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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无形全文阅读

作者:莫伊莱     罪恶无形txt下载     罪恶无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电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夏青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里,居然方梦菲还停了下来,这就很难不让人感觉有些奇怪了。

    “没,没怎么,就是……之前也没有想过家里面会有人来,所以我也没怎么收拾,最近年底了,单位里活动也特别多,所以就比较累,家里面的事情也不大想做……”方梦菲有些难过又有些窘迫,不过一边说着,还是伸手去开门了。

    房子是两个人租的,冯星波出事的地点也不是在家中,所以夏青和纪渊自然也不需要佩戴手套,更不需要限制方梦菲回家的自由。

    以冯星波的死亡方式来说,就算真的是方梦菲动的手,估计相关的物品也早就已经被处理掉了,张法医说过,仅需要比较微量的试剂就可以达到致人死亡的结果,相信除非真的是智商有问题,否则没人会储备一大堆在自己家中的。

    两个人这一次跟着过来,真正关心的无非是能不能找到冯星波和景永丰之间的共同点,从而进一步确定这两个人成为被害人的核心关联到底是什么。

    这套房子的面积不大,大概也就五六十平米的样子,一室一厅的格局,屋子里说是乱倒也有些夸张了,只是没有那么井井有条而已,总体来说临时招待个外人进来也不会有多么的尴尬。

    “你们随便坐吧,我去给你们倒点水来……”方梦菲对于夏青和纪渊的登堂入室很显然是有些局促的,她一边张罗着让两个人坐,嘴里说着给他们倒水,人却朝卧室的放心走了过去,都走了一半了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赶忙折返回来,急急忙忙的进到客厅一端的厨房里面去。

    夏青没有落座,而是在客厅里面转了转,客厅面积不大,没有采光,胜在规规整整,眼下这样的冬天倒也不会因为没有通风的窗口而感到滞闷。

    客厅里面一张双人布艺小沙发,前面放着一个比起沙发来都一点也不显小的长方大茶几,茶几上有一些没有擦干净的油渍,看起来平时这个大茶几就是被当做饭桌来用的,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台液晶屏电视,电视下面是一组恨不得有两米长的电视柜,上面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相框。

    夏青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相框看了看,相框里面放着的是一张冯星波的单人照,照片很显然是一张舞台表演时拍摄下来的剧照,照片上的冯星波看起来比现在要略年轻有点,应该并不是拍摄于近期,,他身穿着一件芭蕾舞衣,姿态挺拔,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专注,即便是在夏青这样的一个外行看起来,也同样能够感受到那种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美。

    旁边还有好几个相框,里面有冯星波和方梦菲的合影,有方梦菲自己的生活照或者艺术照,从两个人合影当中的神情状态来看,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是真的不错,尤其是有一张两个人的照片,一看就是学生时代的,不过并不是什么摆拍,而是两个人坐在食堂里面,面对这面一边说话一边吃饭的时候被人给偷拍下来的,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深爱着的。

    方梦菲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里面盛满了纯净水,走过来看到夏青正在看照片,便把水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这里面怎么没有你在学校时候跳舞的照片?”夏青把手里的相框放回去。

    方梦菲给纪渊递水杯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不自然的笑了笑:“以后都只能哄哄孩子的程度了,何必放自己以前的照片出来呢额,看着还心里头难受。”

    纪渊从方梦菲手里接过纸杯,捏在手里,没有喝也没有放下,只是默默的端详着那个纸杯,就好像忽然对纸杯上面的花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样。

    “怎么了?是水有什么问题么?”方梦菲很快就注意到了纪渊的反应,“这是我从家里的饮水机里刚接的纯净水,是你想要喝点热的?”

    “你们平时都习惯用纸杯喝水么?”纪渊把水杯放下,若无其事的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和冯星波都比较喜欢安安静静的生活,所以偶尔休息时间能遇到一起的时候,就喜欢两个人呆在家里哪也不去,很少邀请别人到家里来?”

    方梦菲张了张嘴,打了个结巴:“呃……是啊,我们……我们确实不太喜欢家里面来人,不过也不可能从来都没有人来,偶尔我单位的女同事也会过来我家里坐一坐的,毕竟我和星波休息的时间是错开的,所以我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在忙,我一个人太没意思了,就约女同事逛个街,然后到家里来聊聊天什么的。

    在外面的话,一杯奶茶就要二十来块,会家里面来的话,我自己冲奶茶给大家喝的话,可以省很多,而且大家聊天也自在。

    不过星波比较爱干净,他不喜欢别人用他的餐具,所以我们家的杯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我总不能拿他的杯子给别人用,所以就买了一些纸杯。”

    纪渊点点头,拿起杯子朝方梦菲示意了一下:“谢谢你倒的水。”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夏青忽然一拍脑门儿,扭头问纪渊,“咱们俩的年终工作总结你今天发过去了么?是不是说今天是最后一天?”纪渊没有一皱:“我不是都已经转给你了,难道你没发过去?”

    “没有,我本来还差了一点东西没有弄好……想着应该还来得及,哪想到今天特别忙,所以一下子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夏青一边嘟嘟囔囔的回答着纪渊,一边抬腕看了看时间,“完蛋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结束工作赶回去弄完交上去也来不及……这可怎么办……”

    她有些着急的看纪渊,纪渊则是一副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现在爱莫能助的模样,夏青皱眉想了想,从衣袋里摸出一个u盘,满怀希望的把目光投向了方梦菲:“方女士,不知道我能不能提一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把你们家的电脑借我用一下,我需要发点东西给我单位的同事,可以么?”

    方梦菲有那么一两秒钟非常短暂的犹豫,然后便点了头:“行,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把笔记本电脑给你拿出来。”

    “那就多谢了!”夏青连忙表示感激,同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方梦菲到卧室里去,夏青紧随其后,站在门口,顺便朝卧室里面看了看。

    卧室的面积和客厅差不多大,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组大衣柜,东西不算多,充满了小两口的生活气息。

    写字台上面有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黑色的,还有一台白色的,夏青看着方梦菲走到桌旁,手伸到白色那台笔记本电脑旁边,都已经摸到了,却在犹豫之后,又把手转向了旁边的那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这一次她倒是没有犹豫,拿起来转身想要到客厅去,一扭身看到了卧室门口的夏青,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都差一点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啊?”夏青看她这个反应,连忙开口向她表示歉意。

    “没事没事,是我刚才没听到你过来的声音,我这个人胆子一直都小,总是一惊一乍的,你别见怪!”方梦菲赶忙表示自己没有关系,然后把手里的电脑递了过去,“这是星波的笔记本电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吧。”

    “好啊,谢谢!”夏青心里面简直是欣喜若狂,哪里还有比这更加瞌睡送枕头的事儿呢,不过表面上她还得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两个平时笔记本电脑还要分开用的呀?你们俩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用电脑的么?”

    “那倒是不用,不过有的时候可能刚好我想用电脑做什么的时候,他想要看电视剧,或者我想看电影的时候他要用电脑,这样两个人都不方便,所以就干脆一人一台,这样怎么都方便一点。”方梦菲笑了笑。

    夏青点点头,又道了一次谢,示意纪渊和方梦菲聊,她坐在一边,煞有介事的掏出u盘来连在笔记本电脑上,顺便挂上了自己的社交账号,给康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然后简单的看了看这台笔记本上面的东西。

    冯星波的这台笔记本电脑看起来比方梦菲刚才犹豫了一下没有拿出来的那台白色的要旧一些,不过上面却并没有装很多程序,只有几个视频网站的桌面程序而已,看得出来平时用的应该确实不多,要不然就是和景永丰一样,为了掩盖掉自己在网络上的痕迹,会很小心的把所有东西都给删干净。

    毕竟就像方梦菲说的那样,她和冯星波的休息时间是错开的,冯星波不需要早上班,但是晚上比较忙,下班晚,方梦菲则刚好相反,两个人的休息日都很难遇到,冯星波越是节假日就越忙,方梦菲则比较符合规律的休息时间。

    这种两个人的时间有明显错开的,真想要做什么瞒着对方的事情,倒是比一般人要降低了许多难度,比较容易藏起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康戈没有让人失望,很快就回复了夏青,问她是不是结束工作了,有没有和纪渊一起,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毕竟这个时候自己吃饭很没气氛。

    夏青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时候”是什么,她现在也没有约饭的心情,于是就简简单单的发过去一句话,告诉康戈自己是在冯星波和方梦菲的住处,借用了冯星波的笔记本电脑处理一点事情。

    康戈别看说起话来满嘴跑火车,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实际上头脑是非常清楚的,他一收到夏青的这句话,就立刻明白过来,开始教夏青怎么操作,夏青按照他的提示,很快就把这部电脑的远程操作交给了康戈,而她则抱着电脑,一边假装在抓紧时间完成年终工作总结最后的收尾,一边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地留意着方梦菲的神态,看她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纪渊一脸平静的面对着方梦菲,话题兜兜转转,甚至有些飘忽不定的和她攀谈,方梦菲很显然面对纪渊的这种“闲聊”是有些神经紧绷的,不过夏青发现,方梦菲好像并没有对正在使用冯星波笔记本电脑的自己投来任何的关注,仿佛完全都不在意似的,连一眼都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她倒是对冯星波的电脑挺放心的。夏青在心里暗暗的感叹。

    夏青当然不是真的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工作总结,她用指甲轻轻的磕着键盘,发出一些似乎是在打字的声音,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把任何一个键子给按下去,整部电脑都是由康戈在远程进行着搜索和检查。

    其实夏青这种轻轻用指尖磕键盘的声音,如果仔细留意听着的话,自然是不难分辨出这声响的真假,不过在纪渊说话声的掩饰下,再加上方梦菲的紧张,夏青就这样表情自然的装模作样,一直到康戈那边发来消息,告诉夏青这边可以不用一直这样假装下去,剩下的就交给他就好了,夏青这才退掉了自己的账号,拔掉u盘,然后把笔记本电脑给合了起来。

    她合上笔记本的动作立刻就吸引了方梦菲的注意,夏青把笔记本电脑递到她手里,道了谢,然后扭头对纪渊说:“我发过去了,他们说可以帮咱们俩打印出来钉好,但是今年上头说了,自己的工作总结必须自己亲自去交,还得签字,所以他们替不了,咱们这就得回去一趟。”

    “啊?你们是要回去了么?”方梦菲一听这话,连演示一下自己的情绪都给忘记了,语气和神色里面竟然流露出了些许的松一口气,她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这样的不妥,赶忙调整一下自己的态度,“这么急么?本来我是打算买点吃的回来的,你们为了星波的事情这么忙碌,还让你们饿肚子加班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五十一章 过节

    夏青他们当然不会接受方梦菲这种明显缺乏诚意的客套挽留,也和她客气推让了几句,便离开了这个冯星波生前居住过的小房子。

    本来到舞蹈学校去的时候就已经时间不早了,再一折腾到现在,晚饭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从方梦菲那边出来,夏青感觉到饥肠辘辘,上了车之后便问纪渊:“是咱们俩找个地方吃点饭,填饱肚子,还是去找康戈一起?”

    “你不是方才已经跟已经把冯星波的笔记本电脑‘交’给康戈了么?他有事做,不去找他了。”纪渊立刻就做出了选择,“和他吃饭太聒噪。”

    夏青笑了出来,纪渊说得的确是事实,康戈的爱说话,实在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没有办法让他闭上嘴巴专心吃饭。

    不过事实归事实,夏青还是觉得有一点小遗憾的,她很喜欢看纪渊和康戈呆在一起的那种相处方式,看起来似乎是在斗嘴,纪渊也总是会摆出一脸的不耐烦,好像被康戈打扰了清净似的,但是他在康戈面前却总能流露出最多的情绪,也会变得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有人情味儿。

    都说人只有在最信任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逐渐的卸下心防,夏青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纪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他的心事很重,情绪也内敛到几乎封闭的程度,在自己成为他的搭档之后,这种情况有所缓和,这是让夏青很是欣慰的一件事,但是康戈的“疗效”显然是更好的。

    冯星波和方梦菲住的那一片纪渊和夏青都不太熟悉,眼下这个时间又已经过了寻常的饭点儿,有的饭店可能连后厨房都临近下班了,所以在这附近找地方吃饭很显然不太靠谱,两个人一拍即合的打算回去单位附近自己熟悉的环境把这顿迟来的晚餐解决一下,经济实惠,口味也比较有保障,不容易踩雷。

    送方梦菲回住处的时候就是纪渊负责开的车,所以现在他也没有再让夏青以自己腿伤作为理由代劳,两人开车返回公安局那边,途中经过了一片比较繁华的小商圈,因为一天的工作大致已经告一段落,两个人的心情都比原本要更加放松一点,也终于能够分出心思留意起周边的一些东西。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夏青看着商圈路边还没有关门的商场,以及人行路上面的人头攒动,又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夜里十点了……怎么还热闹成这样?诶?那是圣诞树么?哦!可不是么!今天是圣诞节来着,难怪都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在外面,最近忙案子的事,都有些昏了头了!居然把这个忘了!”

    纪渊一边开车,一边瞄了一眼路旁商场门口那颗恨不得有两层楼高,上面挂着各色彩灯的圣诞树:“你很喜欢过圣诞节么?”

    “嗯,可以算是这一年里头比较喜欢的一个节日了。”夏青笑着点了点头,“因为传统节日基本上都是以家人团聚为前提的,所以一到那些日子,我就会被衬托得格外孤单,只有圣诞节,大家几乎都不是因为有信仰才会去过节,纯粹是为了热闹和好玩儿才过的,不需要家人欢聚,也无所谓有没有恋人,都一样。

    尤其是上大学之后,其实到了圣诞节的时候,都临近期末了,学习任务挺忙的,但是大家伙儿还是会偷偷摸摸的搞点小节目出来调剂一下生活,按照现在的形容应该叫做仪式感吧?颜雪就特别喜欢闹这些热闹,所以有她在,寝室四个人每年圣诞节都可以过得很热闹,互换个小礼物什么的,给自己找乐子。”

    夏青像是回忆起了之前四个女孩子还在学校时候相对更加轻松和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一副很开怀的样子。

    纪渊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却缓缓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夏青的注意力被纪渊这一声叹息吸引过去,并且一瞬间就想多了,“你……有什么关于圣诞节的不太愉快的回忆么?”

    “没有,饿了,快点回去吃饭吧。”纪渊摇摇头,继续默默开车。

    夏青向来识趣,见纪渊这个反应,她也就没有再问什么,两人一路回到公安局,却见纪渊直接把车子开进了院子,直接停在了楼门口。

    “你不是肚子饿了么?我也饿了,咱不去吃饭,怎么把车开回来了?”夏青虽然觉得走路去吃饭的地方也没有特别远,但是把车开回来,再走路过去,这路线毕竟有些曲折,让她感觉有些不大理解,尤其纪渊刚刚又说肚子饿了。

    “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情,你回办公室去,叫个外卖吧。”纪渊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连安全带都没有解开,“饭到了你先吃,不用特意等我,我尽快回来。”

    夏青不知道他这急急忙忙是要干嘛,点点头,一个人下车走进了办公楼。

    进去走了几步,她才忽然意识到,会不会又是**的父母闹什么事,否则纪渊为什么把自己撂下急急忙忙就要走,方才在车上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忧伤。

    这么一想,夏青有些不大放心,转身又重新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了已经开出了院门的汽车尾灯,她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追出去的打算,也没打算打电话给纪渊去刨根问底,只能暗暗的希望**父母口下留情,圣诞节不圣诞节的,倒是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辛苦了一天,还饿着肚子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如果再被人刁难,连个好脸色和中听的话都没有一句,那就太惨了。

    夏青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和同样在那边开夜车加班的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拿出手机准备给自己和纪渊叫份外卖,还没有决定要吃哪个,康戈就已经不请自来,夏青在他到来的第一时间,甚至不是看见了他,而是听到了。

    “夏青,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忙呢?纪渊跑哪儿偷懒去啦?来,康哥来给你送温暖!”康戈的声音向来洪亮,语气也永远都是电池电量已充满的状态。

    夏青抬头一看,康戈一只手夹着个笔记本电脑,另外一只手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被撑得鼓鼓的,装着许多杯热奶茶,都快把袋子撑破了。

    “你怎么过来了?”夏青冲他摆摆手,“这么快就已经有发现了么?”

    “没有啊,哪有这么快!你当我是超人吗?”康戈哭笑不得,把那些奶茶放在桌上,然后很熟练的从一旁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就坐在了夏青桌旁,“我刚刚突然意识到,今天可是圣诞节啊!就算要加班,是不是也得搞点气氛?所以我决定夹着我的电脑,过来找你和纪渊这老家伙一起加个节日班!结果怎么这一来就你自己在这边,纪渊这个老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他说有点急事,先去办一下,你干嘛买这么多奶茶啊?”夏青目瞪口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估么着也不止你们在加班,所以干脆就见者有份呗!”康戈笑嘻嘻的说,然后冲办公室里另外的几个人喊,“大伙儿注意啦,今天过节,我请大家喝奶茶,自己过来拿啊,千万不要客气!”

    康戈平时在局里也很少有板着脸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和哪个部门的人都不陌生,再加上他原本就是被分配到刑警队里的人,只不过因为在计算机方面有特长,没多久就被借去了别处,并且这一“借”就不“还”,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其实他还是借调出去的,还以为他从一开始就是那边如假包换的正式人员呢。

    现在他一招呼请客喝奶茶,那几个人便凑了过来,也不和他多说什么客套的废话,高高兴兴的道了谢,一人一杯就拿走了。

    “行,算纪渊运气好,拿完了居然还有剩!”康戈从剩下的几杯里面拿出来两杯放在自己和夏青的面前,其余的直接拎起来,过去放在纪渊的办公桌上。

    “嗯,这样就十拿九稳了!”康戈拍拍手,得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冲夏青恶作剧似的笑了,“我估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是最稳妥的,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随随便便的过去再拿一杯了!”

    夏青哭笑不得,从康戈那里接过奶茶道了谢,和他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聊。

    “怎么样?进展顺利么?现在有没有什么和景永丰那边情况差不多的收获?”夏青觉得就算没有系统的全部掌握,至少也应该有迹象了。

    康戈摇摇头:“我暂时还没从电脑里面看到什么咱们想要印证的东西,至于会不会是删除得比较干净,我还得再想办法。这人手机那边呢?”

    “手机是在死者遇害那个更衣室里面找到的,所以早就作为现场发现的物证,拿回来距离这边开始做检查了,也暂时没有什么发现。”夏青回答说。

    “这样啊……”康戈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那我得加把劲儿了!”

    难得康戈现在被手头的工作压着,并没有把时间都花费在聊天耍贫嘴上面,办公室里面因为他的到来人引起的热闹很快就重归平静,大家都继续忙着,偶尔会有人结束了手头的事情,离开之前过来跟康戈和夏青打个招呼的。

    又过一会儿,夏青点的外卖也送过来了,因为康戈送了奶茶过来,夏青问他有没有吃过饭,得知他也是空着肚子,索性就带了他一份,于公于私,让人家饿着肚子都有些说不过去,看样子康戈也是没打算轻易离开,不如一起吃吧。

    纪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就只剩下康戈和夏青了,不过纪渊进门的时候,一眼看到办公室里面的人,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很显然这里照比着他期待当中的人数,还多了那么一个。

    “你回来啦?”夏青抬头,看到了去而复返的纪渊,看他表情已经缓和了许多,并且这一来一去花费的时间也并不是很久,和以前**父母搞事情的时候差距还是很明显的,所以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康戈听到夏青的话,也把注意力从笔记本电脑上面转移到了办公室门口。

    “咦?你身后是什么东西?”不过还没打招呼,他就先发现了不同。

    纪渊没理他,径直走向了夏青,夏青在康戈的那一句疑问提醒下,才发现进门之后纪渊的两只手就不大自然的背在身后,从他的身旁还隐约能看到一点点包装纸,很显然在他身后是藏了什么东西的。

    纪渊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只不过还没怎么样就被康戈先给说破了,他索性把脚步也加快了一点,走到夏青跟前,把手里的东西从身后拿出来,塞到夏青的怀里:“之前生日也没送你什么,这回圣诞节,两次并做一次吧。”

    说完之后,他就回去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康戈放在那里的一杯奶茶,麻利地插上吸管,一声不响的喝了起来。

    夏青有些错愕,很快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东西,不禁有些失笑。

    那装东西的抽绳包装袋的袋口有些散开了,露出了立马的东西是一只细胳膊细腿的绵羊玩偶,白色的容貌,四肢和脸确实乌漆嘛黑的,透着喜感。

    “哟!我还是头一次见纪渊送女孩子礼物,而且还是这么俗气的毛绒玩具呢!”康戈凑过来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对夏青嘀咕,“看来这方面他果然是个生手,好像段位不怎么高的样子啊……我说,你在这儿傻乐什么呢?现在你们女孩子难道又复古,开始喜欢男的买毛绒玩具给你们了?瞧你平时的那个性格,也不像是好这一口儿的样子啊……?”

    “别的我也不喜欢,不过这个小羊我倒是特别喜欢来着。”夏青也学着康戈的样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对他说,“因为我家里面有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孤孤单单,现在好了,两只可以凑一对了。”

第五十二章 纸杯问题

    康戈听她这话,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神情,一副想要趁机调侃夏青几句的样子,甚至还发出了几声嘿嘿的坏笑,然后扭过身转向了纪渊那边。

    夏青以为他要拿这件事开玩笑,连忙想要加以阻拦,她知道康戈应该已经能够自行猜测出一些端倪来,所以很怕他现在拿这件事情出来调侃。

    康戈转过去的时候还一脸促狭,等他面对纪渊开口喊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就很是一本正经了:“我说,纪渊你干嘛呢?赶紧过来呀,这晚饭都送到了,我和夏青都饿着肚子等着你呢,有什么事吃完了饭之后再忙也来得及!”

    纪渊喝奶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点点头,起身过来。

    康戈回过头来,看着夏青的时候就又是一脸坏笑了,他压低声音对夏青说:“你是不是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康哥可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不过你最好看一眼纪渊的办公桌,他奶茶的吸管都插反了!”

    夏青扭头一看,那杯已经短时间之内就被喝掉了一半的奶茶,果然吸管插反了,有尖的那一端露在杯口上面,也不知道纪渊方才是使了多大力气去戳,才把那根吸管倒着插到杯子里面去的。

    她强忍着笑,起身把装在袋子里的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递给纪渊和康戈。

    这一整天的忙碌,加上又多了一个被害人的事实都让夏青感觉心里面好像压了石头一样的沉重,经过这一段插曲之后,终于有了一点开怀。

    纪渊自己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奶茶杯子上面泄露的心绪,闷声不响的坐下来,拿起自己的那一份晚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那么饿,还是为了防止康戈和夏青跟自己说话。

    夏青当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凡事欲速则不达,现在调侃多了,让纪渊太过于局促可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她觉得看到纪渊这样青涩的一面也挺不容易的。

    康戈别看平时没正形,其实心里面一直都是个有谱的人,也很知道见好就收,三个人都很迅速的把肚子填饱,夏青帮忙充了三杯咖啡,康戈继续在冯星波的电脑里面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纪渊和夏青则坐下来聊聊工作的事。

    “这个方梦菲,是不是有必要留意一下?”夏青问纪渊。

    “嗯,告诉齐天华和罗威吧,找方梦菲没见过的面生的人。”纪渊点头。

    “你今天好像对他们家的纸杯子很感兴趣。”夏青想起来在自己装模作样摆弄电脑的时候,纪渊和方梦菲有过一番关于一次性纸杯的对话。

    “嗯,他们家的杯子,感觉应该能反映出一点问题来。”纪渊并不意外夏青会注意到这些,“你家里有一次性纸杯么?”

    夏青摇摇头:“没有,一次性纸杯买的话一次需要买一包,如果不是工作单位需要,或者家里面经常有客人来访的话,买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用完,收纳又非常的占空间,我租的房子本来就不算大,没必要浪费收纳空间囤积纸杯。”

    “颜雪她们去你那里怎么喝水?”纪渊又问。

    “哦,她们因为常去我那里,所以每人留了一个杯子方便用,其他没有那么多交往的,一般我会给拿一个易拉罐的汽水之类。”夏青回答。

    “冯星波和方梦菲两个人租住在那个房子里,你也看到了,空间虽然不至于局促,也绝对不能算是什么宽敞的住所,并且收纳空间有限,冯星波出事很突然,茶几上还放着他们两个人平时使用的水杯,说明这两个人也没有平时有事没事用一次性纸杯的癖好,再加上方梦菲去厨房的时间比较久,拿来的纸杯有一点皱,单纯倒个纯净水并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

    “说明纸杯收得比较深,她是在往外拿纸杯!”夏青明白了纪渊的意思。

    “如果是平日里总也使用不到的纸杯,就像你说的,很多人最初可能就会选择不去购买,如果买了,并且收纳得比较深,突然需要用到,翻找起来难免也会比较耗时和麻烦,但是方梦菲虽然花了一点时间,但是悄无声息,丝毫没有翻找不常用物品的迹象,我当时有些怀疑那些纸杯她很熟悉是放在哪里的,收得比较深并不是因为不常用,而是不希望被谁看到。”纪渊说。

    这个“谁”指的自然是冯星波,听到这里,夏青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的这些猜测虽然挺有道理的,但是毕竟不能直接证明出什么来,哦,我明白了!所以在那边的时候你那么问方梦菲,其实是想要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对,她的反应告诉我,我的猜测是成立的。”纪渊承认这一点,“我随口那么一问,方梦菲就对我对于纸杯的关注表现出了相当高的警惕性。”

    “是啊,她当时那个反应,确实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啊!”夏青当时假装摆弄电脑,实际上一直都在留意观察着,对于方梦菲的反应印象很深。

    “明明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纸杯,之前又说喜好安静,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那么家里买一堆纸杯干什么?就算买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为什么需要收得那么深,把杯子都压折了,被问起来还慌成那样。”纪渊说,“所以我猜测,有可能冯星波生前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家里有那么多一次性的纸杯。至于为什么方梦菲要这么做,现在暂时我也没办法断言,总之耐人寻味。”

    他这么一说,夏青恰好也有一些类似的想法:“说起来,我也很明显能感觉到方梦菲从最初过来跟咱们见面,一直到咱们离开她和冯星波那个小家,这整个过程当中其实都带着一种自相矛盾的感觉。

    最初来的时候冷静而又克制,后来又情绪非常激动,一会儿表示这个可以排除,不可能对冯星波怎么样,那个可以排除,不可能对冯星波怎么样,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的向咱们举报可疑人物。

    还有,她一会儿表示自己一点也不自卑,和冯星波感情稳定,一会儿又流露出了非常强烈的自卑感,对自己和冯星波之间的感情也是非常缺乏安全感。

    我明白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没有谁是至始至终一副面孔的,但是既然都倒了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要么为了不引起过分关注,所以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藏好,要么就干脆直截了当,坦率一点,为什么反反复复呢?”

    “所以你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出发,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觉得她和风宁波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她跟咱们面前哭了,说后悔为什么有一些事情不在冯星波还活着的时候问清楚,现在人死了,她也在没有办法得到答案。她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那个情绪流露我是相信的,所以我觉得她跟冯星波之间应该是有什么事,什么能让她害怕面对咱们,并且必须要在咱们面前表现得很自信,好像她在他们两个人的那段感情里面很强势很踏实的事。”

    “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有个猜测么?”

    “嗯,有点猜测,但是这话也就咱们自己说说,毕竟还没有证实,乱说我也怕影响了人家一个女孩儿的名誉。”夏青抿了抿嘴,“我总觉得方梦菲跟她的那个疯狂的追求者,曹本林,可能有点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小细节,小插曲。

    如果换成是我,一个对我死缠烂打外加骚扰,并且明显性格偏执,没有办法正常沟通的追求者,在他跑去骚扰了我男朋友之后,我可能会做出的反应是跑去报警,叮嘱男朋友注意安全,而绝对不会是私下里单独联系对方去质问。

    曹本林去找冯星波麻烦的次数也一定是不多的,如果他几次三番的跑去闹事,不可能舞蹈学校那边没有任何人有印象,别人咱们都不说,至少咱们今天接触过的那个帮忙报案的女孩儿,如果有什么人是对冯星波有不利的,她不可能不告诉咱们,再加上那几个跆拳道教练,这种自己瞧不上的人被人寻衅的八卦,他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热衷,也一点都不愿意跟咱们提起来的。”

    “所以我就觉得很纳闷,一个对方梦菲穷追不舍,甚至不惜跑去警告冯星波,让冯星波离开方梦菲的偏执追求者,为什么之后没有再有什么令人头疼的举动了呢?”夏青分析过了之后,抛出了一个问题。

    然后她又说:“曹本林后来停止了对冯星波的骚扰,可能与方梦菲的某种做法或者说举动有关,而方梦菲在有那种举动的时候,出发点可能也有内心天人交战的一面,本身就是纠结挣扎的。

    结果突然之间冯星波出了事,方梦菲就把自己内心里一直被压抑着的那种内疚感和负罪感,转化成了迁怒,施加在曹本林的身上,对咱们举报曹本林对冯星波的骚扰。我觉得,如果这么解释,方梦菲的一些反应就说得通了。”

    纪渊听她说到这里,也已经对他们第二天的行程有了一个决定。

    “明天去会一会这个曹本林,看看他那边的版本是个什么样。”他对夏青说。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夏青的想法和纪渊又一次不谋而合。

    “你们俩怎么样?商量完了没有?”康戈伸了个懒腰,努力的把一个呵欠给憋了回去,“咱差不多今天就收了吧?时间可不早了,现在收工还可以赶紧回家去休息一下,我过来之前可听说了,值班室今晚有点紧张,咱俩还好说,夏青留下来的话,搞不好真找不到个能休息的地方。”

    “那就走吧,明天去找曹本林。”纪渊在方才夏青阐述自己观点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在调取曹本林这个人的相关个人信息了,并且很快的结合年纪和一些其他的零星个人信息,锁定了他们要找的那个目标,现在也已经关上了电脑,起身准备和康戈、夏青一起离开。

    夏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厚厚的羽绒大衣穿起来,顺便抱起椅子上的那个小绵羊毛绒玩偶,动作自然,表情上也不见任何的异样,倒是纪渊,见了她的这个举动,忽然有一点局促起来,转过身去,把本来已经很整齐的办公桌面又给整理了一遍,活像是一个强迫症患者异样。

    康戈夹着电脑在一旁看着纪渊,两眼含笑,等到纪渊转过来的时候,他的神色一秒钟收敛起来,变得一本正经,完全没有任何嬉笑的意思。

    “走吧,夏青,一会儿这家伙骑他的摩托走,我捎你回家!”康戈把自己的大衣故作潇洒的用手提起来甩在肩头,“我回家也是正好顺路!”

    “好啊,那就多谢你了!”夏青想都没想就表示了接受,她知道纪渊完全可以把摩托车留在局里,开着局里的车走,但是她今天并不希望纪渊这样做,手头现在压着两个案子,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静下来谈心的好时机,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个劲儿的给加码加压了。

    纪渊倒是为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做出来的决定搞得愣了一下,他抿了抿嘴,从办公桌下面的小柜子里把头盔捞了出来,朝夏青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本来夏青还以为坐康戈的车回去,搞不好这一路上要面对着他的各种调侃,结果上车之后,康戈只是播放起了舒缓的轻音乐,夏青坐在副驾驶上,抱着那只绒毛柔软的绵羊玩偶,在奔波一整天之后,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康戈已经把车停了下来,并且正准备从手套箱里面往外翻手电呢。

    “咦?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夏青迅速清醒过来,赶忙解开安全带,这才看到康戈翻出来一把聚光手电,“你拿这个干什么呀?”

    “送你到楼门口啊!”康戈回答的很滋润,顺便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手机,“纪渊方才给我发短信了,说你非常的怕黑,你住这边小区里又偏偏特别黑,让我帮忙把你送到楼下,拿手电照着点,喏,看,我的执行力很不错吧?”

第五十三章 找老板

    康戈的这个回答算是在夏青的意料之中,但是又有一种惊喜的效果,她冲康戈笑了,道了谢,抱起那只小羊玩偶下车准备往家走,又被康戈叫住。

    “我现在什么也不问,但是回头时机成熟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你也给我讲讲吧,要不然一直吊着胃口也太折磨人了!”康戈一脸苦哈哈的对夏青说,“指望纪渊开口的难度系数和点石成金差不多,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认识这家伙也有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这人待周围的熟人是不错,这我知道,不过据我的了解,他可也不是什么当‘中央空调’的好材料,没那到处送温暖的嗜好!所以说这里面没有点什么故事,我都不信!”

    夏青看他一脸好奇又必须忍着不问的样子,忍俊不禁,便答应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另一件事,不知道我现在方不方便问问你,沈文栋那边,你这个顺水推舟,是因为纪渊的缘故,还是有别的考虑?”康戈强忍下对一件事的好奇之后,对另外一件事的好奇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压下去了。

    “这个么,主要还是后一种,”夏青耸了耸肩,“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他主动跑来表明身份,我还能故意去误导他么?将错就错倒是有点和纪渊有关。你跟纪渊是同期到局里来的,他的风评变成这样的节点,你应该知道。”

    康戈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这个我倒是支持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绝对积极参与!

    不瞒你说,早就想做点什么了,但是纪渊一直懒得理会这些,搞得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我这段时间又不和纪渊在一起工作,怕给他惹麻烦。”

    夏青微微一笑:“他不计较是他的事,我计较是我的事。”

    “嗯,有性格,咱俩投脾气!”康戈一脸赞许,“**那件事之后,纪渊受了伤,也受了打击,原本比现在要开朗直白不少,现在实在是太内敛了,什么心事都往心里放,谁也不知道他心里面到底都在想一些什么。”

    “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嘛!”夏青倒是很有耐心。

    两个人道了别,康戈果然按照纪渊说的,帮夏青一直用手电照着,陪她走到单元门口两个人才正式分别,夏青回家之后把那只刚刚收到的小羊玩偶拆掉包装,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那里本来也放着一只小羊玩偶,长得和纪渊刚刚送的这只很像,只不过要稍微旧了一点点。

    “这下好了!”夏青把新带回来的小羊玩偶放在旧的那只旁边,轻轻的拍了拍旧的小羊玩偶的脑袋,“你不用一个人孤单单的,以后就有个伙伴了!”

    洗漱之后,夏青想了想,摸出手机来给那两只并排站在床头柜上的圆滚滚的小羊拍了一张照片,给纪渊发了过去,发完之后,她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实在是有些不早了,估计纪渊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睡了,就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准备入睡,刚刚合上眼睛,耳边就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夏青抓过手机看了看,上面是纪渊会的信息,就两个字——“晚安”。

    夏青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去,关上台灯之前,又看了看那两只羊,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勾了勾,然后熄灯躺好,一天奔波的疲惫涌上来,她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夏青接到了纪渊的电话,说他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到达这边,让夏青到时候直接到小区门口上车就好,他们直接去找曹本林。

    接到通知的时候夏青已经晨跑回来,洗漱完毕正在吃早餐,纪渊给她预留的时间刚刚好,可以让她安安稳稳的把早餐吃完,然后才出门去。

    毕竟曾经因为那个波折以及之后一段时间的心理障碍,导致她的肠胃一度出过问题,调养好了之后,夏青就对饮食比较在意了,参加工作之后,虽然不说有案子在手上就很难保证一日三餐按时保质的进行,最起码早餐她是一定会认认真真吃饱吃好的,这样才能保证即便午餐时间因为忙碌而延后也顶得住。

    夏青刚到小区门口,正好就看到纪渊开着局里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她快跑几步上了车,和纪渊打招呼的时候发现他的黑眼圈有点重,眼睛里带着血丝。

    “你这是昨晚贪了黑还是今天起了早?”夏青有些疑惑,“你昨晚是骑你的摩托车回去的,这是一大早就去单位提车了么?”

    “把曹本林的个人信息再掌握得详细一点。”纪渊回答。

    “哦,其实你说一声就行啊,我从这边去局里也还算方便,咱们直接局里碰头,从那边出发多好。”夏青扣好安全带,一边看手机一边说。

    纪渊略微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今天没有什么事就别回局里去了,外面的事情估计要忙一天。”纪渊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语气声调都透着那么一股子不自然的劲儿。

    “为什么啊?因为沈师兄又给我安排了什么惊喜?”夏青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面飞快的打着字,嘴上若无其事,甚至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纪渊差一点呛到,他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夏青:“你知道?”

    “刚刚猜到的!”夏青抬起头来,冲纪渊笑笑,扬了扬手上的手机,“沈师兄方才问我今天什么时候有空会去局里,而且是要求我不管早晚一定回去一趟。”

    “要求?”纪渊的眉头告诉夏青,很显然他是不喜欢这个字眼的。

    夏青耸肩,一脸无奈状,把手机屏幕凑到纪渊脸旁边晃了一下:“是啊,他是这么说的,还跟我开玩笑说不要让他搬出来恩人的身份‘要挟’我呢。”

    纪渊的唇线很明显的抿紧了,不过不等他再开口,夏青就已经继续说话了。

    “我告诉他了,今天可能要在外面跑一天,这种事情我保证不了,别说是恩人,就算是爹妈我也没办法一口答应下来呀。”她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纪渊努力克制着不想让自己问,却还是下意识的开了口。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呗!”夏青冲纪渊耸肩苦笑,“上次是蛋糕,这回圣诞节才刚过去,万一沈师兄再唱着圣诞歌端出一只火鸡来,那我真是要窘死了!”

    “你这话要是让罗威听到,你觉得他会说什么?”纪渊听夏青这么说,眉头微微松动了一点,同时也想起了之前罗威对沈文栋“蛋糕事件”的评价。

    夏青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我猜,罗威肯定会说,以沈师兄的那个抠门儿的风格,端出一只大火鸡估计是没戏,顶多端出来一只烧鸡……哦不对,按上一次僧多粥少的比例,搞不好可能是端出来一只烤鸽子或者烤鹌鹑!”

    夏青这话说得认认真真,就连平时情绪内敛的纪渊都忍不住脸上多了笑意,扭头又看了看她:“他不是你的恩人沈师兄?你这么说合适么?”

    “我不就是按照罗威的思路去简单的发挥了一下么,”夏青也笑了出来,“恩人什么的么……除非有人证明他不是,否则他说是就是呗,这跟我怎么评价他也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必然联系,现在二十一世纪都十几二十年了,难不成还有那种‘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事儿么?你放心吧,我是新时代女性,不至于那么迂腐,至多就是长此以往,我心目中的恩人形象有点坍塌呗!”

    “坍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本来也是你自己主观的想象而已。”纪渊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沈文栋之前在夏青那里几次三番以恩人的身份自居,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想要利用这个身份让夏青多卖几分面子的意思,这也是纪渊眉头结疙瘩的最主要原因,现在听夏青这么说,反而让人感觉松了一口气。

    夏青冲他一瞪眼,一如既往不爱听他说这种话,不过倒也没有去和他计较什么,两个人把这个话题暂时放下,夏青又回复了沈文栋一条信息,很显然仍然是在谢绝沈文栋的邀请,之后沈文栋便也暂时没有了声音。

    “曹本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咱们现在去哪儿找他?”夏青问纪渊。

    此时他们的车子正飞驰在开往市郊的公路上,所以夏青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去北边市郊的那个二手车交易市场。”纪渊回答说,“曹本林的父母和姐姐家都是做与汽车相关的买卖,他父母是做汽车配件,他姐姐和姐夫是做汽修,基本上算是一条龙的生意。曹本林按照咱们之前掌握到的信息来说,应该会是在父母那边帮衬着,所以咱们可以先过来这边看看情况。”

    W市城北近郊的二手车交易市场可以算是W市最老牌的一个二手车交易集散地了,原本是市区内,后来因为规模比较大,在市区发展受到了空间限制,所以在进行重新规划的时候就被统一的迁到了郊区。

    对于W市进行过二手车买卖的车主来说,恐怕大家都知道,在全市几个大大小小的二手车交易场所当中,城北的这一个是客流量和成交量相对都比较大的,不管是收购还是出售,价格也都比较合理,所以一直颇受偏爱,而能够在这边一起迁过来的二手车行一般规模也是比较大的,实力比较雄厚。

    从这一点来看,之前曹本林自己,甚至曹本林姐姐向方梦菲标榜过的自家的家境,或许真的并没有太大的夸张。

    “这人真的是捉摸不透!”夏青在纪渊把车停到二手车交易市场附近的停车场的时候,向纪渊感慨,“要真的是经济条件很优渥,人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至于行情那么差吧?怎么就会执拗到那种程度,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宁可自己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这图的是什么呢?”

    纪渊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人各有志吧。”

    这话没错,只不过用在这件事上,怎么听怎么带着一种略显嘲讽的喜感。

    两个人按照之前纪渊已经掌握到的信息,直奔曹本林父母经营的那间商铺,曹本林的父母今年都已经年过花甲,所以在去的时候,夏青和纪渊都猜测,这样年纪的人应该已经退居幕后,店里坐镇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儿子曹本林了。

    结果到了那边转了一圈,店里规模还算可观,外请的店员人不少,兜兜转转都没有看到曹本林的影子,没有办法偶遇,纪渊只好去向店员主动询问。

    店员看到一男一女进来,又不是熟客,行为举止也不太像是来买配件的,原本就已经留意起了他们两个,现在纪渊开口那么一问,对方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也没问为什么要找老板,就让他们稍等一会儿,然后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这“稍等一会儿”足足把纪渊和夏青晾在那里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在夏青忍不住怀疑方才那个看起来面相还算本分老实的店员可能把他们给耍了的时候,那个店员终于回来了,他身后还带了一个人一起回来的。

    不过那人却并不是夏青和纪渊以为会出现的曹本林,而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个子挺高,身材也比较魁梧,长了一张圆脸,一双眼睛不大,略呈三角形,颧骨高耸,嘴巴不大,嘴唇薄,嘴角垂,看起来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泼辣不好惹的气质。

    “就是他们要找老板。”那个店员对那女人嘀咕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你们二位好啊,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二位是有什么事儿么?”那女人这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也一直在观察和揣测着纪渊他们身份来意,不过很显然她应该是没有看透也猜不出来,所以开口的时候,原本刻薄凶悍的脸上挂起了一脸生意人程式化的笑容,那表情和她的脸放在一起别提多不和谐了。

第五十四章 曹本林

    “你好,”面对这个女人程式化的热情客套,夏青露出了一脸的诧异和疑惑,她先是扭头看了看纪渊,好像有些摸不到头脑了似的,然后有一点怯怯的问那个女人,“请问这里的老板不是曹本林么?”

    “你们找他干嘛?”那个女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看那个表情,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带着一种戒备。

    “我是他同学,从外地回来,之前跟他聊的时候,听说他现在在这边当老板,还说我回来的话一定要聚一聚,我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是不是搞错了?”夏青回答得依旧有些怯,一副吃不准,有些疑惑的样子。

    一听这话,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就显得真实了很多,她一边打量着夏青,一边和她打招呼:“哦,原来你是本林的同学啊!嗨!怎么不早说呢!你不认识我吧?我是本林的姐姐!你俩是什么时候的同学啊?我看你有点面生。”

    “我们俩初中的同学,后来我就去外地了,不过一直都有联系,最近回来工作了,所以就先过来看看他。”夏青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哦!哎哟,瞧你这还挺客气的!回来还特意过来找本林!他是男孩子,怎么也得让他去接接你,看看你呀!”曹本林姐姐一听夏青的自我介绍,态度愈发热情起来,不过等她看到夏青身后的纪渊,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一点,不过考虑到这都是弟弟的熟人,所以还是挺客气,“那这个是你男朋友?”

    “不是的,他是我和曹本林的师哥,这次跟我一起过来找曹本林。”夏青说。

    纪渊很配合的对曹本林的姐姐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曹本林姐姐恍然大悟,随口问纪渊:“你也是在咱们W市发展啊?成家没?”

    “对,我也在本地,”纪渊应道,“孩子今年都上幼儿园了。”

    “哟!你看看人家!”曹本林姐姐一听这话,顿时满脸都是羡慕,“我们本林怎么就不知道抓点紧呢!也老大不小的了,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不会吧?本林跟我之前说,他有女朋友了呀!不是两个人都要谈婚论嫁的么?”夏青一脸惊讶,“我本来先过来找本林的时候,还有点犹豫呢,怕人家女朋友有什么想法,毕竟我一个单身女同学,要注意瓜田李下。”

    夏青这句话可算是敲准了曹本林姐姐的脉门,曹本林姐姐一听这话,马上来了精神:“你别听曹本林瞎说!哪有什么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就是有过一个女的,俩人都有点那个意思,但是我们家也没松口,那女的态度也不明朗,本林自己这边呢,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就拿人家当朋友而已。

    哎呀,反正他的事情我搞不懂,我就知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们正常好朋友之间多多往来,这都是很好的事儿,用不着想东想西,想联系就联系!”

    “姐,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夏青笑得很甜,她的这种表情往往最让人放下戒备,“那曹本林他不在这儿的时候一般去哪儿啊?”

    “那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曹本林姐姐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发牢骚,又立刻想起了夏青是曹本林的“单身女同学”,于是急忙把原本说出来的话来了一个急转弯,“一天到晚的守在店里头,我觉得也不是个事儿,年轻人么,还是应该有点自己的生活,应该有点社交活动,有点休闲娱乐什么的,所以他本来今天是要过来的,我说你都忙了好几天了,这两天放个假,休息休息!

    你们要找他是不是?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你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儿,我正好也没有什么事,咱们在这儿聊聊天,等本林过来!”

    “别呀,我还想着吓他一跳呢!”夏青边笑边拦住曹本林姐姐打电话的动作。

    开什么玩笑!如果真把曹本林给叫到这里来,那之前的那些铺垫不就都穿了帮么!虽然夏青只不过是为了套出曹本林现在人在哪里,随口误导了一下曹本林的姐姐,但是如果姐弟俩一碰面,曹本林姐姐立刻就知道夏青和纪渊根本就是冒牌货,那恼羞成怒起来,从中搅局那岂不是麻烦。

    她这么说,曹本林的姐姐不疑有他,看得出来,这对姐弟平日里关系应该还是比较亲密的那种,她略微的盘算了一下,就大概猜到了曹本林现在应该会在哪里:“我给你们个地址,你们过去找他就行,我估么着现在一准儿在那边。”

    说完她就把地址说给夏青和纪渊,末了还对纪渊交代:“她是刚从外地回来,你不是咱们本地的么,那里你肯定熟,你到那里去就找一家叫做营地的网咖。”

    一大早上这个时间就已经去泡网咖了,而且从方才有人来找老板,店员就熟门熟路的跑去把曹本林姐姐给叫了过来的这个架势,很显然曹本林平日里就是一个不怎么来这边的“名誉老板”,这人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或许真的蛮不错的,但是就本人而言,现在已经十有**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了。

    不过夏青当然不会把这样的想法给流露出来,她向曹本林姐姐感激地道了谢,然后在曹本林姐姐看“候选弟媳妇”一样的眼神注视中离开了那里。

    回到车上,夏青才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瞄一眼纪渊:“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不这么说,怎么配合你的思路。”纪渊回答的非常自然。

    “那假如说曹本林的姐姐一听说你孩子上幼儿园,正好她家小的那个孩子也在幼儿园,打算跟你交流一下经验呢?你那什么跟人家交流?”夏青问。

    “就说跟我父母移民在国外,我不太清楚,总之不会轻易露马脚。”纪渊说。

    夏青笑出了声,其实不管是她还是队里面的其他人,在走访调查的过程当中,难免会遇到那种不方便公开身份的时候,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和身份进行搪塞掩饰都是常有的事,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纪渊很默契的配合了自己的思路,现在还能够跟自己在这里随口调侃上几句,那种感觉对于夏青来说有些新鲜,也让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当然了,从前一天晚上到现在,她的心情始终就是处于一种轻快的愉悦当中,这种心情也直接反映在了她的面部表情上,让她看起来格外眉目舒展。

    纪渊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她的那种心情,只不过他没有意识到,也没有去注意后视镜当中的自己,其实他面部的线条也明显要比平时更柔和了许多,就连平日里因为经常皱眉而有些隆起的眉心都平坦了许多。

    纪渊甚至破天荒的主动播放了几首节奏轻快的歌曲,两个人就这么一路飞驰,赶往曹本林姐姐为他们提供的那个地址,那个位于靠近市中心附近的一处网咖,希望能够在那里顺利的找到曹本林。

    那家叫做营地网咖的店面是在一个居民小区的底商,门面看起来装修比较精良,一副很高大上的样子,两人在网咖门前停好了车,进去找人,因为他们身着便装,态度又比较放松愉快,网管也没有想太多,一听说是找曹本林,便非常熟悉的让他们直接上二楼去,到里面的某个包间,曹本林就在那边。

    两个人顺着一侧的楼梯到二楼去,二楼很显然跟一楼的那些开放式的电脑桌不同,一上去,楼梯上面的天花板上就悬吊这一个醒目的金色牌子,上面写着红色的字——“VIP休闲区”。

    二楼的面积和一楼差不多,不过被分割成了很多私密程度不同的小空间,有用水晶珠串分割开来的半开放式的雅座,还有直接被全部封闭起来,墙壁是只能透出一点光影的磨砂玻璃,没有办法从外面看清楚里面人的那种包房,按照网管的指引,曹本林所在的包房就是位于二楼最角落里面,挨着一层楼体通透的玻璃外墙的边上,很显然会是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

    如果不是这里的老顾客,并且来这边玩的频率比较高,估计一般人想要占了这么一个“老地方”也不太容易。

    夏青和纪渊走过去的路上,轻轻扯了一下纪渊的衣袖,朝一旁转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纪渊顺着看过去,看到一旁贴着一张收费价目表,这家网咖的环境的确不错,但是和他们之前因为调查案件的需要而走访过的一些网吧比起来,很明显这里的收费也要更高上许多。

    两个人走到位于最里面的那个包房门口,夏青想要敲门,被纪渊拦住了,他示意了夏青一下,自己伸手敲响了那扇不厚的拉门,因为考虑到里面的人有可能是戴着耳机的,所以他敲门的力道略微大了一点点,让那薄薄的门板发出了足够引起里面人注意的响声,两人很快就听到了里面电脑椅的轮子和地面发生摩擦而发出的那种响动,随后是脚步声朝门口走过来。

    听声音的话,这个包房的面积实在是不算小。

    随即门被打开了一条半边身子宽的门缝,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正是曹本林本人,他个人信息上面的照片夏青和纪渊都看到过,所以一眼就能够把他给认出来,只不过他本人看起来,比资料上面记录的身高似乎有一点点的出入,真人看起来要矮上那么三两公分。

    曹本林长得并不丑,就是个子矮了一点,能不能达到一百七十公分见仁见智,他的身材中等,不胖不瘦,就是头有点大,皮肤有点黑,虽然脸上生得是浓眉大眼,但是因为一双大眼睛的眼神太过于灵动,倒给人一种不太踏实的印象,并且不知道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还是客观事实就是如此,夏青总觉得曹本林的神态气质里面透着那么一点淡淡的猥琐。

    “你们找谁啊?”曹本林一看门口站着的两个人都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眉头一皱,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傲慢,一边问一边斜着眼睛打量他们。

    纪渊看了看他,见他衣着整齐,心里也暗笑自己受方梦菲之前描述的影响,似乎把曹本林给想得太过于龌龊,总认为他有可能会不干好事儿。

    “你好,有空聊聊么?”他亮出自己的证件来给曹本林看,并没有直接对他说明来意,只是含含糊糊的提出了一个要求。

    曹本林一看到纪渊的证件,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夏青还以为他会表示疑惑,询问为什么警察会找他,或者很干脆又很强硬的表示自己很忙没空理会,拒绝跟他们交流沟通,结果曹本林只是扫了几眼纪渊的证件,就让开了门口。

    “行行行,那你们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站着多累啊!”他一边说,一边让出门口,同时对纪渊和夏青挤出了一脸笑容。

    纪渊和夏青当然不会跟他客气,便直接走了进去,进去才发现,这个包房的确挺宽敞,里面一张很大的电脑桌,上面一个非常大的液晶屏,电脑椅明显都比楼下的散台要舒适得多,一旁落地的玻璃外墙采光自然,不显得憋闷,另外一侧还有一张茶几和一个双人的不宜小沙发,作为曹本林这样身高的人来说,想要很舒展的躺在上面恐怕有些局促,但是如果只是短暂的小睡一下,还是蛮可以的。

    小茶几上放着许多的啤酒和饮料易拉罐,有的已经喝空了,有的还没有打开。

    曹本林非常热情的带着笑,把他们往沙发上面让,他本人关好了包房门,把电脑椅拉过来和两个人隔着小茶几面对面坐下来。

    “你们渴不渴?喝饮料喝饮料!”他抓起一罐饮料热情的塞到夏青的手里,同时又从怀里摸出香烟,递向纪渊,递了一半又缩了回去,“哎哟,我忘了,这个网吧这一层禁烟,不让抽!”

第五十五章 曹本林的版本

    “到你这儿来的待遇可够高的,这么热情?”夏青接过饮料,笑着调侃。

    “那当然,美女么!不对,不对,我开玩笑的!”曹本林本能的开口调侃了一句,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么跟夏青开玩笑有些不大合适,赶忙改口,满脸堆笑,“你们过来我当然得热情了,人民警察为人民,我就是人民!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你们二位那就是人人呀!所以我对你们热情周到一点那都是应该的!”

    “你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就这么热情周到?”夏青又问。

    曹本林故作大气的把手一摆:“没那个必要,甭管你们为什么来的,需要我配合什么你们就尽管开口啊,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手法好公民。”

    “那好,那咱们聊聊冯星波和方梦菲吧。”纪渊直奔主题,也不跟他兜圈子。

    听纪渊这么一说,曹本林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他立刻说:“行行行,没有问题,我其实就跟方梦菲熟一点,冯星波我可不熟,没怎么接触过。”

    “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沉稳的,特别沉得住气啊!”夏青看曹本林虽然神态表情什么的略显浮夸,似乎是有一些紧张,却没有太多的慌乱,对两个人的来意更好像是一点疑惑都没有似的,“你和方梦菲什么关系?”

    “前男友和前女友的关系,仅此而已。”曹本林故作洒脱的说。

    尽管在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已经是在努力的让自己说得轻描淡写了,但他说出来这个答案的时候那种理直气壮的态度,还是让夏青和纪渊都有些错愕。

    “方梦菲是你的前女友?这个说法……你觉得她本人会认同么?”纪渊问。

    之前在曹本林家的店里,曹本林姐姐都间接表示曹本林和方梦菲之间似乎只有一点不清不楚的情愫,并没有什么实质确定下来的关系,方梦菲本人更是把曹本林给定义成为了自己一个偏执可怕的追求者,一个阴魂不散的骚扰者,甚至是自己男朋友遇害这件事情里面可能的犯罪嫌疑人。

    这差距实在是有点大,加上曹本林说得又言之凿凿,甚至言语之间,还带着那么一种委委屈屈的调调,让人忍不住怀疑,如果不是这里面有一些什么方梦菲没有说出来的隐情,那搞不好这位曹本林可能真的存在某种精神问题,比如说妄想之类的情况,没有办法分辨清楚自己主观的想象和客观现实的真伪。

    “她……她当然不会承认的!”曹本林又带着几分怨气,又有些委屈巴巴的说,说完还长长叹了一口气,“但是这种事不是单方面想要抵赖就不存在的,在我看来,我对她是付出了感情,也有所表示的,她虽然嘴上没有给过我什么明确的表示,但是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示好啊!那这算什么你们说?方梦菲她不管承不承认我们两个之间的那一段,至少她不能否认自己对我欲拒还迎吧?”

    还好,曹本林这么一说,虽然里面的逻辑还有一些自说自话,但至少不至于让人担心他的精神健康问题了,偏执可能还是偏执,至少不是个精神病患者。

    “所以你说她是你前女友,意思是你们两个现在已经彻底断了?”夏青问。

    曹本林眉头一挑,一只手支在膝盖上头,一肩高一肩低,一副想要摊开来算算账的气势,语气也变得生硬了一点:“怎么着?!她跟你们说我最近还去找她?我的天,别开玩笑了!我是那种吃一百个豆不嫌腥的主儿么?二位,大冷天的,你们特意跑过来,怪辛苦,我理解你们,所以你们该问问,我该说说。

    今天这事儿咱们谈妥了之后呢,我也托你们帮忙捎句话给方梦菲,叫这位大姐可醒一醒吧!还真当自己是全天底下绝无仅有只此一家的那么个仙女儿呢?我曹本林遇到喜欢的姑娘是挺没皮没脸的,挺能放下自己身架的,但是我也不至于那么没记性!上赶着不是买卖的道理我明白,我才不做那没劲的事儿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俩已经彻底断了?在你的说法里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断的?”这一回面对曹本林,纪渊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沟通。

    “你瞧,哥,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伤人?什么叫在我的说法里头啊?这意思就好像是说,我们当中有人说了谎似的,听着多不好!”曹本林冲纪渊赔笑脸。

    纪渊依旧态度平静,保持着距离感,并不理会曹本林的那种抗议:“我确实觉得你们当中应该有人没说实话,但是我没有认定那个人就是你。你这个意思,是想要替方梦菲一并把保票给打了?你能替她做这个保?”

    “唉,”曹本林被纪渊一问,顿时一脸深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多情却被无情恼,她可以辜负我,可以诋毁我,但是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我跟她也算是恩断义绝了,但是我还是不忍心把她往坏处想!

    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之前的那一段,到什么时候我都会记住美好的回忆,美好的就是美好的,我不会让那些不和谐的东西影响了我的记忆,我希望到了若干年之后,回忆起来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管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至少我能够想起来的都是一些让人觉得温馨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从自己的手机上面调出了备忘录,递过来让纪渊和夏青能够看清楚:“你们看,这是我们俩那时候互通情愫的时候,我因为情绪到了,特意为了方梦菲赋诗一首,这也是我对她曾经认真过的证据,你们说,像我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痴情种子,我怎么会忍心让她为难!”

    曹本林这一番话说得简直就好像是偶像剧中毒一样,还是那种早就已经过时落伍天雷滚滚的偶像剧,夏青听得目瞪口呆,等她回过神来再看看曹本林手机上面的那一首情诗,更是强忍着才没有当场被口水呛到。

    “天上下雪一片片,我心想你一遍遍,肩并肩来手牵手,此生与你一起走。”

    “怎么样?能不能品出来我写这首诗的时候那个心境?有没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曹本林像是想要找到自己的知音似的,有一点迫切的询问纪渊和夏青。

    夏青努力把目光从屏幕上那首“顺口溜”上面移开,看向曹本林,发现他问这个问题看样子也是相当的真心,并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很显然他是实实在在觉得自己创作出来的作品很不错,可以让人耳目一新的那种。

    这么一看,方梦菲所描述的那些曹本林之前的行为,倒也变得更加合理了。

    这个曹本林,与其说他是一个偏执的人,现在看来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面的人,他认为自己的样子,就是自己心目当中想象出来的那样,文采风【HX】流,富有魅力,而方梦菲也好,其他所有他身边的人也罢,一举一动所代表的的含义,表达的情绪,也都会经过他主观思维的过滤和着色,等到被曹本林理解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变得面目全非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一看到纪渊和夏青的证件,知道自己是被警察给找上门来之后,就硬是一句都没有询问过他们真正的来意到底是什么,原本夏青还以为这是曹本林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再想一想,似乎更像是他第一时间就按照自己的主观推测进行了判断,并且按照一贯的思维方式,就已经对自己的猜测予以认定,根本没有想过还可能是因为别的事。

    而夏青和纪渊顺着他话头的那一番试探,没有直接表明他们来访的目的,也就更加让曹本林对自己的猜测变得更坚定了。

    “你们二位品品,我这一首写得怎么样?我还有两首比较豪迈的,我干脆一遭翻出来给你们看看得了!”曹本林一时来了兴致,提出另一个建议。

    “不用了,谢谢,咱们还是聊聊正经事吧!”夏青不假思索的立刻就开口表示了拒绝,除了古诗词之外,现代诗歌她都不是很擅长去欣赏,更何况是曹本林的这种水准的顺口溜,“既然用情很深,怎么说‘前女友’就给人家‘前女友’了?”

    “我不说了么,就是觉得没意思。”曹本林有些悻悻的收回了手机。

    他的那种情绪低落,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得意之作没有获得期待之中的那种称赞,还是因为夏青在他和方梦菲的事情上面开始刨根问底了。

    “从有意思到没意思,也总要有个过程吧?”夏青当然不会就此打住。

    曹本林有些烦躁的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旁边来回踱步,转了两圈才又转回来,又重重的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纪渊,转而盯住了夏青。

    “这哥们儿是男人,他肯定懂我的感受,你是女的,我不知道你跟方梦菲是不是一个性格的,我其实这事儿憋在心里头也很难受,跟别人说又觉得伤自尊,怕人家笑话我,你要是能保证不消化我,我就跟你们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我跟你们说,我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从小到大就没跟谁低过头,那一直都是一个很傲气的一身傲骨的人呐!这回在方梦菲身上真是丢大了脸了!”他的语气听起来满满都是懊恼和郁闷,因为心情比较迫切,身子向前倾,把那把电脑椅后面的轮儿都给压得翘了起来,感觉随时随地可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似的。

    “我不笑话你,你说吧。”夏青对曹本林点点头,示意他尽管开口,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特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格外端正,表情也很郑重。

    曹本林对夏青的这个反应还是相当满意的,他原本因为激动而前倾的身体终于坐直了一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这才开了口。

    “我当初对方梦菲真是一见钟情,所以就追求她,她对我没有明确表示过接受,但是她也没说拒绝啊!我承认最开始我有点太突然了,把她可能是吓着了,但是后来我托跑腿儿给她送什么花啊,我看她也都抱回去了,其实我最初几次给她送花的时候,我没露面,但是人就在外面躲着的,她收到花嘴上嘟嘟囔囔的抱怨说烦,实际上可没见她把花扔垃圾桶之类的地方去!

    我有一次给她写了一封情书,说我从我姐收到的外甥女的活动视频上看到了方梦菲穿着芭蕾舞衣跳舞的样子,觉得她太优雅了,就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那种小仙女似的,特别飘逸特别高贵!

    我把纸条夹花束里面,人家花店送去的时候,我其实就在外面躲着呢,在院墙另外一边,隔着栅栏和那个水泥柱子,想看看方梦菲的反应。

    我眼睁睁看着她读了,然后连着花一起都给拿进去,也没扔了没撕了,你说换成是你们的话,你们怎么想?这能算我自作多情么?”

    “这倒是和我们听说的版本不太一样,你能对你自己说的话负责么?”夏青听到这里,稍微流露出了一点点的怀疑,毕竟这里的确是两个迥然不同的版本。

    “我当然能对自己的话负责了!我负责到底,当面对质我也不怕呀!”曹本林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他们幼儿园大门口就有个摄像头!你说我撒着谎有什么意义呢?你们要真想戳穿我,那不是太简单了!”

    夏青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曹本林敢这么叫板,倒也让他的版本提高了几分可信度:“有道理,你继续说。”

    一看夏青见好就收了,曹本林方才委屈巴巴的表情就又搬了出来:“我为了她,还跑去跟不珍惜她的那个渣男叫板来着,没想到那边仗势欺人,弄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男的差点给我扔出去,行吧,虽然我这行动是有点失败了,但是至少我有勇气去维护自己喜欢的女人对吧?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方梦菲就对我那么绝情!”

第五十六章 诉衷肠

    “你去替她叫板?你所谓的那个渣男,难道不是方梦菲的正牌男友么?”从曹本林口中听到了关于冯星波的部分,夏青立刻绷紧了神经,脸上还不动声色的继续和他攀谈着,“人家小情侣的事,你一个外人维护什么呀?”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曹本林一听这话,立刻提起了抗议,“我怎么就外人了?感情的世界里只有不被爱的那一个,才是外人!”

    “行了,你就别说这些馊鸡汤了,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初中还没毕业呢!”夏青对曹本林那种理直气壮的劲儿感觉特别无力,只能自动认为他的三观标准可能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方梦菲让你去做的?”

    “她没明说,但是我觉得她就是那个意思,是她暗示我这么做的。”曹本林点头的动作干脆利索,“因为有一次,她明知道我去找她,然后没有理我,一边在前面走,一边打电话,一边打电话就一边跟人抱怨那个渣男!说觉得那个渣男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他,觉得自己很难过。”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维护自己喜欢的女人是最基本的事情!”曹本林说得脸都不红一下,“我一想,这不就是让我把她从火坑里面解救出来么!所以我就去找了那个渣男,去找他之前我也想得很清楚了,既然他不爱方梦菲,那就不要纠缠着她,拖着她,放她自由,让其他人可以给她幸福!”

    曹本林这一番话说得别提多深情了,眼睛里闪动着的神采,那神态和语气,俨然是觉得自己已经化身成为了偶像剧当中的男主角一样,不管听者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他很显然已经把自己给先一步感动了。

    “你去了,没有任何效果,方梦菲的男朋友没有理睬你,之后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分手,你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做特别不值,觉得特别委屈么?”

    “委屈肯定会委屈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嘛,我也是付出了一腔深情!”曹本林捂着自己胸口,“所以后来我看她又跟那个渣男好上了,更加对我不理不睬,而且后来连我送花她都不收了,我就很难过,正好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一篇文章,写得非常好,就是说人有的时候对自己得来太容易的人或者东西,就都会不珍惜,会表现的好像恨不在乎是的,其实是因为没有体会过失去的痛苦。

    所以我就想,既然你这么不重视我,一点也不珍惜我对你的好,我也默默付出了那么久,那我也是时候停下来了,停下来让她感受一下,身边没有了这样一个爱护她、关心她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然后我就按照这个计划去实施了,我也不给她送花,也不去找她,我以为她突然没有了我的温暖,肯定会失落,会难过,回想起我的好来,结果没想到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她竟然跟那个渣男重归于好了!等我再回去找她的时候,她跟我说,她要跟渣男结婚了!你们能理解我那一刻心碎的痛么?

    后来我自己也想了,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那我就成全她,能够通过我所做的,让我心爱的女人得到她想要的生活,那也算是我对她最后的爱了!毕竟有一种成全叫做放手嘛!我跟她就算是到此结束了!”

    夏青觉得自己已经词穷了,听曹本林这样深情款款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倒是纪渊,先看了看一旁电脑桌上还亮着的屏幕界面,然后问他:“平时喜欢玩网络游戏?”

    “对啊,你也喜欢?”曹本林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那种忧伤情绪当中,忽然被纪渊把话题扯到了另外的事情上面,一下子还有那么一点回不过神来,等他终于意识到纪渊是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个进入游戏用的界面才这么问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惊喜,“是啊!我还挺爱玩儿的,哥,你也喜欢?那咱加个好友呗,有空的时候一起玩儿啊!你厉害不?实话说我有点儿菜,你要是厉害带带我!”

    纪渊先是一脸淡定的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对他说:“要是闲着没事,就多玩玩游戏吧,没营养讲歪理的那种读物,看了不如不看。”

    “哦,好,好……”曹本林一边点头一边嘴上应着,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他是并没有明白纪渊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夏青在一旁倒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纪渊这样一个轻易不愿意同别人说题外话的人,都能够忍不住开口,估计也是实在招架不住曹本林的思路了。

    “所以你和方梦菲之间的往来就是这个程度么?”夏青问。

    “对!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正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曹本林摇头晃脑的甩出一句,“我对方梦菲的感情是真挚的,特别真挚!她也知道,并且一开始她也没有拒绝我,欲拒还迎嘛!那种调调我看得出来,所以我就勇往直前的尝试了,但是后来她还是决定跟渣男走下去,没有选择我,我也没有办法强求,就只能自己心灰意冷呗!

    而且你们回去跟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也没必要单恋她方梦菲这么一枝花!所以我肯定不会再去缠着她,让她放心!而且她要是想跟那个渣男在一起呢,就踏踏实实在一起,如果不想在一起了,联系我,我那时候要是还没有开始一段新感情,倒说不定会选择不计前嫌的再给她个机会,就别胡乱去考虑别的窝边草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对她那么一心一意的好!”

    曹本林讲话似乎一直都是这种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逻辑模式,夏青本来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他一下,“高山仰止”那一句并不是他表达的意思,不过听完了他的话之后,这件事就变得不重要了,毕竟自己又不是曹本林的语文老师。

    “方梦菲身边还有别的‘窝边草’?”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惊讶,仿佛就只是在闲聊八卦一样。

    曹本林挑眉瞪眼:“那你以为我眼光那么差么?!怎么说也是被我看中的女人,那当然各方面都是相当有魅力了!不是我吹,我这个人眼光那不是一般的高,随随便便的什么柴火妞儿放我面前,我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嗯,方梦菲的个人魅力我确实是不否认的,确实不错,所以是不是因为方梦菲不光有个不错的男朋友,还有各方面条件都比你更优越的‘窝边草’,你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所以才退出的?”夏青问。

    “诶!这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曹本林觉得自己被夏青的态度和措辞给冒犯了,语气有点急了起来,“那个渣男我就不说什么了!一个大男人,穿个紧身裤,在那里跳芭蕾舞,男不男女不女,说出去都笑死人了!但是他有一个优势我比不起,方梦菲跟我说过,她跟那个渣男是同学来着!所以渣男胜就胜在他跟方梦菲是有回忆有历史的,这个我比不了!

    那个窝边草就算了,说真的,我这个人的心态没有那么狭隘!就算方梦菲横竖也不愿意真正的接纳我,那我也只能认了,有缘无非没有办法嘛!但是就算不选我,我也不能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跳泥坑不是么!选个两个人有历史的渣男我没脾气,选个幼儿园里面带着一群小孩儿又跑又跳又拍皮球儿的什么体育老师的话,那我可就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了!”

    “体育老师可能胜在人高马大身材健壮呢!”夏青像是跟曹本林抬杠似的说。

    “算了吧,你可别发挥想象力了!”曹本林轻蔑的嗤了一声,挥了挥手,“我又不是没见到过!跟方梦菲有说有笑一起走,还帮方梦菲拎包拿东西,就那小子,个儿也没比我高什么,长得又黑,穿衣服又没品!就那德行,要不是我小外甥女跟我说那是他们体育老师,我还以为是哪个工地出来的呢!”

    “那你看到之后肯定特别生气吧!”

    “嗯,有点儿生气,也不止‘有点儿’,当时确实是挺生气的,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但是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这是方梦菲故意的,她肯定是怕我找过渣男之后还不死心,所以才故意跟那个‘窝边草’走得很近,估计就是想要打击我一下,让我知道她拒绝我的决心吧。

    意思就是她宁可找个那德行的,没我帅气也没我有钱更没有我有前途的人,也不找我,那我就明白了呗,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呐!”

    “曹本林,你小时候有没有学过舞蹈之类的东西?”纪渊忽然问。

    曹本林还在滔滔不绝的对夏青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冷不防被纪渊问到,根本没有多想就脱口回答道:“我学那玩意儿干嘛!我又不是小姑娘!”

第五十七章 巧遇

    和曹本林聊了一会儿,夏青和纪渊就都萌生了离开的念头,离开之前,夏青又和曹本林攀谈了一些关于他姐姐家那个小外甥女的事情,曹本林对自己的外甥女倒还真的是挺放在心上的,一说起来那个小姑娘,眉眼间都是疼爱,直说小外甥女懂事,爸妈都做生意忙,还得顾着家里头的老大,她那么小也不闹,舅舅接就舅舅接,照样开开心心的,让他感觉自己特别被需要。

    夏青又问了问他关于外甥女在外面报了哪些兴趣班的一些事,很随意的闲聊,曹本林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兴致勃勃的跟他们聊了起来,这一番攀谈下来,夏青和纪渊也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曹本林姐姐家的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在景永丰生前工作过的那个全脑开发中心报过名。

    其实那个孩子有没有在那边报过名,想要验证倒也不难,毕竟全脑开发中心虽然经过景永丰的事情之后也算是受了重创,但是一时半刻之间似乎也不至于就关门倒闭,去查一下有没有过这样的一个孩子在那边报名过,还是可以的。

    现在和曹本林聊这个,主要是想要看他在提到全脑开发中心以及景永丰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而曹本林对闲谈过程中提到的场所和人名都没有什么反应,不是故作淡定的默然,而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该问的也问了,该谈的也谈了,夏青和纪渊就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夏青经过了一番犹豫,还是决定临走之前和曹本林多一句嘴。

    “以后如果你再遇到什么让你觉得有好感的女孩子,听我一句忠告。”夏青一脸郑重的对曹本林说,“你可以表达好感,毕竟这是你的权利,但是如果女孩子表示了拒绝,跟你说她不喜欢你,不接受你的追求,那就说明她真的对你没有什么好感。不要相信什么女孩子因为矜持因为害羞,所以经常欲拒还迎的那种鬼话,对于我们新时代女性来说,可没有口是心非的那种癖好!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你看看那些追星的小姑娘,对自己喜欢的男明星,不管是表达喜欢还是表示支持,矜持么?欲拒还迎么?不是一个个都表达得非常直白么!所以告诉你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死缠烂打,那就成了骚扰了!”

    曹本林满脸堆笑的点头表示明白,懂了,夏青也没打算跟他再废话更多,和纪渊一起离开,曹本林送他们到楼梯口,临分别的时候还不忘对纪渊交代呢。

    “哥,你回头要是玩游戏,记得叫我啊!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什么游戏都能玩一玩的!再有就是你们一定帮我把话捎到,跟方梦菲说,那小子要是对她好,我祝福她,要是对她不好,她可以联系我,如果我们还有缘分的话,我们就再续前缘!但是无论如何幼儿园那个体育老师的窝边草就别吃了!质量真的是太差!”曹本林语重心长地对纪渊说,似乎希望他帮自己去敲醒方梦菲。

    纪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示意他回去,曹本林一番点头哈腰之后往回走,夏青和纪渊下楼走了半层的时候,听到一声来自于曹本林的咒骂。

    “X——!”在一声经典国骂之后,“这门怎么还锁上了?!我也没钥匙啊!”

    夏青有些哭笑不得,在见曹本林之前,她对于这个人还是比较好奇也比较重视的,可是真的和他见面聊过之后,除了听出方梦菲似乎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并不是同冯星波家里或者单位那边反馈回来的一模一样之外,倒也让夏青对这个男青年的印象有了一些改变。

    原本她在听了来自于其他人的描述,对于曹本林形成了一种偏执甚至有一点点疯狂的印象,可是跟他聊过之后,夏青觉得这人偏执肯定还是有一点的,但是疯狂还不至于,如果非要形容得贴切一点,恐怕就是一个“二”字吧!甚至不但有点“二”,甚至还颇有一股子冤大头的气质在里面。

    从网咖出来,两人上了车,纪渊一边开车离开,夏青一边问他对曹本林的看法,纪渊想了想,也是摇了摇头。

    “从作案手法和风格来看,包括对被害人的选择,景永丰和冯星波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死于同一个凶手的谋划,但是这个人应该不是曹本林。”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间隔时间不长的情况下,着手杀死两人,风格极其相似,手法相似又不相同,并且每一次都是让被害人根本没有任何生还机会,杀人决心很坚定。

    这样的作案频率和手法,除了需要谋划和筹备之外,还需要非常强烈的情绪作为支撑,才能够毫无悔意,也绝对不手软。也就是说,凶手对于景永丰和冯星波都怀有非常强烈的恨意,这种恨意已经形成了一种心结,驱使着凶手去谋划这一切,在实施得手之后,除了一种报仇的快意之外,恐怕还有一种安慰。”

    “所以凶手应该是遭遇到过某种伤害,这种伤害的施加者是与景永丰和冯星波相似的人,这两个被害人能够激起凶手对自己心灵深处最痛苦经历的一种回忆,让他痛苦难过?”夏青明白纪渊的意思,“你觉得是‘咸猪手’还是更严重的?”

    “按照常理来说,都有可能,这还是后话,重点在于,曹本林不是这块料,哪怕凶手因为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荼毒和折磨,所以产生了恨意,想要找到有类似行径的人去进行复仇,曹本林也不大符合。”纪渊摇摇头,“他很典型是一个从小就被宠着,已经保护过度,给宠坏了的人。

    你刚才说他‘二’,一点都没有委屈他,他就是因为一直在一种顺境和别人帮忙铺路的环境下,导致自以为是,自说自话,同时又情商不足,会做出一些一般人超过十三四岁都不可能回去做的傻事。”

    “是啊,一个被家里人明显爱护过头的超龄大儿童,二十多岁了,什么正经事都不做,生意由姐姐帮忙盯着,自己就玩游戏以及不合时宜的追求女孩子,”夏青撇撇嘴,“自己没有学过舞蹈,事事处处有家人摆平,不缺钱,有了这几个条件,确实不太符合我们这个案子的情况。如果现在景永丰和冯星波是被人雇凶打死,我倒是会更多的怀疑到曹本林的头上!隐忍潜伏,利用其他物质对被害人进行一击致命的杀害,说句不好听的,我都觉得曹本林没这个智商。”

    夏青说完之后,没见纪渊作出回应,与此同时车速也跟着降了下去。

    “怎么了?”她扭头去看纪渊。

    “咱们遇到熟人了,运气不错。”纪渊回答,顺便伸手朝远处路边指了一下。

    夏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运气不错,一个之前在舞蹈学校简单聊过几句的学生家长就在那里站着呢,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那个不情愿送女儿学跆拳道的父亲,那天因为老婆二胎临盆所以急忙离开,现在站在路边,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正焦急的伸手拦出租车呢。

    “你想找他聊聊?”夏青问纪渊。

    “嗯,那天在场的人太多,说话不方便,如果能私下里跟当天在那层楼的家长聊聊,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纪渊一边说,一边把车子开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喜添丁

    纪渊把车子缓缓停在邵玉书的面前时,邵玉书还有些错愕,等到车窗降下来之后,他便很快认出了副驾驶位置坐着的夏青。

    “咦?你不是那天在舞蹈学校了解情况的那个警察?”邵玉书认出夏青之后,便客客气气的同他们打了个招呼,由于两只手上都满满的提着东西,所以他抬了抬胳膊,发现挥手示意很显然是不现实了,于是他只好改了主意,选择了对坐在车里的两个人点了点头,胳膊又充满疲劳感的垂了下去。

    纪渊把车停稳,夏青跳下车去和邵玉书攀谈:“上次你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急急忙忙就走了,现在怎么样?你爱人已经生了么?”

    “生啦生啦!”邵玉书一脸喜气洋洋,估计是方才急急忙忙,这样的季节和温度里,他的额头上竟然挂着一层汗珠,“我老婆这回功劳可大了,生了个儿子,九斤多,比我闺女那会儿还多了一斤!就是吃了不少苦,肚子上挨了一刀,不过我们家现在凑成一个好字,我感觉自己人生都圆满了!

    谢谢你们还惦记着!这不么,我家闺女都大了,小孩儿小的时候需要用一些什么东西,我们俩也记得不那么全了,有的东西还记错了!这不么,缺了好些玩意儿,我赶紧处理买,然后还得给送医院去呢!”

    “这个时间里头,想要拦个出租车可不太容易啊!”夏青看了看邵玉书手里头提着的袋子,“挺重的吧?要不你上车,我们帮你送医院去得了!”

    “哎哟!这可怎么好意思呀!”邵玉书嘴巴上在和夏青客气,但是眼睛瞟了一下车辆来往很是繁忙的马路,很显然客观上也知道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他有些犹豫,对于这个诱人的提议感觉非常动心,又觉得不太踏实。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呀?”邵玉书一边瞄着车里的纪渊,一边掂量着自己手里面东西的分量,很显然是不好意思接受,但又不舍得拒绝。

    眼下这个时间段,在这附近确实很难找到出租车,从方才邵玉书站在路边的那个姿态,就知道他已经等了很久,并且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你这可买了不少东西呀!”夏青看了看邵玉书手里头的两个大袋子。

    邵玉书苦笑:“是啊,之前没想到我老婆会突然就要生了,原本倒是准备了一点东西,但是就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二小子居然这么胖,我家闺女小时候八斤重,好歹刚出生还穿了一阵子新生儿的纸尿裤,这二小子倒好,直接穿不下,我赶紧出来给他买小码的,另外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之前全都忘了买。”

    “所以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们这也是刚忙完,手头没什么事儿,送一过去吧,不然你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辆空出租车呢!”夏青对他说,说完之后,又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做恍然大悟状,“哦,是我疏忽了!你们刚添了宝宝是喜事,是不是比较介意我们是警察的身份,觉得不够吉利?”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邵玉书忙不迭的摇摇头,他本来是想摆手的,无奈手里的东西真的很重,所以摆动不起来,见夏青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再一味的推辞客气,“我主要是怕给你们添麻烦,那要是不耽误你们什么正事儿的话,那就谢谢啦,这可真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夏青帮他打开车门,邵玉书道了谢,把东西放在后排座上,自己也坐进去,关好车门,一边揉着被勒得有些发紫的手指头,一边感叹:“这可真是太幸运了,居然遇到你们,不然我今天真的不知道要几点能坐车回去,我老婆那边还等着呢!也是怪我贪心了,寻思着我老婆这又吃了苦受了罪,刚才去买纸尿裤的时候,就顺便给她买了一只乌鸡,想着拿到医院旁边的小饭店里加工一下。

    然后我又想到,今天放学我闺女要来看弟弟,在这边医院里么,其实也挺无聊的,对小孩子来说很没意思,我就又顺便给孩子买了一些零食饮料,当时退这个购物车也没有觉得什么,等到结账之后提在手里才发现居然这么重。”

    “你真是模范丈夫,标杆老爸!”夏青扭头过去,给邵玉书比了一个大拇指。

    “不敢当!不敢当!”邵玉书被夏青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不迭摆摆手,“这不都是应该应份的事儿么!老婆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是自己的孩子,疼她们,照顾她们,保护她们,这都是我的本分,不值得夸奖的!”

    邵玉书老婆住的医院距离他买东西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按照邵玉书的话说,因为那家超市规模比较大,货品比较全,所以他特意过来。

    莫名其妙就坐起警队顺风车的邵玉书很显然是有些局促和拘谨,但是这种拘谨局促却不足以掩盖掉他那种从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的兴奋和激动。

    “方才说了半天,我们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恭喜你呢,喜得贵子,儿女双全,人生大圆满啊!”夏青扭头对他笑着,虽然她还无法体会升级为人父人母的心情,但是看到邵玉书这种喜上眉梢的模样,还是由衷的向他道贺。

    于私,在知道人家有喜事的时候道贺是一种基本礼仪,于公,想要和邵玉书有比较深入的沟通,前期的铺垫当然还是要有的,套套交情很有必要,否则对方又紧张又生疏,又凭什么要为了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被卷进来呢。

    配合公安的调查工作是公民义务没错,但是除非性质严重到需要出庭作证的地步,否则便并非强制性的,这取决于每个人的觉悟高低,没办法强求。

    邵玉书咧嘴笑了,家里又有了一个宝宝,这的确让他喜不自禁,不过笑完之后,他似乎有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我是挺高兴的,不过……你们不会以为我重男轻女吧?其实我真不是非要生个儿子不可,只是既然生了二胎,儿女双全当然会觉得更加开心,这不就是一个传统观念么,甭管男女,那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哪边不都是我的肉!我这人觉悟还不至于那么低呢。”

    “这个我是相信的,一个重男轻女的爸爸不会在小儿子刚出生的兴奋劲儿还没过的时候,还惦记着给大女儿买喜欢的小零食。”夏青说的也是心里话。

    邵玉书得到了理解,笑容更舒展了,因为心情好,所以嘴巴上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变得有那么一点滔滔不绝的意思:“我老婆生了那天,是个男孩儿,我特别高兴,就有人说,你看,果然这男的都还是想要儿子吧!看生个儿子把他开心的!我真是不解释就是默认,解释又好像心虚,太为难了!

    其实我闺女打小儿那就是被我疼在手心里头疼的孩子,我觉得当爸爸的,对自己的女儿肯定是有更多的保护欲,就是想把她宠成小公主的那种。我闺女出生的那个时候,我就想,我得让我的闺女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爸爸会永远保护她,做她的骑士,一直到她长大成人,遇到她的王子为止。

    这回我老婆又给我们家生了个胖小子,我对他的感觉跟对我闺女那会儿又不一样,我会觉得,我一定要把自己的人生经验传递给我的儿子,然后还要帮他避开我过去走过的弯路,以后变成一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你这个觉悟还是非常可以的,我以前见过的很多有女儿的爸爸,都非常排斥听到关于女儿未来找到她们的王子这种话,你倒是不一样,还顺便把自己比喻成了保护公主的骑士,这样的思维方式,应该很受你女儿的喜爱吧?”夏青问。

    邵玉书微微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忽然又有些局促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下意识搓了搓手:“嗨,这不都是为了个人家里那小妮子沟通,成天总被她拉着,陪她看什么这个公主那个公主的动画片看的么!不然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讲话,那得多娘里娘气的呀!”

    “没有的事儿,有你这样愿意去迎合女儿心理,还愿意陪着孩子看王子公主的卡通片的父亲,孩子很幸福的!”

    听夏青这样说,邵玉书脸颊的肌肉又重新松弛下来,笑容里充满了宠溺和疼惜:“谁家的孩子不是手心里的肉啊,那当然得竭尽全力的去陪伴守护了!”

    就这么一路说着聊着,邵玉书的状态逐渐放松下来了一些,纪渊也把车子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里面。

    “我们可以上去看看么?如果方便的话。”纪渊停好车之后,夏青便适时地向邵玉书征求起意见来。

    一路上聊得很愉快,现在邵玉书自然也不会粗暴的拒绝这样的请求,毕竟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了,他其实心里面对纪渊和夏青的意图也是有所判断的。

    “欢迎啊!两位都是一身正气的人,尤其这位纪警官,非常有男人味儿!正好让我家这胖小子也沾一沾纪警官的阳刚之气!”于是他在夏青开口之后,便热情的主动发起了邀请。

第五十九章 爷们儿

    他这称赞可以听得出来,的的确确是由衷的,只不过这种又是“阳刚之气”,又是“男人味儿”的夸奖方式,从同样身为男性的邵玉书嘴里说出来,去夸赞另外一名男性纪渊,就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好在纪渊向来稳得住,面对邵玉书这样的称赞,他也没做什么反应,只主动帮邵玉书分担了一袋子之前从超市采购回来的东西,三个人下了车,直奔产科疗区,因为纪渊和夏青都是身着便装,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力。

    这是一家w市里面出了名的私立产院,收费标准不低,不过环境相对比较好,和公立医院比起来,这边就诊的人也要少上一些。

    夏青作为一个未婚单身女青年,这种地方还是头一次来,好在手里也帮忙拿这点东西,跟着邵玉书身边走,一看就是过来探望亲友的,所以也避免了一些尴尬,上了通向疗区楼层的电梯之后,她问邵玉书:“这里不便宜吧?”

    “可不么!在这儿顺产是公立医院剖一次的价钱,剖的话再翻三倍!”邵玉书嘬着牙花子,要说对这笔花销一点也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没办法,早我们就知道这二小子体格儿大,肯定还是要剖,我老婆年纪比上一次大了不少,又是第二次,无论如何也得保障她一个好的休息环境,公立医院那边想要个单间那简直就是做梦,不在走廊里加床都算是谢天谢地了,所以我一琢磨,平时辛苦工作为的是什么呀?不就是让自己活得舒服点么!就来这里了!”

    夏青一听邵玉书这意思,他老婆应该是住的单人间,这倒是一件好事,沟通起来会比较方便,也不需要回避什么人了。

    三个人到了疗区,这一层似乎都是单间,每一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不过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婴儿啼哭声,这家私立医院在隔音这方面的工作很显然是做得非常出色了,尽管一层楼住着许多的新生婴儿,在外面却并不会有此起彼伏的啼哭声让人感到吵扰。

    邵玉书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他妻子住的那个病房,先示意了夏青他们一下,然后把耳朵贴门上听了听,轻手轻脚的扭转门把手,推开一条门缝,自己先走了进去,夏青和纪渊很识趣的站在门口等候,没有立刻就跟进去。

    这里面毕竟住着一个产妇,需要和外人见面怕有什么不方便。

    过了差不多一两分钟,邵玉书返回来,帮他们开了门,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让了进去,两个人这才跟着他一起进屋。

    价格美丽的私立产院病房果然条件很好,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酒店里面的标准间,不仅装修雅致,配套设施还一应俱全,房间里面两张床,一张是给产妇的,一张是给陪护人的,两张床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篮。

    邵玉书的妻子靠坐在床头那里,她刚刚生完孩子没两天,毕竟是经过了手术和失血,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却神采奕奕,非常的精神,旁边婴儿篮里面一个圆圆胖胖的小婴儿正在酣睡着。

    “你们好,谢谢你们帮忙把给玉书送回来!”邵玉书的妻子见到夏青和纪渊,很客气的开口同他们打招呼,向他们道谢,“我们家这个一根筋,我都跟他说了,在医院期间凑合凑合,不要那么追求完美,等回家了以后,缺什么需要什么再慢慢买,他偏不听我的,跑去那么远!你瞧这东西这么重,要不是你们恰好遇到他,好心帮忙,谁知道要几点他才能回来!”

    夏青因为和家里面的亲戚关系不算走得特别近,所以平时也没有怎么见到过这种才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看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圆胖,脑袋却也不过一个大苹果的大小,还正在睡着,有点不敢轻易开口,怕惊扰到了他。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吵到他!”邵玉书的妻子顺着夏青的眼神就看得出来她的顾虑是什么,作为已经带过一个孩子的母亲,邵玉书妻子非常的有经验,也很淡定,“小孩子不能给他太安静的环境,不然反而会变得睡眠质量非常不好的,所以你们坐,咱们该说话说话,该干嘛干嘛!你们那是正事儿!”

    “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夏青有一点诧异。

    邵玉书妻子看一眼一旁的邵玉书,笑了,笑容里面带着一点淡淡的骄傲:“知道啊,刚才玉书从外面回来就跟我说了,说你们是他之前在舞蹈学校的时候遇到的去查案子的警察,这回刚好遇到他,好心送他回来,估计也想跟他聊聊。

    舞蹈学校死了一个老师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是我生完了之后玉书告诉我的,你们今天过来正好,我平时带孩子去上课的时候其实比他还多一点。”

    “那是,你可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了!”邵玉书一边很自然的接口,一边拿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吸管杯递给妻子,“喝点水!我知道你比我对那边还了解,这不是主要是怕影响你心情,也怕你累着么!”

    “对,你愿意帮我们,我们很感谢,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所以还是以自身的状态优先考虑,不要勉强!”夏青也在一旁对邵玉书妻子说。

    “这事儿一听说,确实是挺震惊的,不过主要是有一种惋惜,更多的倒也没有了,毕竟怎么说呢,那个老师我也只是见到过,我闺女是在旁边学跆拳道的,所以没怎么打过交道。”邵玉书妻子讲话倒是蛮实在的,“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那小伙子我还见过,挺优秀的一个人,出了这种事太可惜了,我们要是真的能帮上什么忙,从哪个角度讲也是功德一件了。”

    邵玉书在旁边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只不过恰好他妻子话音刚落,于是这一声轻哼就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视线自然也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邵玉书估计也没想到居然时间就赶得这么巧,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搓了搓手,转过身去拿起暖水瓶给妻子的水杯里加了点水,试图把这件事情盖过去。

    “看来你不太赞成你妻子的话?”纪渊并不想让他这样混过去。

    邵玉书一脸尴尬:“那、那倒也不是,人死了肯定是让人觉得挺惋惜的,我就是听她说死的那个人有多优秀,觉得有点夸张了。”

    “冯星波不是那边唯一的,也是非常受器重的男芭蕾舞老师么?”夏轻问。

    “是,这是真的,但是你不也说了么,男芭蕾舞老师!”邵玉书撇着嘴,“哪个正经男人愿意去做那种娘们儿叽叽的工作啊!一个大老爷们儿,穿这个紧身衣,在舞台上跳那种蹦来跳去的舞,像什么话!所以我觉得横竖是条人命这个没问题,但是说多优秀,多可惜,也有点过了。”

    “你看!你怎么又来了!”邵玉书妻子叹了一口气,很显然对于邵玉书的这种观念早就已经十分清楚,并且也十分无奈,“当初送闺女去学跆拳道的时候你就说什么女孩子要做女孩子应该做的事,说怕孩子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就不赞成,你这种偏见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啊!”

    “不是偏见不偏见,就是一种看法而已,我又没说他人怎么样。”邵玉书低着头,用鞋尖一下一下的蹭着地面,有些讪讪地说,“我这个人观念比较传统,觉得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男孩子就应该有个男孩子的样子,学什么舞蹈,跳什么芭蕾,那都是误人子弟!女孩子就应该学点文雅的,舞刀弄枪的也不好!”

    夏青听邵玉书这么说,有些惊讶:“这倒是没看出来,你瞧着文文弱弱的,对于什么‘爷们儿’、‘娘们儿’那一套还挺在意挺看重的?”

    邵玉书被夏青说自己文弱,脸色顿时有点不大好看了,不过他还顾忌着场合以及对方的身份,所以还有所收敛,只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替自己辩解说:“我只不过就是天生不是那种大块肌肉的体质而已,我过去可是练过散打的!”

    纪渊打量了邵玉书一番,对他点点头:“你这样练散打比较灵活。”

    “对吧对吧!”邵玉书一听这话,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顿时就喜上眉梢,“所以我说么,男儿尚武,这才是天经地义男人该有的精神呢!”

    “你们别理他!他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方面的观念,跟个老古董似的!”邵玉书妻子很显然不愿意听他这些话,直接冲纪渊和夏青摆摆手,“亏得我们家里他说了不算!不然的话呀,我闺女这点学跆拳道的小心愿估计都实现不了,别的什么事儿他都可以依着我们闺女,特别宠孩子,就这事儿,他就不可能同意!”

    “那是当然!这种事要是听我我的,那肯定不能答应!”尽管是木已成舟的事情,邵玉书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要是让我来选,我宁可让那个娘们儿叽叽的男芭蕾舞老师教我闺女跳舞,也不会让她去跟那几个傻头傻脑的学跆拳道的!”

第六十章 冲突原因

    “你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扯这些,还没完了还是怎么的?”邵玉书妻子被他的旧事重提忽然搞得有些肝火上涌起来,不过顾忌着一旁呼呼大睡中的小婴儿,她还是尽量的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不是我扯这些,我也我实事求是!哪有让女孩子去学那种打打杀杀的,那以后长大了得多野蛮!”邵玉书似乎还没有感觉到来自妻子的不悦。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现在是新时代了,你那种老古董的思路应该改一改了!那以前还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呢,现在你看全世界叫得上名字的著名大厨不都是男的?以前还要求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现在女人当医生当老师当科学家,不是都很常见吗?呐!夏警官也是女的,她还警察呢,你觉得她野蛮?”邵玉书妻子无法接受邵玉书对女儿学跆拳道这件事的陈词滥调,情绪愈发激动。

    在一旁突然被扯进这一场争论的夏青没有作声,在一旁作壁上观。

    邵玉书一愣,先是把视线投向了夏青,见她一脸无所谓,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然后自然是忍不住有些责怪起妻子来了:“你说你,好端端的往别人身上扯什么!夏警官那是指责需要,那是光荣使命,能一样么!

    这不是时代不时代的事儿,男女有别,那是自然规律,谁能违背自然规律?有些事情不是说你观念陈旧还是新颖就能改变的,人毕竟是群体生物,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男人就该做男人的事,女人也该有个女人的样,不然以后到了社会上,早晚是要吃苦头的!不管是那种难不难女不女的娘娘腔,还是什么女汉子,根本都吃不开!”

    邵玉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并不算是特别强烈,但是却带着一种执拗在里面,邵玉书的妻子对他这种态度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无奈。

    “好吧,咱们别讨论这个话题了,我还是那个原则,你怎么想,我也拿你没办法,随你便好了,但是别去干扰孩子,让孩子根据自己的兴趣做选择。学跆拳道那是咱们女儿自己喜欢的,我们尊重孩子的意愿就好了。”她息事宁人地说。

    可是邵玉书却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他梗了梗脖子:“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分辨能力!不还是要靠父母来给他们保驾护航么!什么都有着他们,将来他们大了反过来指责我们的时候,你能担起责任来么?

    现在咱们连儿子也有了,正好,女孩子有个女孩子样,男孩子有个男孩子样,借这个机会,你也别管了,该休息休息,我来把家里回到正轨!”

    “你说什么?!”邵玉书的妻子似乎对他说出来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我就是说,正好你现在要照顾二小子,这段时间闺女我来负责,跆拳道那边我准备给她退了,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走上歪路。”邵玉书回答。

    邵玉书的妻子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鼻翼翕动,很明显是动了气了,并且这边才流露出一点恼怒的征兆,下一秒钟她的眼泪就已经夺眶而出。

    邵玉书一看妻子哭了,也有一点慌,他瞥一眼一旁还在熟睡的婴孩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选择了先回避这一场不愉快的争论。

    “哎呀,怎么一眨眼就这个时间了!不好意思啊,先不说了,我去接孩子!我家闺女今天半天课,我该去把她给接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作势往外走,顺便对自己的妻子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别哭,一哭的话,咱家二小子的‘口粮’可就没有了!我先去接孩子,你跟两位警官先聊一聊,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就好像生怕妻子的情绪突然决堤一样,飞快的逃出了这间单人病房。

    邵玉书的妻子用手背轻轻的擦了擦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睛,对于邵玉书的逃跑很显然是有些无奈的,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对夏青和纪渊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女人产后就是这样的,身体里面激素水平变化太大,很容易就会掉眼泪,让你们见笑了!算了,咱们不提我家那个老顽固了,还是说点别的吧,不耽误你们的工作,我也正好换换心情。”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都能理解,你们两个也只不过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罢了,归根结底也都还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夏青开口安慰两句。

    邵玉书妻子叹气:“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其实我也不反对我女儿学习舞蹈,我也觉得女孩子学个舞蹈,以后长大了气质比较好,只不过当初我带着孩子去试课,孩子对学舞蹈没有兴趣,就特别喜欢学跆拳道,我觉得女孩子,掌握一个防身技能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答应了,但是玉书就一直都反对这个。

    本来孩子出去学习,每次都是我负责陪着,玉书因为反对女儿学跆拳道,他那人的观念又属于特别顽固还有点强势的,所以为了不跟他因为这种事吵架,我就尽量多负担一些,结果就这样,中间因为我怀这个二胎的孕初期反应比较大,实在是没办法带孩子去,玉书还差一点跟我女儿学跆拳道那边的一个教练起了冲突,还差一点就给我女儿把学给退了。

    后来我就尽量不让他去,怕他又跟人家惹不愉快,要不是孕晚期实在是太吃力,他又心疼我,一再跟我保证不会跟那个教练冲突,我才答应的。”

    “你说的那个教练,叫什么名字?”纪渊问。

    “叫徐志强,听说是那边的金牌跆拳道教练,”邵玉书妻子说,“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徐志强,他有点……大男子主义太严重了,我女儿报名的时候他就说不喜欢收女学员,女孩子一天到晚就会哭哭啼啼什么的,所以我也没选他。”

    既然聊到了徐志强,夏青他们当然想要多了解一下,于是夏青问邵玉书妻子:“那你老公之前是因为什么差一点和徐志强起冲突啊?”

    邵玉书的妻子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说了你们都得觉得可笑,”她摇了摇头,叹一口气,“他是因为那个跆拳道教练挤兑死的那个芭蕾舞老师,所以才差一点跟人家打起来的。”

第六十一章 标榜

    “他不是不喜欢男芭蕾舞老师,觉得那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么?”夏青问。

    “他确实是这么一个陈旧的观念,但是怎么说呢,我老公这个人,还是挺古道热肠的,他回来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挺惊讶,后来他说,他不是因为想要护着那个男芭蕾舞老师,单纯就是看不惯那个跆拳道教练欺负人的样子。”邵玉书妻子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那个徐志强,他太张扬了,说话办事都有些飞扬跋扈的,有些太狂妄了,正好他不愿意带女学员,我们也没选他。

    那个徐志强好像确实一直都看那个男芭蕾舞老师不太顺眼,一直都在找茬儿挑衅,明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那个芭蕾舞老师也挺低调的,基本上不太愿意搭理徐志强,都是徐志强单方面的挑事儿。”

    “你遇到过徐志强挑衅冯星波的时候么?大概是怎么样的情形?”纪渊问。

    邵玉书的妻子想了想:“就是说那种特别讨人厌的话,比如说那个芭蕾舞老师路过他们跆拳道这边的时候,徐志强就会带头吹口哨啊,有的时候还会故意喊他,说什么你裙子走光了,什么你男朋友来找你了,赶紧去看看,什么前几天没来是不是去泰国了,做手术未必需要去泰国,要相信国内的手术水平和医疗技术,然后他身边那两个喜欢跟着他起哄的就在那里特别不怀好意的笑。”

    夏青皱了皱眉头,对这种说辞感觉很不舒服,她的反应也被邵玉书的妻子看在眼里:“夏警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话特别不舒服?”

    “对,除了对冯星波带有非常强烈的侮辱倾向之外,同时也是对女性的一种侮辱。”夏青说出自己的感受,“冯星波是什么反应?”

    “那个芭蕾舞老师是从头到尾都不怎么搭理他,有的时候就扭头看一看他,面无表情的就走过去,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生气似的。”邵玉书妻子叹了一口气,“我在这件事上是挺佩服那个芭蕾舞老师的,换成是我,估计肺都要气炸了,就算不打架,估计也要对骂几句出出气,怎么可能保持那么平静的心态。

    我觉得那位老师不亏是从事高雅艺术的教学工作的,涵养确实要比一般人都好!所以后来等孩子下课的时候,有的时候也挺无聊的,就到那边去看看人家那些学跳舞的小孩儿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也不瞒你们说,我家玉书一天到晚的在家里跟我念叨女孩子不应该送去学跆拳道,应该学点女孩子该学的,他那个观念其实我是不接受的,不过我也觉得人家学跳舞的女孩儿,确实是气质什么的都提升比较大,我也就想去看看。

    看过之后,我觉得那个冯星波老师的水平确实是挺好的,我在走栏里看过他指导学生,他不光指导人家的动作姿态,还有一次因为那个上课的小男孩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一些舞蹈动作比较放不开,他还给那孩子讲芭蕾舞的渊源,讲一些成功舞者的故事,帮那孩子打开心结。”

    “你对冯星波的印象看样子确实是不错。”夏青听了她的话,很笃定地说。

    邵玉书老婆也没打算否认:“是的,我一直都相信,学什么都可以,前提是有兴趣,但是不管是学什么,老师的师德和师资绝对是影响非常大的,一个好的启蒙老师,能够让孩子少走很多弯路,对以后的影响也比较深远。

    那位冯老师至少在我看来,涵养什么都没得说,专业水准这方面,听说也是舞蹈学校那边数一数二的,我一度都有些动心了,想着要不然干脆做做我闺女的思想工作,让她顺便也学一学芭蕾,倒不是觉得女孩子就必须学舞蹈比较好,主要就是希望她能够跟人家学习一下那个气质风度。

    只可惜,我是先打听了一下冯老师的情况,然后听说他是只教男孩子的,不叫女孩子,所以就算是我说通了我女儿那边,也不可能报名在他那里学习,所以后来我也就没有去刻意的做我女儿的思想工作了。”

    “你倒是挺看得开,竟然想要让一个男老师教孩子跳舞么?”纪渊问。

    邵玉书妻子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纪渊指的是什么,忙不迭摆了摆手:“你想多了!你是不是想到男舞蹈老师借着辅导舞蹈动作什么的,对小女孩儿有什么不应该的肢体接触那种事了?这要是我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说不定我也会有这种担心,但是如果你们在冯老师还活着的时候去看看,就都清楚了。

    不是因为死者为大我才这么说,实事求是来讲,那位冯老师真的是我见过的罪有分寸的男老师了!我是一个当妈妈的人,家里又是一个女孩子,我不可能那么粗心大意,什么都不在乎,很多事我也会考虑在前面的。

    我女儿学跆拳道的时候,还穿着那种比较严实的道袍什么的呢,我都会叮嘱她,不要让教练随便碰她不能碰的地方,如果有这种情况,马上就出来找我,告诉我。所以我在这方面来说,还是挺关注重视的。

    我注意到冯老师之后,不是也留意过他一阵子么,冯老师真的是非常非常有分寸也有风度的一个人,有一次那边舞蹈教室里是一个女老师在给女孩子上课,冯老师过去看看,看出孩子有姿势不对,如果不纠正,不光舞姿不够标准好看,时间久了还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伤,然后他就叫了那个女老师,跟她说了一下,看着她纠正了那个小女孩儿,自己别说伸手过去,连靠近都没有。”

    “那冯星波给男孩子上课的时候呢?也是这样么?还是说都是男的,可能就比较方便一些,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夏青貌似很随意地问。

    “也不是,就算都是男的,冯老师好像也是很注意分寸的,反正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我看来,他知道他教的那几个男孩子的时候,动作也很得体,要不然也不会本来觉得有些放不开的男孩子,也能在他的开导下慢慢就跳舞很自信起来了呢。”邵玉书妻子叹一口气,“我比那个冯老师得大个十岁八岁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过来人了,所以我觉得我看待他,也比较客观一点。

    他确实是一位非常斯文正派的人,感觉很有涵养,我老公呢是有偏见,总觉得人家跳芭蕾舞,就一定是那种有点儿阴柔的类型,但是实际上在我印象中,冯老师可是一点也不阴柔,比徐志强那种粗鲁野蛮人还要爷们儿呢。”

    “我估计,你们两口子对于‘爷们儿’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在你看来可能绅士风度和涵养都是‘爷们儿’的表现,但是在你老公的概念里,战斗力才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特质吧?毕竟他过去是练散打的,这一点来说和徐志强是一路的。”夏青故意这样去解读邵玉书妻子对冯星波的评价。

    “唉,这个邵玉书!也真是拿他没办法!”邵玉书妻子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当初我们谈恋爱那会儿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看了他练散打那时候的照片,我当时其实还有点担心来着,怕他这个人太野蛮,差一点不想跟他再接触了,幸亏家里人劝我别冲动,再观察观察。

    后来接触下来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性格还是挺温和的,责任感也强,除了个别事情上面有点观念陈旧,总体来说都挺好,但是就是总好跟人家说他当初学散打什么的,后来结婚了,我还跟他说,就你这个体格儿,也唬不住谁,干嘛非得提散打不散打的,我婆婆都说了,总共他也就学了那么一小段时间。结果他也不听劝,就总觉得好像学散打能证明点什么似的!”

    夏青一边面色平静的听着邵玉书妻子的话,一边在心里面暗暗的发愁,冯星波在行为举止方面,似乎旁人都认为是非常有分寸,一点也挑不出瑕疵来的,尤其是在和小孩子的接触过程当中,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个人说他很有分寸感,知道该回避什么。

    截止到目前,不管是冯星波的电脑,还是手机,也似乎都没有什么收获。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和景永丰一样存在着那样明显的瑕疵呢?如果没有这样的共同点,那么这两个人在明显近似的手法下遇害,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样潜在的关联和共性呢?

    她看了看纪渊,纪渊看起来依然沉得住气,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说法而感到困惑,他正开口向邵玉书妻子询问另外的一个问题。

    “那在你看来,邵玉书是更讨厌徐志强这种嚣张跋扈的人,还是更讨厌冯星波那种‘娘娘腔’?”他问邵玉书的妻子。

    “嗯?”邵玉书妻子因为这个话题忽然转变得有点大,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作为女性,你很显然是更讨厌粗鲁跋扈的徐志强,所以我想知道作为男性来讲,邵玉书更讨厌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纪渊解释了一句。

    邵玉书妻子这才恍然,她想了想,说:“他也更讨厌徐志强,回家没少骂徐志强,冯老师他就是有点偏见,所以只要我不提,他倒是也不怎么主动去提,我不夸的话,他也不会主动说什么贬低的话。”

第六十二章 一锅粥

    纪渊听了之后,点点头,没有再围绕着邵玉书的观点去询问什么,只是继续聊起了徐志强对冯星波的那些充满了敌意的做法。

    邵玉书的妻子因为接送孩子学习跆拳道的次数比邵玉书要多很多,所以她目睹过的徐志强挑衅冯星波的事情也要多很多,再加上身为女性,她对于徐志强那种羞辱冯星波的时候往往会捆绑住女性元素的这一点特别厌恶,所以印象也更加深刻,甚至讲述起来的时候还会有些气愤难平。

    “那个徐志强特别的势利眼,欺软怕硬,他对那个冯老师那么不客气,就是觉得从体格上面来说,觉得冯老师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冯老师被他说得受不了,想要跟他打一架,他也不会吃亏。”邵玉书妻子很显然是对徐志强的这种态度非常的不欣赏,“我们之前也劝过,他也不怎么理我们。

    然后他有一个学生,一个小男孩儿,资质什么也就那么回事儿吧,但是家里面有钱,所以每次续费什么的都特别积极,一下子买好多课,还推荐亲友过来什么的,反正就算是大客户了吧。有一次那孩子的妈妈正好到那儿,听到徐志强正在说冯老师的坏话,也是把冯老师说成是女人,然后嘲笑他。

    那孩子的妈妈也是比较泼辣的性格,当时就不高兴了,说徐教练,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那冯老师要是变成个女的,就活该被你这么笑话?我们女的怎么得罪你了?你家里头的老娘难道还不是个女人了?”

    “这话说的可够直白的!”夏青失笑,“徐志强那脾气被人这么说还不得急了?”

    “要不为什么我说他那个人势利眼得厉害!”邵玉书妻子撇了撇嘴,“因为说他的人是那个大客户么,所以他可是一点都没生气,还嬉皮笑脸的跟那个孩子的妈妈说,‘大姐,你这太幽默了,我妈要不是女人,哪来的我’!我当时也是特别的惊讶,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两面派,然后就更觉得他很烦人了。”

    这一点来说,其实夏青倒是并不觉得有多惊讶,毕竟他们那天在最初面对几个跆拳道教练的时候,夏青这个外观形象和“孔武有力”毫无关系的女警察来开口的时候,徐志强态度十分的散漫戏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而到了后来唐弘业过去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徐志强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而又客气。

    对徐志强而言,“惹得起”和“惹不起”直接决定了他的行事风格。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徐志强平日里的一些言行,没过一会儿,就隐隐能听到从走廊里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儿说话的声音,邵玉书妻子一听到那说话声,脸上顿时就扬起了充满爱意的温柔笑容。

    “是我女儿来!”她的语气也因为女儿的到来而变得轻快起来,“孩子年纪还小,她还不知道她学舞蹈的地方出了那么可怕的事,所以一会儿孩子来了,咱们恐怕就不太方便继续谈方才的那些话题了。”

    “你放心,我们有数。”纪渊点点头,“学校里这边很近?”

    “对,其实我家离这个医院不算远,所以当初才选了在这边建档,孩子上学的地方离这里也比较近,过来还挺方便的。”邵玉书妻子点了点头。

    夏青大概的盘算了一下方位:“哟,那孩子学舞蹈去的可够远的!”

    “是啊,现在不都这样么,听说一个还不错的地方,或者有人推荐,宁可远点也得送孩子去,我们本来是相送孩子过去学舞蹈的,结果后来孩子非要学跆拳道,这不就阴差阳错的在那边报了名了么。”邵玉书妻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说话间,病房门开了,一个女孩子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妈妈!我来了!我来看弟弟了!”

    小女孩儿的声音自然是比较清脆也比较尖的,脆生生的一声喊,原本还在安睡着的小婴儿不安的蠕动了一下小小的身子,小胸脯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肉脸一皱,便哭了起来,邵玉书妻子赶忙艰难地起身,想要把孩子抱在怀里。

    估计是刚刚术后的缘故,她想要这么做还面临着比较大的难度,还好邵玉书是紧跟着女儿进来的,一进门就听到小儿子的啼哭声,赶忙跑过来,把孩子抱起来,递到妻子的怀里,顺便帮妻子调整一个相对舒服一点的坐姿。

    “我们回避一下吧!”夏青赶忙开口说,和纪渊准备到一旁去。

    邵玉书听到夏青说话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扭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忘了他们两个人还在这里了似的。

    邵玉书妻子冲夏青和纪渊摆摆手:“没事,不用回避,你们来之前我才刚给这小子吃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估计就是吓着了,我先哄哄。”

    说完她就非常温柔的把孩子抱在臂弯里,轻轻的拍着安抚着,邵玉书则拉着女儿在一旁,小声的批评她方才不应该一进门就大吵大嚷。

    小女孩儿涨红了脸,有些委屈,而小婴儿似乎也是一个倔强的个性,啼哭起来中气十足,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缓一缓的意思,直把一张小脸都哭得涨红起来,因为出生没几天,所以哭声不算特别响亮,但是却很持久,不管母亲是如何温柔的拥抱抚慰,小婴儿就只管自己闭着眼睛不停地哭泣。

    那细小而又持续的哭声颇有些魔音穿脑一般的效果,让人听多了难免情绪上会有一些波动,受到一些影响,夏青和纪渊都是成年人,就算还都没有经历过为人父母的那个阶段,毕竟还是有一定的忍耐力的。

    但是邵玉书夫妇的女儿,那个小姑娘可就没有这样的功力了,她本来兴致高涨的冲进来,立刻被母亲批评了两句,就有些情绪受挫,现在眼见着这个弟弟又不会说话又不能和自己玩,不光如此,还哭个没完,父母都在想着怎么安抚这个小不点儿的情绪,根本没有精力估计她,顿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

    “我不要在这儿了!这儿没意思!我要回家!”小姑娘扯着嗓子嚷了一句。

    她不嚷嚷还好,这么一嚷嚷,邵玉书妻子怀里的婴孩儿就哭得更厉害了。

    “要不你带她先回去吧。”邵玉书妻子有些无奈,女儿年纪不大,她不忍心过多责怪,但是怀里的二小子更小,更需要呵护,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兼顾了。

    “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儿玩了!弟弟一点也不好玩!”小女孩儿也赌气似的跟着嚷了一句。

    本来只是一个小婴儿哭,或许还比较容易忍耐,现在再加上一个大孩子跟着嚷嚷,就真的让人觉得太阳穴都有些发胀了。

    “你们如果要回去的话,我们正好也要走,可以送你们回去。”纪渊对邵玉书说。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也不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邵玉书忙不迭的开口谢绝,“之前已经耽误了你们的工作,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们呢!而且这孩子也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她,趁着今天有空,在这里陪陪妈妈和弟弟!”

    小女孩儿一听父亲这么说,顿时委屈起来,嘴一扁,哭了起来,顿时这间病房里面就充斥着婴儿的啼哭声,母亲的安抚声,女孩子的哭喊声,还有父亲低声斥责的声音,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让这屋子里瞬间变成了一锅烂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纪渊示意了夏青一下,对有些焦头烂额的邵玉书打了个招呼,“不打扰你们一家四口。”

    邵玉书正在批评女儿不懂事,乱闹脾气,听纪渊这么说,赶忙抽出一点精力来向他和夏青表达歉意,说了一些场面话,眼下这样乱糟糟的场面,他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除了“不好意思”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说辞了,不过饶是儿子哭女儿闹,他倒也还是尽力把他们两个人给送到了病房门口。

    夏青和纪渊离开病房走出去了一段之后,还能够隐约听到邵玉书妻子的那间病房里面有他们家大女儿的喊声,嚷着要走,回家去看电视,不要看弟弟。

    转出走廊,到了电梯间,夏青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小孩儿,一大一小,搭配组合起来真是威力惊人啊!”她笑着对纪渊调侃,“我刚才忽然就有那么一点儿理解我爸妈了,作为两个本来并没有把生儿育女当做是人生伟大目标之一的人,忽然就多了一个我,小时候难免又会哭哭啼啼,牵扯他们的精力,影响他们的生活,也难怪会让人想逃了!”

    “成年人做决定之前,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小孩儿不一定要有,有的话就有责任义务去尽心尽力的抚养,如果做不到,那就是成年人一方的过错,没有什么可以理解的。”纪渊并不喜欢夏青这样的调侃,不过他也不想跟夏青去过多的声讨什么,毕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很快把话题拉了回来,“你的理智还在么?有没有被吵得头昏脑涨想不清楚问题?”

    “那倒是不至于。”夏青摇摇头。

    “那就好,”纪渊对此表示满意,“回去找康戈,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了。”

第六十三章 疑点

    夏青方才在里面的时候,内心里也产生了一些疑问,只不过还没有时间整理,再加上后来两个孩子又哭又叫,吵得她头大,就更没有机会去想,现在纪渊说要回去叫上康戈一起整理思路,她自然是乐意之至。

    康戈除了话多聒噪了一点之外,头脑还是挺聪明的,再加上冯星波的电脑那边是否有和景永丰类似的迹象,也是由他在帮忙,叫他一起商量最适合不过。

    回去的路上,夏青给康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提前和他打个招呼,康戈可以说是信息秒回,一副已经无聊到快要长毛的样子。

    两个人开车回到局里,纪渊停车,叫夏青先进去,夏青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拿上自己的东西就往楼里面走,走到大门口,瞧见之前打过一次交道,但是明显不算太愉快的谢姐迎面走了过来,她虽然不大喜欢那位“闲人谢大姐”,但是基于同事之间的基本礼节,她还是对谢姐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只不过,那位谢姐看向自己的眼神,却似乎是满满的不赞许,抿着嘴唇,很显然是有话想要对夏青说,夏青一对上她那眼神,顿时就觉得头皮一紧,心里面暗叫不好,盘算着要怎么找个理由绕开这位“训导主任”。

    谢姐迎着夏青走过来,眼神锁定在她身上,很显然不打算给她擦肩而过的机会,不过就在两个人的距离逐渐缩短,短到随时可以让谢姐开口的时候,谢姐的眼神忽然朝旁边一瞟,脸色一黑,目不斜视的从夏青身边走了过去。

    夏青有点诧异,直到纪渊走到她身边,她才明白谢姐方才黑脸的源头。

    上一次谢姐跑来帮沈文栋打抱不平,在纪渊这里可是吃了点苦头的。

    “走吧。”纪渊对于谢姐的黑脸根本不在意,不过却与夏青保持着同步。

    夏青点点头,和纪渊一起继续走,心里面盘算着,这谢姐平日里总爱管一些莫名其妙的闲事,人虽然有点不讨人喜欢,但是心思却不复杂。

    本来都已经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了,忽然之间又这副模样,背后的原因想来倒也不难猜,无非就是又有某种版本的故事传出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夏青的嘴角挑了挑,然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回去刑警队,在办公室门口也遇到了一个平日里比较熟悉的同事,这位同事倒是没有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待夏青,却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肩。

    如果只是谢姐,纪渊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对夏青充满了同情和鼓励的同事,他就没有办法不感到疑惑了。

    “怎么回事?”他问夏青。

    夏青耸耸肩:“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算了,处理正事儿吧,你别管了。”

    纪渊微微垂下眼帘,点点头,果然什么都没有再问。

    比他们两个人先到一步的是康戈,正坐在纪渊桌旁等着他们,见两个人进来了,懒洋洋的冲他们摆摆手,然后不等纪渊落座,便嬉皮笑脸的对他说:“老纪,从外面回来渴了吧?给你和小夏倒水的时候,顺便帮我也带一杯。”

    纪渊瞪他一眼,又看看夏青,便径直朝饮水机那边走去,他们两个人之前这一直折腾着,确实也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

    “我去吧……”夏青可没有康戈的能耐,使唤起纪渊理直气壮,赶忙要跟去。

    “诶,你别去,我跟你说点事儿!”康戈赶忙一探身子把她拉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今天上午,你们俩没在的时候,沈文栋好像一不小心把他是你恩人,当初帮助过你的‘事实’,一不小心小范围的传播了一下。”

    “嗯,猜到了。”夏青听康戈给自己报信儿,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你什么打算?”康戈笑嘻嘻的问,从夏青一点都不被困扰的表情,他似乎已经能够猜到一点端倪,所以也不担心,“需要帮忙不?”

    “不需要,”夏青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我也没什么打算,借力打力而已。”

    “你的脑子我不发愁,就是恐怕会有风言风语……”康戈还是有点不放心。

    夏青听他这话便笑了:“我要是在意那些,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

    康戈一愣,作为一个话匣子,他看着夏青竟然好一会儿没能说出什么话来,最后也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鼓励。

    纪渊端了水回来,看到康戈的动作,皱了皱眉头:“你干什么?”

    “啊?我?没什么啊,就是向小夏表达一下同情,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每天跟你朝夕相处!”康戈神色一变,又变得笑嘻嘻起来,“这没有非比寻常的承受能力,是绝对没有办法承受的!所以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巾帼英雄!”

    纪渊早就已经习惯了康戈这种满嘴跑火车的风格,所以只是对夏青淡淡的说了一句:“他疯疯癫癫的,你不用理他。”

    夏青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水,神态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你那边怎么样?”纪渊做下来之后问康戈。

    康戈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完全没有任何收获,照理来说,除非这个冯星波是个万里挑一的计算机高手,否则真的有和景永丰一样的问题,不可能做到痕迹这么干净的!尤其是他出事突然,照理来说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处理电脑,所以到了这个份上,我个人倾向于冯星波在那个方面是清白的,毕竟手机那边的情况我也问了,一样是什么与特殊癖好有关的东西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你们最近也挺辛苦的,不过从冯星波这边的调查结果来看,我就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你们啊,是不是搞错了调查方向了?这两起案子之间的关联,真的是因为对小孩儿的特殊癖好这个问题么?”

    “这也是我现在想要跟你们讨论的问题。”纪渊在正经事上不会去故意和康戈抬杠,他听了康戈的话之后,点了点头,态度比原本还要更加笃定一点,“之前因为景永丰被查出特殊的癖好,那是任何国家都没有办法容忍的恶行,再加上冯星波的工作性质同样需要接触到大量的未成年人,所以几乎出于一种本能反应,我们都认为这两个案子之间的共性在于这种特殊癖好。

    但是现在经过对冯星波的一番调查了解,他这个人的身上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称得上瑕疵的特质,尤其没有发现他对未成年人有任何超出正常范畴的情感。

    景永丰和冯星波,他们两个人的遇害方式说明了这两个案子是出自同样的凶手所为,并且这两个案子也都体现着一种来自于凶手的强烈仇恨心理,对景永丰和冯星波都是一种必须致他们于死地的情绪,但是既然冯星波并没有任何特殊癖好的迹象,那么这两个人会被选中,成为被害人,最大的共性就是职业。”

    “职业的话,原本在咱们看来,都能频繁接触到小孩子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但是如果排除掉了冯星波有特殊癖好的这个可能性,这个共同点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夏青皱眉,“如果说单纯是能够和孩子打交道的职业的话,景永丰是儿童早教中心的童话剧演员,冯星波是一个芭蕾舞老师,如果这也算是共同领域的话,那他们这个领域未免也太广了,幼儿园也好,一些儿童乐园也好,岂不是都是这个范畴里面的?”

    “哦,说到这个!”康戈听夏青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一件事,“冯星波的那个女朋友,你们不是觉得她态度很矛盾么,刚才你们回来之前罗威和齐天华才刚走,他们还真挖掘出来一点东西,不过就是听起来有点像是情感八卦,所以他们就没有特意跟你们去讲。

    冯星波的那个女朋友是叫方梦菲吧?她之前不是因为受了伤不能再长时间跳芭蕾舞,所以没有办法从事真正这个领域内的专业工作么?

    这姑娘打从那以后就有个心结,总觉得冯星波发展得顺风顺水,自己跟他不同路了,所以早晚有可能会被冯星波甩掉,偏偏冯星波据说又是一种波澜不兴的个性,她在有追求者横空出世之后,一度拿这个来刺激冯星波,但是收效甚微,于是她就在身边养起了窝边草,免得被冯星波背叛感情之后没着落。

    后来冯星波和她商量之后决定要订婚,并且也打算尽快完婚,这才让她心里踏实下来,把窝边草那边的日爱日未也给断掉了。”

    纪渊和夏青听他说起这件事,结合之前曹本林的说法,发现这小子虽然一副非常不靠谱的样子,但在这件事上倒也不全是一厢情愿的自说自话,里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存在一定事实基础的。

    这样一来,方梦菲种种前后矛盾的情绪和举动就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所以说,如果冯星波在那个方面确实没有任何超越道德法律的特殊癖好,那这两个被害人之间的关联到底是什么呢?单纯说是跟孩子有关的从业者,这个范围太广,这两个人本身的职业又并不存在任何专业上的互通点。”夏青有些困惑,“从对被害人的那种必死的恨意来看,凶手对于这两个人应该具有比较深的仇恨或者说是心结的,可是没有足够严重的伤害就不足以形成这么深的心结。

    不管那种伤害到底是主观上认定的,还是客观上造成的,都一样,凶手在作案的时候,用一种自保的隐秘举动,被害人死亡率最大化的方式,这绝对是一种潜心谋划的复仇,只是没有了癖好这个缘由,仇恨点到底在哪里呢?”

第六十四章 蛛丝马迹

    康戈也跟着点头,很多时候其实未必看起来非常可怖的残忍手段才意味着动机背后的深仇大恨,毕竟人和人的个性有所不同,对于有的人来说,复仇就是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惨烈,这样才能够解除掉自己心中的仇恨,而对于另外一种人来说,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并不是最佳选择,所以需要更隐蔽的谋划。

    现在的问题在于,原本认为最能成立的根源所在现在基本上被推翻,凶手没道理泛泛的仇恨从事与儿童打交道相关领域内的男性从业者啊。

    如果是仇恨与儿童打交道行业的男性从业者,那十有**还是与特殊癖好有关,这一点冯星波很显然不符合,那么没有这方面的缘故又不足以形成仇恨,于是在仇恨根源到底在哪里的问题,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本来我也一直在困惑这个问题,”纪渊在他们说完之后,点点头,开了口,他虽然微微皱着眉头,但是看起来却好像并没有那么被困扰,“但是今天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思路,可能凶手仇恨他们两个人,并非是他们本人对凶手或者凶手的亲人做过什么,而是他们两个人职业相关带来的某种影响使然。”

    康戈今天早些时候没有跟他们一起走,所以现在听纪渊这么说还有点茫然,他扭头看了看夏青,想要从夏青那里得到一点提示。

    夏青听了纪渊的话之后,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康戈见状,只好开口询问他们今天的收获,夏青把先前的事情大略的给他讲了一遍。

    在给康戈讲述之前他们的工作收获的时候,夏青自己的思路也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等她把自己和纪渊先前的所见所谓大体描述过后,便恍然大悟了。

    “这么说起来,咱们俩今天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啊!”明白了纪渊所谓新的思路是什么之后,夏青的情绪也重新振奋起来,“按照原本的推测方向刚刚走入死胡同,就机缘巧合的被咱们撞见了新的破案契机!”

    康戈虽然和纪渊性格迥异,但是思路确实出奇的合拍,现在也已经摆脱了方才的茫然,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是啊,你们俩今天的运气还真是太好了!”

    “我之前也会觉得有一点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但是没有特别清楚的意识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想到别的事情的呢?”夏青觉得有点惭愧,她之前又过几次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但是却没有能够及时反应过来。

    “最初让我感觉到不太对劲的是邵玉书在和咱们讲述一些事情的时候的那种自相矛盾的情绪。”纪渊说,“一方面他对以武力威胁和戏弄别人的徐志强是待有一种强烈的厌恶情绪的,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那种讨厌暴力,也讨厌恃强凌弱的人,另一方面他却很喜欢标榜自己曾学过散打的事情,标榜自己的‘战斗力’。

    一方面他一直强调男女有别,男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女人也是一样,表示自己最最厌恶不男不女的人,讨厌娘娘腔,而另一方面,他又在徐志强口头上对冯星波进行嘲笑和侮辱的时候,替冯星波出头,和徐志强差一点就起了争执,他的思维和言行彼此之间一直都存在着许多的矛盾点。”

    “就是他的这种矛盾的态度,给了你一种启发?”夏青问。

    纪渊点点头:“对,一般来说,抛开外部因素不谈,如果一个人对于什么事物是一种又爱又恨的心情,那么根源多半在于自己的心结。一旦有人存有心结,那么别人有没有真的做什么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否符合他已经实现划定好了的那些标准,只要符合,就足以激发出对方内心里面强烈的仇恨情绪。”

    “说来惭愧,邵玉书的这种矛盾的情绪,我感觉到了,但是没有立刻想清楚这里面的关键在哪里,不过我倒是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他对咱们有一种想要保持距离的态度。”夏青说出自己的看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中途接了电话,说他老婆破了羊水,需要赶快到医院去,走得很匆忙,当时因为他老婆确实是已经临近预产期,所有人没有任何的质疑。

    但是今天咱们遇到他的时候,首先我们知道了他是去给新生儿买一些必需品,因为孩子很大,所以事先准备的新生儿纸尿裤太小了,因为准备不足,湿巾等等的物品也都没准备,所以需要急急忙忙的去购买。邵玉书妻子又说,她觉得可以将就一下,但是邵玉书太追求完美,不肯将就,非要跑去买。

    所谓的将就也好,不将就也好,都是打从一开始就做出选择的,生孩子住院的时间似乎也并没有很久,不大可能已经将就了一半的时间,后一半忽然决定要不将就,突然就追求面面俱到起来了。

    邵玉书当天急着要走,差一点忘了去另外一个房间把女儿接上,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他是急着去医院,女儿应该是会带着一起过去的,毕竟情况紧急,他当时也是说他要急着赶去医院。可是今天从小女孩儿的态度来看,她分明是才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对于一个新生儿的状况还充满了好奇和茫然。

    所以我怀疑,那天邵玉书急急忙忙离开并不是真的因为妻子破了羊水马上要生产,他妻子实际上生孩子的时间要比他营造出来的往后推一点。”

    “这一点我们稍后可以确认,难度不大。”纪渊对她点点头。

    “这是其一,”夏青竖起两根手指,继续说,“其二就是今天他的表现了。最初我们偶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很紧张,那个时候我还觉得他可能是跟警察打交道本能的拘谨,但是到了医院之后,作为一个那么体贴妻子的好丈夫,又是第二次做父亲的人,照理来说应该是比较有经验,善于处理问题的。

    偏偏今天他明知道妻子是不喜欢他那种男女有别和行为界限的论调,一边还记着叮嘱妻子不要大动肝火,免得影响了小儿子的‘口粮’问题,一边却又话里话外一句不让,像是故意在挑动妻子的激动情绪,然后借机离开。”

    纪渊微微一笑,似乎是很高兴夏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之前我们在超市附近遇到他,说要送他去医院,他虽然推辞,后来还是选择了接受,但是后来大女儿哭闹着要回家,并且大女儿的情绪和声音也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小儿子的情绪和状态,我们提出来送他们回去,邵玉书确实非常坚决的表示要让女儿在那里再呆一阵子,不能什么都依着孩子,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让我忍不住多做了一些联想。

    之前他的妻子和咱们提到了一句,他们是误打误撞的在那个舞蹈学校给孩子报了跆拳道班,实际上他们家住的位置距离那家私立产院并不远,那个私立产院的位置,我大概衡量了一下,似乎距离景永丰工作的全脑开发中心,以及他生前租住房子的地方都不算特别远,所以我就忍不住怀疑,邵玉书是害怕我们知道他家的住处,所以不肯让我们送他和孩子回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都清楚了他们两口子的身份,想要查出来住处不是也不会有什么难度么?”康戈提出一个疑问。

    这一点夏青也已经考虑到了:“所以我怀疑,他们有可能并没有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现在不是有很多人,因为自己家的房子距离工作单位,或者孩子的学校距离太远,不太方便,所以为了方便孩子上学或者自己上班,会选择把自己家的房子闲置或者出租,另外再到单位、学校附近租一个房子来住。

    如果邵玉书一家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那他只要不被咱们发现他租住房子的地址,咱们查到他登记的住处也没有什么用,可能离得十万八千里呢。”

    “不过这倒也算是一个间接证据了,”康戈听了夏青的分析之后,嘿嘿一笑,“他老婆已经说出来了,他们家住的离医院不远,那么咱们一查,他们登记的房产并不在那附近,而后续邵玉书又否认在那边租房的事,就证明他心中有鬼!”

    “是啊,虽然说这样的证据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但是用作攻心战里面就还有点价值。”夏青虽然找到了一些让她觉得起疑心的东西,始终还是有些没底,“主要是这样的一个人,之前和今天的接触当中,的确都流露出了一些不太对劲儿的情绪,但是毕竟从表面看起来,还是很难找到非常直接的关联性,能够证明他有足够的动机去对这两个人下手啊。”

    “有办法。”纪渊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如果景永丰是第一位被害人,冯星波是第二个,那么你们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连环杀人啊!”康戈不假思索的做出回答。

    “那么连环杀人的特征有哪些?”

    “唔……作案地点从远到近,作案手法可能会有逐渐完善的过程……”夏青想了想过去学过的相关理论知识,才说了两句,就意识到纪渊的重点在哪里,“我明白了!这两个案子还存在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景永丰被害的手法非常的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的痕迹,并不相识一个初次作案的人能够达成的效果!”

    纪渊颔首:“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邵玉书极有可能并不是w市本地人,至少从小一定不在w市生活,我们查一下他的籍贯,如果确实是后迁过来的,联系一下原籍所在地的公安机关,询问一下早些年当地有没有没有结案的投【hx】毒案,先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剩下的就容易得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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