪那么容易,再凑齐两种,甚至三种神兽精气?
张楚走到梁源长身畔,与他并肩而立,眺望下方的太平关。
这时他才发现,喏大的太平关,已尽裹红装。
喜庆的红绸与红灯笼,从山顶一直蔓延到了山脚下。
在下城区的关门之外,等候进关的车队,排出了十余里地。
他们打着五花八门的旗号,唯一相同的,便是来人皆腰系红腰带……
“大师兄,明日的飞天宴上,我可就宣布你就任咱北平盟副盟主一事了。”
张楚头状似随意的说道,“大师兄”三个字儿,他咬得格外的清晰。
梁源长懒得搭理他。
张楚权当他默认了。
他又道:“对了,早先我已经着人请师姐来太平关,算路程,她们母子三人明日傍晚也该抵达太平关了,我准备在明晚的飞天宴上收斌儿入门,顺道让他改姓梁,给你们老梁家续上香火……想来,他那个郡守外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才是。”
梁源长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了一声:“谢了。”
张楚轻轻的摇头道:“那么大一颗龙元,我都没跟你提谢字儿。”
梁源长淡淡的笑了笑:“那等太平再大一点,我也收他入门吧。”
张楚略一迟疑,道:“那小子的性子,不像是练得武的人……你觉得小锦天怎样?那小王八蛋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调教得当,以后能有大出息!”
梁源长看了他一眼:“他可不姓张。”
张楚笑了笑:“都是我的儿子。”
梁源长凝眉:“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后可别怨我帮他不帮太平。”
张楚“哈哈哈”大笑:“以我现在的岁数,这群小王八犊子要不能飞天的话,不一定熬得死我,只要我一天不死,都得乖乖的给我当儿子,谁敢同室操戈,他就是八十岁,我也能把他吊起来打!”
“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没本事还想硬要守着这么大的基业,那才是祸事……”
梁源长“呵”了一声:“你倒是豁达!”
张楚:“我这不是豁达,而是我对他们有信心。”
“不管你们老梁家,还是我们老张家,他们老李家,都没出过白眼狼。”
“我不信我们哥俩,还能培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要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种玩意,就趁早掐吧死算逑,省得以后给我们丢人!”
第641章 了不得
三月二十七。
北平盟举办飞天宴之期!
一大早,喜庆的唢呐声和鞭炮声就笼罩了整座狗头山。
两三千号腰系红绸的北平盟弟兄,来回奔走着布置宴会现场,迎接来祝的各门各派江湖同道。
上千号厨子,近万切墩、传菜,奋战两天两夜,备下了三四千桌酒席,从北平盟总舵外,一直摆到了下城区!
这次张楚的飞天宴,北平盟准备的是流水席,无论是不是太平关的住户,只要在这期间来了太平关,就能坐上酒席,敞开了肚皮吃喝儿!
三天三夜!
如此庞大的宴会,消耗的食材将是一个举太平关之力都无法供给的天文数字!
不过当初张楚打造太平镇的思路,就是以太平会为血脉,集南四郡之力供养太平镇。
这次飞天宴,就是一次很好的测试。
准备飞天宴的上千号厨子,是从四郡府城请来的各大酒楼的厨师团队。
预备供给十万人食用的一应鸡鸭鱼肉和蔬菜,是从四郡三十六县筹措而来。
要知道,北平盟总舵将采买食材的任务下放到玄北堂各分堂分舵手中时,时间最充裕的,也不到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要备齐数量如此庞大的食材,还要完好无损的运送到太平关……
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
但到飞天宴这日的清晨,诸多环节便便已就位!
偶有小问题,也完全不影响飞天宴的顺利举行!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常人眼中,张楚这场飞天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但在那些真正的上位者眼中,这场飞天宴却是张楚这个玄北江湖第一人的一次展示肌肉!
展示什么肌肉?
北平盟的执行力!
就北平盟在张楚飞天宴一事上体现出来的强大执行力。
燕西北三州,无人能出其右!
三州州府不行!
天行盟、无生宫更不行!
……
这天天还没亮。
张楚就被知秋和李幼娘硬生生从床上给拉了起来。
洗面、束发。
选衣裳、选配饰。
二女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知秋给张楚选了一身儿金红相间的锦袍,搭配一副缀着两条珠链的缕空飞鹰冠,和一条竹纹翡翠腰带、一双玉白色的缎面长靴。
用她的话来说,多精神、多贵气、多喜庆。
李幼娘给张楚选了一身儿胸前用金线绣了双虎下山图的阔领黑色劲装,搭配亮紫色的披风,银丝编织的狮头腰带,和一枚硕大的祖母绿扳指。
用她的话来说,多精神、多英武、多霸气。
把张楚给吓的。
要不是她俩把这些物件给翻出来,张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些浮夸的行头!
一早上的时间,张楚全花在和二女磨嘴皮子上。
折腾来折腾。
最后还是张楚自个儿选了一身儿银线勾边的宽松素青袍子,加上一顶玉环小冠,一双崭新的黑绸面长靴,和一枚饕餮纹羊脂玉佩。
相较于以往张楚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随便怎么来穿衣习惯,这身衣饰都已经算得上夸张了。
知秋和李幼娘还觉得不够隆重。
但她们实在是拗不过张楚,也只能由着他了……
这一通折腾,完事儿了就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三人走到客厅,夏桃早起蒸的肉包子都快冷了。
张楚端起他盛粥的大海碗,往碗里夹了几个大肉包子径直就出了偏厅,一抬脚,就稳稳当当的跳进了隔壁梁源长家的院子里,碗里的粥都不曾洒出一滴。
梁源长就坐在院子里,还往日那副捧着个茶碗,眯着眼懒洋洋晒太阳的老干部作派。
连衣裳都没换件新的。
还是那身儿黑不溜秋的袍子、黑不溜秋的发簪、黑不溜秋的靴子、黑不溜秋的胡须。
压根就没将今日的飞天宴放在心上!
这才是正经的飞天大佬范儿!
张楚端着大海碗凑上去,笑呵呵的问道:“大师兄,过了早没?”
梁源长虚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我家没门?”
“嗨。”
立在一旁伺候的仆人很有眼力劲儿的送了一把椅子过来,张楚坐上起,吃着包子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梁源长不吭声了。
张楚不走门这个毛病,的确是晋升飞天境之后才开始有的。
会飞的人,都没腿嘛。
而他喜欢走窗户这个毛病,却是很多年前就有了。
过了一会儿,梁源长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今儿请了那些人?”
张楚哪能不知这家伙是面儿上挂不住,强行转移话题?
不过大师兄也是要面子的,他也就假装不知道他的意图,回道:“发帖子,就玄北州的这五位飞天宗师,西凉州和燕北州,都只是派人去放了风,谁会来,我也不清楚。”
“怎么,你担忧洪无禁吗?”
梁源长淡淡的说道:“倒也不至于,以我对洪天王的了解,你大势已成,若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是不会与你撕破脸皮。”
“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楚点了点头:“再者说,你我师兄弟本来就是一家,拖到现在才公开,已经给足他洪无禁面子了,他若还要咄咄逼人,那可就真是欺人太甚了!”
他说得有些含糊。
但梁源长加入北平盟这事儿,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归是有些别扭的。
他毕竟是师弟。
梁源长才是师兄。
做师兄的混到师弟手下。
说破大天去,也还是没面子。
而梁源长又是个极其骄傲的主儿。
张楚不得不顾及他的面子。
梁源长闻言,冷笑了一声:“合着当初你诓我来太平关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着了?”
张楚咬了一口大包子,摇头道:“大师兄你这可就太抬举小弟了,当初我请你来太平关时,你是什么境界?我又是什么境界?那时候我能知道我会这么快就立地飞天?”
梁源长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再天资纵横的五品强者,也绝不夸口言自己两三年内必能立地飞天!
张楚能做到,那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时势造英雄!
旁人?
便是那王真一,再惊才绝艳、再机关算尽,到头儿来都是功亏一篑!
说话间,一大碗稀粥和肉包子,已经都落入张楚腹中。
他随手将碗筷交给侯在一旁的仆人,起身道:“走吧大师兄,算时间,来得早的估摸着也快要到了,咱们这些做主人的总得迎一迎。”
梁源长听言,随手将手里的茶碗搁到一旁的矮几上,站起身来。
师兄弟二人同时一跃而起,向着山顶下方的北平盟总舵飞去。
整个太平关都看到了二人的身影。
霎时间。
铺天盖地的惊叹声,宛如浪潮一般从下城区逆流而上。
飞天宗师啊!
在这个飞天宗师隐匿于朝廷之上或江湖之底,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代。
绝大部分习武之人,终其一生都只闻飞天之名!
而今天,他们终于见到了飞天宗师!
还是两位!
这北平盟,当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ps:请求看盗版的老爷们,来.asxs.订阅一下这本书吧,最近的订阅情况实在是太惨淡了,如果再这样下去,风云只能再次动刀子砍大纲,提前收尾了。
风云只想把这本书好好的写完,对老爷们,对风云自己,对张楚,对这本书的每一个人物,都有一个交代。
但人活着,总得吃饭,风云从不求打赏,只请求老爷们,能订阅一下这本书,支持一下风云。
拜托了。
聊几句。
要不求订阅,我都不知道老爷们对我的更新怨念这么深……
风云其实一直都不太愿意过多哔哔,影响大家伙儿的阅读体验感。
但这事儿好像不说几句。有点说不过去。
风云是个老作者。
老得一身职业病,书友群里的老爷们经常吐槽我的身体就是豆腐渣做的一样的老作者。
论冲劲儿,风云的确是比不上那些萌新作家了。
而且风云也过了凡事都给码字让道的年纪,到了不得不兼顾亲人和朋友的年纪。
以前请假很多。
但我请假所说的事,都是真事,虽然前几天外婆生日,紧接着就是弟弟生日这种事,看起来的确有点扯,但那的确是事实,这一点,书友群的所有老爷们,都可以给风云作证。
至于说什么提前预备好稿子这种事……老爷们的确太高看风云了。
风云还没有重要到亲人生日、朋友聚会,都会提前好几天给风云打招呼的地步。
预备今天下午码字,下午突然接到亲人的电话,在哪哪哪吃饭,风云是去还是不去?
预备晚上码字,晚上朋友突然一个电话,哥几个在哪哪哪喝酒,就差你一个了,风云是去还是不去?
一次不去,没问题。
两次不去,没问题。
次次都不去,还做不做人了?
嗯,在大城市定居的老爷们,可能无法理解这种生活。
但十八线小县城,生活节奏就是这样……
再加上风云这个豆腐渣身体,三天两头就头疼脑热,这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
真不是风云想偷懒,不想码字更新。
而是有时候真是有心无力。
还有关于存稿这件事。
风云先得跟老爷们聊聊,我自己的手速。
正常情况下,我的手速是一个小时一千字……不是打字慢,而是思维速度就这样。
所以不能拿老鹰的更新量来衡量风云。
老鹰爆更两万,可能只需要五个小时、六个小时,甚至更短。
而风云爆更两万,可能得死在键盘前!
这本书写到现在,思考的时间远远要比码字的时间长。
平心而论。
这本书一百六十万字,老爷们一口气看下来,有多少是事情发展顺序的一镜到底?有多少章节的叙述角度,是看完前边一章,就能直接猜到后边一章写什么?
除**的连续章节之外,每一章风云都在力求以不同的角度来叙事,提升大家伙儿的阅读体验。
再加上要控制章节质量等等因素。
风云现在写一章,从思考到写完复稿,差不离接近四个小时。
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写出来的稿子不满意,风云的心态会崩掉……
再就是风云这几年的运气,也真是差到没法儿说。
就好比上个月。
雄赳赳、气昂昂的计划着六月爆更,在完本之前打最后一次月票战。
结果才到六月一号,我爹直接就生病住院了嘿……
什么雄心。
什么壮志。
直接拉爆!
风云能说什么?
还能怪我爹生病的不是时候吗?
除了认命。
还是认命。
还有一位哥们,说我断更还怼书友。
风云能说,那次断更是因为腹痛在家里瘫了三天,强撑着更了两天,最后一天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断了更。
结果迷迷糊糊的一刷后台,哟,又被长评骂了呢……
说这些,不是卖惨。
风云真没觉得自己有多惨。
这只是所有成年人都在经历的普通生活。
吃了码文卖字这碗饭,更新不给力就是不能甩,也甩不掉的锅。
老爷们无论说什么,风云都得听着。
以前在明知更新量很难有太大提升的前提下。
风云选择了追求质量,力争更新出来的每一个章节,都对得起老爷们订阅的每一分钱。
后边,风云会尽力稳定每天两更,直到完本。
只能说尽力……
风云最近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太理想。
最后说一句,订阅的老爷们还是加一下书友群吧,基本上有什么事儿,风云都会先在书友群里跟大家伙儿说清楚。
书友群:天下会,109158714。
第642章 花花轿子
日至中天。
一道清朗的大笑声,仿佛踩着点儿一样,在太平关山脚下升起:“陇西镇风家,贺张盟主立地飞天,吾玄北江湖再添柱石矣。”
太平关外,近百位跨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背负长剑,统一着白袍青披风的英挺风家子弟,面朝山顶方向抱拳齐呼道:“恭贺张盟主立地飞天!”
包含真气的高呼声,仿佛排云巨浪,浩浩荡荡的传遍整座太平关。
闻声出迎的张楚、梁源长,并肩行至总坛大门的高台边缘,就见风四相正近乎龟速的慢悠悠往总坛这边飞过来。
这老头儿今日穿戴得格外隆重,白底蓝麒麟纹的长袍大袖飘飘,少说有一斤重的灿银剑脊高冠亮瞎人眼,连往日飘逸的满头银丝,今日都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之上。
张楚微微偏过头,低低的笑道:“鬼老灵、人老精啊!”
梁源长负着双手,淡淡的笑了笑。
旋即,张楚脸色一肃,大喝道:“迎风家四相宗师大驾!”
“咚。”
“咚咚咚……”
雄壮的擂鼓声,顷刻间响彻太平关。
还在空中维持着高人作派的风四相,听闻鼓声,老脸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花花轿子人抬人众人抬,不外如是!
不多时,风四相轻轻落在高台之上。
张楚笑吟吟的拱着手迎上去:“四爷,劳您伐步了。”
风四相也笑容满面的拱手还礼:“客气了不是?你的飞天宴,老头子我就算是爬也得爬过来啊!”
张楚:“言重了言重了,您老当益壮,咱们玄北江湖还就指着您老掌舵呐!”
顿了顿,他过身,十分自然移动脚步,站到梁源长的侧后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四爷,容我介绍,这位,乃是晚辈师兄,‘追魂手’梁源长!”
风四相笑着点头道,眼神中没有半分惊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梁贤弟若能见到你师兄弟二人的今日,该有多高兴啊!”
梁源长不为所动,淡笑着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了。
张楚明知道这老头肯定是在倚老卖老瞎扯淡,还是不得不给风四相当一回捧哏,借口道:“哦,四爷与家师有旧?”
风四相一脸感慨的抚了抚须:“有过一面之缘……”
张楚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愣是没办法吐出来。
活得长就是这点好处。
扯淡那是张口就来。
而且哪怕你明知道他是在扯淡,也没法去拆穿他。
因为和他同一时代的人,早就死得七七八八了,上哪儿去证明?
就在张楚准备陪同风四相进入总坛内就坐之时,一道熊熊燃烧的朱红光芒,划破长空,自东而来:“老朽九阳,贺张盟主立地飞天!”
张楚闻声一抬眼,就见那到朱红光芒,在高空中炸开,落下一道瘦小的人影。
人影虽瘦小,但伴随人影一同降下的雄浑威压,却在顷刻之间令太平关内近十万人心头揣揣,如负千钧重物!
张楚见状,揖手长声道:“晚辈张楚,恭迎九阳前辈大驾!”
雄浑的威压瞬间消散。
苍老的轻笑声,在太平关内每一个的耳边响起:“既已入飞天,你我即为同辈!”
张楚心头微暖。
这些老前辈,为了给他捧场,也算是把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啊!
九阳上人刚落地,一道平和的声音,就北方传来。
“云外宗乐清扬,携弟子贺张盟主立地飞天!”
太平关内的所有人一仰头,便见到两道白衣胜雪的挺拔人影,自北方御剑而至!
张楚连忙道:“末学后进张楚,恭迎乐掌门大驾!”
“咚咚咚。”
“啪啪啪。”
雄壮的鼓声之中,清脆的鞭炮声在上城区和下城区同时响起。
袅袅的青烟缓缓升起,衬托着御剑落下的两道雪白人影,彷如神仙中人!
正当太平关内诸多来贺的江湖中人心头的震撼之意,攀升到顶点之时,一道宛如旱天雷般的爆喝声,突然在九天之上响起:“上原项氏,贺张盟主立地飞天!”
爆喝声中,一道魁梧的人影直挺挺的从天而降!
不同于九阳上人方才释放的点到为止的威压。
这一声爆喝,饱含金戈之气,就如同炸雷一般在太平关内的所有人耳边响起,直将太平关众多还沉浸在乐清扬师徒飘飘欲仙的出场方式之中的江湖中人,吓了都拔出了刀剑!
张楚的脸色,顿时猛然一沉。
九阳上人方才释放威压。
是给他张楚捧场。
而项尊这一声爆喝。
却是给他自己造势!
性质完全不同!
或许还谈不上打他张楚的脸。
但在他张楚的飞天宴上搞这么一出,显然是没将他张楚当成一盘菜!
怎么?
玄北武林盟主这一茬儿,过不去了是吗!
还未等张楚有所动作,立在张楚身侧的梁源长已经一步上前,悍然一掌轰向从天而降的项尊:“你爹娘没教过你……为客之道吗?”
霎时间,一道大如马车的烈焰掌劲,冲天而起。
项尊怡然不惧,重重的一跺脚,身形之上浮起褐色的山岳虚影,不闪不避的撞向冲天而起的烈焰掌劲!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之中。
烈焰掌劲爆开,化作潋滟的火光朝着四方荡开。
一股余劲拂过狗头山的山顶,瞬息之间便将山顶上修筑的凉亭、石桌石椅抹去,连山头仿佛都被削下了一截!
火光中心,项尊裹挟着山岳虚影蛮横的撞破潋滟的火光,泰山压顶一般的笔直朝梁源长落下来。
“呼……”
张楚淡淡的叹了一口。
他或许有一百个不能出手的理由。
但在梁源长动手的那一刻。
所有的理由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张盟主,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张楚在风四相的疾呼声中,一步上前,立到梁源长身侧,以手为刀,轻飘飘的一刀斩向从天而降的项尊。
“天下太平。”
他风轻云淡的说道。
下一秒,张楚身上金光大作。
数以万计的寸长金光短刀,汇聚成功一股粗大的金光洪流,浩浩荡荡的涌向项尊。
第643章 十息
金光洪流浩浩荡荡的冲天而起。
凛冽的锋锐之气,似乎将空间都割开了!
从天而降的项尊见状,一声爆喝,周身褐色的大作,环绕着他的山岳虚影越发的凝实,肉眼都能看清山岳菱角。
“铛铛铛……”
金光洪流冲击在棱角分明的山岳虚影上。
竟然发出近似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
只见山岳虚影明灭不定,看起来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破灭。
但金光洪流反馈给张楚的讯息,那座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破灭的山岳虚影,却像是金刚不坏自身一样牢不可破!
撞在山岳虚影上的刀气,不是被山岳虚影震击成细碎的真元,就是直接被山岳虚影弹开……
根本就伤不到项尊一根汗毛!
张楚见状,手刀在身前画圆,四散的数万柄寸长金光刀气立马如同乳燕归林一般,重新融入张楚的体内。
金光散去。
张楚还举着手刀。
项尊凌空而立,俯视着张楚与梁源长师兄弟二人,目光森冷,眼神睥睨:“这就是张盟主的迎客之道?”
……
项尊也只是三品飞天,在飞天境内上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绝世强者。
远的不说,单单只是在玄北江湖这四位飞天宗师的小圈子内部,他就只比风四相这个国运飞天强出一筹。
无论是看上去就是个好好先生的乐清扬。
还是看起来黄土都埋到脖子根儿的九阳上人。
都能将他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
但关键不是项尊有多强。
而是此时此刻的张楚和梁源长,在飞天境内……太弱了!
不是他们的人弱。
也不是他们的武道弱。
而是他们晋升飞天境时间太短了!
梁源长满打满算,晋升飞天境也不到十日。
还有近半数的时间,都花了路上。
而张楚晋升飞天的时间,比梁源长还短。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去巩固当前的境界。
导致他们只有境界上来了。
其他的一应手段,还都停留在气海境。
那打兔子的手段。
怎么可能打得了老虎?
最好的例子,就莫过于张楚这一招天下太平。
在气海境时,这一招是张楚的最强招。
威力即便称不上气海无敌,但也绝对是气海境一等一的强大杀招!
招出千百刀气奔涌而出!
防不胜防!
挡无可挡!
在张楚凭借白虎的庚金之气立地飞天之后,庚金真元配合护体刀罡,还大大的提升了这一招的威力。
但这种提升,并没有越过飞天境的门槛。
毕竟天下太平这一招。
杀意为骨。
刀罡为肉。
真元只是表皮!
空有外表,没有内在的东西,是什么?
绣花枕头!
银样镴枪头!
而梁源长的处境,也和张楚相仿。
他也是空有一身三品真元,却无飞天级的技法供他发挥一身实力。
……
面对项尊色厉内茬的质问,张楚连开口敷衍一下他的**都没有!
欺负他张楚,他可以忍!
欺负梁源长,就是不行!
他径直偏过头,看向乐清扬、九阳上人和风四相三人。
却发现三人已经退开十余丈,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静神情。
好板正的作壁上观姿态!
不过也是。
他张楚和梁源长是飞天。
项尊也是飞天。
虽然他们人数比项尊多。
但武道一途,人多势众和绝对强大,并不能划上直接的等号。
在气海境时,一挑二、一挑三、一挑四,还能强行反杀这种事情,张楚和梁源长都不止干过一次!
既然如此。
乐清扬、九阳上人和风四相三人,自然是既没有为了张楚和梁源长得罪项尊的道理,也没有为了项尊来得罪张楚和梁源长的道理。
说到底。
飞天宗师的威胁,太大太大。
只要不动手,吵吵得再厉害,都有回转的余地。
可一旦动了手,就很难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别说看项尊的样子,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就算他现在低头认怂,张楚也不敢就这么放他离去!
因为张楚不敢拿妻儿老小,拿太平关上下七八万口子人,去赌项尊的人品。
当年程大牛教给张楚的道理,张楚至今都没忘。
也不敢忘!
“大师兄。”
张楚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需要十息!”
梁源长没有迟疑。
他直接点头,说了一声“好”。
他掠起,周身陡然涌出无量熊熊燃烧的火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再来,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蛮横的撞向空中的项尊。
拼不了技法。
那大家就拼本源!
看是你打是我!
还是我耗死你!
张楚缓缓闭上眼,身后浮起一片混混沌沌的青铜色光芒。
……
梁源长冲上去,一掌轰出,庞大如殿宇的掌力喷薄如火山爆发。
“地龙破!”
项尊低喝着轰出一拳,拳劲却似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直到与梁源长的掌力相接之时,才合而为一,一举爆发。
“轰!”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潋滟的火红掌力破灭,潋滟的火光染红了太平关整个天空。
包括着梁源长的火球,也在项尊这一拳之下碎裂,梁源长吐着血倒飞而出。
“欺人太甚!”
一拳击退了梁源长的项尊咆哮着,舍了梁源长转身扑向地面上仍逼着双目的张楚!
这师兄弟俩,一个闭着眼睛站在地面上装逼,另一个不要命的扑上来死磕。
长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地上那个肯定在憋着什么坏!
项尊岂能让张楚如意!
“轰……”
火光绚烂如荧惑现世,上一秒还在天空中吐血倒飞的梁源长,下一秒又化作一个火球,挡在了项尊的去路前。
“轰。”
恐怖的劲气倾泻在北平盟总坛内,宛如巨人的大手扫过,巍峨的建筑群瞬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嘭。”
梁源长砸进了北平盟总坛的废墟之中,但眨眼之间,就硬生生借助落地的反震之力,喷着血弹起,再次带起熊熊火光,冲向天空的项尊!
这种宛如街头青皮搏命的亡命打法。
将作壁上观的三位飞天宗师都给惊到了!
莫说是飞天宗师!
便是气海大豪,都没几个狠得下心用这般亡命的打法给敌人死磕!
立地飞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除了京城那把龙椅,这世间上一切美好的事务,都唾手可得、应有尽有!
谁会想死?
谁会舍得死?
这师兄弟二人,如果不死,必能成大气候!
梁源长这种死皮赖脸的打法,终于也激怒了项尊。
他一拳击散了梁源长的护体真元之后,一把攥住梁源长的左臂,一拳轰响他的头颅
梁源长眼见拉不开距离,索性把心一横,将右臂横在头颅面前硬顶了项尊一拳,然后顺着项尊的拖拽力道翻身而上,骑到项尊的背上,用已经骨折的右臂吊住项尊的脖子,一边奋力催动《海纳百川功》吞噬对方真元,一边疯狂的用头垂砸项尊的头颅。
《海乃百川功》乃是燕西北第一邪功,能吞噬他人真气为己用。
但这门功法,也只能在气海境称雄,到了飞天境,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了!
飞天宗师的一身真元,有飞天意镇压,稳如磐石,哪是区区一门邪功就能吸得动的?
梁源长此举,不过是想打乱项尊的真元运转,多争取一点点时间。
不用太多,四五息就好!
张楚说需要十息。
他就是死,也一定要给张楚争取到十息。
后边的事……
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啊……”
项尊也被梁源长的亡命打法给打得章法全无,心头又是惊慌又是愤怒。
他晋升飞天境之后,从未与其他飞天宗师动过手。
屈指可数的几次出手,都只是灭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气海武者。
他都快忘了怎样和实力相当的对手搏斗了……
惊慌知错之下,项尊竟也只知道一边用肘击撞击背后的梁源长,一边拼命的抓着梁源长的左臂往下撕扯。
梁源长拼命用右臂吊着项尊。
拼命的吊着项尊。
但已经骨折的右臂,怎么的使不上劲儿来。
二人撕扯之中,梁源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他右臂脱力之后,耳边就被呼呼的风声占满了。
他知道自己正在往下坠。
但他已经没有稳住身形的力气了。
骨头。
断得太多了。
师弟。
交给你了……
暴怒的项尊将梁源长扔出去之后,有心趁机追上去打是梁源长,但一股令他心惊肉跳的锋锐之气,让他已经顾不上梁源长了。
他偏过头看向地面上的张楚,见他还闭着双眼,心中略一犹豫,下一秒就毫不犹豫的朝着张楚杀了过去。
仇已经结死了。
今天若不能杀了这师兄弟二人,后患无穷!
他冲向张楚。
棱角分明的山岳虚影再一次浮现!
狮子扑兔,亦用全力!
他要一举镇杀张楚!
“轰轰轰……”
庞大的山岳虚影从天而降,发出闷沉的气爆声。
风压,已经吹起了张楚脑后的长发……
就在这时。
张楚终于睁开双眼。
他再一次抬起右手,一手为刀,轻飘飘的往下斩。
不见真元光芒。
也没有强大的威压。
项尊不由得冷笑。
虚张声势!
三品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知道吗?
下一秒。
一抹刀光,在刹那间闪过了他的眼角,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思维已经僵凝了。
咦?
我的脑子怎么不好使了?
他奇怪的想道。
然后,他的身体,包括笼罩着他的山岳虚影,就以他的鼻梁为界,无声无息的分成了两半。
“啪嗒”的一声,两片尸体落在了张楚的脚步,连血都不曾洒出一滴。
张楚垂下手,掌心中空无一物。
第644章 俗人
“啪嗒。”
两片尸体摔落在张楚的脚边。
突兀!
轻巧!
别具美感!
一侧的三位飞天宗师目瞪口呆的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怖与忌惮之意!
天塌了!
燕西北江湖已经有三十年,未有飞天宗师死于非命!
现在,一位同道就这么死在他们面前!
争斗不上飞天的神话!
破灭了!
更关键的是!
他们三人都未看清,项尊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只看到一抹刀光。
然后一个项尊,就无声无息的变成了两个……
连看到看不清楚。
自然很难防御或是闪躲。
这不是意味着,张楚也有杀他们的实力?
……
张楚像踢一条死狗一样的,一脚将压住他鞋尖儿的尸体踢开。
然而理了理衣衫,转身走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北平盟总坛。
步履稳健。
看都没有看旁边那三位吃瓜群众一眼。
“怎么样?”
他慢慢的扶起梁源长。
梁源长淡淡的回应道:“死不了。”
他模样看上去很是凄惨。
脸上、胡须上、衣襟上,到处都是血。
他的血。
鼻梁塌了。
胸膛也塌了。
右臂还骨折了。
但他一点也不狼狈。
甚至淡定得有些过分!
就好像,断鼻梁的不是他,断肋骨的不是他,断手臂的也不是他……
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
这是人性的盲点。
就好像燕西北的底层江湖儿郎们,只看到梁源长名震燕西北三州,风头无两、无人敢惹、万众辟易,多逍遥、多霸气!
却看不到,当年他被西凉州几大世家门派联手追杀时,仓皇得像条狗的狼狈模样……
他这一身伤势,对旁人来说,或许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大事。
但对梁源长而言,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就好像,他只告诉了,他是从东胜州近二十位四品高手的手中,夺取了三份龙元。
提都没提,他是怎样夺到那三份龙元的。
……
“怎么做到的?”
梁源长低低的问道。
张楚对他做了两个口型:虎魄。
梁源长惊异的挑了挑眉梢,闭口不再多言。
张楚扶着梁源长,缓缓走出废墟,行至项尊的两片尸身前,怒声喝道:“谢君行、石一昊何在!”
两声大喝自下方太平关升起:“属下在此!”
张楚:“尔等点齐两千红花部众,即刻奔赴长原郡,断项氏武道传承,从今往后,不许项氏再出一位入品武者!”
此言一出,满山皆寒!
断项氏武道传承?
如何断?
当然是杀尽项氏习武之人!
夺尽项氏武功秘籍!
好霸道的张楚!
好霸道的北平盟!
一侧三位玄北飞天宗师的脸色,虽然谈不上难看。
但也都有些阴沉……
他们并不在意项氏的死活。
也不是在意什么祸不及妻儿的江湖规矩。
项尊已死。
项氏就是个屁!
江湖规矩?
连屁都不如!
他们在意的是……
张楚当着他们的面下,下令断项氏武道传承这件事。
这是在对他们表示不满?
还是警告和威胁?
亦或者两者都有?
“领命!”
下方谢君行与石一昊扯着喉咙大喝应喏。
都不需要他二人点兵点将。
大批红花部众面如寒霜的解下腰间红绸,接过袍泽递过来的长刀,主动汇聚到二人周围。
杀人还不过头点地!
追到咱盟主的喜宴上搞事!
不能忍!
北平盟龙虎大旗招展,两千人马疾驰出关,径直西南去。
张楚沉默着目送他们出关。
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死仇。
但他张楚,凭什么要给姓项的机会?
今日之事。
源于玄北武林盟主之位。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却已和玄北武林盟主之位没有太大关系。
项尊或许不该死。
他没想把事情搞到这一步。
顶多……也就是想压一压张楚的风头,挫一挫张楚的飞天意。
这么点“小事”。
以他飞天之尊,怎么都谈不上一个“死”字儿。
怎奈他命不好。
撞上了梁源长。
其实如果是换个时间,梁源长也不会直接动手。
他能混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可不仅仅是拳头比旁人大!
比如先前魏长空威逼张楚,梁源长就没有动手。
但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张楚举行飞天宴的大日子!
是比婚宴还要隆重的大日子!
这么重要的日子。
还有人敢来捣乱?
还有人来打张楚的脸?
张楚这个做弟弟的,可以忍。
梁源长这个做师兄,忍不了!
所以他直接动了手。
他一动手。
张楚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你欺负我张楚,可以。
欺负到我大师兄头上,不答应!
办他!
以二对一,张楚想不出输的理由。
丹田中那一道虎魄,也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
待到二千人马出关。
张楚探出手从下方的酒席中间摄来两坛酒。
他塞了一坛给梁源长,另一坛自己接着,拍开泥封,高举过顶,长声道:“今日,乃是我北平盟大日子!”
“一为庆贺我张楚,立地飞天!”
“二为庆贺我大师兄梁源长,出任我北平盟副盟主!”
“往后我和梁副盟主为玄北飞天!”
“定当再接再厉,卫我玄北千万百姓,护我江湖千百儿郎!”
“请诸君,共饮此杯!”
下方宴席场地之上,数万人,端起酒碗齐声高呼道:“贺张盟主!”
“贺梁盟主!”
“贺北平盟!”
呼喊声排山倒海,滚滚而来。
张楚仰头,如长鲸吸水一般,饮尽坛中酒,而后大声道:“开席!”
“咚。”
响亮的铜锣声,从山腰一直响到山脚。
数百青叶部执事,齐声高呼道:“开席啰!”
“凉八盘……”
张楚转过身,扶着梁源长慢慢行至三位玄北江湖飞天宗师面前,笑吟吟说道:“烦劳三位前辈久等了,这里喝不成酒了,只能请三位前辈移驾,换个地方饮尽。”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穿着一身儿大红色衣裳的张猛就擦着汗小跑着上来。
张楚的话音刚落,他就弯腰对张楚等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酒席已经安排好了,请尊客移步。”
然后无人搭理他。
三位玄北飞天宗师定定的看着张楚,面无表情,谁也没说话,谁也没移步。
张楚笑脸相迎,眉宇间没有本分阴鸷。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好一会儿。
风四相忽而重重的叹了一口,摇着头道:“你啊你,做了如此久的武林盟主,做事怎么还如此冲动?”
他口中说着话,脚下却像张猛邀请的方向轻轻踏出了一步。
张楚对他露出了一个更加热情的笑脸。
他一动。
九阳上人苍老的面容,就浮起了一抹和蔼笑容:“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张楚啊,咱爷俩就算是做不成翁婿,日后也得多走动走动……人老喽,没有个经得起事儿都后辈搀扶着,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喽!”
张楚闻言,一步上前,轻轻的搀了他一把。
乐清扬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风四相,再看了看九阳上人,轻轻的“呵”了一声,一挥手,卷起他的弟子扶摇直上,御空离去。
张楚仰望着乐清扬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走在前方的风四相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笑道:“别看啦,人云外宗可是隐宗,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清高得紧!”
张楚脸上又浮起了笑容:“是吗?怎么我瞧来瞧去,只瞧出了一身俗人气呢?”
风四相“呵呵”一笑,不再作答。
第645章 论玄北飞天
华灯初上。
麻辣鲜香的锅气,还在太平关上空飘荡。
鼎沸的杯盏交错声,依然笼罩着整座太平关。
今夜,太平关无眠。
张楚安顿完风四相和九阳上人住下,终于抽出身前往保安堂,看望梁源长。
梁源长的伤势不轻。
而且飞天宗师的肉身,经过多轮天地元气的冲刷、强化,已经堪比炼体大成的气海强者!
强悍的肉身,通常不易受创。
可一旦遭到重创,恢复的时间,也会比常人更长。
梁源长这次断了至少十几根骨骼。
只怕要修养上两三个月才能尽复旧观……
这刚刚晋升飞天,连飞天意都还未完全巩固,就受此重创。
于梁源长飞天境的修行,大大的不利!
虽是师兄弟。
但这个人情,张楚欠大发了……
……
挑开布帘。
就见梁源长右臂夹着固定板,绑着绷带,躺在床上。
梁源缘拉着一双儿女,满脸泪痕的坐在床边。
见到张楚进来,梁源缘连忙站起身来,就要行礼:“师弟……”
张楚一抬手,一股轻柔的天地元气托住梁源缘:“一家人,哪来这么多礼数。”
梁源缘强笑着应声道:“师弟说得是。”
同门是同门。
但以张楚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
她哪敢在张楚面前摆师姐的架子……
躺在床上的梁源长看不下去,出身提醒道:“你跟他行什么礼,该让斌儿和碧芝给他行礼才是。”
梁源缘如梦初醒,连忙一把拽过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强压着他跪下:“斌儿,快给你师父磕头。”
小家伙儿临来前应该是已经得了爹娘的嘱咐,当下就规规矩矩的给张楚磕了三个响头,脆声道:“斌儿给师父磕头了。”
张楚没拦着。
生受了小家伙儿三个响头。
末了才上前扶起小家伙儿,对着梁源缘笑道:“这三个头可不作数,明儿还得重新磕过。”
梁源缘惊喜莫名的连声道:“斌儿既已拜入师弟门下,一切自然都凭师弟做主!”
张楚愿意公开收徒,她脑子坏掉了才会不同意。
张楚看了看怀里的小男孩,再看了看梁源长和梁源缘姐弟俩,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师父若还在,见到我收斌儿为徒,不知是会老怀大慰,还是会气得拿起拐杖追着揍我……”
此言一出,梁源长和梁源缘兄妹,一下子就沉默了。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叛逆的少年少女,也终有成为严父严母的那一日。
张楚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兄妹俩,都是后知后觉的那一类人。
只可惜,等他们能够理解的小老头的苦心时。
小老头已经不在了……
“天色也不早了,师姐,你带着孩子们,先去大师兄家里歇下吧,这儿有的是人守着大师兄,你不用担心。”
张楚强行岔开话题道。
梁源缘顺畅的点了点头,与梁源长打了一声招呼后,领着两个孩子出门去,自有甲士护送她们母女三人,前往梁宅。
张楚坐到床头边上,问道:“大师兄,玄北江湖这些个飞天,你怎么看?”
梁源长沉吟了片刻,淡淡的吐出八个字:“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张楚想了想,笑道:“精辟!”
“项尊已死,勿用再叙。”
“风四相的飞天境界,似乎有点问题,给我的感觉,他不是我的对手。”
梁源长插言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张楚拍手:“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了!”
“因为他弱,所以玄北江湖台面儿上的事情,都是他在出面打理。”
“因为他弱,所以先前我晋升飞天时,玄北州诸多飞天齐聚,也是由他在出面介绍。”
“因为他弱,今日飞天宴,他才会第一个现身。”
“也是因为他弱,我们斩杀项尊后,他才会第一个向我们哥俩服软……”
梁源长点了点头,总结道:“墙头草,不足为虑。”
张楚接着说道:“九阳上人……实力应该极强,在玄北江湖原先的四位飞天宗师中,应该仅次于乐清扬,还在项尊之上!”
“我记得先前我晋升飞天时,风四相也是先介绍项尊,然后才介绍的九阳上人。”
梁源长直指重点:“但他太老了,也不足为虑。”
张楚愣了愣,旋即醒悟过来:“是啊,他太老了。”
一入飞天,寿长过百!
不是只能活一百岁。
而是一百岁时,还能保持巅峰时的状态!
普通人之中,也有百岁老人。
但普通人活到一百岁,是个什么样子?
吃不能吃。
喝不能喝。
行卧颤颤巍巍。
三岁稚子都可欺其老迈!
至于什么床笫之欢,早就没那个心,也无那个力了!
而一百岁的飞天宗师,不但还能开山裂石,力敌十万军,还能想吃想吃。想喝就喝,夜御十女都不再话下!
这就是飞天!
但只要不是长生不死,寿命再长的物种,也总会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九阳上人的状况就是如此。
他的力量,或许还保持着巅峰时的水准。
但他的寿命,却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正因为他老了,所以他现在不太在乎什么面子和规矩,也不敢打玄北武林盟主之位的主意,只想跟多与人结点善缘,好在他百年之后,护持他的家族。”
张楚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先前风四相在向他介绍九阳上人的时候,就未介绍九阳上人的家族。
今日九阳上人抵达太平关,自报家门时,也没提及自己的家族。
但九阳上人却在私下里告诉过张楚他的家族所在,还不止一次邀请张楚前去作客。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九阳上人不愿再将自己的家族,暴露在明面儿。
一个出过飞天宗师的鼎盛武道世家,若是后继无人,过往的辉煌和鼎盛,只会成为催命符!
眼下的上原郡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张楚只是断了项氏的武道传承,没屠项氏满门,但后续赶过去的鬣狗,会让项氏一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楚恪守着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但他并不迂腐。
他必须要教燕西北这些飞天宗师知道知道,招惹他张楚的后果!
第646章 除非我死
“就只剩下乐清扬了。”
张楚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此人应该是玄北江湖实力最强的飞天宗师,我猜测,他要么已经是二品,要么就是接近二品!”
“不过此人……嗯,老实说,我看不透他。”
梁源长琢磨着轻声道:“此人,有点衣冠禽兽那味儿……”
张楚一拍手:“对,就是那种味儿!”
“他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都太正气凛然了,但他却没有那股子宁折不弯的气质!”
“看起来就很虚……”
梁源长点头:“是的,如果此人当真是那种正气凛然之人,今日之事,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张楚:“我也是这个意思。”
“风四相和九阳上人作壁上观,没毛病。”
“这两位。”
“一个没实力。”
“一个命不长。”
“犯不着为了我们得罪项尊,或者为了项尊得罪我们。”
“而乐清扬,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地位,来阻止我们和项尊死战!”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估计他觉得,我们哥俩撂一起,也不是项尊的对手罢?”
梁源长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不是觉得,按照常理来说,我们师兄弟联手本来就打不过项尊……连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藏了一道虎魄!”
张楚连忙道:“我可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告诉你么?”
梁源长冷笑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习武之人,谁不藏一两手杀手锏?
那师父教徒弟,都还得留一手呢。
“如果不是那一道虎魄,我们师兄弟联手,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项尊打一个不相上下。”
梁源长道,“到那时,乐清扬再出面制止这一场纷争,今日这场飞天宴,可就成了他乐清扬的主场了!”
他今日会被项尊打得如此凄惨,那是因为那十息之内,他是单独在抗衡项尊!
如果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师兄弟俩联手迎战项尊,他顶多受一点皮肉伤,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毕竟大家都是三品,项尊虽然比他们俩都强出一止一筹。
但双拳难敌四手,两个打他一个,总能打他一个投鼠忌器,顾此失彼!
当然。
如果没有他争取的那十息时间。
张楚也杀不了的项尊。
太平关场飞天宴,只怕就会沦为一个笑话。
说道此处,张楚心头一动,问道:“大师兄,你说,乐清扬会不会也是冲着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来的?”
梁源长凝眉,“不至于罢?区区一个武林盟主而已,须得如此算计吗?”
张楚:“若是平时,当然不至于。”
“但眼下正值天地界限大开,一个武林盟主之位几乎等同于一位飞天宗师!”
“谁家还不希望自家多一位飞天宗师,多一分保障啊?”
“项尊不就为了这事儿,亲自下场了么?”
顿了顿,他又道:“特别是,先前我晋升飞天,诸位飞天宗师齐聚之时,我因为他们逼我教出玄北武林盟主之位,已明确向项尊表达过不满!”
玄北江湖的武林盟主之位,一直都是几位玄北飞天宗师的自留地。
谁坐上这把交椅不重要。
重要的是,必须得到他们的授意。
他们说行,你才行,不行都能行!
他们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张楚这个玄北武林盟主,算得上是临危受命。
彼时燕西北三州江湖豪杰逐鹿上原郡,玄北江湖无人能挑大梁。
而玄北江湖的四位宗师,恪于飞天不插手气海境纷争的江湖规矩,无法下场驱除燕北州和西凉州的众多江湖势力——小辈儿间的争斗,你们这些老不要脸的下场做什么?欺我们燕北州和西凉州没有飞天宗师吗?
这样,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才落到了张楚的头上。
现在回首看,那时候风四相代表四位玄北江湖的飞天宗师来找张楚,未必就是好意,大概率是拿张楚、拿太平会当枪使!
估计那时候他们压根就没觉得,张楚能坐稳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
毕竟那时张楚才六品……
当然,处于几位玄北飞天宗师的角度。
张楚能不能坐稳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根本不重要。
反正他们一句话,张楚就得怪怪的交出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
而现在围绕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产生的一系列纷争,都起源于张楚突然立地飞天!
谁能料到张楚能这么快就立地飞天呢?
那风四相前脚还在风家跟张楚拿大呢!
后脚就得跟张楚平辈论交了……
人四爷不要面子的吗?
……
张楚努力回忆着白天的场景,道:“而且他今儿带徒弟前来,我总觉得用意也不那么单纯。”
“他那徒弟的气机不弱,应该是有强四品的境界……”
“一旦乐清扬下场,阻止了我们和项尊之间的争斗,他完全可以大义凛然的把玄北武林盟主之位收回去,给他徒弟!”
“到时候我们就算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也没法儿说什么。”
梁源长:“很有可能。”
两人的论调,都只是臆测。
都没有任何证据。
但既然是推测,那当然得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思考。
张楚:“看今儿乐清扬这个态度,差不多是等同于翻脸了……如果你是他,你后边会怎么出招?”
梁源长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今日才认得乐清扬,既不知其为人,也不知其江湖交际,想不出他会出什么招……”
“若不然,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就交出去吧,你已飞天,一个有名无实的玄北武林盟主,拍马也不及你北平盟盟主之位!”
“何苦硬揣在手里,徒招祸事。”
若是以前的梁源长,是决计不会说这番话的。
但今日之事,对他的打击的确不小。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纵横燕西北三州无敌手的气海境第一人!
他已是飞天。
最弱的飞天。
张楚双手放在膝盖上,心平气和的说道:“玄北武林盟主之位于我闻言,确是鸡肋,他们若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要,我不是不可以给。”
“但如果想玩阴谋耍手段逼我交……除非我死,否则,谁也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