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想得美(求订阅)
阿巴思听完张楚的话,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既不失望。
也不愤怒。
他清楚张楚的底细。
毕竟张楚是玄北州的武林盟主。
某种意义上,张楚与霍鸿烨的身份,是相当的!
这种大块的绊脚石,北蛮人怎么可能会不派人接触、调查?
而张楚的履历,摆在玄北江湖的桌面上,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能查得一清二楚。
处于北蛮当权者的角度,张楚的履历里,只怕每一行字,都透露着“阻碍大业死硬份子”的可恶气息……
是以,阿思巴说这番话,不过是眼见留不下张楚,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他三杆子。
反正空口白牙的,又不要钱……
要是真能说动张楚投奔他们。
那他们可就赚大发了!
张楚当然也看出了,阿巴思是在拖延时间。
他肯陪阿巴斯白话。
当然也是因为……他也想拖延时间啊!
阿巴思拖延时间,是想回复真气。
可他就算是刚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效果也不可能有张楚体内的热流来得快。
张楚不是针对谁。
但论恢复速度,这天底下所有武者,都是弟中弟!
这不……
几句话的功夫,张楚体内的热流,已经尽数转化成体力和真气了。
刚才是一成真气。
现在是一成半了……
张楚紧了紧手里的紫龙刀,目光死死的盯着阿巴思那张略显暗淡的黝黑面容,心中又开始犹豫,要不要趁此机,再干这丫挺的一扳手!
适时,一阵喧闹声传来。
张楚微微一偏头,就见到北城墙下燃起熊熊烈焰。
一个个着火的北蛮人,哀嚎着疯狂的四下乱窜……
张楚瞬间按灭了心头那一丝丝的犹豫,长声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战!”
他转身跃起,踩着一个个北蛮士卒,往双流县的城头上跃去。
每一脚下去。
都有一颗头颅缩进胸腔里。
每一脚下去。
都有一个北蛮士卒七窍流血而死!
一人一刀。
却于万军之中横行无忌,无一人敢向他递爪子!
何等的凶威赫赫!
阿巴思目送着张楚离开,竟也有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还真怕张楚再干他一下子……
他不知张楚还剩下几成实力。
反正他自己已经接近极限了!
方才张楚最后那一招“霸者无畏”。
实在是太暴烈了!
此刻余劲都还在他体内乱窜,五内俱焚。
……
熊熊烈焰。
包围了双流县的四面城墙。
北蛮大军不得已,只能退去重整旗鼓,等待烈火熄灭之后,再度攻城。
而双流县城头上的守军,也在抓住这个时间,奋力重整防务。
张楚穿过烈焰,跃上墙头。
刚一落地。
早就盯着他的大刘就领着一帮护卫涌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扶住他:“楚爷,您怎么样?”
张楚微微摇头:“取十全大补丸给我。”
大刘闻言,扭过头就急声喝道:“快,十全大补丸……”
“来了来了,我一直揣着呢,一刻都不曾离身!”
一名护卫大叫着,抱着一个花瓶儿似的大瓷瓶儿冲进人堆儿里。
大刘接过大瓷瓶儿,拔开瓶塞,送到张楚手里。
这些十全大补丸,乃是华仲景应张楚要求,精心调配而成。
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药力甚强。
看起来,每一粒不过黄豆大小。
但寻常男子,哪怕是体虚肾亏,一次一粒,一天两次,也就顶天了。
再多,就得补出鼻血了……
而张楚接过瓷瓶儿,却是像磕糖豆儿一样,直接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把,小方脸都撑成了包子脸儿!
药味儿很冲。
但比起马血,沙子什么的,好太多了。
大刘看着张楚拉长了脖子,拼命吞咽的模特,又扭头怒喝道:“一个个眼珠子都是长来出气儿的吗?还不取水来……”
一帮护卫又手忙脚乱的四下找水。
……
几把十全大补丸下肚。
滚滚的热流汹涌而上。
张楚终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挺过来了。
他随手将大瓷瓶儿塞进大刘手里,巡视了一圈,终于在层层叠叠的护卫外围,看到了焦山。
“大刘留下,其余人,去帮弟兄们搬运滚石檑木……”
张楚说道。
“喏。”
一众护卫整齐的回应道,而后三三两两的散开。
焦山这才能凑到张楚面前,揖手道:“将军。”
张楚瞧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便知这一战的伤亡,恐怕不下。
他扶了焦山一把,问道:“情况如何?”
焦山低低的说道:“伤亡很大。”
张楚拧了拧眉头,忍不住小声问道:“潜渊军?”
焦山连忙摇头:“不是,是武悼军。”
“各营卫将,方才已经将伤亡汇总到属下手中。”
“武悼军风火山林四营,伤亡都超过了三成。”
“咱潜渊军,伤亡不到一成。”
张楚用力的抿了抿嘴角。
这一刻,他的心情异常的矛盾。
潜渊军那一成伤亡,令他痛彻心扉。
潜渊军一万人,一成伤亡,便是一千人!
潜渊军,可大都是他北平盟的子弟兵!
但他又忍不住想问焦山一句,指挥作战之时,可曾区别对待?
他心痛潜渊军的弟兄不假。
但都是抗击北蛮。
潜渊军弟兄们的命无价。
武悼军将士们的命也金贵。
战死是保家卫国。
与他张楚无关。
但张楚既是他们的主将,总得给他们一个公平的争命机会,才能问心无愧。
不能因为潜渊军是他的嫡系,就拿武悼军当炮灰使。
常言道,慈不掌兵。
所以张楚做不了将军。
……
那一句“可曾区别对待”。
张楚到底还是没能问出口。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焦山给出的答案……
他只能回过身,眺望退回五里之外重整旗鼓的北蛮大军,轻声问道:“北蛮人死了多少?”
焦山沉吟了几息,回道:“应当比我们多。”
攻城战,进攻方的伤亡,本就会比防守方的伤亡大。
甚至有可能是防守方的数倍之多!
只可惜,北蛮人有七万大军。
而双流县内,只有三万将士。
其中还有两万都是新近编练的府军。
兵力上绝对差距,抵消了城墙的优势。
张楚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稍后,北蛮人再上来,用火药吧……”
焦山沉声到:“时候不到。”
张楚:“别舍不得,够你使,用光了,我再让盟里送一批过来便是。”
他知道焦山为什么扣着炸药包这种战争利器,迟迟不用,宁可拿人命去拼。
因为焦山觉得,一旦用了火药包,他们就没底牌了。
而且焦山潜意识里总认为,炸药只是“奇巧淫技”,等到北蛮人有了防备,炸药包就无法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得留到关键时刻再用。
但张楚比他更明白。
炸药这玩意。
在冷兵器战争中,就是无敌的!
哪怕北蛮人能弄到炸药的配方,那大家也不过只是比谁的炸药更多,谁的炸药威力更大。
克制?
炸药没有克制之法!
就算北蛮人中有惊才绝艳之辈,能弄出装甲车的雏形来对抗炸药包的杀伤力,也只是一个被动挨炸的王八壳子!
张楚依稀还记得一句不知道是谁说的名言:大炮的射程,就是真理的范围!
这句话放在这个世界,或许不那么准确。
毕竟,这是一个归伟力于自身,一位飞天宗师就能直接左右一场数十万人级大战胜负的变态世界!
但如果将这句话的范围,卷定为以普通人和下三品力士为主的军队。
那么,这句话依然是真理!
炸药包所及,即是真理的范围!
“稍后我再下场,看能不能弄死方才与我交手的那个四品绝顶高手!”
“若是找不到他,我就弄死几个北蛮气海!”
“其余杂碎,我就交给你了……”
“你放开了打!”
“给我狠狠的操翻他们!”
“他们杀我一个儿郎!”
“我要他们拿十个来还!”
张楚指着五里外那一片黑潮,一句一顿的说道。
明日再战?
想得美!
焦山揖手:“喏!”
第579章 嗨
城墙还烫手。
北蛮大军就又一次压上来了。
双方都在抢时间。
双流县的守军,在抢时间,重整城防,好挡住北蛮大军。
北蛮大军,在抢时间,赶在双流县的守军整顿好城防前,攻上去。
已经恢复全盛之姿的张楚,坐在西城墙的过道里。
他身上的鱼鳞虎啸铠,已经卸下。
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北蛮千夫长铠甲,准备稍后混进北蛮军中。
只要能宰了那个名叫阿巴思的黑甲北蛮绝顶四品。
双流县之围自解。
而且张楚相信,宰了阿巴思,比将这七万北蛮大军尽数留在双流县,更能让北蛮人的当权者感到肉疼!
每一位绝顶四品,可都是立地飞天的种子选手!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平坦的大地上荡开。
震天的北蛮大军喊杀声,紧跟其后。
“乌拉!”
黑压压的北蛮骑兵,像是潮水一般,从北方蔓延而下。
“举盾!”
一声怒喝,从城楼前传开。
坐镇西城墙的是孙四儿。
他与牛十三归营后,一个领了白虎营卫将的职务,一个领了玄武堂的卫将的职务。
没过多久,城墙下就响起一片低沉的嗡鸣。
密集的箭雨,宛如蝗灾过境,铺天盖地的落向城头。
城头上儿上的白虎营弟兄,早就举起手中的蒙皮大盾,护住头顶。
“笃笃笃……”
大刘站在张楚身后,举着大盾护着张楚。
张楚自己扒着箭垛,打量城下的北蛮大军。
就见一部分北蛮骑兵,在城外百十步外,来回的奔腾射击。
这个距离,恰好是大离的弓箭够不到的。
北蛮人是马背上的民族。
骑射这个技能,他们从刚学会走路就开始练习。
到成年,无不是能够逐马猎狐的射箭高手。
而大离士卒,不是世代行伍、一贫如洗的军户,就是家里无田无产的农家子。
几个有从小就练习骑射的条件?
先天天赋不如。
后天锻炼也不如。
同一张强弓。
北蛮士卒,大多能射出百十步外。
而在大离军中,能射出七八十步外已是佼佼者。
这也是大离与北蛮交战,通常都是据城而守的原因。
真不是大离的将军们不愿意跟北蛮人野战。
而是真打不赢啊!
野战中射击距离相差二三十步是什么概念?
不是一方伤亡大,另一方伤亡小。
而是很可能一方死绝了,都还没能摸到另一方的衣角。
……
在骑兵箭雨的掩护下,大批北蛮步卒提着蒙皮大盾,扛着云梯,一窝蜂的往城墙这边冲。
骑兵射。
步兵冲。
步兵冲完。
骑兵接着射。
很简单的战术套路。
但效果却出人意外的好!
只要衔接得好。
完全可以无缝连接。
一丁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城墙上的守军。
这么打,再坚韧的防线,几个回合下来都冲垮!
更别提。
如今的北蛮军队里,还多出了云梯、投石车这些攻城利器……
看来北蛮人占着北四郡这两三年的时间,的确没有白费!
眼见冲得快的北蛮人已经爬上城头了。
张楚压下心头的沉重的思绪,起身紧了紧腰带。
大刘双手将一个饮水的皮囊递给张楚,小声道:“这是用热汤化开的十全大补丸,您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张楚接过来系在腰间,微微小道:“是个好办法。”
说完,他就按着紫龙刀,跃出城头,呈自由落体状下落。
适时。
大批北蛮爬上城头的北蛮士卒,被城头上的白虎营弟兄砍翻,落下城头。
一身黑甲的张楚混在其中,一点的都不扎眼。
……
北蛮大军乱如麻
没有任何阵势、编制可言。
完全就是一窝蜂的在往城墙上冲。
张楚都不知道北蛮人的中下层军官,是怎么找到自己麾下的士兵的……
当然,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北蛮军越乱。
他越好浑水摸鱼。
他催动化龙登天步,身形就像是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一样,逆着冲向西城墙和北城墙的北蛮大军,径直往北城墙五里之外的北蛮大营冲去。
他的速度极快。
寻常的北蛮士卒,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了。
是以并没有多少北蛮士卒注意到他,好奇为什么大家都在往前冲,这哥们儿却在往后退。
即便有人疑惑。
沸腾的热血和同伴的怒吼,也能让他迅速将脑袋中一闪而过的“胆小鬼”、“懦夫”等等念头,抛之脑后!
“乌拉!”
他们怒吼着。
前赴后继的冲向那一座座天堑般的城墙。
死亡?
他们不是不畏惧。
但对战功、对荣耀的渴望。
对这片温暖、肥沃土地的渴望。
足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草原的冬天。
真是太难熬、太难熬了……
……
穿过奔涌的北蛮大军。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一片高低不一的皮革帐篷,映入张楚的眼帘。
大量赤着两条膀子的剽悍北蛮人,扛着木料在帐篷外围走动,麻利的修建的营盘。
这还算不上一座完备的大营。
只能勉强算是一座工事。
张楚晃眼扫视了一圈。
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大营最深处,屹立着一杆比其他旌旗更加高大的黑色大纛的高台之上。
他一手按着紫龙刀,一手捂住胸口,哎呀哎呀的快步朝帐篷中奔去。
周围的修建营盘的北蛮人见了他,也只当他是受了伤返回大营的同伴。
因为他身上披的是千夫长铠甲,也无人敢上前来询问。
就这么眼睁睁的放他进营了……
张楚迈进北蛮大营当中,笔直的走向那一杆最高最大的黑色的大纛行去。
他穿过一座又一座皮革帐篷。
周围尽是高高低低的呻吟声、痛呼声。
近了。
更近了……
适时。
一阵密集的闷沉轰鸣声,从双流县方向传来。
如春雷滚滚。
如山崩地裂。
听到这阵儿动静儿,大量的北蛮伤兵都强忍着疼痛,从帐篷里爬出来。
面对双流县那边冒出的一朵朵黑色
一张张黝黑的面孔,都写满了惊恐!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们有的见过。
在锦天府见过。
没见过的,也大多听同伴说过……
张楚没回头。
他仰着头,望着那杆黑色大纛下的高台。
不一会。
光着膀子,上身缠着沁着血的白色棉布的阿巴思,在几名黑甲北蛮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高台的边缘。
他眺望着双流县。
黝黑的大圆脸上,写满了凝重。
在他的身旁,还立着一个身穿青色大离长衫的清瘦中年人,正对着双流县指指点点,好像是在对阿巴思说着什么。
张楚紧了紧掌中的紫龙刀,低下头,缓缓像高台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阿鲁。”
一名身披黑色全身甲,体内散发着六品真气波动的北蛮万夫长,突然对着张楚低喝一声,好像是在叫他站住。
张楚停下脚步。
依然低着头。
也不吭声。
这名北蛮万夫长见状,叽里呱啦着大步走过来,拔出腰间的马鞭,抖手就劈向张楚。
张楚心头叹了一口气。
老子好不容易玩一回刺客范儿。
你为什么非要逼老子无脑莽呢?
他心头叹气,手里头的动作却丝毫没慢。
在马鞭劈到他头顶之前。
他突然猛地一跺脚,身形像是离堂炮弹一般冲出去,合身撞在这名北蛮万夫长身上。
一拳。
结结实实的捣在了这名北蛮万夫长的胸口。
清脆的骨鸣声响起。
措不及防的北蛮北蛮万夫长当场倒飞了出去。
一边倒飞。
一边吐血。
人还没落地,就已经没了进气儿。
以张楚现如今强四品的实力,如果袭杀一名六品气海都还要出第二招的话,那他也不用混了。
他突然动手。
惊呆了周围的诸多北蛮人。
他们惊愕的望着张楚,并不发达的脑子,只怕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千夫长,怎么敢袭击万夫长……
张楚终于抬起头。
看向高台上的阿巴思。
阿巴思也在看张楚。
张楚抬起头来。
他终于看清了张楚的脸。
瞳孔猛然一缩。
“嗨。”
张楚笑着,向阿巴思招了招手。
如同老友重逢。
下一秒,耀眼的金光冲天而起!
第580章 都得死
“啊……”
张楚嘶吼着,一刀劈出。
刹那间,金色的刀光暴涨,化成一柄长达只十余丈的巨大的金刀,一刀劈在足有高台上。
足有三层楼高的木质高台,被金光闪耀的刀气一刀劈开。
“嘭。”
木屑纷飞。
血肉四溅。
烟尘之中,一道黑色的人影冲天而起。
张楚定眼一看。
就见阿巴思撑着护体真气,大口大口的呕着血。
他心下大喜。
他就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这老小子不可能尽复旧观!
刚才追杀老子,追杀得爽吧?
现在轮到老子了!
当下,张楚脚下再次炸开一道焚焰真气,强行扭转下落的趋势,扑向阿巴思。
阿巴思看着一脸狞笑杀将过来的张楚,满脸惊恐……
但就在这时,张楚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两道凌厉的破空声。
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两个北蛮气海杀过来,救阿思巴了。
妈的!
七万北蛮大军在攻打双流县!
你们这些杂碎,不去助阵!
全窝在老巢干毛啊!
这个时候。
张楚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个。
立刻转身,迎战身后这两个北蛮气海。
以他现在的实力。
只要身后这两个北蛮气海之中,没有四品。
哪怕是两个五品。
他也能斩杀他们。
第二个。
不管不顾,拼着两败俱伤,先干掉阿巴思!
阿巴思现在摆明了已经是强弩之末。
最多两招!
两招就能宰了这个潜力无限的北蛮绝顶四品,未来的飞天宗师!
第一个办法最稳妥。
但有可能会放跑阿巴思。
这个北蛮营盘,还未修筑完毕。
再加上到处都是战马。
几个弹指间。
阿巴思就能抢到一批马,逃之夭夭。
第二办法很冒险。
若是背后那两个北蛮气海都是六品还好说。
张楚的护体刀罡,虽然目前还挡不住气海真气。
但六品高手的气劲轰碎了他的护体刀罡后,也不剩几成威力了,顶多将他打成皮肉之伤,纵然拖着伤势无法斩杀这两个六品,他想要走,他们也留不住。
可万一,后边这两个北蛮气海当中,有五品……
那可就太冒险了!
就算不死!
也得重伤!
刹那间,张楚心头闪过了很多念头。
但旋即,所有念头就被他压到了心底。
他咬着牙,把心一横!
不就是玩命儿!
来吧!
今儿但凡给老子留一口气!
老子不把你们凌迟喽!
老子跟你们姓!
他发这狠!
拼命加大的真气输出!
“霸者无畏!”
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燃烧着磅礴焚焰真气的紫龙刀,明亮的就像是一轮小太阳!
肉眼几乎无法直视!
就在这时。
出乎张楚预料的一幕出现了。
阿巴思听到张楚喊出“霸者无畏”这四个字,竟然想也不想的,扭头就逃!
连拼都不敢与张楚拼一下。
连追着张楚的那两个气海同伴都不管了!
他算是被张楚这一招,打出心理阴影了。
先前那一战。
张楚都已经接近强弩之末。
都能用这一招,将他拼成重伤。
现在张楚明显是不知道用什么天才地宝尽复旧关,这一招的威力得多强?
而他现在内腑受损,好不容易恢复点真气,还被张楚刚才那一刀给耗得七七八八。
他拿什么跟张楚这一招拼?
他这一逃不要紧。
可把追着张楚的那俩北蛮气海给急坏了:大佬,你到是拼一下啊,哪怕只能撑一个弹指呢,我们哥俩也能收拾了此獠啊!
阿巴思也就是不知道他们心头的想法。
否则,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会一口浓痰吐在他们脸上:去你妈的,那是拼命吗?那是去送命,早就看出你们这两个反骨仔不是甘居人下之辈,是不是觊觎我的位置很久了……
张楚见到阿巴思想不想的转身逃跑,心头也是大喜。
逃?
往哪儿逃?
两条腿还能有我的刀气快?
“去死!”
他怒喝着,一刀斩向阿巴思的背影。
金色的刀气爆射而出。
一直注意着背后动静儿的阿巴思虽然拼命的向一侧移动了一段距离,但仍然被巨大的刀气擦到了他的一条腿。
霎时间,那条腿直接化成了一蓬血雾。
“轰。”
金色的刀气劈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余劲宛如山洪暴发。
弹指间就荡平了方圆百丈的所有帐篷。
气浪卷起一个个北蛮伤病,在空中不住的翻滚。
包括只剩下一条腿的阿巴思,也在空中翻滚。
不过他要比那些北蛮伤病更加凄惨。
他离这一道刀气太近。
破碎的刀气余劲,像无数把小刀子,在他身上乱割。
一边翻滚。
一边乱割。
就像是一头给自己带盐的烤全羊。
落地的时候。
他全身血肉模糊。
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虽然还未断气。
但离断气也不远了。
不过张楚并没有看到。
他劈出这一刀后,脚底下就炸开了一道焚焰真气。
强劲的力道,推动着他强行扭过身躯,将紫龙刀横在身前。
适时。
两把黄金弯刀恰好劈过来。
“铿。”
重逾万钧的沉重力道落在紫龙刀上。
正处于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状态下的张楚,如何能挡得住?
当即手一软。
紫龙刀狠狠的撞在他的胸膛上。
“噗。”
张楚碰出一大口鲜血,奋起余力,上身后仰,两条腿重重的踏在了来袭的两名北蛮气海的胸膛上。
两名北蛮气海被他这一脚踢得稳不住身形,向地面上落去。
张楚也接着这一踏之力,向后弹出一段距离之后,向着地面上落去。
“嘭。”
张楚砸到地面上,正巧就落在了阿巴思的身侧。
反震力震得他的嘴角又溢出了一口血。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张楚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血肉模糊,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阿巴思,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
阿巴思要死了!
而他活下来了!
“咳咳咳……”
兴许是因为太过高兴,口腔里的血液卡住了喉咙,张楚呛得咳嗽了几声。
只是吐出来的不是痰。
而是血。
他抹了一把嘴角,看了看。
鲜红。
再抬起头来的时。
他的双眼。
已经如他的手一样红。
你们没杀得死我!
就轮到我杀你们了!
都得死!
第581章 霜降至
在山崩地裂般的炸药包攻势下。
进攻双流县的北蛮大军,毫无悬念的溃败了……
丢盔弃甲。
豕突狼奔。
比他们压上去时的阵形,还要不堪。
兵败如山倒。
大势之下。
即便还有悍不畏死的铁憨憨北蛮人,还想强撑着攻城,也迅速被乱军淹没……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大刀长矛干不赢火枪大炮。
张楚弄不出火枪大炮。
但只是改进过的烈性炸药包,外加上土制手榴弹,就足够北蛮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主持双流县防务的焦山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乘胜追击!
北城门打开了。
三千将北营骑兵打头。
四千武悼军骑兵紧跟其后。
“杀啊!”
喊杀声震天。
七千大离骑兵四散开。
被焦山藏了整整一日的七千骑兵,如同猛虎出栏。
千人一队。
百人一伍。
疯狂的收割着满地乱跑的北蛮士卒。
一颗颗大好的头颅被他们砍下来。
滴溜溜的乱滚。
很有一种瓜农丰收的满足感。
……
“杀啊!”
悠远的喊杀声,传入北蛮大营。
张楚没抬头。
他专注的用膝盖压住身下这个已经被削成人棍的北蛮气海的背心。
左手抓着他的头颅,右手抓着紫龙刀,蛮横的割断他的喉咙。
紫龙刀很锋利,削铁如泥。
但张楚已经接近脱力了。
以致他割了好几道,才将这个北蛮气海的头颅割下来。
殷红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松开手里的头颅,摸了摸脸上的鲜血,郁郁的嘀咕道:“真是的,好歹也算是个大人物了,还回回弄得这么狼狈,很没牌面啊……”
他这样说着。
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只要狼狈。
能换回麾下弟兄的命。
他愿意继续狼狈下去……
他撑着到紫龙刀,慢慢的站起来,解下腰间的水囊,咬开塞子,小口小口的喝。
北蛮大营里。
其实还有很多北蛮人。
但哪怕张楚现在虚弱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到,也没有一个北蛮人敢靠近他周围方圆十丈之内。
他们可不蠢。
这个大离人老老早看起来就一副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
可他愣是拖着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生生拼死了一位万夫长……
谁脑子有坑才冲上去送死呢!
半囊十全大补丸药水下肚。
熟悉的热流涌起。
消耗过巨的真气和力气,都在快速回复。
但受的伤,却没这么快恢复……
很痛。
胸腔。
内腑。
双臂。
下肢。
到处都在源源不断的向他传递疼痛的信号。
因为疼痛。
他的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细密的冷汗,爬满了他光洁的额头。
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的板着一张脸。
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的喝着十全大补丸汤药,维持着体内的热流消耗。
喊杀声越来越近。
很快。
就到北蛮大营外了。
大营内与张楚对峙的诸多北蛮士卒终于绷不住,开始三三两两的四下逃窜。
绕着张楚逃窜。
等到大刘率领将北营的弟兄们冲进北蛮大营时,就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一地尸骸当中。
鲜血染红了大片泥土。
在如血的残阳下。
仿佛一片沉浮着无数尸骸的狰狞血海。
……
双流县战局。
只是整条北疆战线的一部。
连主战场都算不上。
但双流县的大胜。
直接决定到了整条北疆战线的胜负走向。
双流县的七万北蛮大军溃败。
吞并双流县以西,与临江县内守军遥遥对峙的两万北蛮大军,率先撑不住,慌忙撤退。
他们不得不退。
他们屯兵双流县以西。
一为切断临江县对双流县支援。
二为随时支援双流县战场,绝杀张楚与潜渊军。
现在双流县的七万北蛮大军败了。
他们再留在双流县以西,随时都可能会被双流县与临江仙的守军,两面夹击!
临江县的守将傅征,虽然是个爱惜羽毛之辈,轻易不愿涉险。
但面对顾头不顾腚的两万北蛮大军,他也丝毫没有客气。
果断出击。
原本虽只有两万之中,但战斗力应该还在临江县三万兵马之上的北蛮大军,因为顾忌双流县的兵马,压根就不敢与临江仙的兵马接战,只能且战且退。
结果硬生生被傅征像饿狼一样,撕咬着追杀了三十余里地。
最终这两万北蛮大军,活着返回雁铩郡大本营,不过八千之数。
若无双流县三万敌七万大胜的珠玉在前。
临江县这一战,也算得上是大胜!
另一边。
怒而出击的左翼田林县守军,在王真一这位绝顶四品高手的身先士卒、大开杀戒之下,也取得了大胜。
此战北蛮人将重兵,都集中在了锦天府战场和右翼双流县。
双流县是离锦天府最近的一个县。
只要能打穿双流县。
大离的北疆防线,自然也就破了。
至于左翼。
北蛮人拢共只投入了六万新败之军,牵制田灵与绍梨县的守军,
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左翼的大离军队开战。
遍地开花。
听起来壮观。
但事实上却是分散己方力量的愚蠢的行为。
自古兵法,最讲究的就是虚实相映、避实就虚。
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敌方的弱势兵力。
以最小的损耗,获得最大胜利。
这是每一位名将的追求!
只有到了亡国灭种之时,才会出现那种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惨烈之战!
但北蛮人怎么都没想到。
会撞上王真一这一号人物。
王真一也是新近北上。
他的名气,也只在西凉州那边流传。
连玄北江湖中,都有许多人未曾听闻过“沙王”王真一这号人物。
北蛮人如何能得知?
……
两翼战败。
大离军队即将合围。
围攻锦天府的十五万北蛮大军,哪怕都已经攻入锦天府,也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无奈退去。
而坐镇锦天府的柱国大将军冉林,也不是个好相予的善茬。
他收到两翼传来的战报,果断命令大军追击。
不同于左右两翼,都是少量捧日军、镇北军,搭配多数武悼军的混搭阵容。
锦天府内的大离军队,乃是捧日军与镇北军合编而成精锐大军。
同等兵力下,野战能和北蛮人打出三比七损耗的精锐大军。
三军追击北蛮大军入雁铩郡。
留守雁铩郡大本营的北蛮大军出击,稳住阵脚,与大离军队于雁铩郡和武定郡交界处的大堡县外,大战了一场。
兵锋正盛的大离军队,又胜了一场。
但自身伤亡也极大,只能熄了一战攻破雁铩郡北蛮大本营,将北蛮人赶回草原的想法,重新退回北疆防线,重新布防。
此役。
大离北疆防线,共绞杀了九万北蛮人。
但大离一方,也付出了六万伤亡的沉重代价。
双方都是元气大伤。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不敢再轻启战端。
只是不住的派遣小股精锐,相互渗透、厮杀、破坏。
因为双流县大胜,还是晋升了征北将军的张楚,也接到了数次调令,率领小股精锐骑兵,深入雁铩郡,斩杀北蛮气海高手、破坏北蛮的军械粮秣。
兴许是阿巴思战死,令北蛮人的当权者意识到,飞天不出,无数可制住张楚。
自双流县之战后,北蛮人再未对张楚采取任何行动。
张楚数次深入雁铩郡,执行各种任务。
都是只要一打出“张”字旗号,该处的北蛮守军便四下奔逃,没有一个北蛮气海敢冲上来与他交手。
拥有这种待遇的,并不止他一人。
还有王真一。
他以绝对的实力,强行踏碎北蛮人针对他布下六位气海高手联手的杀局之后,北蛮人也再不敢招惹他。
他二人,一东一西,于北疆战场上横行无忌。
打得北蛮人听到他二人的名号,便瑟瑟发抖,一看到他二人的旗号,便豕突狼奔。
北蛮人称他二人为武定二虎!
大离人谓他二人为玄北双壁!
深秋渐去……
转眼间,已是霜降。
第582章 欺人太甚
冬雨至。
连日阴雨连绵。
气温直线下降。
寒冷。
潮湿。
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儿。
士气很低落。
无论是北蛮。
还是大离。
似乎都没有再开战的意思。
但无论是北蛮人的当权者。
还是大离一方的将帅。
心头都跟明镜儿一样……决战,其实已经不远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了。
就入冬了。
入了冬。
冰雪封锁玄北州。
到时候别说打仗。
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双方二十多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若没有畅通的后勤补给线。
不出半月。
就会不战自溃。
没有人愿意失败。
谁也败不起!
……
穿着一身素净白袍的张楚,盘坐在北城楼上。
身前安置着一方小矮几。
案几上有一尊红泥小茶炉。
红泥小茶炉置着一把黑铁水壶。
水壶里的水已经煮开了。
热气儿,噗通噗通的往外冒。
城墙外。
是一望无际的苍茫雨幕。
他捏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气,平复着心头的躁动。
他有些不淡定了。
对内。
他距离四品。
只剩下最后那一哆嗦。
可就这一哆嗦。
已经卡了他大半个月了。
死活就是迈步过去。
总觉得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
可他又搞不清楚。
还差哪一点。
对外。
大离和北蛮,决战在即。
双方暗地里都在不断调动兵力,调整战略。
自冬雨前,锦天府帅帐就已经开始部署决战。
至今已经下发过五份作战计划,入张楚手。
可每一份,都是入张楚手中都还未捂热,就被新的帅令给中止了。
张楚心里清楚,这就和两位绝顶高手决生死一样。
双方得先比拼气势。
比拼耐心。
比拼定力。
不动则已。
一动分生死。
但透过朝令夕改的作战计划,张楚看到的是柱国大将军冉林的举棋不定。
他冉林都没有必胜的决心。
张楚如何拿自家弟兄的性命,去殊死一搏?
张楚北上。
是为了保家卫国、驱逐北蛮。
是为了报昔年锦天府之仇。
不是为了拿自己和麾下弟兄的性命,来给大离官僚的错误买单!
可而今。
他肩负北疆防线左翼的重任。
心头有再多的怀疑和愤懑,也不敢轻易撂挑子。
若是因为他的原因。
让北蛮大军长驱直入,马踏南四郡。
那他张楚,和昔年的乌氏有何区别?
张楚没想去出屠龙勇士的风头。
但他决计不做恶龙……
……
“将军!”
披坚执锐的焦山,冒雨冲上城墙,向张楚揖手道。
张楚招手道:“来喝杯热茶,去去寒。”
焦山再揖手:“谢将军。”
他坐到解下披风,扔给身后的侍卫,坐到张楚对面。
张楚提起黑铁壶,给他沏茶。
焦山:“将军,柱国大将军的传令兵,刚刚来过。”
“哦。”
张楚淡淡的应了一声:“那位冉大帅,又想出什么锦囊妙计?”
双流县的防务,他全扔给焦山。
包括与锦天府大营的对接,也是由焦山在负责。
焦山与锦天府大营沟通清楚之后,才会转呈张楚。
焦山压低了声音,回道:“还是奇袭雁铩郡北蛮大本营之事……”
他话还未说完。
张楚就皱着眉头将其打断:“我不是已经回绝了此令吗?怎么?那位柱国大将军是准备拿帅令强行压我吗?”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
此令,张楚先前接到过一次。
是濮文轩亲自来与张楚商议的。
近来阴雨连绵。
柱国大将军欲使张楚,率本部潜渊军,及两万捧日军精骑,趁雨奇袭雁铩郡北蛮大本营。
由左翼王真一,与他麾下本部沙海军,及两万镇北军精骑,与大堡县一线接应。
按照冉林的作战计划。
此计若成。
锦天府中军大营,会立刻挥师北上,一战覆灭雁铩郡北蛮大本营。
若不成。
也有望引入一部分北蛮精锐骑兵,坑杀于大堡县一线。
张楚听完此计。
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知道,这个作战计划,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近来阴雨连绵。
并且时常有雷雨。
若能趁雨势冲击北蛮大本营。
单是劫营造成的混乱,都够北蛮人喝一壶的。
若能成功。
一战便可打断北蛮大军的脊梁。
但以三万大军,冲击雁铩郡北蛮大本营,何其难也?
北蛮人纵然在前番大战中,折损了九万兵马。
雁铩郡北蛮大本营内,也至少还有二十万铁骑!
三万精骑冲杀进去。
就跟羊入虎口一样!
即便有雨势之助,能打北蛮人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突出重围,也定会伤亡惨重!
张楚是劫营的行家。
以他看来。
三万人去。
能回来一万,就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张楚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
拿潜渊军一万弟兄的性命。
去冒这种九死一生的险?
他北上之初,与冉林谈定的“听调不听宣”的条件。
防的,就是冉林拿他潜渊军当炮灰使!
所以,先前濮文轩向张楚传达此令的时候。
张楚毫不犹豫的就拒绝!
他可以冒险,执行去雁铩郡斩杀北蛮人气海万夫长,袭击北蛮人粮仓等等军令。
但他不可能去送死!
况且。
什么王真一将率部接应。
摆明了就是摆不平他王真一。
转头来吃他张楚。
凭什么?
……
“不再是让您率军北上奇袭雁铩郡北蛮大本营了。”
焦山摇头:“已经有人领命,去执行此军令。”
“柱国大将军这次的军令,是调您北上,接应执行奇袭雁铩郡北蛮大本营的弟兄们。”
“哦?”
张楚的神态松弛了下来,“是王真一率军执行奇袭雁铩郡北蛮大本营之令吗?”
只要不是让他带着麾下的弟兄们去送死。
接应什么的。
他还是愿意去的。
一切。
只为了早日将北蛮人赶回草原……
焦山迟疑了几息,低声道:“不是王真一,是姬拔,姬将军领军。”
张楚愣了愣,回过神来陡然将手中茶盏掷于地面,“啪”的一声,摔成了粉碎!
“冉林,欺人太甚!”
他额头青筋绷起的怒喝道。
第583章 那就死吧
“驾……”
数十骑撕碎雨幕,向阴沉沉的城池奔去。
“来者何人?”
伫立在城头上的大离守将,眺望着这一彪打东边来的人马,厉声大喝道。
与此同时,两扇重逾万近的包铁大门,在绞盘的带动下,“吱吱吱”的缓缓关闭。
瞧城门合拢的速度。
完全能在来者抵达城墙下之前关闭。
在城头上,一根根又黑又粗又长的精钢弩箭,从箭垛中探出来,瞄准来人,蓄势待发……
此乃战时。
所有靠近锦天府的身份不明之人,守将都可先行射杀,再问是非。
“嗖。”
凄厉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金光撕裂雨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上墙头,擦着守将的面颊,射在了城楼柱子上。
几缕鬓发飘然落下。
守将陡然回过神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回头,就见一枚黑铁将令,嵌在了城门柱子上。
再定神一看,就见将令之上,浮雕着两个大字:征北!
征北将军?
双流县张楚?
守将一个机灵,连忙高喊道:“开城门,快打开城门!”
“把八牛弩都收起来!”
“快,收起来!”
征北将军啊!
真大佬啊!
惹不起!
惹不起!!
健马冲进黑黝黝的城门洞子。
下一秒。
炸雷般的怒喝声,传遍了大半个锦天府:“姬拔何在!”
……
“姬拔何在!”
磨刀的老卒,手下的动作一顿,笑吟吟的轻声道:“来了!”
身穿青色的文士长衫,外劈黑色大氅的濮文轩侍立在老卒一侧,闻言微微苦笑道:“让他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啊!”
老卒不在意的一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打紧,翻不了天。”
濮文轩猛地反应过来,笑着揖手道:“那是,锦天府有您坐镇,谁也翻不了天!”
他才反应过来。
冉帅可是三品飞天宗师!
他张楚再闹腾。
还能掀了锦天府这盘大棋?
飞天宗师,不容冒犯。
武林盟主?
征北将军?
也不过是个高级点的打手罢了!
……
“姬拔何在?”
霍鸿烨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的赞叹道:“不愧是张楚啊!”
青衣老仆揣着双手立在他身旁,有些担忧的低声道:“来好来,可要是闹大了,怕是不好出去啊……”
霍鸿烨微微摇头:“冉林的心胸还不至于如此狭小。”
顿了顿,又道:“张楚也不会如此不智。”
青衣老仆低低的说:“张将军,可不像是会低头的人……”
霍鸿烨笑了笑:“不一样。”
“冉林若是强压张楚,张楚当然不会低头!”
“以他的性子,冉林若是强压他,他拉杆子造反我都不意外!”
“但这次去的是姬拔,他没有立场掀了锦天府的盘子!”
不同于冉林山河入胸中的自信。
霍鸿烨是相信如果张楚若想要掀了锦天府中军大营的盘子,是真能掀翻的!
就因为那是张楚!
说到姬拔,青衣老仆又有些忧虑的说道:“公子爷,您真放姬拔去劫营吗?他才晋五品,这一去,怕是难回啊……”
霍鸿烨闻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冉林的将令下至他手,他连问都没来问我一声,便直接领命,我能有什么办法?”
人心散了。
队伍不好带啊。
……
雨越下越大。
东城门内的长街上,数十骑伫立在雨幕中,巍然不动。
张楚跨坐马背上,冰冷的雨点落在冰冷的玄色鱼鳞甲上,激起细碎的水花,雾蒙蒙的,仿佛宛如一座铜浇铁铸的森冷雕像。
无数将校、士卒,涌到东城门附近,探头探脑的打量伫立在长街上的那数十骑。
没人敢过来……
隔着雨幕,他们都能嗅到那股子压抑的火气!
不多时。
姬拔来了。
一个人骑着马。
郁郁的走过长街。
远远的望见张楚,就一脸讪笑。
他对劫营的将令,毫无意义。
但对张楚。
他心中有愧。
因为他知道。
他接令。
将张楚拉下了水……
张楚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看着他磨磨蹭蹭的,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姬将军,许久不见,威风大涨啊!”
张楚开口了。
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儿。
“见笑,见笑!”
姬拔讪讪的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呐,咱们换个地儿说,换个地儿说……”
他是真怕张楚忍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他。
嗯,以他对张楚的了解,张楚是真干得出这种事!
我姬拔不要面子的吗?
张楚:“呵呵……”
皮笑肉不笑。
姬拔的面颊抽搐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往后挪动了一下身躯,强笑道:“早就知道你要来,备了酒和肉,咱哥俩喝两坛。”
张楚看着他。
拳头捏了又捏。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就与你喝两坛。”
……
“吨吨吨……”
姬拔仰头灌下半坛子烈酒,浑浊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来,打湿了胸襟。
张楚面前也摆着一坛酒。
他抱着双臂,没碰。
“嘭!”
姬拔将酒坛子砸回案几上,豪迈的抹了抹嘴,大笑道:“咱哥俩,有日子没喝酒了吧?”
张楚想了想,点头道:“一年多了吧……”
上一次与姬拔饮酒。
还是昔年他硬刚天刀门时,姬拔百里来援,他们俩在太白府喝了一次。
“是啊,转眼间又一年了。”
“一年了……”
“咱们还在锦天府!”
姬拔惆怅的提起酒坛子,又仰头“吨吨吨”的猛灌。
张楚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这就是你接下冉林将令的原因?”
“不然呢?”
姬拔放下酒坛子,笑吟吟的反问道。
张楚用力的抿了抿嘴唇,艰难的说道:“你会死的!”
姬拔的反应。
是他预料中……
最差的一种!
劝不动的那种!
“那就死吧!”
姬拔依然在笑:“咱明白,你有你的顾虑。”
“你是北平盟盟主。”
“又当爹。”
“又当娘的。”
“要不然,这个机会你不会让给咱!”
“咱没顾虑了。”
“前军的弟兄们,这两年都换了好几茬儿了!”
“如今咱在前军大营里走上好几圈儿,都找不到几个面熟儿的弟兄……”
“这个事儿,总得有人去做!”
“去做了,咱们才有可能赢!”
“北疆这二十来万好汉子,才能多活几个……”
“既然总得有人去。”
“那为什么不能是咱?”
“就算是死!”
“也好过这没日没夜的死去活来。”
言罢。
他又提起酒坛子仰头猛灌。
张楚咬着牙。
定定的看着他。
看了许久。
他终于提起酒坛子,与他碰了一下:“我会率军接应!”
“你一定要突出来!”
“只要你突出来!”
“谁都杀不死你!”
“我说的!”
他仰头喝酒。
酒够烈。
也够劣。
不醉人。
人自醉。
姬拔放下空酒坛,看着张楚,强笑道:“连累你了……”
张楚一口气灌下半坛子,也笑着说道:“昔年你单人匹马去太白府支援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哈!”
“干!”
第584章 孰轻孰重
冉林捋着浓密的美髯,看着进门来的濮文轩,问道:“走了?”
濮文轩点头:“已经出城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就见了姬拔。”
冉林颔首,不是赞叹还是感叹的轻声道:“果真是桀骜不驯啊!”
濮文轩偷偷打量着冉林的脸色,试探着问道:“要不,学生去助他一臂之力?”
说是“助他一臂之力”。
话里的意思,却是截然相反。
不是真要去助张楚一臂之力。
而是要去给张楚找点麻烦。
敲打敲打他。
当然。
找张楚的麻烦,有点难度。
但做幕僚嘛。
办不办得到是一回事。
态度先得摆端正喽!
做老大的对一个人不爽。
做幕僚的就得想辙办他!
“不必!”
冉林当然明白濮文轩水话里的意思,淡淡的说道:“我算计他,他对我有些不满,乃是人之常情。”
“可您也纯粹是为了抗击北蛮人的大业计啊!”
濮文轩立马一记马屁送上。
冉林笑了笑,“他不也是为了抗击北蛮人的大业计么?”
“他北平盟盟主做得好好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若是铁了心的不愿北上趟这滩浑水,我激将法使得再高明,他也不会来!”
濮文轩心领神会,立马改口道:“大人说得在理,张将军,当得起豪杰二字!”
冉林看了他一眼,失笑道:“你啊,还好没习武。”
濮文轩赔着笑脸,连连称是。
……
张楚一刻为停歇的,一口气冲回双流县。
“传我命令!”
“封城!”
“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许出城!”
“擅自出城者,斩!”
张楚驾马进入双流县,大喝道。
“喏!”
迎面走过的焦山,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领命匆匆离去。
张楚转过身,对身后的大刘说道:“通知孙四儿和牛十三,潜渊军卸下所有防务,杀猪宰羊,养精蓄锐!”
“喏!”
大刘领命,拨转马头,奔向潜渊军驻地。
“来人。”
一名传令兵打马出列,“标下在。”
“传我命令,集中风火山林四营所有战马,归入潜渊军!”
“喏!”
传令兵领命,打马向武悼军驻地奔去。
张楚驾马,向着他的行营行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举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待他跨进行营时,一名身披士兵甲的敦实人影,跟着他的脚步无声无息的踏进了行营内。
张楚知道人来了。
没回头,径直道:“封锁双流县,射杀所有出城的信鸽!”
“两日之内。”
“排查双流县至大堡县这一段马道,拔掉北蛮人的钉子!”
“在大堡县四周二十里内,寻找一处能容纳三万大军的隐秘之所,打扫干净……要连大堡县内的守军,都发现不了的隐秘之地。”
“另,挑选一百骑术精湛的精锐人手,进入我的卫队,随军听我指使!”
来人垂手而立,静静的听他说完。
末了一揖手,无声无息的退出了他的军帐。
张楚解下披风,扔到一旁,回过神缓缓的坐到大椅上。
“来人,沏碗茶进来。”
他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侍卫,捧着一碗热茶进门来。
张楚接过茶碗,捧在手心,慢慢陷入了沉思。
此次劫营。
乃是趁雨。
借雨势,掩盖大军过境的动静。
既然如此。
那肯定就得快!
鬼知道这雨还会下多久!
没了雨势配合。
劫营就是一个笑话!
莫说三万人!
就是去十万人!
那也是肉包打狗,有去无回!
所以张楚估摸着。
快的话。
就是明日夜里。
慢一点。
后日夜里。
以那位冉帅雷厉风行的性子,很有可能是明日夜里……
接应的风险并不大。
劫营若是失败。
姬拔根本就突不出来。
他这一支接应的人马,自然也就成了摆设。
不过这个可能性极小。
冉林派姬拔去劫营。
不过是为了逼他张楚接下接应的活儿。
不是派姬拔去送死……
就姬拔刚刚晋升五品的实力。
他挑大梁,一闯进北蛮大本营,就得被北蛮大本营里的四品高手乱刀砍死。
张楚若没料错。
姬拔此行,只是作为那三万精锐大军的指挥官。
冉林会另派四品高手压阵。
只有这样,这能确保那三万大军是去劫营。
而不是去给北蛮人送宵夜……
劫营成功。
单是劫营造成的混乱,就足够北蛮人喝一壶的了。
雁铩郡北蛮大本营内,可是有二十余万北蛮大军!
二十余人混乱起来,会是一副怎样的地狱场景?
混乱之下,北蛮人能组织起多少骑兵,追击姬拔?
三万?
四万?
五万?
还是十万?
就算有十万北蛮骑兵追击姬拔他们。
疲惫之师,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击垮张楚的三万大军!
另一边。
北蛮人要真敢组织十万铁骑追击姬拔,冉林不可能会放过这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
吃掉这十万北蛮大军!
北疆战事就算是一锤定音了!
所以,哪怕北蛮人出动十万铁骑追击姬拔。
张楚只要能挡住那十万人两三个时辰的攻势,就能稳赢。
他要没料错。
王真一。
应该就是冉林用作锦天府中军前锋的破军之将!
三万人挡住十万大军,两三个时辰……
这对其他将领来说。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手可是骑战无双的北蛮铁骑!
但对张楚来讲。
问题却并不大。
他的底气,来源于这些时日以来,北平盟送到他手头的那些小可爱……
“不过,把稳点……”
张楚抿了一口茶水,心头思忖道:“还是先晋升四品吧!”
他晋升四品。
立成绝顶四品!
正常情况。
一个绝顶四品,单挑两三个强四品,群殴五六个等闲四品,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若能有绝顶四品的实力打底。
此次接应姬拔,就十拿九稳了!
张楚距四品。
本就只差半步。
但就这半步,就卡了他大半个月。
不过这半步,虽然卡得他有些心烦。
但他一直都没有太着急。
因为他其实是有把握,强行突破四品的。
他之所以没这么干。
不过是想着水到渠成。
能多几分感悟。
多几分底蕴。
反正也不急这几天的时间。
但现在既然突破四品更把稳。
他也就不在乎那几分感悟了!
张楚走的是无双势!
此战若是大胜!
于他的无双之势,当如烈火烹油!
若能一战打得北蛮人逃回草原老家!
甚至有希望借此直接圆满无双之势,备战飞天!
孰轻孰重。
一目了然!
拿定主意,张楚当下便不再犹豫,放下茶碗大喊道:“来人!”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中,大刘匆匆冲进行营内:“将军!”
张楚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将北营那边是谁在主持?”
大刘:“末将想着您这边可能缺人使唤,就请了吴供奉去主持将北营。”
张楚笑了笑:“我这儿是缺个人。”
“算日子,最近的一批粮秣后日就该送达双流县。”
“但这几日阴雨连绵、道路泥泞,那批粮秣不能出问题,明日傍晚,你去武悼军那边领一千兵马去迎一迎!”
“喏!”
大刘本能的揖手领命。
紧接着,他就觉得好像哪儿不大对劲。
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明白是哪儿不对劲。
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
大哥还能害自己咋的。
“去给我取十瓶十全大补丸来!”
“喏。”
大刘再揖手,转身往外走。
可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又一下子顿住了,回过身,一脸懵逼的问道:“十瓶?”
华仲景制的十全大补丸,一粒只有黄豆大小。
甜滋滋的,跟糖豆儿一样。
但装十全大补丸的,可不是什么巴掌大的小瓷瓶!
而是一尺多高的大肚花瓶儿!
张楚点了点头,肯定的回道:“十瓶!”
“对了,再调集三百甲士,围住这座行营,我不出去,谁来都不准进!”
大刘如梦初醒,喜出望外的应了一声:“好嘞,属下这就去办。”
第585章 登堂入室
张楚盘膝而坐,五心朝元。
《太阳真功》的心法要诀,在他心中反反复复的流转。
“意化大日,身凌九霄,气贯长虹……”
千来字的心法要诀,具现成一**日。
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日出,日落。
朝阳是柔美的,是充满希望的。
午阳是霸道的,是不可直视的。
夕阳是含蓄的,是中正平和的。
但太阳。
一直都是那个太阳。
它不曾变过。
变的……
是距离。
是人心。
佛语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无喜怒。
无善恶。
唯力量永恒。
唯我心永恒。
……
十全大补丸所化滚滚的热流,在张楚体内的激荡着。
转化成焚焰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丹田和经脉。
但他的丹田和经脉。
都早已经爆仓。
容纳不了更多的真气!
多余的真气,只能溢出体内。
越来越多的焚焰真气,渐渐结了了一个巨大的光茧,随着他的真气运转,缓缓涌动。
张楚渐渐感觉到吃力。
如稚子舞大锤。
但他依然没有放任溢出体外的这些焚焰真气,消散在空气中。
量变能产生质变。
他以十瓶十全大补丸为后盾,兵行险着,就是要推动量变产生质变,强行跨过晋升四品的最后这一道瓶颈。
这是张楚独有的突破方式。
正常的气海武者。
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如此庞大的真气。
若是将这个时间延长,精神又经不住气如此庞大的负荷。
须知,强行破境这件小事,就和作战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要知道,强行破境失败,可是会伤神的。
伤了神,轻则,破境的时日往后再延长一段不短的时日。
重则,真气暴走,身受重创。
甚至还有可能会沦为废人!
张楚之所以早先没有动用此法强行破境。
倒不是怕失败!
他距四品,只差最后这临门一脚。
有饕餮之体做后盾,失败的可能性太小了。
他不动用此法强行破境。
是因为,这毕竟是捷径。
但凡是捷径。
就不可能没有隐患。
没有代价……
都只差一步了。
他没有必要去走这个捷径。
……
包裹张楚的光茧,越来越大,都已经接近行营的房顶。
金光也越来越盛,若是这这间屋子里,还有旁人,简直无法睁开双眼!
光茧中的张楚,也很是不轻松。
一根根粗大的青筋,像小蛇一样爬满额头。
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
但他还未停止吞服十全大补丸。
于他面前一字排开的十瓶十全大补丸。
如今已经有六个瓶子,滚落在四周。
张楚手里拿的这一瓶,也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
如果将包裹着他的庞大光茧量化。
少说也是张楚一身雄浑真气的三到四倍!
如是失控。
别说身处光茧之内的张楚。
方圆十丈内的所有人和物,都将会被夷为平地!
……
行营外。
大刘领着三百甲士将行营团团围住。
天已经快黑了。
雨还在下。
丝丝缕缕的金光,如同流水一般从行营的窗扉、门缝间泄出来。
将黑暗的雨幕照得朦朦胧胧。
“嘭。”
一身巨响。
行营的房顶炸成粉碎。
刹那之间,金光大作。
刺得周围的三百甲士,简直睁不开眼。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光茧冲天而起。
宛如一轮金灿灿的小太阳。
照亮个整个双流县!
无形的气劲,席卷着方圆数十丈内的雨幕,倒卷而上。
煌煌之威。
就如同传说中的谪仙降世、神祗临凡!
熟睡中的双流县。
被这一轮小太阳惊醒了。
无数沉睡的士卒,被惊慌失措的袍泽拍醒。
他们从潮湿、阴冷的营帐里爬出来,仰望着那一轮冉冉升空的小太阳。
大多数人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灵。
他们知道那是谁。
前些日子北蛮人攻打双流县的时候,很多人都见过。
他们只是不敢相信……
这真是武功能做到的?
只怕和传说中的神仙,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在无数道呆滞的视线的注视中,那一道冲起七八丈高的小太阳中,突然传来一声打雷般的怒喝:“破!”
话音落下。
刺目的金光,迅速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金色大刀,一刀劈向无边无垠的黑暗天穹!
长不知多少丈的巨大的金刀,浩浩荡荡的冲天而起。
于高空之中炸开。
“轰。”
金色的余劲,铺满双流县顶上的天穹。
刹那之间。
竟让雨势为之停顿!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的砸进了破败的行营中。
大刘见状,连忙下令让周围的甲士原地不动,自己按着佩刀,冲了进去。
“楚爷,您怎么样?”
黑暗中不能视物,大刘只能压低了声音,急切的低呼道。
一点金光,照亮了阴暗的行营。
大刘这才看清,大哥单膝跪在一地残骸之中,一只手扶着地面,一只手抬起来,指尖上有一寸金光正在跳跃。
剧烈的呼吸声,就像是破败的风箱一样。
不知怎么的,大刘觉得大哥指尖上了一寸金光,颜色好像不大对劲。
有点暗淡。
不。
不是暗淡。
而是颜色不一样了。
以前是纯粹的金色。
冬日阳光那般轻灵的金色。
而现在。
颜色好像深了一点。
有点像是刚铸好的金元宝的颜色。
而且感觉沉凝。
就像是实物一样……
仓促之间,大刘没来得及多想。
他冲上去扶着张楚坐好。
末了四下捡起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十全大补丸瓶子摇动。
一连摇了三四个,终于找到一个叮当响的,连忙送到张楚手上。
“楚爷,成了吗?”
他低低的问道。
张楚这会儿已经顺过气儿来了,眉眼间也泛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成了!”
他已是四品了!
一步入四品。
登堂入室!
天地截然不同!
大刘喜出望外:“太好了,您终于晋升四品了!”
这喜悦劲儿,简直比他自己晋升四品还要高兴。
“先别高兴了。”
张楚指了指头顶上的窟窿:“换个地儿,再给我弄点吃的。”
“是是是,属下都昏头了,您请起……”
第589章 上位方知大哥义
“呼……”
张猛将毛笔搁到砚台上,身躯靠到椅背上,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夜已经深了。
大堂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宽敞的青叶部大堂,格外的安静……
张猛怔怔的看着安静前那一张字白纸黑字儿,心头莫名其妙的涌起了一股不真实的诧异感。
时间过得,还是真快啊。
自个儿竟然都能写一笔好字儿了。
想当初。
这字儿,是它认识自个儿,自个儿不认识它啊!
是几年前来着?
四年?
还是五年?
张猛竟有些模糊,掰着手指数了好几遍,才数清楚,那已经六年前……
那年。
他还只是个市井帮派头子。
手下管着十来号人,一条街。
一个月能有那么二三两银子的赚头,都是财神爷照顾。
现在呢?
八个郡。
十来万人的月俸。
每个月从他手中流动的银两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两……
出门办事。
百十人前呼后拥。
连郡守、郡丞、郡尉之流的大官儿,都要以礼相待,分为座上宾。
等闲的帮派头目?
连站到自个儿面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的日子。
是当年的自个儿,做梦都不能梦的到吧?
张猛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那年领着几盒茶叶,走进了梧桐里张家的大门儿……
常言道养儿方知父母恩。
混江湖也是。
上位方知大哥义!
张猛细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当年跟着他的那些老人,如今还活着的,好像都已经被自己打发得远远的,混吃等死了。
不是他们不够忠心。
但光有忠心,顶屁用!
你还得有能力才行啊!
如今他总管着北平盟的所有生意。
那些还连一个酒楼都管不好的人,再忠心又能有什么用?
他从没觉得这有这么不对。
但此刻细细想来,忽然发现,自己对盟主来说,应该也不是太有能力的人吧?
要说这世间上如果有做生意的天才。
乌潜渊或许是。
他张猛,肯定不是。
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和能力。
好像一直都在盟主在给他机会……
不只是他。
包括骡子,孙四儿,牛十三这些个老人儿。
对如今的北平盟来说,真的算一盘菜儿么?
拿着那么高的月俸。
练武的一应资源予取予求。
混到如今还连气海都不是……
他们能在北平盟稳坐高位,甚至犯了错,也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还不是盟主念着往日的情谊,不断提携,不断给机会。
混了这么些年。
话儿说得漂亮的。
张猛见得太多了。
是个人物,都总喜欢将兄弟情义、两肋插刀挂在嘴边。
那一张张言之凿凿的嘴脸。
张猛有时候都怀疑,谎话说多了,是不是连他们自己都信了?
而盟主……
张猛认真想了想,发现跟了盟主这么多年,还真没听他说过什么兄弟情义、两肋插刀之类的话语。
但他做得,却比谁都漂亮!
“梆梆梆。”
“三更天了!”
张猛回过神来,用力的搓了搓面颊,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来人!”
他头大喝了一声,低头将刚写好的白纸叠好,装入一个信封中,封上火漆。
有人进来了。
张猛头也不抬的说道:“派快马即刻赶往封狼郡太安府,将此信亲手交道封狼分舵青叶部部长富鸿卓手里,告诉他,打家劫舍也好、欺行霸市也罢,总之,立冬前,给我送三千石粮食过来,缺多少,就从他身上砍多少!”
“这是嫂夫人不让你上床,火气这么大!”
来人却没有领命,还笑着调侃道。
张猛拧着眉头一抬头,就见骡子笑吟吟的立在案几前,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他没好气儿的轻“哼”了一声,“怎么,忙完了?跑我这儿来消遣我?”
“你张大茶壶别不识好歹!”
骡子亮了亮他手里的食盒,“这可是幼娘专程派人给我送来的卤肉牛,我瞅着你堂里还亮着灯,才好心好意的拿过来跟你分着吃,你再吐一个不字儿,信不信我转身就走!”
张猛闻言,连忙起身够着身子,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食盒:“拿来吧你!”
打开食盒。
有肉。
还有温好的酒。
张猛见状,不由的抱怨道:“小嫂子还真偏心,咋的,你骡子是给楚爷做事,我张猛就是在给自家里捞钱?”
骡子乐呵呵的笑道:“幼娘为啥偏心,你自己心头没点数儿?”
这么多年弟兄,这点玩笑,张猛压根就不会让心里去,“牛肉都堵不上你这张臭嘴!”
他唤了堂外值夜的手下,取了桌椅,与骡子在堂中相对而坐。
“吱儿……”
张猛夹了一筷子牛肉,再捏起酒盅呷了一口,赞叹道:“舒坦,这手艺,是夏桃嫂子的吧?”
骡子:“你悠着点,别耽搁了正事儿!”
“耽搁不了,我这儿就剩下两份文书,签发下去就完事儿了。”
张猛应了一句,末了问道:“你这几日去过张府吗?”
骡子:“前日抽空去看过。”
张猛点头:“事儿什么时候都有,你多抽时间跑一跑张府,楚爷在北疆拼命,她们一府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提心吊胆呢。”
“咱们怎么多老兄弟,也就是你方便登门,张府要缺点什么,你尽管告诉我,但凡是燕西北有的,我一定弄来。”
骡子点头:“我省得……刚才听你的话语,粮秣有压力?”
张猛笑着一摆手:“我这儿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张猛就算是把自己剁了制成肉糜,也决计不会少了北疆一口吃的。”
骡子捏起酒盅,与他碰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有困难就吱声,红花部是北上了,但我手里还有点力!”
张猛知道他指得是什么,笑了笑,仰头干了。
“你那边怎么样?那二位,最近没少给你找乐子吧?”
他夹了一块牛肉喂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道。
“他们,倒也算得上人物!”
骡子冷笑道:“就是缺了点儿狠劲儿,又想夺权,又怕楚爷回来清算,成天就只会暗地里下绊子,成不了气候!”
“对了,他们最近没往你这边伸爪子吧?”
“伸了啊。”
张猛不紧不慢的笑道:“都被我给剁了!”
骡子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轻声道:“你心头有数儿就好!”
张猛捏起酒盅与他碰了一下,“下回你要发现了什么,不用跟我客气,直接清理门户就行了!”
骡子风轻云淡的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要动了手,你可别肉疼?”
张猛“呵”了一声,“多大个事儿,你多请我吃两回卤牛肉就成!”
第587章 方斗山
晌午。
天依然阴沉沉的,飘着霏霏细雨。
一千兵马排成长龙,缓缓穿过双流县,行至南门。
“停!”
一声大喝,长龙骤然停下。
走在最前方,身上披的是张楚那套玄色虎啸鱼鳞甲的大刘,翻身下马,匆匆往城头上行去。
“将军。”
大刘行至张楚身前,一揖到底。
张楚穿着一身粗布赤色军中常服,长发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铁簪子固定在头顶上。
兵甲整齐的焦山立在他身后。
“还像那家人吧?”
张楚看着大刘,偏过脸对身侧的焦山笑道。
焦山笑吟吟的点头道:“比武悼军那四个卫将像多了。”
“哈哈哈!”
张楚大笑着,上前紧了紧大刘身上的甲胄。
大刘的身量与他相差无几,这套盔甲,大刘披挂刚刚好。
“多派斥候!”
“多动脑子!”
“若遭强敌不必硬拼,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
他嘱咐道。
大刘听言,心中有些疑虑。
我这不是去接应粮草吗?
大后方能有什么危险?
纵然有小股的北蛮人,或者山贼土匪之流。
也算不得什么吧?
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他也不好问出口,只能揖手道:“末将遵命。”
“去吧!”
张楚拍了拍他的肩头。
“喏!”
大刘大声应了一声,末了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属下去了。”
张楚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大刘不再多言,转身按着佩刀,匆匆走下城墙。
“开拔!”
他翻身上马,大喝道。
长龙鱼贯穿过城门洞子,沿着马道渐渐远去。
张楚立在城头上,目送他们消失在阴沉沉的天际尽头。
立在他身后的焦山低声道:“将军,捧日军和镇北军的两万精锐,已经抵达预定地点了。”
“嗯。”
张楚淡淡的应了一声:“潜渊军的弟兄们,吃完午饭了吗?”
焦山:“已集结完毕,就等您的命令了。”
张楚:“我抽走了一半兵力,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将军请放心”
焦山沉声道:“末将但有还有一口气儿,北蛮人就越不过双流县!”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
张楚拍了拍他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传我命令,潜渊军开拔!”
“喏!”
……
“驾!”
大军在泥泞的马道上前行。
速度并不快。
因为此行除去一万潜渊军。
还有三千武悼军,押运辎重随行。
申时。
张楚率军抵达中军帅令中制定的汇合地点。
两支人马从山林中奔出,于潜渊军前锋数丈外勒马。
“敢问,征北将军何在!”
张楚打马走出,“我乃张楚。”
二骑打马走出,于马背上抱拳,毕恭毕敬的高声道。
“末将镇北军右军定远将王俊雄。”
“末将捧日军虎贲营忠武将周宁。”
“拜见张将军!”
张楚晃眼一扫,心道:一个六品、一个五品。
捧日军的周宁是六品。
镇北军的王俊雄是五品。
周宁的官职。
却比王俊雄的还要高半品。
这大离的官位……
还真是高低全凭上官心意啊!
张楚面不改色,遥遥抬手:“二位将军不必多礼。”
“谢将军!”
二将毕恭毕敬的道谢,直起身,微微垂着头,安静的等候张楚下令。
“地图。”
张楚往身后一伸手。
立马有近卫去处牛皮地图,展开后送到张楚手里。
张楚接过地图,大致估摸了一下此地与天风挑选的接引地点之间的距离,再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天色,随手将地图递到身后,道:“右军、虎贲营即刻开拔,随本将赶至接应地点。”
“喏!”
王俊雄与周宁齐声高声应喏,尔后齐齐拨转马头,朝着山林中奔去。
“孙坚何在!”
张楚继续大喝道。
身处潜渊军的孙四儿打马奔出,远远的应声道:“末将在!”
“尔率一千将北营精锐为三军前驱,扫清北蛮细作!”
“喏!”
“牛十三何在?”
“末将在!”
“尔率一千本部人马为三军殿后,清扫行军痕迹,子时前归营!”
“喏!”
“三军开拔!”
……
方斗山。
位于大堡县东南方十里外。
偏离马道三里地。
周围没有村寨。
只有一条供樵夫、采药人进山的羊肠小路。
算得上人迹罕至。
入夜前。
张楚率军进入方斗山。
于山坳中安营扎寨,趁夜扩宽进山的羊肠小路,并严令禁止生火造反,只可以干粮、冷食果腹。
阴雨未停。
纵是张楚的军帐中,亦阴冷潮湿。
近卫取了几个冷馒头,混着一碟渍了细盐的熟羊肉,送进张楚帐中。
张楚拿起馒头,撕碎了就着冷羊肉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填。
还未吃几口。
帐外就响起两长一短的老鼠叫声。
他放下馒头,打了一个响指。
帐帘微动。
一道人影飘进帐中,单膝跪地,低声道:“卑下拜见主上。”
张楚:“一路上可曾暴露行踪?”
帐下人:“双流县内有捧日军斥候沿途相随,入大堡县内后,卑下将捧日军斥候一并引开。”
“捧日军与镇北军中放出的信鸽,亦尽数射杀,唯有遗漏。”
张楚颔首:“做得好,所有人记上乙功!”
帐下人:“谢主上。”
“劫营的兵马,到哪儿了?”
“近日大堡县内兵马调动频繁,原先大堡县内的守军,已尽数撤回锦天府,现大堡县内的守军,皆是镇北军与捧日军精锐,且备有大批战马,卑下推断,应是以换防的手法将劫营的精锐换入大堡县内。”
“姬拔将军,清晨时分已经抵达大堡县。”
张楚轻轻拍打着膝盖,沉思了片刻。
以放弃大堡县为代价,换取一次突袭雁铩郡北蛮大本营的机会吗?
也是。
大堡县孤悬锦天府防线之外。
做进攻桥头堡,大堡县的位置很合适。
可作为防线,大堡县的位置就太尴尬。
以放弃大堡县为赌注,换取一次突击雁铩郡北蛮大本营的机会,很划算。
片刻之后,张楚又问道:“你手下,有擅观测天气之人吗?”
“禀主上,有。”
“你去问问,何日会下大雨。”
“回主上,最迟明日夜里,必会有一场大雨,而后天色便有可能放晴……再下,就要下雪了!”
张楚恍然:“也是,快要立冬了。”
第588章 没道理
夜已深。
方斗山的山林里,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
一平像是用刀子平劈砍出来的平整空地之上。
一身赤色军中便服的张楚,闭目盘坐在坐在一块大青石上。
在他的周围,分部着十八口刀器。
六口名刀。
十二口杀生刃。
六口名刀,皆是得自北蛮白狼主之手的黄金弯刀,在森冷的夜雨中散发着点点银光。
银光极为微弱。
白昼不显。
夜晚份外清晰。
将一口口本就十分华丽的黄金弯刀,映衬得越发的华贵。
它们象征着权力。
宣示着武力。
每一口,都曾是千百人心目中王座。
从“万民意”的角度来说。
每一口黄金弯刀。
都是象征着诸侯身份的“印玺”!
都是“国之重器”!
它们的主人。
曾用它们统治部落的子民。
曾用它们斩杀强大的敌人。
曾用它们指挥大军作战。
如它们主人一般高贵、骄傲、万众瞩目。
而如今。
它们那些个高贵、骄傲、万众瞩目的主人。
都已经和所有命似草芥的奴隶、贱民一样,死后被埋进了肮脏的泥土里。
它们。
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和十二口一百两银子就能买一车的制式雁翎刀,一起插在肮脏的泥土里。
等待它们的……
也是败亡。
如果真有命运这玩意儿的话,也不知道,它们和它们的主人可曾后悔过,踏足这片丰饶的土地……
……
雨一直没停。
张楚身上的衣衫,和他坐下这块大青石,却干爽如初夏。
飘落的雨滴。
一靠近他身周三丈之内,便被的一股灼热的气流排开。
于无边无垠的雨幕之中,营造一方干爽的天地!
这一手。
看起来简单。
但在晋升四品之前,张楚却是根本无法做到。
即便不及消耗的催动真气遮挡雨幕,也只能坚持片刻时间……
而如今。
张楚都不需要刻意的去做这件事,只是分出一缕真气,散入周围的天地元气之中,控制着周围的天地元气将雨幕挡在三丈之外就行了。
五品与四品一品之差。
差距却像骡子和千里马一样大!
天地有元气。
气海可掌。
这是气海高手,与力士武者之间,最本质的区别。
六品巅峰,可掌天地元气三成。
五品巅峰,可掌天地元气六成。
四品强者,可掌天地元气八成。
强四品强者,可掌天地元气九成。
而四品巅峰,无不是掌天地元气十成!
八成。
九成。
和十成之间,有什么区别?
从概率学上来讲……
那把是九成九。
能不能中标也是猜拳……
唯有十成。
才是真正的把稳!
而在武道上。
掌天地元气超过九成后,还有一个更加神异的功效……真气化实!
就比如张楚的焚焰真气。
名曰“焚焰”。
但显然不是真的火焰。
武者的血肉之躯,也不可能真将火焰纳入丹田和经脉之中!
“焚焰”之名。
来源于七品晋六品的破境之种焚火灯焰。
以及催动焚焰真气时融金销铁的恐怖高温!
在天地元气掌握超过十成之前。
张楚倒是也能以焚焰真气,引燃火焰。
但那是焚焰真气的高温,达到物体燃点形成的高温。
就像是用干爽轻薄的纸张,擦拭烧红的铁锭,也会燃烧一样……
而天地元气掌握十成之后。
张楚是真能借助天地元气,将焚焰真气转化成一种烈焰!
一刀斩出百丈烈,绝对不再是梦想!
某种意义上,张楚以后再劫营,已经不再需要火箭这种落后的工具。
他本人,就是最强的纵火工具!
多大的北蛮军营,哪怕是雨天,他掠上一圈,也能将轻而易举的其化成一片火海!
当初张楚在西凉州长河府外的沙漠中与王真一交手,之所以会败得那么快,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王真一所修的真气,乃是异种土行真气,一招一式皆有沙暴加成!
当时张楚的实力本就不如王真一,王真一如此强大的主场优势,焉能不败。
晋四品。
火行真气能化火,一招一式威力倍增!
金行真气,能凝练庚精之气,炼不败之体,锻神兵之器。
土行真气能调动大地之力,无论何时何地,进可攻退可守。
水行真气能凭空凝水,于江河之中与人作战,更可发动江河之怒!
木行真气,能抽取百木精华,加速恢复自身真气和伤势,更有延年益寿的神异之效。
气海强者,无论哪里都不多。
张楚见过的气海强者之中,修水行变种,冰真气的气海强者,最多!
北蛮人的白狼主,武功同出一源,修的全是冰真气。
昔年的天刀门,修的也是冰真气。
这也是玄北州的地理位置所致。
其次是土行真气。
王真一、石氏三雄。
以及北蛮人中那些黑盔黑甲,或使斩马刀或使大枪的气海高手,他们使的也是土行真气,而且路数和王真一的真气极其相似,都是一出手黑气缭绕,沙尘漫天。
再其次,就是水行真气。
吴老九。
还有当初死在张楚手下的无生宫四**王之一“连城老人”温万极,修的都是水行真气。
修火行真气的气海高手,燕西北三州也很多。
张楚他自己,还有他师兄梁源长,包括镇北军中的气海将领,修的都是火行真气。
修金行真气的气海强者,在燕西北三州之地也不少见。
就北平盟供奉院里,就有两个修金行真气的六品气海。
谢君行修的也是金行真气。
还有那位……镇北王霍青,修的应该也是金行真气。
当年在太白府外,张楚曾见过霍青出手,一人力敌十万军。
当年张楚境界尚低,对气海境了解不多,看不出个所以然,而今细细回忆,才能大致确定,霍青修的应该也是金行真气。
紫龙刀就出自霍青之手!
唯有木行真气……张楚习武至今,别说见,连听都没听闻过!
也不知道是木行真气太弱,修木行真气的气海高手一冒头就挂了。
还是木行真气兴盛之地在别处……
真气。
是个气海都会使。
但真气的威力,却是在四品之后,才开始真正体现!
而不再单单只是因为真气,能轻而易举击溃下血气,所以真气更强大!
而“势”的差距。
也正是从五品开始。
到四品。
差距之大,几乎可以用“鸿沟”来描述!
四品、强四品、绝顶四品……
明明是同一境界之内。
却出现了三个层次、三个群体。
当然。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绝顶四品。
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王真一,纵横西凉、沙海,屠城灭国,杀得人头滚滚,一人逼迫天倾军李家退步!
梁源长,以一人之力,杀得燕北、西凉两州江湖颤栗,闻“追魂手”之名肝胆俱丧!
张楚,从锦天府杀到北饮郡,两度北伐,数次杀穿江湖,多少死局、杀局,他都咬着牙硬生生撑过来!
形容一个人的成就时,往往会说,他的努力,配得上他的成就!
但若要形容王真一、梁源长和张楚这三人。
只能说,他们现在的成就,配得上他们的努力,配得上他们的付出!
那些守着一亩三分地作威作福、称王称霸,花了几十年才熬上四品的气海大豪,凭什么与他们三人并肩而立?
自助者,天才助!
千古如是……
……
六口名刀。
十二口杀生刀。
在张楚的气机牵引下,徐徐腾空而起。
一缕缕的凛冽的雪亮刀意,从四面八方,汇聚于张楚体内。
他的脸色煞白。
额头上青筋蹦起,豆大的汗珠子一颗一颗的往外冒。
万刃及体之痛。
真如同在十八层地狱里滚上两滚!
但张楚死死的咬着一口牙,愣是一声都没坑。
时势造英雄。
前世那个胸无大志,只想踏实的做一只米虫的富二代张楚,早已死在梧桐里。
如今的张楚,虽然依然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野望,但一口“不弱于人”的心气儿,却早已代替他的脊梁,支起他的头颅,坚若百炼铁!
不想做是一回事。
但只要想做,别人能做成的,我张楚照样能做成!
万刃及体,犹如凌迟。
痛吗?
痛!
但他天剑老人都能熬过这万刃及体之痛,修成这门绝世护体外功!
我张楚凭什么不能?
没、道、理、不、能!
张楚撑着。
撑着!
咬着牙死死的撑着!
一道道暗金色的焚焰真气,顺着他的气机涌出,将十八口刀器包裹起来。
“嘭。”
一声闷响,十八股焚焰真气,同时化作暗金色的烈焰!
以我真火!
炼我刀罡!
霎时间,丝丝缕缕的刀意,膨胀为涓涓溪流。
痛楚翻倍!
张楚脖子上大筋迸发,双目圆睁,瞳孔中布满血丝!
“没道理!”
他低吼着,一拳轰了在坐下的大青石上。
“轰。”
大青石瞬间碎裂成齑粉。
“没道理!”
“轰!”
“没道理!”
“轰!”
沛然巨力之下,平整的地面被他夯实。
再被他的砸出一个大坑。
十八团暗劲烈焰之中。
十八口刀器迅速融化,变成一团铁水。
涓涓溪流的刀意,由盛转衰。
张楚心灵福至,仰头怒喝道:“护体刀罡,出!”
“嗡!”
一声低鸣,一把暗金色的巨大刀影,自张楚体内冲天而起。
宛如实物!
纤毫毕现!
竟与紫龙刀一模一样!
第589章 妖孽
酝酿多日的阴云,终于决定在十一月初一这天,搞个大新闻!
连日的阴雨。
突然就停了!
但遮天蔽日的铅云,却并没有散去。
反倒越发的厚重。
明明是晌午时分。
天光却阴暗得近似黄昏……
哪怕不会“夜观星象”、“借东风”等等神技的愚夫愚妇,都能看出来,今日必有暴雨!
启元十九年的最后一场暴雨!
立冬之期,已近在眼前。
玄北州的冬天,从不下雨。
只下雪。
这是大离军队最后的机会了。
错过这个机会。
再想与北蛮人决战。
就只能等到明年秋收后了。
前功尽弃……
所以。
哪怕还未接到天风传来的消息。
张楚也能断定。
姬拔那一支人马,今夜一定会动手!
因为那位善于捕捉战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柱国大将军,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最后的机会!
暴风雨前夕啊……
张楚叹息着,转身步入帅帐,下令道:“传我命令,三军除去必要的岗哨、流动哨,其余人等,饱食一餐,入帐安眠,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在营中走动喧哗!”
“喏!”
传令兵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张楚在帐中徘徊了几圈,又道:“来人,传白虎营卫将孙坚。”
“喏!”
不多时,披坚执锐的孙四儿,裹挟着一身寒气匆匆步入帐下,揖手道:“末将孙坚,拜见将军。”
坐在帅帐上方的张楚,抬手将一物抛向孙四儿。
孙四儿本能的接住,定眼一看,却是征北将军的令箭。
“持我令箭,即刻率白虎营进驻大堡县,暗中接掌大堡县的防务,静候三军进城!”
“若大堡县守将有异议,你叫他尽管来找本将辩驳,若是觉得本将蛮横,也可以回锦天府去找冉林申诉!”
孙四儿眼皮一跳,但还是想也不想的大声揖手道:“末将领命!”
话音落下,他又有些迟疑的小声道:“楚爷,属下就这么大刺刺的去?不会被大堡县的守将剁成十八块,扔出来吧?”
他混是混。
但不是没脑子。
就北疆防线的兵力分布。
能坐镇大堡县这种桥头堡级军事重地的守将,最差也得是五品!
就他这一百来斤。
到五品强者面前充大个儿,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楚淡淡的笑了笑:“你去好好跟他说,把责任都推给我,他不会为难你的。”
孙四儿想想也是。
楚爷什么时候坑过自家弟兄?
但还他是露出一脸慷然赴死的壮烈神态:“楚爷,那属下去了!”
张楚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挥手道:“赶紧滚犊子!”
……
雁铩郡。
三万精兵静静潜伏在云雾缭绕的山林之中。
一身低调士卒甲的姬拔,将手中刚刚收到的密信,递给另一名身着将军铠,面容古朴的黝黑中年男子,轻声道:“大将军令我等,今晚趁雨出击!”
中年男子没接姬拔手中的密信,径直点头道:“既是大将军令,我等自当领命!”
姬拔揖手:“那今晚,就拜托李将军了。”
中年男子一把扶住了他,没让他这一揖拜下去:“姬将军才是此行主将,余不过是为姬将军摇旗助威的马前卒,姬将军岂能上下不分。”
“再说了,分内事,本就唯有死战而已!”
姬拔不勉强,也没客套。
“说起来,早听闻姬将军与张楚张将军,乃是一个锅里抡马勺抡出来的生死弟兄,以你张将军的了解,他那一支人马,眼下到何处了?”
李将军状似随意的轻声问道。
姬拔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怎么?你担心张将军临战退缩,陷我等于绝境?”
李将军也笑道:“姬将军过虑了,张将军抗击北蛮人的决心,是有口皆碑的,此番北上,更是打得北蛮人丢盔弃甲、折戟沉沙,余怎么可能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
姬拔敛了笑脸,不咸不淡的“呵”了一声,“李将军是何意,李将军自知。”
“但我敢以项上人头提张将军担保,他既领了此令,就绝对不会作壁上观,只要李将军能领着弟兄们,从北蛮大本营中突出来,他就是拼着死,也一定会前来接应弟兄们撤退!”
顿了顿,他又道:“说起来,我父母早逝,少小离家,投军戍边,戎马倥偬十余载,死在我戟下的北蛮人不知凡几,上对得起皇天后土、列祖高堂,下对得起袍泽弟兄,唯对我这位挚友,心中有愧!”
“此战我若回不去,烦请李将军替我转告张将军:只恨昔年未能战死太白府下!”
李将军微微皱眉:“姬将军此言,是否有交浅言深之嫌?”
“李将军为什么就不认为,我这是在帮你们呢?”
姬拔淡淡的笑道:“只有见着了我的尸首,张将军才不会迁怒李将军与诸位将军……”
李将军闻言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他便是迁怒我,又能如何?”
姬拔挑了挑嘴角,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那你可能出不了玄北州……”
李将军不吭声了。
堂堂七尺男儿汉,没必要逞口舌之利。
更何况,内心深处,他还真有些怵那位名满燕西北三州的“霸刀”!
姬拔也不在意他的口嫌体正直,他仰起头,定定的注视着空中幻灭不定的云雾。
他知道。
大战之前。
说这种丧气话。
是有些不妥。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不好的预感,促使他说出这番近乎“交代后事”的话语。
真正的原因。
恰恰相反。
正因为他心头连一丝丝危险的警兆都没有,他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他也是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将。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
但在镇北军前军,却是铁打的姬拔,流水的营盘。
他扎根前军十余载。
熬死了一任又一任上司。
熬死了一批又一批袍泽。
熬死了一茬又一茬士卒。
如果硬要说,现在的镇北军前军。
和北蛮入关前的镇北军前军。
有什么直接联系的话。
那也就是他姬拔,如今还在前军。
这么多场恶战、死战中滚过来。
如果他还没磨砺出一丝丝敏锐的野兽直觉,那他姬拔这十余年,可真就是活到狗肚子里了。
但眼下这场夜袭北蛮大本营之战。
怎么看都是九死一生的恶战!
可他偏生就是一丝丝危险的感觉都没有!
他懂“事有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但要他从这片云雾中找出那个“妖孽”……可就太难为他姬拔了!
第590章 撞桥
入夜前。
雨里骤起。
不多时,便滂沱如星河倒泄。
比豆子还大的雨点,携带着初冬的寒意,打在人脸上**的,生疼。
两支骑兵,在接地连天的雨幕中前行。
雨很大。
也很凉。
但闪电照亮了天地的时候,却照出了一双双滚烫的双眼。
热血。
在冰冷的雨夜中,无声无息的激荡着。
其实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不知道此战的任务。
也不知道等待他们、迎接他们,会是怎样的恶战。
但只需要知道。
他们正在走向敌人……
就够了!
这个世界。
有太多的阴谋、算计、利益纷争。
幸好。
敢为大义慨然赴死的勇士,更多。
饮冰十年,难凉热血。
黑暗中不知路遥。
一抬头。
高耸的城池轮廓,已近在眼前。
一支骑兵发了冲击。
轰鸣的马蹄声,瞬间压过了铺天盖地的雨声。
隐约间。
那句熟悉的战吼,再一次在这片土地上响起。
“吾乃姬拔,北蛮小儿安敢一战!”
“杀啊……”
……
昏黄的油灯。
照亮了简陋的行营。
披挂整齐的张楚,安坐在堂上,面色平静的闭目养神。
然而横置于案几上不停颤动的紫龙刀,却透露出他此刻的心绪,远不如他面上这么平静。
“报!”
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斥候,高呼着快步冲入行营内,揖手大声道:“姬将军已率军杀入北蛮贼子大本营!”
张楚没睁眼,只是淡淡的轻声:“再探!”
“喏!”
斥候转身,按刀冲出行营。
雁铩郡北蛮大本营,不是在雁铩郡郡府。
而是在大堡县以北三十余里外的关山县。
毕竟,北蛮人至今仍占据着战争的主动权,需要的是能够灵活出击,攻打大离北疆防线的战略要地,而不是利于坚守的高城深池。
三十余里这点距离,以上等战马的速度,三刻钟就能跑一个来回。
伺候离去。
行营恢复了安静。
但张楚却突然睁开双眼,望向堂下。
就见一道身形敦厚,面容朴实的人影,不知何时进入营中,单膝跪在堂下。
“启禀主上,两个时辰前,宿勤县现北蛮兵马,数不可计。”
来人用不带任何感**彩的语气,平静的说道。
随着他的声音,张楚的脑海中瞬间浮出武定郡地图,并且迅速定位到宿勤县所在的位置。
当即猛地一皱眉头。
“消息来源可靠吗?”
张楚语速急促的问道。
“可靠!”
堂下人依然沉静,话也不多。
但张楚知道,他口中的“可靠”,其实就是“千真万确”的意思。
因为他是天风。
风云楼最优秀的密探,没有之一!
他会不经传召,突然出现在这儿,已经代表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和重要性!
他之所以如此沉默寡言、谨言慎行,只是因为他恪守着风云楼“密探不得影响楼主决断”的准则!
张楚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在堂中来回踱步。
北蛮兵马怎么会出现在宿勤县?
没道理啊!
宿勤县在武定郡西北方。
而武定郡内的北蛮大军,在前番与大离北疆防线全线开战之后,就尽数退回雁铩郡北蛮大本营。
现在北蛮大军要进入武定郡,只能走大堡县……
不!
不对!
只是从雁铩郡进入武定郡,必须要经过大堡县。
如果与逐马郡与止戈郡,进入武定郡,并不需要走大堡县。
逐马郡与止戈郡,至今还在北蛮人手中。
昔年北蛮入侵时,落入北蛮人手中的北四郡,大离至今只取回了武定一郡。
而武定郡以西。
就是止戈郡。
武定八县中,与止戈郡接壤的,只有绍梨县与宿勤县。
绍梨县地处武定郡西方,有一条武定郡通往止戈郡的官用驰道,和一条民用的马道。
在北蛮人尚未入关前,武定郡走止戈郡,止戈郡走武定郡,都是走绍梨县。
而宿勤县地处武定郡西北方,虽也和止戈郡接壤,但县内多峻岭、多险峰,无法开辟通往止戈郡的马道。
不过张楚知道,宿勤县内有一些山民开辟出来的羊肠小路可以通往止戈郡,当年四联帮宿勤分舵,没少利用这些羊肠小路,在武定郡和止戈郡之间,走一些官方管制的紧俏货物。
现在绍梨县是北疆防线左翼的重要一环,屯有三万兵马。
北蛮人如果走绍梨县,根本瞒不过冉林的眼睛,届时又是一场死伤惨重的攻坚战,那千辛万苦摸进武定郡,就毫无意义了!
而宿勤县,地理位置偏僻,并无多少战略意义。
据张楚了解,这样的县城,冉林好像只是象征意义的派了一千兵马进驻,以示收复失地。
这点兵马,北蛮人只需要派一个气海高手,领着几百精兵,就能将那所有大离将士,堵在城里屠杀殆尽!
思及此处。
张楚转身快步走回堂上,取下悬挂在堂上的武定郡地图,摊在案几上,拿着油灯照亮了仔细观看。
观察了一会儿后,张楚突然又有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发现!
宿勤县在地图上呈扁平状,和北疆防线左翼上的绍梨县、田灵县都接壤,距离锦天府的距离也很近,擦着一点点田灵县的防区,就能直取锦天府!
巧合的天气。
诡异的地点。
突兀的北蛮大军。
莫名的熟悉感,一阵强过一阵。
张楚突然一拳砸在案几上,失声道:“他妈的,撞桥了!”
难怪这阵儿这么风平浪静。
大离军队老实。
北蛮大军也老实。
原来双方主帅都在憋着劲儿搞一个大新闻!
巧合的是,两方主帅还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更巧合是竟然还选择在同一个夜晚动手!
怎么。
都是从他张楚身上得到灵感吗?
“这下乐子大了!”
张楚理清思路,背心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北蛮大军突兀的出现在宿勤县,而北疆防线至今没有任何举动,显然是瞒过了冉林的耳目。
想来,现在冉林的目光只怕紧紧盯着这次劫营呢,哪还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注意宿勤县那种穷山恶水?
当然,张楚若不是有风云楼这个独立于大离军队斥候之外的情报系统,他也不会注意到宿勤县。
眼下田灵县的守将王真一,应该在锦天府内,准备为大军前锋支援大堡县,一战击溃北蛮大军。
在这种鬼天气里,没了主将的田灵县守军,能发现北蛮大军过境吗?
还有一点,更加致命。
锦天府内的战斗力最强的精锐士卒,大多集中在张楚和姬拔手下。
若是让北蛮大军抓住机会,杀进锦天府,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
还是搞清楚宿勤县那一股北蛮兵马,到底有多少!
如果也和姬拔那一支人马相当,只有个三四万人。
那么,只要张楚能死死的扎在大堡县,挡住雁铩郡北蛮大本营内的北蛮大军。
就算宿勤县那一股北蛮兵马抓住这次机会,狠狠的干了锦天府一扳手。
结局也顶多是两败俱伤,大家继续对峙。
但如果宿勤县内的那一股北蛮兵马超过了十万之数,而且趁雨攻入了锦天府……
北疆防线,就完了!
张楚和姬拔这两支人马,也完了!
以北蛮人那种抓住机会就喜欢梭哈,不留预备队、也不惧全线开战的头铁性格……
张楚怀疑,很有可能是后者!
“动用你手中最快的消息渠道,向锦天府示警,告诉他们宿勤县出现北蛮大军,提防劫营!”
张楚语速急促的快速说道:“再派一支人马出去,尽可能搞清楚宿勤县那一支北蛮兵马的数目,回报于我!”
“喏!”
天风听张楚语气焦急,不敢迟疑,跳起来转身就冲了出去。
“来人!”
天风刚出门,张楚就张口大喝道。
营外值守的甲士入内,揖手行礼:“将军。”
“传我命令,派三百斥候进入北蛮大本营,将北蛮大本营内的战况,禀报于我!”
“喏!”
甲士躬身退出行营。
张楚是相信天风的。
但事关北疆防线二三十万将士的生死存亡,张楚错不起,必须要验证消息是否准确。
北蛮大本营内的战况。
是张楚所能想到的,验证天风消息是否准确的,最快的办法。
张楚心急如焚的又在行营中徘徊。
眼下,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抛下姬拔,即刻率军回防,赶在宿勤县那一支北蛮兵马攻陷锦天府之前,与锦天府内的守军来一个前后夹击,力保北疆防线不失。
第二,作最坏打算,即刻率军北上,和姬拔一起,先踏平雁铩郡北蛮大北营,再联合姬拔那一支兵马和大堡县内的守军,回身迎战北蛮人!
但作出选择的前提,还是宿勤县那一支北蛮兵马的数目。
如果宿勤县那一支北蛮兵马,不过两三万人,连锦天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或者北蛮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张楚推测的锦天府,而只是想趁着雨势来北疆防线捞一把。
那张楚率军回防,就毫无意义。
还会陷姬拔那一支兵马于死地。
如果宿勤县那一支北蛮兵马超过了十万,更甚至是十五万、十七万。
而雁铩郡北蛮大本营内,只有三四万、五六万北蛮兵马留守……
那张楚不率军回防,错过了与锦天府内的守军前后夹击北蛮兵马,从而导致北疆防线崩盘。
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只怕余生,也将活在这个雨夜里。
张楚不停的踱步。
穿越到大离六年有余。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这个世界落后的通讯方式。
如果有电话的话。
现在给冉林打个电话,告诉他,北蛮人要来了,赶紧部署营地。
再给姬拔打个电话,问一问他,老铁,你那儿有多少北蛮人啊?
什么都解决了!
可惜没有如果。
天风手里最快的通讯方式,是几只风云楼花费了老大力气才训好的鹰隼。
速度远超信鸽。
若是正常天气,半个时辰就能飞抵锦天府。
可这种鬼天气……
鹰隼会不会半道儿上被雷劈死,或者找一颗大树避雨,都是一个未知数。
能不能赶在宿勤县那一支北蛮兵马抵达锦天府之前,将消息送到冉林的手上,全凭天意了。
张楚能做的。
只有等待。
进退两难……
ps:前路迷茫、暗淡无光,很可能没有下一本了,风云厚颜请求大家,陪着张楚,把剩下的路走完。
拜谢!
第591章 是空的
“报……”
浑身浴血的斥候,高呼着冲进张楚的行营,刚一踏过行营的门槛,脚下就一个踉跄,直挺挺的往前扑去。
已经在堂下徘徊了小半个时辰的张楚,见状连忙一个箭步窜上去扶住出斥候,急声道:“兄弟,挺住……来人,传医官!”
“将,将军!”
眼看着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年轻斥候,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攥住张楚的手,剧烈喘气着,急声道:“北蛮大,大本营,是,是空的……”
话还没说完。
年轻斥候就没了气息。
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瞳孔无神的凝视着行营的房顶。
青涩的面容上,还充斥着浓浓的惊愕、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或许人一生下来的时候,都曾以为这方天地是为自己而存在的,直到发现自己错了,他才开始长大。
可惜,好多人,都没机会长大了……
张楚轻轻合上年轻斥候的双眼,使劲儿的抿了抿唇角。
三百好汉子……
就这么没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残酷啊!
好一会儿,张楚才将年轻的斥候,轻轻的放到的地上,张口道:“来人。”
声音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小了,门外的甲士听不见,顿时拔高声音,高喝道:“来人!”
雷霆炸响!
似乎要掀开房顶!
大批甲士一拥而入,齐齐揖手道:“将军!”
“三通鼓!”
“三军整装待发!”
张楚高喝道。
“喏!”
众甲士领命,转身匆匆退出行营。
张楚沉默的戳在堂下,脸色阴晴变幻。
雁铩郡北蛮大本营是空的?
本该有二十来万北蛮兵马的大本营,如果只剩下几万兵马,的确是空的……
其余北蛮兵马哪儿去了?
只能是宿勤县!
不愧是天字一号愣种北蛮人!
劫营都劫得与众不同!
张楚都不得不佩服他们,十几万兵马,竟然能在北疆防线二三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运动到宿勤县那种穷山恶水里。
他们到底布置了多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只能寄望于,一切都还来得及……
“咚!”
“咚咚咚……”
低沉而强劲的牛皮大鼓鼓声,穿透雨夜,响彻大堡县。
张楚返身大步走到堂上,一把抓起紫龙刀,转身往行营外走去。
路过年轻斥候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蹲下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你的战斗已经结束啦,安心歇息,接下来,看我们的!”
言罢,他起身一步跨出行营。
……
张楚跨上青骢马,拽着缰绳拨转马头,高喝道:“潜渊军在前、镇北军居中、捧日军殿后,兵发锦天府!”
传令兵纵马奔走,将张楚的命令传遍三军。
三万大军迅速变幻阵形。
不多时,两员兵甲整齐的大将,从大军之中撞出,纵马冲到张楚面前,满脸惊疑之色的问道:“将军,我等此行不是来接应劫营的姬将军吗?为何突然要返回锦天府本部?”
此二将,正是镇北军右军主将王俊雄,与捧日军虎贲营主将周宁。
此行的任务,底下的大头兵们不知道,他们身为将领,自然是清楚的。
张楚目光冰冷的在二人脸上扫过,夹枪带棒的喝问道:“尔等,是欲战前抗命吗?”
这二将并不是他的部下。
但此时此地,他张楚才是这三万大军的主将!
他的军令,不容置疑!
解释?
他哪有那个时间!
爱听听!
不听就死!
张楚刚送了三百条好汉子去死,心头正暴躁得想杀人,谁敢往他刀口上撞,他就敢挥刀成全他!
王俊雄和周宁悄悄瞥了一眼张楚握着刀,青筋绷起的右手,瞬间就熄了与张楚据理力争的心思,揖手领命。
反正此行主将是张楚。
就算张楚是要临阵脱逃。
他们也只是执行张楚的军令而已。
柱国大将军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们身上。
抗争?
就张楚那阵斩北蛮绝顶四品阿巴思的彪悍战绩,再借他二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捋张楚的胡须!
南城门洞开。
大军开拔。
三万骑兵一阵风的冲出大堡县,一头扎进无边无垠的雨幕之中。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大堡县守将:???
……
“姬将军,姬将军!”
李将军急促的呼喊声,将沉浸在杀戮中的姬拔唤醒。
姬拔单手挥动方天画戟,一戟将一骑冲向他的北蛮兵连人带马削成两半,偏过脸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干哈?”
他的声音破碎得就像是一面破了洞的铜锣。
李将军:“事有不对,此处竟只有六万老弱病残,北蛮人的主力哪里去了?”
姬拔闻言陡然一惊,猛地回头一扫,发现战斗的烈度,的确不像是有二三十万大军的样子。
他入营来,只顾着到处宰杀北蛮兵,竟未注意到这一点。
当下,姬拔心思急转,失声问道:“撤?”
事有反常必有妖。
北蛮人的主力竟不在大本营里,这就是大妖!
姬拔搞不清楚,北蛮人打的到底是什么鬼主意。
但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
不管北蛮人打的什么鬼主意,先保住手下这一支兵马肯定不会错!
他是来劫营的。
是来制造混乱、杀伤北蛮人的有生力量,将北蛮主力引入包围圈的。
不是真来和北蛮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现在制造混乱、杀伤北蛮人有生力量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北蛮人的主力压根就不在大本营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将北蛮主力引入包围圈这一说……
李将军斩钉截铁的回道:“撤!”
他想得要比姬拔多。
唯恐他们是中了北蛮人的奸计,钻进了北蛮人的包围圈。
更害怕现在不走,待会儿一踏出大本营,就被十几万北蛮大军团团围住!
他好不容易才练成四品,可不想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姬拔不再犹豫:“那就撤!”
……
锦天府。
帅帐之内。
端坐在堂上的柱国大将军冉林,与坐在堂下首位上的镇北军少帅霍鸿烨,目光俱集中在堂下那人的身上。
堂下站着的,却是一名脚踏草鞋,头裹灰布头巾,腰间还插着一杆烟枪的麻衣老汉。
若只看衣着打扮,这麻衣老汉,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田间老农。
但冉林和霍鸿烨何许人也?
在他二人眼中,这老汉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细作味儿。
一个作田间老农打扮的细作,却能大半夜出现在二三十万大军包围的帅帐之中……
有意思!
“你说你是张楚的人,如何证明?”
冉林捋着美髯,问道。
“俺没法子证明。”
老汉揣着双手,陪着笑脸不断的点头哈腰道:“俺东家派俺来锦天府,就是让俺来喂鸽子,没给俺证明身份的信物。”
冉林听言,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无法证明你的身份,要本帅如何信你?”
他口头如此说道。
其实心头,早已信了七八分。
不为别的。
单凭这个貌不惊人的老汉,能通过镇北军的层层禀报,最终惊动霍鸿烨,站到他的面前,就足以说明问题!
地头蛇就是地头蛇啊!
“大帅为啥不信俺?”
老汉睁大了双眼,一脸惊愕:“要消息是真的,咱北疆这二三十万儿郎,就能避过一场大祸,要消息是假的,左右也花不了您几个大钱不是?”
“您尽管扣下俺,万一消息是假的,等俺东家回来了,您可以拿俺问俺东家赔您的损失!”
“您放心,俺安家是咱玄北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绝对不会赖账的!”
他操着一口浓郁的乡间俚语,但一番话却表述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冉林沉吟了几息,扭头望向霍鸿烨:“少帅如何看?”
穿着一袭紫色蟒袍,也和老农一般将双手揣在大袖里的霍鸿烨,闻言淡淡的说道:“小侯也觉得,这个老人家说得在理,若消息是假的,左右也只是耽搁弟兄们一夜歇息,耗费一些粮秣罢了。”
“可消息要是真的,我们就能避过一场大祸!”
他是相信这个老汉的。
因为他很早就知道,张楚手下有一支专司打探情报的人马。
这样的人马。
他手底下,也有一支。
两支人马在玄北州的暗地里,不知交过多少次手。
所以这个老汉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霍鸿烨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也知道将消息传到他手上的那几个将校中,肯定有人有问题。
但他依然不意外。
因为他也在北平盟中安插了人手。
而且他还知道,张楚也知道他在北平盟中安插了人手。
张楚能容忍那些人的存在,没有清除他们。
他当然也能容忍张楚在自己手下安插人手。
说到底。
北蛮人还在玄北州一日。
镇北军与北平盟,就只能是友,不能为敌。
至于北蛮人滚回草原后,镇北军与北平盟如何相处……那就各凭手段了!
这点默契,霍鸿烨与张楚还是有的。
冉林轻抚美髯的手一顿,笑道:“也罢,既然少帅肯为这个老人家做保,那本帅也就信他一回!”
“来人!”
“即刻持吾帅令,通传三军,整军备战,迎敌强袭!”
第592章 在此一搏
“乌拉!”
突兀响起的震天喊杀声,瞬间压过铺天盖地的雨声,响彻锦天府。
数之不尽的人影,像凭空冒出来的那般,突然从雨幕中钻出来,扑向巍峨的锦天府。
北城门。
西城门。
南城门。
都被杀声淹没。
一架架云梯。
一条条铁锁。
密密麻麻的悬挂在高耸的城墙上。
悍不畏死的北蛮兵们,爬满城墙。
安宁的锦天府。
顷刻间就变成了惊涛骇浪中的巨轮,随时都可能被掀翻,被淹没!
东城门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儿。
但古来攻城,围三缺一。
没有任何动静儿的东城门。
反倒比杀声震天的北城门、西城门、南城门,更令人心颤!
谁都不知道。
东城门外趴着的,是一条吐着黑黝黝的性子,龇着一对儿獠牙的毒蛇。
还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悠然的等待着锦天府里羔羊们自己送上门的吊睛大虫!
雨幕,是最好的消音器。
若是晴日,这么大的动静,顷刻间就会惊动距锦天府不过二三十里余里的双流县和田灵县的。
但在雨幕下,攻城发出的动静儿传不出十里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锦天府,已形如孤城!
……
城墙上。
守城的大离将士,就像是熟睡中突然被惊醒的稚子。
他们惊惶中带着点懵逼的,举着刚刚点燃的火把在城头上来回的奔跑着、呼喊着。
可怜、弱小、无助得让攻城的北蛮兵们,都不只觉的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叫吧。”
“叫吧。”
“反正你们叫破喉咙,也逃不过一死!”
震天的喊杀中。
越来越多的火把,涌上墙头。
兵甲不整的出现在墙头上的人影,也越来越多。
但射下城墙的箭矢依然稀稀疏疏,像是在给攻城的北蛮大军挠痒。
一切……看起来真像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样子!
连摇摇欲坠的城墙防线,都那么的逼真……
在攻城的北蛮兵马眼中,就好像他们下一轮冲锋,城头儿上的大离人就会溃不成军。
他们就能顺利的拿下城墙。
冲进锦天府。
杀进南四郡。
霸占玄北州。
子子孙孙,永生永世不再受草原的风雪之苦!
但如果他们能翻过城墙,就会惊骇的看到……一眼望不到头儿的枪林!
一眼望不到头儿的雪亮枪林!
可惜。
他们看不到。
不然,他们说不定还能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圈套!
……
北城门上。
身披士卒甲,形如老卒的柱国大将军冉林,俯视着城外宛如蚂蚁一般攒动的北蛮大军,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
北蛮人,竟然真的来了!
还是一点都不讲兵法的倾巢出动、孤注一掷!
大意了!
太大意了!
若不是张楚报信及时,前功尽弃,大厦倾矣!
同样身披士卒甲的霍鸿烨,就立在冉林身边。
他没去城外的北蛮大军。
而是明目张胆的打量冉林的脸色。
仿佛冉林阴沉沉的脸。
比城外数之不尽的北蛮大军,还要好看!
他亦是局中人。
所以他并不幸灾乐祸。
但能看到这位无论是在京师朝堂之上,还是来玄北州之后,都总是端着一副胸有山河乾坤、运筹千里之外的冉大将军,露出这副仿佛被人喂了屎的表情……
暗爽得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笑出声了!
狗贼,你也有今天!
“看够了么?”
冉林开口了,语气愠怒。
霍鸿烨点头:“能笑吗?”
冉林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霍鸿烨扬了扬嘴角:“这可太遗憾了……惑敌成功了,反击吧,再这么打下去,锦天府真要守不住了!!”
为了迷惑北蛮统帅。
各城墙的兵力一直维持在恰好能守住城墙,又不至于彻底将北蛮人压回去的强度。
惑敌的目的,是为了拉住北蛮人。
免得他们看到锦天府守得如同铁桶一样,放弃锦天府,转而进攻两翼。
此战北蛮人乃是倾巢出动,兵力至少在十五万以上。
锦天府城高池深,内有十万大军,尚能抵挡一二。
而两翼的县城,驻守的守军不过两三万,城池也远不及的锦天府巍峨厚重。
若是北蛮人舍了锦天府,转而进攻某一翼,当真能平推过去!
届时,就算是锦天府中军,能衔尾追击,吃掉北蛮大军的一部,也顶多是拼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到底,今夜是北蛮人占据了绝对优势。
打哪儿。
什么时候打。
北蛮统帅说了算!
冉林根本没有部署的时间!
也就是北蛮统帅心太大!
就要一战定乾坤。
上来就干锦天府!
若是保守点,先打左翼。
只怕绍梨县和田灵县都被北蛮大军吃干抹净了,中军帅帐还茫然不知!
当然。
北蛮统帅若是保守点,也打不出十五大军劫营这种绝户仗!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
两军对垒,统帅的性格和谋略,直接战场走向!
眼下。
北蛮人已经入局。
十五万大军,至少有十万投入了攻城战。
这个时候。
北蛮统帅就算是想退,也得留下点东西给锦天府内大离军队压惊!
而此刻锦天府内的十万大军,若能一次性压上去,立马就能打北蛮人一个迎头痛击!
霍鸿烨打惯了穷酸仗。
自镇北军落入他手中,就没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和北蛮人开过战!
次次都是以弱战强。
战战都是绝地反击。
能用一个支离破碎的镇北军,挡住北蛮人的兵锋两年之久,霍鸿烨或许算不上名将,但他绝对是一名合格的缝补匠!
但这样的经历,也造成了他过于保守的性格。
就像眼下。
他建议冉林将大军压上去,想的也是见好就收。
北蛮大军冒雨长途奔袭,人困马乏。
此刻攻城能如此勇猛,纯粹是依靠对胜利的渴望和一口血勇之气硬撑着。
只要能迎头痛击,一棒将北蛮人从天堂打入地狱,光是整军,都至少得好几个时辰……
拖到天明。
便又是一场大胜!
……
“诱敌成功了?”
冉林定定的凝视着雨幕的一处,仿佛在隔空与一双眼睛对视:“这才刚刚开始呢!”
霍鸿烨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旋即面上便浮起恍然之色,沉声道:“玩火可以,小心**……大堡县距锦天府,可足有一百二十余里路!”
他亦是一军统帅,自然能看出冉林的意图。
“不试试怎么知?”
冉林忽而大笑道,“此战若败,不过前功尽弃,来年再分高下、决生死!”
“此战若胜,十年之内,北蛮人再无南下牧马之力!”
“收拾旧山河,就在此一搏!”
他的笑声,豪迈得似有山川长河!
你们想要决战?
老夫便给你们决战!
看是你们的弯刀更锋利!
还是老夫的防线更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