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房东
【还是一样的原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涉及到的一些成分可能会略过不进行具体表述,大家多多包含,理解万岁!】
纪渊和夏青的视线随着罗威的介绍,也转向了那个在一旁抖得筛糠的人。
“怎么称呼?”夏青开口问,在这种事情上,她和纪渊向来很有默契,分工明确,像眼前这个已经都成这种幅度的,自然是夏青来负责开口会比较好一点。
一个年轻漂亮,又笑容可掬的女警察,无论如何带来的心理压力也会小很多,那个一直在筛糠的二房东有些局促,但总算没有咬到舌头的开了口。
“我……我叫陈郁,这个房子是我租的,景永丰死是我发现的,报警电话是我打的……别的……别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陈郁紧张得语速飞快。
“你放松一点,我们现在是想要跟你了解一下景永丰这个人生前的一些情况。”夏青赶忙开口安抚他的情绪,“你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你什么都能知道,那还用我们在这里忙活查什么案子呢?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美女说的特别对!”陈郁连忙点头,鸡啄米一样,甚至语气里面还带着一种谄媚,倒不是因为夏青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看样子主要是期盼着警察能够对自己留一个相对比较好的印象。
陈郁慌成这样,夏青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平日里虽然不管电视里还是网络上,总有很多关于各色各样刑事案件的新闻报道,但是那种距离很远的旁观者心态,和自己真的亲眼目睹了一个死亡现场,感受绝对不一样。
如果陈郁还只是凑巧发现了死者,那还罢了,问题在于他是这个房子的二房东,又和死者住在门对门的两个房间里,这就意味着他和死者的关系绝对不是寻常的陌生路人那么简单,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本能的有些心虚害怕,担心自己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警察给怀疑上。
“你跟这个景永丰熟悉么?”夏青问。
“还可以吧,怎么说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这个房子里头一共就住了三个人,而且这都有快一年没有换过人了,说是不熟你们也不能信不是么。”陈郁苦着脸说,“不过我跟他没有什么特别深的交情,平时也就是做饭遇到了,聊几句,或者是谁站阳台抽根烟,另外一个过去了遇到,就递一支,说话聊天有过,都是有一搭无一搭那种,我不太喜欢刨根问底查户口,景永丰也差不多。”
“你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工作的么?”纪渊在一旁开口问。
纪渊比夏青看起来就要显得严肃不少,他一开口,陈郁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然后赶忙把脸和身子都转向了纪渊那一侧:“他好像是一家那种什么儿童教育机构的人吧,我也没具体问过,就有一次俩人一起抽烟,在那里站着又不好不说个话,要不太尴尬了,就那么闲聊了几句。
他先问的我,问我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说我就是一个公司小职员,朝九晚五那种,然后我说跟他休息时间好像不太容易遇上,问他是干嘛的,他说他是教小孩儿的,住这儿就是因为上班方便,连坐车都不需要,直接腿儿这就能走到,具体是哪里,他也没跟我说,我也没告诉他我是哪家公司上班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好意思追着去问人家那么多。”
夏青一边听一边回忆方才她和纪渊过来时候,临近到达这个居民小区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似乎这附近都是以居民住宅小区为主的,写字楼、办公场所相对比较少,一般这种地方住户多,家里有孩子的就多,因此接踵而来的就是专门针对各年龄段孩子的各色各样的补习班和兴趣班。
虽然说陈郁知道景永丰是一个少儿培训学校的老师,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忙锁定一个范畴,只不过这个范畴在这附近还是显得有些大。
“在你的印象当中,你觉得景永丰这个人怎么样?”夏青问。
陈郁摆摆手:“没有什么不好的,他那人平时我遇到的次数有限,偶尔遇到的时候,他都挺和气的,笑眯眯,不过话不是很多。要不是他那个人一直在这里住得还挺不影响别人的,我也不会一直租给他了。”
“那屋门框上的钌铞是谁给装的?”纪渊又问。
“不是不是,那东西是他自己给钉上去的!那事儿也就我,换成是别人的话,估计都得急了。”陈郁摇头,“我租房子下来的时候,房东就说,别的都好说,不要搞坏了墙壁的卫生,还有屋门啊门框啊那种,不要往上面钉钉子什么的,会留下孔,不好看,我答应好好的,等景永丰搬进来啊,我这边还没等跟他好好的说清楚房东的交代呢,他就自个儿在门上钉了个钌铞。
我当时还跟他说这样不行,回头房东押金不退给我,那我不就亏了么,这种事我又不好跟房东说有几个人跟我合住,是别人弄出来的!
好在这件事景永丰态度还是挺好的,他说钉都已经钉上了,就算是弄下来也还是会留下钉孔,还不如给他留着,然后他多给了我一个月的房租,说是让我回头交给房东,就算是赔偿人家了。我后来主动给房东联系说了一下,我没说是我有租给别人弄的,就说是自己因为需要,钉了一下,之后把景永丰给我的钱转给房东,房东一看钉了个钌铞赔给他五六百块钱,那肯定也没什么脾气。
我觉得景永丰应该是不缺钱吧,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需要挂个锁,为了钉钌铞一出手就赔人家那么多钱,当然了,有钱归有钱,他人也还是性格不错,这种事儿他要是就硬梗着脖子不愿意出钱赔,我不也是没有办法么!”
夏青越听越觉得有些纳闷,她实在是不觉得在那名叫做景永丰的死者卧室里面能够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经济条件比较优渥的人,并且恰恰相反,夏青觉得那屋子里面很多陈设都过于简陋,死者的个人物品,包括遇害的时候身上的衣着,看起来都不像是条件很好的人所穿所用。
可要是说景永丰的经济条件不怎么好,那为什么三个人合租的房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宁可赔给房东钱,也要在自己卧室的门上挂上锁头呢?
这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矛盾,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你对他挂锁头这种事怎么看?”纪渊问陈郁。
陈郁讪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二房东了,说是室友也好,说是房客也好,遇到的人多了,就见怪不怪了,有的人就是那样的,也没见得真有多少钱,但是成天到晚对谁都跟防贼似的,所以我也没啥想法。”
“客厅里那个人在你这边住了多久了?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罗威问。
陈郁想了想:“哎哟,冷不防这么一问,我一下子还真有点懵住了,原来住在客厅里的是两个人,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多想过,就以为可能那俩人本来就很熟,为了图便宜,为了省钱,所以俩人均摊,凑合凑合,这样就每个人又能省几百块钱出来,毕竟不想省钱谁找人合租啊。
结果后来住了几个月,我发现不太对劲儿,那俩人好像……是一对儿……我倒不是说对那种有什么看法,我这人其实还听看得开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只要别招惹我,爱怎么着怎么着,横竖人家的人生也不关我的事。
但是……他们住客厅,你看,就一个帘子隔起来,进进出出的吧,甭管他们在干什么,我也还是觉得有点别扭,所以后来我就跟他们聊了聊,他们俩就搬走了,搬走之后现在这个人住进来的,才住了两个月吧。”
说完他摸出手机来,从里面翻找了一会儿,递给罗威:“喏,这是他住进来的时候我存的联系方式,具体他是做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
罗威接过他的手机,把上面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给记录下来。
“平时你们三个住在一起,相处的怎么样?彼此之间都还算融洽?”夏青问。
“我跟客厅里那位还不太熟,就是遇到了点个头的事儿,他那人好像有点蔫儿,回来的时候少,在外面的时候多,回来以后也没有什么声音,静悄悄的,所以表面上跟我还有景永丰都没有过什么不愉快,至于其他的,那我就不敢给他打包票了。”陈郁讲话还是非常谨慎的,生怕给自己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也不太清楚咯?”
“嗯,这个确实不太清楚,景永丰我知道个大概,是因为我们做饭或者抽烟遇到,随便聊聊凑巧提到了一点儿,不然的话我估计也是一无所知。这年头谁稀罕被人有事儿没事儿的查户口啊?都不说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好人,我这个二房东跟他们也是萍水相逢,他们从心里头也不一定不防备着我不是么。”
“景永丰出事之前的一段时间,一切都正常么?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没有啊,好得不得了,他最近挺高兴的,我有一天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的时候,还凑巧听到了他在屋里跟人打电话,听那意思好像又要涨工资了什么的,说是领导看中他,觉得他受欢迎,人气高之类的,所以单位离不开他,没记得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啊!
今天早上我遇到他的时候他都心情挺好的样子,还主动跟我打招呼,出去买了一趟早餐回来,我问他怎么没去上班,他那种工作一般到了周末是最忙的,他说他这两天开始休年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陈郁想了想,摇摇头。
“那景永丰有带过朋友到你们这个房子里面来么?”
“没有没有,我往外租房子的时候就明确都跟房客谈过了,我跟他们要的房租也不算多,没指望从他们身上把房租钱赚出来或者怎么着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家里头呼朋唤友,吵吵嚷嚷的,又是喝酒又是大声聊天,太影响别人的休息了,没有公德,这样不太好,他们是都答应了的。”
“那据你所知,景永丰有没有什么交往的对象?”
“这个好像真的没有,他搬进来的时候我也问过他,怕他一个人租下来,回头没过几天,女朋友带回来一起住了,那我这个二房东真的很亏,所以这种事要早点问清楚比较好,他说没有女朋友,工作太忙了,而且他眼光又有点挑剔,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打算着急这种事,这么长时间确实没见他带人回来过,也没听到过他有那种跟女朋友打电话聊天,我估计是真的没有。”
“景永丰是本地人么?有没有亲戚在这边?”
“没有吧,他口音一听就不是咱们这边的人,估计也是一个人出来打拼那种。”陈郁回答,“当然了,他也没跟我怎么聊起来过这些,平时我白天上班傍晚下班,休周末,景永丰是下午上班晚上下班周末最忙,我们俩都同时在家的机会不多,沟通有限,可能有些事情我也说不准。”
陈郁这样小心谨慎的一回答,夏青心里也就明白了,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位景永丰的事情,就只能根据陈郁对他有些笼统的执业范围着手,争取乍到他的工作单位,然后在从他身边的同事朋友那里打听起来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门外传来了争执声,夏青他们赶紧出去看看情况,陈郁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不知道是为了显得配合度比较高,还是自己卧室对门的地板上就躺着自己房客的尸体,所以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这是我住的地方,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凭什么让我等?我就不等!”刚走到门口,几个人就听见了门外洪亮的吵嚷声。
第六章 刺儿头
大门外面的走廊里站着一个男青年,和死者景永丰还有二房东陈郁那种偏瘦的身材比起来,身材要敦实许多,皮肤也更黑一点,五官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能让人记得住的,总之比较平淡,不大容易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在门口的警员耐着性子跟他继续解释:“我们没有说不相信你住在这里!不管你是不是住这儿,现在里面正在处理现场,请你在门外稍等一会儿,等里面的工作结束,你就可以回你的房间去休息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为什么要配合?”男青年梗着脖子,“我就知道我住在这儿,这是我花了钱租下来的地方!我要回去休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们的工作关我屁事!”
陈郁到门口往外一看,一眼就认出了那的确是自己的房客,他赶忙走到门口,向对方说:“哥们儿,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犯倔啊!稍等一会儿就稍等一会儿吧!里头人家忙得很,你就别进去给人家添乱了。”
然而对方并不给他这个二房东任何的面子,听了陈郁的话,就只是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睬他,而是指着对一旁的警员说:“你们还带这么搞特殊化的?!凭什么他可以进去,我就不可以?!他是二房东他就了不起?”
他这么一说,陈郁原本因为紧张和害怕而惨白的脸上也泛起了红色,不需要门口的警员作出解释,就直接自己跳了出去。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我为什么能在里面?你问清楚了么就攀比?我是报案人!跟我们一起合租的那个景永丰死了!我发现的!我报的警!刚才你跑来大吵大闹之前,我正跟人家几个警察聊着景永丰的事情呢!就算没有指望你帮忙,但是好歹你也别添乱好不好!景永丰都死了,你就不能像个人似的一回?”
陈郁因为被对方的态度所激怒,这话说的其实也不怎么好听,敦实的男青年本来就有些刺头一样,听他这么一说,那当然是更加怒火中烧。
“关我屁事?!我住在这里,我现在要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为什么还得听你们罗里吧嗦的说那么多废话?!那个什么景永丰,我跟他很熟么?不是!他人是我杀的么?也不是!所以凭什么我要帮帮忙?我现在睡得忙也不想帮,我就想要回去我自己花钱租下来的房间,把帘子拉起来,好好的,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别的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男青年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人,能不能小点声?!非要在走廊里嚷嚷?”陈郁一听对方那个大嗓门儿,登时更加紧张起来,他把房子分租出去的事情,真正的房东是不知道的,所以现在这么多警察出出入入,已经很让他感到紧张不安了,这好歹还能自我安慰一下,邻居都是乘电梯上下,除了隔壁那家人之外,别人还不一定马上注意到,但是如果走廊里有人大声争执吵闹,那可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男青年撇嘴,嘲讽一笑:“多新鲜啊,是我想在走廊里嚷嚷的?有能耐你现在让我进去,那我就不在走廊里嚷嚷,我可以进去屋里头嚷嚷!”
陈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好像猪肝一样。
夏青在门口听两个人吵了两句,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走廊毕竟是公共区域,在案件性质还不够明确的时候吵得满城皆知自然是不好的。
“你就是孟祥吧?”方才罗威询问陈郁的时候,夏青在一旁也看到了陈郁存的手机通讯录,所以知道这个男青年的姓名,“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有点问题想要向你了解一下,要不这样,咱们速战速决,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抓紧问,全都处理完了之后,你也好早点能够休息一下,我看你好像也挺疲劳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面对着一个不仅笑容亲切,而且模样还恨秀丽的年轻女警察,孟祥饶是性子再怎么倔,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分,于是只好点了点头,尽管老大不情愿,好歹态度上还算是有所松动的。
“那你们就赶紧问吧,不过事先我可要说清楚了,我租房子在这儿住也没多久,跟他们那两个屋的人根本就不熟!所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有些事你们问我的话,就等于没问,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孟祥语气还是很勉强,不过总体的态度已经松动下来,也不扯着嗓子在走廊里面嚷嚷了。
这个时候罗威也已经去和刑技的同事确认过了,确定放孟祥进来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具体工作,回来在背后对纪渊和夏青说了一声,夏青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员让孟祥穿戴好鞋套进来,直接到他那个位于客厅的“卧室”去。
“实在是抱歉啊,现在还得委屈你在这边呆一会儿,”孟祥进门之后,夏青对他带着歉意的指了指客厅里帘子后面的区域,说,“先不要到公共区域去。”
“随便吧,”孟祥不情愿,倒也没有再犯倔闹脾气,’你们要问什么赶紧问,我现在头疼得很,难受,不舒服,不想说太多话,就想赶紧睡一会儿!”
“好,那咱们就快问快答,赶紧问完了你好休息!”夏青爽快的点了点头。
这个孟祥现在的态度,很显然由她来负责沟通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她使了个眼色,示意罗威和纪渊到旁边的房间去和陈郁继续聊,自己在客厅这边给孟祥做笔录就可以了,结果接收到了她递过去的眼色,罗威倒是心领神会,纪渊却没有理睬自己,更没有和罗威一起去问陈郁,而是选择了留下来。
纪渊留下来也不说话,主导权依旧交给夏青,他就只是站在夏青身后一言不发的陪着。夏青见他这个态度,心里也是了然,这摆明了是担心孟祥是个刺儿头,万一哪句话说得让他觉得不顺耳了,就会对自己大发雷霆吧。
“孟祥,你和你的室友景永丰认识吧?熟悉到什么程度?”夏青开始询问起来,孟祥的配合度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所以绕圈子都省略,直奔主题。
“我跟他的熟悉程度,就跟和你们差不多。”孟祥情绪不高的回答,“没说过话,咱也不敢跟人家乱说话!别说是说话了,就算是看,我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免得让人家以为我是惦记上他屋里什么东西了似的!每天防贼一样,也不知道是在针对谁!一天到晚自命不凡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有多了不起!”
这个孟祥似乎是个愤世嫉俗的倔脾气,再加上现在心情也不怎么样,说起话来主观情绪非常浓烈,而且很显然,景永丰这种在房间门把手可以上锁的前提下,又额外钉了钌铞挂了锁头的举动,并不是陈郁说的那样没人感到介意的。
而且可能是心态不同,陈郁口中的景永丰似乎是那种混得还不错,颇有些单位里小精英的意思,到了孟祥这里,就变成了自命不凡的做作鬼。
陈郁整个人的表现都是在努力不让自己的言行在警察面前激起什么水花,所以对景永丰的评价不一定客观。而孟祥现在很显然是心气儿不顺的状态,就好像吃了一肚子枪药似的,他说景永丰的那些话,也不能全部当真。
夏青结合着这两个人的不同评价,大概推测了一下景永丰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特质,估计应该是那种非常自信,乐于表现自己,多了几分张扬,少了几分谦逊,并且工作和生活还都算是比较顺遂,境遇比较好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对于做着二房东,处境相对还不错的陈郁而言,景永丰就是一个工作前景比较好的房客而已,但是对于相对发展没有那么好,性格有些倔,心态也略有失衡的孟祥而言,景永丰的顺遂和张扬就有些让人不舒服了。
“平时有遇到过景永丰带朋友回家来么?”夏青问他。
“那谁知道啊!我是有多闲,每天不用上班赚钱,就盯着别人看?!”孟祥没好气的当即顶了回去,“我是做业务的!一天到晚跑东跑西,累得要死,还得到处跟人装孙子,你们以为我活的很容易是不是?我还有那个闲心一天到晚的去留意别人都干什么!你们以为我是狗仔队的啊?!”
夏青见他情绪这么激动,只好伸手示意他冷静一下,扭头看了看纪渊,无声的询问他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个叫做孟祥的人,很显然是一个境遇不太理想的业务员,因为工作辛苦又不顺心,所以怨气很大,颇有一种他的不顺利是因为周围所有其他人造成的那种感觉,仿佛其他人都欠了他似的。
在这样的一种情绪下,想要跟他正常沟通恐怕是难上加难了,与其在这里接受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听一些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话,还不如趁早算了。
纪渊的想法看样子和夏青差不多,他示意了夏青一下,然后对孟祥微微一点头:“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在外面的勘验结束之前,请你不要出来走动。”
说完他就和夏青一起转身往外走,没想到方才一副不爱理人模样的孟祥却反倒有些不依不饶起来,紧追了两步跟上来,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凭什么啊?我是你们要抓的罪犯么?凭什么限制我的行动自由?!这房子我花钱合租的,公共区域都有我的份!你说不许我出去我就不能出去了?!”他说出来的话听着就不怎么讲理,偏偏还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
夏青皱眉,她就算再怎么有涵养,也吃不消这么不讲理的胡搅蛮缠。好么,好声好气的请你配合工作,你不高兴,嫌烦。现在不想烦你了,你又追着过来吵?!这叫什么事儿啊!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大好,但夏青内心里觉得这个孟祥简直就好像是一条疯狗一样,简直不可理喻,多说几句后都会让人肝火上涌。
自己都是这样的一种感觉,纪渊还不得更加不高兴啊?夏青心里想着,正想开口去提醒孟祥注意一下态度,不要太过分,不要胡搅蛮缠,她才刚牛过身去,还没等开口,就被纪渊拦住了。
“那你随意吧。”纪渊表情冷淡的对孟祥点了点头,“警方勘验是为了寻找证据给景永丰的死定性,为了你的自身利益,我们建议你不要在勘验结束之前随意走动,干扰警方工作,但是如果你非要那么做的话,腿长在你身上,我们拦不住。所以就请你随意吧,后果自负。”
孟祥瞪着眼珠子:“你算是什么啊?威胁我?”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纪渊的语气带着一种淡淡的挑衅,并且也不急着走,就站在那个厚厚的帘子旁边看着孟祥,像是等着他去“试试”一样。
孟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本来估计还以为对方会或者语重心长劝说,或者横眉立目的警告,这样他就都能够做出反应,结果却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在预期当中的反应,反而让他愣在了当场,继而重重的哼一声,往自己那张床上一坐,也不再提什么想要到公共区域去走动的事儿了。
纪渊看了看孟祥,看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举动,这才和夏青一起到走廊里面去,景永丰的死亡现场实在是太过于“正常”,“正常”到不像是刑事案件的案发现场,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过去那边看来看去。
到了走廊里面,夏青才松了一口气,摇摇头,小声对纪渊嘀咕:“这个孟祥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刺儿头,不过没想到这样的人遇到你也一样没辙!”
“他算什么刺儿头。”纪渊摇摇头,对孟祥这个人并不是很看得起,“不过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罢了,自己工作不顺心,想拿旁人撒气而已。”
第七章 人气之星
“这话说的!”夏青失笑,“都敢拿咱们警察撒气了,还叫欺软怕硬?”
纪渊点点头:“我问你,警察和地痞,对于一个普通市民来说,哪个更可怕?非要选择一个去得罪的话,一般人会选择得罪谁?”
夏青没有想到纪渊会这么问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想一想他这个问题的答案,方才的疑惑便满满的消失不见了。
还别说,纪渊的话讲得蛮有道理,乍看起来冲警察撒火似乎是一件很莽撞又很强势嚣张的事情,可是仔细想一想,方才在现场夏青也又看到死者景永丰的情况,就算她对法医学知识没有一个系统的学习,凭借着以往出现场的经验,也大概看得出来,景永丰的死亡时间应该没有很久,而作为景永丰的室友,孟祥刚刚从外面下班回来,这种不在场的证据对他还是比较有利的。
那么在自己并不能够被警方当做嫌疑人去看待的情况下,在不发生辱骂或者肢体重提的前提下,冲警察发邪火无疑是比较安全的,在警队纪律束缚下,对方大不了也就阴沉下脸色,说些警告的话,遇到脾气大的,至多态度凶一些。
可是如果此时此刻孟祥面对的是一个地痞……地痞可是真的会打人的!
夏青想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过的一个电影里面,反派有过一句让她印象深刻的台词“知道为什么你斗不过我么?因为你有道德,你的道德束缚了你的行为,让你瞻前顾后,这个也不敢做,那个也不敢做,而我,无所顾忌!”
当然,影视作品中,最终英雄一定是战胜了反派的,正义一方取得了完胜,然而那些台词却还是给夏青留下了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后来参加工作之后,遇到了事情越来越多,夏青也逐渐意识到,很多时候还真的是这样的,或许那些违法犯罪的人,终究是害怕警察的,但是老百姓不怕,一些心情不好,脾气不好的老百姓就更加不怕了。
她遇到过因为悲痛而情绪崩溃、到处迁怒的被害人家属,遇到过因为嫌麻烦不愿意协助调查,对耐心劝说的警员口不择言的证人,也遇到过并没有什么直接牵连,单纯受到外界一些情绪的煽动,就盲目发泄情绪的不相关的人。
但是同样的这一群人,在面对着地痞无赖的时候,往往脾气收敛得非常好。
因为得罪一个“好人”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得罪一个“坏人”就不是了。
不管情愿不情愿去承认,夏青都不得不感慨,有些时候人趋利避害的天性就是那样的现实,即便是在情绪的临界点上,也会迅速的衡量得失利弊,然后再决定自己到底是继续忍气吞声,还是寻找一个发泄途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纪渊说孟祥欺软怕硬,还真没有说错。
“算了,既然这样,那正好咱们也少费点口舌,一会儿还得去排查景永丰的工作单位呢!”夏青看了看时间,“刚才看张法医的意思,中毒是**不离十了,不但是中毒,还是闪电样死亡,也就是很快就死了,再加上你方才找到的死者身下把衣服都给烫坏了的烟蒂……这样一来,他杀的概率就非常高了!”
其实从经验丰富的张法医方才的反应,夏青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案子一定是一起谋杀,但是考虑到作为刑警必须要具备的谨慎态度,她没把话说得太满。
这时候罗威也出来了,看到夏青和纪渊也没觉得有什么惊讶的,房子里就那么些面积,又不是什么七拐八拐的大宅子,孟祥那种吃了枪药一样的态度他就算不在客厅里也一样听得到,所以此刻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同情。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夏青一见罗威出来,就忙不迭的问,倒不是说她的心情已经迫切到这种地步,主要是怕罗威再谈论起孟祥的态度。
“暂时没有什么,死者的笔记本电脑在,手机也在,但是这俩东西都上了密码,而且位数还挺多!肯定不是一下子就能破解开的。”罗威摇摇头,“我听刑技那边的人说,室内的指纹和足迹都比较单一,感觉除了死者本人,那屋几乎就没有什么别的人进去过,就连门把手上,也是除了死者本人的之外,就只有陈郁刚刚留下的!要不然那小子怎么紧张成那个德行,换我我也紧张啊!”
夏青觉得略微有点失望,虽然死者的姓名是明确了的,证件也在,但是想要第一时间确定死者生前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和哪些人有往来,日常生活的内容都是什么,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纪渊拿出手机,开始在上面搜索起了附近的培训学校,二房东陈郁没见过景永丰的其他什对景永丰的了解程度也很有限,根本说不出来他具体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只知道似乎是跟少儿教育有关,而具体教些什么,是艺术类,还是课程辅导类?是单纯针对少年儿童的培训学校,还是那种包含了从儿童到初高中课程在内的综合培训学校,这就都还是个未知数,在距离此处不算特别远范围内的培训学校轻易就都不能够放过,以免出现遗漏。
粗略的统计了一下之后,纪渊从怀兜里摸出记事本,刷刷刷的抄了几个培训学校的名称和所在位置,然后把那一页撕下来递给罗威:“这边留两个人收尾,你再带两个人按照这条路线,去问一下这几家有没有叫景永丰的老师。我和夏青走另外一个方向,如果谁先有了什么进展,第一时间电话联系。”
几番合作让罗威对纪渊的能力和性格都非常信任,所以现在也是毫不犹豫的从纪渊手里接过抄了地址的纸条:“好咧!我这就叫人跟我一起过去!”
纪渊点点头,示意夏青跟自己也立刻出发,他对于张法医之前的判断也是心里面很清楚,衡量之下,比起回到局里,请人破解了密码,从景永丰的手机和电脑当中寻找联系人,借此再来了解景永丰的工作、社交情况,倒不如根据陈郁之前提到的,景永丰住在这里是为了离单位很近的这一条线索,直接从周围排查景永丰生前工作的单位,这样来的更有效率一些。
因为纪渊查到的附近的培训学校距离都不算特别远,所以两个人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按照拟定好的路线,从近到远步行一家一家的询问过去。
雪后放晴的天气本来就会更冷,冬季白昼格外短,眼下又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空气里面的温度比上午那会儿又降了不少,但因为走得急,纪渊和夏青都没有感觉到逼人的寒意,反而热烘烘得,头顶都隐隐的冒着热气了。
两个人脚步匆匆,一家一家的询问过去,然而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的都是没有姓景的老师,别说是教课的老师,就连做行政或者咨询的都没有。
眼看着纪渊的名单上就只剩下两家就要走完了,夏青给罗威打了一通电话,得知罗威那边的情况和他们这边差不多,一路打听过去,都是没有此人。
到了倒数第二家的时候,那个少儿钢琴培训班的一个老师倒是启发了他们。
“你们要不要去这附近那几家儿童城看一看?什么这个脑力开发,那个天才计划的,名头一个取的比一大,但是从名头上又看不出来到底是干嘛的那种!”这位老师似乎蛮看不上他口中的这些地方的,“其实说白了,就是那种你交钱给他们,他们专门负责帮你带着你家里的低幼年龄段小朋友玩儿的地方!资质是没有什么正经资质,不过一个两个的也都把自己说是老师呢。”
很显然,这是一个觉得自己教师这一份神圣职业受到玷污的。
或许夏青无法感同身受对方的情绪,但是这一个建议倒是给了她和纪渊很大的启发,两个人迅速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这一类场所,果然找到了三家,并且就像那个钢琴老师说的那样,这三家除了知道是面向儿童之外,根本看不出来主营项目是什么的机构,名头取得确实都很大。
一个叫做“美国吉聂斯旗下少儿全脑开发中心”,一个叫做“明日之星儿童脑力加油站”,还有一个直白一点“天才计划儿童逻辑创造力传统礼学培训营”。
这三家相距不算近,纪渊衡量了一下他们彼此的方位,把其中一家的地址和名字发给了罗威,让他带人过去,其余两家留给自己和夏青。
“单看这三家的名字,你能想到什么?”夏青一边走一边打趣地问纪渊。
“珠脑速算。”纪渊回答。
夏青点头表示同感,早些年的时候,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珠脑速算培训班,不光是这样,甚至有的学校和幼儿园里都会开设这种课程,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只不过后来学校里面取缔了这种课程之后,外面街头巷尾的珠脑速算培训班渐渐的也都销声匿迹,逐渐被各种新生的培训形式所取代,并且逐渐朝越来越低的年龄层拓展开去,从小学生变成了幼儿园的孩子,又从幼儿园的孩子发展到了更小的年龄,甚至月龄去了。
不管是什么全脑开发,还是珠脑速算,只要天底下的父母长辈还有着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恐怕这种机构就必然会红红火火下去。
因为眼下要去的目标只有两家,夏青和纪渊的心里反而放松了很多,如果景永丰真的是在这附近上班的人,或许这两家,加上罗威那边的那一家里面,就总会有他们想要的答案了,如果都没有,反倒也不需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比毫无头绪的一直盲目寻找好得多。
两个人在第一家依旧一无所获,不过到了第二家,就是那个名字非常直白又全面,囊括从逻辑到传统文化在内全部项目的“儿童培训营”,终于有了收获。
“对,我们这里是有一个叫景永丰的老师,”接待他们的是前天的一个年轻小姑娘,看样子顶多二十刚出头,她看了看夏青,又看了看纪渊,有一点不太确定的问他们,“请问咱们家的宝贝儿现在多大?到我们这边的招生年龄了么?”
“我们不是来咨询报名的,”纪渊并没打算和这个年轻小姑娘浪费太多的口舌,“请你把你们这里的负责人叫出来,我们有些事需要了解一下。”
“是跟景永丰老师有关系的么?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前台的女孩子有些不大放心,陪着笑脸忙不迭的说,“景永丰老师是我们这里小朋友当中人气最高的,算是我们这里的明星人物了,在家长当中口碑也一向很好,很有经验……”
“我们不是来投诉景永丰的,麻烦你去把负责人叫出来吧。”夏青看对方想多了,便开口比较柔和的打断了她的话。
前台这才有些没有继续对他们去解释说明什么,不过看表情还是不太放心,所以去找他们负责人的时候,脚步还是很急促的。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模样普普通通,中等身材,不过一看她的表情和神态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在商圈摸爬滚打过的人,迎上来的姿态和表情都透着一股子热情和诚恳,眼睛里面却充满了揣度。
“二位,你们好你们好,让你们久等了啊!”她上前先伸出手来,和纪渊还有夏青握了握,然后说,“我就是这儿的主管,我姓辛,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你们的么?”
“你好,我们今天来,是和你们的员工景永丰有关”
夏青刚开口说了一句话,还来不及继续说下去,那位辛主管就抢着开了口:“哦,小景啊!他可是我们这里的人气之星呐!你们也是慕名而来的家长?”
第八章 袒护
夏青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辛主管身后跟着的那个前台的女孩子。前台方才跑去找主管花费的时间不算长,不过也足够交代一下前面来人的情况了,毕竟什么也不说清楚,夏青也不相信辛主管就会这么利索的出来招呼他们。
这所儿童训练营看起来规模不算小,甚至比方才他们走访过的一些规模局促的培训学校还要大气很多,宽敞很多,光是前台这边的咨询接待员就有五个人,很显然是不需要主管出来应付每一个上门来咨询的客户。
明明应该已经听说过了他们来的目的是与景永丰有关,出来之后却还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景永丰是他们这边的“人气之星”,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觉得,这是一种袒护的前奏。
可是,他们都还没有开门见山的把事情说出来,为什么这位辛主管就已经隐隐摆出了一副袒护的架势了呢?
“所以景永丰确实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喽?”纪渊没理会辛主管起的话头,直接开口向她做再一次的确认,顺便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出示了一下。
“对,是我们这里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是我们这里的‘人气之星’,孩子和家长都特别的喜欢他。”辛主管尽管看到纪渊的证件之后有些诧异,但是她情绪控制得非常好,并没有把自己的错愕流露出来,“能问一下你们有什么事么?”
“景永丰的室友今天发现他死在家中,我们过来想了解一下他平常的一些情况。”夏青对那位辛主管说,在看过了纪渊的证件之后,这位辛主管总算不再自作主张的替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什么“危机公关”的前期铺垫了。
听了夏青的话,辛主管脸上吃惊的表情看起来可就真实多了,没有半点刻意的成分,她的嘴巴半张开着,脸上的表情保持着方才的样子,就好像忽然之间被人点中了穴位一样,僵在那里,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我的天啊!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因为过于吃惊,这位辛主管的嗓音都变得有些细了,因为考虑到他们在大厅里面,怕造成不良影响,所以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着自己的惊讶情绪了,“就……这两天的事儿么?”
问完之后,还不等纪渊和夏青回答她的疑问,辛主管就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她朝周围看了看,然后冲两个人示意了一下:“二位,这样,你们跟我到我的办公室里面坐坐吧,咱们有什么事那边谈,门口这儿来来回回接送孩子的家长多,可能有点吵闹,也不太适合谈事情,你们看怎么样?”
这种事纪渊他们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谈,确实也没有必要堵在人家大门口去跟人家说这种糟心的事儿。
于是两个人就跟着辛主管来到了她位于二楼的办公室,进去坐下之后,辛主管还特意把门给关了起来,然后才开口向纪渊和夏青询问起来。
“我能问一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么?小景前两天才开始休假,我们都以为他应该已经出去旅游度假什么的了呢,真的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年纪轻轻的居然出了这种事!”辛主管对警察说景永丰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当然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她除了方才的惊讶情绪不是伪装出来的之外,那种惋惜也显得很真诚。
“就是刚刚才发现的。”夏青回答,然后又问,“景永丰在你们这里工作很久了么?他是你们这边负责教什么课程的老师呢?”
方才和罗威通电话的时候,罗威也提到,张法医表示景永丰的死可以排除疾病导致的意外死亡这种可能性,可以导致闪电样死亡的成分不止一种,所以还需要进一步检验,能够确定的是作案人下手非常的隐秘。
既然可以很隐秘的对景永丰下手,那就很难是不熟悉的人能够有机会下手的了,尤其景永丰死在自己的住处,出事之前陈郁说他是房间里看电影声音大,只知道景永丰似乎出去过一趟,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都不太清楚,一直到想起来通知收钱的事情,才发现了景永丰已死这件事。
而另外一个室友孟祥更是在案发当时还在外面上班,没有在住处,所以对于景永丰出事前后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这两个室友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之后当然也是要加以印证的,不过杀害一条人命,除非是人性已经发生了极度扭曲的那种人,否则必然需要一个站得住的动机,现在既然找到了景永丰工作的地方,当然也要多了解一些情况,好在两个合租室友之外寻找其他与景永丰关系熟悉,并且具有作案动机的对象。
说到景永丰在这里的具体工作内容,辛主管显得又骄傲又惋惜:“哦,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呢,针对的是从两岁到六岁这个阶段的学龄前儿童,致力于对孩子进行左右脑同步开发,以及一些德育课程,帮助孩子在开发智力的同时呢,也能够顺便为个人素质提前打好基础,成长成为全方面发展的综合人才。
你们也知道的,这种年龄比较小的小朋友呢,对于枯燥的实物是没有兴趣的,所以想要小朋友们愿意接受我们讲授的东西,就得让内容活泛起来。
我们这里的一项经营特色就在于,我们是互通式全体验教学,小朋友们不是单纯的坐在那里和老师一问一答的枯燥互动,我们是用表演童话剧的形式,把腰讲的东西融入进去,小朋友不光可以看有意思的童话剧,还可以参与到表演当中去,学习的过程中,还可以培养孩子们的自信心和创造性,景永丰是我们这里专门负责表演童话剧的‘小蜜丰’老师,也是我们这里最受小朋友喜欢的。”
说完之后,辛主管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平时介绍我们这边的项目设置已经习惯了,跟你们说的是不是有点太里嗦了?”
“不会,我们本来也需要对景永丰日常的工作情况有一个具体的了解。”夏青对她笑笑,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童话剧表演的形式,这倒确实是比较新颖,所以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的话,景永丰实际上的工作性质,比起老师来说,似乎更像是一名舞台剧演员?他有过这方面的专业基础或者培训么?”
“哦,那……倒是没有吧……”辛主管回答,“景永丰之前是在一家儿童体能训练机构,然后可能是对我们这边的工作比较感兴趣,就跑来应聘了。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人也很有活力,因为以前在体能训练机构那边有跟一些幼儿园有过合作,所以在和小朋友打交道这方面,还挺有一套的,很会互动,所以就被留用了,当时就是我最后敲定聘用他的。
留下来之后,景永丰确实也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信任,我之前说他是我们这里的人气之星,这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他每一次表演童话剧的时候,都能够和小朋友互动非常好,把情绪都给带动起来了,而且很知道怎么跟小朋友打成一片,就算是那种非常腼腆害羞的小朋友,用不了几次课,也能融入进去。”
“你们这边负责演这种舞台剧的人多么?”夏青问。
辛主管摆摆手:“不多,因为考虑到轮休的问题,总的来说一共就能够搭两套班子吧,而且我们这边跟其他项目比起来,童话剧这边的人更新换代也是最快的,毕竟这是我们这边主打的重头戏,是体现我们机构特色的,如果砸了影响可以说是非常的大,所以我们对童话剧表演的人采取了末尾淘汰制。
凡是被家长投诉最多的,或者小朋友反应最平淡最不喜欢的,几轮考核之后如果没有提升,基本上我们就会给调职或者劝退了,不会留那种人在这里滥竽充数,这样一来舞台剧那一块的总人数就基本上算是比较恒定,没有太大的变动,而且这里面景永丰也一直都是绩效最好的一个!
你们可能都很难想象,景永丰这么一出事,对我们这边的影响有多大!小朋友们实在是太喜欢他了,他就好像有那种特殊的魔力一样,少了他,童话剧那边肯定也是要受到不小影响的……”
说完,辛主管又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唯利是图了,又补上一句:“更何况小景一个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人生本来还有那么长,太可惜了!”
“平时景永丰和其他同事相处怎么样?”夏青又问。
纪渊接着她的话提出要求:“我们想要和景永丰的同事聊一聊。”
辛主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有点赶得不太巧啊……今天周末,来上课的小朋友比较多,所以我也不确定哪位老师会有空。”
“没关系,”纪渊站起身,“你们这里有教职工休息室吧?”
辛主管明白了纪渊的意图,讪笑着点点头:“有的,有的,那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吧,让你们‘随机采访’一下,回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沟通的再随时安排。”
纪渊也不介意,点了点头,三个人就出了辛主管的办公室,跟着她去位于走廊另外一端的教职工休息室那边去。
这个幼儿培训机构的规模确实不小,从辛主管的办公室里出来,穿过了一个长长的走廊,经过许多个大大小小的活动室,才能够到达位于另外一端的教职工休息室,而辛主管似乎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对他们说谎,周日这边的确是比较忙碌一些,一路经过的活动室几乎没有空着的。
经过位于走廊中间位置的一个活动室的时候,纪渊示意了夏青一下,两个人站了下来,隔着活动室的玻璃门朝里面看。
辛主管也赶忙跟过来,站在他们旁边,看了看教室里面的情形,对他们介绍说:“这就是我们的童话剧活动室了,现在里面就是景永丰平时做的工作,只不过其他人的人气都没有景永丰那么高,这方面来讲,景永丰真的是很有天赋。”
纪渊对她点了一下头,不做声的继续朝里面看。
这间活动室的面积不小,前面有一个半圆形的台子,大概也就半尺高,地面上都是铺的木地板,台上有那么三四个穿着各种不同卡通衣服的年轻人正在非常活泼愉快的跳来跳去,唱着歌,说着台词,时不时的和下面的小孩子做一些互动式的提问,而台下是三排大概二十多把小椅子,上面坐了大概有十几个孩子,年龄从两三岁到五六岁不等,有的在专心看表演,有的则自顾自的玩着。
活动室的最后一排靠着墙也放了一排椅子,上面坐着的是一些男女老少,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在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甚至还有一个头靠在背后的墙壁上,张着嘴,闭着眼,很显然已经瞌睡到非常酣畅淋漓的阶段了。
“你们这里,每一天每一场童话剧的表演,是可以提前让客户知道表演者都是谁么?”夏青看了看舞台上面的那几个人,这一场童话剧很显然是和森林还有小动物有关的,在舞台后侧放着一些代表着森林的装饰背景板,而那几个人的身上穿着的也是小熊、小松鼠或者小猴子之类的动物服装。
原本夏青还以为表演个童话剧应该就是穿着公主裙、燕尾服之类公主王子的衣服,或者至多再戴上一顶假发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全套的行头,扮演森林里小动物的时候,不仅穿着厚重的动物卡通装,头上还顶着硕大的动物头盔,连那几个人实际上的面目都看不到,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看着还是会给人一种很憋闷很辛苦的感觉,同时也完全没有办法辨别身份了。
第九章 口碑
夏青的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并且也不涉及到什么让人会绷紧神经的事情,所以那位辛主管在回答的时候也格外的爽快和放松。
“哦,是这样的,我们一般提前一周就会把下一周会演的内容排出来,因为我们不是每天都有表演,每周就一三五日这四天有,然后一天就那么两场到三场不等,”她对夏青说,“你看,我们这种用来表演的活动室里面能容纳的人数有限,所以一般我们会让这里的会员家长提前一周根据自己的选择预约好时间,等于是预约一个座位,这样一来就能够看得出来谁更受欢迎了。”
辛主管说完之后,自己也看了看现在活动是里面只有可容纳人数一半左右的这个现状,于是有那么一点讪讪的笑了,解释说:“现在这就是我说的那种情况,这一组的人里面有俩新人,就没有什么小朋友或者家长特别喜欢的,所以预约的人不算很多,如果换成景永丰的话,估计现在里面一张空椅子都没有。”
“这些孩子是根据什么来判断哪个人更讨他们喜欢的呢?”夏青觉得辛主管的那种说法听起来有一点不靠谱,甚至她觉得这个所谓的童话剧表演本身也并没有辛主管之前说的那么寓教于乐。
现在活动室里面的十几个孩子,大一点的还普遍算是比较专注一点,那里面几个或者两三岁,或者三四岁的可就不一样了,有坐在座位上左顾右盼,很明显不在状态的,也有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蹲在一旁玩耍起来的。
如果说这几个年幼的小朋友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去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卡通人扮演者,那夏青觉得自己都有机会角逐一下诺贝尔奖了!
辛主管可不是什么刚入职没多久的菜鸟,她这种泡在生意场上久了的中年人,很擅长通过对方表面上的意思表达,去揣测对方实际上的想法,所以听夏青这么问,她淡然的笑了笑,指了指后面:“孩子不懂,家长总还是懂的。喜欢景永丰,并且主动想要专门看景永丰表演童话剧的,一般都是五岁以上,或者可以扩大到四岁以上年龄层的小朋友,至于更小的,那就是家长的主意了。
我们这种行业,其实就是一种口口相传的口碑,孩子觉得好,反馈到家长那里,家长就觉得好,这个家长觉得好,就可能会把自己的这个感官印象传递给另外一个家长,一旦人气聚集起来了,就算不口口相传,也会有人慕名而来的,这样一来口碑自然就会越来越好,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说完之后,她想起了景永丰的死,又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这里可以体验的项目还是挺多的,景永丰吸引了孩子家长和小朋友本身,他在表演前后见缝插针的提一提,推荐推荐,可能看完童话剧之后,就会有家长带孩子顺便体验一下其他的项目,所以他在我们这里,除了受孩子和家长的欢迎之外,在咨询顾问那边也是非常受欢迎的,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太可惜了!”
“从你的角度出发,你认为景永丰受小孩欢迎的原因是什么?”纪渊问。
他如果问辛主管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景永丰,那这个问题就比较容易回答。
问小朋友会喜欢景永丰的理由,这个问题的难度系数就有点高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最简单但是也最搞不懂的恐怕就是小孩儿的心思,明明向水一样透明,偏偏又像天上云彩的形状一样瞬息万变,毫无规律可循。
不过话说回来,纪渊问辛主管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作为一个专门做幼儿教育生意的人,揣摩小朋友的偏好和家长的心理,这都是必须具备的技能。
辛主管想了想:“这个我也说不清,之前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么,我觉得景永丰在这方面就好像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样,他总有很多小把戏,小花样,小互动,能准确的抓住来看表演的小朋友的注意力,让他们感兴趣,就算是非常非常内向的小孩子,几次下来,也会愿意跟他上台互动。
怎么跟小孩儿打交道的理论,其实说起来我们这边的员工都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实际操作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毕竟没有任何两个小孩儿是一模一样的个性,所以实际上和小孩儿的互动顺利程度,就真的看天分了。”
纪渊听罢,对辛主管点了点头,又问:“景永丰被投诉过么?”
“啊?呵呵呵……怎么会!”辛主管有一些戏剧化的提高了声调,幸亏他们活动室的隔音做得很不错,所以并没有引起里面的人太多的注意,倒是她自己,一个高声调的回应之后,就很快把音量重新降了下来,“没有的事!我不是都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么,小景是我们这里的人气之星,孩子和家长都很喜欢他。我还可以把话再说的更直白一些,他能给咨询顾问带来绩效提成,所以同事们也很喜欢他,他吸引人气,老板就更喜欢他了,小景在我们这很有人缘的。”
纪渊没有再说话,夏青也没有,不过经纪渊那么一问,现在夏青对自己心里面的之前的那个判断倒是更加笃定了几分。
纪渊只是这么并不怎么严肃的一问,辛主管就把她对景永丰的称呼都成直呼其名变成了亲切的“小景”,甚至还颇具诡辩风格的偷换了概念,把纪渊问的投诉问题,不着痕迹的给变成了人缘好坏的问题。
一个人越是对什么事情讳莫如深,心虚回避,就越说明有问题存在。
只不过作为这种服务性质的幼儿教育机构,平日里需要面对着各色各异的客户群体,难保会不会遇到不大讲理的那种客户,所以投诉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司空见惯,就算是维护景永丰,真的需要如此的一口否认掉么?
不过既然对方是这样一种态度,那再怎么刨根问底也未必有收获,夏青索性没有作声,和纪渊一样,表现的就好像毫不怀疑的接受了辛主管的说辞一样。
“二位,那咱们就走吧?”辛主管估计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大,现在看上去略有一点讪讪的,并且迅速的转换了话题,“里面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呢,咱们要是一直站在这里,让里面的孩子们看着了,估计也会分心。”
纪渊点了点头,和夏青跟着辛主管继续朝教职工休息室那边走去,走到教职工休息室门口,辛主管先探头进去看了看,然后才伸手敲了敲虚掩着的门。
“请进!”里面有一个听起来很清脆的声音很快做出了回应。
辛主管示意二人跟自己进去,进了门之后,夏青看到这个房间面积并不算特别大,里面正中间放着一张椭圆形的长桌子,桌旁围了一圈靠背椅,顺着墙边还有几张布艺沙发椅摆放在那里,墙角有一个小置物柜,上面放着一些一次性纸杯和速溶咖啡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台饮水机。
这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此刻有五六个人分散坐在不同的位置上,原本各自低头摆弄着手里面的手机,看到有人进来了,纷纷抬头朝门口这边看过来,一看是辛主管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才把手机暂时放在一旁。
辛主管的态度还是比较谨慎的,她先看了看纪渊,用眼神向他询问是否可以告诉其他人景永丰的死讯,纪渊对她点了下头,这才一脸沉痛对在场的五六个人说:“这两位是公安局来的,给咱们带来了一个让人非常痛心的消息,咱们中心的人气之星,‘小蜜丰哥哥’景永丰,刚刚被发现已经死了。”
“啊?!”辛主管的话一说出口,休息室里顿时传来了倒吸气的声音,还有诧异的惊叹,在场的两个年轻姑娘更是第一时间用手掩住了嘴巴。
“现在这两位警察同志需要找大家了解一下小景平时在咱们这里的一些情况,我和这两位方才也已经聊过,希望你们也能配合他们的工作,小景之前在咱们这里,和大家一直都相处得非常好,这也算是咱们能为他最后再做点什么了吧!一会儿谁过来,你们相互之间通知一下,一定要好好配合警方的工作!”
辛主管叮嘱了休息室里的人几句,然后冲屋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自己跟前来:“萌萌啊,你过来一下。”
姑娘被叫到跟前,辛主管对纪渊和夏青介绍说:“她叫曹萌萌,也是我们这边专门负责表演童话剧的,平时和小景合作的比较多。萌萌啊,这里就麻烦你帮忙招呼一下,叫其他人都好好配合啊!有什么事你随时再联系我!”
和这位曹萌萌交代完了之后,辛主管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被委以重任的这位叫做曹萌萌的女孩子似乎还没有从景永丰的死讯当中回过神来,神情有那么一点发怔,不过她调整的很快,一晃神的功夫,就又把注意力给重新拉了回来,然后热情的对面前的两位陌生警察笑了笑。
“你们好,我叫曹萌萌,之前经常被安排和景永丰一起给小朋友们表演童话剧什么的,我比景永丰来得要晚一些,平时合作的机会倒是比较多,所以多么了解谈不上,熟悉度还可以,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要是答不上来,这不还有其他人可以帮忙做作补充么!”曹萌萌不愧是一个在小朋友们中间做表演和互动的人,长相秀丽中又透着几分俏皮,一张瓜子脸,大眼睛好像黑葡萄一样,脸颊上还挂着两个酒窝,说起话来也是燕语莺声,清灵又透着一股子甜美。
其他人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辛主管把两个来走访的警察留给了曹萌萌,但是也提到了让其他人尽量配合警方工作,然而因为以为同事的突然死亡而接受警察的询问调查,这很显然不是那么令人愿意接受的。
现在到底要不要上前,是让曹萌萌一个人接受询问,还是都过去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失去以为同事的心痛,这还真不是一个特别好做决定的事儿。
好在曹萌萌被辛主管交代过之后,已经有了主意,她用其他人也能听得见的音量对夏青他们说:“要不这样吧,你看,我们这屋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如果都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听着也有点乱,不如就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二位毕竟是专业人士嘛,主动权还是应该交给你们比较好!你们觉得想要跟谁聊,我们人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听你们的安排!”
她这么一说,纪渊和夏青倒是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其他人看起来对曹萌萌的“自作主张”就反应不大一致了,有的附和的跟着点了点头,似乎比起一窝蜂的围上来一起接受询问,还是更喜欢那样一对一的问话。
当然也有人一听曹萌萌的话,眼珠就已经表现出了向上翻的迹象,估计本来并没有什么配合夏青和纪渊工作的打算,结果被曹萌萌这么一说,也不好一个人起高调的当中离开,所以多少表现的有些不大情愿。
说妥了之后,接下来首先自然是和之前与景永丰合作比较多的曹萌萌先聊一聊,纪渊示意了夏青一下,自己站在一旁不做声,夏青瞥了他一眼,忍着笑。
从方才进了这间休息室,辛主管把他们的身份和来意介绍给在场的几个人开始,这位水汪汪大眼睛的曹萌萌女士似乎就格外的留意着纪渊,也不知道是对刑警的好奇心,还是这姑娘对于硬汉气质这一挂的异性比较感兴趣。
不过很显然的是,她那种几乎不加掩饰的观察和打量,并不是纪渊所喜欢的,所以纪渊微微隆起的眉头已经在向外散发着他的不耐烦了。
第十章 一团和气
“要不然这样吧,”夏青虽然看纪渊的那种反应感觉有一些想笑,但却并没有无聊到想拿这种事情去开玩笑,于是她便提出了一个建议,“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两个人会和大家分头聊,这样就不用占用你们太多的时间了。”
“可以,这边交给你。”纪渊当即对夏青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了一旁的一位男青年,把曹萌萌直接留给了夏青。
从曹萌萌女士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很显然是非常失望的,一双大眼睛里面的失落神色藏都藏不住,眼神追着纪渊的背影,看着他走向了别人,等回过神来发现夏青正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窘迫起来,连忙对她笑笑。
夏青也对曹萌萌笑了笑,其实和纪渊开始密切接触以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一类的情况,虽然说纪渊平日里因为低气压,好像一个行走的冷柜一样,让很多人都选择对他敬而远之,但是实事求是的讲,这每个人的审美还有偏好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就喜欢沈文栋那种风度翩翩斯斯文文的类型,觉得那是绅士风度,有型有款,也有人会觉得纪渊这种就是江湖人称“行走的荷尔蒙”那一类,同样会产生强烈的吸引力,不够冷酷就不够味儿呢!
“咱们抓紧时间谈正经事吧,”夏青对曹萌萌说,“我们不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曹萌萌忙不迭点点头,被夏青盯着,她也不好意思人家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自己却一直在瞟着别的人,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聊起和景永丰有关的事情,夏青和曹萌萌的进展其实还算是比较顺利的,之所以会这么顺利,这里面也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是辛主管毕竟交代过了,曹萌萌似乎并不想太过违背自己这位领导布置下来的任务,其二就更好理解了,因为曹萌萌给出来的回答,和之前辛主管简直如出一辙。
景永丰的各种优秀表现从曹萌萌的口中得到了再一次的证实,什么对小朋友有爱心,什么表演风格很活泼,善于调动气氛,又或者什么寓教于乐结合的非常好,会在本来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讲的童话故事里面加入有意义的内容。
总之听曹萌萌这么说,夏青觉得景永丰的形象在自己心中已经愈发高大起来了,都是素昧平生的人,夏青倒也不能主观上偏见的认定景永丰就没有那么好,只不过人无完人,不管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都难免会有点小瑕疵,但是问起景永丰,夏青从辛主管和曹萌萌的口中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一水儿的正面。
景永丰勤劳,景永丰热情,景永丰乐观进取,景永丰无私奉献……到后来,夏青不得不打断了曹萌萌对景永丰新一轮的赞美,毕竟那种换汤不换药的溢美之词听起来华丽丽的,实际上并没有更多的价值。
毕竟现在他们涉及到的十有**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那么凶手绞尽脑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就为了去谋杀一个浑身上下闪耀着人性与道德的光辉的那样一个优秀男青年,这种事存在的概率有多少,不言而喻。
“景永丰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夏青想从最基本的小问题着手。
她曾经接触过的一个案子的被害人也是一个各方面都让人跳不出差错的很不错的好人,然而最终案件被破获之后,让这个很不错的好人成为他人刀下亡魂的原因,竟然就是因为他那点在牌桌上的小嗜好,说着小赌怡情,却有人因为输了几场小赌而红了眼,一怒之下砍死了赢家。
从景永丰同事们对景永丰的种种评价来看,夏青不得不做这样的联想。
曹萌萌被她这么一问,似乎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摆摆手:“没有的,景永丰这个人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自律,不抽烟不喝酒更不打牌赌钱,其实都别说那些了,他就连手游都不玩!说那东西太浪费精力,我们不应搞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那种事情上去荒废,太可惜了。”
夏青抿了抿嘴,没有吭声,看着曹萌萌继续把景永丰的形象往越来越高大的方向上去塑造,心里面的疑惑确实越来越重了。
这个幼儿培训中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主管到同事都在不停的在替景永丰美言,一旦被问到景永丰是否存在某方面的瑕疵时,对方就会反应非常强烈的表示否认,然后更加卖力的夸赞景永丰的各种闪光点。
然而景永丰的死,与他身下压着的烟蒂应该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案发现场,也就是景永丰的卧室里面,他们还找到了一个里面塞了不少烟蒂和烟灰的小烟灰缸,以及桌上还剩下小半包的香烟。
即便没有这些,就单说那个房间里面残留的烟味儿,也说明了住在那里的人有着吸烟的习惯,并且烟瘾恐怕还不小,才会让房间里有那么顽固的气息。
就连和景永丰合租房子的二房东陈郁也证实了景永丰吸烟这件事。
就是这么一个不太健康,但是绝对不能够算是什么原则问题的小嗜好,除了从健康角度之外,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都没有立场去指责的嗜好,这家幼儿培训中心的人居然也在努力的去试图从景永丰的个人形象上抹掉,或许一方面是因为曹萌萌过去一直和景永丰搭档演童话剧,景永丰人气高,自然而然和他搭档的曹萌萌就也跟着在绩效统计上占了优势,线索景永丰死了,她不好过河拆桥,人家死了,她不能够跟着继续吃肉喝汤了,就立刻说别人的不是。
而另外一方面也许是因为景永丰从事的是与幼龄儿童有关的工作,严格上来说的确不应该有抽烟喝酒的习惯。
但是只要不是经常在小朋友的面前大抽特抽,这件事似乎也并没有严重到需要旁人去帮忙加以粉饰的地步。
夏青只能理解为,他们其实真正想要做的并不是遮掩景永丰私下里抽烟喝酒这一类的小事,而是想要拼命证明景永丰是一个多么优质而没有瑕疵的完美男青年,因为想要把景永丰塑造成一个格外积极正面的形象,于是用力过猛,反而在一些细节和小的方面显得非常不真实了。
就像女人化妆的时候一样,最费心思去遮瑕掩饰的,一定是脸上有斑点瑕疵的地方,现在这边的人说起景永丰,那种架势简直好像是想要用粉底把人从头到脚糊一遍似的,由此倒推,景永丰的瑕疵到底是有多大呢?
和曹萌萌这么聊下去夏青都觉得有些腻歪,见她除了夸奖的车轱辘话之外,也说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来,她就干脆的向曹萌萌道了谢,转向下一个人。
第二个人对景永丰的评价也是大同小异,听得夏青都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同样意兴阑珊的还有方才刚刚和她聊过的曹萌萌,在夏青结束了对她的询问之后,她就不声不响的往纪渊那边靠拢过去了,态度还挺积极的时不时随声附和几句那边的人对景永丰人格方面的肯定,只可惜纪渊绝对不是那种解风情的人,面对曹萌萌态度上的积极,他除了略嫌对方聒噪,有些不悦的朝曹萌萌瞥了一眼之外,就再没有多朝那个方向瞧过一次,最后曹萌萌女士也只能带着一脸的挫败,讪讪的到一旁去一个人坐着玩手机。
因为所回答的内容大同小异,夏青和第二个人聊过之后,索性就没有再去之后别人谈,而是过去坐在了曹萌萌不远处的另外一张椅子上等纪渊,曹萌萌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又起身往夏青跟前挪了挪。
“你同事可真够酷的!而且还酷得特别自然不做作!”她和夏青攀谈起来,看得出来,当聊天话题从景永丰身上转移开之后,她也变得放松了许多,“你们单位的男同事是不是都这么酷啊?是不是个顶个儿都特别的爷们儿?”
“其实也是风格各异,只不过今天凑巧,你遇到我们队里最酷的那一位了!”夏青笑了一下,用一句调侃作为回应,一方面她觉得纪渊应该不会喜欢被陌生人私下里乱打听他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她自己也不愿意当这个打探渠道。
“反正怎么都比我们这儿强!”曹萌萌有些怅然的托着腮,语气破有些哀怨,“你看你多好,身边的同事是不是男的特别多?而且都是那种大个子,一身肌肉块儿,让人特别有安全感的类型吧?真好啊,想一想都觉得羡慕!”
夏青哭笑不得,以往尽管有爷爷奶奶撑腰,家里的个别亲戚还是会一提起自己的工作就大摇其头,觉得那就不是女人应该去做的事,不是一份合适的好差事,她头一次听到有人因为这个原因而羡慕自己这份工作的!
“你们这里的男老师也不少吧?我看形象什么的也都还不错。”夏青说。
曹萌萌偷偷撇了撇嘴:“看着是还行,不过我们这儿的工作就是跟小朋友打交道,你想一下吧,平时一天到晚跟一群从一岁出头到五六岁的小孩儿交流互动,时间久了,那男人也都变得絮絮叨叨,都跟碎嘴老太太似的,烦!”
夏青当然相信并不是真的这里所有的男性员工都像曹萌萌说的那么夸张,只不过主观上曹萌萌看不上自己单位的这些男同事,事先戴上了有色眼镜,自然就会把其他那些男同事身上的缺点都给放大了。
“不过你们这边倒好像真的是男员工比较少,女员工比较多。”夏青笑着问曹萌萌,“那你们这边的男员工岂不是比较容易找到女朋友?”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个别有那么两个比较抢手的,其他人感觉也就半斤八两。”很显然,曹萌萌的同事对她而言实在做不具备任何的吸引力。
“景永丰呢?喜欢他的人多么?”夏青问。
这个问题无关景永丰的人品等等方面,仅仅涉及到个人魅力这一方面,曹萌萌就显得放松了很多:“他啊,好像真没怎么听说,怎么说呢,他个头儿倒是不矮,但是模样和身材就那么回事儿吧,还没到特别吸引小姑娘喜欢的程度呢,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那人有点内向,平时感觉有点闷,就没那么讨女孩子喜欢。”
“景永丰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气之星么?一个那么活跃,善于和小朋友们互动的人,平时是内向还有点闷的么?”夏青觉得曹萌萌对景永丰的评价似乎是有些自相矛盾的,未免有些疑惑。
曹萌萌赶忙摆摆手:“两码事,所以有些时候我也觉得他这个人挺神奇的,又神奇又让人搞不懂,明明工作的时候穿上演出服,跟孩子们在一起又风趣又活泼,感觉非常活泼的那么一个人,可是一旦到了其余的时间,他就变得很闷,跟其他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聊,感觉就很内向似的。
别的男生二十多岁,要不然就喜欢打球,要不然就喜欢打游戏,问他喜欢干什么,他说他没什么喜好,业余时间就喜欢在家里看看电视剧,这么一说,不就没话聊了么!男生跟他没话聊,女生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想要聊电视剧的话题,我们这里这么多女的呢,跟谁聊不好啊,没必要非得找个男闺蜜嘛。”
夏青点点头,觉得曹萌萌这话说得也还是比较在理的,很多时候人的个性都不是一个平面,而是立体的,的确具有两面性,甚至是多面性,不一定时时刻刻都是同样的一张脸,很多非常著名的喜剧大师,在舞台之外的个人生活当中也是比较内敛的个性。
原本夏青考虑过,会不会有情杀的可能性,所以才那么去和曹萌萌攀谈,如果曹萌萌方才的回答还算客观的话,那么情杀的可能性倒也小了不少。
第十一章 烟
【本章出现个别“错别字”纯属无奈,你懂的。】
夏青和曹萌萌一边聊着,一边也留意着休息室里面的情况,期间她留意到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比其他那些二十出头的工作人员都要略成熟一点的女性员工从外面进来了休息室,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女士西装,非常职业化的打扮,她看到纪渊正在向其中一位同事了解情况,有些茫然,在旁边的人对她说了一下景永丰的死讯之后,这位白西装女士脸上闪过了惊讶的神色,之后便恢复了平静,和那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还有课,就又离开了。
“刚才那个人也是你们这边的老师么?”夏青问曹萌萌,“我以为你们这边的老师都是要比较年轻的那种呢,没想到还有这种比较成熟一点的。”
尽管她从这边的课程设置来看,并不觉得这家幼儿培训中心真的有什么具有实质教育性质的课程安排,她也没有看到这里关于员工幼儿教育资格证的公示信息,不知道一个机构里面有几个人具有这种资质,不过既然这边的人都自称是老师,她也从善如流的这样讲,以方便沟通。
“哦,你说小梅姐啊,是的!”曹萌萌点点头,她对那位白西装女士似乎也不是很熟悉,但大体还算知道一些基本情况,“她还是我们辛主管特意请来的呢,原来听说是一个大机构的幼教老师,资历很好看的那种,后来结婚生孩子了,原来那边工作太忙,顾不了家里头,所以就被我们辛主管给挖过来这边,给钱给的不少,工作比原来那边还能轻松一点,她可不是我们能比得了的。”
夏青点点头,没有继续打听那位小梅姐的情况,正好纪渊也结束了那边的询问,朝自己走了过来,夏青就同曹萌萌打了个招呼,起身迎了上去。
“走吧。”纪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也看不出来有没有什么收获。
夏青应了一声,两个人出了教职工休息室之后,又去和辛主管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这家幼儿全脑培训机构,驱车返回公安局。
外面的天早就已经全都黑了,路灯亮了起来,虽然天气是寒冷的,但是毕竟是周日的晚上,路旁还是有很多的人,不管是一群一群的伙伴,还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对对的小情侣,都把街道衬托得非常热闹,且具有烟火气息。
“你那边也没有什么收获吧?”夏青问纪渊,说是问,语气听上去已经对答案很笃定了,毕竟离开那家幼儿全脑开发中心到现在,车子开了半程,纪渊却并没有开口和自己交流一下各自收获的意思,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纪渊点头:“都是大同小异的唱赞歌,没有什么可说的。”
“那倒也不全是,我这边倒是有点收获,只可惜跟景永丰的案子没有什么关联。”夏青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努力掩饰着自己眼中打趣的笑意。
“什么收获?”纪渊的注意力在前方的路面上,倒是没有留意到什么。
“恭喜你,收获了一名小迷妹!”夏青果然引得纪渊开口询问,现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你没发现有个女孩子围着你打转了半天么?”
“没发现。”纪渊意识到夏青是在调侃自己,显得有些无奈。
“你居然没有发现!平时不是挺眼观六路的么?真是太可惜了,那个女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呢!瓜子脸,大眼睛,尤其是那脸上面,一边一个大酒窝,看着别提有多甜了!”夏青用一种缺乏诚意的惋惜语气对纪渊说。
纪渊扭头瞪了她一眼:“有酒窝就甜了?那麻子岂不是各个都是糖尿病?!”
夏青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应自己,登时就没忍住,把脸扭到一旁去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转回头来,看了看时间:“怎么一转眼都到这个时间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在单位开夜车,我柜子里还有两碗新口味的泡面,前几天在超市看到,觉得好像还不错的样子,顺手买了放进去,想着什么时候开夜车的时候吃,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能用上了,一会儿一起尝尝!”
纪渊没有理会关于新口味泡面的话题,而是趁着红灯停车的功夫,扭头仔细的看了看夏青,问:“现在心情已经好起来了么?”
虽说夏青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似乎一直都是外向开朗又充满阳光的,但纪渊能够从中分辨出哪些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是一种理解性的装饰,哪些时候才是真正的开怀。就好像之前到俺发现场的时候,她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平静的脸庞下分明隐隐有着一种郁郁的情绪,而从幼儿全脑开发那家培训中心出来之后,那种郁郁之色又忽而就不见了。
“没什么,小事情而已,你不会感兴趣的!”夏青摆摆手,一副不愿与纪渊多谈那些事情的样子。
纪渊见她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好再刨根问底,更何况刨根问底本来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于是只好又狐疑的看一眼夏青,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回到刑警队,罗威已经回来了,正在那里吃着盒饭,看到两个人进来,非常热情的冲他们招招手,然后指了指两个人的办公桌。
“我刚才去买饭,看你们还没有结束回来,就顺便就给你们俩也带了两盒饭,趁着法医那边还没出结果呢,你们也赶紧吃吧!”他对夏青和纪渊说。
夏青和纪渊也没有和他客气,向他道了谢,坐下开始吃东西,夏青一边吃东西一边把他们方才那些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收获的收获告诉罗威。
事情讲到一半的时候,沈文栋从外面进来了,看到夏青在,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又看了看其他人:“咦?今天怎么都在啊?有什么案子么?”
“老沈,这个时候了,你跑来干什么啊?”罗威问。
“我今天晚上值夜班,本来有个约会,所以打算跟别人换一下班的,结果刚巧约会取消了,所以我就正常来值班了。”沈文栋一边说,一边笑着看向夏青。
“嚯!没想到老沈你这样的也又被人约会放鸽子的一天!”罗威很是惊讶,甚至夸张的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喜上眉梢,“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什么呀,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沈文栋没想到罗威是这样的反应,连忙开口想要向他解释,“我这不存在什么放鸽子不放鸽子,实际上”
“不用说了,老沈,我懂!”罗威直接伸手做主一个停止的手势,满脸了然的对沈文栋点点头:“心理创伤之后的五个阶段,你现在处于第二个,否认阶段!没关系,等你通过了第五个阶段,就会重拾自信,振作起来的!”
说完之后,还煞有介事的走过去拍了拍沈文栋的肩膀以示鼓励。
罗威的反应和举动让沈文栋哭笑不得,同时也彻底切断了他想要解释一下事情来龙去脉的意图,毕竟人家都说了,他现在处于心理创伤后的第二阶段否认,所以不管他怎么解释,无疑都等于是在自证这一点。
所以沈文栋非常明智的没有再去做任何徒劳的解释,又看纪渊根本没有想要理睬他的意思,也有那么一点自讨没趣,于是就把视线转向了夏青。
“慢点吃,别着急,工作永远做不完,但是身体是本钱,可别把胃给伤了!”沈文栋用一种温柔而又和缓的语气对夏青说,“你先吃着,我给你倒杯热水。”
“不用不用,一边吃饭一边喝水太伤胃了,还是不要了吧。”夏青赶忙摆手。
沈文栋的表情顿时就有点尴尬了,自己前一句还在说着提醒别人爱惜胃,结果一扭头自己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去帮人家伤胃,这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我说,老沈,干嘛呢?”罗威在一旁有点没耐心的冲沈文栋说,“值夜班赶紧歇着去吧,我们这儿一会儿还有事呢,你别在这儿唠唠叨叨,好像自己是小夏她老爸似的,多没劲啊!回值班室早点睡,一觉醒来,今天被放鸽子的事儿就彻底翻片儿了,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的!”
他这话一说完,投向他的目光就从两道变成了六道,不止沈文栋,就连夏青甚至纪渊,都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看得罗威心里隐隐有点发毛。
好在被他这么一说,沈文栋也觉得有些腻味得慌,略微有一点不大自然的笑了笑,冲夏青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遇到了什么不好沟通的人,就给我打电话,咱们自己人,不用客气!”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连招呼都没再和其他两个人打。
等沈文栋走了,罗威才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夏青和纪渊,然后问:“怎么了?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小夏,咱说真的啊,从上次的事儿你就应该看得出来,这老沈金絮其外,抠门儿其中,我看他是今天被人放了鸽子伤了自尊,看到你,又想从你这里找找自信心了,你可别犯糊涂啊!”
夏青觉得自己的腹肌都要抽搐了,强行抑制住大笑的冲动还真是蛮辛苦的,罗威这个人性格比较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这事儿她一直都知道,不过今天才第一次觉得这种个性可真的是好啊!
“谢谢你啊,罗威!”夏青站起身,过去拍了拍罗威的肩膀。
“嗯?不客气!不客气!大家都是好同事,好朋友,应该的!”罗威愣了一下,然后忙笑着回应,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好像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夏青向自己道谢到底是因为什么,只当她的在感谢自己方才的那一番提醒呢。
“不过话说回来,老沈好歹也是咱们局里异性缘排名第一的主儿,怎么有时候说话也跟个愣头青似的!”罗威回头想想,又觉得有点奇怪,“我还以为他是那种超级恋爱专家的类型呢!现在看起来段位也不怎么高的样子嘛!”
“此言差矣,术业有专攻,”夏青摇摇头,这件事上,她倒是觉得可以理解沈文栋的那些行为,“你说的那种是擅长追别人的,沈师兄是擅长被人追的,怎么受人青睐这方面,他肯定比其他人在行,但是怎么主动示好,业务肯定不熟。”
“嗯,”罗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就跟那种被惯坏了的孩子差不多!”
还别说,罗威的这个比喻还真挺贴切的,沈文栋这方面或许还真的就和被宠坏了的小孩儿差不多,别人早就掌握了的稀松平常的技能,他因为没有什么亲自动手的实践机会,所以反而特别的生疏。
这么一说一调侃,沈文栋刚才过来的这个插曲就算是告一段落,被翻了过去,夏青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本来想要不着痕迹的观察一下纪渊,结果却发现他恰好也正在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呢,夏青冲纪渊挑眉,无声的向他发出询问,纪渊却至少把眼神从自己的脸上移开。
夏青轻轻叹一口气,在心里面责怪自己,果然还是忍不住心急了。
很快法医那边就有了结果,也把夏青和纪渊从他们各自的个人情绪当中给拉扯出来,迅速重新投入到对案情的分析当中去。
法医的最终结论,就和在现场时候张法医的判断并无两样,景永丰果然是因为中毒而导致的闪电样死亡,在他们接到报案的时候,才死了不到两个钟头。
“你在现场注意到的那支被压在身下,烧坏了死者衣服的烟蒂,果然是导致死者最终死亡的‘凶器’!”张法医对纪渊说。
“是‘轻画雾’么?”夏青问。
张法医摇摇头:“还真不是这种名声在外的东西,导致死者死亡的那成分,其实还挺常见的,在油漆之类的东西里面都能找到。”
“‘本’溶液?”纪渊听了张法医的提示,便立刻想到了一样东西。
第十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
“对,就是这个。”张法医点点头,“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发现,在案发现场我们找到的那盒与死者身下属于同一品牌的香烟,烟盒里还有大半盒,那里面的烟我们也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凶手在死者的烟盒里藏了一支有毒的烟,现场的时候给死者递上一支烟,之后余下的几乎一包也都一起给了死者,死者在接受对方给的香烟的当时,不会出现任何不良反应,也不会起疑心,只需等着死者随机的拿到有毒那一支,这样一来,凶手自动获得不在场证据。”纪渊明白了凶手的意图,“这人很狡猾。”
“还不止这些,”张法医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因为考虑到如果摄入量并不是特别大的话,可能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比如说眩晕、乏力,再严重一点还可能会出现胸痛或者意识模糊,只有吸入足够量才会造成闪电样死亡。”
“所以……这名死者抽烟的习惯是那种……比较快比较猛的类型?”夏青听张法医说完之后,试探着问,她本人没有吸烟的习惯,身边的人也没有,所以只能通过以往在外面看到过的其他烟民吸烟时候的不同风格,大概的猜测一下。
“对,可以这么说,”张法医对夏青的悟性感到满意,“每个人抽烟的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人可能比较喜欢点一支烟之后,优哉游哉的慢慢抽,也有的人喜欢一支接着一支的连续抽,还有的人抽烟就好像在赶时间,如果不在指定时间内抽完就要被没收了一样,我猜咱们这一次的死者就是最后这一种。”
“凶手知道死者有吸烟的习惯,知道死者惯常的吸烟模式,甚至可能还知道死者对香烟品牌的偏好。”纪渊微微皱着眉,思索着。
“所以凶手是和死者非常熟悉的身边人喽?”夏青继续推测。
纪渊却摇了摇头:“你说的可能存在,但是也不一定非要特别熟悉非常亲近,想要知道死者抽烟的爱好和习惯,只要留心观察,哪怕并不每天都会碰面,一样不难掌握到,作为死者身边熟悉的人这一点并不是必然条件。”
“可是,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怎么会那么卸下防备,一起分享香烟呢?”夏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她的概念里,互相蹭烟抽这种事应该是只发生在关系比较熟悉的人身上,因为有了一种已经存在的信任才会毫不设防。
纪渊却并不这么看:“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异,或者说这种差异并不是性别天然造成的,而是对于不同性别的小孩儿进行不同风格的安全教育造成的区别。
几乎所有女性在年幼的时候都会被家里面的长辈教育要提防陌生人,她们会被告知陌生人或许会对他们充满了恶意,这种提醒和叮嘱会从女性年幼开始,一直延续到她们成年之后,甚至伴随一生,因此女性作为犯罪侵害对象的时候,陌生人作为犯罪人的比例远远没有熟人作案的比例更大。”
“嗯,这个我倒是有印象,以前大学的时候,犯罪学课上老师讲过,”夏青在校期间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奖学金获得者,理论学习阶段掌握的知识也比较扎实,“我还记得关于男性的犯罪学统计数据就跟女性正好相反,不考虑犯罪类型,只做泛泛统计的话,男性作为被害人的案件当中,陌生人作为犯罪人的比例反而要比熟人作案略高一点点来着。”
“这就是我要说的,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方面当然不能不提性别带来的影响这一点,放眼整个自然界都是一样,雄性好斗的程度普遍高于雌性。
另外一方面,不光咱们的传统文化,包括世界范围内都是一样的,对于男性的安全教育,其实往往有很多比较疏忽的地方,传统思想把男性当成了强大的天然象征,认为很多事都是女性容易处于劣势,而男性则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家人长辈对于家中男孩子对陌生人的警惕性这件事上就经常是一种看轻的态度,这也造成了许多男性对于陌生人缺乏足够的警惕性。
两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因为异常突如其来的降雨,一起躲在一处屋檐下避雨,其中一方先开口搭讪,你来我往的聊上十句八句,其中一个人掏出香烟自己先点燃,随手递给另外一个人,另一个人十有**会道谢接过来点上,很少会有人担心自己从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手里接过香烟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夏青听着纪渊的话,尤其是最后描述到那个画面,真实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她仔细想一想,虽然自己和自家的亲人都没有什么烟民,但是她仔细想一想,觉得好像自己确实看到过两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互相递烟的画面。
“这样一来,面儿可就广了!”她想到这一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早先向陈郁还有孟祥询问情况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下,那两个人和景永丰抽的烟不是同一个牌子,当时还在想,可以初步排除了,但是几乎整包都给出去,里面藏了一支有毒的……这样一来案发当时在哪里也不能说明问题了,就连香烟的品牌也有可能是故意的投其所好,一样不能够说明任何问题。”
纪渊的表现比她要淡然很多,显示点点头,对夏青的结论表示同意,然后才说:“如果很容易就找得到答案,那我们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呢?”
“嗯,说的在理,只不过如果能实现这种‘无意义’,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夏青叹了一口气,随口调侃一句,以缓和自己有些压抑的心情。
之前朱学名策划多年,处心积虑的设计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案子结束许久,但是带给夏青的那种打从心底感觉到的压抑感始终没有退散过,现在接手新案子,遇到一个这样处心积虑的谋杀犯,让她那种压抑感又加重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作案动机背后包含的恶意有多少,触犯了刑法就必然会面对相应的惩罚,在这样的前提下,作为执法者,夏青主观上自然更愿意遇到那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这样一来,她才会觉得每一次的收网都格外的振奋人心,仿佛很很的出了一口恶气,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可是一旦遇到朱学名这种,就难免让人感受相当的复杂了。
“可惜,你们去景永丰生前工作过的那家什么全脑开发培训中心,那边就跟铁板一块似的,说了一堆,等于一句没有,这可怎么办!”就连向来神经粗线条的罗威,此时此刻都感觉到有那么一点无从下手了。
“要说上上下下口径一致,这一点我不否认,那家什么全脑开发,到底会不会开发儿童全脑这一点我不清楚,至少对于自己员工嘴巴的约束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夏青本来也是拧眉沉默,不过她的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顿时眉头松开来,原本还有些发愁,现在倒是忽然看到了一丝光亮。
“今天有一个人,我格外注意了她一下!”她对罗威和纪渊说,“是一个被曹萌萌叫做小梅姐那样的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模样,是那边从别处挖过去的名师来着,她进了休息室之后,听说咱们在了解景永丰的情况,转身就离开了,就连听说景永丰的死,她也没有什么特别震惊的反应。”
“你为什么会想要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突破口?”纪渊问她。
夏青想了想,回答的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够笃定:“我也说不好,当时我正在和曹萌萌说话,看到她进来之后,问了旁边的人,然后转身就离开,这个过程比较快,但是我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感觉这个‘小梅姐’好像并不是因为害怕惹上麻烦才急急忙忙的走开了,而是一种……被极力掩饰的不屑……”
“你的感觉是,她明知道咱们的目的,也很清楚全脑开发培训中心这边的套路,也就是遇到这种事,必须唱颂歌,所以她不屑于提景永丰做这种事,就赶紧趁着没有被你们问到之前走了?”罗威理清楚了夏青当时的感受。
夏青点点头:“但是那会儿我跟这位‘小梅姐’全程是没有任何交流的,所以我的这种判断也是非常主观,并没有什么客观事实作为依据。”
“不管你那个感觉对不对,这条路还是可以试一试的。”纪渊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客观的验证结果往往也始于主观的推测。现在先联系家属吧!”
因为景永丰的身份十分明确,不存在什么疑问,联系起他的家属也就没有任何难度系数,虽然说从人道的角度上来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把这样一个重磅炸弹丢给死者的父母是有些残忍的,最好是留到第二天一早再说,虽然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好歹能让死者父母再睡一夜好觉。
然而破案同样也是刻不容缓,夏青还是选择联络了景永丰的父母亲。
景永丰的父母都不是w市本地人,生活在距离这边比较远的外省,听到自己孩子出事的这个消息,景永丰的母亲有些承受不住,差一点昏过去,把电话都给扔到地上去,幸亏他的父亲在一旁及时扶住她,顺便接过了听筒。
相比之下,景永丰的父亲就冷静得多了,虽然说情绪肯定还是低沉而又悲痛的,毕竟遇到这样的事情,身边同事或许会漠然置之,至亲却是真的痛苦。
然而和景永丰的父亲聊过之后,得到的收获也是令人感到失望的,对于自己的儿子,景永丰的父亲并不能提供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信息。
景永丰的父亲说,儿子从十七八岁以后就跟他们夫妇越来越没有话说,平时上学的话就不在家,在家的话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也不怎么出来,最初父母还有些担心,怕孩子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别一个人憋出什么问题来,但是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放了心。
对于景永丰在家中与父母的缺乏沟通交流,他的父亲认为这是十七八岁之后,孩子大了都会存在的情况,只不过别人家的孩子可能是装作敞开心扉的样子,表面上看起来跟父母交流不少,实际上心里面的小心事还是一样什么都不会让父母知道,他们的儿子只不过是连表面文章也一起省了而已。
景永丰父亲的这个说法,夏青和纪渊倒是无法反驳,只不过也都觉得景永丰父母对景永丰平日里的性格啊兴趣爱好等等方面也实在是缺乏足够的认识,这种生疏程度,可就超出了所谓孩子大了不愿意和父母掏心窝子的范畴了。
可是人毕竟是属于群体生物,景永丰和父母生疏,存在着看不见的隔阂,导致父母对他的生活内容全然没有了解,这也就罢了,但他总还是要有其他较为亲密的社交对象的,所以夏青又询问了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景永丰父亲表示,据他所知,景永丰单身的时间比较长,因为已经二十八岁了,在适婚年龄当中也不算是很小的,父母那边思想也比较传统,并不太希望孩子拖到三十好几了才找对象,所以最近两年催得比较紧,于是在家人和亲戚的促成下,景永丰和一个女孩子相亲,并且在见面之后断断续续的交往了大半年的时间,但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之所以会分手是因为女方表示觉得两个人不合适,继续下去也是浪费彼此的生命,景永丰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挽留,于是那一段短暂的恋情就结束了,在那之后他又恢复了一个人单身的状态,并且因为他态度不积极,再加上家里亲戚也没有w市附近城市居住的,远水救不了近火,想再帮忙介绍牵线几个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的父母也只好认了。
第十三章 好钢
这样的答案,很显然是把w市这边可能跟景永丰关系比较亲近的知情人这一套路也给封住了,夏青隐隐觉得有些头大,明明是一个在工作单位里面公认的活跃的童话剧表演者,又非常的擅长与别人互动,怎么实际上找他身边的人去了解情况,得到的却都是这种对景永丰非常不了解的回答呢?
这可真是有够邪门儿的!虽然说人都有多面性,可这差得也太多了吧?
纪渊又询问了一下景永丰的父亲是否知道他平日里的兴趣爱好,景永丰的父亲依旧说不出什么太具体的答案,只说自家的孩子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喜欢出去疯疯闹闹的,没什么事就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夏青扶额,觉得她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个景永丰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这一通电话打完,除了景永丰的父亲确定了他会尽快过来处理有关景永丰的一些手续,其余就相当于毫无收获,这也让夏青感到有些挫败。
挂断了电话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夏青清了清嗓子,纪渊看过来。
“你同意景永丰父亲说的那些话么?”夏青问纪渊,“孩子大了之后,不管表面上是不是跟父母表现得很亲近,实际上心里面始终还是封闭的?”
纪渊想了想:“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对别人毫无保留的全部敞开心扉?只不过不说和不说,出发点会有不同罢了。”
“你有对你父母不说的事情么?”夏青忽然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兴致。
“有,”纪渊很坦然的点了点头,“**的事情,我就没说。”
夏青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纪渊的答案居然是这件事,这么大的一件事。
“所以,你是报喜不报忧的那种吧?”转念一想,夏青也明白了。
“没有必要把你最惨的状况告诉根本帮不上忙的人,徒增烦恼罢了。”
“可是……这瞒得住么?”夏青就算明白了纪渊的意图,也还是诧异,“你爸妈那么关心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以前是一种什么状态呢?”
“平时忙,能回去的时候不多,偶尔回去的时候临时装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自己一个人扛着那么多,不会辛苦么?”
“一个人辛苦,好过拉上局外人一起辛苦。”纪渊语气平淡的回答,而后才意识到夏青话里面包含的意思,狐疑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爸妈很关心我?”
“猜的呗,”夏青耸耸肩,笑了笑,“我家的情况摆在那里呢,你对我的处境一点共情心理都没有,这就足以推测出这个结论了呀!”
这种说辞听起来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又多少有点糊弄人的味道。
“那你爸妈肯定也不知道你还得对**的父母随叫随到的事情吧?”夏青问,一提起那一对夫妇,她就觉得心情十分的复杂,他们的儿子不管之前是一种什么样的个性,最后落得那样一个结局也是令人惋惜的,但是作为父母,对纪渊和当年那件案子的被害人家庭的那种态度,却让夏青想到就不爽。
“他们不知道。”纪渊的回答完全在夏青的意料之内。
“那你打算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尽管反复在心里面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不要什么事情都去过问,但夏青想到**父母是如何使唤纪渊的,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话到了嘴边就再也忍不住了。
纪渊看着夏青那气呼呼的样子,忽然觉得心头一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却是有些郑重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
夏青看他回答得如此认真,也不好继续嗦,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因为走访完就已经不早了,之后又确认死者的死亡原因,联系死者父母,折腾下来时间也实在是不早了,既然晚上没有更多能做的事,几个人都选择了早点休息,第二天再继续对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等方面进行深入挖掘。
晚上睡下之后,夏青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纪渊说过的话,她没想到纪渊竟然把当初**的那件事情完全自己给扛了下来,一丁点儿都没有对父母说起过。
想到这件事,夏青就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虽然说她有什么事也不可能去对父母倾诉,但是毕竟她那种情况是出于无奈,没有人能够依靠的时候,就只能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纪渊却是不同的,他明明是可以通过向父母倾诉,寻求帮助和依靠,以此来缓解之前那件事对他的打击,他却依然选择了一个人来扛,有依靠而不去依靠,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可想而知。
第二天一早,夏青先到了办公室,因为被景永丰的父亲提到了子女与父母之间的亲密度这方面的问题,让她心情有些复杂,险些失眠。
不过后来夏青试图让自己放松心情,不去钻牛角尖,转一个方向一想,又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自己从小跟父母的感情就很淡,所以对这些倒是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并不会觉得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是多大的困难。
而纪渊,他现在很显然正在逐渐走出当年那件事带来的影响,虽然有些时候,夏青总觉得纪渊还有什么事没有对其他人说,只一个人藏在心里面,但是至少总体的趋势还是积极的。那么一个即将成为过去式的困扰,当然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现在夏青打定主意要帮纪渊拜托那种困境,那就不能算是纪渊一个人承受全部的压力了。
至少纪渊的父母从头到尾还都是关心他们孩子的,这就是很好的事了。
前一天晚上睡得不算好,第二天早上精神就不是特别的足,考虑到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大早夏青就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喝了起来。
咖啡喝了一大半的时候,沈文栋也来了,他前一天值夜班就住在局里,这个时间居然还没有回去休息,反而跑到了办公室里来。
“小夏,早啊!”沈文栋一进门可以说是目标非常明确。
夏青也对他笑了笑:“师兄早,你还没下夜班呢么?”
“快了,一会儿就走,这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现在累得眼睛发胀了!”沈文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疲劳。
夏青笑着点点头,以为沈文栋只不过是过来打个招呼,应该就会回去休息了,没想到他却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摆明了没有打算马上离开。
“小夏,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怎样?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哦!”沈文栋坐定之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甚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才开口。
“师兄,上次你说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咖啡馆,你可让我顶风冒雪走了半个多钟头,差一点着凉啊!”夏青苦笑着放下手上的杯子,对沈文栋说。
沈文栋估计也没有料到夏青的反应是这样的,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过神来,潇洒地哈哈一笑:“我的罪过!那我更要将功补过了!要不然这样,这顿饭就算我给你赔罪了,你放心,这回车接车送,绝对不让你多走一步!”
“那也不行,好意心领了,我这手头刚接了案子,怎么可能有时间出去吃饭,以后有机会的吧!”夏青应对的也很自然,话说的很客气。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所谓“以后有机会”,几乎是一句约定俗成的拒绝。
可是沈文栋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潜台词一样,笑着冲夏青眨眨眼:“那怕什么呢!案子就在那里,又跑不掉,而且这个案子那么多人都有份,又不是你一个人负责,再怎么忙,一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
夏青本来没想什么,不过沈文栋这么一说,她忽然意识到,太长时间的话她也不敢确定,但是从她进了队里到现在,不管是查案子开夜车还是值班,她还从来没见到过沈文栋抱着一碗泡面吃呢。
“没关系,忙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一样辛苦,我也不好搞什么特殊待遇,所以到了饭点儿,我就跑个方便面或者吃口面包就行了!”夏青表示这样不妥。
沈文栋皱了皱眉:“诶!怎么能总吃泡面什么的那些东西呢!好不好吃都还是小事,主要是没有什么营养,长期这么糊弄可是对身体不太好的呀!而且有一句老话,叫做好钢要用在刀刃儿上,这个案子才刚刚开始,一团乱,没有什么头绪的时候,根本不值得浪费那么多的精力,只不过是白白消耗自己罢了。”
“嗯,师兄说的有道理,只不过再高的楼也是从打地基开始的,这不都是一个必经过程么。”夏青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沈文栋的表情颇为无奈,似乎在他看来,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个脑子有点不够机灵的人,任凭自己掰开了揉碎了的说,也还是没有办法领会中心思想。
“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要懂得心疼自己,照顾自己呀!”他只好换了个说法。
夏青半开玩笑似的指了指沈文栋:“师兄此言差矣,你这是性别歧视哦!”
见她这种反应,沈文栋也接不上话来,夏青看他语塞,也觉得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语塞趁机从办公桌抽屉里面翻出来了眼药水,仰头每只眼睛滴了下。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么?”沈文栋在夏青想要把眼药水放回去的时候,探过身去,把眼药水从夏青的手中直接给拿了过去。
“诶,你干嘛?”夏青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开了口。
沈文栋一愣,没想到夏青的语气听起来居然那么重,一下子有点尴尬,他强作镇定的看了看手里的眼药水,然后笑眯眯的还给夏青,对她说:“眼睛不舒服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呢?你这用的是什么滴眼液啊,听都没有听说过,是不是正经厂子生产的啊?我知道有一个牌子的眼药水,x国的,特别火,网上你随便一搜就是好多推荐那个牌子护眼眼药水的!回头我送你一瓶!”
夏青把自己的眼药水接过来,仔细的收到抽屉里,下意识的用手拧动抽屉上面的小钥匙,把那个平日里几乎没有锁过的抽屉给锁了起来。
“谢谢师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用习惯了什么也不太愿意换。”她说。
“你瞧你,又跟我客气上了,非得让我用咱们俩过去的渊源‘威胁’你,你才能跟我不那么见外么?”沈文栋用调侃的语气问,“称呼上我都已经随你了,如果你还一直对我这么生份,那小夏,我可就真要觉得很寒心了!”
夏青抿了抿嘴唇,犹豫要怎么去回应沈文栋的这一番话,这时候纪渊走了进来,她一看到纪渊来了,顿时就送了一口气。
纪渊在刑警队里简直堪称是沈文栋的克星,两人当中纪渊直白一点,沈文栋比较收敛一些,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算是那种相看两相厌的程度了。
果然,纪渊一走进来,看到坐在夏青对面的沈文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还没等他开口,沈文栋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夏,那你先忙着吧,我也困了,要回去休息休息了!”沈文栋假装没有看到纪渊从外面走进来,伸了一个懒腰,对夏青说,“那这顿饭先欠着,等你手头的事情忙完了,然后咱们再去吃吧!”
夏青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好的,你快回去休息吧,师兄!”
沈文栋起身离开,看到纪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脚下的步子感觉都变快了。
沈文栋走之后,夏青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不少,而等她再一扭头,就看到了纪渊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呢。
第十四章 寻求突破
“怎么了?”夏青见纪渊这样看着自己,便开口问他。
本来以为纪渊会对自己说点什么,结果纪渊却很快松开眉头,摇了摇头,然后问她:“今天什么打算?想先从谁着手?”
“咱们现在的选择空间不是很大,我觉得主要是两个人吧,一个是那个培训中心的小梅姐,还有一个是之前和景永丰相亲之后,短暂的交往过半年多的那个女孩子,根据景永丰父亲提供的信息,我们应该也可以找到她。”
夏青先把他们目前比较方便去走访的人罗列出来,然后说:“我个人更倾向于先选择那位小梅姐,我总觉得那个小梅姐兴趣能知道什么,尤其是她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指望着那个饭碗,这个小梅姐就资深多了,是被他们老板特意挖过来的,没有了对饭碗的顾忌,说不定也比较容易开口。你觉得呢?”
“这个人不急,先找景永丰的前女友对咱们后续帮助比较大。”这一次纪渊的意见倒是和夏青的不大一样,“你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这里面还要考虑到人性自保的一面。不管是多么有资历的人,都未必愿意为了一个以前的同事而影响到自己未来的饭碗,如果咱们对于景永丰没有任何的了解,只是一片空白,他的前同事不肯开口,你连诈对方一下都做不到。”
夏青一想,觉得纪渊的考量还是很有道理的,便点点头:“好,那咱们就先联系景永丰的前女友吧!但愿当初他们分手别太难看,那还有见面聊聊的希望。”
之前在和景永丰父亲通话的时候,景永丰父亲提供过一些关于那个和自己儿子交往过大半年的女孩子的个人情况,所以想要锁定这个人并且取得联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纪渊和夏青就拿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基本资料和联系方式。
景永丰的这位前女友名叫曲小清,今年28岁,本地人,在一家私企工作。
夏青和她取得联系的时候,曲小清用了好一会儿才接听了电话,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困倦,这样的一个开端让夏青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怕对方会拒绝,然而接下来的沟通却又顺利到令人惊讶的地步,曲小清一听说是景永丰出了事,警方需要找个熟悉他的人来了解情况,当即便表示了同意,并告诉夏青,自己今天刚好轮休,一会儿就可以约个地方聊一聊。
曲小清对于见面聊聊景永丰的唯一要求就是不到公安局来,因为她没和公安局的刑警打过交道,到公安局这种环境会觉得有些压抑和紧张,另外就是她也不希望不小心被什么熟人看到,见她进出这边会有一些奇怪的猜测。
这种要求并不过分,夏青之前走访过的很多人也都有过不想要进“衙门口”的这种思想,所以夏青答应的也很爽快,两个人商量了一个折中的地点,约了在那边的一家连锁咖啡店见面,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景永丰的这个前女友,是咱们接手这个案子以来我遇到过说话办事都最爽快的一个人了!”夏青对纪渊说,“但愿见了面之后,不要听到之前那种千篇一律的话,那我可就真的要怀疑景永丰是个圣人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应该不会,毕竟是前女友。”纪渊摇摇头。
夏青虽然也觉得一般来说,对于前任,一般人应该不会大肆夸赞,但是因为之前那些人的表现,让她心里也觉得没底:“话是如此,但也还是要防备着‘他人很好,分手是因为我配不上他’的那种套路啊!”
纪渊听了她的话,有些无奈的笑了:“那就祝咱们好运吧!”
这一次遇到的情况,也确实是不怎么常见,一般情况来说,被害人身边的人对于被害人的评价基本上还算是有褒有贬,只是比例上的区别罢了,像这次这样,父母对自己的儿子不了解,生前的领导和同事全都是满口听起来就很虚伪的溢美之词,竟然半个稍微不那么正面的评价都没有。
所谓人无完人,说的就是再怎么满身优点,才华横溢甚至还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人,也总会有些什么小的瑕疵存在,这些小的瑕疵或许有的人无法察觉,但是总会有人能够看到。
一个被身边人描述成没有任何缺点瑕疵,处处都闪耀着人性的光芒的完人,恐怕并不是真的如此完美,而是一个由众人集体塑造出来的假象。
既然现在约好了见面,不管接下来夏青的担忧会不会发生,能够见面总好过被拒绝,夏青和纪渊收拾收拾就出发,赶往他们事先约好的见面地点。
到了咖啡馆,夏青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曲小清给她发过来的信息,说是有点堵车,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到,夏青就和纪渊先到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纪渊坐在那里,眼神时不时的就投向夏青,但是在夏青有所察觉,看向他的时候,他又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搞得夏青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
过了十来分钟,夏青的手机又传来了信息提示音,她皱了皱眉头,一边拿出来看,一边嘟囔:“不会是曲小清又有什么别的状况,放我们鸽子吧?”
不过看了手机上面新收到的信息之后,夏青倒是松了一口气:“哦,没事了,虚惊一场,不是曲小清,是沈师兄,他问我今天估计晚上几点钟能结束工作,说他今天反正也是休息,没什么事,让我结束工作之后告诉他一声。”
“今天结束工作早不了。”纪渊斩钉截铁的接了一句,然后又问,“他问你干什么?你们两个……今天有约了?”
“没有啊,”夏青摇摇头,顺便嗔怪地瞪了纪渊一眼,“我在你心目中有那么不敬业么?这边案子刚刚接手,我还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优先私人的事情?我已经跟沈师兄说过了,他不是还说我要是再这样,他就要动用救命恩人的身份来‘威胁’我了么!这句你别说方才在办公室进门之后你没听到!”
纪渊没想到夏青回答自己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气哼哼的劲儿,一下子有一种莫名的心虚,他用拳头虚掩着嘴,清了清嗓子,以此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情绪,然后对夏青点点头:“那他还问你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干什么?”
“他问我什么时候结束,说他反正有空,想接我下班,送我回去,因为一来他知道我家住在哪里,二来有案子估计下班会很晚,他觉得我自己回去不安全。”
说完之后,夏青又补了一句:“哦,他还说,你除了出来走访什么的没办法,其他时候都骑摩托,大冷天的,冰天雪地的,不太方便。”
纪渊一愣,然后迟疑了几秒钟才说:“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责任感,工作结束得晚我也会开局里的车送回去,总不会让自己的搭档一个人走夜路。”
夏青闻言,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再一次弯成了月牙,然后她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好,我就这么回复沈师兄好了!这样说比较有说服力!”
纪渊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眉头又不觉松动了些许,他默默看着闷头回信息的夏青,然后才问:“你……是真的很怕坐摩托车吧?”
“对,我对‘肉包铁’有天然恐惧,真的克服不了。”夏青抬头苦笑着回答。
纪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夏青还在回短信,他朝门口的放心看了看,站起身来,绕过圆桌,坐到了夏青身旁的那个位子上。
“曲小清来了。”迎着夏青疑惑的目光,纪渊淡然作答。
夏青扭头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女孩子从门外进来,尽管冬天衣服穿的很厚实,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对方的相貌和他们之前从个人信息上看到的曲小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只不过看到真人和看照片还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对方的神采,照片上的曲小清看起来相貌平平,但是她本人因为很有精神,那一股子自信昂扬的劲头,反而显得有那么一点吸引人的眼球。
曲小清进来看了一圈,看到夏青对自己招了招手,就径直走了过来。
“你们好,我就是景永丰的前女友曲小清,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来的路上我坐的那辆车跟别的车追尾了,堵在那里没有办法,迟到了这么久。”曲小清走过来,人还没有落座呢,抱歉的话就已经说了出来,脸上也是挂着歉意的微笑,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性格比较开朗爽利的人。
“没关系,因为这种原因把你约出来,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很感谢的。”夏青一般是她和纪渊两个人之间负责寒暄的那个人,见曲小清那么客气,便也对她笑着先道了个谢。
“应该的,怎么说也是跟我相处了半年多的人,而且我还蛮感谢他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突然的就走了,你刚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别吓了一大跳,配合你们调查可能也是我唯一能够再帮他做的事情了吧,我也是责无旁贷。”
夏青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了一眼纪渊。
纪渊因为她那一脸郁闷的表情,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不过他的表情很细微,对面的曲小清自然是看不出来的,纪渊自己也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对曲小清说:“你和景永丰是因为什么事情分手的?”
“哦,我们俩分手的原因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俩人在一起不太合适,所以就分了,分是我提出来的,他也没什么意见,所以我们俩基本上算是和平分手。”曲小清说起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是很洒脱的一种态度,“我们俩当初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吧,他被家里催婚,我也被家里催婚,我比他还大两个月,而且我还是个女的,所以家里头爸妈那边因为周围亲戚朋友嚼舌根,搞得也是很头大,天天催着我找对象找对象,好像不找个对象就罪大恶极似的!
我那个时候虽然自己也不认可女人过了多大年纪就如何如何那种说法,但是毕竟天天被家里人那么催着,总有人在你耳边跟你说别人像你这么大都已经结婚了,有的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你这还单着,叫人笑话什么的,时间久了心里头也挺焦虑,所以原本我是一个非常排斥相亲的人,都动摇了。”
说完,曲小清看了看纪渊,果断的放弃了与他进行共情交流,视线转向了夏青:“我看你比我也小不了多少,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夏青一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跟父母亲情疏离的这种情况也带来了一种意想不到的福利,那就是没有了父母的催婚,虽然说奶奶也因为心急有过一些唠叨,那也只是嘴上说一说,并且归根结底,让老人惦记的不过是希望能有个稳妥的人,代替她那不靠谱的儿子儿媳妇照顾自己的孙女罢了。
至于什么多大年纪不恋爱结婚生小孩就丢人现眼抬不起头,这种想法夏青的父母根本没有精力去考虑,而夏爷爷夏奶奶一把年纪了,觉悟也没有那么低。
想到这一层,夏青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只不过对着曲小清,她当然不能表现出那种得意的情绪来。
既然对方想要共情作用,那当然要好好配合。
于是夏青努力的点点头:“嗯,没错,我也是这样的情况!”
“你看!果然都是这样的吧!”曲小清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我那时候真的有一种恨嫁的情绪,所以别人给介绍景永丰的时候,也没那么抵触就同意了,同意之后,俩人见了面,一见面我就觉得他性格太闷,感觉不太适合我,但是毕竟是经人介绍,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挑剔太苛刻,尤其是景永丰那边也同意继续见面,没反馈什么不好的看法,所以就姑且交往下去,这么一拖就是半年多,好在最后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他也这么觉得,就分手了。”
第十五章 人生转折点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会想要感谢他呢?”夏青听曲小清说的那些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到底这姑娘要感谢景永丰一些什么事。
曲小清被问到这个问题,表现的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她讪笑了一下,对夏青和纪渊说:“我还是具体给你们说一说我和景永丰从在一起到分手的大概过程吧,我估计我说完了,你们也就都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其实我以前真不算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太容易受别人思想的蛊惑和影响了!就像我原本明明觉得自己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所以不着急找对象,结果家里人也催,周围的人也说,一来二去,我就动摇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其实有的长辈说的也有道理啊,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心动不心动的,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要是那个人一直不出现,难道自己真的要等到七老八十么?到时候我身边的人,人家都结婚生子,过上正常的日子了,就我一个人单着,父母抬不起头来,我自己也像个异类似的。
所以那时候我就想了,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就想赶紧安定下来,找一个自己觉得不那么讨厌的人,只要不是相看两相厌,就万事大吉了!
结果跟景永丰相处了半年多,我真的觉得每一次约会都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我甚至觉得他有事没空约我出去的时候,我真的好轻松啊!就那种打从心里往外高兴的劲儿,我自己都觉得挺惊讶的!
后来我发现,其实不光是我,就连景永丰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后期他打电话给我,非常流于形式的约我出去,我实在是不想出去,就找个借口,说有什么事,不能跟他出去见面了,结果我发现景永丰一听我这么说,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很显然他也不想跟我出去啊!
所以我一想,这又何苦呢!他也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两个人一见面就都觉得痛苦的不行,图什么呢!索性我就跟他摊开了谈,我说如果你觉得其实对我也没有多大的好感,不如明说,咱们俩就散了算了!我记得特别清楚,景永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行吧!就这么着,我们俩就算是分了!”
说起那天的情况,曲小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单纯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仍然会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所以你是觉得,通过和景永丰的相处,你自己上到了一课,所以才会对景永丰有一种感激之情?”听到这里,夏青已经理解了曲小清的那种情绪。
曲小清一听就笑了,点点头:“嗯,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我真的是因为和景永丰的相处和分手,产生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就好像一个迷迷糊糊渴睡的人,被人一巴掌狠狠的给打醒了似的!原来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那么痛苦的事情,痛苦程度远远超过了我自己的想象!
和景永丰分手之后,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重获新生了一般,每天都很开心,我忽然意识到,其实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他们的闲言碎语根本就没有办法真的伤害到我,只要我不在乎,那就随便他们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如果我屈从了他们的那些指指点点,才是真的痛苦呢!
所以我郑重其事的跟我爸妈谈了一回,我把跟景永丰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都说给了他们听,包括分手时候景永丰的如释重负,我就问我爸妈,这难道就是你们希望的自己女儿的归宿么?你们就希望我每天对着一个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互相也没有任何温度的男人过日子,这就是安稳和幸福了?
我爸妈听了之后也没说话,过了好长时间,他们才说,算了,随我吧,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真要是找一个对我一点温度都没有,也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我的男人结婚,他们俩估计才真的要被气死呢!
本来我还想着,我和景永丰这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和平分手,所以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够找到自己真正动心和喜欢的另一半,到那个时候,我们彼此之间就没有什么好尴尬的了,以后倒是可以做个朋友,毕竟我们都是彼此人生的转折点!只不过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到那么一天,他居然就遇到这种事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景永丰跟你相处了半年多,最后竟然是让你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这可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什么值得他高兴和欣慰的事吧?”夏青笑道,“你们两个之前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呢?怎么会让你觉得那么没有热情,居然到了度日如年的地步的呢?”
曲小清耸耸肩:“其实也挺正常的,就是按部就班,中规中矩的那种模式,他隔几天就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过来给我,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然后就一起吃个饭,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两个人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然后硬着头皮找话题,撑到吃完饭,他把我送到楼下,就结束了。
如果是看电影的话,那就更省事了,两个人约在电影院门口见面,买个可乐爆米花什么的,我一般来说还不好意思让他每次都请我,毕竟我对他没那种感觉,你们明白的吧,就平白无故总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我也觉得有点有点过意不去,所以基本上是一替一换的间接aa制那种。
看电影么,就很省事,谁也不用跟谁说话,看完了他就送我回去,平时如果他没空或者我没空的时候,我们俩的联系也不是很多,问候都是比较礼节性的,怎么说呢……就算是那种按照套路在走的模式吧。”
夏青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历,只是单纯的听曲小清说的这些相处的过程,她都觉得简直乏味到令人发指,如果曲小清没有刻意夸张的成分的话,那她甚至觉得局里开大会搞不好都比和景永丰出去约会来得更有趣一些。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夏青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毕竟现在早就是自由恋爱的新时代了,有没有人要求相亲见过面的一对男女就必须要走在一起,开花结果,如果两个人觉得彼此那么不适合,完全可以不要勉强,和和气气的说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后就分道扬镳,从此阳关道独木桥,各不相关了。
既然最后曲小清实在是不想再耗下去,提出来分手的时候,两个人是那么的一拍即合,景永丰又为什么要那么硬撑着,非要女方先提出来呢?
好吧,这一个疑问或许还可以用景永丰比较有绅士风度,为了照顾女孩子的面子和自尊心,所以才忍着没有先一步提出来,但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可以用没有表示来消极表达自己的态度,促使女方尽早表态,为什么还要坚持有空的时候就约曲小清,足足约了半年多呢?
半年多对于两个恋爱当中的人来说,其实是很短的,但是对于两个彼此都完全不喜欢对方,完全在勉强相处的人来说,尤其还是对自己的年龄都存在一定危机意识的人,那简直就是对时间极大的浪费。
一个明显对女方没有足够热情的男人,可以排除掉那种没有主见,任凭家里人随便安排的可能性,这就让景永丰的态度显得更加奇怪了。
“你跟景永丰提出分手的时候,他答应得非常爽快?”夏青问。
曲小清点点头:“是啊,我跟他把我的想法说了一下,他听完之后,就很静静的对我点点头,说好的,知道了。我一开始以为他生气了,但是观察了一下,我觉得他压根儿没有生气,反而还挺如释重负的,之后从我家里那边跟我反馈回来的,他跟他家里也好,介绍人那边也好,也没说什么。”
“那我就有点不太明白了,既然景永丰对你也并不是特别的有感觉,你又表现得非常意兴阑珊,你们两个其实都不难察觉到对方的感受吧?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试图跟你沟通过这些事,也没有和你保持距离,减少来往,逼你先开口,反而还按部就班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觉得这是他性格使然么?”
夏青的问题抛出来,曲小清沉默了,她抿着嘴唇想了半晌,然后摇摇头:“这个问题我还真是回答不了,我跟他虽然说相处了半年多,但是他到底是一个很么性格的人,我真的是一点也说不清楚。怎么说呢……我觉得景永丰其实是一个有点自我封闭、自我隔绝的人,就好像是一只蚌一样!
每次见面的时候,他人就在我面前,但是我就是看不清他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面目!就好像是一只蚌在你面前,你看得见它的壳儿,但是也就只能看到那两片壳儿罢了!蚌壳儿闭得紧紧的,自己也不从里面探出头来,也坚决不肯放外面的人进去!认识半年多,就和认识第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我也就是因为他的那种状态,才会觉得特别的压抑,一想到如果我就这样的跟着一个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一辈子,那真的是太让人窒息了,简直就好像活活的把我塞进一口棺材,然后把棺盖给钉死一样,太让绝望了!
所以我真的是好像遭到了当头棒喝一样,一下子就把之前钻牛角尖的念头都给冲没了,非常果断的就和景永丰提了分手。
你们现在问我,他为什么明明跟我想法差不多,还一直忍着没有主动提,我也说不清,毕竟我们两个但凡有点具有实质意义的沟通交流,能够加深一下对彼此的了解认识那种,说不定我现在还在牛角尖里蹲着呢!”
“所以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交往半年多,景永丰从来没有介绍你认识过任何他圈子里的人,没有让你接触过任何他圈子里的事?”纪渊听曲小清和夏青聊了半天,听到这里,才终于开了口,替曲小清做了一个归纳总结。
“对,就是这样的!”曲小清点头,“不过我那时候也没怎么介意这件事,毕竟我真的对他没有感觉,讨厌肯定是不讨厌,但是也真的喜欢不起来,所以一方面我也不想把他代入自己的圈子里面去,另一方面我也很害怕他很积极的想要拉我融入他的生活圈子,那样也会让我负担很重,所以我没有那么做,他也没有那么做,我心里其实还挺偷偷庆幸的,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
现在两个人分开了之后,在那种自己都很矛盾纠结的情绪怪圈里解脱出来之后,回头想一想我也觉得挺古怪的,我就算是再怎么对他没有感觉吧,最基本的交流总还是有的,有的时候也不是特意想要告诉他什么,就是随口一说,可能就会提到我的哪个朋友或者哪个同事。
再或者,有的时候我会随口提到自己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业余时间都喜欢做些什么,可是景永丰就从来不回,感觉他是非常不愿意跟别人提起他任何的私事那样,我也不知道他是单纯的因为不喜欢我,所以对我全方面的屏蔽信息,还是对其他人也那个样子,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你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吧?”夏青试探着问。
曲小清忙不迭地点头,两只手非常无奈的摊开,耸了耸肩。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实在是看我抬不顺眼了,所以才唯独对我自己这个态度!要不然的话,一个做幼儿教育的,尤其还是从事那种蹦蹦跳跳,需要互动,需要保持情绪高涨充满了活力的工作,怎么可能是一个特别内心特别沉闷的性子呢?”她有些无奈的说,“虽然说我对他不来电,但是从作为一名女性的自尊心角度来说,还真有点伤自尊呢!”
第十六章 真巧
“所以,虽然交往了半年多的时间,但实际上你对景永丰完全谈不上了解,我这么说没错吧?”夏青问曲小清。
曲小清苦笑着点头:“是啊,我确实是这样的一种感受,我记得一开始头两个多月吧,我觉得这种一点也不了解对方的感觉非常奇怪,跟我妈打电话抱怨了一下,我妈还说我太计较了,本来认识的时间就不算长,这很正常,人一辈子有的时候连自己都了解不透,就别说有多了解别人了。
我那时候差一点被我妈给说服了,但是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就心甘情愿的那么走下去,不瞒你们说,我还试图通过介绍人,绕开景永丰了解一下他这个人的相关情况,希望能够给自己一点坚持下去的动力,至少让我找到对景永丰动心的点,这样我也比较能安慰自己坚持下去。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介绍人也打听不出来什么特别具体的东西!我就感觉他这人也太自我封闭了!这种发现让我觉得更加的压抑,所以后来就扛不住了。”
说完之后,曲小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哎呦!我忽然发现,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帮不到你们什么了?”
“没关系,你已经给我们提供了很大帮助了。”夏青对她笑了笑。
聊了一会儿,既然说来说去都是这样的一种结果,他们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耽误曲小清的时间,于是聊了一会儿之后,曲小清就先离开了。
曲小清走了,夏青和纪渊没有马上跟她一起离开,因为曲小清刚刚离开,还不等他们起身,就有一个人从咖啡馆的另外一角朝这边走了过来。
纪渊看到有人走过来,抬眼看过去,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夏青在一旁还没有注意到,等她看到纪渊的表情,顺着他看的方向瞧过去,也愣了一下。
有一个女人正朝这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惊喜。
夏青觉得那个正朝他们走过来的女人看上去十分面熟,那苗条瘦长的身材,一张脸长得秀丽之余又带着几分英气,很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
大概一秒钟的时间,夏青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向他们走过来的那个人眼熟了,还能是谁,不就是让罗威说起来就一脸崇拜,曾经出现在学校那一版卖到脱销的明信片上面的陈清绘师姐么!
眼前的陈清绘比起当初明信片上面看起来要更成熟一些,英气略有减弱,但是作为女人的那种成熟魅力确实翻倍的增加,哪怕现在只是面带微笑的朝这边款款走来,要是让罗威看到,估计也得小小的不淡定一番。
不过他们两个人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陈清绘,夏青不得不在内心里感叹一番,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位陈师姐和纪渊的缘分还真是有点“妙不可言”。
纪渊的反应当然是因为已经看到了她,不过从表情和姿态来看,他并不太高兴在这种时候巧遇这位故人,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家咖啡馆是公共场合,并没有指定谁可以来,谁不可以,再加上他们今天来这里完全是曲小清事先因为距离方便所以才选定的,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所以这个“巧遇”就真的是巧遇,不存在任何阴谋算计的成分。
夏青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陈清绘就已经走到了他们桌旁,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的衣着也非常的优雅,看起来颇有商界女精英的那种范儿,饶是夏青作为一个女人都觉得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只可惜,在这件事上她和纪渊没有什么默契,纪渊只是看到了走过来的陈清绘,之后就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喝没有喝完的那杯咖啡,头都没有抬一下。
陈清绘走过来,面对的就只有夏青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她对夏青客气的笑了笑,然后便在纪渊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刚才在那边就看到是你,还觉得可真巧啊,居然在这里遇到,不过刚才我看你和同事在工作,所以就没有过来打扰。”陈清绘很显然对于纪渊的态度也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对于他的冷脸也没有什么反应,笑得一派自然。
纪渊点了一下头,没有故意对她视若无睹,却也没有接茬儿去攀谈的意思。
陈清绘见他不做声,旁边还坐着夏青,总不好连个招呼都不打,于是便把视线转向了夏青,对她笑了笑:“你好,你是纪渊的同事吧?我叫陈清绘,是他的同学,也是他的好朋友,你们是不是刚刚处理完工作的事?我们好久没见了,如果方便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到车里去等一下,让我们小小的叙旧几句,不会占用太长的时间,有十分钟就够了。”
从主观上来讲,夏青是很想要直接一口拒绝陈清绘这个请求的,但是她又没有办法那么做,一来陈清绘的请求并不过分,十分钟左右并不会对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影响,于情于理都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不管是留下来叙旧还是表示拒绝,这都是当事人纪渊的事情,夏青没有表态的立场。
二来陈清绘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让夏青感到有些惊讶的,陈清绘对纪渊怀有什么样的情感,夏青最初从沈文栋那里略知一二,之后又通过康戈加深了了解,现在当然是一清二楚,但是方才她看自己的眼神和神态却非常的真诚自然,完全不带任何的审视,更不带丝毫的敌意和防备,就好像对纪渊身边有个年轻女同事这件事完全没有介意似的。
当一个女人单恋着一个男人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对那个男人身边出现的其他异性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么?就比如说沈文栋如果和哪个女同事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他的那几个小迷妹的眼光可绝对不是眼前陈清绘这么坦荡的。
或许陈清绘是因为一种高度的自信,不认为一个随便什么女人就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当然了,她也有这种自信的本钱,又或许是陈清绘对纪渊的性格比较了解,觉得他现在这样的状态下简直就是异性绝缘体。
不管是出于那种想法,至少夏青对陈清绘这种不随随便便锁定假想敌的态度还是非常有好感的,前阵子因为沈文栋的那个“惊喜”,她可是没少吃那种被人当假想敌的苦头呢。
既然真正意义上的选择权根本不在于自己,夏青就把目光投向纪渊,无声的征求他的意见,她对陈清绘的那种坦荡不做作虽然觉得印象很好,但真正让她关心的当然还是纪渊的态度,只要纪渊不愿意,她就不会自作主张的躲出去。
纪渊在陈清绘和夏青说话的时候,不声不响的端起杯子,一通牛饮似的把还本还有大半杯的咖啡一饮而尽,杯子咚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利索地站起身来,扭头对夏青说:“行了,走吧。”
夏青点点头,起身拿了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准备跟着他一起离开,她可没有博爱到在这种时候优先考虑陈清绘的立场和感受。
“纪渊!”陈清绘一看纪渊一言不发就要走,赶忙伸手去拦,“我只是想要作为你的老朋友,跟你正常的叙叙旧,你不需要这么抵触吧?难道你就不能公平的对待我,真的拿我当个朋友那样去对待么?”
“我可以,”纪渊停下来,表情认真而又严肃的看着陈清绘,对她点点头,“你呢?你真的能够做到你自己说的那些么?”
陈清绘被他问得一愣,原本伸出来去拦住纪渊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你的这个要求,一直以来我都有做到,并且做的很好,但是你呢?”纪渊叹了一口气,严肃但还是很有耐心的对她说,“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强求呢?”
说完他又回头叫了夏青一句,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流星的走了。
夏青对陈清绘点头示意了一下,拿着羽绒服跟着纪渊离开了。
两个人上了车,夏青看了看沉默的纪渊,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你想和我说什么?”然而她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纪渊的眼睛,“觉得我对陈清绘太不近人情,刚才表现得不够有绅士风度?”
“嗯,换成别人看到方才那一幕说不定真会这么说,不过到我这里,你可就猜错了。”夏青摇摇头,耸了耸肩,“我是觉得你方才说的还挺一阵见血的。”
本以为夏青会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去同情陈清绘,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纪渊都忍不住扭头多看了她一眼。
夏青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瞒着你,其实你跟这位陈师姐之间的一些事,我也算是有所耳闻,不过你放心,我什么具体的细节都不知道,也没有打探别人**的习惯,能知道的也不过是那种泛泛的,根本不算什么**和秘密的程度。
以我对你的认识,我觉得你是一个意志力非常坚定的人,有主意有主见,并且你不是个喜欢自说自话、自我感动的人,和别人打交道更多的还是会去考虑对方的感受。所以如果你对陈清绘有超越友谊的感情,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为了和**之间的友谊,所以牺牲掉自己感情的小嫩芽,把陈清绘‘让’出去的事。”
“陈清绘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物件,凭什么由我决定让还是不让?”纪渊的想法和夏青的判断果然相同,“我只有权利决定自己接受什么不接受什么。”
“所以咯!既然你和陈清绘的诉求根本不一样,放任她自欺欺人,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一阵见血一些,说不定可以让她早一点醒悟。”
“谈何容易,”纪渊轻叹了一口气,“之前通过康戈的手机,我该说的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但是很显然,我还是在白费口舌。”
“你都没听她跟你说什么,怎么就那么笃定的猜中了她还没有死心呢?”夏青从女性的视角去看,当然看得出来陈清绘对纪渊两眼发亮的神态意味着什么,可是好多人不都说男人向来对这些比较迟钝的么?
“康戈和我叙旧的时候,有要求你离开过么?”纪渊用一个问题作为回答。
夏青顿悟,还真是这样,之前康戈自说自话的加入了他们两个人的饭局,席间也没少拉着纪渊“追忆似水年华”,虽说是康戈说的多,纪渊说的少之又少,但同样作为纪渊老友的康戈却从来没有回避过夏青。
这么一想,方才陈清绘虽然神态坦荡,但归根结底想要和纪渊私下里沟通的,其实还是她一直都没有放下的执念,所谓的老朋友好久不见,想要叙旧几分钟,也不过是一个好听的托词,以朋友的身份继续打交道也只是跳板罢了。
夏青只能表示遗憾,陈清绘看起来漂亮精明,听康戈的意思,当初毕业之后她听从家里人的安排去经商,到现在小有所成,这就证明了她的头脑和能力都是挺不错的,可为什么偏偏在感情的问题上那么“轴”呢?
对此,夏青也只能是叹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爱而不得又放不开手的陈清绘比较不易,还是怎么都没办法叫醒装睡之人的纪渊更不易。
感情毕竟是自私的,只有两个人的一拍即合,却没有权利要求任何一方为了迁就另一方而强行改变自己的心意。
爱应该是一种心心相映的默契,而不是自我牺牲的成全。
夏青若有所思的半晌没说话,纪渊等了一会儿,忍不住看了她几眼:“看样子你是真的没有打算在陈清绘的事情上去劝我什么。”
“那当然,我脑子又没进水……”夏青下意识的回答,话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扭头正撞上纪渊略有些诧异的目光,她心虚的讪笑两声,摸出手机,“那个……我打电话问问罗威有没有什么收获!”
第十七章 发现
【更啦更啦!今天莫公过生日,所以耽误了,抱歉抱歉!】
说要给罗威打电话,这算是夏青的托词,又不完全算是,因为她的确有这样的打算,本来想等一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摸出手机给罗威拨电话。
一通电话打过去,罗威还真给夏青带来了不小的收获之前从景永丰住处带回去的笔记本电脑还有手机被破解了密码,只不过里面并没有储存什么东西,电脑和手机很明显都不是崭新的,这也就意味着里面的东西是被清理过的,于是局里面的人正在努力的恢复被删除的数据,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时间赶得刚刚好,这样一来等他们回到局里,那边差不多也就有结果了!
夏青把这件事告诉纪渊,纪渊听后点点头:“这里的收获应该不会太小。”
“哦?你怎么这么笃定这件事?”夏青随口问他。
“你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彻头彻尾的封闭自我,跟任何人都不沟通么,就完全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接触外面的世界么?”纪渊反问。
“不相信,那样还不得早早就把自己给憋死了。”夏青摇头,“就算是放在别人身上我还能勉强相信一下的话,放在景永丰的身上我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如果单纯听曲小清说她和景永丰在一起相处的那半年多里面,景永丰的诸多表现,或许我会觉得景永丰是一个性格比较内向木讷的人,因为没有那么充沛的情绪和感情,所以才会显得有些木木的,缺乏情绪的起伏,对两个人之间的交往也始终没有提起该有的热情,有些被动。
但是结合他单位同事反馈的那些信息来看,一个能够和小朋友互动愉快,表现得非常有活力这样的人,就不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真正意义上的内向型!
我觉得景永丰骨子里不仅不内向,并且还是一个完全跟‘木讷’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他的情绪应该还是挺丰富的,不是那种木头人一样的角色。
我举一个例子吧,都不用说是什么木头疙瘩了,就咱们队里的齐天华,他只不过是格外的沉稳罢了,就这样的个性,你让他去跟小朋友互动试试!”
“所以,一个内心世界明明感情丰富的人,偏偏对自己身边的亲人、同事、室友,甚至是交往过半年以上的前女友,都封闭内心,不让任何人走进他的世界,那么他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可能和他的外在反差巨大,可能不那么容易被主流价值观所接受,所以才会这样把亲人同事屏蔽在外。”纪渊点点头,“我相信景永丰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只不过别人不知道而已。”
“嗯,是啊,哪有人能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头,一个人扛啊,那得多难过!”夏青颇有感触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纪渊,“所以,这几年,你累么?”
纪渊没想到她会忽然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一愣,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却见夏青根本没有指望他作答似的,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现在有我在了,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微笑着说。
纪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赶忙定了定神,假装自己专注的在开车,如果不是握着方向盘的姿势有些僵硬,那掩饰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
好在这个话题还真的是哪说哪了,夏青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多说,两个人就这样表面上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公安局,几乎就是同一时间,电脑和手机里面被删除掉的一些东西也得到了技术复原,并且复原出来的那些曾经储存在电脑当中的内容,也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在电脑和手机当中,都复原出了很多被景永丰删除掉的聊天记录,大多数都来自于几个群组,光看名字,有的比较非主流,有的一本正经,甚至像是某个单位的内部员工工作群一样,不结合聊天内容去看,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
只是那些语义日爱日未不清的聊天内容,倒也还是会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里面夹杂了许许多多的暗语,让人一时之间不大容易理清楚含义,但是结合聊天内容当中夹杂着的一些照片,这些人热烈讨论的是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那几个群组里面大量交流的,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照片,年纪都不大,小得看起来也就两三岁,大的也不过六七岁而已,有男孩有女孩,年幼的孩子们在照片当中一脸纯真,笑得灿烂,但是每一张照片发出来,前前后后那些活跃在群组当中的成年人的情绪和状态,却是会严重引起人心理不适的。
饶是在场的众刑警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什么样的案子都见过或者听说过,对于形形色色的违法犯罪分子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看到这些之后,大家的脸色还是都因为群组里面的内容而变得格外难看,在场的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前辈更是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椅子上,把椅子腿都给踢坏了。
夏青也同样难以抑制自己内心里面不停涌动的那种复杂情绪,有愤怒,也有恶心,混杂在一起让她感觉想呕又呕不出来,血一个劲儿的往上涌。
“这就是一群畜生吧?!”罗威性子直,也压不住火,看过之后,气得握着拳头就往办公桌上面捶,把桌面砸的砰砰响,“这些人都应该被人道毁灭!”
“联系网警那边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人吧。”纪渊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对情绪的控制还是比夏青和罗威要更娴熟一些,所以并没有太过激动,“往好的方面想,从这几个景永丰混迹的群组来看,还都算是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对那些孩子没有实质的侵害,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纪哥,咱能不把这些东西叫‘人’么?这就是畜生!人渣!垃圾!”罗威愤怒的一边更正纪渊口中对那些群组成员的称呼,一边又捶了几下桌子泄愤。
不过纪渊这么一说,夏青倒是觉得心里面好过了一点,仔细想一想,群组里面的那些变【hx】态虽然是相当的猥琐,但是确实没有人提及程度更深的行为,更多的是那种打着正常和小孩子打交道的举动,在内心里面转着龌龊思想的方式,恶心固然是一样的恶心,但是对于那些和他们打交道的不知情的小朋友来说,这也真的可以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转念一想,夏青又再一次怒火中烧:“怪不得景永丰对家里人表现的又内向又宅,跟同事还有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内向木讷,总之就是毫无热情,也没有什么精神,因为他需要把其他人屏蔽在他那肮脏的圈子外面,不能被人发现了他的秘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其他人那么木讷的一个人,在幼儿全脑开发中心那边却能够摇身一变,成了和小朋友们互动良好的人气之星!”
“因为平时什么人事儿都不做,就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才能够让小孩儿放下戒心和他变得亲近起来吧!”罗威气不过地骂了一句脏话,“这种专门针对小孩儿为顾客群体的教育机构,雇人之前难道都不查一查对方的底子么?!”
“查了又有什么用?”夏青比罗威脑子还能清醒一点,没有被气昏了头,“如果有案底,咱们不可能之前没有查到,既然没有案底,用人单位怎么查?”
罗威一想还真是怨不得那个全脑开发中心,只能又骂了几句景永丰。
“夏青,你说的那个小梅姐的情况,了解一下,尽快联系她,约她见面。”纪渊对夏青交代了一句,然后起身往外走,“争取一会儿就出发。”
“那你现在是要去干什么?”夏青对纪渊的安排没有异议,只不过看他急着往外走,还是会感觉到有一点茫然。
“我去康戈那边,给他安排个活儿。”纪渊也没打算瞒着夏青。
夏青听到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觉得有些不大合适:“咱们这边的事情总交给康戈帮着一起忙,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呢?”
“没什么不好的,我这也是在帮他。”纪渊摇摇头,然后大步流星的走掉了。
既然纪渊都这么说了,夏青当然没什么可说的,论起了解程度来,对康戈,自己可是连纪渊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位小梅姐不是嫌疑人,所以不需要去对她进行什么大起底,夏青只需要对她的个人情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好决定比较理想的切入点就足够了。
很快夏青就了解到,这位小梅姐名叫胡梅,今年三十四岁,家里有一个小女儿,刚刚两岁出头,家里面的成分比较简单,就只是一家三口而已。
夏青几乎一看到小梅姐的家庭情况心里就有已经知道怎么去和这位取得沟通了,甚至她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在景永丰工作的全脑开发那边,胡梅会在听说是为了配合景永丰之死的调查工作之后,那么冷淡的选择了离开。
这样的反应,想必要让她开口,从她那里听说一些事情,难度不会太大。
过了一会儿纪渊回来了,夏青把胡梅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两个人便放弃了电话沟通的打算,立刻出发,去那家儿童全脑开发中心。
去的路上夏青觉得虽然方才的发现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但是发现了这一情况之后,之前去那家全脑开发中心的时候,那种怪异的袒护倾向,还有夸张的溢美之词到底都是因为什么了,想通了这一层,夏青反而更加愤怒。
“那家全脑开发中心,这是摆明了知情不报吧?!不光知情不报,甚至还包庇遮掩!太过分了!”夏青感到了鲜少体会过的那种熊熊燃烧的怒火。
纪渊倒是比她要冷静不少,摇摇头:“可能没有那么严重,结合景永丰的情况,我怀疑他之前在和孩子的互动过程中,有过什么样的举动是存在争议的,不能构成毫无疑问的猥【hx】亵,但是又让家长感觉到了不妥当。”夏青想一想,觉得纪渊的这个推测还是比较站得住脚的,如果真的已经达到构成那种行为的标准,家长不可能善罢甘休,而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早教中心,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把景永丰保住,恐怕撇清都来不及呢。
所以纪渊说的那种可能性就比较合理了,景永丰在和小朋友互动的过程当中,有过某种在家长看来过于亲密的举动,所以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或许还闹过,但是对于有一些人来说,却又觉得那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家长的反应有些太戏剧化了,所以那件事过去之后,并没有给全脑开发中心带来任何实质的恶劣影响,为了保住这个受欢迎的人气之星所带来的的经济利益,中心方面就上下一心,不仅要把那一次闹起来的事情翻过去,还要集体粉饰。
这种情况之所以成立的几率还比较大,主要就是因为对于和小朋友的言行举动什么样算是合时宜的,什么样算是不合时宜的,虽然很多人已经越来越注意分寸,开始认真的考虑,但不可否认的是,更多的人还是和老一辈一样,对这些界限方面的东西非常的大而化之。
夏青自己在夏天的时候,就没少看到过自己租住那个小区里面,平日里看起来非常文明和善的老爷子或者老太太,看到白肉团子一样的小宝宝之后,就会忍不住跑去对那个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陌生婴孩又是摸脸又是捏脚,有的人还会自说自话的去亲小婴儿的脸蛋,更有甚者,在面对略大一点点的小宝宝时,还会故意去调侃,问对方有没有带上自己的“小辣椒”。
作为一名未婚女青年,哪怕这种调侃是对着年幼的婴孩,夏青听到看到的时候,也还是会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可是很多时候孩子的父母亲却并不是很介意,只当对方是看自家宝贝格外可爱,所以才开口逗弄的。
这样一来,就的的确确会造成很多存在争议的亲昵举动了。
如果这种可能性成立的话,至少说明没有什么小孩子真的在景永丰身边吃过亏,属于万幸,但丝毫不影响夏青对那些维护和粉饰景永丰的人深深的鄙夷。
第十八章 高度配合
两个人再一次来到那个全脑开发中心,不过因为时间不同,工作日的白天这里就变得萧条了许多,没有周末的时候那么热闹,前台的人也换了。
这倒是一个好事,前台的几个人并不认识夏青和纪渊,也不知道他们是公安局来的警察,所以自然而然的把他们二人当成了过来咨询的潜在客户。
夏青不想浪费时间和前台的人周旋,直接说他们是过来找胡梅的,不过说的时候她也很注意自己的态度,既要显出他们要直接和胡梅见面对话的意图,又不能显得太过急迫和严肃,免得前台以为又是来闹事投诉的家长,从中作梗。
前台的人看他们一脸诚意又语气很熟识的想要找胡梅,虽然没有往坏的方面想,却也没有马上就帮他们找人,而是绕着圈的打听他们找胡梅干什么。
夏青只好扯了一个谎,说自己的孩子之前在胡梅之前上班那边就是托付给胡梅的,现在听说她跳槽来了这边,就打算过来看看,考虑介绍亲戚的孩子来。
这种事情前台当然是十分乐意的,戒备很快就消除了。
“哎哟,这倒是没想到,你是保养得太好了,还是结婚要小孩儿早呀?我都没看出来你像是家里头有孩子的模样!”前台一听真的是潜在客户,赶忙满脸堆笑的夸赞起夏青来,然后才说,“你们是不是临时起意来的呀?小梅姐今天轮休,没来,你们今天来都来了,要不然我叫人陪你们转转,帮你们介绍一下?”
“哦,没关系,不用了,既然胡梅休息,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等她有空,我们顺便把小孩儿也一起带来,一起感受感受!”夏青摆摆手谢绝了前台的提议。
前台还想挽留,但是夏青他们离开的意愿非常清楚而强烈,她无计可施,只好讪讪的和他们道别,表示欢迎他们再次上门。
夏青和前台的人客客气气的说完话,一转头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阴沉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她现在觉得走进这家早教机构都感到恶心。
“这么一家早教机构,上上下下一共也就那么三四十号人,从上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口径一致的那个嘴脸来看,分明就是对景永丰之前的事情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都是清楚的!”出门上车之后,夏青看到纪渊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忍不住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所以我一想到那么一群人为了钱,那么包庇一个人,心里就觉得特别烦躁!偏偏他们可能只是宽容的对待了景永丰的一个不足以构成犯罪的出格行为,想要追究他们的责任都做不到!”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纪渊明白她烦躁的原因,“景永丰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这件事会被传出去的。”
“但愿如此吧!”夏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孩子是这个社会上最无辜的人了,成年人沦为犯罪受害人或许还能够挖掘出一些恩怨情仇,小孩子呢?”
“是啊,你只是知道景永丰有这种癖好就已经气愤到这种份上了,假如他真的做过什么,相信那种仇恨足够让人想要活活弄死他了。”纪渊评价说。
夏青认同纪渊的说法,景永丰的死很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原本仇杀也还是有许多种可能性,现在发现了景永丰的癖好之后,基本上就会让人锁定在这一点上了,毕竟有什么能比这种行径更让人痛恨的么?
之前夏青在了解胡梅的个人信息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家庭住址,所以离开全脑开发中心之后,直接到胡梅家里面去找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按照地址找上门,夏青按响了胡梅家楼下的可视门铃,过了一会儿,可视门铃里面传来了一个轻微的响动,很显然里面的人已经把听筒给拿了起来,但是却并没有开口,似乎在另一端正默默的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呢。
“你好,是胡梅么?”夏青开口直接问。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管对方是不是胡梅本人,至少可视门铃那一头现在已经有人在了,外面的天气那么冷,她可不想因为对方的不开口就一直傻傻的耗在这里,“我们是公安局的,想要找你聊一聊,之前在你单位咱们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边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就没有找你,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和你聊一聊和景永丰有关的事情呢?”
本来夏青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的话才说完,忽然咔嚓一声,门禁的锁被打开了,可视门铃里传出胡梅的声音:“请进。”
这反应还挺爽快的!夏青有些诧异的扭头看了看纪渊,纪渊估计也没想到之前在全脑开发中心有意回避了他们的人,现在会是这种反应,两个人对视一眼,拉开门走了进去,反正门已经开了,当然要上去见个面再说。
电梯到了楼上,一打开电梯门,旁边一户的大门已经敞开了,门口站着之前在全脑开发中心那边有过一面之缘的胡梅,和上一次的装扮不一样,这一次胡梅身穿一套款式休闲宽松的家居服,头发很随意的拢在脑后抓了一个马尾,脸上也没有化妆,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形象上的反差还是很大的,不过夏青和纪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像她也一眼把他们给认出来了一样。
“你们好,快请进吧!”胡梅的态度出人意料的热情,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认为警察上门是一件让人感到有负担的事,就像家里来了两个老朋友似的。
“不好意思,今天你休息我们还来打扰。”既然胡梅的态度如此客气热情,夏青当然也要一边进门换鞋,一边礼节性的和她客套几句。
“不打扰,其实你们来找我,我挺高兴的,如果你们不来,我也想着要不要主动去找你们一下,但是我去找你们实在是有些不大方便,因为总不好带那个小家伙去公安局。”胡梅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带着宠溺的表情指指自家屋子里。
进门的夏青和纪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屋子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儿,粉粉嫩嫩糯米团子一样,正坐在地板上认认真真的摆弄着手里的玩具,连家里面来了两个陌生人都没有发现,自顾自的在那里玩耍着。
“二位坐吧,今天我休息,所以也是家里育儿嫂放假的日子,正好没有外人,说起话来也方便,”胡梅招呼他们在客厅里落座,“我女儿大部分时候都还挺乖的,不过如果咱们沟通过程中,孩子有点小情绪,我可能得牵扯点注意力。”
“没问题,这是人之常情,都能理解的。”夏青忙点头回应,然后问胡梅,“如果我们今天不来找你,你有过想要联系我们的念头?”
“其实怎么说呢,我也有些矛盾,”胡梅苦笑,“一方面呢,我有些事情确实想要和你们聊一聊,不然憋在心里头我也不舒服,但是另一方面呢,我又有点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某种意义上帮了景永丰的忙,那样的话,我也不太舒服。”
“你和景永丰有过结?”夏青问。既然胡梅又很比较强烈的沟通倾向,她反而不急着按照来之前考虑过的切入点去打开话题,而是打算先让胡梅占据主动权,听一听胡梅这么急切想要跟他们沟通过的到底是什么方面的事情。
“我跟他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这么说吧,我被那边挖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是很受人欢迎的人气之星了,从上到下,内部的人都很捧他,毕竟他受小朋友欢迎,家长就更愿意在那边续费,续费之后基本上不存在单纯看他一个人的童话剧表演的可能性,那就会带动其他项目的收益,换一句话说,他是老板眼睛里面真正意义上的摇钱树来着,我被挖过来主要是看中了我的幼教经验,毕竟我是比较正统的那种幼教专业出身的人,算是弥补那边另一块空白吧。”
夏青听出胡梅话里面的一些弦外之音,微微有些讶异,纪渊则直接开口把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听你话里面的意思,你对你上班的这家儿童全脑开发中心似乎是颇有微词?你绝对那里的意见,和景永丰有关?”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跟他有关系吧。”胡梅点头,非常坦率的承认,“最开始我选择去那边,一方面确实有经济方面的考量,我们家不算缺钱,但是谁也不可能嫌工资太高了烫手不是么,另外一方面主要就是考虑我们家有这么个小家伙,我去那边的话,工作没有那么忙,可以多陪陪孩子。
原本我也自我安慰过,毕竟这种机构和正规的幼儿园是不能比的,所以我也不应该有太苛刻的要求,我就只管尽到我的本分就好了,别的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各司其职就好。
但是我刚去没多久,就遇到了那边闹出一档子不愉快来,是一个小孩儿的家长跟景永丰之间闹起来了,动手打人的那种程度,当时我在上课,也没有去过问这件事,过后也没有特意去打听,不瞒你们说,我之前工作的那家幼教机构因为面对的家长太多了,难免隔三差五也是会有一些摩擦,所以我也不好奇。
结果过了两天,老板特意给我们全体人员开了一次会,非常严肃的告诉我们,之前的事情纯属误会,是双方理念不同,对方家长蛮横无理,用不恰当的方式去解决分歧,现在已经和对方解约,以后这件事不许私下里议论传播,这件事是景永丰受了委屈,为了防止对方家长泄私愤,内部的员工一定要分清是非,维护自己同事的名誉,不能道听途说,再对景永丰造成其他伤害。”
夏青皱起了眉头,原本她只是对那边上上下下的态度感到疑惑,知道了背后缘由之后,那些人的态度就更加让人感到厌恶了。
胡梅很显然也是这样的一种感受,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脸色也显得有些阴沉:“本来呢,我是抱着一种独善其身的心态来的这边,就想着孩子小,需要母亲的陪伴和教育的时候,我可以稍微在事业上做一点让步,多留出一些时间给孩子,所以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别的一律我都不过问。
但是老板这么一特意开大会强调,话里话外还有点带着警告的意思,就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好奇了。而且你们也知道的,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去强化的东西,大家也未必就会去注意,越是反复强调不能怎样不能怎样,反而就越让人觉得好奇,想要去打听打听,尝试尝试。
所以后来散会以后,我就跟那边的几个演童话剧那边的小姑娘在更衣室遇到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大概就知道了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
夏青点点头,微微皱着眉头,认真的看这胡梅,他们虽然通过景永丰的电脑和手机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在全脑开发中心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重程度达到了什么样,全脑开发中心那边从上到下讳莫如深,集体粉饰,景永丰更是不可能生前和其他人讨论这些,所以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我听说的情况是这样的,”胡梅把自己当时了解到的情况分享给夏青和纪渊,“那个闹起来的家长,家里头是一个小女孩儿,三四岁吧,比我们家的孩子要略微大一点,长得据说很好看,一张小圆脸跟苹果似的圆圆的,大眼睛很漂亮,那时候是才来全脑开发那边报名没多久,算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儿吧。
闹起来那天,是那家的爸爸妈妈带着孩子来看幼教童话剧,估计是因为长得特别可爱,所以孩子就被叫到台上去参与互动了,当时也不止她一个小朋友到台上面去互动,有男孩儿有女孩儿,有的大一点五岁多,小一点的可能比那个女孩子还要小,结果互动进行到一半,那孩子的家长忽然就站起来,指着景永丰就骂了起来,那孩子的爸爸冲上台去直接就揪领子要打景永丰,现场一团乱。”
第十九章 暗中观察
“景永丰到底做了什么?这个你清楚么?”纪渊问。
胡梅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她并没有试图去加以掩饰,只是在讲话的时候措辞方面注意让自己保持严谨:“这件事情我没有在场,所以不是亲眼所见,但是我听在场的其他参加童话剧表演的人说,景永丰亲了那个女孩儿,亲的脸,而且还不是一次,是好几次,就互动当中顺势就亲的那种。”
夏青皱起眉头,纪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他们两个人虽然没有结婚,更没有小孩子,但是从两个终日与刑事犯罪打交道的人来说,再加上事先对景永丰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样的举动就很难不让他们产生心理不适了。
“那个女孩子的家长是被这个行为激怒的么?”夏青问。
“其实我听人说,最开始他们只不过是有点坐不住了,但是后来为什么气到冲上台了呢?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儿明显不喜欢他的亲密举动,一直在推他,但是景永丰还是找各种借口死皮赖脸的和小女孩儿亲近,所以人家父母才看不下去,冲上台就跟他打了起来,如果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单位,旁边的人都在帮着景永丰拉架,估计那天景永丰会被打个半死。”
“听你的意思是,女孩子的父母当时都在?”夏青有点惊讶,如果是明知道对方的父母都在场,景永丰会不会也太过于明目张胆、有恃无恐了?
“是啊,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挺惊讶的,”胡梅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是有了孩子的人,作为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那种天性空前的强烈,所以也会对一些事情变得特别直觉敏感。
对我来说,景永丰那天的行为是绝对不能够允许,也不可以谅解的!别说那个女孩子已经三四岁了,有非常明确的性别意识,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孩子抗拒的反应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酒算那孩子还小,就像我女儿这么大,或者这是要说发生在我女儿的身上,我肯定也要打他的!
这件事我并不觉得那家的家长有什么问题,为人父母,养育和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才是最最基本的义务,如果连这都做不好,就别说什么教育不教育的事情了!我不管后来他们那些人上上下下是怎么通气,怎么去找理由解读那件事,在我看来,那件事景永丰就是有问题的!
那天在单位里,我看到你们在教职工休息室里面跟其他人聊,我就走了,因为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去帮这样的一个人粉饰,那会让我的良心过不去,作为一个母亲,我就是觉得无法接受景永丰的那种行为,在我看来,他是有问题的,所以就算是他死了,我也没办法昧着良心去说他的好话。”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胡梅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她的呼吸十分急促,眼眶也有些泛红,那种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情绪波动使然。
她自己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对不起啊,我这当了妈之后,就特别容易激动,尤其是遇到了这种事情的时候,这种跟孩子的安全各方面有关系的事情,就特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点也不夸张的过和你们说,当时我是不在场,如果我在场,估计我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那家做了,因为我肯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扇景永丰的耳光。”
“那事后你有就这件事和你们老板,或者那个辛主管沟通过么?”夏青问。
胡梅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有跟他们聊过,但是他们的态度基本上都是息事宁人的那种,说我当时不在场所以我不清楚,还说那个小女孩儿的父母实在是太喜欢上纲上线了,明明就是很有爱的和小朋友互动,非要按照成年人的思想,往那种龌龊肮脏的方向上去做联想,完全没有必要。
我当时问他们,小朋友的世界肯定是单纯美好的,但是景永丰不管再怎么表演童话剧给孩子们,再怎么和孩子们互动比较良好,这都改变不了他也是一个成年人的这个事实,这就不能说人家父母按照成年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算是龌龊肮脏的了吧?肯定还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这种事情推己及人,想一想自己家的小朋友,看看能不能接受,那不就好了么。”
“那你老板他们对你的这个质疑是什么样的态度呢?”夏青问着胡梅,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猜测,如果那里的老板和主管但凡对于这件事引起了真够的重视,采取了什么措施,景永丰也不可能还一直工作下去。
胡梅叹了一口气:“他们不高兴听我那么说呗,只不过我也是被挖过去的,不是随随便便那个招聘进来的小新人,否则估计早就要警告我什么的了。
老板对我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所以就跟我说,他们新人景永丰,我们作为一个团队,一个集体,应该互相友爱,互相信任,所以不应该用那种思想去揣度自己身边的朋友同事,还说那家的家长后来选择了全额退费,搞不好就是不想学了又不甘心,所以借题发挥敲一笔钱,摆上几次课罢了。
其实这种说法我是不能同意的,毕竟别人也承认,景永丰亲了那个小女孩儿是不争的事实,我真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那样的父母,为了全额退费,就舍得把自己的女儿推出来让一个陌生男人亲好几口吧!”
胡梅的这个思路夏青还是赞同的,不过胡梅说的很义愤填膺,但是事后这件事还是那么不了了之,变成了全店上下帮忙一起遮掩粉饰的那样一个“秘密”,是不是也说明了这位母亲虽然推己及人之后,感到了愤怒,但是最终还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并没有在这问题上较真儿到底,只不过是多了一些鄙视罢了。
胡梅看夏青和纪渊都没有说话,方才的气愤和激动渐渐褪去,变得有那么一点讪讪的,她往耳后顺了顺滑落到腮边的头发,有些不大自在的向他们解释说:“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这话说着听起来有点假,但是当时我很生气之后,真的有一种想要辞职的冲动,后来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我发现我就算一怒之下辞职了,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从我个人来说,从老板到主管,一层一层都那么包庇景永丰这件事,我确实是有非常大的意见,我觉得景永丰再怎么是店里面的摇钱树,赚钱就算再怎么重要,做人总还是要讲原则的,不然不就成了不义之财了么!
但是我一个人因为这件事一气之下辞职了,能解决什么问题么?什么也解决不了,景永丰还在这里,他还会对谁那么做,谁也不敢担保,店里上上下下都维护着他,他万一再变得更加有恃无恐了怎么办?毕竟不说所有的家长都对那些事情特别惊觉的,假如遇到那种糊涂蛋怎么办?”
“所以你留下来监督景永丰?”纪渊猜出了胡梅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
“算是吧,”胡梅点头,“我没想把自己说的有多伟大,我当时想的是,既然我一拍桌子辞职走,也不能把景永丰怎么样,那我倒不如留下来,一方面对我自己照顾家里面什么的也有好处,另外一方面我确实想着要监督一下景永丰,我想要看看景永丰之后会不会还有这一类的举动,如果真的被我逮到了证据,就算是拼着这份工作不要了,我也不能让他继续在这一行里做下去!”
胡梅讲到这里的时候,情绪又变得有那么一点激动起来,声调提高了不少,语气也很急促,她年幼的女儿在一旁独自玩耍,也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波动,于是挪动着两条肉乎乎的小腿跑到胡梅的跟前,张开两只手伸向她。
“妈妈,抱!”小女孩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甜。
胡梅赶忙把自己的女儿抱起来,搂在怀里,小女孩儿歪着头,把脸埋进胡梅的颈窝里,肉乎乎的小手搭在胡梅的肩膀上,还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很显然平日里如果她有什么坏情绪不开心的时候,胡梅就是这样安抚她的,所以她也依样学样的开始安抚起了自己的母亲。
小女孩儿的本意当然是想要安慰母亲的情绪,只可惜她这种又纯真又小大人一样的举动,反而让胡梅更加难以平复,迅速的湿润了眼眶。
“真的,家里面自从有了这样的一个小家伙,我连那种涉及到孩子的社会新闻都不敢看,看到之后就会打从心底里面往外觉得害怕!你们没有小孩儿,那种感觉你们暂时还体会不到,那真的是就算主观上知道不现实,还是恨不得能够打造一个隔离罩,把孩子扣在里面养才好,才觉得保险和万无一失呢。”
胡梅说的对,夏青和纪渊都没有这方面的感同身受,对夏青来说,别说是自己站在胡梅的角色上面去揣摩她的心情,就算是从作为一个孩子的角度上,她的体会也并不明显,毕竟她的父母也算是万中无一的类型,或者说典型的为了完成“任务”才去生儿育女,孩子一生下来就被他们视为一个独立个体去对待,所以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是没有办法产生共鸣也没有关系,夏青还是相信胡梅方才的那些表述,毕竟语言是可以轻而易举掺假的,但是神情却并不那么容易,看她现在抱着自己孩子那一脸又气愤又担忧的模样,夏青原本信五分现在也变成了八分。
“那你有带到景永丰又故技重施么?”夏青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并且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都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紧张了,作为一个调查案件的执法者,夏青很清楚自己在情感上应该尽量保持一种客观中立的态度,可是在了解了景永丰对身边人“自我封闭”的背后缘由,也就是他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之后,夏青就已经很难做到这一点了。
如果现在胡梅又说出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关于景永丰的咸猪手事件,那夏青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那一架天平就一定会发生严重倾斜的。
“没有,我后来一直想方设法的关注他,但是那件事之后,景永丰确实好像是收敛了很多一样,好多次我都故意把时间跟别人换了一下,就为了能多到现场去看看景永丰的表现怎么样,景永丰一直到他出事之前,至少在我的监督下,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知道是吓怕了,还是躲风头呢。
本来我还想着,是狐狸早晚要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来,所以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伪装下去,什么时候他露馅儿了,什么时候我就拼了自己的工作不要了也得举报他,结果他居然就一直老老实实的,互动也明显少了。”
“会有这样的一种情况,是因为他发现了你经常故意观察他,所以才是故意伪装起来,克制着自己的么?”
“那恐怕还真的不是,他的童话舞台剧时间排的比较满,一般都是我们那里最好的时间段,每一场的人又都很多,场地也不算小,我一般都是在后门那里,站在门外面透过门缝看舞台上,他在台上表演互动什么的,应该是看不到我的。我觉得他会在之后一段时间会变得那么老老实实的,主要是因为吓怕了,所以心有余悸。”
“他被吓着了?被那个女孩子的家长?”夏青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之前的事,“可是不是说是培训中心那边的学费全额退还了么?之后还有到你们那边去闹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