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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伊莱     罪恶无形txt下载     罪恶无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五章 报案人

    罗威站着的那个屋子就是案发现场,原本走过去的时候,夏青和纪渊都以为那里也和外面一样,都是舞蹈教室,走到跟前往里一看才知道,原来这里并不是教师,而是一间更衣室,面积很小,只有窄窄的一条而已,除去衣柜之外,就只有两个人并排估计都有些困难的那种房间宽度。

    罗威之所以站在门口,一方面是为了等纪渊和夏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法医和刑技的同事在里面都已经把狭窄的小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了。

    夏青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地上躺着一个男人,看起来身高大约有一百七十五公分上下,看起来身材偏瘦,但是又不是景永丰那种瘦弱的样子,确切的形容似乎应该是“精壮”,虽然他上半身穿着紧身舞蹈上衣,看起来略显单薄,但是下半身的白色踩脚式体操裤却把大小腿上的肌肉线条都凸显了出来。

    死者的腿部肌肉又不似那些篮球足球爱好者或者跑步爱好者那样粗线条,而是更加修长,即便是在外行看来也会觉得这是一个在舞蹈方面练功勤劳的人。

    “死者是教什么舞蹈的?”夏青单纯从死者的这一身舞蹈服无法作出判断。

    “芭蕾舞。”罗威这么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很显然不是什么练舞蹈的好材料,所以对于这一圈子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就事论事地把自己已经了解到的东西告诉夏青和纪渊,“这名死者叫做冯星波,今年二十五岁,是这里唯一的一名男性芭蕾舞教师,属于这边非常非常重视的青年人才呢。”

    夏青一听这让人颇有些耳熟的话,不由的挑了挑眉毛。

    罗威看她的反应,也有些无奈的苦笑出来:“是啊,又是一个培训学校的精英台柱子!因为冯星波是这里唯一的一个男芭蕾舞老师,所以来这边学习芭蕾舞的男孩子,从小的到大一些的,都是由他来指导。

    据说原本这边除了他还有一个男芭蕾舞老师,但是那个老师后来离职了,就只剩下了冯星波这么一根独苗,方才学生已经来了,左等右等不见老师,舞蹈学校的其他人就过来这边找冯星波,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开,就推门试试,门锁着,打电话呢,冯星波的手机就在这屋子里头响,他们就把门给撞开了。

    一发现冯星波死了,第一个发现的那人还算镇定,第一时间把门关了回去,一边报了警,一边把这里的负责人叫了过来,顺便跟学生打了招呼,说是老师身体不舒服,今天的课取消了以后再补什么的,在我们来之前现场保护很好。”

    这倒是很难得了,一般每次遇到案发地点在这种比较嘈杂热闹的环境,最怕的就是案发现场被污染破坏,这会给后续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压力和麻烦。

    “张法医,死因有判断么?”夏青和在里面忙碌的张法医打了个招呼。

    “哦,你们过来啦!”看到纪渊和夏青站在门外,张法医一点也没有觉得吃惊,“还记得之前景永丰的时候你们猜过什么吗?”

    “我记得,这回……真的是轻化雾了?”夏青看现场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血迹,死者尸体表面也没有伤痕,舞蹈学校禁止吸烟,现场没有烟蒂之类的东西,空气里也闻不到一丝一毫的烟草气息,这样一来中毒的可能性极高,并且和景永丰同样原因这个可能性也降低了。

    “对,以我的经验来看,是这样的,当然了,最终结论还是以尸检之后的报告为准。”张法医虽然经验丰富,但说起话来还是非常的谨慎,“一样是闪电样死亡,但是这名死者刚刚开始出现坠积期的尸斑,尸斑颜色呈鲜红色,这都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就算我现在不能百分百下定论,至少也是可以确定方向的。”

    “已经形成了坠积期的尸斑……那就是说这名死者的实际死亡时间可能会追溯到两个小时之前?”夏青根据自己的一点粗浅的了解,向张法医求证,毕竟死者的死亡时间,对于作案嫌疑人范围的锁定还是会起到很大影响的。

    “那倒不一定,以他尸斑初步形成的这个程度来看,你们可以考虑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张法医摇摇头,给他们了一个时间区间,“因为这种闪电样死亡的发生往往速度非常快,死者在短时间内死亡,再加上没有失血的情况发生,血液的流动性会导致尸斑的形成比其他情况都要更早一些。”

    夏青便把这一点记在了自己随身的本子上,转头看看纪渊,纪渊对她点点头,两个人便在罗威的指引下,去找当时第一个发现冯星波的那个报案人了。

    报案人因为受到惊吓比较大,虽然第一时间的处理比较冷静,但是据说本人之后就一直没有怎么冷静得下来,所以并没有在这一层,而是被带到了楼上的会议室那边去安安静静的调整情绪,夏青他们便朝楼梯方向走去。

    从这一层芭蕾舞蹈室那半边,不管是想要上楼还是下楼,都需要从跆拳道场地所占据的另外半边路过,方才过去的时候,夏青就看到那边有几个人在一边整理护具一边聊天,这回两个人折返回来的时候,那几个人似乎已经整理好的东西,因为这一层被封了,他们也没有学生可以上课,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也显得有些无所事事,这会儿都转移到了场地边上远远看热闹呢。

    可能因为都是一些跆拳道教练的缘故,对于身高也有一定的要求,那四五个小伙子没有一个人的身高是在一百八十公分以下,甚至其中有两个人目测可能已经超过了一百九十公分,这几个人倒是都不像是肌肉横生的体格,身架却不小,穿着肩背处宽大的道服显得格外魁梧,一字排开了站在一旁,又都是叉着腰或者抱着怀的姿势,视觉效果上倒也颇有点压迫感。

    “,打听一下,”两个人打从那边路过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忽然开了口,“你们是不是警察啊?里头跳舞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了?不会是死了人了吧?”

    “就是,”旁边一个帮腔道,“搞得我们好端端的课都上不了,好歹也给我们一个说法,都受影响了,怎么还不给点知情权啊?”

    夏青光是扫一眼纪渊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懒得去理会那几个人的,索性自己拿出证件来,停下脚步,对那几个人说:“对,我们里面正在处理现场,所以不方便让你们这边继续照常授课,请你们多多理解,另外对于这一层楼早些时候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过,如果你们谁有留意到,也欢迎随时提供线索。”

    五个人里面个子最高也最是魁梧的那个人瞥了一眼夏青的证件,嘴角一扯,拧过身子从身旁同伴的身后探过头去,对另外一边的人小声嘀咕:“好家伙,女刑警!这辈子咱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呢!”

    他的一句嘀咕声音不大,夏青和纪渊这边倒是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只不过那人之前目光就投向了夏青,现在扭过头去说悄悄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戏谑,而他的同伴更是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这种表现实在是太过于不加掩饰,过于直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纪渊眉头皱了起来,夏青也很反感,但是眼下很显然不是理会这种言行的时候,她收起证件,也懒得再跟这几个教养明显比较欠缺的人多浪费口舌,顺便也拉了一把纪渊的手臂,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两个人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能听到那几个人在闲聊议论着。

    有一个人用一种轻狂傲慢的语气感叹着:“所以说啊,还得是有武力值才是正经道理!就咱哥儿几个这伸手,一般人三五个也未必近得了身呐!”

    夏青朝他们那边瞥了一眼,正好瞧见那边也还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和夏青发生眼神对视之后,立刻煞有介事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道服腰带。

    夏青没练过跆拳道,也不感兴趣,所以对于他们那几个人腰带的颜色代表了什么级别之类根本就没有概念,只是能从对方的那个动作察觉到炫耀的意图。

    她移开视线,和纪渊一起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对纪渊说:“这家少儿舞蹈培训学校别的方面做得怎么样,够不够专业,我都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这边的跆拳道班一定是骗小孩子钱的,水平可不怎么样!”

    “怎么讲?”纪渊对那几个人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简单啊,跆拳道不管是作为一种武术项目,还是作为一项体育项目,最起码该有的体育精神还是武学精神,都还是要有的吧?狂妄自大,出言不逊,浅薄炫耀,这些可绝对都不是合格的表现!一个缺德的教练,就算战斗力再强,跟混混、打手有什么区别?”夏青撇嘴,“而且和学芭蕾舞的人比战斗力,亏他们得意地起来,术业有专攻,他们怎么不跟人家比比气质!真是无聊。”

    纪渊应了一声:“抛开身高优势不算,那几个人的实战水平恐怕不如你。”

    “你这就有点夸张了!就算是看出来我瞧他们几个不太顺眼,也不需要这么安慰我呀!”夏青本来心里还有一点不太舒服,作为女性,那种被异性一边打量一边窃窃私语嘻嘻窃笑所带来的被冒犯感也是格外强烈的,结果现在听纪渊这么一说,她差一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承认自己格斗实战什么的成绩还不错,但是那也是在女生当中,体能方面的性别差异我大部分时候还是认同的。”

    纪渊却摇了摇头:“不夸张,你是扎扎实实的基本功,那几个人是滥竽充数的冒牌货,道服和腰带的穿戴方面错漏百出,只不过是糊弄外行罢了。”

    “你怎么知道?”夏青有些惊讶,她倒不知道纪渊对这方面也有了解。

    “**一度为了投其所好,报了名,非要拉我一起,所以去过一段时间,后来觉得实战方面的实用性远不如搏击,就放弃了。”纪渊回答。

    夏青点点头,一听到**的名字,以及没有被他直接说出来的陈清绘,她就非常识趣的没有再往深了打听,很自觉的把这个话题结束了。

    到了顶楼,这边就非常的安静了,一上楼斜对着楼梯就是一间敞开了门的会议室,夏青和纪渊就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到门口夏青探头朝里面看了看,见会议室里面坐着三个人,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那个男人愁眉不展,垂头丧气的坐在里面,另外两个姑娘一个在抹眼泪,一个沉默的坐着,气氛显得有些低沉而又尴尬。

    夏青怕吓到这三个人,便抬手轻轻的敲了敲原本就敞开着的会议室大门,叩门声成功的吸引到了里面三个人的注意力,那个眉头紧锁的男人先站了起来,有些疑惑而又紧张的看这门口的两个陌生人。

    “不好意思啊,这一层是我们这边的员工专用,学生家长请不要随便上来,要咨询什么的到一楼那边去就行了。”他虽然表情疑惑,态度倒还是很客气的。

    “你好,我们是w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请问你是报案人么?”夏青拿出证件。

    一听说是警察,那个男人连忙客气的迎上前来,请他们两个到会议室里面去,顺便一指那个正在抹眼泪的姑娘:“我不是报案人,她才是。”

    那个抹眼泪的姑娘听说是警察来了,也抬起头来,看看纪渊和夏青,缓缓站起身来:“对,是我打电话报的警。”

    “那你是……?”夏青把视线转向那个男人。

    “哦,我是这边的经理……”那男人有些讪讪的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所以过来问问情况……那既然你们过来了,肯定是你们这边更重要,那我就先出去,回头再说吧,外面也一堆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呢,今天我们这边算是彻底乱套了。”

第三十六章 娘娘腔

    那名自称是经理的人说完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会议室,顺便还把门从外面帮他们给关了起来,好像生怕一会儿真的有别的闲杂人等不小心走到这一层,会到会议室门口来听到里面人的谈话内容似的。

    经理出去之后,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那个姑娘抬头朝门口看了看,撇了撇嘴,对夏青和纪渊说:“你们别介意啊,我们经理那个人就是那样的,只要不是他的命,他都不会多在乎,眼下最发愁的就是怕学校里面出了事情,回头学生家长担心这边不够安全,以后不送孩子来我们这里学习了怎么办。”

    “二位怎么称呼?”夏青一边问,一边悄悄的打量一下这两个姑娘。

    这两个姑娘都挺年轻的,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显然她们也都是舞蹈老师,并且和冯星波显然是属于同一类舞蹈的舞蹈老师芭蕾。

    两个姑娘都穿着淡粉色的连身舞蹈服,因为会议室这边的温度有些凉,二人一个穿着粗毛线的针织开衫,一个肩头披着一块大大的羊毛披肩,开口主动和他们说话的这个穿针织开衫的姑娘还算是脸色正常,旁边她那个裹着披肩的同伴看起来就一张脸白的好像纸一样,两手攥着披肩,有些瑟瑟发抖。

    “我姓白萍,你们叫我小白就行了,她叫吴菲菲,平时学生都叫她菲菲老师。”报案人的同伴还算比较爱说话,替一直没开口的报案人做了个自我介绍。

    “当时发现冯星波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纪渊开口问。

    “哦,那倒是没有,是菲菲最先发现的,她被吓了一大跳,嗷一声叫出来,我刚好在旁边的一间教室里,以为又有人怎么着她了呢,就跑出来看看,一看她都吓得瘫坐在地上了,赶紧过去,这才看到星波在他更衣室那边出事了!”白萍提起当时的场景,也觉得有些不太自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呢……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子,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下意识把那屋的门给关死了。”

    “现场是谁帮忙保护的?”夏青一听当时的情况似乎和罗威听说的还有出入。

    “关了门之后我也吓傻了,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想打电话报警,让菲菲去叫经理过来处理一下,别让学生在那边等着,更不能让学生看到,已经出这种事了,再吓着学生,那就影响更不好了。”

    白萍回答说:“但是当时菲菲实在是被吓得太厉害了,我就让她坐在那个更衣室的门口,别让别人随便过去开门什么的,顺便缓口气,打给电话报警,我去找经理过去看看怎么个人学生那边解释一下,之后经理就来了,跟等着星波去上课的学生说了一下,也没敢说实话,就说星波突然身体不舒服,课暂时取消。后来等你们公安局的人来了,我估计现在外面也都猜到怎么回事了。”

    夏青点点头,对这个白萍还挺有些刮目相看的,她自己作为一名年轻女性,尽管在警校已经有了三年多的学习和准备,实习期间更是勤加磨练,增加了许多的实践经验,但是第一次直面非正常死亡的尸体带来的那种心理冲击,时至今日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历历在目,仿佛还能清楚的感受到。

    所以不管白萍当时的举动是不是巧合,这姑娘的胆色都很不一般了。

    “你刚才说听到同伴的叫声,以为‘有人又怎么她了’,这是什么意思?”纪渊没有在白萍说完关于现场的经过之后,就马上继续询问和冯星波有关的事,而是从白萍之前的讲述当中抓住了一个一带而过的信息询问起来。

    “哦,就是我们那层外面那几个跆拳道的呗!”白萍一脸嫌弃地说。

    一旁原本瑟瑟发抖没有开口的吴菲菲听到白萍的话,连忙松开一只原本紧紧攥着羊毛披肩的手,扯了扯一旁白萍的衣襟,冲她摇摇头:“萍萍,有什么说什么,跟星波这事情没有关系的人,你就别把人家给扯进来了吧!”

    “这话说的,怎么就我把别人给扯进来了!那几个人你敢说他们跟冯星波就一点关系都没有?”白萍一听吴菲菲这话,便有些不大高兴起来,“菲菲,我知道你这个人胆子最小,平时怕得罪这个怕得罪那个的,但是首先咱们现在是在五楼会议室里,除了这两个公安局来的人,谁听得到你说什么做什么了?

    再者说了,现在出事的可是星波啊!这要是别人,你说什么不要扯上谁谁谁,我也没话讲,现在出事的是星波,他当初帮你出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拦着他,让他别去得罪别人呢?菲菲,胆子再小,也得分个时候对不对?”

    “可是之前星波又不是跟他们……”吴菲菲还是有些怕惹麻烦的态度。

    白萍被她搞得脾气也有些上来了:“你是不是就想说,冯星波之前帮你出头那次,不是冲着那几个练跆拳道的,是跟别人?但是那几个练跆拳道的跟你乱开玩笑,惹你不高兴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冯星波帮了你的忙?这种时候总不能因为星波死了,那几个人还活着,那就这种态度,这么现实吧?”

    “不是的,小白你说你这讲的是什么话啊!”吴菲菲被白萍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窘迫起来,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也渐渐有些涨红起来。

    “我冒昧的问一句,希望你不要介意,”夏青听到这里,适时地开口插了一句,问吴菲菲,“你和死者冯星波之间……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么?”

    “没有的,我和冯星波就是普通的同事!”吴菲菲果然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一听夏青这么问,忙不迭的摆手,生怕自己被人给误会了。

    不过这件事白萍倒是在一旁帮忙做了证:“这件事你们是真的搞错了,冯星波跟我们都是普通同事的工作关系,听说他是有个女朋友的,不过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两个人好像感情挺稳定的,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时间了。”

    “好像?”夏青听出了白萍这一番话里面的语气变化,在澄清她们和冯星波之间关系的时候,白萍的语气十分笃定,但说起冯星波的感情状况却又很犹豫。

    “嗯,你们是警察,我跟你们讲话还是严谨一点比较好,我们也是听说冯星波有一个在一起日子不短了的女朋友,不过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冯星波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比较开,只是偶尔听到他打电话,好像是跟女朋友。还有之前他被人给追着问感情状况的时候才说有女朋友,感情稳定什么的。”白萍回答。

    “这么神秘啊?”夏青笑了笑,“方才听你话里的意思,我还以为冯星波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呢,以为这样一种性格的人,平日里应该和你们都很熟悉的。”

    “没有,你正好说反了!”白萍立刻就否定了夏青的这个猜测,“冯星波从来就不是什么古道热肠,他那个人其实严格说来的话,挺孤傲清高的。之前他帮过我们几次,不过那都是恰好遇到了,对方也实在是太过分,他才从道义角度出发,帮我们出个头,平时的话,也不太和我们这些女的混在一起。

    你们来的时候肯定也看到了,我们这边舞蹈分类还挺细的,这里头男老师最少的就是我们芭蕾,还有楼下的形体班,所以有的时候真的遇到那种发生一点矛盾摩擦,对方又欺软怕硬,看我们都是女的就不依不饶的时候,冯星波就算是平时再怎么懒得跟我们凑在一起,也还是会站出来的。”

    清高孤傲?夏青微微皱眉,虽然这是一个还显得挺有气质的形容词,但是一个清高孤傲,不与身边人打成一片的冯星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也和之前景永丰有着某种共通之处都想周围的工作伙伴封闭了自己的真实生活。

    难不成冯星波真的是和景永丰同类的人?真要如此,这个案子的性质可就能够结结实实被确定下来了。

    “冯星波平时的学生都是什么年龄层的?”纪渊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替女同事出头,与其他人有过摩擦的这件事就暂时被压在了一旁。

    “啊?”白萍估计也没有想到纪渊的问题问得如此具有跳跃性,先愣了一下,然后下回过神来,“这个跨度可就大了,基本上从四岁多被送过来接受芭蕾舞启蒙的,一直到十四五岁基本上已经成型的都有!

    冯星波是我们这里唯一的一个能够教导男孩子学习芭蕾舞,培养男芭蕾舞者的男教师,他本人的资历也很不错,是知名舞蹈学院芭蕾舞专业出来的佼佼者,以前参加过的比赛,得过的证书什么的一叠一叠,很厉害的,听说如果不是因为家里面条件不是特别好,遇到了一点变故,本来是可以去国外学习的。”

    “那冯星波现在手头上正在教的学生多么?他只教男孩儿?”夏青问。

    “对啊,他是一个男教师,芭蕾舞课程里面难免需要帮孩子们纠正动作,要有一些肢体接触,让他教女孩子肯定是不太合适的。而且他都已经是我们这边硕果仅存的一个男老师了,咱们全市能找到的男芭蕾舞教师都少之又少,怎么可能再浪费资源让他去教小女孩儿的芭蕾舞基础入门那些东西!”白萍的夸赞听起来倒是还挺真诚的,“你们非要问他的学生多不多,那就得分怎么看了。

    跟女生总数比起来,男孩子家里支持出来学芭蕾舞的肯定不多,但是女孩儿多,女老师也多,除了我俩之前还有两个人,男孩儿可就冯星波自己负责,所以论每个老师手里头有多少个学生的话,他一点不比我们少,很忙的。”

    “你方才说冯星波这个人,比较清高孤傲,又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比较清楚?那他在你们这个舞蹈学院内部的人缘儿怎么样?”夏青问。

    白萍这一次倒是没有对冯星波说出许多的溢美之词,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比较爽快的就做出回答,她有些纠结犹豫了。

    “怎么说呢……大部分对他其实都还是挺友好的,但是我们这边规模比较大,类型全面,老师也多,人一多了就什么德行的都有!我们芭蕾舞这边男老师稀缺,像是街舞之类的那边可就一点也不缺了,男老师比女老师还多,跆拳道那边就更不用提了,一个女的都没有!

    这话怎么说呢……反正其他的那些男的,或多或少有点瞧不上冯星波,表面上呢,冯星波不愿意多跟他们打交道,他们也不怎么和冯星波说话,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私下里他们……他们一直叫冯星波……娘娘腔……”

    “这我倒是不明白了,都是男舞蹈老师,为什么唯独冯星波不受他们待见呢?”夏青觉得有些纳闷儿。

    “就……我们跳芭蕾的人穿的衣服不是跟他们别的类型不太一样么!”白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略微表现出了一点尴尬情绪,“你别看我们现在都穿着练功服,我们这边有个要求的,就是定期到了招生宣传的时候,反正就每隔一段时间吧,就会组织那种公开试听课,那种课上倒是不需要指点学生什么,重要的就是展示自己的舞蹈功底,需要穿上正式的舞蹈服,跳一段经典片段。

    本来放在别的舞蹈学校,能展示一小段就不错了,我们这边不是有男教师么,所以为了凸显冯星波,一般会找我们谁搭档他一起跳一段经典选段,比如说胡桃夹子或者天鹅湖,也是为了吸引一下有这方面兴趣的男孩儿来报名。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剧院看过芭蕾舞剧,不过舞蹈服说什么样的……我估计你们应该能有概念,那些人就是拿这个嘲笑冯星波,私下里说他娘娘腔的。”

第三十七章 油腻男

    她这么一说,夏青和纪渊就都明白了,就算他们都不曾到现场去观看过芭蕾舞剧的演出,但是对于这种事最起码的常识还是有一些的,顺着白萍说的联想了一下,自然就能够明白其他男舞蹈老师嘲笑冯星波的是什么。

    “冯星波因为这些事情跟其他人有过争执或者冲突么?”夏青问。

    白萍摇摇头,一旁的吴菲菲也摇了摇头。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冯星波这个人其实挺傲气的,他也不太在乎那些人说什么。最喜欢拿这些乱开玩笑的就是跟我们一层的那几个练跆拳道的,有一次说的话特别不好听,我忘了具体说了什么,反正就是话赶话说到那里,我们都觉得有点过分了,冯星波也不生气,他还跟我们说,没有什么奇怪的,道不同,不与为谋,可能在狗看来,还觉得人直立行走挺好笑的呢。”“冯星波这个心态倒是挺不错的。”夏青听了之后,对冯星波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让她觉得还挺意外,“这么想的开,确实不太容易与人结怨。”

    “是啊,反正我不敢把话说的太绝对,至少在我看来他是根本没有把那些人说的话放在心上的,根本就懒得理他们,又怎么可能跟他们结怨呢!他唯一跟人真的闹个红脸,就那么很少的几次,还基本上都是为了帮别人解围。”白萍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旁边沉默不语的吴菲菲,忽然有点恼火起来,“我说,你就这么一言不发,就让我一个人吧吧的说啊?敢情当初冯星波是帮我解围的?”

    吴菲菲原本呆呆的坐在一旁,冷不防被白萍说了一句,话里面的针对性又那么强,不由又一次涨红了脸,一阵窘迫之后,又有些恼火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涨红着脸,有些气恼的拿眼睛瞪白萍,“你要说什么说就行了,干嘛非要扯上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还要逼着我说话啊?”

    估计白萍原本也没有想到吴菲菲是这样的一种态度,而她偏偏又是一个急脾气,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行啊,没有你什么事儿,那你就出去吧!你多不一样啊,柔柔弱弱的小白兔人设无论如何也不能塌!反正冯星波死都死了,以后你也不可能指望他帮你什么,干嘛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别的活人!”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呀!”吴菲菲被白萍的话给戳中了,一气之下也顾不得方才哭哭啼啼的那种楚楚可怜形象,羞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这么会说那你就说吧,反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想坐在这里被你像疯狗一样的咬!”

    说完之后,她就裹着披肩头也不回的冲出了会议室。

    “我真没想到她这个人关键时刻这么差劲!”白萍很显然也是真的生气了,她瞪着早就没有了吴菲菲身影的会议室门口,还有些因为恼火而气喘,“本来我以为她可能是因为受到惊吓了,所以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回过神来,结果说来说去,都是我一个人在那里讲话,她倒好,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想着撇清一下,这可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当初冯星波那么一个不愿意搭理别人乱说话的人,可是为了帮她解围,才跟我们这边的一个人差一点起了冲突呢!”

    白萍很显然是真的有些气不过,所以也顾不上什么是不是别人**的,倒豆子一样哔哩吧啦的说了起来:“你们都不知道,当初冯星波替吴菲菲解围,把人得罪了,我们那时候也不知道冯星波其实有女朋友,毕竟谁也没见过,所以就都以为他那么维护吴菲菲,可能是对吴菲菲有点意思,吴菲菲自己也那么想,那阵子对冯星波说话什么的,都好像有一点跟人家发嗲的意思。

    但是后来冯星波看我们大家误会了,总想帮他和吴菲菲凑成一对,就跟我们澄清了一下,说他那天只不过是看不过去,所以帮忙解围,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又婉转的提了一句自己有女朋友的事,之后我们就听知趣的没再拿这个说事儿,吴菲菲可不,她还是会对冯星波有点日爱日未的态度,我原本以为她是对冯星波有点意思,所以不愿意知难而退,还想试一试来着!

    方才她要不是表现成那样,我搞不好会一直这么想,还觉得冯星波这一出事,吴菲菲要难过上一阵子了呢!结果冯星波那边人凉没凉呢都不知道,她就已经为了怕得罪活着的人,连一句客观的公道话都不敢说了!”

    “你说冯星波替吴菲菲出头,针对的是什么人?在你们这边是做什么工作的?”夏青问白萍,“也是和你们在一层的人么?”

    “不是的,那个人其实非要说起来,也不能算是我们这边正儿八经的什么工作人员,他算是我们这边半个小老板吧。”白萍有些不好界定对方的身份。

    “这老板怎么还分大小,还有半个呢?”

    “就是这人光入了一点股,投了一点钱进来,但是不管我们这边的任何事情,只管分红拿钱,他是我们大老板的朋友,我们这边刚起步那会儿,听说我们老板也不是手头特别宽裕,正好差一点钱,也不是很多,本来是找朋友借,后来他这个朋友当时是借给他了,后来过了一阵子,看舞蹈学校这边逐渐走上正轨了,就说钱不要了,当是他入了一点股,给他分点红就行了。”

    “这人叫什么名字?”纪渊问。

    “他叫孟光轩,没事儿总喜欢往我们这边跑,我是烦他烦得不行,他嫌我说话不好听,也不怎么待见我,但是他喜欢吴菲菲,这个我能确定,只不过就是孟光轩这个人实在是太恶心了,他喜欢谁的那个方式啊,都叫人不舒服!”

    “那这个孟光轩和冯星波发生矛盾是多久之前的事?已经很长时间了么?”夏青问,虽然说从作案手法以及死者的身份来看,冯星波的死都和景永丰存在着一些无法忽视的相同元素,让人很难不作出一些联想,但是别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再加上他们也不好往特殊癖好方面问得太过于露骨,所以既然提到了孟光轩这么一个人,夏青就决定顺着白萍的话问下去。

    不管之后通过确认,这个孟光轩到底对于冯星波的死有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至少这样一个和冯星波关系恶劣的人,也能说出一些关于冯星波个人的信息来,毕竟有些时候最了解一个人的未必是他身边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呢。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白萍回忆了一下,盘算着时间,“能有大半年了吧!之前其实也不是没有过一些小摩擦,只不过那一次是最严重的。”

    “是怎么回事,能说一说么?”夏青问。

    白萍点头:“那当然可以了,有什么不行的呢!我可跟吴菲菲不一样,我觉得冯星波这个人,业务能力数一数二,为人也挺坦荡的,咱也不说什么死者为大的那种话,就有一说一,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因为有一个人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就怕为了他得罪活着的人,都装哑巴啊!”

    “如果大家都这么想的话,咱们这个社会应该会进步得更快!”夏青夸赞道。

    这话让白萍觉得十分顺耳,原本气哼哼的态度也略微平复下来那么一点:“孟光轩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他算是我们这里半个小老板,本来也不怎么来,来的话我们也不遇到,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看到吴菲菲了,对她很明显是有点意思,之后就开始有事没事的往我们这一层跑,有事没事的缠着吴菲菲,跟她说话,把吴菲菲给烦得简直都快要崩溃了,别说是她了,我们都觉得好烦!”

    “有这么夸张么?”夏青笑道,“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你们这样学芭蕾的女孩子,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是非常出挑的,对于那种追求者不是应该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么?怎么还会觉得被困扰成那样呢?”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听称赞自己的话,尤其是女孩子,白萍被夏青这么一夸奖,也有一些喜滋滋的,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现在说的是和死去的冯星波有关的话题,这个时候表现出窃喜的情绪很显然是不太合适的,于是她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让表情严肃起来。

    “是这样的,你要是说一般的追求者吧,不管是不是喜欢对方,大不了就是客气的拒绝一下,至少也不会太让人讨厌,但是孟光轩可不一样!他是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恶心人!”白萍皱着眉头,对他们形容起来,“我估计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孟光轩,你们可能不知道,他那人长得……个子特别矮,又瘦又小,单看那身材,搞不好你们都的以为那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

    不对,现在的小孩儿营养好,个子越来越高,搞不好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如果个子窜得快一点,都要比他搞出来一个头顶了!然后呢,长得也是普普通通,言谈举止没看出一点闪光点来!怎么说呢……我也以貌取人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他要光是个子矮一些,模样长得平平无奇,那我要是就说他坏话,嘲笑他,那你们随便看不起我,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孟光轩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于,他明明从外貌来看,就已经挺不怎么样了,偏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一股子自信心,不对,都不是自信了,那简直就是自恋啊!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hx】流倜傥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么一股子浓浓的油腻味儿,让人觉得特别恶心!

    他呢,自己不觉得,还觉得那是散发男性魅力似的,以前我们遇到他的机会不多,也还好一点,后来他打上了吴菲菲的主意,有事没事就往我们这一层跑,虽然说直接被骚扰到的肯定是吴菲菲,但我们这些人多多少少也被影响到了,真的是烦得要命,每天都要听他说一些恶心人的话。”

    “这个孟光轩喜欢说一些比较‘下三路’的话?”纪渊怕白萍尴尬,作为一个异性,也没好意思把话问得太过直白,只好相对隐晦的问了一句。

    白萍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那倒不是,他还没有那么直接,他是比那种还讨厌,在那之前我都不太理解‘癞蛤蟆不咬人恶心人’是个什么境界!

    他那个人吧,我不是说了么,特别的自恋,别看人长得不大,大男子主义的那种思想还挺严重,又自恋,又喜欢自说自话,那身材长得挺小,脑壳挺大,里面感觉装得都是龌龊思想!脑袋活脱脱被龌龊思想给撑大了!”

    “能举个例子么?”夏青问。

    “能啊,这种事情简直是张口就来。”白萍马上就给出了例子,“我们平时上课的时候,就是穿我现在身上的这种衣服,怎么说呢,跟日常的穿着比起来,肯定是要比较凸显身材一些,但是跟正式的演出服比起来,真的已经算是宽松很多了,这也是正规的舞蹈服,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妥。

    结果那个孟光轩就特别喜欢跑来我们这一层,一边拿那小眼睛透着瞄这个瞄那个,一边嘴上还得说着,说他觉得什么舞蹈都是挺好的,热情的啊,高雅的啊,但就是觉得芭蕾配不上高雅舞蹈的名声,因为穿着太……哎呀,我都不好意思给你们学他说的那个形容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夏青从白萍的反应里大概能猜到可能是哪一方面的形容词,她有些惊讶:“这人就当着你们的面这么说的?”

    “是啊,要不怎么说他油腻腻的最恶心了呢!”白萍一脸嫌弃地点点头,“他有一次跟吴菲菲说,男人穿着芭蕾舞蹈服像变【hx】态,女的穿上感觉简直就是在隐忍犯罪,要是吴菲菲跟他结婚,他一定把吴菲菲所有的舞蹈服都锁起来,除非单独穿给她看,否则碰都不许碰!”

第三十八章 出头

    夏青一直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一线刑警,也算是比一般女孩子对于可怕的场景,或者恶心人的东西都更耐受许多,结果听了白萍转述的这一番话,她还是觉得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恶心到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塞了满口的猪油,别提多么的腻歪和反胃了,也难怪白萍说起这个孟光轩的时候是这样的态度。

    “那他都这么说了,吴菲菲是什么反应?”夏青问。

    人与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如果换成是自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这样的话,别说是呛回去了,搞不好都会有一种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那种冲动,毕竟那一番话乍听起来好像只是说话不好听,油腻腻的,仔细想一想,那话里面实际表达的意思,实际上已经是在精神层面向女方耍起了流氓。

    不过吴菲菲很显然不是那种强硬的性格,所以她的反应未必会比较激烈。

    “她呀,哼……”白萍原本对于吴菲菲似乎是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情,但是经过了方才被吴菲菲态度的激怒,以及两个人的几句口角,现在也带着一肚子的气,“她当时脸涨得通红,感觉马上就要气哭出来了,但是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孟光轩那脸皮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起的,一看吴菲菲这样,紧接着就说了一句‘哎哟你这样子实在是太我见犹怜了,你这样的女孩子真是祸水’!”

    现在别说是夏青了,就连平素里最是情绪不外露,始终状态稳得很的纪渊也皱起了眉头,身为男性,他也同样觉得这个孟光轩讲话很让人不舒服。

    “就是那次,冯星波看到吴菲菲被孟光轩缠着的那个窘迫的样子,所以就看不下去了,过去替吴菲菲出了头,结果这么一开口,就等于把火力都给集中到他这边来了,孟光轩本来就一直说男舞蹈老师如何如何,他就跟孟光轩大吵了一架,孟光轩气不过,跑去找我们老板,说要开了冯星波,让他滚蛋。”

    “那你们老板是没有照做喽?”夏青从冯星波经过那件事之后还能够在这家舞蹈学校里面遇害,就已经猜到了那一次闹矛盾最终的处理结果。

    “肯定不能照做啊!”白萍点点头,“孟光轩在我们这边才占了多一丁点儿的份子!这里对我们老板来说那可就真的是自己的全部事业了!

    本来有两个男芭蕾舞老师的时候,冯星波都是两个人当中的那个佼佼者,更别说另外一个还主动辞职了,就剩下冯星波这么一支独苗,别说是炒他鱿鱼了,极力挽留都怕留不住呢!所以老板就拒绝孟光轩了。”

    “那孟光轩能善罢甘休吗?”夏青问。

    “不能啊!他原本以为自己好歹算是半个小老板,说话能有点威慑力,结果没想到自己威胁人家不害怕,想要动真格的,大老板又不同意,可把他给气死了!”一说起孟光轩碰壁的那件事,白萍显得很高兴,“他狠狠闹了一阵子,着如果不开除冯星波,他就撤资,问题来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老板现在有钱了,他当初借出来的那点钱早就不被我们老板看在眼里了。

    所以他闹腾了一阵子,看拿冯星波没办法,也就认了,后来看到冯星波扭头就走,算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那个态度吧,我们也借着这个事情耳边清净了。”

    说完,她又有些忿忿不平:“不管怎么说吧,当初冯星波明明就是为了帮她吴菲菲出头,所以才跟孟光轩争执起来的,要不是男芭蕾舞老师稀缺,他自己个人素质又很过硬,搞不好就真的因为这件事被老板给开除了!

    现在冯星波出了事,尸骨未寒,你们刚才也看见了,这吴菲菲酸是什么态度啊!人是都有个自保的考虑,但是是不是也得有个度?太让人寒心了!”

    不光白萍是这样的看法,其实作为旁观者来说,吴菲菲也和夏青最初以为的完全不是同样的人,她最初以为一个发现出了事情,能够冷静的保护好现场,并且通知领导,打电话报警的女孩子,应该是那种性格比较果断的人,结果现在才知道,冷静果断的是白萍,吴菲菲反倒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不仅胆子小,还凡事都以自保为前提,配合度低得可怜。

    不过这些夏青不会表现出来,毕竟她没有必要去和白萍一起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声讨吴菲菲的人品问题,这与案子关系不大。

    “冯星波除了和跆拳道教练,还有这个叫孟光轩的人发生过矛盾之外,还有没有和其他什么人发生过口角或者摩擦?比如说学生家长之类的,又或者是有没有之前被人投诉过什么的?”她从景永丰当时的情况出发,向白萍询问。

    “没有啊,我方才不是跟你们说过么,冯星波这个人的性格是非常清高孤傲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去轻易的跟别人发生冲突,之前跟人有矛盾那也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情况,不能混在一起来说,你们说对不对?”

    白萍摇了摇头:“学生也好,学生家长也好,跟他没有什么可冲突的,练芭蕾本身就是要下苦功夫的,这个在小朋友刚开始接受启蒙的时候,我们这边都会跟家长沟通好的,如果不希望孩子吃这个苦,最好从一开始就放弃。

    而且在最小练基本功的时候,不是由冯星波来负责的,毕竟那个阶段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也部分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没有必要分那么清楚,都是统一的老师来负责,入门之后才会按照性别进行划分。

    冯星波呢,他对艺术的追求是要求比较高的,但是他基本上不强迫学生什么,之前有过那种练了一小段时间,学生或者是学生家长忽然就变卦了,要求退费,说是不学了的,一般遇到这种,前期都是负责市场的同事去沟通,问明白原因,基本上没有对冯星波有什么意见的,都是表示后悔了,觉得男孩子不应该学芭蕾舞,所以打算退费。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市场那边也会让冯星波帮忙挽留一下,冯星波一般都拒绝,还主动提出来让学校给那种学生家长退钱,他说对于男芭蕾舞演员的偏见是一直都存在的,如果本身介意这些,对芭蕾舞不够热爱,就算是暂时挽留下来了,早晚也还是要走,孩子还白白受一些辛苦,没有意义。”

    “这么说来,冯星波是一个脾气比较随和的人?”纪渊问。

    “是的,他是那种基本上总云淡风轻的性格,至少在单位里面是这样的,私下里什么样,这个我就说不上来了,毕竟私底下他几乎是不跟我们有什么往来的。”白萍叹气,语气里满满都是惋惜,“他这个人,又脾气随和,又很通透,明明自己也总被人挤兑调侃,还愿意帮我们解围。

    如果能的话,我是很希望能够和他做朋友的,我觉得他这样的人很难得,不过人家把工作和生活分得非常开,井水不犯河水的,那就只能说没有缘分吧。”

    又是一个“把生活和工作分开”的人!夏青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又朝景永丰的方向做了联想,要知道,在最初景永丰刚刚出事那会儿,向他的同事了解起景永丰的情况,听到的可也都是一些褒扬、赞美的形容呢。

    所以这两起案子之间的关联性是否体现在个人特殊癖好这方面,暂时没有办法得出一个定论,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进行排除。

    “你说冯星波人很随和通透,那他为什么还会和跆拳道教练以及那个孟光轩发生冲突矛盾?”纪渊听白萍说完之后,很显然还希望从冯星波的个性方面多进行一些了解,“他骨子里的个性,有没有可能不是那么的随和?”

    “不是的,他真不是什么容易跟人结怨的人,”白萍忙不迭的否认纪渊的这个猜测,“跟他有矛盾的那几个人,真的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说冯星波再怎么着也是个男人,有血性,就我一个女孩子,都骂过他们几次了!

    再说了,冯星波都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跟他们计较过,基本上都是因为他们对我们说话不太客气,或者是孟光轩那种情况,我觉得这不是因为冯星波性格不够好,而是他够绅士,所以才会愿意维护我们这几个女孩儿的尊严。”

    “那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开,只当你们是同事,并不和你们有过多交往的人,连自己被人冒犯都可以不加理会,却屡屡出手帮你们解围。”纪渊虽说是点点头,但是话里面却明显透露出了不信任。

    “哎呀,这话要怎么说嘛!冯星波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就是不知道怎么从你的嘴里那么一说,倒好像他这个人很虚伪了似的!”白萍有些着急起来,“其实我没必要跟你们面前去美化冯星波,不是么?你看吴菲菲多精明,人家就知道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好话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没她那么现实,也没有无聊到非得替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编一些根本没有的事儿啊!

    我这话照理不该说,毕竟也都是我自己猜的,我觉得吴菲菲之前对冯星波是有一点误会的,可能以为冯星波帮她出头是因为对她有好感,所以后来冯星波也感觉到了,所以他就借着跟孟光轩的那件事,也跟我们,或者说主要是跟吴菲菲把话说得清楚明白一些,免得别人再有不必要的误会。”

    “那他是怎么说的呢?”夏青问。

    “他说他之所以自己的事情都无所谓,可以不计较的忍下来,是因为对他说一些不中听的话的人,都是男的,和他是同性,他觉得大家都是男人,他们对他说那些不太入耳的话,顶多算是人身攻击,说明对方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善意。

    但是他们对我们女孩子开那种玩笑,性质就不一样了,因为是异性,所以就会让他们的行为变得非常下【hx】流龌龊,如果没有人出面制止的话,恐怕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更加的有恃无恐,这两者的严重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方才说了孟光轩,那和你们同一层的那几个跆拳道教练呢?他们跟你们有什么过节?”夏青问,对于那几个人,她方才算是某种程度上见识过了。

    “那几个人成天觉得他们是整个舞蹈学校里面最牛气冲天的,谁都没有他们厉害,别说是冯星波了,就连楼下街舞班的那几个男老师他们也瞧不上人家,张嘴闭嘴都是什么男人要有战斗力,得一个能打几个什么的!

    实际上照我看都是废物点心!那几个人,连一个有一级运动员证的都没有,我都打听过了!最好的是个二级,还有连科班出身的都不是,说一句可能有点不太对的话,真那么厉害,资历和实力都不错的话,几个跆拳道高手不去外面那种大型的道馆应聘,在我们这种少儿舞蹈学校里混什么呢!”

    “冯星波那一次也是替吴菲菲出头么?”

    “那倒不是,当时也不算是特意为了谁出头,是我们芭蕾舞组那天在准备一次汇报演出,按照设计,是我们这些老师先表演一段芭蕾舞选段,然后接下来再让孩子们进行表演,毕竟也是一种宣传手段,得展示我们的水平么。

    当时我们在最靠外面的那个大舞蹈室里排练,跆拳道那边不知道那天是没有课还是怎么着,反正比较闲,有两个人就晃过来,看到我们在里面排练就站在走廊里隔着玻璃门看起热闹来了,我们当时也没在意,毕竟走廊也属于公共区域,他们不进舞蹈室我们也不好非得给人家轰走。

    本来要就是那样我们倒也无所谓了,毕竟从小到大不管是排练还是演出或者考试,哪有没有观众的时候,但是后来那俩人就有点过分起来了,在门口嬉皮笑脸指指点点的讨论我们这里面的几个女孩子谁的身材最好看,我们都觉得很生气,冯星波是我们芭蕾舞这边唯一的一名男士了,所以他就替我们出去把那两个人给轰走,那两个人肯定觉得不高兴,后来就拌起嘴来了。”

第三十九章 隐性女友

    听白萍这么说,夏青看她的眼神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同情。

    “你平时工作当中,总是遇到这种事么?”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题外话。

    白萍苦笑了一下:“是啊,想不到吧?这种事,遇到的太多了,只要别太过分,我们基本上都假装听不见就算了,不然每次都去计较,都跟对方一般见识的话,真的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做,就生闷气就可以了!

    最基本的就是被人议论身材啊,相貌啊什么的,工作么,也被人说什么是吃青春饭啊,卖弄姿色啊,或者是什么穿衣服谈胸露背不够体面啊!

    还有就是都二十大几了,家里面难免就有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亲戚热心肠的向帮忙介绍个对象什么的,也总能反馈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有的说不喜欢这种卖弄姿色的职业,有的说担心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身材走样饭碗不保,还有的更夸张,八字没一撇呢就说怕我们这些练舞蹈的长期保持身材伤了身子,回头不好生孩子或者不想生孩子,反正什么都遇到过。

    这种我们都还比较能接受得了,最受不了的其实真的就是工作环境周围的一些个男的,一边色【hx】眯眯的对女孩子的身材相貌评头品足,说着一些挺油腻的‘俏皮话’,一边呢,明明自己也是从事相关职业的,还莫名其妙的在我们面前抖着优越感,瞧不上我们这样那样,这种人总体肯定是少数,但是哪怕一群人里只有一两个,都特别考验人的忍耐力!”

    夏青点点头,正所谓隔行如隔山,这些女舞蹈老师的烦恼,她之前还真的没有想到过。当初选择读警校当刑警,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夏青受到的阻力相对比别人要小一点,但终究还是有的,总免不了有人或者出于善意的担忧,或者出于狭隘的偏见,认为女人不应该从事这种高风险的工作,在外面风里雨里,很不传统,很不女性化,更加谈不上斯文和安稳。

    所以她以为作为舞蹈老师,应该不会面临这么多这种类型的烦恼,尤其是芭蕾舞老师,毕竟这份工作非常符合传统观念对女性的要求,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很高雅温柔,颇具美感,并且工作安稳,不会忙起来就顾不了家。

    没想到竟然并不是这样,她们需要面对的困扰一点也不少,甚至还会更多一些,至少夏青在局里可不会面对孟光轩那一类的男同事。

    “当时冯星波和你们那里的跆拳道教练之间是起了什么争执的么?”夏青问。

    “差一点点就打起来,幸亏当时我们另外一个女老师跑下去把经理给叫过来了,我们经理你们两个方才不是看到了么,他其实也不在乎什么是非对错,就是绝对不能做有损我们学校声誉的事儿,毕竟他赚的可不是死工资,我们老板是给他业绩分红的,所以除了老板,估计就他最害怕学校业绩受影响了!”

    白萍对他们经理的印象一般般,所以说起他来评价也不高:“经理被叫过来之后,大概问了一下情况,一看还没有动手,口头上来讲是跆拳道那边先过来招惹我们的,冯星波后来者居上,所以谁也没吃什么亏,就给劝开了,没处理。”

    “冯星波……面对着对方两个人,在口头上还能够后来者居上占上风?”夏青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他看起来好像挺瘦弱的,没想到这么有勇气!”

    “他?他可一点也不瘦弱!”白萍很明显觉得夏青的这个看法是有些离谱的,声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之前不是有一句玩笑话么,叫别看长得瘦,一身腱子肉,冯星波就是那样的!我们女芭蕾舞演员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腿部和脚尖,男舞蹈演员除了跳跃,空中击腿之外,还涉及到需要一些托举舞伴的动作,这都是需要力量来支撑的,所以他们不能块头太大,但一定要精壮!”

    “所以你的意思是,冯星波虽然看起来体格并不是魁梧那一挂的,但实际上很有力量,也是一个比较有战斗力的人咯?”

    “对,这就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你这么理解一点错都没有!之前我们这里有过一个家长来接孩子的时候喝了酒,所以就借酒装疯举止有点不太合适,冯星波把他给赶出去的,那人本来想要挣扎一下,但是冯星波劲儿大,一边拉一边推,那人根本就挣扎不开,直接就被他给推走了。

    但是冯星波这人性格真的还算是挺好的,他轻易也不跟谁起冲突,能用语言解决的就不想动粗,能单纯给轰走的,就不想起冲突。我觉得他这种明明有战斗力,但是又不好斗的人,比那几个练跆拳道的强多了!”

    “当时冯星波跟那两个人都说了什么,你还有印象么?”夏青问。

    “我记得,他说话特别解气,所以我印象很深的!”白萍立刻就回答道,“他说内心里装的全是垃圾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垃圾,满脑子都是黄色液体的人,指望眼睛里能看到什么干干净净的东西?

    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把那两个人给气得,就骂冯星波,说他什么人【hx】妖啊,变了态啊什么的,还说管他叫冯公公,我们听着都觉得过分了,冯星波也没发火,扭头跟我们说,一般来说,越是欠缺什么,就越是会心虚的在嘴上一个劲儿的标榜什么,吆喝什么,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本来那天我们都挺生气的,结果被他这么一说,当时就都笑了,把那俩人给笑得脸红脖子粗,估计脸都没处搁了,所以后来就恼羞成怒的闹了起来。也就是从那一次之后吧,甭管我们那层外面那半爿的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们都不太生气了,因为一想到冯星波那天说的话,我们就忍不住想笑,觉得那就是一群精神上的……公公,在那里虚张声势呢!”

    看得出来,本来白萍可能想用的是更加直白的称呼,不过她瞥了一眼一旁的纪渊,还是非常及时的给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刹了车,换了一个称呼。

    “你对冯星波应该是挺欣赏的吧?”夏青看白萍这个样子,嘴上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实际上心里已经十分笃定了,本身女性对于感情方面就有着比男性更加敏锐的直觉,再加上这白萍说得越多就越藏不住,愈发的“司马昭之心”了。

    白萍的脸一瞬间涨红起来,她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似乎在第一时间本能的想要作出解释或者表示否认,但是她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而是沉默了一下。

    “欣赏当然是欣赏的了,”她在短暂的纠结之后,选择了用一种很坦荡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从他的专业素质这方面来说,还是说作为一个男人,他接人待物的那种风度,我都觉得冯星波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不过我的欣赏,也真的就是停留在单纯欣赏的层面上,怎么说呢,我这个人不大喜欢那种一厢情愿的事,不管对方是有多么的优秀,我也是一个有自尊的人,既然人家明确表示过,有交往稳定的另一半,也对其他人没有套什么交情的打算,那我当然也是尊重对方的意愿,这对大家都好,毕竟我这个人,有一点小泼辣,所以一般主动惹我的人也不算多。

    我不像吴菲菲,人家活着的时候,也不管人家怎么委婉的保持距离,为了有个可以提供保护的靠山,暗地里总想让别人传他们点绯闻,人家前脚出了事,尸骨未寒,她立马就为了怕得罪人,撇清得那么干净利索!”

    她一边说,一边毫不掩饰的翻了翻眼珠。

    从方才进会议室的时候见到的白萍和吴菲菲之间的姿态来看,白萍对吴菲菲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恶感,而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是在替死去的冯星波打抱不平,感到委屈呢。

    “冯星波跟你们表示过,他有交往稳定的女朋友,但是从来没见过真人?”

    夏青又把问题绕回到了冯星波的个人感情生活上,倒不是她这个人有多么八卦,想要打探人家的私生活,而是有了景永丰作为例子摆在一旁,景永丰为了掩人耳目,掩饰自己的特殊癖好,也曾经不咸不淡的跟家里面介绍的相亲对象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交往的同时却又把女方隔绝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有了这样的一个先例摆在那里,现在相似的职业背景,相似的死亡方式,甚至还有着相似的同事口碑,这么多的相似之处放在一起,也不由得夏青作出联想,怀疑有没有可能冯星波也和景永丰用的是同一种套路。

    “对啊,我们私下里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跟你们说句实话,我们还猜过,会不会是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只不过是为了让吴菲菲别再故意跟他搞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所以才跟我们那么说的!”

    白萍说出了她们那几个女舞蹈老师私下里的猜测:“毕竟冯星波长得还挺英俊的,就算有几个神经病总说一些恶心人的话,但是在我们这边受领导重视,身边的女同事也挺欣赏他,没道理他女朋友就那么坚定的保持神秘感啊对不对?这年头哪个女孩子不想在自己的男朋友身上打几个标签,宣誓一下主权啊!”

    “真的那么神秘?”纪渊在一旁问了一句。

    “是啊!特别神秘,”白萍和他聊这种话题很显然没有和夏青聊得那么自在,“我们之前有一次团建,大家就起哄让冯星波把女朋友带过来让大家伙儿认识认识,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巾帼英雄把他给收服了。

    冯星波一开始是拒绝了,后来架不住大家一直说,一直起哄,就松了口,答应得好好的,等到团建的时候他又自己去了,说是女朋友临时有事,没有办法跟他一起来,之后就更是连松口的时候都没有过了。

    当时吴菲菲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把他们俩在我们这边打造成一种情投意合的印象呢,经过那一次的事情,我们也劝过她,说虽然说冯星波的女朋友就好像是鬼一样,一直都有听说,就是谁也没见过,是真是假也没出验证去,但是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就算是假的,人家宁可编一个假女朋友出来做挡箭牌,也不愿意考虑考虑你,这不是更说明人家对你没意思么!何必非要去碰壁!”

    “所以说,冯星波没有和任何的学生或者家长起过摩擦和冲突,与你们这边的老板、经理也算是相处愉快,和他关系不好的是你们这里的‘半个小老板’孟光轩,还有和你们共用一个楼层的跆拳道教练?”夏青把白萍说过的归纳一下。

    “对,或者严格说起来吧,就连那几个跆拳道教练,也不全是跟冯星波关系紧张的,主要就是那次跑去我们舞蹈室门外面先说些恶心人的话,然后被冯星波给损了一顿的那两个,那两个里头有一个,是个正儿八经体校毕业,拿着二级运动员证的,算是跆拳道那边的金牌教练吧,实际上水平怎么样我不清楚,至少在我们这里,好像数他水平最好了,他是最喜欢跟冯星波别苗头的。

    剩下其他的那几个人,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跟他身边的马仔小弟一样,平时干嘛都前呼后拥的,说起话来也巴结着他,所以每一次他起哄也好,乱说话恶心人也好,总有人跟着搭腔,有的时候那几个人还会没话找话,特别投其所好的故意说一些往不入流的方向引的那种玩笑话。”

    夏青回忆了一下,她和纪渊从案发现场往楼上来的路上,遇到那几个跆拳道教练,在那完全称不上愉快的几句对话过程当中,倒是的确看得出来那几个人当中谁是比较核心的角色。

    “你说的那个人,是他们几个当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吗?”夏青问,“他叫什么?”

    “对,就是她!这么快你就发现了!”白萍有些佩服的看着夏青,发出感慨,然后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叫徐志智,我们私下里啊,都叫他……徐智障……”

第四十章 家长会

    这个绰号一说出来,夏青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在喝水,否则估计会有些狼狈。

    “你们这个外号还真是起得不太客气啊!”她对白萍说。

    白萍讪笑了一下:“没必要跟他客气吧,他也不配啊!”

    “你们经理的办公室在几楼?”纪渊站起身来,开口问白萍。

    “他的办公室就在一楼,不过现在我估计他应该不会在办公室的,今天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孩子们的课也上不了,肯定不少家长得找经理问个究竟,他应该得在下面应付家长呢。”白萍对经理的行踪做了一下推测。

    “那好,我们下去看看。”纪渊对她点点头,然后对夏青说。

    夏青应了一声,示意纪渊先出去等着,自己和白萍留了一下联系方式,白萍自然也觉得和夏青这个年纪相仿的同性沟通起来,要比对着纪渊放松一点,所以态度也很爽快,答应自己会好好的回忆一番,顺便也可以帮忙打听打听。

    夏青向她道了谢,请她去自行休息,然后和纪渊一起到楼下去找方才的那位经理,三楼的现场勘查此刻也已经结束了,路过那一层的时候,他们两个遇到了罗威,罗威算是负责殿后的那个人,冯星波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他也打算下楼去的,看到夏青他们下来的时候,正站在楼梯口那里和旁边几个人聊着呢。

    和他聊天的人夏青他们也面熟,就是那几个跆拳道教练,看样子罗威应该是在那边等夏青和纪渊的时候,顺带着向他们询问一下情况。

    现在既然纪渊他们下来了,罗威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很显然是并没有能够从那几个人的口中得到什么太有价值的信息,所以迎上来得也毫不拖泥带水。

    “那就先这样吧,回头要是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你们就给我打电话!”罗威一边朝夏青他们这边迎过来,一边扭头对那几个人说。

    与之前面对夏青时候的调侃不同,那几个人对罗威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的客气,见罗威要走,和他打起招呼来都是哥长哥短的叫着。

    三个人在楼梯口碰头,一起下楼去,纪渊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夏青和罗威,罗威平日里做事是队里面比较粗枝大叶的那一类豪放派,也不知道就这会儿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观察力变的敏锐起来。

    “小夏,纪老大怎么了?”他凑近了一点,向夏青嘀咕起来,“他那腿……”

    夏青扭头瞪了他一眼,算是无声的警告,罗威不在线的求生欲这才重新被激活出来,赶忙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意识到原本沈文栋在队里面私底下也提醒过其他人,纪渊因为当初和**出任务出事,起因就是因为膝盖中枪,这落下的病根背后似乎又连着心病,所以最是不能提不能问。

    只不过之前纪渊一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良于行的情况,罗威渐渐的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忽然看到他下楼梯的姿势有那么一点别扭,明显是一条腿有些不太吃得住力道,便没有多想的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你刚才和徐志强他们几个聊得不错啊!这么快就混熟了?”夏青问。

    夏青这明显的转移话题,换来了罗威感激的目光,随即他才回过神来:“哟?你们也打听那哥几个了?连名字都记得这么熟!”

    “想记不住也难。”夏青自嘲的笑了笑,“我可是帮他开了眼界,让他见识到了‘活的女刑警’这个特殊物种的人呢!”

    “徐志强?他在你面前讲话那么混账的么?!”罗威有些惊讶,随即皱起眉头,夏青转述出来的那句话饱含着怎样的嘲讽讥诮,他听得出来,“这小子刚才跟我面前的时候客客气气的,可老实了!瞧这事儿闹的!我先前也不知道啊!”

    “知道又能怎么样?”夏青打趣的顺着罗威的话问了一句。

    “我最起码不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罗威扭头朝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能够看穿楼板似的,“亏我刚才还觉得这人不错,居然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你觉得他不错也不奇怪,你们两个人的气场比较合!”夏青笑着瞥一眼罗威,“都是那种带着一点大男子主义气质的人,互相欣赏不奇怪呀。”

    “胡说!”罗威一听这话,顿时就吹胡子瞪眼起来,“别拿我个人那种人放在一类!我可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只不过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就比较喜欢那种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我可从来没有否认过咱们队里你们这四朵金花有多强!”

    “开个玩笑而已,你要是跟徐志强真的那么志同道合,我才懒得在这里跟你废话呢!”夏青拍了拍罗威的肩膀,很显然方才是故意在调侃他寻开心的。

    玩笑归玩笑,夏青也确实通过徐志强对罗威的不同态度,对这个人的个性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之前白萍说起徐志强的时候,说的都是他对芭蕾舞女老师的不尊重,一些让人心里面不大舒服的调侃,而对芭蕾舞那边唯一的男教师冯星波,徐志强也是一直靠着一种炫耀武力值的方式在挤兑着。

    如果不是冯星波算是这家舞蹈学校的招牌式人物,所以从老板到经理都很护着他,不晓得在那反反复复的矛盾冲突过程中,徐志强会不会真的找他麻烦。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和罗威打交道的时候,却表现得非常客气和热情,原因是什么呢?单纯只是罗威的职业么?很显然并不是这样的,夏青自己也是一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刑警,不是照样被徐志强调侃了么?

    那么能够让徐志强果断改变态度的,自然是基于性别基础上的一些能够体现出个人实力和战斗力水平的特征了。

    罗威个子不矮,因为平日里也有运动健身的习惯,所以身材自然是不用说,虽然不敢说是虎背蜂腰,也是非常结实的,再加上平日里工作需要,别看私下里嘻嘻哈哈好像挺没有正形的样子,出去外面办事的时候,严肃起来倒也颇能唬住一些对他性格不了解的陌生人,还挺有几分镇得住场面的威严劲儿。

    所以由此看来,徐志强的性格特点基本上可以被归纳为大男子主义,以及欺软怕硬这两个特质,别看他生得人高马大,又喜欢摆出一副横扫无敌的姿态,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如果是正面冲突惹不起的人,他便会避免正面的交锋,收敛起不可一世的那种态度,装得很恭顺。

    “你都跟他聊什么了?聊冯星波了吧?”夏青问罗威。

    “聊了,他说他跟冯星波不熟,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罗威点了点头,“他还说因为他们那边要粗放一些,冯星波那边的芭蕾舞又特别细腻,所以他们实在是差异太明显,谁也不太信上对方的领域,所以就没有什么交集。”

    夏青挑眉,这和白萍她们之前提到的不太一样,不过现在还不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志强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便没有去提那些。

    到了一楼,果然和白萍的猜测一样,之前在顶楼和纪渊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经理正在那里应付搞不清楚状况的学生家长们,有的家长是想要询问接下来会不会涉及到停业整顿之类的,他们预交了钱会不会没有办法再来上课。还有的家长则表示忧心忡忡,不知道学校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在有风险的地方学习,希望舞蹈学校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被人群包围着,那位经理很显然是一个头两个大,有些应付不过来,纪渊回头向夏青和罗威递了个眼色,两个人都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三个人分工合作,纪渊走过去,叫了经理到一旁去说话,夏青则和罗威留在原处。

    “警察同志,这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我们这都是孩子在这边学习的,现在弄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心里不踏实呀!”一个六十多岁的家长问。

    她身旁立刻就有人跟着随声附和起来,一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朝这边投过来,似乎夏青和罗威两个人的脸上会写着什么答案似的。

    “各位请不要慌乱,今天这里出现了一点突发情况,出事的是这边的一位老师,出事的原因我们公安局的法医已经在全力以赴进行检查了,有了结果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和面对徐志强之流不同,在这些孩子家长面前,夏青这样一个长相清秀甜美,说起话来又很和气的女警很显然更具亲和力,“接下来我想问一下,在场有没有今天在三楼陪同孩子进行学习的家长?”

    她问过之后,面前的人群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人犹犹豫豫的举起手来,有几个举手示意的之后,其他人也慢慢举起手来,夏青大概的扫了一眼,举手的大概有十来个人,他们身边的小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能不能请今天在三楼陪同孩子的家长跟我们开个小型的‘家长会’?”夏青问那些人,“没有什么,就是了解一下今天三楼的相关情况,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那……孩子怎么办?”方才举手示意过的一个人提出来另外一个疑问,“你们想要找我们了解的事情,方不方便孩子跟着一起听?”

    那位家长刚刚问过,方才被纪渊叫到一旁去的经理也返了回来。

    “各位家长,一会儿请你们跟这几位警官到那边的咨询室去,孩子交给我们,我们会在你们谈话期间妥善安排孩子们的活动的。”经理满脸堆笑的同他们说,一边说一边举手示意那些家长身边的孩子跟自己来。

    那些孩子被经理这样一招呼,第一反应基本上都是扭头去看自己的父母,直到有一位家长率先走了出来,其他人才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也跟着分流起来,家长跟着夏青和纪渊他们,小孩儿则在经理的带领下去到另外一处。

    罗威还留在原处应付其他家长的疑问,作为一个已经积累了一些工作经验也脱离了新人青涩的人,罗威还搞得清楚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乱说。

    到了一旁的咨询室里,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没有人想要落座,大家看起来情绪都很紧张,神经处于紧绷状态,气氛有一些压抑。

    “大家都怎么称呼?”夏青先开口,态度温和的询问了一下众人的姓名。

    “我姓蔡,叫蔡秀芝。”一个不太高的圆脸女士最先开了口。

    “我姓王,王明方,陪闺女来学舞蹈的。”另外一个三十多岁男人跟着说。

    “我叫娄强,陪儿子来学跆拳道的。”

    “我叫刘芳,陪女儿来学舞蹈的。”

    在有人率先开口自我介绍了之后,很快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没一会儿就都进行过了自我介绍,夏青大略统计了一下,在场一共有十三个人,其中有八个是跆拳道那边的学员,还有五个是芭蕾舞的学员,跆拳道这边的八个孩子年龄比较参差不齐,大的已经十三四岁了,还有两个小朋友只有四岁半和五岁。这些孩子里面,除了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之外,其余的就都是男孩子了。

    芭蕾舞那边的学员年纪就比较小一点,都在六七岁的样子,并且清一色的都是小女孩儿,没有小男孩儿。

    “你们当中有谁的孩子是跟着冯星波老师学习的?”纪渊扫了众人一眼,因为之前吴菲菲和白萍说,发现冯星波出事,是因为他的学员都已经到了,他却始终没有从更衣室里出来,这才会过去查看一下的,而冯星波又说是专门辅导男孩子学习芭蕾舞的,那么现在现场怎么一个学习芭蕾的男孩子都没有呢?

    “那个孩子的妈妈带着他已经走了!”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举手示意了一下,方才她介绍说自己姓张,叫张美林,“当时听说冯老师好像是出什么事了,那娘俩觉得害怕,当时就走了,压根儿没在这里等!”

第四十一章 分寸

    这是一件比较遗憾的事,毕竟和冯星波直接教过的孩子及其家长聊一聊,对于夏青他们做出进一步的判断也还是很有帮助的,现在这样就只能争取过后联系到那位家长,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一个私下里沟通一下的机会。

    如果对方能够答应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私下里沟通更有隐秘感,或许对方反而更容易打开话题,不至于考虑到其他人而增加什么顾虑。

    “是这样的,今天这边有一个舞蹈老师出了点状况,这个大家估计都已经听说了,在场的各位都是当时在三楼的,所以我们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让我们把事发前后三楼的状况有一个掌握。”夏青对在场的人开口大概的说明一下情况,“我知道大家应该都会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也只是初步接手,有很多情况暂时也不太清楚,所以恐怕也没有办法解答你们全部的疑问,我们也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够做出判断。”

    在场的人都沉默着,脸上的表情要么充满了好奇,要么有些忧心忡忡,纪渊站在夏青身后,靠近门口的位置,靠在门框上,同时关注着屋内这些出事当时在三楼的家长,以及屋外正在和罗威打听事情的其他人。

    “你们平时对出事的那位冯老师熟悉么?”夏青问。

    “我们对他应该还算熟吧,”那个叫做刘芳的女士先开了口,顺便朝挨着自己坐着的另外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伴比划了一下,“我们的孩子都是学芭蕾的,每周过来这边上课,不过我们家里的都是女孩子,所以都是女老师教的,没怎么跟那位冯老师直接打过交道,见是总能见到的,有的时候他没有课,也会过来。”

    “对,其实虽然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但是我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我孩子的老师说,冯老师是他们这边芭蕾舞老师里头最厉害的,他人也不错,有的时候没有课了过来看看,发现孩子有什么做的不好不对的地方,还会帮忙指导指导。

    我们家孩子之前要参加一个比赛,一直都练着,也没人看出什么来,后来就是冯老师有一次偶然瞧见了,说我们孩子有一个动作做的不够标准,如果平时随便跳一跳的话完全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参加比赛有可能会在那一个动作上面给评委留下不够专业的印象,可能会影响到最后的打分情况,提醒我们要注意一下。”旁边的另外一个学生家长也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赞同。

    她的话却引起了夏青和纪渊的警觉,纪渊原本投向外面的视线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便转移回了室内,夏青也是立刻绷紧了神经。

    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夏青表面上依旧是很随意很放松的态度,实际上心里面已经第一时间想到了全脑开发中心的那个小女孩儿,她开口问那个家长:“他会亲自帮孩子指导芭蕾舞动作么?”

    “哦,那不会的,这个冯老师真的是以为非常严谨的人,问题是他发现的,但是他没有指导我们家孩子要怎么改,他是现场帮忙演示了一下,然后叮嘱我家孩子的那个老师,让她平时注意帮孩子纠正一下,反复练一练。

    听说他从来不会去跟那些学芭蕾舞的女孩子打交道,说是瓜田李下,必须要懂得避嫌,毕竟学跳芭蕾舞的时候,就算不是穿着正式的舞蹈服,毕竟也还是男女有别,就算谁都没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念头,都是一群小女孩儿,还是要注意的。我本来是挺感谢他帮孩子指出来,后来听说这件事之后,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这是多正人君子的好品行才能够注意得到的细节啊!”

    这位家长的话一说完,立刻就引起了几个在场家长的共鸣,纷纷表示他们平日里陪孩子来上课的时候也有注意到过,冯星波对自己的学生要求比较严格,并且因为都是身为男性,所以并没有特别深的顾虑,但是对于并不属于自己教学对象的其他女孩子,他一直都是非常的保持着分寸和距离的。

    说起冯星波,不难看出在场的这些学生家长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一定的印象,甚至还有个别芭蕾舞学员的家长话里话外流露出了一种对于冯星波不教女生,自己家的也不是芭蕾舞男学员,所以无缘师承冯星波的那种遗憾情绪,这也算是坐实了冯星波在这家舞蹈学校属于明星级教师的说法。

    相比之下,跆拳道学员的家长对于冯星波就表现得很陌生了,听芭蕾舞学员的家长七嘴八舌的谈论起冯星波的时候,他们就只能一脸茫然的的听着。

    “我想问一下,你们平时来这边陪孩子上课,孩子们开始正常的课程教学之后,你们一般是在哪里等的呢?”夏青问。

    案发的三楼总体来说算是一个长条形状的区域,如果算上卫生间的话,那么勉强可以算作是一个“t”字型,只不过那一竖的部分非常短小,在跆拳道和芭蕾舞各自的分区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走廊,里面是卫生间和一个杂物间。

    虽然说跆拳道的道场和芭蕾舞的教室可以说从区域上划分的泾渭分明,但是那也只不过是教学区域的划分罢了,并没有人可以限制任何人的行动范围,否则也不会有徐志强和他的伙伴跑去人家芭蕾舞教室门口大放厥词的机会了。

    夏青这么一问,在场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夏青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

    最先开口的还是那个叫刘芳的大姐,她伸手有些随意的那么一笔画:“我没准儿,我这个人呆不住,有的时候要是跟她们几个凑齐了,就站在那里聊聊天,要是没有什么熟人的话,我有时候也会转到练跆拳道那边去看看热闹的。”

    “是啊,”另外一个叫王明方的女孩儿爸爸也点点头,“我几乎每次都是到跆拳道那边去随便看看,打发打发时间,没办法,我们家孩子妈妈的工作太忙,没有空,所以每次都要我来陪孩子学舞蹈,可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人家屋里小姑娘家家的跳个舞,我站在外面一直盯着瞧也不合适啊!”

    “那层楼其实设计的挺不合理的,每天去学习的孩子也不少,但是那一层没有家长等候区,基本上要不然是在舞蹈室里面放几把椅子,要么就自己走廊里面爱干嘛干嘛去,家长等候区都在楼下,”之前自我介绍过的蔡秀芝话里带着几分抱怨的说,“一节课又不是十分二十分,在舞蹈室里也无聊,有的时候去晚了就算不嫌无聊没地方,所以就只能在走廊里面转转,或者下楼去了。”

    “你们呢?”夏青把注意力转向了那几个明显更沉默一点的跆拳道学员家长。

    “我们?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那个叫娄强的孩子爸爸嘿嘿一笑,“出事的是芭蕾舞老师,又不是跆拳道教练,我们这些人平时还是跟孩子的教练接触比较多一点,对芭蕾舞那边也不太了解,我这人粗枝大叶的,对那种文艺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兴趣,没怎么过去过,上厕所的时候除外,那是肯定要路过的,想不从那边路过一下也不太现实。”

    在场其他几个孩子在学跆拳道的也在随声附和,娄强眼睛扫了一圈,忽然伸手一指其中一个人,对夏青说:“要不你问问他吧!他总过去看人家跳舞!不过是瞧小孩儿还是瞧老师,你自己问他,咱可就猜不出来了!”

    娄强很显然是觉得自己说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俏皮话,说完之后自己还先嘿嘿嘿得笑了起来,笑了一气之后才发现旁边的人都表情有些尴尬的看着他,谁也没有搭腔,这才意识到芭蕾舞那边是出了人命了,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很显然是不大合适的,一时之间自己的表情也有点尴尬起来。

    那个被他直接点到名字的男人三十多岁,个子不矮,看起来体格也算得上是比较结实的那一类人,这人方才也做过自我介绍,名叫邵玉书,在娄强刚刚讲完那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话时,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脸红脖子粗,经过了一两分钟的冷场之后,才有些不大自在的冲夏青讪笑着摆了摆手。

    “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个娄强一天不给别人添点堵就难受!我过去那边瞧瞧,其实是想看看那边的小姑娘都学点什么!”他对夏青说,“我家的是个女孩子,本来呢,我就觉得女孩儿么,就应该学点女孩子气的东西,比如学个画画,学个乐器,尤其是那种什么古筝啊钢琴啊,挺有气质那种,或者学舞蹈!

    结果我们家那孩子非闹着要学跆拳道,我想拦着,我老婆偏偏赞成,说现在的校园暴力事件那么多,那么严重,越是女孩子越要学着一点防身之道!我也是没办法,就想看看人家那边学什么,回头也劝劝我女儿去体验体验。”

    说完之后,他一脸局促的双手合十,向诸如刘芳、蔡秀芝和王明方等等方才说过家里女孩儿在学芭蕾舞的家长连连带着歉意的作揖:“各位,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图,我也是家里头有闺女的人呐!”

    “行了哥们儿,别那么紧张,”王明方站得离他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理解!我不也没事儿跑过去跆拳道那边看热闹么,这得思想多肮脏才往那种地方想!”

    邵玉书充满感激的冲王明方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娄强有些讪讪起来。

    夏青对他们的这几番对话显得耐性十足,倒不是因为对他们说的话题感兴趣,而是在思考着另外的一件事。

    那条通往厕所和小仓库的走廊,位置处于整个三楼的中间偏内侧,这也正是距离芭蕾舞教室那边要更近一点点,再加上两边都有家长喜欢到对方那边去看热闹,这就更增加了人员的不确定性。

    “平时这一层除了你们这些学生家长之外,还有人会上来么?”夏青有些无奈的问,其实换做平时,这种问题是根本不需要去提出来的,直接调监控就什么都好办,偏偏现在这家舞蹈学校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早先有过几次家长通过监控画面拍摄到的一些东西,捕风捉影,闹了一些乌龙笑话,后来老板那边为了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以及由此引发的舆论,直接就把监控都给撤掉了。

    几个家长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说真的,别说是什么外人了,就算是现在在场的这些位朋友,我也认不全!”方才被娄强搞得有点尴尬的那位邵玉书说,“因为每个孩子来上课的时间都不一定,所以这次能遇到的,下次不一定遇得到,里头学芭蕾舞的估计情况也差不多,孩子们也不是每天都上课,这里毕竟不是常规的学校。

    说句话不怕你们笑话,我家闺女在学校里面的同班同学我到现在还未必能够认得全呢,同学的家长就更认不清楚谁是谁,所以这边也确实没有概念。”

    他很显然说出了其他家长的心里话,大家来这边都是陪孩子上课的,基本上注意力就是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旁人呢。

    “哦,这样啊……”夏青对他们的反应倒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这一层楼属于开放的空间,来往的都有些什么人,的确很难关注到,不过她这么问其实本来也没有真的指望得到什么答案,与其说是盼着有收获,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问题的过度,“那这两边的工作人员,在你们的印象里,他们互相之间关系好么?熟不熟悉?互相会有走动么?如果我找跆拳道那边的教练了解情况,你们觉得他们能提供帮助的几率大不大?”

第四十二章 杀鸡焉用牛刀

    夏青的相貌和气质都带着一种邻家妹子的味道,清秀养眼,亲和力强,并且收敛眉目的时候,又不带什么明显的攻击性,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工作当中经常也会妥善的利用这一自身优势。

    就像方才的那个问题,如果是纪渊一脸严肃的问出来,说不定在场的那些学生家长会因为害怕得罪人或者不愿意多管闲事,所以保持沉默,或者敷衍推脱,可是同样的问题从夏青的口中说出来,就会让人很难提起戒心,仿佛这个问题里面并没有什么别的深意,就只是随口聊一聊而已。

    果然,她一问完,顿时就有人笑了,笑得人是那个方才搞得气氛有一点尴尬的娄强,娄强一边笑一边问夏青:“我说,妹子,你事先都没打听打听么?”

    “打听什么?”夏青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娄强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夏青:“怎么?你们连跆拳道和芭蕾舞这两边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状况都不了解么?”

    “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么?”夏青微微蹙眉,“我看你们两边的人还挺友好嘛。”

    “嘁”娄强嗤笑出声,“妹子,你这不是搞笑呢么?我们这一群不过就是花钱来让孩子接受教育的家长而已,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们当然互相之间都挺友好的了!我说的是跆拳道的教练,跟芭蕾舞那边的老师们之间的关系!”

    “哦,这个我们确实没有听说什么,之前大概询问了一下,他们都说彼此不太熟悉,所以没让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夏青恍然大悟。

    “那倒是,他们能说什么啊!你们再怎么说也是警察,今天出事的还是芭蕾舞那边的人,高低也不会有那种傻子主动承认他们互相之间关系不好的!”娄强很显然对于出了事的冯星波并不在意,哪怕是基于最基本的“死者为大”的思想在态度上有所收敛或者掩饰都不屑于去做。

    “所以实际上他们互相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夏轻问。

    “他们互相之间么……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主要就是一种道不同不与为谋的情绪吧!”娄强撇撇嘴,“其实这就跟古时候江湖侠士不可能跟那梨园戏子相提并论是一样的,尤其还是那种专门反串了唱女人角色的娘兮兮的那种。”

    夏青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娄强,看他那轻佻而又毫不掩饰鄙夷的神色,这人说的那一套歪理,她自然是根本不屑于理会的,这本身就是一种带着偏见的看法,先不说以这家舞蹈学校的规模,那几位被纪渊看出带着明显穿帮细节的跆拳道教练,远远论不上什么“江湖侠士”,别说江湖不江湖,侠士不侠士了,就连专业领域内的行家高手恐怕都还不够格,就单说娄强口中“梨园戏子”这四个字,就已经把他的偏见给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能把芭蕾舞这样一门高雅艺术给形容得初次腌,顺便还单方面抬高了一下跆拳道那边的地位,这种调调让夏青做了一个推测。

    “刚才没有问题,娄先生的孩子是跟着哪位教练学习跆拳道的呢?”夏青问娄强,“是那位徐志强教练么?”

    “对,当然是他了,”娄强有些得意的点点头,“要选就选最厉害的嘛。”

    他这话一说完,一旁有人便没有掩饰的发出“嗤”的一声,不光娄强立刻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连夏青和一旁的纪渊也是一样。

    发出那个声音的人是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邵玉书,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流露出来了多么强烈的鄙夷情绪,直到发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瞬间有一点发慌,但是又努力保持着镇静。

    “我说,兄弟,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娄强很明显是徐志强的忠实拥趸,不光在观点上和徐志强有些投脾气,对徐志强也是相当维护,“人家警察跟咱们聊聊,你可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就故意在这里给人家泼脏水泄私愤啊。”

    “我没有,你可别乱说。”这已经不是娄强第一次跟邵玉书唱反调了,邵玉书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我和徐志强之间没有什么个人恩怨,我也没有泼脏水泄私愤!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没意思,想要夸人好歹先把眼睛睁开了,看清楚了再决定能不能夸得下去,一点都不符合事实,你怪我?”

    “怎么就不符合事实了?徐志强不是这边最厉害的,难道你是?”娄强很显然对邵玉书也不是第一天打照面,不然也不会方才那么不合时宜的拿邵玉书乱开玩笑,现在被邵玉书这么说,脸色也阴沉下来。

    一旁刘芳等人忙不迭的开口规劝,让他们各自少说一句,冷静冷静,现在大家留下来都是为了帮助解决冯星波出事的其他情况,不是为了增加新矛盾的。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炫耀下,娄强才终于忍住了没有继续和邵玉书吵,邵玉书也面色难看的闭上了嘴巴,其他人为了打圆场,也纷纷努力回忆起跆拳道和芭蕾舞这两边的一些情况,不过其他人说起话来就显得隐晦很多,拐来拐去,大体表达出来的意思却也差不多,那就是这两边的人关系的确比较紧张。

    这中间邵玉书接了一通电话,急忙从位子上跳了起来,说是“跳”可一点都不夸张,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差一点把那把椅子都给撞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挂了电话之后连忙向旁边被吓了一跳的人先道了歉,然后对夏青说,“警官,我可能得提前离开一下,家里面有点急事!我老婆本来还有两周多才到预产期,结果方才来电话说忽然就破了羊水,现在就得去医院!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然的话来不及,这事儿可耽误不得啊!”

    “好的,不耽误你的时间,你请便!”夏青一听这话,当然也不可能加以阻拦,连忙给他让出路来,示意他可以离开。

    邵玉书匆匆忙忙道了谢就撒腿往外跑,出门径直就朝门口那个方向冲,还是纪渊在后面叫住了他,提醒他他的女儿还跟其他孩子一起呆在舞蹈学校经理那边,他这才急忙折返回去,看起来是被老婆的突发状况给急昏了头了。

    “哟,这是家里的二宝要出生了呀!”一旁的学生家长里,有人小声议论。

    “唉,有人死,有人生,这轮回啊,真是……”原本站在邵玉书身旁的王明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有些唏嘘。

    “你这话说的有意思,就好像是说那个死了的冯老师托生到刚才那兄弟的老婆肚子里去了似的!”娄强兀自说着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不过除了他之前,其他人都对他的这个调侃感觉笑不出来。

    “话说回来啊,在场的各位里面,孩子学跆拳道的也不止我们家孩子自己,徐教练的水平确实是这边比较高的,你们可别因为有人胡说八道了点什么就影响人家的事业前途啊!”现在邵玉书走了,娄强维护起徐志强来,因为缺少了一个唱反调的,所以也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了几分,“方才那哥们儿是泄私愤呢,说一些有的没的,这些你们可别往心里去,也别当真。”

    “方才那位跟徐志强是有什么私下里的来往么?”夏青一脸不解。

    “他之前不是说了么,送来这边学习的是他家的女儿,女孩儿么,肯定没有男孩子的天分那么高,体能也比较差一点,徐教练对自己的学员要求比较高,差一点都不行,所以他女儿才没有被选上,他也是那时候跟徐教练有摩擦的。”

    “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吹毛求疵了呢?”夏青笑道,“只是小孩子来这边学习一下,说是强身健体也行,说是培养一项运动习惯也行,又不是在替国家队选苗子,用不用得着这么严格呢?尤其是你也说了,人家那个是女孩儿,天生在体能方面的确会没有男孩儿那么占优势,所以衡量起来标准也应该不同吧?”

    “那也不是这么讲的,杀鸡焉用牛刀嘛!女孩子家,连她爸不是都说么,就应该去学点跳舞啊什么的,陶冶一下情操,练跆拳道本来就不适合她,要是还让人家徐志强来负责教,这也太大材小用,浪费资源了!”娄强回答的非常自然。

    “得了吧,我看那个徐志强就是故意摆谱,好让人觉得他有多了不得吧!”一旁有一个之前没有怎么讲话的孩子家长开了口,“成天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面挑骨头,还大材小用,他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参加奥运会去!不就是他平时总夸你儿子资质好么,瞧把你给美的!你要是把你那台一百多万的车换一辆十万出头的,你看他还理不理你儿子!”

    “什么话,我儿子资质怎么样跟我开什么车有什么关系!”娄强瞪眼睛。

    “这都没明白!指望你多买他的课呗!”那个家长笑嘻嘻的说,“咱没开那么贵的车,咱也不去招惹那势利眼的人,所以我试听那次之后就放弃徐志强了!”

    娄强被那人这么一说,也有点接不上话来,当然了,他也不太介意这样的一种抬杠,毕竟这也是对他财力的一种肯定,所以脸上隐隐还有些得意之色。

    其他人对于跆拳道那边和芭蕾舞那边的矛盾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保持缄默,并不去做任何的评价,一副并不清楚内情的态度。

    夏青看了看娄强,扭头询问纪渊有没有什么额外需要询问的,纪渊摇摇头,她便笑着向这些家长表示了感谢,让他们可以去把自己的孩子接走了。

    众人这样的反应其实也是在夏青意料之中的,跆拳道那边和芭蕾舞那边的矛盾,只要没有升级到影响授课,就和他们没有关系,就算真的影响到了正常的授课,也无所谓,大不了退费换到别处去学号了。

    再具体一点,一边被问到的是还活着的徐志强,一边是已经死去的冯星波,现场这么多个人,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再加上一个明显站在徐志强一边的学生家长娄强,这些和冯星波没有半点关联的人,又凭什么要冒着得罪一个大活人的风险,去替一个已死之人撑腰说话呢?

    不过夏青还是很满意这种结果的,因为很多事情从正面看或许看不出什么名堂,反过来看却大有文章。如果这些人是纷纷表示两个人之间有点矛盾但是不严重,或者是有的表示自己并不是特别清楚各种细节,这倒也说明冯星波跟跆拳道那边的矛盾可能真的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些人的态度并非如此,他们眼神闪躲,保持沉默,绝口不提,并且不约而同,这样出于一种自保心态的沉默,反而说明了冯星波跟跆拳道那边不但确实存在矛盾,并且矛盾可能还比较严重,严重到大家都觉得这个时候提起来,会把跆拳道那边的某个大活人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才会为了避免给自己惹麻烦,做出了如此一致的回避反应。

    夏青和纪渊出去叫上罗威一起走,离开舞蹈学校的时候,经理没出来送他们,主要是因为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也正焦头烂额呢。

    回到局里之后,根据冯星波的个人资料联系他的家人这件事就交给了罗威,夏青也纪渊又找康戈问了问那个群里面的情况,顺便提供了一下冯星波的照片给他作为参考,让他留意一下群众是否有这样的人,尤其是以前出来活动,近期忽然消失,没有了动静的那种。

    很快罗威那边就有了反馈,他联系到了冯星波远在外地的父母,冯星波父母知道这个噩耗之后十分震惊,痛苦之余,也表示他们会尽快过来,在此之前一切事情都交给冯星波的女朋友全权负责,刑警队这边可以跟女方直接沟通相关事宜,他们老两口毕竟年龄大了,很多事情怕是也拿不了什么主意。

第四十三章 隐形眼镜

    “没想到,这个女朋友居然是真的!”罗威对于这个收获破有些惊讶,主要是因为冯星波遇害的很多背景情况都和之前的景永丰十分相似,所以难免会让人把这两个人联想成非常近似的同类人,然后忍不住把景永丰的一些情况和特质都参照到了冯星波的身上,再加上舞蹈学校那边冯星波的同事也对这个女朋友只闻其名,从来没有见过本尊,这也更增加了罗威的怀疑。

    结果到头来,居然确有其人,并且看样子还是比较有分量的那种,冯星波的父母对这位女朋友不仅非常的熟悉,而且还特别的信任,竟然将处理后续很多事情的决定权都交给了她,这也说明了这位女朋友不仅真实存在,而且也确实和之前从白萍那里听来的一样,这两个人在一起很长时间,感情稳定,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共度余生的那种程度,连冯家父母都已经当她是自家人了。

    罗威拿到冯星波女朋友的联系方式之后,立刻就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他告诉夏青和纪渊,接电话的那位女士听他说明事实之后,表现得相当冷静,并且表示会马上动身赶过来,一会儿就能到。

    夏青对冯星波的这位女朋友也是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与八卦心理无关,纯粹是想要了解一下两个人平日里的相处方式,是不是真的那么亲密稳定。

    毕竟就像景永丰的自我封闭一样,一个人如果想要长期而又保险得守住自己的秘密不被人察觉,就必须和外界保持距离。

    并且以景永丰的那种特殊癖好为例,之前和他短暂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姑娘,之所以对他有一种感激的情绪,主要原因就在于她对景永丰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假如她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着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恐怕她一定会大为震惊,继而深恶痛绝,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忍受这样的事实。

    那么一个和冯星波在一起已经有些年月的女朋友,到底和冯星波会是一种怎么样的相处模式,在这位女朋友的眼中,冯星波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呢?

    在等待冯星波女朋友到来的时间里,夏青和纪渊又去了一趟法医那边,对冯星波的一系列后续检查都还在进行当中,因为在电话里面得到了冯星波父母的口头许可,为了破案效率,尸检便正常进行,这样一来冯星波的死因也很快就得到了明确的确和张法医在现场得出的初步结论并无出入。

    “在那个更衣室里,我们找到了两瓶矿泉水,还有一个里面装着水的保温杯,在把这些都带回来进行检查之后,结果发现,在这些水瓶、水杯里面改装的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饮用水,并不存在我们想要找的那种成分。”

    张法医这么一说,把夏青和纪渊都给听愣了。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当时凶手是在现场,眼睁睁的看着冯星波垂死挣扎,然后走的时候顺便还带走了可能构成证据的东西?”夏青被吓了一跳,如果真的是这样一种情况,那这个案子的幕后真凶可就真的是有够胆大妄为的,在那样一个环境下居然敢在案发现场等着被害人死亡。

    纪渊略加沉思,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第一现场环境比较嘈杂,作为被凶手见缝插针的溜进去进行布置,然后迅速离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确是比较利于操作单,但是如果是一直躲在现场,被撞破的风险就太高了。”

    说完之后,他转向张法医:“造成冯星波死亡结果的原因是不是皮肤吸收?”

    “差不多,”张法医笑了笑,他之前的卖关子也算是繁忙工作间隙里面小小的调节气氛,并没有打算真的故弄玄虚,现在既然纪渊猜到了类似的答案,他也就直接作出了解答,“我们在现场找到了隐形眼镜盒,里面的护理液有问题。”

    “也就是说,有人将那东西加入了死者的隐形眼镜护理液,隐形眼镜泡在里面,死者戴上之后导致了中毒?”

    “对,被害人在佩戴上隐形眼镜之后,应该会在很短时间,大约三两分钟之内吧,就会感受到强烈的不适,那个时候如果立刻摘除隐形眼镜,进行紧急处理,或许还有可能捡一条命,只可惜他一直到死都佩戴着隐形眼镜,很显然是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隐形眼镜上,另外更衣室的环境也不利于做出反应。

    除了隐形眼镜之外,死者在佩戴隐形眼镜的过程当中,溶液势必也会与他的手指发生接触,这也是一个导致最终结果的途径。”

    “可是……”夏青觉得有些诧异,她试着做了个佩戴隐形眼镜的动作,“戴隐形眼镜的这个动作,会让隐形眼镜包括沾在上面的护理液都距离鼻子并不太远,难道冯星波就没有闻到这种成分那众所周知的特殊气味么?毕竟平日里大家用的隐形眼镜护理液成分简单,也没有任何的气味儿。”

    “这个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闻的出来你说的那种味道的,”张法医摇摇头,解释道,“能不能闻的出来,取决于每个人的遗传基因,就真的有那么一部分人,别说是很小的剂量,就算剂量再大一些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闻不到。”

    “原来如此!”夏青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倒也就解释得通了,说不定冯星波就是一个对这类物质的特有气味缺乏敏感的人,所以才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从现场来看,那个隐形眼镜盒应该是死者平日里就放在更衣室立面的。”纪渊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虽然更衣室狭窄,他们并没有进去看一看,不过站在门口也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当时更衣室里面的柜子开着,我看到里面的隔层板子上放着一副框架眼镜,所以我认为平时冯星波不上课的时候应该是习惯性佩戴框架眼镜,而上舞蹈课之前为了更方便,会更换隐形眼镜。”

    “凶手肯定是对这一点非常熟悉的人,不然不会对冯星波的个人习惯那么了解,还有机会溜进更衣室里面去做手脚。”夏青琢磨着,“并且凶手在具体操作的时候,还需要佩戴手套吧?不光是出于不留指纹的考虑,还得考虑他自己的皮肤也不能碰到溶剂的这一层因素,佩戴的手套应该是橡胶的或者一次性塑料的吧?虽然说这种季节戴手套的人笔笔皆是,但是在室内戴手套,还是可能过后会被丢弃的那种类型的手套,就未必那么多了!”

    “这个不用担心,当时全楼的所有垃圾桶我们都已经叫人看住了,全都打包带了回来,”张法医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事发地点人又多又杂,根本不可能现场处理,容易出岔子的地方可太多了!

    这次咱们遇到的这个人,可以说是胆大心细,一方面在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目前指纹也好,足迹也好,都没有什么明显收获,说明这人心细,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而那个舞蹈学校人来人往,比较热闹,这肯定不能算是一个理想的作案场所,不是有特别强的心理素质一般没这底气。”

    “所以很有可能是有前科的人?”夏青顺着张法医的话做了一个判断。

    纪渊帮她补充了一点:“可能有作案前科,但是应该没有案底。”

    这话不假,毕竟这种杀人害命的事情,有案底的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快就能够出来进行二次犯罪,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此之前凶手做过类似的事情,并且没有被牵扯到调查范围当中去,这样一来就给了凶手很强的底气。

    离开张法医那边的时候,夏青和纪渊的心情都有一点沉重,前后接连两起命案,一个是香烟的过滤嘴里面出了问题,一个是隐形眼镜的护理液里出了问题,虽然所使用的的东西不一样,但是殊途同归,景永丰和冯星波这两个人的这两桩命案,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人做出联想。

    所以离开张法医那边之后,他们就直接去找了董伟峰,跟他把手头的这两个案子的事情汇报了一下,询问是否应该并案处理。

    董伟峰对这两桩案子都是知情的,只不过冯星波案子的具体细节因为也是第一天收集上来,他也是第一时间从纪渊那里听到,听说之后也是十分重视,他入行时间比纪渊和夏青两个人加在一起还要长,自然能够想到更深一层。

    “这两个人在生活上有没有交集?”他问纪渊。

    “还不确定,景永丰为了掩饰自己的特殊癖好,在现实生活中比较倾向于自我封闭,冯星波据说非常专注于自己的专业领域,并且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单位同事除了听说他有一个感情稳定的女朋友之外,一无所知。”纪渊回答,“结合这两个人的特点,我们认为他们现实生活中有交集的概率比较低,如果凶手杀人的原因是与景永丰的癖好有关,那么他们的交集有可能存在于网络。”

    “嗯,这个思路可行,现在网络上那边有人盯着么?”董伟峰问。

    “有,我叫康戈帮忙,他除了在计算机方面比较有天分之外,也是刑侦专业出出身,面对案子的时候嗅觉会比较敏锐,不容易有错漏。”纪渊点点头。

    一听到康戈的名字从纪渊嘴巴里面说出来,董伟峰就笑了:“这小子,他这算是帮忙呢,还是提醒我呢?说起来把他借出去的日子也不短了,咱们这边也缺人手,确实应该把他给要回来,之前那把一直不放,我回头再去说一说。”

    纪渊点点头:“好,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更有动力的。”

    董伟峰这边批准了并案调查的请求,纪渊和夏青也没打算继续在他这里耽搁,便起身离开,董伟峰送他们出办公室,临出门的时候他拍了拍纪渊的肩膀,对他说:“最近状态不错,注意劳逸结合!”

    纪渊应了一声,先走出办公室,夏青也和董伟峰打招呼准备离开,董伟峰对她笑了,笑容和眼神里面满是赞许和鼓励。

    “小夏,我就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对夏青说。

    夏青看一眼已经走出门去的纪渊的背影,对董伟峰点点头,也笑了:“是啊,我也觉得我当初服从组织安排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两个人离开了董伟峰办公室,回去先把参与到这两个案子调查工作当中去的人,凡是在队里面的都叫过来,开了一个碰头会,把这两个案件并案处理的决定告诉大家,原本冯星波的案子,出现场的人员和景永丰那边没有太多的交集,现在正好把两边的情况汇总一下,接下来还需要寻找双方的交集。

    虽然康戈的借调还没有结束,不过因为之前是他成功的打入了景永丰混迹的那个聊天群,包括现在也在努力的发掘群里其他可能与案件有关的可疑人员,所以当然也需要到场,并且与其他人的略显疲惫不同,他看起来精神抖擞。

    “康戈可真是精力十足啊!我就没看到过他没精打采的模样。”夏青感叹。

    “有的人是‘人来疯’,他是‘事来疯’、‘案来风’。”纪渊对此习以为常。

    碰头会开的比较短,主要是为了重新统筹一下人手,分配一下工作,又是由纪渊来主持,所以言简意赅的处理完之后就散了会。

    一散会,其他人便都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一来接下来都还有任务,二来虽然说这快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和纪渊打交道的机会变多了一些,但是固有的印象并不是这么短短十来个月里面的工作接触就能够抵消的,所以面对着他,大家还是会觉得压力有点大。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一散会就笑嘻嘻的朝纪渊和夏青迎过来的康戈。

    “话说,沈文栋跑哪儿去了?这个案子没他的份么?”他一脸好奇的东张西望一番,然后开口问。

第四十四章 踢铁板

    “你再继续嗦下去,这个案子也会没你的份儿。”纪渊冷着脸。

    康戈摸摸鼻子,一副在纪渊那里碰了用鼻子灰的模样,但是从他依旧活泛的眼神就看得出来,那根本就是故意摆出来的姿态,实际上纪渊的态度根本没有对他构成任何的影响,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怎么了这是?”等纪渊过去和罗威说话的时候,康戈赶忙凑到夏青跟前,压低了声音向她打听起来,“以前我也知道他不待见沈文栋,不过也就是懒得理睬罢了,没见过一提沈文栋的名字他就黑脸的时候啊!稀奇了!”

    “不稀奇,”夏青对康戈笑了笑,“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沈文栋多了一层身份,以前是沈师兄,现在不光是沈师兄,还是沈恩人,纪渊不大喜欢这一点。”

    “沈……恩人?”康戈挑眉,“这什么情况啊?那家伙怎么就成了你恩人了?而且这也不对呀,那家伙平时沽名钓誉的事儿也没少做,纪渊理都懒得理睬,我也没见过他因为这种事情就阴沉着脸,明显是怒火中烧呢!”

    “说来话长。”夏青苦笑,对于她过去的那段遭遇,康戈并不十分清楚。

    康戈这个人,除了嘴皮子比较快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快的,那就是他的脑筋,本来还是一脸困惑,现在听夏青这么讲,脑子里也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他隐隐有些了然之余,又有那么一点迟疑。

    “我说……没那么巧吧?”他看着夏青,努力的拿捏着自己的分寸,控制着旺盛的好奇心,“我觉得这事儿要说让你说,确实说来话长,那……你介不介意我自己想办法找找答案?如果你同意的话,放心,‘分寸’两个字怎么写我清楚。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尊重当事人的个人意愿!”

    夏青笑了:“行啊,我觉得你这个人,嘴上不靠谱,实际上人还凑合!”

    她对自己那段遭遇的态度始终如一,她不会去主动宣扬,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但是也不会刻意隐瞒,因为那件事当时在w市一时之间很是轰动,本来当时负责侦破那起绑架案的警察以及当地媒体都对两个女孩子的身份进行了保密,但是无奈后续那个女同学的父母闹得很厉害,再加上一些所谓的知情者想要借机会出个风头,于是两个女孩子的身份也就渐渐曝光了。

    别说是公安局内部的人,就算是w市的市民,只要有那个心思,想要去打听一番,想要得知当年被解救的人质姓甚名谁还是不成问题的。

    既然如此,夏青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去对别人的行为横加阻拦呢,她自己也很无奈,那个案子的人质就只有自己和那名已故的女同学,目标明确,有心人都能够打听得到,反而是自己警校毕业之后的那段时间,想要打听当初参与人质解救的人都有谁,却因为人数众多屡屡碰壁。

    最后,她已经几乎放弃了寻找和打听,渐渐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却又峰回路转,这真是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的玄妙。

    康戈当然知道夏青的那句“人还凑合”是在调侃自己,所以也不当真,嘿嘿一笑,冲夏青摆摆手就准备走人了,估计是看纪渊方才的情绪不大好,康戈走之前很识趣的没有再去招惹他,等纪渊和罗威那边交代完了,康戈早就走了。

    “走吧,罗威说冯星波的女朋友来了,说是紧张得厉害,他觉得你过去见见她可能会比较好,毕竟年龄和性别,包括个性方面你都更适合一点。”纪渊看康戈已经走了,就直接把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对夏青说了一下。

    夏青点点头,这个决定对她而言也算是意料之内,人和人的个性不一样,有些被害人家属更喜欢遇到严肃而又权威的办案人员和他们交流,这会让他们对破案感到信心十足,也有的被害人家属更倾向于和比较温和的警员沟通,这会让他们在情绪最为崩溃的时候能够得到一些安慰,心里面好过一些。

    看样子冯星波的女朋友就属于这后一种,这样的事情夏青和颜雪她们也没少做,有的时候是为了自己在负责的案子,有的时候也会被临时“借”去帮助和别人负责的案子里面的被害人家属进行沟通,所以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沈文栋正在办公室里面,旁边还有齐天华,两个人面对的是一个身材清瘦,面色苍白的女孩儿,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管是此时此刻出现在刑警队办公室里,还是她那红肿的双眼,都让她的身份变得一目了然,只是眼下这边的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这是……怎么了?”夏青有些疑惑地扭头小声对纪渊嘀咕了一句。

    “罗威有提到,沈文栋踢到了铁板。”已经到了门口,纪渊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就简练的把这边的情况概括了一下。

    夏青有些诧异,也没多问,和纪渊一起走了过去,那边也看到了他们,面对着这个方向的是齐天华和沈文栋,沈文栋还在一脸很有耐心的样子,和那女孩儿说着什么,反倒是一贯还算沉稳的齐天华,看到他们来了竟然松了一口气。

    “你先不要难过,这两位是我们这边主要负责冯星波案子的同事,你和他们沟通一下。”齐天华连忙示意夏青和纪渊过去,顺便介绍了一下他们。

    那个脸色苍白的姑娘扭头看了看,看到夏青的时候略微有一点惊讶,估计是没有想到参与案件调查的刑警当中会有女性,不过这也让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看到夏青之后整个人都好像隐隐放松下来了一点似的。

    “你好,”夏青走过去,先对她笑了笑,然后扭头对沈文栋说,“沈师兄,辛苦了!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你还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沈文栋看起来也有些无奈,很显然方才的沟通一点也不顺利,现在夏青主动接手过去,他倒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和齐天华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整个过程中他两只眼睛看都没有朝纪渊那边看过一眼,就好像夏青的身后只有一团透明的空气一样,纪渊也同样理都没理沈文栋。

    沈文栋走了,齐天华也和他们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就去找罗威了,这边与冯星波女朋友的沟通工作就全部交给了夏青和纪渊。

    冯星波的女朋友和冯星波同龄,今年也是二十五岁,是w市一家幼儿园里面的舞蹈老师,和冯星波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同行,她也同样不是本地人,原籍同冯星波也不是同一个地方,在w市更是没有其他亲人了。

    “你好,怎么称呼?”夏青在冯星波女朋友的对面坐下来,对她笑了笑。

    “我叫方梦菲。”冯星波女朋友说话的声音有一些嘶哑,也没有什么力气,看样子在赶过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了,所以现在虽然憔悴,倒也还算镇定。

    “冯星波的大概情况方才我们的同事应该已经向你做过介绍了吧?”夏青问。

    方梦菲抿了抿嘴唇,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不悦,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夏青有些纳闷,她感觉得到刚刚方梦菲的那很快就被压制下去的不悦情绪应该并不是针对刚刚才来的自己,再加上方才纪渊的话,让她不得不过问一下。

    “呃……是不是我这么冒然接手让你觉得有些不好?如果有什么想法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把方才和你沟通的那位同事叫回来。”夏青特意没有直接询问方梦菲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因为直接询问十有**会得到一句否认的回答,所以她就干脆按照自己心里面的猜测,反其道而行之。

    方梦菲一听她那最后一句话,下意识的就做出了反应:“不用!你别把那个人叫回来,我不想跟他沟通!”

    说完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表情有些不自在。

    “是他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了么?还是说有什么欠妥的言论举动?没关系,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我,或者我可以直接帮你把我们领导找过来。”

    “那倒是不用。”方梦菲摇摇头,“他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我没打算投诉他,就是我男朋友刚刚才出了事,我现在感觉自己的魂儿好像都被人给撕碎了一样,情绪特别低落,有一种天塌地陷一样的感觉,我今天过来协助调查,是因为我作为女朋友,有这个义务尽一份力,我接到叔叔阿姨的电话之后也是强撑着来的,这个时候,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在我面前卖弄自己的魅力!”

    夏青原本还在猜测是不是沈文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了方梦菲,可是这个猜测连夏青自己都不相信,沈文栋这个人,之前如何自己没有亲眼见到就不去妄加评论,至少在自己到警队里面来之后的认知里面,实际的实力有几分见仁见智,至少去和嫌疑人交涉,或者兜圈子转移对方注意力,拖延时间之类的事情,他还是可以处理的很好的,不至于那么容易的口头激怒对方。

    不过现在方梦菲这么一说,她倒是心里面明白了。方梦菲的这个指控,沈文栋可以说是冤枉的,同时又一点也不冤。说他冤枉是因为他的举动应该真的是无心的,并没有存心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说他不冤呢,也是因为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外貌和魅力似乎有一种满到溢出来的自信,习惯于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现个人魅力的机会,想要为工作创造方便,有的人或许是吃这一套的,也有人对这些比较敏感,同时又觉得很反感讨厌,于是就起了反作用。

    “不好意思,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吧!”夏青诚意满满的对方梦菲说,“我相信我的同事应该没有什么别的出格的意思,但是归根到底,他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合时宜,所以才会造成了对你的冒犯,请你多多原谅,等咱们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把他叫回来,让她给你道个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方梦菲对这个提议表示了拒接。

    “那好,那咱们就说正经事吧,如果咱们讨论的话题有什么让你觉得承受不来的,请你一定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你已经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我们希望能够尽快侦破冯星波遇害的案子,但是也同样希望能够保护你不受二次伤害。”

    夏青的话说得非常体贴,方梦菲的脸色也慢慢的缓和下来,她对夏青点点头,结果夏青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已经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你和冯星波在一起有多久了?”夏青开始聊起了正经事。

    方梦菲说:“我们两个人是大学同学,从十八岁就在一起,一直到现在,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如果他不出事,我们本来打算明年就结婚的。”

    “你们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同一个专业的么?”

    “对,我们两个本来是一个专业的,但是中间我出了一点事情,落下了一点伤,没有办法长时间踮着脚尖在舞台上跳舞,所以毕业之后只能面临着改行,毕竟不管多大多小的芭蕾舞团,也不可能选我这样肯定上不了台的人,我考虑了一圈之后,就到这边来做了幼教,星波是跟着我一起过来,迁就我的。”

    “听说冯星波的专业功底是相当扎实的?那他在他工作那边会不会显得有些屈才?他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而觉得委屈难过么?有没有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工作单位表现得比较怀才不遇呢?”夏青问。

    “这方面我是有点委屈了他的想法,毕竟他是因为我,所以才放弃了大型舞蹈团的邀请,拒绝了更好的工作机会,我觉得是我拖累了他,替他委屈不值,但是他说光是自己展示芭蕾的魅力是没有意义的,教会了更多孩子反而意义深重。”方梦菲说。

第四十五章 个人推测

    “既然这样,当初你们没有考虑过你来迁就冯星波的前程么?这样对冯星波来说,牺牲会不会有点太大了呢?”夏青故意带着一点引导性的开口发问。

    她当然知道作为男朋友,尊重和迁就女朋友的前途发展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是不管是男女双方的哪一方,如果未来对方牺牲了自己原本更加光明的前程,去迁就另一方,并且发展的并不算特别顺利,那么难免会心生怨气。

    在这种情况下,有怨气的人并不是真正承受压力的那个人,那个需要背负这个责任的一方才是真正的压力承受者,而这种压力如果背负的时间长了,两个人的关系慢慢从恋人转变成了债权人和债务人一样,心态可能就发生变化了。

    方梦菲听了夏青的问题之后,吸了吸鼻子:“你说的这个,我原来也不是没想过,我觉得反正我都要已经不能跳舞了,他又一直比我天资优秀,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他为了我牺牲那么多,但是他说我因为受伤不能长时间的跳舞,这已经是很难过了,如果再让我为了迁就他,连个自己觉得理想和满意的工作都找不到,那就太残忍了。

    我们俩那时候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找一个平衡点,但是确实做不到,他能去的芭蕾舞团所在的地方,对我来说找工作的压力会比较大,所以后来就选择了迁就我,他比我好找工作,虽然不如芭蕾舞团那种理想,但是舞蹈学校那边还是很重视他的,给他开出来的薪酬和课时费也都比较好,总体来说不算委屈。”

    “所以冯星波在这件事上,一直都没有过什么怨言,也没有什么情绪?”

    “没有,他其实还挺享受现在这种生活和工作的,他说做少儿芭蕾舞教师,比当一个芭蕾舞演员还是要压力小很多的,毕竟作为老师来说,对于年纪来说就比较宽容了,不会面临着到了三十来岁,黄金年龄段过去了之后的困境。”

    方梦菲毫不犹豫的对这件事进行了否认:“如果是去舞团的话,可能我们的生活还不一定有现在这么稳定,毕竟以他的年纪来说,如果现在是在芭蕾舞团里面发展的很好的话,恐怕图里轻易也不会同意他这个时候成家结婚。”

    “你们两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进度了是么?”夏青有些惊讶,“你们两个都才二十五岁而已,还很年轻呀,是因为家里面催得急还是……?”

    “不是,就是单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想要稳定下来,这样家里面也比较放心,我们两个也比较安心。”被问到这个问题,方梦菲又一阵痛心,眼泪也流了下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人都没有了。”

    她话里面用到的一个字眼让夏青微微一愣,一旁没有开口说话的纪渊也是抬起眼皮,朝方梦菲的脸上多打量了几眼。

    不过夏青没有马上就这个做出任何的询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安慰了方梦菲一番,然后对她说:“我想你应该也大概的有一个概念,就是一般来讲,刑事案件无外乎财、情、仇这三大类,所以没有想要冒犯任何人的意思,只不过可能涉及到的方面,我们都需要考虑到,也希望你能够多多谅解。”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方梦菲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是想问他在外面有没有跟人有什么矛盾,或者是有什么不太合适的关系,那我倒是可以回答你们,冯星波是一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人,不管是他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人,尤其老人小孩儿或者相对比较弱小一点的女性,他都会表现得乐于助人。

    但是在和异性打交道的这些方面来说,他的分寸感一直都很好,不会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这不光是因为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很久,要对彼此忠诚,我觉得这基本上可以说是他一贯的道德操守吧,平时下了班回家以后,就绝对不会再和他单位的女同事有什么往来。

    之前我还跟他说过,我说你不要那个样子,那样会让人家以为是我小心眼儿,不允许你跟别人来往呢,但是他跟我说,如果是我的工作环境造成我每天都泡在男人堆里,工作之余还要跟那些男同事走得很近,他可能也会觉得不太舒服,所以将心比心,他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说到这里,方梦菲忍不住内心的痛苦,掩面哭泣起来,夏青赶忙拿了纸巾给她递到手边,方梦菲接过来,不住的擦拭着脸上止不住的眼泪。

    “你有男朋友么?”哭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开口问夏青。

    夏青一愣,然后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那你一定不会理解我现在的这种感受!有了星波这样的先例摆在那里,现在失去了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能和他媲美的人了!”方梦菲哭着说。

    “我明白,除却巫山不是云。”夏青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方梦菲却摇头:“我不是因为一时之间太难过,所以才会这么说,是真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更加的绝望和难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像星波这样好的人,居然还有人忍心对他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一个性格温和,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愿意花时间去钻去练去提高,而且为人处世热忱富有正义感的人,得是什么样的魔鬼才忍心对他下手啊!我恨不得把那人千刀万剐!”

    “那么冯星波平时跟你是那种比较没有隔阂,什么都可以聊一聊的状态么?”夏青一面观察着方梦菲的愤怒情绪,一面继续向她发问。

    “是,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都会跟彼此沟通,因为这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就约定好了的,”方梦菲点点头,“我们都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这也不说那也不聊,慢慢的就会变得真的什么共同语言都没有了。”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因为他跳芭蕾舞,遇到过一些不愉快?”

    “不愉快么,从他小的时候开始学芭蕾舞开始就总会有的,你们可能都不清楚一个男芭蕾舞者的成长之路有多艰难。”方梦菲刚刚哭过,鼻音很重,“除了天赋和后天的努力这些之外,还得面对外界的很多偏见,还有一些龌龊的看法。星波的内心是很强大的,不管外界用什么样的有色眼光看他,他都会坚持自己原本的做法,但是他也跟我说过,就是因为外界对他这样的南芭蕾舞者有偏见,所以不管是作为舞蹈演员还是舞蹈老师,他都只能比其他人更严谨。

    就因为这种自我要求,至少在我的了解当中,星波对异性方面可以说是非常注意,不光跟女性同事之间打交道他特别注意分寸,还特意为了避嫌,连小女孩儿的课程都不接,只教小男孩儿。”

    “被你这么一说,冯星波岂不是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的瑕疵?”

    “也不是,他也有问题,但是他的问题不可能给他惹这么大的麻烦,”方梦菲非常笃定的回答,“比如说他因为从小到大的主要精力都花在学习芭蕾舞和练习芭蕾舞上头了,所以他的生活能力比较差,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更别说照顾别人了,这就是他的问题,但是谁会因为这个去杀人呢?!”“那会不会是因为他的业务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呢?”夏青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之前和他一个单位的原本还有一名芭蕾舞男演员?”

    “那个人我不认识,但是听星波说起来过,”方梦菲依旧摇头,“但是我觉得,一个因为教跳芭蕾舞,家里亲戚还有身边的人不支持,就耐不住压力直接放弃了的人,你们相信他会因为嫉妒星波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才能所以害他么?”

    “你倒是挺与众不同的。”纪渊在一旁一声不响的听了半天,这会儿才开口对方梦菲说,“我们遇到过的其他被害人家属,都觉得身边好多人都可疑,至少对于我们提到过可能存在嫌疑的人,也不会这么着急就进行否定。”

    “那有什么用呢?”方梦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开口的时候情绪尽量保持平稳,“我也很痛苦很难过,可是就算我再痛苦再难过,像疯狗一样的乱咬人又能有什么用呢?我也可以把我平时看不顺眼的,把以前和星波有过大大小小摩擦的人都咬出来,说他们都有可能害了星波,然后呢?我给你们找了一堆可疑人物,最后里面一个都不对,你们排除这些人的功夫,真凶如果逃跑了呢?”

    “你这个思路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忽略了一个问题。”纪渊摇摇头,“人一辈子,能做到自知就已经不错了,你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你就那么有把握清楚每一个人的真实想法,还有他们心里面的小算盘?”

    方梦菲哑然,她显然之前并没有想到纪渊说的那一层,并且现在听到纪渊的说法之后,也没有办法反驳,毕竟她所谓的可能性,都是基于自己的主观逻辑去进行的判断,实际上到底是不是这样,谁又敢打包票呢?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方梦菲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也对纪渊的话表示了认同,“那你们就问吧,我有什么说什么,不乱下定论了。”

    “你前面说,你们两个想要尽快结婚,这样家里放心,你们安心?如果不结婚,你们两个人会有什么不安心的么?”夏青问起了方才就注意到的那个字眼。

    方梦菲抿紧嘴唇,然后叹了一口气:“这个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们,因为别人我还可以用我的理解去揣测一下,这个人我无论如何也得跟你们说说才行。

    说起来怪丢人的,我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不对,我不能这么说,就是……有一个人追我,但是他的脑子跟正常人想问题的方法不一样,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都给我们两个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也就是说,你有一个比较偏执的追求者,在明知道你有一个交往很久的男朋友的情况下,还对你穷追不舍,并且把冯星波当成是你们两个没有办法在一起的障碍?”夏青一听她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一提起这件事,方梦菲原本悲伤的面容上面又蒙上了一层忧愁,“一说起这个人我就觉得特别的头疼,而且一直都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怎么说呢,其实女孩子只要不是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瑕疵,基本上从小到大都会有那么几个追求者的,追求者本身不是什么让人头疼的问题,问题是有的人脑子不正常,自己搭错了神经,还非得拖着别人一起下水。”

    “能具体的说一说对方的情况么?”

    “那个人是我工作的那所幼儿园里面一个孩子的舅舅。”方梦菲一提起这个人,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紧起来,“本来我是只教舞蹈的,我们那所幼儿园就只有两个舞蹈老师,所以基本上所有的班级我们都教过。

    那次是因为我们园有一个班的老师临时有事,下午就提前走了,放学的时候,他们班带着孩子出门去的人手就不够,园长就跟我说,让我去那个班帮忙送一下小朋友,你们知道的,幼儿园的小朋友年纪普遍比较小,不能指望他们有那么强的纪律意识,如果没有人在旁边维护的话,他们不会乖乖的站排往外走,所以必须有人在后面维护着,有人在前面帮忙把孩子交到家长的手里面。

    那天我帮那个孩子在的班级带孩子出门,正好那天孩子的父母有事,让孩子舅舅过来接孩子放学,但是我们因为不认识他,所以最初没有同意把孩子交给他,经过了一番周折,确认了他的身份,这才让孩子跟他走。

    本来我觉得这没有什么,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就对我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从那时候开始纠缠我了。”

第四十六章 妄想症

    “你说的‘误会’,具体指的是什么呢?”夏青问。

    方梦菲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而这红润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让人联想到娇羞之类的小女人情绪,反而更像是一种被抑制住的愤怒。

    “他一开始也没明说,后来无意中流露出来,他觉得那天我不肯把孩子痛痛快快的交给他带走,是因为对他有好感,对他一见钟情,之后就通过扣下孩子这样的小把戏,一来引起他对我的注意,二来也是多和他在一起呆一会儿。”她几乎是咬着牙对夏青说,“他说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计划就成功了,我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对我感兴趣起来,决定要追求我。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这么想,但是每次我回忆起来这一段,我都会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后悔,就觉得自己的尽职尽责居然换来的是这样的麻烦!早知如此,当初倒不如不负责任一点,二话不说就让他把孩子带走,说不定就没有后续的这些个麻烦了!孩子丢不丢关我什么事呢!做父母的都可以把孩子交给一个那么不靠谱的神经病来接,我凭什么为了这个搞得自己那么痛苦!

    现在可好了,平白无故的被骚扰纠缠了那么长时间都不算什么,星波现在出了事,我都不晓得跟这个神经病是不是有关联,如果真的和他有关系,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对这件事释怀!”

    她越说越气,勉强坚持着把话说完之后,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先不要有这样的自责情绪,这件事是不是和你说的这个人有关系,暂时还不太清楚,我们会进行调查确认的。”夏青看她哭声这样,赶忙开口安慰几句,“你能再和我们说一些这个人的情况么?至少,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方梦菲啜泣着,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半天,情绪化的东西太多,实际上还有很多没有向面前的这两个警察说明的,她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的哭泣。

    坐在一旁的夏青看着她调整情绪的样子,不由的在心里面感慨,从见面之初到现在,冯星波的这位女朋友在克制和调整自己情绪这方面,实在是做得非常好,假如所有的被害人家属都能是这样一种状态,他们的工作也会容易很多。

    “这个人叫做曹本林,具体是做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刚开始加我好友的时候,其实我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舞蹈老师,还没有做过哪个班级的班主任,所以有自称是孩子家长的人加我好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是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同意的。”方梦菲说。

    夏青提出疑问:“既然你都不是幼儿园的班主任老师,只是教舞蹈而已,那么为什么要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请呢?”

    “因为我们园里有规定,有什么事情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至少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理人。”方梦菲解释说,“我当时也是想着,先问问是怎么回事,如果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就让他该找谁找谁去,结果加上了好友之后,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曹本林一张嘴就让我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太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法儿?体现在什么方面呢?”

    “就是他整个人的言谈都透着一种脑子不对劲的感觉。正常人加了好友,肯定是先打个招呼,做个自我介绍,然后有什么事就说什么事,开门见山的,曹本林就不这样,他一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你了’!当时要不是因为他加我的时候明确的说出来了是哪个孩子的家长,我都要以为遇到诈骗犯了呢!”

    “这个曹本林是默认你们两个已经在精神上互相有了默契了?”

    “对,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搞错了,哪会有人真的这么神经病啊,结果后来一问,他还真是这么想的,他说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以最快的速度锁定目标,并且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因为他觉得彼此有好感就应该尽快坦诚,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猜来猜去上面,还问我有没有等着急。

    我一听就觉得这个人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就没有回复他,直接把曹本林给我发的那些话截了图发给了我们园长,让我们园长去联系那个孩子所在班的班主任,看看这个自称是孩子家长的人到底是谁,我当时也怕是有人冒名顶替,如果我直接就闹开了,回头弄清楚事实真相以后,怕是跟对方家长也不好交代。”

    “后来确认就是那个孩子的舅舅,曹本林本人了吧?”

    “对,确认了,但是毕竟我虽然有男朋友,还没有结婚,曹本林也是未婚单身男青年,他这个行为不妥,归根结底还没触犯了什么法律道德,我们园长和那个班的班主任老师也不太方便去跟对方家长大动肝火,就只能是从中协调。”

    方梦菲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古怪,感觉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

    很显然,当时园长和那个班的班主任老师的从中调解是并没有奏效的。

    “最开始,那个班的班主任老师帮忙把那个小孩儿的父母给约到了幼儿园,是园长亲自跟他们谈的,大概就是跟他们说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始末,拿了我之前发给园长的截图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其实我是有男朋友的,两个人感情稳定,为了避免造成尴尬,所以希望那个孩子的父母回家去跟自己的弟弟说一说,并且以后尽量不要让曹本林代替他们到幼儿园来接孩子了。

    当时那两个人是最先说不相信会有这种事,肯定是搞错了,之后确认过就是曹本林之后,又说他们两个人平日里工作很忙,没有空接孩子,他们家还有一个大宝都上了初中了,一天到晚更牵扯精力,曹本林是他们最得力的帮手,如果不让曹本林帮忙接孩子的话,他们恐怕会很为难。”

    方梦菲两只瘦弱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好像现在曹本林和他的姐姐、姐夫就在面前的话,她会忍不住冲过去狠狠地打他们一顿似的。

    “所以后来,曹本林还是经常出现在幼儿园门口么?”夏青问。

    “对,我刚开始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不是存心的,那对夫妻还特意要求跟我见一面,说是跟我道歉,我被叫过去,他们跟我说什么不好意思啊,别见怪啊,我也礼节性的应对了一下就送他们走了,他们还说会回去和曹本林说说。

    结果从那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存心的,曹本林不光还会过来接孩子,而且比原来接孩子出现的频率还更频繁了,我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是不负责送孩子出门的,结果等我们下班出去,他竟然还没走,就让孩子在一旁玩,自己在大门外面守着,就等着我下班的架势。

    我一出来,他就迎上来跟我说话,那个态度就好像我们两个已经认识了很久,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了似的,问我今天累不累啊,呆会儿准备去哪里吃饭啊什么的,我就跟他说,我跟他不熟,希望他来接孩子就好好的照顾孩子,不要挂羊头卖狗肉,这样对孩子对他姐姐、姐夫都太不负责了。”

    “他那个时候知道你有男朋友么?见过冯星波?”纪渊问。

    方梦菲摇摇头:“最开始的时候没见过,但是我告诉过他,他缠着我说话,要约我吃饭看电影什么的,我就跟他明说了,我说我有男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很久了,希望他不要来打扰我。那个曹本林不光脑子不正常,还不要脸,我都这么说了,他居然一点都不往心里去,还跟我说,好吃的总盯着一样吃都会腻,更何况人,遇到更好的就换换不是也不亏么!

    我那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单位的同事都说一些女孩子,遇到曹本林这样的,其实大家心里也都觉得挺害怕的,她们就跟我说,要不然你让你男朋友最近接送你上下班吧!可是星波的工作性质你们是知道的,早上上班时间他还把比较清闲,晚上我下班的时间,正好是他需要忙的时段了。

    所以本来我没想给他添麻烦,我跟园长商量了一下,总这么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反正下午到了孩子们吃饭的时候,我就没有什么事了,干脆就让我早一点走,比平时早走快一个钟头,这样躲过了两三天,不知道曹本林是通过什么途径发现了这件事,居然早早就在幼儿园门口等着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曹本林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正常沟通的人,不管我怎么说,他都觉得我是在对他欲拒还迎,是在吊着他,我只好跟星波把这件事说了,他有一段时间特意在我下班那个时间段请假过去接我,把我送回家去,然后再会舞蹈学校,因为这件事,那边的学生家长也不是很满意。”

    “那曹本林和冯星波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冲突么?”夏青觉得如果单纯是冯星波接送方梦菲上下班,曹本林就知难而退了,那方梦菲也就不会在冯星波遇害之后,对其他人还很小心谨慎的进行排除,不想胡乱怀疑什么人,却对曹本林的嫌疑表现出如此笃定的态度。

    “最开始星波去接我下班的那几天,曹本林看到了,也看得出来星波是我的男朋友,他没有说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过来对我说,我还挺高兴的,觉得让男朋友过来宣示一下‘主权’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一下子就让曹本林知难而退了。

    结果大概就过了一周左右的时候吧,星波那边学生家长提了意见,觉得总推迟上课耽误他们的时间了,星波也不好总请假,我就跟他说估计没事了,让他不用特意为了我请假影响工作,那天我下班还真的非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骚扰的就回到了家,我是压根儿也没有想到,之所以会这么顺利,是因为曹本林居然跑去星波工作的舞蹈学校去找他的麻烦去了!”

    “曹本林是怎么知道冯星波在哪里工作的呢?”夏青问。

    方梦菲的语气当中怒意渐渐有些隐藏不住了:“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我问曹本林,反复问了很多次,他才跟我说的实话,他说他有一次一直尾随着我们两个回去我们的住处,然后又尾随着星波去了他单位那边,知道了星波的工作单位之后,他就又跑去打听了一通,没费多大劲儿就打听到了星波是那边的芭蕾舞老师,所以做足了准备之后就跑去闹事了。”

    “他为什么要去冯星波工作的单位闹事?”

    “因为他是神经病!他之前给我发过一次信息,说他觉得星波根本就配不上我,我找了那么一个没出息的男朋友,以后早晚生活的担子就要压到我一个人的头上了,所以最好早点悬崖勒马,知道找一个怎么样有前途又有担当的男人才是正道!我当时觉得他脑子有病,就没搭理他。”

    “你不是一直挺讨厌曹本林的么?为什么还一直保留着他的联系方式?”夏青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合理,既然讨厌透了对方,又怎么会还有联系?

    “我没有!”方梦菲因为太过恼火,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和声调,“我早就把他给删掉了,中间那么老长时间里,他虽然经常跑去幼儿园外面等着我,让我很头疼,但是那段时间他确确实实没有再加过我。

    后来我就对他从网络上的那部分印象都淡化了,满脑子就是想着怎么躲避他在现实生活当中的骚扰,网上的事都快要记不得了,然后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是用在重新添加好友的时候加一些胡言乱语进去。”

第四十七章 怀疑

    方梦菲的这个解释听起来倒也还是比较合理的,夏青点点头,表示接受,不过之前曾经有人到少儿舞蹈学校那边去和冯星波胡闹的这件事,他们之前可是没有从舞蹈学院的人那里听到过,这算是第一次。

    “当时曹本林去冯星波单位那边闹得很大么?双方起了冲突?”纪渊问。

    方梦菲迟疑了一下:“老实说,我不知道,不是特别清楚,我讨厌曹本林,我想要跟你们说他是如何跑去找星波闹事的,但是那样不对,我很清楚。

    曹本林跑去找星波闹事的这件事,我事先和当时都不知道,是后来曹本林又跑去幼儿园那边堵着我上下班的时候说出来的,他说星波很野蛮,表面上的斯文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我跟星波继续走下去,早晚要被他家暴。

    我说他神经病,他根本不认识星波,凭什么对他那么指手画脚的乱讲话,他说他之前去让星波放手,不要耽误了我,结果星波差一点把他给打了,我听了之后吓一跳,回家问星波,星波这才跟我把这件事给说了。”

    “他又对你说过事情的具体过程么?”

    “没有啊,他如果跟我讲过,那我不就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了么!别人我不敢说,至少对于星波,我是百分之百信任他的,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但是不骗我是不骗我,他会在有一些事情上面为了怕我担心,故意去避重就轻,所以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因为怕我担心,所以中间隐瞒了一些细节。”

    方梦菲咬了咬牙:“要是按照星波跟我说的,那曹本林跑去闹的那一次就不是很严重,星波跟我说,曹本林跑去的时候,他正准备要上课了,结果舞蹈室外面吵吵嚷嚷的,他就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时候曹本林就冲到舞蹈室来了,嘴里嚷嚷着说让他别再缠着我,放我一条生路,那话听着就好像我是他女朋友,星波是我的疯狂追求者似的。

    星波就直接跟他说,梦菲是我交往多年的女朋友,我们两个就快要结婚了,请你不要颠倒黑白,骚扰我们的生活,而且也不要到我的工作单位来,占用别人上课的时间,私下里想要单挑,我奉陪到底。

    他这么一说,门口原来不想管闲事的家长也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天正好是两三个男孩儿一起上课,不是一对一的单独指导,所以门口等孩子的家长也比平时多一点,其中一个男孩儿的爸爸据说长得比较高大,就过去把曹本林从舞蹈室里给扯了出去,让他别在那里捣乱,耽误孩子上课。

    星波跟我说,曹本林一看人家长得高大又挺健壮的,旁边还有别的家长在帮腔,也没敢再怎么样,就灰溜溜的走了,星波后来回家跟我聊天,试探了几次,发现那段时间曹本林好像没有去骚扰过我,就没有跟我讲这些。”

    方梦菲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星波跟我说过那件事之后,我也是非常生气的,我实在是不想跟曹本林有什么纠缠,所以我就想,我可以跟他姐姐沟通一下吧,毕竟她也是个女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帮我回去劝一劝曹本林。

    我就通过那个孩子的班主任,要到了曹本林姐姐的联系方式,毕竟曹本林纠缠我的事情,我们幼儿园上上下下都知道,所以她们都还是比较理解我的。

    我联系上曹本林的姐姐之后,就跟她把事情给说了一下,我说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不去计较,这回他变本加厉去骚扰我男朋友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这么不理不睬的就算了,希望她能够劝劝曹本林。

    结果没想到曹本林的姐姐跟我说,她觉得我确实应该好好的考虑考虑,他们家条件很好,父母有连锁经营的商铺,以后早晚都会交到曹本林的手里,她和她老公也做生意条件很好,找曹本林比找一个没前途的男舞蹈老师强多了。”

    尽管夏青在试探方梦菲,但是听到这样的言行,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一听就知道,曹本林的所作所为其实他姐姐一家都知道,并且是默许的,我当时是很绝望的,我知道跟这一家人是没有什么可沟通的了,回家还跟星波哭了,星波跟我说,让我别担心,没有关系的,反正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等我们结了婚,曹本林自然就不会再继续纠缠了。

    而且就算曹本林去找他,他也不怕,他小时候因为学芭蕾的时候被人嘲笑欺负,所以也有很注意锻炼身体,所以曹本林真的敢找他的麻烦,他也未必会吃亏。从那次之后,他就再没有和我说起过跟着有关的事情了。”

    “所以冯星波是比较惯常于对你报喜不报忧了?那他单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夏青觉得从方梦菲之前的话里面不难听出来,冯星波的事情她是有一些知情的,“他回来会跟你什么都讲呢,还是有所保留?”

    “他会跟我说,我们聊天的时候一般也不会瞒着对方什么,不管是我单位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还是他那边,都会聊一聊,有的时候也未必是多生气多愤怒,就是一时之间情绪有点过不来,可能聊一聊说一说,之后也就心平气和下来了。”方梦菲回答道,“他和我说过他在单位的一些事,里面提到过他们那边有一个不知道是合伙人还是什么的人,挺猥琐的,喜欢跟他单位里的女孩子开一些让人很不舒服的玩笑,所以他替那几个女孩儿出头了。”

    “他替女同事出头,得罪了单位的合伙人?”夏青做了一个略显吃惊的表情,“那几个女同事跟他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不然这风险可有点大呀。”

    “没有的事儿!”方梦菲的声调陡然升高起来,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一瞬间凸显出来,“他跟他们单位的那些同事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只不过就是因为他太绅士了,自己又是那种从小因为男孩子学芭蕾,没少被人说不好听的话,所以他就特别体谅自己的同行!”

    夏青也没有料到方梦菲的反应会突然之间这么大,也被吓了一跳,还好她及时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看起来还是比较平静的,没有因为自己一时之间的吃惊而把方梦菲从这种情绪当中抽离出来。

    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事实上残酷的事实就是如此,在所有的人身伤害类犯罪行为当中,犯罪人就来自于被害人的身边,是被害人的亲戚朋友这样的实际上占着比较大的比例,带来的伤害远远超过了陌生人。

    没有办法,毕竟每个人不管是比较粗心大意的,还是小心谨慎的,最能让他们卸下防备的永远都是亲近的人,而不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越是熟悉就越是没有办法警惕戒备,而身边有交集的亲人朋友也比较容易在交往过程中逐渐产生某些利益上的矛盾冲突,或者情感上的死结,他们也更有机会接近被害人。

    陌生人施加的伤害更多的来自于激动情绪下引起的情绪失控,失去理智出手杀人,这很显然是与冯星波的死亡方式不相符的。

    作为冯星波生活当中关系最亲密的人,方梦菲必然在充当了解冯星波相关情况的信息渠道之外,也会是第一个被警方排查的对象。

    “而且为什么你们都要有那种奇怪的偏见?!”方梦菲有些激动,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有些失去了控制,“之前先是我跟星波去他家那边,然后他又跟我去了一趟我家,因为我们两个考虑结婚的事,所以免不了要回去和家里的长辈商量商量,这种大事不能我们两个就随便敲定下来。

    到了他家那边,他爸妈把他家的一些亲戚给约了出来,一起吃顿饭,见见我,互相认识认识,结果星波有一个表姨还是表姑的,就挡着我的面,对星波的爸妈说,你们家儿子聪明啊!找对象知道找个幼儿园的老师!

    我当时还以为她是觉得幼儿园老师这个职业不错,结果那老太太又说,现在这年头小年轻不靠谱,离婚率那么高,总有外遇什么的,幼儿园老师多好,身边的同事都是女的,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会跟别人有外遇,因为没有机会!”

    “这个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夏青对这种论调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作为一名身边同事阳盛阴衰的女刑警,按照这个理论来看,那可就让人担忧了。

    “这种说法你第一次听,一样的意思反过来说估计你就不觉得新鲜了。”方梦菲气愤难平,“当时我很不高兴,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听那意思就好像是我对星波感情专一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正经,是因为我没有机会!

    当时我想着星波对我很好,叔叔阿姨对我也很不错,我给他们卖个面子,不跟那老太太一般见识,就忍了,结果等我们在他们家那边走了,去我家那边,一模一样的事情就又发生在星波的身上了。

    我家的一个亲戚私下里跟我把那嚼舌头,说我不应该找星波这样的人,或者要结婚也可以,先让星波换个工作,否则不行。毕竟他现在的工作,每天身边围绕着一群女同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早晚要起了歪心思!”

    “所以你对冯星波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有没有担心过他身边有女同事对他有意思?”夏青总觉得方梦菲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强行给自己注射强心针的劲头。

    “我当然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不是百分之百,是百分之一千!一万!”方梦菲本来已经稍微平稳下来的语气,忽然又一下子提了起来,“星波他不是一个满脑子乱七八糟想法,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论相貌,他不丑但是也不是什么大帅哥。论其他方面,他经济条件普普通通,没有多少钱,生活能力也不怎么好,很多地方需要别人来照顾他,又不是什么万人迷,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青点点头,觉得方梦菲这话说得可不像她本身想要表达的那么自信,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她认为冯星波是特别的正人君子,所以百分百信任他的人品,她讲话到那个角度,其实和冯星波的那位表姨也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只不过没有说冯星波缺乏这样的环境条件,而是认为不会有那么多人看上冯星波。

    “既然他长得又不是很帅,又没有很多钱,还欠缺生活能力……你又为什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还想要跟他结婚呢?”夏青笑眯眯的问。

    方梦菲一怔,表情变得有些狼狈,很快涨红了脸:“我喜欢星波当然不是因为这些俗气的原因!我不喜欢什么帅哥,也不物质,我也不需要找个人来照顾我的生活,我和星波当初是因为芭蕾而彼此吸引的,我欣赏的是星波跳芭蕾的时候展现出来的那种魅力,你们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是的,我们确实没有办法理解,不过舞蹈学校其他的芭蕾舞老师应该都可以理解。”夏青点点头。

    她这话一说出来,方梦菲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眼泪直接从眼眶里面决堤而下,她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

    纪渊皱了皱眉,看看方梦菲,再看向夏青的时候,表情有些疑惑,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方梦菲之前讲述有关冯星波的一切事情都还能够保持冷静,现在却突然崩溃到了如此地步。

    身为女性的夏青,在这方面心思更加细腻,也更加懂得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心思,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方梦菲情绪崩溃的原因。

    “你现在是在后悔和自责对么?”她问方梦菲,“其实你之前对冯星波会不会有外心这件事,还是有所怀疑的对么?因为你也觉得他身边有太多的异性,那个亲戚说的话,你其实内心深处是认同的!”

第四十八章 窗户纸

    被她这么一问,方梦菲顿时就哭得更加伤心了,很显然是被夏青给戳中了自己的心事,她剧烈的抽泣起来,一时之间伤心的情绪无法自已。

    夏青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比较好,她个人更倾向于不劝,因为人的情绪积累到一个程度,总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对于方梦菲本人来说,把淤积依旧的情绪进行一次倾倒对她的身心健康来说是有好处的,而对夏青和纪渊这一方来说,一个情绪一度失控的人,比极度自控自制的要更适合沟通。

    毕竟人在比较强烈的情绪面前更容易说出一些心里话。

    夏青给方梦菲塞了几次纸巾之后,方梦菲才逐渐情绪趋于平稳,哭了半天估计她也累了,又因为哭得很伤心,缓和下来之后连嗓子都有点哑了。

    “对不起,我失态了……”方梦菲用夏青塞给她的纸巾擦拭着脸颊上的眼泪。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夏青对她温和的笑了笑,“看出来你应该也是压抑了很久,借着这么一个机会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好的。”

    “我刚才被你给说中了,”方梦菲哑着嗓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对夏青说,“我一直也不愿意承认,因为我希望别人都觉得我和星波是完全平等相处的两个人,我不希望别人觉得我不如星波,星波比我高一筹什么的,但是归根结底,其实真正这么想这么看的人,其实是我,一直都是我……

    我自从受伤了,不能跳芭蕾了之后,心里面一直就非常的痛苦,我觉得原本我们两个人之所以会走在一起,就是因为我们志趣相投,我们的梦想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飞的,我们两个会齐头并进,比翼双飞。

    结果好端端的,我忽然受了伤……从此以后他就还是一个走向艺术道路的人,说不定还会有机会成为青年舞蹈家之类的,而我呢?我能做什么?那个时候我其实也是相当的茫然,所以后来涉及到找工作的时候,星波跟我说,让我先找,他来迁就我,我其实心里面知道这样一来会影响他的前程,可能还会耽误了他在芭蕾舞方面的发展,但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了!”

    夏青默默听她说这些,知道经过了一番痛哭之后,自知情绪崩溃已经昭示了许多东西的方梦菲,这会儿终于收起了之前许多的冠冕堂皇的说辞,开始诚实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和两个人之间的实际情况了。

    之前方梦菲那种始终保持着冷静克制的情绪状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既是一种理智的表现,同时也是一种努力做出来的掩饰。现在克制不再,冷静也随着眼泪的决堤而崩溃,掩饰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我们以前共同的朋友,都没有办法理解我们两个后来的选择,他们的想法跟你们刚才的差不多,都觉得明明是我去迁就星波的前程,对我来说影响可能并不算大,但是对星波而言绝对是更有利的,甚至我们毕业前,就连我们学校里的专业课老师,听说了星波的求职意向之后,也对他规劝过。

    我其实心里面是很清楚的,这么做委屈了星波,但是我还是半推半就的默许了他的决定,很快就找到了我现在的这个工作,而且……而且……”

    方梦菲的眼睛又一次盈满了泪水,她抽噎了几下,才能够稳住情绪继续说:“其实我当时不是没有办法在有芭蕾舞团的地方找到这一类的工作,我是一心想要挑一个没有芭蕾舞团的城市就业的……一方面我觉得如果我们两个都不在原本的行当范围内,那我们就都还是一条起跑线上的,我们就不会拉开距离。

    另外一方面,我也觉得星波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当初在学校里面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也不止我一个,还有就是当时有的老师都反对他谈恋爱,认为他是一个有天赋的好苗子,早早开始谈恋爱,涉及到没怎么样呢就走入婚姻殿堂,会影响到星波的舞蹈职业寿命,所以非常非常的不看好我们。

    我……我就希望能够通过星波这样的一种选择,来证明他是爱我的,这样一来,我心里面的不踏实也就会减弱,我也会觉得更踏实更安心一些。”

    夏青叹了一口气,方梦菲的这种选择让她感觉到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才好,狭隘固然是有些狭隘的,自私当然也透着自私,但是这种狭隘和自私的背后,是一种深入骨髓里面的自卑和严重的缺乏安全感。

    所以说,方梦菲和冯星波之间的感情或许是真的很稳定很好,但是他们感情稳定的基础完全建立在冯星波对前途的自我牺牲,以及方梦菲的掩饰。

    当然,暴露出这样的一面,也证明了此时此刻方梦菲的坦诚。

    原本方梦菲表示如果迁就冯星波的前程就会委屈和牺牲了自己的,夏青听了还觉得有些纳闷儿,毕竟方梦菲只不过是一个幼儿园里面的舞蹈老师,而那所幼儿园在w市也绝对算不算是特别数一数二的,就规模而言,普普通通,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绝佳之选,就这样条件的幼儿园来说,在冯星波能有更好发展的城市应该也不难找到,所以之前方梦菲的说法很显然说不通。

    现在她这样哭着坦诚表达自己的想法,说法便合理起来了。

    “很显然,做了这种决定之后,也并没有真的让你觉得心里面踏实。”夏青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对方梦菲说,如果方梦菲真的因为冯星波前期的牺牲和让步而感到心安,那么她的情绪就不会崩溃在方才的那样一个节点上了。

    方梦菲果然没有办法否认这一点,她两眼红肿,缓缓点了点头:“本来我以为这样一来我们两个就可以继续比翼双飞,齐头并进了,结果到了这边,工作的时间越来越久,需要涉及到的事情和人都越来越多起来,我呢,在幼儿园里面,面对的是一群小孩儿,所谓的舞蹈课程,不过就是带着一群小孩儿乱跳。

    星波那边就不一样了,就算没有成为一名不错的芭蕾舞演员,至少他也还是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创造价值,他成了他们单位那边离不开的男芭蕾舞老师,教过的孩子,有在外面拿了奖的,把他的名声又给推了出去……

    我心里面真的非常非常的不踏实,我知道星波跳芭蕾的时候有多大的魅力,所以我就很怕,我怕懂得欣赏他这种魅力的不止我自己,我也怕他以后成了桃李满天下的著名少儿芭蕾舞教师,而我还是老样子,那我就配不上他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好像是为了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那一番话似的:“其实前面我说谎了,星波替他单位那个女同事出了头之后,回家虽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但我越想就心越慌,我知道他不是那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平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属于独善其身的那种。

    以前我还问过他,有的时候他单位那边搞什么团建活动,他都找理由不去参加,年会什么的,也是过去坐一会儿就走,能不多逗留,就坚决不多逗留,没听他说跟单位里面的哪个同事关系特别的好,结果忽然之间,他为了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去提人家出头解围,还不惜得罪那个在他们单位有入股的人,我这心里面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你知道冯星波帮忙解围的那个人是谁吗?”夏青问。

    方梦菲点点头:“我知道,因为星波也没有想瞒着我什么,我听他说这事儿之后,其实心里面就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我又不想让他看出来,毕竟如果他看出来我已经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那接下来他也就不大可能跟我说什么实话。

    所以我就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跟他聊天,问他是哪个女同事这么有魅力,居然让人这么穷追不舍,长得什么样,平时性格什么的怎么样。

    其实这个人到底什么样,我根本就不感兴趣,我就是想看看星波说起来她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也比较敏感,所以我觉得如果星波对那个女的有意思,我肯定能看出来。”

    “那你看出来了么?”

    “没看出来,星波说起那个女同事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情绪,挺平淡的,他还跟我说,他会帮那个女孩儿,主要是因为考虑到了我的遭遇,如果我们园里的那几个体能老师能这么热心肠的话,说不定早就把曹本林给吓跑了,我也不会被纠缠得那么苦恼,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相信了。”

    “你相信了?”夏青笑了,很显然是不相信方梦菲这个说法的。

    方梦菲被她这么一反问,顿时窘迫起来,说起话来都有那么一点结巴了:“我……我是相信的,我对星波真的是没有什么不能信任,但是后来我确实也是没有放下心来,不过这个跟星波没有关系,因为我能相信星波,我可信不过别人啊!我知道星波的个人魅力有多强,我没法儿放心!”

    “所以呢?你后续又怎么进行过确认么?”夏青问。

    方梦菲原本的情绪还有一些小小的激动,现在被夏青问起来,却忽然沉默了,她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两只手放在膝头,仿佛是无意识的,用右手一下一下的扯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把本来白白净净的一根手指头,硬是给扯得皮都泛红,甚至都有一些肿了起来,看着都觉得有点疼,她却没有察觉一样。

    “我去过星波的单位。”方梦菲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了口,本来夏青还以为她说这些会有些勉强和不情愿,没想到她开口的时候,倒好像是一种豁出去之后的解脱感,“其实今天听说星波出事之后,我的内心里面就一直都非常的煎熬,一方面失去了他我很痛苦很伤心,另外一方面,我还有一件更痛苦的事,那就是一件一直我忍着没有去寻找答案的问题,永远也没有答案了。

    我知道他帮女同事出头之后,我就一直都沉浸在那种不仔细的煎熬当中,我觉得他身边的那些女孩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她们都是芭蕾舞的内行人,所以星波的魅力体现在哪里,别人看不出来,她们是肯定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边是一群年轻漂亮有气质的芭蕾舞女老师,有共同语言,有共同的事业,另一边是只能在幼儿园教小孩子乱蹦乱跳的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安心。”

    “那这里面有涉及到什么是你没有来得及去向冯星波询问的东西?”夏青对此时此刻方梦菲表达出来的那种情绪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不明白她说的答案是什么,这和她跑去冯星波的工作单位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偷偷去的星波的单位,本来我以为我低调一点去,说不定能看到他是怎么跟女同事相处的,跟他会家里面来表现出来的一样不一样,我到那边转了转,发现没有人认识我,星波那天是被他们经理带出去做宣传了,也没在,我就在那边呆了一会儿,正好听到有几个教芭蕾舞的女老师在走廊里面聊天。

    她们不知道我是星波的女朋友,所以聊天也没回避我,星波有不在单位里,所以她们聊得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我就听她们说星波光是嘴上说有女朋友,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别说本人没见过了,照片都没有看到过,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都不好说,说不定是星波害怕被别人纠缠,所以随口搪塞的,万一星波真的是单身,她们那里的谁谁就有机会了,而且说不定星波真的对那女的有意思呢,不然为什么要‘英雄救美’,可能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而已了。”

第四十九章 送回去

    方梦菲说到这里,夏青就已经对之后的事情并不感到任何的好奇了。

    很显然,这就是一次缺乏沟通的单方面胡思乱想,方梦菲因为自己的前途和事业受到了影响,从而也影响到了她的自信心,在欠缺了自信心之后,她就开始寻找自己和冯星波感情出了问题的蛛丝马迹。

    如果说很多女孩子会想要通过观察很多事情来寻找对方爱自己的迹象,那么方梦菲说到这里,夏青已经推翻了之前产生的这个想法,她觉得方梦菲一直在做的,其实更像是在处心积虑的寻找冯星波已经不再爱她的迹象。

    感情本就是主观而又抽象的东西,如果一个人钻了牛角尖,铆足了心思想要去证明什么,那么很有可能事事处处皆为证据。

    但是如果现在只是一个冯星波,那方梦菲这种有些略显偏执的状态,的确是需要让人感到怀疑的,因为对爱的偏执和过分的占有欲,有些时候确实会引发一些初犯了法律的悲剧,但是现在和冯星波情况相似的,还有之前已经遇害身亡的景永丰,想要确定或者排除方梦菲身上可能存在的嫌疑,只是确定她对冯星波这一个人可能存有某种因爱生恨的极端念头还是不够的。

    是时候趁着方梦菲情绪比较激动,个人意志力相对薄弱的时候,把话题朝向更深一层,也更尖锐一些的方向去拓展了。

    “在你看来,你和冯星波对于结婚这件事,谁的意愿更强烈一些?”夏青这边刚刚有了这样的一个打算,那边纪渊就已经开口这样做了。

    被纪渊问到这个问题,方梦菲显得有些局促,她有一些别扭的回答说:“这个说不清楚,因为赶在我被曹本林骚扰的这么一个节骨眼儿上,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有一次就觉得心情很不好,所以哭了,哭的时候就跟星波说,可能就是因为我们还没结婚,所以才让曹本林骚扰得那么心安理得。

    我这么一说,也就是话赶话说到了那里,然后星波就一下子听进去了,立刻就响应了我的这个感叹,开始张罗我们结婚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我们俩这种情况算是我们谁的意愿更强烈,要是按照谁先说出结婚这件事的,那一定是我,可是如果你们要找的是究竟谁从感情上更想结婚,那我说不清。”

    “冯星波平时喜欢小孩子么?”纪渊也不深究,继续发问。

    方梦菲估计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警察居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愣了愣,然后含含糊糊地说:“这个……我们两个还没有具体的去聊过,毕竟我们还没有结婚呢,聊这个话题好像还有点不太合适。

    我感觉星波好像对小孩儿的这个方面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意愿,他以前说过,觉得为了生个小孩儿,让女人冒那么大的风险,犯不上,不值得,我当时还问过他,是不是想要当丁克,他说他无所谓,以后随我想怎么样。”

    “他平时有休息的时候,会不会经常到你单位去接送你上下班,跟你们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互动一下什么的?”

    “没有,他跟我休息的时间虽然一般都是错开的,但是基本上他休息的时候,就喜欢在家里面收拾收拾,做做菜,我们也算是改善改善伙食,他很少到我们幼儿园来,因为他这个人,真的是非常的低调,不喜欢炫耀也不喜欢张扬。

    我们单位你们能够想象的吧,女人多,所以免不了会有一些喜欢关注这种事,以前我们有的女同事的老公去接,其他人看到是一定会打趣或者起哄的,星波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我们两个一直比较低调。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星波不太喜欢特别小的孩子,他觉得那些低龄的幼儿比较难沟通,还比较喜欢哭,他遇到就会很头痛,偏偏幼儿园最不缺的就是那种年纪小,爱哭鼻子的小朋友,他就不太喜欢去,他自己上课教的学生都是有一定基础的,年龄当然也没有那么小,就好得多了。”

    夏青留意着方梦菲说这话的时候的神情,见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异样,更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夹在里面,应该不是刻意这么说,至少在她的认知里面,应该就是这样的一回事,主观上她没有隐瞒什么事情。

    “你之前说过,冯星波对你报喜不报忧,但是他还是把帮单位里女同事出头的事情告诉你了,这说明你们之间的沟通应该还是比较充分的,”夏青觉得之前搞得方梦菲情绪崩溃了几回,虽然说是工作需要,而人也都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但是凡事都要有时有晌才好,也不好让方梦菲太过于难过,“那他跟单位里面其他人的摩擦,你肯定知情,之前不管出于什么考虑,被你给排除掉了,现在可不可以把你知道的情况还是跟我们说一说呢?”

    “你是说他跟他单位那几个跆拳道教练之间的矛盾?”方梦菲倒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夏青问的是什么,她摇摇头,“这事儿不是我单方面想要给排除什么的,是我觉得真的不大可能,因为星波回来跟我说过那几个人的事情,其实归根结底,都不能算是他跟那‘几个’跆拳道教练有矛盾,非要说的话,就一个。

    他们舞蹈学校原本跆拳道是没有的,后来为了拓展市场,就开了一个,聘了几个教练过来,里面那个叫徐志强的算是最出挑的吧,就有点小头目的意思,其他人都捧着他,顺着他,他本人听说也是挺自负的那种。

    但是怎么说呢,那边毕竟是一个舞蹈学校,不管是哪种舞蹈,都还算是他们本身的饭碗,就唯独跆拳道什么的属于为了补个空缺所以才开的,听说他们老板的心态都是能开就开,开不下去了就关了算了的课程。

    那个徐志强心高气傲,光是他身边那几个资历不如他的小教练捧着他,他也觉得不够,他希望被老板重视,但是老板有真的不怎么重视跆拳道那边,芭蕾呢,虽然说也不是他们那边招生人数最多的,但是有星波在,就填补了一个空白,他们老板格外重视,特别拿星波当宝,徐志强就跟星波结梁子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徐志强因为嫉妒冯星波在舞蹈学校里面的地位和重要程度,才会处处针对他,反反复复的挑衅?那这样一来,你又怎么会觉得这个徐志强并没有特别大的嫌疑呢?”夏青问。

    方梦菲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本来我也担心来着,我之前去星波单位找他的时候,看到了跆拳道那边的那几个人,都人高马大的,心里面也有点的担心这个,怕他们找茬儿挤兑星波,我就跟星波拐弯抹角的说了说。

    后来星波反过来劝我,他说徐志强之所以会跟他来劲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太自以为是了,想要别苗头,证明他才是最强的,这样的人,最在乎的就是他自己,就是自私而已,他不会轻易动手打人什么的,那样一来别说出头了,本来的工作估计都要丢的,那不就得不偿失,反倒亏大了么。

    所以我在知道星波出事了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志强这个人,但是后来转念一想有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之前他嘴上一直很贱的在挤兑星波,实际上倒是也真的一下都没敢动过他,可能确实就像星波说的那样。

    如果以前可能丢工作的动手打人他都不敢来真的,那现在这可是一命换一命的事儿,他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把命都不要了吧?就算他杀了星波,舞蹈学校还有别的舞蹈班,还有别的舞蹈方面的王牌呢,他还能都给杀掉么?他也杀不完啊,这不现实对不对?”

    某种程度上来说,夏青还是蛮认同方梦菲的这个观点的,从逻辑上说得通。

    “哦,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夏青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张景永丰的照片,递到方梦菲的手里,“请你帮忙辨认一下,看看有没有印象。”

    方梦菲从夏青手里接过照片,拿着端详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这人……没有印象啊……是星波单位的人么?我没有什么印象……他单位我也就去过那么一次两次,进去里面转悠的话更是就那么一次,所以好些人我其实都不认识。”

    “出去冯星波的单位之外,你有没有印象他和这个人在哪里有过交集?”夏青从方梦菲那边拿回景永丰的照片,又问了一句。

    方梦菲表情看上去更加困惑了:“没有啊……星波这个人的社交特别单纯,除了几个老朋友,还都不在本地,其他的他就真的没有什么交往密切的人了,他喜欢过那种比较安宁的生活,我也是,所以我们平时都社交很少。

    除非这是星波单位的同事,否则的话,是他的朋友我就一定会认识,这个人我没见过,所以我估计星波应该也是跟他不认识的吧。”

    “那冯星波平时喜欢上网么?”夏青继续问。

    方梦菲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茫然了,原本询问冯星波身边的人,询问自己与冯星波之间的感情状况,询问自己的那个追求者曹本林,这似乎还在方梦菲的理解范围之内,可是现在却忽然问起了爱不爱上网,就有些奇怪了。

    “他……不怎么爱上网啊……我们两个平时都挺忙的,能凑到一起的时候不算特别多,基本上好像……都是在网上看看电视剧,看看电影什么的,我们两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日子过得有点老气横秋的那种感觉,连综艺节目看得都比较少,其他的就都没什么了,他也不打网络游戏,斗地主都不会。”方梦菲说。

    “冯星波的近视严重么?”纪渊在一旁开口问。

    “不严重,其实他的近视度数不高的,平时高兴了戴框架眼镜,不高兴就不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之前我替他去咨询过,人家医生说做一个激光手术就能够恢复正常,但是他不喜欢,觉得是创伤,对跳舞搞不好会有影响,所以就不愿意冒风险,说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没有勉强他,”

    “他除了跳舞的时候,其他时候还什么时间里会佩戴隐形眼镜?”

    “他平时不戴隐形眼镜的,他的隐形眼镜那些就都是放在单位的更衣室里,家里面只有备用的,连护理液那些东西家里都没有。”方梦菲说。

    又聊了一会儿,问来问去,方梦菲确实也没有能够给出更多让夏青和纪渊觉得能用得上的信息,两个人就带着她把余下的事情处理了一番,方梦菲强烈要求在见冯星波一面,但是由于冯星波父母同意了对冯星波的尸检,所以这个愿望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得到满足,走的时候方梦菲有些失魂落魄,哭倒是也没有哭得多么肝肠寸断,只是默默的掉了一些眼泪,就是给人的感觉好像只剩下了一个躯壳,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眼神都是空洞的了。

    夏青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没有办法放下心来,和纪渊一商量,两个人决定送方梦菲回家去,顺便也能看看他们两个人的住处是个什么样子。

    夏青提出来要送方梦菲回家,方梦菲推辞了一下也就接受了,她现在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要让她自己一个人返回住处倒也确实有点不太现实,所以三个人就一起下楼去,上了车,纪渊负责开车,夏青陪着方梦菲坐在后排,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一直到了住处也没有聊出什么新的收获。

    方梦菲和冯星波租住的房子距离冯星波上班的舞蹈学校不太近,听方梦菲说,当初选择住在那边也主要是为了自己去幼儿园上班更方便,也是冯星波在迁就自己,他们的住处就在一个已经有快二十年的老小区,方梦菲体力不太好了,爬上五层楼都需要夏青帮忙搀扶着。

    到了门口,她摸出钥匙,略有点迟疑的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没有立刻去开门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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