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命如草芥
“为什么人死后,身体会变沉?”
张楚从梁宅家出来,很认真、很严肃、很无语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搜肠刮肚的努力回想脑子里那点早就还给老师的生物知识,半晌,终于……脑仁儿疼了!
再一想起,刚才他向梁无锋寻求桩功落地生根、不动如山的终极奥义时,那个小老头脸上的狭促、恶劣笑容,他的脑仁就更疼了。
“我特么又不是法医,我怎么知道?”
“小老头肯定是羡慕我,嫉妒我了!”
“不然怎么会用这么科学的问题,来搪塞我?”
“做人还是不能太优秀啊……!”
他叹着气,在两个手下的保护下,慢悠悠的往家走。
行至牛羊市场最繁华街道时,忽然见到一伙手持刀斧的彪汉,从百味楼上冲下来。
为首的彪悍一边狂奔一边扯着喉咙爆喝道:“都闪开,老子的刀子不认人!”
街上的行人见到这种阵仗,个个避之不及,唯恐挨了冤枉刀。
好一阵鸡飞狗跳……
张楚也从善如流的拉着两个准备拔刀手下退到街边。
路见不平一声吼?
别逗了!
这又不是水浒传!
为别人的恩怨去挨刀子,脑子上的坑,得有多大?
然而他很快就改变主意了。
因为又有一伙人手持菜刀锅铲从百味楼追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浑身血淋淋的汉子,提着一条板凳,状如疯虎。
这汉子,张楚认识。
四海堂,赵、昌、辉!
他左右看了一圈,见不远处有一个装着炉子的木质独轮车,好像是沿街叫卖馄饨的家伙事儿,炉子上的铁锅还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儿呢。
关键时刻,他不管这个独轮车是谁的了,三步并做两步赶过去,抓住独轮车。
“给我把刀,你们自己小心点!”
一个小弟闻声,连忙将腰间的雁翎刀抽出来,递给张楚。
前番吃过手无寸铁,以血肉之躯去挡刀子的大亏后,张楚就狠下心,花大价钱给手下的兄弟一人配了一把武器。
说话间,前边这伙人就快冲到张楚面前了。
张楚眼疾手快,一把将手里的独轮车推出去,恰好撞在了这伙人的带头大哥身上,滚烫的热汤泼了他一身!
“啊……”
可怜的带头大哥惨嚎一声,栽倒在地。
跟着带头大哥身后的众多彪悍刹不住车,被带头大哥和独轮车绊倒一地。
千军万马齐奔腾的整齐逃跑阵形,顷刻间变得七零八落。
张楚瞅准机会,持刀冲出,一言不发,见人就砍!
他没有贸然杀进这伙彪汉之中,而是且战且退,有便宜就占,没便宜也不强求,见谁要逃,就一刀劈过去,逼得对方不得不停下脚步,躲避他的刀锋。
一人一刀一独轮车,愣是死死的拖住十来个浑身腱子肉的彪汉!
七八个弹指后,赵昌辉杀到,一头撞入这伙彪汉之中,如同虎入羊群!
这厮不愧是四海堂第一大佬!
一根普普通通的条凳,在他手中,竟宛如关刀一般,大开大合、威猛无俦,砸到人头上,就是碗大的一个坑!
事实证明……电视电影里都是骗人的,能坐人的条凳,真没那么容易断裂!
至少,比人的头骨要硬!
援军杀到,张楚脚下一稳,顶住迎而来的压力,手中的雁翎刀一改之前的浑水摸鱼打法,变得凶狠无比,刀刀朝对手的要害劈过去!
他没学过刀法。
但刀这种兵器,首重气势,其次才是章法。
人凶,刀没有章法也凶!
张楚凶不凶?
暂时还无法下定义。
但至少,他敢杀人!
特别是这种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人,他下手时更是毫无心理障碍!
只这一点,他就比在场绝大多数人要凶。
再加上,他如今桩功打熬筋骨已有所成,身体素质全方位碾压这些彪汉,优势就更大了。
从那辆独轮车从张楚手中推出去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厮杀!
只可惜,这里没有裁判可供这些彪汉抗议,赵昌辉和张楚也不接受他们打出的gg。
等待他们的,只有败亡……
……
天黑了。
张楚独自坐在天香楼的二楼临窗的雅间内,大碗大碗的饮着酒。
酒不是什么好酒,北玄州特产的烧刀子。
够劣,也够烈!
足以冲淡空气中那股子若有若无却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儿……
长街尽头。
数十四海堂帮众打着火把在收拾残局。
抬尸体的抬尸体。
洗地的洗地。
过程有条不紊,熟稔无比,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张楚低声呢喃道,眼神中似有悲意,又似有冷意。
他并非猫哭耗子。
雅间里也没外人。
他只是再一次深刻的认识道,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
人命如草芥。
五个字,轻轻巧巧,出现在书本上,都无法吸引读者的目光多停留几秒。
因为这五个字,比之什么尸横遍野、易子而食之类的词汇,的确无足轻重。
就像是它们,代表的那个含义一样。
可张楚亲身经历后,才明白,这五个字儿,到底有多血腥、多残酷!
人不是孙猴子、也不是庄稼,能从石头里崩出来,能从地里长起来。
那群彪汉,也是谁的儿子,谁的良人,谁的兄长,谁的父亲……
他们出门前,他们的老母亲,或许也像张楚他老娘一样,拿着热乎的煮鸡蛋追出来,慈祥的叮嘱他们,晚上早些回去,给他熬绿豆汤喝。
说没就没了……
尸体被人像是拖死狗一样拖走,不知道是扔到乱葬岗喂狼,还是沉到江里喂鱼。
真像是一根野草一般。
除了他们的亲人,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因为这样的野草,太多太多了,割了一茬又一茬。
张楚想得很多。
但他的心,却并没有变软。
若那些大汉活过来,他依然能向他们挥刀,再次杀死他们!
甚至,他的刀,会更快、更凶、更狠!
因为。
他不想像野草一样默默无闻的死去。
他不想自己的尸体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着满街走。
他不想家中那个为他活着的老娘,突然间就没了儿子……
前有古人,以人为镜,正衣冠。
今有张楚,以尸为境,砺三观。
第17章 暗流转明
“哈哈哈……”
一阵大笑打断了张楚的沉思。
赵昌辉推门而入,豪爽的拱手道:“老弟久等了!四爷一直拉着老哥不让走,抱歉抱歉……”
话还没说完,他一扫桌上仅有的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阴沉着脸,转身一脚踹开门出去了。
直把起身回礼的张楚晾在这里,一脸愕然。
但没过多久,张楚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中间还夹杂着赵昌辉暴怒的叫骂声。
“刘根生呢,给老子滚出来,敢拿一盘儿花生米搪塞我赵昌辉的生死兄弟,老子今天剁了你……”
“辉爷,辉爷,您明见呐,是楚爷就要了一盘花生米啊……辉爷饶命啊!”
“瞎了你的狗眼,楚爷只要一盘花生米,你就真只给一盘花生米吗?”
“哎哟喂,辉爷啊,您别砸了,小的这就去给楚爷张罗,八荤八素、八凉八热,保管让楚爷满意……”
张楚哭笑不得。
赵昌辉这么做,虽说肯定有收买人心的表演成分在里边,但这种手段,不得不说,效果是真好。
他心里对赵昌辉的那点芥蒂,几乎都烟消云散了。
这能做大哥的,果然都有两把刷子!
“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诚不欺我啊!”
张楚心里蓦的感叹。
不一会儿,赵昌辉回来了,面带笑容的朝张楚拱手:“老弟见笑了!”
张楚起身,由衷的回礼:“老哥客气了,你我同门兄弟,实不必如此!”
两人落座。
张楚看了看赵昌辉身上经过了包扎,却依然还在沁血的伤口,关心道:“伤势如何?”
赵昌辉咧着嘴,大力的拍了拍胸膛,“老弟宽心,都是皮肉伤,不碍事!”
张楚拱手:“老哥有万夫之勇,着实令人心折!”
“哪里哪里,老弟才是真勇士,今日若无老弟拔刀相助,老哥就只能生生吞下这口腌气了!”
两人一番虚情假意的商业互吹后,这关系,倒真像是好得蜜里调油一般,就差当场斩鸡头、烧黄纸,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客套完之后,两人开始谈正事。
张楚:“这伙人,是八门帮的罢?”
“是!”
赵昌辉饮了一碗酒,道:“为首那汉子,老哥认得,名叫盛广,八门帮艮(gen)字舵香主。”
“艮字舵香主?”
张楚感叹道:“啧啧啧,大手笔啊!”
他早就听闻八门帮以八卦为字号,总舵之下设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支分舵,一舵之主称为香主。
直接派一舵香主出马,够看得起他赵昌辉的。
不过张楚先前一直以为,八门帮的香主都是青龙帮三大堂主这般的入流武者,还道八门帮优势太大,这仗不好打。
今日得见才知,自己想多了。
入流武者不是街边的大白菜!
那盛广身手虽是不弱,但也就是一个仅凭一把子力气欺人的普通人。
离入流武者,太遥远了!
“谁说不是呢!”
赵昌辉也感叹,“今日要不是恰逢陈大山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在百味楼饮酒,老哥我这一百来斤,今日个算是交代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中分明充斥着一股后怕之意。
张楚点头。
伏杀经过,他刚才已经听赵昌辉的小弟说了。
八门帮的人,摸清了赵昌辉的行为习惯,知晓他每次去城中心赌完钱,都会领着近身小弟来百味楼大吃一顿。
这是赵昌辉身边人手最少的时候。
今日赵昌辉赌完钱,回到百味楼,刚刚走上楼梯,楼上楼下就同时涌出五六个手持刀斧的大汉,将他和他的两个近身小弟堵在狭窄的楼梯间里乱砍,他那两个近身小弟为了保护他,一个重伤,一个身死。
要不是恰好四海堂另一外大佬陈大山和手底下的兄弟在百味楼聚餐,听到赵昌辉的怒吼声赶过来支援了他一波,赵昌辉今日必死!
张楚陪着赵昌辉喝了几碗酒,又问道:“辉爷,那八门帮,为什么要伏杀你?”
八门帮觊觎牛羊市场,张楚还没加入青龙帮之前就知道,但一直以来,八门帮都是些小动作,比如派人来开开店,闹闹事。
像今日这般撕破脸皮,直接派人伏杀四海堂大佬,还是头一遭。
赵昌辉喝着酒,略微踌躇了一会儿,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这事,我说予老弟你听,你可不能外传!”
张楚连忙点点头。
赵昌辉神神秘秘的看着他:“八门帮坤字舵香主熊瞎子,三天前挂了,你听说了吧?”
三天前张楚还宅在家里“养伤”,上哪儿听说去?
但这并不妨碍他猜测赵昌辉说这话的含义。
他顿时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昌辉:“你做的?”
赵昌辉给张楚倒了一碗酒,肯定的回答道:“我做的!”
张楚:“私人恩怨,还是……”
赵昌辉:“总舵的红花!”
张楚心下了然,端起酒碗道:“那小弟就提前恭喜老哥高升了!”
赵昌辉面带笑容,“八字还没一撇,真有那一天,老哥再请老弟吃喝(嫖)赌,玩个高兴!”
青龙帮有类似于帮派任务的机制,只不过这种机制不是公开的,是以小范围悬赏的形式存在的。
比如,青龙帮想杀一个人,总舵觉得哪些人有能力杀这个人,就将悬赏送到了那个人手上,可以不接,但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种悬赏机制,一共有红、白、灰、黑四个等级。
红花,已经是最高等级。
即指危险,也指功劳。
通常而言,能活着完成红花的帮众,必会上位!
“难怪八门帮会派一个香主,亲自带人来伏杀你……老哥,你的处境,很危险啊!”
赵昌辉面色如常的饮酒,“这次只是遭了他们的道,老哥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张楚一想,也是。
以赵昌辉的实力,只要不落单,八门帮还真没办法杀他!
前提是,八门帮入流武者级的大人物不亲自下场。
只不过,青龙帮和八门帮都在相互伏杀对方的中坚主力了,这脸皮,也算是彻底撕破了吧?
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的开战了!
张楚暗叹。
还是太仓促啊!
如果能再给半年的时间积蓄实力,他定能借助这一战,一举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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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豁然开朗
夜深人静。
张楚站在自家院子里,练着桩功。
他双目紧闭,结实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似乎要将这院儿里的所有空气都吸入腹中。
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他,就会惊异的发现,他每一次吸气,他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脖颈上,都会浮起一根根小拇指粗的青筋,就像是他的皮肤下,有无数条小蛇在游动,骇人异常。
但如果见到他是入了流的习武之人,就会认出来,这是打熬筋骨小成的特征。
身似松柏,筋如弓!
如果将武道筑基分为三个阶段的话,这便是第一个阶段。
张楚站桩十几日,如今已经稳稳的迈进了这个阶段。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血消耗过半、难以为继的张楚,从观想的状态中醒来。
他睁开双眼,徐徐收功,仔细的感知了身体一会儿,暗道进步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最明显的证据,便是身上的酸臭味儿,没有刚开始那么浓郁了……这代表着,他体内的杂质,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他轻叹了一声,迈步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又端着一簸箕馒头和一大钵稀粥出来了。
馒头和稀粥都是他老娘睡前给他备下的,还散发着丝丝热气儿。
他坐下来,一口馒头一口稀粥,就着往嘴里送。
随着大量的食物入腹,他很快就感知到了腹中涌出滚滚热流,酸涩之感,迅速退去。
血气恢复了!
很快他就能继续站桩。
但思及进步越来越小的桩功,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必须要进入落地生根、不动如山的阶段……”
他知道,梁无锋不直接告诉他答案,让是他自己思考答案,并不全是嫉妒他、戏耍他。
肯定也有培养他悟性的含义在里边。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只是……
“‘为什么人死后,身体会变沉’这个问题,也太难为人了吧?”
他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是好好想想吧……”
“死人的尸体,的确是要比活人的身体重。”
“一百斤的活人,正常人背起来还能走一段路,但一百斤的砂石,正常人就算得起来,也走不了多远……”
“这是为什么呢……”
张楚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忽然,他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对!”
“小老头这是给我挖坑呢!”
“活和死,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名词!”
“活人,有活力的活物!”
“死人,没有活力的死物!”
“活物,死物……”
张楚扔下筷子,背着走在原理徘徊起来。
“活物和死物有什么区别?”
“一个自己能动,一个自己不能动。”
“人死后,重量变得沉重,只是人的错觉,真正的重量,并没有减轻。”
“错觉……”
“难不成还是心理作用?
“不对,这不是心理作用!”
“同等重量的活物,的的确确要比死物轻!”
“活物,死物……”
问题思考到这里,似乎又进入了死胡同。
张楚的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去杀个人实验现场实验的心都有了……
他低着头徘徊着,强行把心底连夜跑到梁宅去砸门询问答案的冲动压下去。
他一步迈出,脚心刚刚落地,眼神无意间掠过两条腿之间的距离,眸子忽然一亮。
“平衡?”
“重心?”
“难道是……人活着的时候,人体自己能自动调整平衡和重心。”
“而人死后,尸体失去了这种调整平衡和重心的能力,重心就会自动分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平衡……”
“重心……”
“我草尼玛,不倒翁!”
张楚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竟然头疼了这么久!
羞愧同时,他心中又涌起了一阵快意的感觉。
不借助任何外力,攻克难题的快意!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挖掘机技术……啊呸,我该怎样的将重心,调整到两支脚上。”
“身体的重量,肯定是要比两条腿重的……”
“难道是……气血?”
“试试!”
试试就是试试!
张楚将双腿岔开与肩宽,观想自身气血如大江长河,不多时,他浑身的气血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沿着他浑身经脉狂飙。
他试着将调动自身的气血,沉向两条腿。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要难!
先前练桩功,只是壮大气血,让气血在高速运转中自行滋润筋骨,并未锻炼过对自身血气的掌控力。
所以现在调动血气下沉,只能依靠呼吸,作用极其有限。
他努力了半晌,也只是勉强将十分之一的气血沉到下半身。
“十分之一就十分之一吧,试试再说!”
他试着微微向前倾斜身子。
85°。
80°。
78°。
这个时候,张楚已经感觉到双腿韧带传来的疼痛感了。
疼痛感中,还有一丝丝灼热的感觉。
是血气在打熬双腿的筋骨!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到这种血气打熬筋骨时产生的灼热感!
而且,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还可以继续向下倾斜!
“路子对了!”
“这就是落地生根、不动如山的窍门!”
张楚心头狂喜!
“难怪,落地生根、不动如山是桩功的第二阶段!”
“筋骨打熬到一定程度,光靠气血流转时的被动滋养,已经不足以让筋骨继续变强!”
“用地球上的那些仙侠小说的话来说,这就瓶颈……”
“必须要集中气血,加大剂量,才能冲破瓶颈,让筋骨继续变强!”
“还有,既然气血能调整重心,集中到双腿就能使重心下移,那如果将气血集中的拳头上呢?”
“不是就能打出力量更加强的拳头?”
想到这里,张楚忽然回忆起当初拜师时,梁无锋对九流的那几句注解。
“九流名曰通力,身如铁桶、通全身,能做到将全身的力量凝聚成一点,一拳打出去,便是入了九流。”
“力何来?”
“无他!”
“血气足、筋骨健而已!”
张楚只觉得豁然开朗。
“筋骨是力量源泉!”
“气血也是力量源泉!”
“在筋骨够强壮、气血够雄厚的前提下,能将凝聚全身气血,一拳打出,便是九流!”
第19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出张楚预料。
天还未大亮,刘五的近身小弟就已经出现在他家门外。
来人毕恭毕敬的向他拱手行礼:“楚爷,五爷请您过去喝早茶!”
张楚知道刘五这是收到赵昌辉遭伏的消息,坐不住了!
他也不磨蹭,转身与老娘打了一个招呼后,踏出家门:“走吧!别让堂主久等了!”
当初他加入黑虎堂,扯得就是青龙帮与八门帮开战的幌子。
这些时日以来,他又是做生意、又是练武、又是收小弟的,在青龙帮的地盘上混得是风生水起,刘五都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的,就是今日!
……
刚踏进黑虎堂的大门。
张楚就望见身着一身儿黑色宽松练功服的刘五,负手站在堂外,似是在迎接他。
他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赶至堂外台阶下,作揖行礼道:“属下张楚,拜见堂主……让堂主久等了!”
刘五心头受用,面上却是豪迈的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张老弟何必如此多礼!”
他一边说一边走下台阶,抓住张楚的手腕,拉着他并肩走入堂内,以示亲热。
他这么用力的表演,张楚当然要配合,强装出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涕零神情。
大堂内,早已备好了早点。
包子油条、稀饭豆浆、咸菜腐乳,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然而这么多吃食,四方桌周围,却只摆放了两把太师椅。
个中含义,让张楚心中微微一惊。
似是猜到张楚心中所想,刘五笑着对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状似随意的说:“听闻张老弟近来练武不辍、食量大涨,老哥特备下这些吃食,希望够老弟饱腹才是!”
张楚连声道道谢,心头却是对青龙帮对青花街、牛羊市场和梧桐里三大区域的掌控力,而感到震惊。
他学武不是秘密,他也没有要求过赵昌辉为他保密。
但他食量异于常人这一点,却是他一直极力保密的。
莫说在人前胡吃海塞,就连他买回家的食物,都是借着杂碎汤生意进购原材料之便,亲手操办的,连李狗子和余二这样的近身都不清楚!
然而这样隐秘,竟然都没有瞒过刘五!
这才是真正的地头蛇啊!
只是,不知道刘五到底知道多少……
他真正的食量,可不是“大涨”两个字能描述的!
两人落座,边吃边聊。
刘五抓起一个巴掌大的包子,血盆大口一张,就咬掉一大半,吃相相当豪放:“听闻昨日四海堂赵昌辉被伏杀时,你也在场,还出手帮赵昌辉拦住了行凶的强人?”
张楚搅动着稀粥,点头承认:“确有此事,属下在牛羊市场做生意,多与赵昌辉打交道,昨日恰逢其会,属下念及同门兄弟的情义,就出手帮了赵昌辉一把!”
这就是他昨日为什么会果断出手。
他出手,一可以收获赵昌辉一个大人情;二可以给青龙的高层以及其他堂口的诸多大佬,留下一个义字当先的好印象。
相反,他昨日若是无动于衷、作壁上观,不但会恶了赵昌辉不说。
事后清算,还会给帮中的高层和其他大佬,留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印象。
毕竟,混帮派的,义气这个东西,无论心里边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都得披上一副“谁不讲义气我就不带谁玩儿”的关二爷皮囊。
刘五点点头,又问道:“那个中过节,你都知晓罢?”
张楚含含糊糊的回道:“听赵昌辉说了个大概。”
刘五拿起汗巾拭了拭手,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此事,你怎么看?”
进入正题了。
张楚放下碗筷,点头道:“既然事情走向一如我们所料,那就依计行事罢!”
然而事到如今,刘五却有些举棋不定了:“依计行事……就怕真伤了筋、动了骨、砸了招牌啊!”
张楚起身给他添了半碗稀粥,淡淡的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刘五忽然苦笑,低声骂道:“早就说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发起狠来心比锅底还黑!”
张楚无辜的耸了耸肩,叫屈道:“堂主,属下可都是为了您,为了咱们黑虎堂着想……您不觉得,咱们黑虎堂,人心太散,队伍不好带么?”
刘五不说话,端起稀粥,像喝酒一般,一口干了。
完了,将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沉声道:“就这么决定了,老子今晚就去找大爷喝酒!”
张楚起身施礼,“属下静待堂主命令!”
……
从黑虎堂出来,张楚站在大门口踌躇了一会儿。
他原计划的是今天早上去探望李狗子和余二,可昨夜武道筑基再上一层楼,又心痒难耐的想去梁宅询问这一层的练法。
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梁无锋家。
说走就走!
张楚从黑虎堂内唤来两个底层帮众当近身,迈步向牛羊市场行去。
牛羊市场依然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成群的牛羊牲畜在这里聚集,成群的贩夫走卒在这里问价、砍价。
就好像,昨夜这里,压根没发生那场血腥厮杀……
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似乎,城西之地最强的两大帮派之间的激烈碰撞,和他们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
或许,是真的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吧。
行至梁宅。
张楚让身边两个黑虎堂小弟侯在外边,独自敲门进去了。
戴着一顶锦缎瓜皮帽的梁无锋,见到张楚还微微诧异了一下,然而就抚须笑道:“怎么?还没想通么?”
笑容里,说不出的得意!
跟个老小孩一样。
张楚也没答话,就地拉开桩功架子,热身后,控制着气血下沉。
然后,身体微微前倾。
前倾80°……
前倾75°……
70°!
张楚稳住身躯,巍然不动,抬头朝梁无锋咧嘴一笑,人畜无害。
梁无锋抚须的手凝固了:……
……
“嘭!”
梁宅的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张楚理了理衣衫,没好气的回过头看着梁宅的大门,大声道:“师傅您也太小气了叭?”
“我知道我比您年轻、比您天赋高、还比你长得帅,您心里嫉妒弟子,但您也不能拿一本烂大街的《莽牛劲》就把弟子给打发了吧?”
“您就不怕误人子弟么?”
高墙内传来梁无锋气急败坏的爆喝声:“滚!”
第20章 大工程
怀揣着一本正儿八经的武功秘籍走道儿,并不比怀揣着一张走遍全球都是vip的黑卡更带风。
也不能王八之气四溢,随意撞断路人的肋骨……
但张楚仍然很激动!
他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拿到了,敲开这个世界中流社会的敲门砖!
……
梧桐里。
张楚在两个近身小弟的簇拥下,走进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诧异的四下打量。
院子收拾得很整齐,一边搭着丝瓜架,一边养着鸡鸭,小小的院子,利用得很充足,很有农家小院的味道。
比他家都富裕……
他加入黑虎堂之前的家。
“这是李狗子的家?”
他不敢相信的扭头问身边的近身小弟。
就李狗子那个吊儿郎当、好吃懒做的性子,能把家收拾的这么整齐?
然而他的近身小弟却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楚爷,狗哥就住这里。”
说话间,一个衣着朴素、不到张楚胸口高的清秀少女从屋里伸出一个小脑袋,怯怯的看着院里的三人,细声细气的说:“你们找谁?”
声音清脆,像百灵鸟一样。
她在打量张楚,张楚也在打量她,心道:“这难道是李狗子那货的童养媳。”
他不由的一笑,“我找李狗子,他住这里么?”
少女却被他这一笑,吓得像受惊的小兽一样,“嗖”的一声就小脑袋缩回了屋里。
“哥,有人找你!”
“谁啊?”
这的确是李狗子的声音。
“哥?”
张楚却是听明白了,感叹道:“可以啊李狗子,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单薄里衣,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的李狗子出来,见了张楚,连忙转身搬凳子。
“楚爷,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张楚接过凳子,招呼他也一起坐下,关切的问道:“伤势怎么样?”
“早就好了,您瞧……”
李狗子向张楚拍了拍胸膛,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哈哈哈……”
张楚无良的大笑,脑海中不由的回忆起,当初他给这货和余二缝合伤口时,这两个挨刀时都没坑一声的汉子,却是惨叫得跟杀猪一样。
“给你送来的补药,你吃了么?”
李狗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道:“俺烂命一条,吃啥补药都白搭……俺留给妹子补身子了。”
张楚闻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你可不是什么烂命一条……好好养伤,伤愈了,大哥找个好位子给你坐!”
那晚,要不是李狗子撞开他,替他挨了那要命的一刀,说不定他那晚就交代了。
这个情,张楚心里一直记着呢!
再说,李狗子和余二,这最早跟他的,又替他挨过刀,跟他杀过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心腹。
他现在生意多了,手底下的小兄弟也有二三十号人了,很需要这样靠得住心腹,替他把架子撑起来。
他的心意是好的,哪成想这货听了,却是摇头如波浪鼓:“俺脑子笨,坐不了什么好位子!还是继续跟着您比较痛快!”
胸无大志啊!
这就是胸无大志啊!
张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骂道:“我说你坐的了,你就坐得了!坐不住,还有我帮你撑着!你怕什么?”
“再说,你不上位,拿什么养你妹妹?”
“难不成让她一直住在这种地方,没好东西吃,没好衣裳穿?”
李狗子被他这么一凶,顿时就怂了,呐呐的不敢开口。
张楚也懒得在看这货,来气,起身道:“好好养伤,伤好了就赶紧滚来找我!”
“还有,后边送过来的补药,别舍不得吃,你妹,我再给她备一份就行了!”
李狗子起身送他。
这个挨刀子时,都不曾惨叫过一声的汉子,这会儿双眼竟然有些泛红,呐呐的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楚爷,您就是俺亲哥!”
张楚听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张翼德那句“俺也一样”,哈哈大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领着人转身离去。
……
从李狗子家出来,张楚做了一个决定。
搬家!
对,搬家!
不止是他一个搬家,而是他手下的所有小弟,一起搬家!
他早就受够了那个破旧、低矮,弥漫着一股子霉味的烂房子!
以前没本钱,他也就忍了!
现在有本钱了,再忍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他即将开始武道筑基第二阶段的修行,也的确需要一个比较私密的场地练功,保证自己的练功进度不外泄。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青龙帮和八门帮即将全面开战,他再住在以前那个偏僻的院子里,不安全。
八门帮能派人伏杀赵昌辉,当然也能派人伏杀他张楚!
难不成,他张楚,还不如赵昌辉?
到时候,就算他练武有成,冲得出去,他老娘呢?
不止是他,还有他手下这些小弟。
一旦他的计划成功,他和他手下的这些小弟,迟早会成为八门帮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想要在梧桐里这种穷乡僻壤,杀个把人,简直不要太简单,他杀程大牛的那夜,闹得那么大,都没有一个住户敢出来看一眼……
他可不想某天一起床,就发现自己变成光杆司令了!
他心里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大胆的想法,现在还无实施,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住那么巨大的利益!
但一些前期工作,现在就可以开始铺垫了。
……
搬家是个技术活。
搬到哪儿去,都是个大问题。
他是黑虎堂的大佬,只有住在黑虎堂的地盘内,才足够安全。
但梧桐里的房子……不说也不罢!
找不到可以拎包入住的院子,就只能自己建了。
这倒是不麻烦。
至少不存在强拆的问题……就梧桐里这些贪生怕死的穷鬼,敢跟他张楚坐地起价?活腻味了么?
说干就干!
张楚一边派人去请泥瓦匠,一边在自己的地盘上寻找合适的地址。
最后,他将新家的地址,定在了自己地盘的中心。
以梁无锋家的那个两进两出的四合院儿式的宅在为蓝本,初步估计,占地约有两个篮球场大。
他也不欺负人。
砸钱!
买下一片连七八糟的破烂窝棚。
再砸钱!
找来一大帮穷鬼,推平这片窝棚!
接着砸钱!
买来现成的砖瓦泥石,让泥瓦匠加快进度施工。
反正他现在旗下除了杂碎汤生意,还有程大牛那个死鬼的留下的码头搬运生意,日进两到三两银子,说一声财大气粗也不为过!
在他规划的新家周围,他还初步规划了二十个单独的小院子。
给他手下那些小弟住的。
一旦落成,他搬家后,就时刻处于二三十号人的拱卫中!
这将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大本营!
到时候,如果真有不开眼的蠢货冲到他家袭杀他,他只需要一声令下,立马就能让对手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这是个大工程。
哪怕他赚钱的速度,顶得住工钱和物料钱的消耗速度,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完工。
好在张楚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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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安身立命之本
大本营工地进展得热火朝天,一天一个样。
迟迟未得到刘五通知的张楚,闲来无事,将手里的产业梳理了一番。
杂碎汤生意,他交给了伤愈归队的李狗子打理。
程大牛留下的码头搬运生意,他交给了余二打理。
手底下的众多小弟,他也都做了安排。
拢共二十三号人,他从中挑四个踏实憨厚的,留在身边当近身。
剩下的十九号人,他全散了出去。
有的分到了李狗子手下,负责巡摊、进购食材等等工作……
有的分到了余二手下,给他撑场面、镇压那些下力汉……
还有的安插到大本营工地,负责监工,记录物料进出的……
每日傍晚时,三个场子的负责人,都会拿着账本来张楚家,给他交账、汇报工作。
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蒸蒸日上。
张楚这个黑虎堂第一大佬,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然而……
本就是闲的蛋疼才梳理产业的张楚,梳理完后才发现,自己更闲了!
哪儿都不需要他。
蛋疼得不行出去各个场子溜达一圈,碍手碍脚不说,还会给做事的小弟带去压力。
得!
还是老实宅在家里练功吧!
……
张楚的武道筑基踏足第二阶段后,进步依然快都惊人……他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朝着一个非人的方向靠拢!
院子里一两百斤重的石碾,他如今单手就能将其提起来,两只手就能轻而易举的高举过顶!
这还不算什么!
前些日子,他去大本营工地巡视时,堆积的木料堆散架了,一根用作主梁、比成年男子大腿还粗上两圈的圆木滚落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人,他心里一急,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一脚把那根圆木给踢飞了!
踢飞了!
那一脚的力量有多强暂且不说。
只说他的脚指头,竟然只是微微擦破了一点皮儿,就让他感到震撼!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强了……
这也是他把手里边的产业,全分出去交给小弟打理,而不怕小弟反水的底气!
他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自身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反水?
现在的他,或许有小弟敢反水!
毕竟,现在的他,还处于正常人的范畴之内,十来条壮汉,再加上十来把长刀,就能强行围杀他!
以后呢?
他成为九流力士之后呢?
他成为八流力士之后呢?
还会有小弟敢反他的水么?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的他,还会将几十个小弟反水,放在眼中么?
经历过两场血腥的厮杀后,张楚的思维方式,已经十分接近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上位者了。
……
《莽牛劲》并不是传说中的内功心法。
那么高级的玩意,梁无锋这种鼎盛时期也不过是九流力士的小人物,也不可能有。
当然,也不是什么进攻性的技法。
如果用《莽牛劲》打敌人,只怕会被敌人活活打死!
真要论起来,倒是可以视作桩功的一种,马步的动态进阶版。
之所以说是桩功的一种,是因为《莽牛劲》一共分为九式,九式即可以连贯成一套动作,也可以分解开来,将其中一式当做和马步一样的桩功来练习。
“难怪小老头把莽牛劲扔给我就开始赶人,真要让他演示一遍,老脸怕是都丢尽了吧!”
张楚收起维持了一个多时辰,名之为“牛嗥阡陌”,实际上就是牛耕田的羞耻动作,心里猛烈的吐槽道。
莽牛劲以模仿牛吃草、耕田等动作,配合特定的观想法,运转气血,淬炼特定的肢体。
比如的“牛嗥阡陌”这一式,淬炼的就是胸肌和双臂……和张楚之前下沉气血、淬炼双腿,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相较于他之前那种控制气血集中在下半身,强行淬炼双腿的笨办法,莽牛劲能将肉身分解,以不同的姿势、淬炼不同肢体,要科学得多、系统得多。
而且以莽牛劲淬炼肢体,还能细致的感知气血的运转,缓步提高对气血的掌控之力,这是强行调动气血淬炼肢体办不到的。
唯一的缺点,也就是……四肢着地学牛叫什么的,真是要多羞耻,有多羞耻!
张楚起身休息了一会儿,脱下身上湿透的练功服,自得的拍了拍少说也有b的坚实大胸肌,很是满意。
“就哥现在的身材,什么倒三角、公狗腰,见了哥都得跪!”
莽牛劲对肉身的强化作用,比之马步桩功,强劲太多了!
当然,有付出才有回报。
莽牛劲对肉身的作用比桩功强劲,消耗当然也比马步桩功巨大。
正常情况,习武之人练习莽牛劲九式,哪怕是打熬筋骨有成、气血大涨的佼佼者,维持某一式淬炼肢体的时间,也绝对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一但超过这个时间,轻则气血亏空,十天半个月内不得妄动气血。
重则嘛……肌腱崩裂,筋骨暗创,终生使不得重力。
像张楚这样,一式持续一个多时辰,要是落到其他练武之人的眼里,那就是作死!
张楚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这个问题,对其他习武之人来说,或许是个无解的问题。
对他来说……
什么?莽牛劲消耗气血的速度快飞快?
能有多快?有他吃东西恢复快么?
什么?莽牛劲消耗气血的数量太巨大?
能有多大?二十个馒头那么大还是三十个馒头那么大?
张楚真的没有针对谁,但作为一个有金手指的男人,的确是可以为所欲为!
“总的说来,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张楚很知足。
虽然同为穿越者,老天没给他其他穿越者那样的开局,一穿越不是当皇帝,就是做什么魔教教主,再不济,也有随身老爷爷或者什么系统傍身,人生不用太努力,就能轻轻松松走上人生巅峰。
但好歹,还是给他留了一丝咸鱼翻身的希望。
他向来不会妄自菲薄。
可他明白,要不是有“饭桶流”这个金手指相助,就凭前身的身体底子和年龄,只怕现在都还在拉桩功架子。
踏足武道筑基第二层?
至少也要好几年后!
入流?
那恐怕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入不了流,成不了真正的武者,无论他有多聪明、有多会做生意,在这个武者当家做主的世界,只怕也就止步于城西之地,终生与贩夫走卒、蝇营狗苟之辈为伍!
做人没有希望,才是最可怕的……
第22章 热血燃烧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张楚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右腿在前、左腿在后,身躯前倾,头颅高抬,仰望星空,作莽牛望月式。
只见从他背脊正中心,一条大筋宛如小蛇一般起伏不定,带动着他的背部肌肉不停颤动。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从他脸上滑落,在他的下巴处汇聚成线,将地面都打湿了一大片。
他很累!
背上,更是痛得像是被人用锤子砸过一样。
但他清楚,自己的血气,还没过红线。
“再坚持十个数!”
“不,五十个数!”
“一、二、三……二十三……”
“嘭嘭嘭!”
“楚爷,歇下了么?”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张楚的默数,心头那股子再坚持一会儿的劲儿,瞬间就泄了。
“谁啊!”
他爬起来,恼怒的喝骂道,“这么晚了,敲锤子个门啊!”
“楚爷,小的是郭野,五爷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张楚闻声心头一沉。
这个点已经是凌晨,刘五如果没有紧要的事情,不会这个点请他过去。
除非……
张楚心头急转,嘴里应付了一句“等着”,转身就往屋里走。
“楚儿,谁啊!”
被敲门声惊醒的张氏,披着衣裳,拿着油灯出来了,神情紧张的望着张楚。
张楚迎上去,扶住老娘,若无其事的笑道:“是堂里的一个弟兄,堂主今晚高兴,派人来请儿子过去饮酒呢!”
上次他裹着一身绷带回来,好玄没把张氏给吓过去,拉着他“吧嗒吧嗒”的掉了半日的眼泪。
张楚是好说歹说,才止住了老娘的眼泪。
但从那之后,张氏就成了惊弓之鸟,张楚每次外出,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几时出、几时回,张楚都必须说清楚。
反正他不归家,多晚张氏都等他。
这才是真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就问个平平安安啊!
张氏反手抓住张楚的手腕,语带哀求的低声说:“这么晚了,饮什么酒……能不去么?”
老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真不笨啊。
张楚能说什么?
不去?
刘五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事到如今,岂能是一句“不去”就能打发的?
他只能轻声的安慰老娘,赌咒发誓说真的是饮酒,今晚一定回来。
张氏哪肯信,任他好说歹说,反正就是没有回屋歇息的意思,拿着油灯就在屋里坐下。
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张楚。
言下之意:娘拦不住你,但你今晚要不回来,娘就不睡……
张楚是恨门外那个不会办事儿的郭野恨得牙痒痒,就不能小点声,不惊动他老娘么?
他是真没办法了。
只能满心愧疚的换了衣衫,把藏在屋里的雁翎刀翻出来,藏在大氅下,在自己老娘忧心忡忡的目光下,拿着几个馒头推门出去了。
……
张楚一路召集麾下的小弟赶到黑虎堂。
然而黑虎堂却是早已人去堂空!
留守的帮众告诉张楚,早在一炷香前,刘五就已经率领堂口内的弟兄,赶往牛羊市场支援四海堂去了。
张楚仔细一询问,才得知八门帮趁夜突袭了四海堂堂口,四海堂放了青龙响箭请求支援。
青龙响箭一出,凡是青龙帮帮众,无论身处何地、在做何事,都必须立刻前往支援,否则,帮规伺候!
张楚不敢多耽搁,连忙带上手底下的二十多号小弟赶向牛羊市场。
一路急行军。
刚刚踏进牛羊市场,张楚就见到一阵冲天火光,方向正是四海堂堂口所在。
依稀得,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厮杀声……
头一次面对这种规模的厮杀,张楚心头也是揣揣不安,不由的放慢脚步,拉过李狗子和余二叮嘱道:“待会不管情况如何,你们都别闷着头往上冲,记住,你们的责任是管好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人是你们囫囵带过来的,也要囫囵带回去!”
两人只当张楚是想要保存实力,点头应下。
张楚还想再叮嘱二人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有些话,涉及到他和刘五的谋划,泄露出去会引起大麻烦。
一路向前,靠近四海堂时,他拔出腰间的长刀提在手里,用一条汗巾将刀柄绑在手心。
众小弟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或用头巾或割下一节衣袖,将武器牢牢的绑在手中。
……
四海堂,早已被冲天的大火吞噬。
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到处都是狰狞的尸体。
汇聚成滩的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
这画面,简直……提神醒脑!
张楚赶到,晃眼一扫,只找到了刘五。
因为人影晃动的火光下,只有正在和一个光头大汉捉对厮杀的刘五,方圆三四米内,空无一人。
正当他发愁不知如何分辨敌我时,忽然听到一声爆喝。
“张楚,你踏马倒是上啊!”
张楚定神一看,是赵昌辉!
那货光着一条膀子,提着一把刀正在人群中大砍大杀。
他瞬间就明白了,撸起左手衣袖,手中长刀一震,爆喝道:“跟我冲!”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马当先的冲入人群中,见到没有光膀子的人,就是一刀劈过去。
这种凌乱厮杀,没有任何技术性可言。
凭的,就是一腔子血热!
谁手下多,谁就够狠!
谁不怕死,谁就够凶!
谁力气大,谁就够猛!
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哀嚎声,夜色下冲天的火光,更是不断刺激着人内心最深处的邪恶。
人在这种大环境下,只会有两种变化。
要么崩溃。
要么疯狂。
张楚准备得足够充分,他自身也不缺乏豪勇之气。
他没崩溃,他渐渐疯狂了。
滚烫的热血,在他胸中激荡,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不吐不快,不砍杀不快!
一路砍杀,无人是他一刀之敌!
四个近身小弟,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为他护住后背,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忽然,一条黑漆漆的齐眉铁棍从他侧方抡过来,正面砸在了张楚劈出去的雁翎刀上。
“铛!”
尖锐的金铁相击声中,张楚只觉得持刀的手猛地一震,若不是刀柄用汗巾绑在手心,雁翎刀几乎脱手。
他一扭头,就见到了一个身着褐色劲装、身体敦实如铁塔般的中年汉子。
对方身后,同样跟着几个近身,想来肯定是八门帮的头目级人物。
他在打量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同样也在打量他。
“力道不错……你是谁?”
杀红了双眼的张楚哪里答话,扭身上前一步,扬起长刀,又是一记毫无花哨的力劈华山,斩向中年汉子。
第23章 伤亡惨重
刀势凶猛!
破空声凛冽!
中年汉子怡然不惧,双手横棍招架。
“铛!”
长刀劈在铁棍上,中年汉子身如铁铸,纹丝不动。
平分秋色!
张楚见状,手中长刀一转,刀刃沿着铁棍,扫向中年汉子的右臂。
中年汉子同时变招,棍头上挑,格开长刀,棍尾下沉,点向张楚右腿膝关节。
张楚后退一步,避过棍尾之后,欺着对方兵器长、来不及变招,再度向前一步,一手抡刀劈向中年汉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抓向铁棍!
这就是耍无赖了!
哪有打得好好的,突然伸手去抓对手兵器这种不要脸的打法?
泼皮摔跤么?
“铛。”
张楚的长刀再次被铁棍架住。
然而他却笑了。
因为……他抓住了铁棍!
中年汉子也是被张楚的力量给骗了,真以为张楚是个习武多年的练家子,没防住他这么无赖的打法。
”撒手!“
眼见自己的兵器被对手抓住,中年汉子心头大急,爆喝一声,双手握住铁棍另一头,猛地往后一拽。
他的想法很好,张楚一只手绑着长刀,握不了棍,他双手,张楚单手,较力当然是他占优势!
哪成想,张楚竟然顺着他这一拽之力,飞身上前,一个恶狗扑食狠狠的将他扑倒在地。
还没等他弃了铁棍、推开张楚,张楚的左手已经按在他额头上了。
更令他目眦欲裂,那把雪亮的长刀,已经高高的扬起,扎向他的脖子。
他挣扎!
他怒吼!
但然并卵!
“噗嗤!”
猩红的刀锋,直接中年汉子的脖子的另一端透体而出。
温热的鲜血,溅了张楚一脸。
中年汉子瞬间就打出了gg……
真摸头杀!
如果他能在九泉之下遇到程大牛,他们俩一定会很有共同语言!
张楚起身,拔刀四顾。
发现自己的四个近身小弟,和中年汉子的几个近身汉子打成了一团。
也就是在此时,中年汉子的近身小弟,才发现自家大佬,被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大佬,干掉了!
“他杀了韦香主!”
“兄弟们,为韦香主报仇!”
“血债血偿!”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一条硬汉竟真硬抗着刀子,冲杀到了张楚面前,神情狰狞得就像是要吃张楚的肉、喝张楚的血、睡张楚的皮一样。
张楚敬他是条汉子!
接着一刀砍死他!
“呸,傻比!”
他一歪嘴,朝硬汉哥吐了口唾沫,然后饶有兴致的用长刀挑起那个中年汉子的衣衫,仔细打量他。
他早就看出来,这个中年汉子肯定是八门帮的头目。
但他以为,撑死了也就是和他同级的分舵大佬。
没想到,这货竟然是个香主!
八门帮的香主,可是堂主级的大佬啊!
虽然,八门帮的香主有点多……
但多也是堂主级!
没见到赵昌辉弄死一个香主,就得意的等着上位了么?
“这货的头颅,应该值点功劳吧?”
“要不要把他头颅砍下来,送到总舵去领功?”
“算了,血糊糊的,太恶心了……”
“再说,谁敢抢我张楚的功劳?”
打定主意,张楚转身,提刀继续砍杀没撸袖子的!
……
血战半个时辰。
八门帮终于退去了。
体力已经接近极限的张楚,拄着刀茫然四顾。
才发现,周围已经没多少还能站立的人了。
他手下的弟兄,目测只有李狗子、余二两人还算完好。
他们有手下的弟兄保护,能活下来不算意外。
其余的,不是已经死了。
就是抱着伤口在地上哀嚎。
伤亡惨重啊!
……
是夜,八门帮集巽、离、兑三舵人力,突袭青龙帮四海堂。
青龙帮白鹰堂、黑虎堂增员。
八门帮亦有坎、艮、坤三舵支援。
两大帮派于四海堂外,血战厮杀!
双方伤亡,均以百计!
这只怕已经完全超出了两大帮派高层的估计。
战后,张楚清点手下人员伤亡。
死了六个。
残了三个。
重伤五个。
剩下的九人,也是人人带伤。
积攒了一个多月的本钱,一战就搭进去一大半!
……
那夜,张楚连手底下死的死、残的残、伤的伤的小弟们,都没顾得上安顿。
独自摸着黑回到家,蒙着被子睡了一天一夜,才总算是缓过神儿来。
第三天,刘五召集堂口的大佬们议事。
张楚到达后才发现,曾经排出了十二把交椅的黑虎堂,今日来开会的,加上他竟然都只有四人。
这已经不是伤筋动骨了……是差点就团灭了!
“叫大家来,没别的意思!”
坐在上首的刘五,脸色蜡黄、神态萎靡,身上弥漫着一股子草药味儿,想来那夜也没能全身而退,“是想请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咱们黑虎堂,该如何渡过难关!”
四位大佬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觉得眼下的烂摊子棘手。
刘五的目光,扫过四人后,落在了张楚身上,“张老弟,你素来足智多谋,如今,可有什么高见?”
事到如今,他对张楚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张楚沉吟了几息后,说:“高见小弟不敢当,几分拙见,只望五爷听后莫见怪!”
刘五正了正坐姿,朝张楚点头道:“张老弟但说无妨!”
张楚:“小弟认为,咱们黑虎堂要渡过眼前的难关,必须要抚恤、守业、招人三步走!”
“第一步,抚恤!”
“给死人钱,安活人的心!”
“这个钱,小弟认为一定不能省!”
“咱们黑虎堂的弟兄,家境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儿,一次性死了这么多弟兄,咱们要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的家人,讨口要饭、流落街头,活下来的弟兄们心里会怎么想?以后谁还敢为帮派效死力?”
“第二步,守业!”
“守住咱们黑虎堂的地盘和产业……不只是堂口的产业,还包括战死的各位大爷的产业,当然,收拢大爷们的产业,一定要给大爷们的妻儿老小一定给予一定补偿,并且把话说明,咱们要收回来,是因为他们守不住,不是咱们不顾兄弟情义,欺负孤儿寡母。”
“只有守住了地盘和产业,咱们黑虎堂才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第三步,招人!”
“这一步,各位老哥都是老江湖,比小弟更明白这个道理,小弟就不充这个大头蒜了。”
张楚侃侃而言,一桩桩、一件件,都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理有据。
令在座的四人,无不心服口服。
刘五一脸感慨的端起茶碗,以茶代酒向张楚示意:“老弟一席话,令哥哥茅塞顿开啊!”
张楚不敢居功,端起茶碗回道:“五爷谦虚了,小弟说的,五爷肯定都想到了,小弟只是口才比五爷好一点罢了!”
刘五笑了笑。
他都想到了?
他要是都想到了,还商议个什么劲儿?
“这个张楚,的确是个人才啊!”
第24章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商议完了,张楚和另外三位大佬一起从黑虎堂走出来,在外边绕了一圈儿后,又绕回了黑虎堂。
刘五也似乎知道张楚会回来,竟然一直在正堂内等他。
张楚落座,与刘五面面相觑,两人忽然同时苦笑出声。
张楚:“五爷,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
他的原先的计划,是让黑虎堂在青龙帮和八门帮开战之初,主动请缨出战,消耗一部分实力。
黑虎堂的实力,本身就是青龙帮三大堂口中最弱的,再消耗一部分……
到时候,只要总舵不想撤掉黑虎堂这个分舵,就不得不将黑虎堂从和八门帮的厮杀序列中撤出来,还有很大可能会向黑虎堂倾斜资源,帮助黑虎堂恢复元气。
此消彼长,苟在后方恢复元气的黑虎堂,不但有希望超过一直和八门帮开战的飞鹰堂、四海堂,还有很大可能在尘埃落定之时,以更加强盛的姿态,进场收渔翁之利!
事后总舵论功行赏,黑虎堂怎么着都能分到一大块肉,摘下青龙帮最弱堂口这顶帽子。
这个计划,张楚玩儿的是逆向思维,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想想吧,黑虎堂积弱难返,若青龙帮真要和八门帮开战,高层只怕头疼黑虎堂避战还来不及呢,黑虎堂主动请缨出战,他们会拒绝?
一旦出战,事情就由不得总舵的高层们了。
他们认得也认,不认,捏着鼻子也得认!
在张楚的预计中,这个计划会令黑虎堂伤筋动骨,但不至于伤了元气。
但现在,黑虎堂已经不是伤了元气了,是几乎就要亡了!
满堂上下,十去七八。
上至堂主、下至扫地小弟,人人带伤……
可以说,只要解决了刘五,八门帮任何一个分舵,都能屠了黑虎堂!
这不符合张楚的利益。
他是黑虎堂的大佬,黑虎堂要是真没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两日他试着复盘整个计划,发现问题,出在刘五身上。
可刘五当初明明都已经表态了,去找帮主喝酒,请缨出战了啊?
怎么就出问题了呢?
……
面对张楚的问题,刘五苦笑着给出了一个张楚十分耳熟的答案:“老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张楚疑惑了片刻,试探:“可是帮主……”
刘五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大爷,大爷是个厚道人,就算看穿了咱哥俩的小算计,也不会这点机会都不给我刘五!”
不是帮主?
还能是谁?
张楚更疑惑了:“那是……”
“老弟不用问了!”
或许是张楚的个人能力,又或许是因为如今的黑虎堂无人可用,刘五对张楚说话的语气,真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有些事,你入品之前,老哥不能告诉你!”
“只能告诉你,有人给我们青龙帮和八门帮打了招呼,不允我们开战!”
“因为这个招呼,我们不敢主动攻打八门帮,以为八门帮也和我们一样,不敢主动攻打我们青龙帮……”
“我和大爷都没料到,宫不凡那老货,竟然真有胆子动手……”
“当然,那老货肯定也没料到,四爷敢拼着鱼死网破,放青龙响箭!”
张楚明白了。
原来事情会搞成现在这副模样,又是因为“想当然”这三个字。
有人给青龙帮和八门帮打了招呼,不允许他们开战。
青龙帮忌惮那个人,不敢开战,想当然的认为,八门帮也会和自己一样忌惮那个人,不敢开战。
结果八门帮就是动手了。
八门帮也一样。
他们动手,很克制,只派了三个分舵的人手攻打四海堂,想把火并局限制在四海堂一个堂口。
他们或许是觉得,只要不扩大到全面厮杀,就能应付那个打招呼的人。
他们也想当然的认为,青龙帮也会和他们一样,不敢和他们全面开战。
结果,赵四海就是头铁的放了青龙响箭……
青龙响箭一出,不死不休!
飞鹰堂、黑虎堂火速增援四海堂。
八门帮被迫再派出三个分舵的人手,赶赴四海堂。
一场本应该很克制的局部火并,就这样错误的演变成了全面厮杀!
添油战术下,两败俱伤!
现在的青龙帮和八门帮,别说继续开战,能保住原先的地盘,不被周围的小帮派蚕食,就很不错了!
……
张楚从黑虎堂出来,心里还在复盘两大帮派全面厮杀的始末。
他越来越习惯,遇事多复盘,从中吸取教训。
刘五吹捧他“足智多谋”。
可他自己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足智多谋?
别说诸葛孔明那种走一步、算十步,手握乾坤运转的绝代妖孽。
真论能力,地球上任何一位上市公司的ceo、总经理,都能甩他十几条街!
他能想得比刘五他们多、看得比刘五他们远,只是因为他拥有超脱这个世界的眼界和思维方式。
不比别人聪明,就得比别人多付出一点、多想一点,多吸取一点教训,避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失败是成功他老妈嘛……
“不能以己度人!”
“不能以己度人!”
“不能以己度人!”
“重要的道理,一定要重复三遍!”
复盘结束,张楚在心底告诉自己。
但没走几步,他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给青龙帮和八门帮打招呼的那个人……是谁?
“青龙帮和八门帮,已经是锦天府城西最大的两个帮派,当家做主的,都是入流武者……谁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将两大帮派开片儿的苗头按下去?”
这个问题,真是越想越细思极恐。
在张楚的眼中,锦天府就像是地球十九世纪的魔都,帮派林立、弱肉强食,能者上位,庸者暴尸荒野!
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幕后**oss式的人物,一个招呼就令两个即将开片的帮派忌惮不已,让张楚不得不怀疑,锦天府的帮派乱象,其实只是表皮,更深处,还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博弈。
“难道锦天府,还有魔都三大亨式的人物?”
他仔细回忆着刘五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企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真相,很重要。
因为他张楚,不可能一直屈居人下!
他迟早是要上位的!
这个真相,直接决定了他以后会用什么方式上位!
仔细回忆了一遍后,张楚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他挠头,再次回想了一遍,忽然,他的双眼猛的一亮。
“入品!”
“不是入流,是入品!”
他心中激动异常,感觉自己揭开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真相。
他记得梁无锋曾经对他说过,本朝太祖爷,创立九品中正制,欲取武道三境九流而代之,收天下练武之人入他彀中!
然而武林中人,似乎都对这个九品中正制不太感冒,依然沿用三境九流来划分武道境界。
梁无锋是这样,赵昌辉也是这样……
而现在,刘五这样一位帮派大佬的口中,竟然自然而然的蹦出了“入品”两个字!
这代表什么?
“难不成,刘五是大离朝廷的人?”
“还是说,给青龙帮和八门帮打招呼的人,是大离朝廷的人?”
问题思考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再深入下入的必要了。
因为无论真相到底是哪一种,都代表着锦天府的帮派,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张楚感慨:“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第25章 搞点大动作
任何事,都可以一分为二的看待。
张楚在四海堂一战中,损兵折将,去的时候,整整齐齐的二十四条汉子,囫囵回来的,加上李狗子和余二都不超过十个人!
后续的抚恤和汤药费,更是几乎让张楚倾家荡产,连大本营工地,都一度因为发不起而工钱停工。
这肯定是坏事!
但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好事。
首先,黑虎堂大佬们,在四海堂一战中,死了大半,他们留下来的地盘、生意、小弟,总需要人来接手吧?
刘五?
且不说刘五当惯了包租公,不会做生意,就说他如今手底下那大猫小猫两三只,也撑不起这么大的盘子。
撑不起怎么办?总不能扔了吧?
只能先分给堂中活下来的四位大佬暂管!
黑虎堂里,现在还有比张楚更强的大佬么?
另外三个大佬,有胆量和张楚抢?
不知道程大牛是怎么死的么?
于是乎,张楚都还没开口要,刘五就主动把一部分地盘、生意、小弟,送到了张楚的手下,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其次,以前的黑虎堂,排十二把交椅,是个大佬,资历都比张楚老。
张楚初来乍到,惹得起谁?
这就导致他做事,束手束脚,既要顾忌刘五对他的看法,又要顾忌堂口其他大佬的想法。
很多好的想法,都止于想法,根本不敢实施!
现在,刘五专心养伤,没心思管堂口里的事务。
剩下的三个大佬,见了张楚无不是客客气气的主动跟他打招呼。
谁还压得住张楚?
这还不是好事?
……
张楚领着李狗子和余二,慢悠悠巡视自己的地盘。
当初,他加入黑虎堂时,刘五给了他一条街。
他凭那一条街的人手,做起了杂碎汤生意。
后来,他捅死了程大牛,刘五为补偿他,将程大牛手下一条街,也划给他。
只可惜,两条街并不交界,中间还隔着两条街。
这种地盘,对张楚来说就形如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哪成想,这次突如其来的四海堂血战,把隔在张楚两块地盘中间的那两个大佬,一次性全报销了!
刘五战后重新划分地盘的时候,大笔一挥,直接把那两条街一并划给了张楚。
如今四条街连成一片,几乎占据了整个梧桐里四分之一的地界!
地盘有了,人手暂时还够用,资金也还算充足……
张楚终于决定,搞点大动作!
“老二,安排下去!”
巡视完整个地盘,张楚停下脚步,转身,抬手轻描淡写的一划:“这条街……拆了!”
“啥?”
余二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说:“全拆了?”
“全拆了!”
张楚肯定的点了点头:“住在这里的人,给钱,全部迁到另外两条街去!”
“那得花多少大钱?”
余二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好好的,您拆这些破烂窝棚做什么?”
“做什么?”
张楚笑了笑,目光慢慢扫过这片低矮、破烂,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窝棚,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一片莺歌燕舞的阁楼:“做点帮派中人,该做的生意!”
余二一脸懵逼。
张楚也不跟他解释,直接扭头看李狗子:“狗子,你协助老二,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办好!”
李狗子想也不想的点头:“得嘞,俺下午就带人过来摸底!”
张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就是他欣赏李狗子的原因。
任何事,只要他吩咐下去,李狗子都会尽全力去做,从不多嘴问一句为什么。
他转身,迈步往隔壁街大本营工地行去。
余二追上来,问道:“楚爷,另外两条街怎么办?”
张楚淡淡的回道:“扔哪儿吧,那两条街,迟早要交回堂里,不用花心思。”
余二明白了,点头应了一声。
张楚一边走,一边问二人:“招人的事情,你们办得怎么样了?”
李狗子不好意思的回道:“俺只招了三个。”
“三个?”
张楚皱着眉头看向余二。
余二:“我这儿也不多,就四个。”
这个数量,比张楚预料的要少多了!
张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原因?”
余二闷着头,不说话。
李狗子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楚爷,那晚死的人太多了……把人吓住了。”
张楚恍然。
四海堂那一战,青龙帮死的人太多了,多到街面上那些闲汉都把混帮派视为高危行业了。
这可不行!
他如今的盘子越来越大,到处都需要人手看管。
他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继续招,适当的时候,可以把例钱抬高一点……对了,梧桐里和牛羊市场那边,有很多没人管的小乞丐对吧?”
“是的楚爷!”
李狗子点头,语气忽然变得有几分唏嘘:“那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遭了难,没了爹娘,只能上街讨口要饭,能一天是一天。”
张楚:“回头你帮我注意一下,那些手脚健全的小乞丐,想要条活路的,送到我这里来!”
李狗子没问为什么,而是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女娃也要么?”
张楚略微一犹豫,肯定说:“送来!”
李狗子点头:“俺明白了,楚爷!”
张楚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上下打量李狗子:“狗子,你今年多大?”
李狗子龇着一口大黄牙,嬉皮笑脸的说:“咋滴?楚爷您要给俺讨个婆姨么?”
张楚没好气儿踢了他一脚:“想得美,老子自己都打光棍呢……说正事,你今年大多?”
李狗子:“俺也不知道俺今年多大……俺娘死得时候,俺妹刚学会叫娘,从那以后就没人告诉俺,俺有多大了。”
听到这话,张楚回过头看了这货一眼。
他妹张楚见过,今年应该有十一二岁。
他娘死的时候,他妹才学会说话,这样算来,那会儿这货应该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吧?
难怪这货刚才说起那些街头小乞丐时,语气不大对。
“行吧,明天你抽时间来我家一趟,我教你点东西!”
顿了顿,他又看向余二:“老二,我教狗子不教你,没别的意思,只是你年级大了,学不了!”
余二似乎知道张楚要教李狗子什么,侧头羡慕的看了一眼龇着牙傻乐呵的李狗子,沉默了半晌,低身道:“小的明白。”
第26章 来意
大本营已初见规模。
作为主体的张宅,主梁已搭建完毕,看进度,今年的腊八粥,张楚应该能在里边喝。
而星罗棋布在张宅周围的诸多“员工宿舍”,现在都还处于打地基的阶段,要等到张宅完工之后,才能修建房体。
“楚爷,您看这墙砌的,多厚实,不是我老牛说大话,就这墙,传到您曾孙辈儿,都垮不了!”
工头姓牛,却长得尖嘴猴腮,一点都不像吃力气饭的泥瓦匠,倒是怎么看怎么像奸商。
张楚抬起手,屈指轻轻敲了敲青砖墙面,敲击声微不可闻。
手艺的确不错。
“几层砖?”
张楚侧头问工头老牛。
工头老牛唾沫纷飞的向他介绍:“您交代了,宅子一切按照最结实的法子建,这院墙,用得就是三层青砖。”
“三层?”
张楚抬起头扫了一眼刚砌到人高的院墙,后退一步,猛吸了一口气,提脚一个正踹,重重踏在了墙面上。
“咔嚓。”
青砖碎裂的声音中,平整的墙面向内凹了进去。
没塌。
但看起来,张楚要是再来一脚,就必塌无疑!
张楚拍了拍手,转身对工头老牛:“再加三层。”
工头老牛一脸懵逼的看着被凹进去的墙面,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
这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妖怪?
不止是他,连李狗子和余二都被张楚这一脚的力道给震住了!
三层青砖砌的墙啊!
就是牵一头公牛过来,撞死在这墙上,都不一定能把墙撞得凹进去!
自家大佬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没听见?”
张楚未听到老牛回复,凝眉看了他一眼。
老牛这才如梦初醒,连声应道:“加、一定加,我马上就安排下去。”
张楚颔首,负手往工地外行去。
“其他的墙面、梁柱,我就不看了,你自己先自查一遍,下次我再过来如果还有连我一脚都扛不住的豆腐渣。”
说到此处,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老牛一眼:“老牛啊,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老牛打了个冷颤,猛然想起,这位爷的另一个身份。
“会死的吧?”
……
张楚工地出来,就见到手下的一个小弟迎上来,拱手道:“楚爷,四海堂的辉爷到了,在您家等您回去!”
“赵昌辉?”
张楚意外的一挑眉:“那厮来找我做甚?”
李狗子抖着眉毛嘿嘿笑道:“肯定是来给您赔不是的!”
张楚一脸茫然:“赔什么不是?”
李狗子:“那晚俺们去支援四海堂的时候,他不是骂过您么?”
张楚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儿。
不过当时赵昌辉应该是想提醒他来着,只是情形太危机了,嘴里带了赃字而已。
他没往心里去,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晌午了。
“老二,去张罗一桌酒菜,送到我家里,狗子,你跟我回去伺候着。”
两人点头称是。
回到家。
张楚推门而入。
坐在院儿中的赵昌辉同时起身。
二人放声大笑。
“哈哈哈,楚爷!”
“哈哈哈,辉爷!”
他们就像是真心相爱的断背山一样,热情的拥抱,用力的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亲热之意。
客套了半晌,两人相对落座。
“前番老弟援四海堂,老哥情急之下,有所冒犯,还请老弟莫要见怪!”
那事张楚没往心里去,赵昌辉却主动提起。
张楚心知这肯定不是赵昌辉此来的目的,笑道:“我们哥俩,说这些就见外了……老哥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兄弟搭把手的,不妨直说。”
赵昌辉没急着说话,而起扭身对侍立在他身后的小弟摆了摆手。
张楚见状,也朝身后的李狗子点了点头。
李狗子会意,起身朝赵昌辉行了一礼后,进屋给张罗饭菜的张氏帮忙。
院子里就只剩下张楚和赵昌辉两人。
赵昌辉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张楚面前的茶碗续了半碗茶水,“听闻老弟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安抚手下的弟兄,应该没收到什么消息罢?”
张楚伸手虚扶茶碗,凝眉道:“什么消息?”
赵昌辉低声道:“四爷重伤,难复旧观,欲退居总舵,任赏功长老!”
张楚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四爷重伤难复旧观?老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那一夜血战,实在是太混乱了,张楚根本就未注意到帮中诸位高层与八门帮高层的厮杀,就连刘五负伤,他都是事后议事时,才知道的。
“我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老弟就不用管了!”
赵昌辉慢慢靠到椅子上,洒脱中透露出些许自傲:“帮主已经召见过我,如无意外,我将是下一任四海堂堂主!”
张楚微微一惊讶,随即又释然了。
若赵四海卸任,四海堂堂主之位,除了赵昌辉,的确不作第二人想。
论地位,赵昌辉是四海堂第一大佬!
论实力,赵昌辉习武多年,离入流也不远!
论功劳,赵昌辉接有单枪匹马斩杀坤字舵香主熊瞎子的总舵红花在手!
四海堂其他大佬,拿着什么跟赵昌辉竞争?
张楚端起茶碗,以茶代酒,笑道:“那小弟就提前恭贺老哥荣升四海堂堂主了!”
赵四海笑吟吟的与张楚干了一碗茶后,开门见山:“你我乃生死兄弟,老哥就不多兜圈子了!”
“四海堂如今的情况,老弟应该也略知一二,老哥上位,当尽力复我四海堂声威。”
“只是堂中的老兄弟,死伤太多,剩下的,大多不堪重任。”
“老弟大才、有目共睹,窝在这梧桐里,难有作为,若老弟不嫌弃,老哥愿以四海堂副堂主之位,请老弟入四海堂,你我兄弟,联手重整旗鼓,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钱一起赚!”
张楚听完,心头剧震,面上也不由得浮起犹豫之色。
若是换在四海堂血战之前,有这种再进一步的机会,张楚肯定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可如今,黑虎堂中已无掣肘,正是他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黑虎堂堂主之位,也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相反,现在去四海堂,或许是可以立即再进一步。
但赵昌辉年轻强势、野心勃勃,他们俩搭伙,迟早要翻脸。
而且四海堂现在的局势,比黑虎堂更加艰难!
他过去,短时间内也很难有所作为。
张楚沉吟了半晌,才道:“老哥拳拳之心,小弟心领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小弟要先与五爷通气,若五爷肯放人,小弟再找老哥商量!”
赵昌辉也不勉强,大气的笑道:“应该的,不过只要老弟愿入四海堂,五爷那里,可由老哥出面说项!五爷素来义薄云天,想来不会挡着老弟上位才是!”
张楚笑了笑,没答话。
恰好此时,余二张罗着好酒好菜回来了,张楚借着张罗酒菜,岔开了话题。
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好好思考思考。
……
酒足饭饱。
赵昌辉告别张楚,在四个近身的簇拥下离去。
张楚回转院儿里,脸上的醉意瞬间烟消云散。
张氏心疼儿子,给他张罗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饭菜,自己和李狗子、余二一起收拾张楚和赵昌辉是剩下的残汤剩饭。
张楚坐在角落里,慢悠悠往肚子刨着饭,心里思考着赵昌辉的真正来意。
一堂副堂主之位,不是儿戏!
他与赵昌辉虽有交情,但还不值一个副堂主的位子。
而且,按理说,赵昌辉上位四海堂堂主,应该大肆提拔心腹稳住局面才是,请他张楚去四海堂做副堂主算怎么回事?
难道他赵昌辉有信心,压得住他张楚?
赵昌辉还没飘到那个地步吧?
他张楚又不是提不动刀了!
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结果,又有敲门声响起。
“楚爷在家么?”
张楚停下筷子,示意李狗子去开门。
李狗子打开门,就见到一个熟人站在门外,“是野哥啊,找楚爷啥事儿啊?”
来人,是刘五的近身小弟郭野。
“狗哥,楚爷在家么?”
张楚起身,把碗筷递给余二,“小野啊,何事?”
郭野见了张楚,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楚爷,五爷请您过去一趟!”
“这消息,传得太也快了点吧?”
张楚在心头嘀咕了一声,转身朝屋里的张氏说道:“娘,我出去一趟。”
张氏擦着双手从厨房里追出来,看了一眼余二手里那晚没吃多少的饭菜,嘱咐道:“晚上早些回来,娘给你炖绿豆汤!”
“嗯呐!”
张楚笑呵呵的应下,朝李狗子和余二一招手,两人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跟着张楚往外行去。
……
张楚赶到黑虎堂。
堂内却不止刘五一人。
还有一位身着青色长衫、头戴文士巾,作读书人打扮的儒雅中年男子。
见张楚进来,刘五起身为他引荐:“哈哈哈,张老弟来了,来,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青龙帮的副帮主,二爷柳乾坤!”
张楚闻言,连忙上前,一揖到底:“属下张楚,拜见副帮主。”
柳乾坤起身扶起张楚,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你就是一刀捅杀了韦建功的白纸扇张楚?果真英雄出少年啊……老五,你培养了一颗好苗子啊!”
第27章 上位
送走柳乾坤。
张楚和刘五回转堂内。
刘五喝着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张老弟,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不待张楚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哥哥先把话说头了,你若真想去四海堂做副堂主,哥哥绝不强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张楚抿了一口茶水,忽然笑道:“先不说这个,五爷还不知道吧,晌午的时候,赵昌辉来找过我!”
刘五愣了愣,随即冷笑:“他倒是消息灵通!”
张楚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有意思的是,赵昌辉也邀请小弟,去四海堂任副堂主!”
刘五也颔首,“的确很有意思!”
“您说,赵昌辉是真心实意邀请小弟去四海堂任副堂主呢?还是收到了总舵的消息,提前来给小弟一个下马威呢?”
四海堂赵四海,退居总舵出任赏功长老,已成定局。
但和赵昌辉说的不一样的是:总舵有意调他入四海堂任副堂主。
不是他赵昌辉邀请,而是总舵的任命!
方才柳乾坤把话说都很透彻。
四海堂没了入品武者坐镇,形势艰难,单凭赵昌辉一人,镇压不住!
他张楚,能力有目共睹,手里同样有斩杀八门帮香主的功劳,调任四海堂副堂主,搭配赵昌辉,二人同心协力,方有重整四海堂旗鼓的可能。
“哈哈哈,难说!”
刘五大笑道,“那赵昌辉,看似豪迈大气,行事却处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张楚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看人的确不能看表面。
他初于赵昌辉结交时,也的确被他看似豪迈大气的做派所惑,但时间长了就发现,竖子不可深交。
反倒是刘五,初时给张楚的印象,并不如何好。
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黑虎堂在他手下,即便说不上公平公正,但大体上还是一碗水端平了的。
刘五:“那老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楚听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希望张楚能留在黑虎堂的。
不过刘五应该也明白,黑虎堂和四海堂,根本没有可比性,换做他是张楚,肯定也会选择去四海堂!
张楚叩着茶碗,笑道:“还能怎么想的,小弟能有今日,多得五爷提拔,现在咱们黑虎堂正值用人之际,小弟哪能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不是白眼狼么?”
“好!”
刘五重重的将茶盏拍到桌上,赞赏的说:“哥哥的确没看错人!”
“虚的,哥哥就不说了!”
“四海堂副堂主的位子,哥哥拿不出来,但黑虎堂副堂主的位子,哥哥说了还算数!”
“老弟,打今儿个开始,你便是咱们黑虎堂的副堂主!”
张楚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起身朝刘五一揖到底,“堂主知遇之恩,小弟铭记五内,往后赴汤蹈火,全凭堂主一句话!”
刘五起身,亲手抚起张楚,欣然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总舵任命,哥哥会尽快办妥。”
正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各得所需。
……
张楚成为黑虎堂副堂主消息,不胫而走。
第二日,青龙帮中与他有所接触的大佬们,一个个拎着上门道喜。
张楚本不想张扬,可来的人太多,他就算是想低调,实力也不允许……别人一片好意上门道喜,他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
他思来想去,在征得刘五同样后,决定大操大办。
他请来百味楼的厨子,就在黑虎堂内大摆宴席,一次性给青龙帮大佬级以上的中高层们,全送去了帖子。
黑虎堂刘五自不必多说。
飞鹰堂堂主铁鹰,到场!
四海堂赵四海重伤未愈,来的是赵昌辉。
总舵执法长老侯子正,到场。
副帮主柳乾坤,到场!
帮主侯君棠,人未到,但贺礼却是派人送到了。
二十多位中高层,加上外围值守的八十多号精壮小弟,热热闹闹的围了十几张四方桌。
一盘盘镬气十足的大鱼大肉,桌上摆。
一坛坛酒香四溢的陈年烈酒,碗中倒。
推杯换盏,大块朵颐!
张楚陪着副帮主、执法长老以及三位堂主坐下,喝起酒来那也是来者不拒,撂翻了帮中好几个好酒的大佬。
酒席,从日落时分,一直尽兴到月上中天。
宾主尽欢。
散场后,张楚带着一身酒气,亲自给柳乾坤牵绳,护送柳乾坤回的总舵。
临走时,马车上的柳乾坤忽然唤住张楚,醉意朦胧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小伙子不错,好好干,青龙帮的未来,是你们的!”
张楚还道是领导的例行鼓励,小心的回应着:“柳帮主提携之恩,属下铭记五内,日后定为柳帮主效死力!”
没想到柳乾坤话锋一转,忽然道:“不出意外,下月初会有一批好手进入各堂口……到时候,你好好安排一下那些人,既不能让他们做客人,也不能让他们做了主人。”
张楚脑子迷迷糊糊的,不明白柳乾坤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记住……”
柳乾坤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楚一眼,脸上的醉意似乎都没那么浓郁了,“青龙帮,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不是那些外人的!”
“听明白了么?”
张楚拱手:“属下明白!”
柳乾坤这才朝张楚挥手道:“回去罢!”
张楚行了一礼,转身在李狗子和余二的簇拥下离去。
他走后,柳乾坤的四个近身搀扶着他下车,其中一人忽然低声问道:“二爷,就这些毛都还没长齐的黄口孺子,压得住那些从边关回来的厮杀汉么?”
柳乾坤轻笑了一声,道:“压不压得住,总要压过才知道……就算压不住,不还有我们出手收拾场面么?”
那人拱手,由衷的感叹道:“二爷高招,左右我们都有回转的余地。”
“就你小子聪明,让你下堂口做副堂主,你又不愿!”
“去做副堂主,那有跟在您身边听用更自在!”
“哈哈哈,你怕是觊觎老子的扶风剑法罢?”
“这可是二爷自己说的,小的可没说!”
“小机灵鬼!去,给老子弄一碗醒酒汤过来……嘶,那个张楚,还真他娘的能喝!”
……
回家的路上,张楚把柳乾坤那番话拆开了,逐字逐句的琢磨。
就柳乾坤这种老江湖,只怕每个人心上都长着十几个窟窿,他可不相信,柳乾坤会跟他说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好手?”
“这是认可来人的实力!”
“客人、主人……外人。”
“那些人,和柳乾坤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接手?”
“难道……”
张楚忽然想到了自己复盘四海堂一战中得结论:青龙帮、八门帮开战背后,还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博弈!
“难道说,来人都是有背景的,柳乾坤他们不都不接招,但又不想这些人坐上青龙帮的高位,抢了他们蛋糕?”
琢磨着琢磨着,张楚忽然回过味儿来……这尼玛是准备拿老子当枪使呢?
“踏马的!”
“难怪青龙帮这么久一直都是这些老帮菜当家做主,现在突然提拔我跟赵昌辉!”
“合着个个心里都憋着坏呢!”
提拔他为黑虎堂副堂主,张楚一直以为是三大堂口在四海堂一战中损失太大,必须要提拔一些人起来,重整旗鼓,应对复杂的局势。
火线提拔嘛,比积功熬资历快一些也正常。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的真相,就然是这样……
“我草尼玛,想拿老子当枪使,食屎去吧!”
张楚很生气。
之前他心里有多感谢这些老帮菜,现在就有多生气!
他决定看戏!
只要来的人不动他张楚的蛋糕,就算是把黑虎堂的招牌拆了,他就绝不会瞎几把掺和!
……
在所有人都以为,张楚会搞点大动作来稳定一下局面的时候。
张楚却开始深居简出。
除了时不时出去巡视一圈儿自己手底下的场子,每日里都宅在家里练武。
连刘五试探着转过来的一些堂中事务,他都是能和稀泥就和稀泥,不能和稀泥,就转回堂口。
反正就一个态度:我这个副堂主只是摆设,大家伙儿有事儿,还是找五爷吧!
他这种态度,刘五当然是十分不满。
一些刘五“无意中“”说张楚不识抬举的“牢骚话”,都已经传到张楚的耳中了。
张楚一笑了之?
不识抬举?
他已经不是当初加入黑虎堂时,那个衣衫褴褛、命如浮萍的张楚了。
现在的他,有人有钱有地盘,用不着看谁的脸色。
刘五不满他?
撤了他的副堂主位子啊!
要还不满意!
连他大佬的位子也给撤了啊!
看他张楚敢不敢反水!
张楚是有恃无恐。
然而青龙帮对他的态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没有张楚他想象中的那么束手无策!
因为他们比张楚多明白一个道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无论张楚愿不愿意给他们当枪使,从他坐上黑虎堂副堂主的位子开始,他就已经站到了某些人的对立面。
想置身事外?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稀泥可以和?
非友即敌才是争斗的主旋律!
第28章 黑虎拳
张楚演练完莽牛劲九式,大汗淋漓的从福伯的手中接过汗巾。
坐在羊皮大椅上的梁无锋抚着清须,欣然点头道:“不错,没有偷懒!”
张楚很想对这个越来越膨胀的小老头翻个白眼。
偷懒?
就这么九个羞耻的姿势,小爷一天要翻来覆去的练上五六个时辰好不好!
这天下间,还能找出比小爷更勤奋的学徒么?
其他学徒,就算想像小爷一样勤奋,有这个条件么?
梁无锋:“你如今能掌控几成气血?”
张楚想了想,犹豫着说:“应该接近五成了吧!”
“五成?”
梁无锋抚须的手猛地一凝,终于还是绷不住脸色,露出了惊叹之色,“你练习莽牛劲,不足月罢?”
张楚点头:“是不足月,但弟子的血气……您老知道的。”
这就是他为何犹豫。
事实上,他如今已能掌控六成血气!
只不过为避免惊世骇俗,他故意少说一成。
但就是五成,也足够惊人了!
其他武道学徒筑基,哪一步微小精进,不是以年为单位?
到了他这儿,却变成了三天一小精进,五天一大精进,两个月便抵了其他武道学徒数年寒暑不辍的苦修。
好在他提前打好了埋伏,将一切无法解释的异常,都推到他血气异常上。
梁无锋含含糊糊的说:“应该是如此罢!”
他虽老,但不蠢。
他何尝没有察觉到,张楚的精进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血气异常”能解释的范畴?
但他又没见过其他血气异常的武道学徒,谁知道血气异常的武道学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万一就是张楚这样呢?
再说了,他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根儿的糟老头子,深究那么多有什么意义?
与其深究那么多恶了张楚,还不如维护好现在这点师徒情分,待他百年之后,张楚还能看在他面子上,帮衬他梁家一二。
“你气血掌控已经过半,可以进拳法了!”
梁无锋这样说道。
张楚惊讶的看着他:“现在就可以进拳法了吗?我还以为必须等到气血掌控如一后,才能进拳法!”
梁无锋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短短两三个月,就能练到你现在这个地步吗?”
言下之意,其他武道学徒筑基筑到张楚这个地步,那都是好几年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着都该学点拳脚兵刃了。
梁无锋回过头,朝福伯点了点头。
福伯会意,转身往正堂行去。
梁无锋:“为师一身所学,乃是玄北威远镖局林家的家传武学,未得林家允许,不能外传,只有一门早年所得的《黑虎拳》,可传于你!”
“此拳法招式古拙、势大力沉,最是刚猛,你学之,即可借之继续打熬筋骨肉身,又可凭之傍身御敌,不可慢待。”
“黑虎拳?”
张楚听这名儿觉得耳熟,一回想儿,就记起赵昌辉曾说过,刘五的成名绝技,便是黑虎拳!
面对梁无锋,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就将心头疑问说了出来,“师傅,我家堂主刘五,练的好像也是黑虎拳!”
“这个为师倒是不知……”
梁无锋捋了捋清须,忽然意有所指的轻声道:“不过,黑虎拳乃是前代冠军侯霍青所创,现为镇北军筑基拳法,江湖上虽广有流传,但大多是散招。”
“为师这本黑虎拳拳谱,乃是早年从一个落草为寇的镇北军卒手中得来的,纯属机缘巧合!”
张楚心下恍然,“师傅您的意思是说……刘堂主,出身镇北军?”
梁无锋脸色纹丝不动,淡淡的回道:“为师什么都没说!”
张楚明白了,这小老头肯定是知道一些东西,但不方便说与他听。
不过单凭刘五可能出身镇北军这一点,已经足够他推算出很多东西。
他躬身行礼,感谢梁无锋的指点。
不一会儿,福伯便拿着一个尺余长的木匣子,交到了张楚手上。
梁无锋:“拳谱你且拿去,抄录后将原本送回来……记住,黑虎拳可以多琢磨,但莽牛劲不可丢,须知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张楚双手托着木匣子,珍而重之的一揖到底:“弟子谨尊师傅教诲,不敢相忘!”
梁无锋颔首:“天色也不早了,为师就不留你吃饭了,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为师……”
张楚:……
小老头你够了啊!
不就是上次一不小心,吃了你家七个馒头外加一盆精米饭么?
你用得着这么耿耿于怀的么?
……
张楚怀揣着木匣子回家,还未进门,就听到李狗子的声音。
“不是狗哥和你们吹牛比,就你们这些小王八蛋,一起上都不够你们狗哥砍的!”
“还有,你们别瞧着楚爷好话说,就成天跟他要这要那,俺告诉你们,楚爷发起狠来,可怕着呢!”
“不信?”
“哼!”
“想当初,楚爷带俺和老二去砍程大牛……程大牛你们都见过吧?”
“那厮人高马大,胳膊比俺大腿还粗!”
“当时那厮见到楚爷,吓得是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就要逃!”
“楚爷冲上去,一脚把他踢翻,按住他的脑袋就是一刀,当场就捅穿了那厮的脖子……那血,呲得比人还高!”
前边张楚还听得多津津有味的,可听到后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那个蠢货,这些话,能在家里说吗?
吓到他老娘怎么办?
“啪。”
张楚一脚踢开了院门,虎着脸走进去。
院子里,吊儿郎当的坐在磨盘上吹牛比的李狗子,见他吓了一大跳,连忙从磨盘上跳下来,摆出扎马步的姿势。
坐在磨盘周围听他吹牛逼的十来个半大孩子也一哄而散,一个个装模作样的继续跳绳、做俯卧撑……
小小年纪,个个都是演技派!
张楚没搭理他们,目光一扫,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脸色苍白的老娘,当下回头狠狠的瞪了李狗子一眼。
“娘,忙啥呢?”
他心里暗骂着李狗子,脸上堆满笑容的走到张氏身边坐下来。
张氏抱着一个簸箕,簸箕里装着一些豆子,应该是准备晚上给他们炖肉吃。
“没啥,给伢子们准备晚饭呢!”
她若无其事的强笑道,竭力不让儿子看到自己脸上的慌乱。
张楚心里叹了一口气。
当父母的就是这样,李狗子那番话,旁人听了只觉得他如何威风、如何狠辣,但落到老娘的耳中,就只觉得儿子有多危险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张楚也没解释什么,就坐在她身边一边帮她挑发霉的豆子,一边和她说些在牛羊市场的见闻。
他并不讨厌这种事事有所顾忌的感觉。
真的不讨厌。
宽慰好老娘,张楚抱着膀子慢悠悠的转到李狗子面前,面色不善的盯着他:“可以啊狗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扎着马步的李狗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
这事儿吧,还真不能怪他脑子里缺根筋,他十几岁就没了爹娘,一个人挣扎着厮混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时刻有爹娘担忧的是什么感觉了。
张楚也没真怪他的意思,盯着他的马步架子打量了一会儿,突然一脚踢在他脚腕上。
“哎哟!”
李狗子怪叫了一声,栽倒在地。
张楚沉着脸呵斥道:“扎马步,讲究一个稳字儿!不是摆架子好看!”
李狗子挠了挠头,爬起来调整好姿势,重新扎好。
张楚观察了一会儿,察觉到他体内有气血运转的痕迹,就默默的转身,指导院子里跳绳、做俯卧撑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是张楚这段时间收拢的小乞丐,全是没爹没娘的孤儿,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十三岁。
他们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教他们扎马站桩,还太早了点。
张楚瞧他们一个个面黄肌肉的样子,就先教他们做这些锻炼身体的基础运动,配合大量的肉食,先把身体底子打好。
转了一圈,张楚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是时候给他们请个教书先生了。”
他收拢这些孩子,当然不是做好事。
做好事也没这种带回家养起来的做法。
他收拢这些孩子,是想培养出一批心腹,供将来调用。
这不是他突然奇想,而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如今他手底下的盘子越来越大,人手的缺口也越发紧张,但愿意来投奔他的,却尽是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当然,地痞流氓也不是不可以用,但经不起大用,稍微放点权利给他们,就三天两头出幺蛾子!
而且,随着他练武渐渐入门,他越来越重视武力,也决心拥有一批有实力的死忠!
不是只能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的地痞流氓!
而是能坐镇一方的入品级武者!
但现成的入品级武者,他现在请不起!
请得起,他也不敢请!
人请来,是他做主,还是对方做主?
他做主,对方若有异心,一刀砍死他怎么办?
左右都是为难……
最后张楚索性把心一横,不求人!
请不起、喂不熟,那老子自己培养行么?
不就是多花点时间,精力和钱么?
他张楚有的是钱和时间!
第2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晌午,日头正好。
张家院子里。
身着青色贴身短打的张楚,用一条黑布蒙住双眼,原地旋转几圈后,一躬身,身形高高跃起,口中轻喝道。
“猛虎跳涧!”
侍里在一旁的李狗子见状,抓起一节人头粗的柴火桩子,掷向张楚。
张楚听到的破空声,腰身一扭,空中转体90°,双拳如虎爪,悍然砸下。
“嘭!”
木桩应声裂成两半。
张楚落地,面向左侧,躬身握拳,双腿微屈,宛如即将扑食猎物的猛虎。
“好!”
李狗子热烈的拍手叫好,“楚爷,您这一招猛虎跳涧,练成了!”
张楚摘下蒙眼的黑布,扫了一眼地上裂成两半的柴火桩子,凝眉道:“练成?还差得远呢!”
当初他见刘五一拳崩断一根人头粗的木桩,心中惊为天人!
而如今,他也能一拳劈开一节人头粗的木桩了,却只觉得一点都不满意。
黑虎拳总共三十六式,其中三十式都是防守和蓄势的虚招,真正可以称为杀招的,只有六式!
黑虎掏心!
猛虎跳涧!
黑虎弹爪!
黑虎钻云!
饿虎吞羊!
疯虎硬爬山!
如梁无锋所说,黑虎拳招式古拙,变化不多,学起来极易上手。
但小老头没告诉张楚的是,黑虎拳易学难精,上手容易,可要想发挥出这套拳法的威力,一点都不容易!
三十六式,每一式都要求精气神高度合一!
就比如张楚刚才演练的“猛虎跳涧”这一招,架子极其简单,但要想发挥出这一招的威力,不但要以呼吸法调动气血,配合观想法,模拟猛虎跳涧时的百兽之王威势,内心中还要真如猛虎一般无惧无畏,不得有一丝自保之心!
如果张楚真正练成了一这一招,那么,柴火桩子,就不应该裂开,而是直接炸开!
张楚练黑虎拳练了十来天,也就把最简单的杀招“黑虎掏心”练了个意似,练到第二招猛虎跳涧,就卡住了。
后边的四招,更是一招比一招难!
张楚一咬牙,拿起黑布就要再次将双眼蒙上,“再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鲜血淋漓的人影撞开大门,跌跌撞撞的扑向张楚,“楚爷!”
张楚一认出来人,心中顿时猛地一沉!
出事了!
这人是他安排在牛羊市场巡视杂碎汤摊子的小弟:王麻子。
他扔了手里的黑布,扶住就要栽倒的王麻子,急声问道:“麻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楚爷,有人砸了咱们的摊子,二哥,被砍伤了!”
张楚一听,火气蹭的一声就窜起来了!
好啊!
我张楚都闭门不出了,你们还不放过我!
真当我张楚是泥捏的!
“娘,出来帮我照顾一下麻子!”
“黑娃,去青花街请个大夫过来!”
“狗子,摇旗!”
张楚一连说了好几句话,然后转身就阴沉着脸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就提着一把带鞘的雁翎刀出来了。
张氏惊惶不安的看着儿子,语带哀求的低声道:“楚儿,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啊,非要动刀动枪的!”
张楚这会儿火气上头,没功夫安慰老娘,扔下一句“您别管”后,就独自提着刀出门了。
李狗子已经先一步出门叫人去了。
……
张楚带着人赶到牛羊市场时,掀他摊子的人早就跑了。
就只剩下余二和几个收摊的小弟,相互依靠着坐在摊子里,包扎伤口。
炮制好杂碎汤洒了一地,锅碗瓢盆全打烂了,桌子板凳乱七八糟的堆在一旁。
一大群人围着摊子,小声的指指点点,时不时还会传出几声幸灾乐祸的低笑声。
张楚神色阴郁的分开人群,大步走进摊子里。
围观的人群,见张楚带人来了,还个个手里还提兵器,瞬间便一哄而散。
欺善怕恶,莫过如是!
“铛!”
张楚将雁翎刀重重的拄在案板上,面沉如水的冷声道:“谁干的?”
余二在两个小弟的搀扶下站起来,惨然道:“楚爷,是毒蛇帮!”
他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受伤颇重!
“毒蛇帮?”
张楚凝眉回想了一会儿,问道:“瓦罐市场那边那个毒蛇帮?”
余二点头。
张楚的眉头凝得更紧了,“毒蛇帮都踩到牛羊市场了,四海堂的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
“哎呀,张老弟,老哥来迟了!”
赵昌辉的声音远远传来。
张楚一回头,就见到赵昌辉领着一大票小弟,朝这边走过来。
这厮现在已经是四海堂堂主了,七天前,摆上位酒,张楚还亲自到场祝贺。
才短短七天不见,这厮竟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模样。
赵昌辉还未上未四海堂堂主之时,常着粗布短打、或者棉麻劲装,虽不富贵,却洒脱不羁,给人豪爽大气的感觉。
而如今,这厮头戴镶银束髻冠,身着锦缎貂裘,手里还捏着一个玉石把件,一脸毫不掩饰的张扬跋扈。
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
张楚第一眼见他,险些没认出来。
第二眼,扫过他身后的那些小弟,目光陡然冷了下来。
口头说来迟了,结果手下人连兵器不带?
是准备学泼妇打架,用指甲掐、牙齿咬赶跑毒蛇帮的人?
这一刻,张楚想到了很多。
比如,牛羊市场是他四海堂的地盘,毒蛇帮的人要踩进来,赵昌辉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那么,他为什么会来迟?
再比如,毒蛇帮的人要踩进牛羊市场,不找他赵昌辉的麻烦,找他张楚的麻烦做什么?
是坐山观虎斗?
还是祸水东引?
张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无论真相是哪个,都是赵昌辉摆了他一道!
他自问,没有对不住赵昌辉!
还多次出手相助于他!
然而赵昌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他!
这是称死了他张楚不敢跟他翻脸?
还是打心眼里觉得,他张楚懦弱可欺?
张楚觉得,自己必须要找他好好说道说道了,不然,以后没法儿在青龙帮里立足了!
眼见赵昌辉满脸笑容得领着一大票小弟走进来,张楚开口对身边的李狗子说道:“留两个人,送老二他们去找大夫,其余人,跟我走!”
说着,他提着刀,走到赵昌辉面前,无视了他伸过来要与他拥抱的双手,面无表情的说:“赵堂主好算计,张某心服口服,只不过,张某这些弟兄,不能白伤了……赵堂主且在张某这小摊里稍坐片刻,待张某替手下的弟兄讨回血债后,再回来找赵堂主赐教!”
说完,他领着十几号手下就往外走。
赵昌辉的手下虽多,但见张楚提刀而行,无一人敢站在他面前不动,纷纷侧开,给张楚让出了一条道儿来。
赵昌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神色变换、阴晴不定。
半晌,他才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一甩大袖,转身离开杂碎汤摊子。
第30章 一口黑锅
前往瓦罐市场的路上,张楚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
青龙帮如今在城西其他帮派的眼中,估计就是一面摇摇欲坠的破墙。
偏生这面破墙,还占据着城西油水最重的一块地盘:牛羊市场!
不推青龙帮,推谁?
而这个名不经传的毒蛇帮,估摸着就是城西众多小帮派推出来探路的炮灰。
如果青龙帮反击有力,能震慑住城西的众多小帮派还好,或许还能有一段安生日子可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要是震慑不住,接下来,应该就要应付城西众多小帮派的群起而攻之了!
到那时,青龙帮就真完了!
蚁多还咬死象呢?
青龙帮是强,但还能比城西所有小帮派撂一块儿还强?
而现在摆在张楚面前的问题就是:怎样的反击才算是有力?才能震慑住城西其他小帮派?
以青龙帮高层那些做惯了大帮派大佬的尿性,只怕唯有灭了毒蛇帮,才算是有力的反击吧?
想到这里,张楚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好不容易才又突破两位数的小弟们,心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踏马的,被坑大了!”
他恼火得想杀人!
这个锅原本应该是赵昌辉的!
那个混蛋肯定就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把锅甩给他!
但你四海堂要修生养息。
我张楚就不用吗?
草泥马!这事儿没完!
想着想着,瓦罐市场到了!
瓦罐市场。
顾名思义,就是卖些土瓷盆盆罐罐的地方。
锦天府所有居民,上至钟鸣鼎食之家,下至家徒四壁之家,想要买点盆盆罐罐,都会习惯性的来这里挑选,因为这里的品种够齐全。
这就和牛羊市场几乎集中了武定郡所有大笔牲畜交易,是一个道理。
此时还是下午。
街上的行人还很多。
张楚领着一帮手持刀枪的小弟出现在街口,也并未引来多少人注意。
锦天府内舞枪弄棒的人多了去了,普通老百姓都麻木了!
张楚见状,面沉如水的抽出雁翎刀,深吸了一口气,爆喝道:“青龙帮办事,闲人回避!”
“青龙帮办事,闲人回避!”
李狗子与众小弟齐声大喊。
话音传出,街上瞬间就乱成一锅粥。
大姑娘小媳妇拈着裙角惊慌失措的四下躲藏。
泼皮流氓惊恐万分的逢巷便钻!
甚至许多买家趁乱顺了盆盆罐罐就走,商家都不敢吱声,唯恐殃及池鱼。
几息间,人流如织的街面上,就空荡荡的可以跑马了。
这净街虎的滋味儿,张楚前世在地球做富二代时都没体验到,反倒是在这大离皇朝体验到了。
然而张楚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威风。
只觉得悲哀。
没权没势的悲哀!
他淡定的站在长街口,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方汗巾,慢慢的将雁翎刀绑在了手掌上。
他手下的众多小弟见了,也纷纷有样学样,或解下发绳、或抽出腰带,将兵器绑在自己手掌上。
临战之前绑兵刃,几乎成了张楚这伙人的惯例。
不多时,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伙衣衫凌乱的汉子,从长街的另一方奔袭而来,看人数,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为首的,是一个高不过七尺,腰悬一把短剑的黑衣精壮汉子。
来人停在了张楚身前数丈外,气势勃发的指着张楚爆喝道:“来者何人?”
张楚拄着长刀,面无表情的说:“青龙帮、黑虎堂,张楚!”
黑衣汉子闻言一凝眉,拱手沉声道:“原来是张堂主,失敬了!”
张楚不咸不淡的回道:“不敢当!你便是杨虹,杨帮主罢?”
黑衣汉子点了点头,然后疑惑的看着张楚道:“我毒蛇帮与张堂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张堂主何故犯我毒蛇帮?”
张楚一挑眉,“你不知道?”
杨虹一脸茫然:“什么知道?”
张楚冷笑了一声,说:“你毒蛇帮今日踩进牛羊市场……当然,这事儿本和我没什么关系,牛羊市场是四海堂,不是我黑虎堂的,要出头,也不该是我张楚来出头。”
“但你的人,不应该砸我的生意,这也就算了,还砍伤了我的人……这事儿,杨帮主今日得该给我个交代!”
杨虹听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弟。
这一下,张楚心头有数儿了!
这事儿要不是赵昌辉祸水东引,他把头摘下来送赵昌辉当球儿踢!
半晌,杨虹才回头道:“此事,确是我手底下弟兄们的疏忽,误伤了张堂主手下的兄弟,若需汤药费,我愿一力承担!”
他没否认,反倒是主动提出了要给汤药费,这态度,不可谓不忍让。
这也是张楚前番在四海堂一战中,砍死了八门帮香主韦建功,立下的威风。
需知八门帮的香主,和四海堂的堂主一样,每一个在城西这一亩三分地,都是成名已久、有字有号的大人物。
毒蛇帮虽然也称“帮”,但实力,远远比不上鼎盛时期的八门帮一个分舵。
张楚能砍死韦建功,当然也能砍死他杨虹!
现在杨虹主动提出给汤药费,其实就等于是变相的对张楚认怂,保全张楚的面子。
如果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烦心事,张楚真想就这样借坡下驴,了结此事。
但不可以!
青龙帮需要拿毒蛇帮立威!
张楚也需要!
“些许汤药费,我还出得起,不需要杨帮主费心……只是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吧,一个个脾气都随我,被人砍一刀,就一定要砍回去,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张楚目光紧紧的盯着杨虹,“杨帮主要是方便的话,最好将砍伤我那些兄弟的人,交给我!”
杨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铁青的了。
有道是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张楚逼他交人,这就是打他杨虹的脸了!
他若真是交了,只怕回过头他手底下的兄弟就要反他!
杨虹捏着腰间的短剑剑鞘,却没拔出来,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张楚:“张堂主这是没得谈了?”
张楚也紧了紧手里的雁翎刀,面上却是轻描淡写一笑,“你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从你踏进牛羊市场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这事儿没得谈了!”
言下之意,这已经不是你我的私人恩怨了,而是你毒蛇帮和我青龙帮的恩怨。
杨虹轻轻呼出一口气,拔出腰间的短剑,沉声道:“如此,那本帮主就请教张堂主的高招了!”
张楚依然在笑:“这样吧,你我单挑,我赢,你交人,你赢,此事就作罢……如何?”
杨虹闻言看了一眼张楚身后的小弟,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张楚的好算计。
但他最后还是应下了:“一言为定?”
他自觉不如八门帮韦建功,不想死,只能答应!
至于输了交人……他已经尽力了,再交人,虽说丢了面子,但也算是对手底下人有一个交代。
说一千、道一万,什么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张楚心头也松了一口气,拖着刀大步走出:“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