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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惹桃花债全文阅读

作者:徐行揽清风     谁惹桃花债txt下载     谁惹桃花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阶下囚

    习惯了云端之上的日子,又怎么甘心重新归于尘土?

    他一辈子都没有想过,曾经自己逼宫父亲的情形,在有一日会尽数发生在他的身上。

    一个失去实力与民心的王,不管他曾经有怎样的功绩,也是不配再坐在宝贵的王座之上。

    人才辈出的时代,永远不缺耀眼的年轻人,在实力与野心兼备的后起之秀面前,他很快被拉下了宝座,与妻女一起,成为了阶下囚。

    上位者没有急着取他的性命,只是废了他的功力,随后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之中。

    新王像是忙于建立属于他的统治秩序,已经没有多余的功夫来管这个手下败将。

    在没有特殊的“关照”下,看守们念着他怎么也是曾经的王,并没做得太过难看,所以日子也不算得十分苦,一应待遇都和其他的囚犯没有什么区别,没有想象中会有的殴打和逼供。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本来他就担心女儿和妻子不能承受那些逼问的手段。

    当然他也知道,这一任的上位者未必是没有空暇去过问他的事情,而是故意做出这副姿态,来显示自己强大的实力与宽广的胸襟来。

    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他不由得佩服起新王的这等心机。

    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骨子里仍是个对权力恋栈的人,过往的经历铭刻在他的心中,他再也不想重回低位。

    妻女在侧也无法缓解他的焦虑。

    他这个人啊,总是习惯了对眼前的美好视而不见,反而执着追求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于是他总是趁着妻女熟睡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重新修炼,但是经脉已经被摧毁,努力了许久,他也只积累了些微的力量,等同于刚练武的普通人的修为。

    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女儿却好像适应得极好,从华美的宫殿,走到这暗黑的囚牢之中,平日里她惧怕的那些个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这次通通见了个齐全。

    一开始她还会怕得惊呼,躲在他或者母亲的身后,拽着他们的衣角发抖,后来也学会了很平常的拿起手边的东西,淡定的将那些虫子拍死。

    粗糙的饭菜并不好吃,囚犯穿的粗布也时常弄得她娇嫩的皮肤起了一片又一片的小疹子。

    南疆的天气,大部分日子里都多雨而潮湿,牢房里长出了蘑菇,空气里都是一股发霉的味道,呛得她总打喷嚏,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不好睡。

    但只要在他和妻子的身边,小女儿总是笑盈盈的,妻子也是个贤惠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她却有一手不错的医术,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

    她们都没有怨言,因为他是她们最爱的人。

    但是他却无法忍受妻女和自己一起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之中。

    真正将他击溃的,是那一晚。

    那日下了一整天的雨,牢房里铺着睡的稻草已经变得潮湿,端来的饭汤也有股霉味,天黑得格外早,他们随便扒了几口饭,小女儿闹着要他讲故事。

    他看着她,笑出来的酒窝依旧甜美,但由于这段日子以来,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

    原本细白的小脸上带了一些病态的黄气,脸颊也迅速消瘦了下去,显得一双眼睛越发的大。

    他摸着小女儿的头发,那发丝也不像之前那般顺滑,变得有些毛糙了起来,他一边摸着,耐心给她讲着故事,手指却有一些颤抖。

    妻子在一边将外袍铺在了稻草上面,想让小女儿睡得舒服一些。最终在断断续续的雨声之中,他们靠在一起睡着了。

    半夜,女儿的哭声将他惊醒,从女儿懂事开始,他从来没听过她哭得如此大声过。

    “怎么了囡囡?”

    他醒来就见妻子将女儿抱进怀里,女儿仍旧哭到止不住,他也靠了过去,牵着女儿的小手。

    “囡囡别怕,爹爹在呢。怎么了?说给爹爹听好不好?”

    女儿提起一条老鼠的尾巴,那老鼠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刚才这只老鼠,它咬我的脚趾头,爹爹,娘,太疼了,珑儿害怕。”

    他冷吸了一口气,一掌朝那只犹自挣扎的老鼠拍过去,掌间带出气怒的掌风,将那只老鼠压扁。

    若换成往日,自己只需要动动手指,那老鼠就会化成飞灰,可如今自己的修为,也就只能拍死这样的老鼠罢了。

    再转头一看,小女儿的脚趾果然被咬破了,伤口仍在流血。

    “不行,这样会生病的”,妻子喃喃自语,扑到了门前,一声又一声的高声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声音惊惶,像找不到归巢的倦鸟。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过道的尽处传来,看守鞋都没穿好,踩着鞋后跟拖拉着走过来。

    他一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倦的打了个呵欠,面上的表情有被吵醒的厌烦。

    今日的雨水有些凉,他们聚在一起喝了二两酒,刚把身子暖和了,趁着酒意睡下去。

    没想到这刚没睡多久,就被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吵醒。

    偏偏这关着的人身份不一般,他又不能不去管。于是他不情不愿的起身过来。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吵什么吵”,看守不耐的走近,瞪了一眼牢中半伏在地上的妇人,低声嘟囔着抱怨:“还以为自己是王后么?使唤人使唤惯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如今又是个什么身份。”

    孙凡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又被他强力压了下去,此时妻子已经开口哀求:“看守大哥,麻烦你去请个大夫来,我女儿被老鼠咬了,必须要马上用药,真的不能等了。”

    “呸”,恰巧今日来的,是平日里对他们一家最不好的看守,这人狗腿又势利,自以为对他们差一些,能令新王满意。

    只要是他当差的日子,他们一家总会受到一些刁难,“大夫,那是给尊贵的医病的,你们现在是阶下囚,阶下囚明白吗?请什么大夫,不过是被咬了一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休要再聒噪,否则我将你女儿单独换一间牢房,没人照顾的话,这牢里的日子更不好过。”

第一百二十章 遗祸

    看守说完,想着自己温暖舒服的被窝,不耐烦与他们再过多废话,瞌睡来得又急,骂骂咧咧的就准备走了。

    妻子赶忙又唤住他:“大哥,大哥,请等一下!”

    她追了几步,从衣袖里掏出一对丁香来,这是他送她的第一对首饰,也不知道妻子是怎么拿进来的。

    妻子满脸赔笑,又带着商量的深神色:“大哥,是我的错,不该将您吵醒,我们不请大夫了,但能不能用这对赤金的丁香换您一两白酒,一两就可以了,大哥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耳边妻子的声音苦苦哀求着,他抱着女儿,始终没有开口讲话。

    他知道他只能用尽全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否则妻子苦苦哀求来的这一丝转机都可能失去。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开口会说出什么话来,此刻他连杀了那看守的心都有了。

    果然,人还是要强大,要掌握权力,若自己还是王,妻女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或者哪怕是自己稍微有点实力,当初东窗事发之后,也可以带着妻女全身而退!

    甚至他现在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花光剩下的所有力气去封印那蛊虫,以至于后来虚弱不已,轻易被拿下。

    纵然自己是违背了祖父定下的规矩,擅自与蛊虫缔结了契约,但是自己尽力的补救了这一切,也并未造成太坏的后果,甚至如今的南疆统一,太平局面,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才能达成的吗?

    他的想法已经越来越偏执,哪里会去想自己是否真的有错?

    在他眼里,现在就是天下人负了他,令他失去一切,连护住妻女的力气都没有。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杀意,但是仍旧等待着那看守的回复,他们现在不能随意处理女儿的伤口,是否能捡回一条命,全凭这看守的一念之间。

    还好,他听见妻子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那看守收下了那对丁香,他向妻子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妻子第一次没有回应他,只看着女儿,摸着她的小脸,默然垂泪。

    他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怨怼,二人相对无言,小女儿也哭累了,再次睡了过去。

    等到那看守磨磨蹭蹭的将白酒取了过来,小女儿已经开始发起了烧,嘴里也说起了胡话,声音细弱,看头发也被汗水打湿,贴在小小的脸上。

    还好看守收了丁香,也不算太过分,将一壶酒都递过来了。

    看着小女儿现在的情形,看守也动了些恻隐之心:“喏,拿去吧,赶紧给她处理一下。”

    妻子赶忙将酒壶接过来,给女儿冲洗着伤口,疼痛令女儿闷哼了几声,接着眼泪又滚滚落下,双眼始终紧闭着,双颊红得吓人。

    小手却还牢牢扯着他的衣服,嘴里时不时的唤着“爹爹”,将他一颗心都要唤碎了。

    一整晚,他和妻子都守着女儿,用剩下的白酒时不时替她擦拭着,折腾到天明,女儿的烧终于慢慢退了下来,安稳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妻子和他说话的频率越来越低,始终回避着和他交流,女儿好像也是被吓得不轻,不再像以前那般爱说爱笑,只是坐在他身边,呆呆的出神。

    只是对于他当时的他而言,忽略了这些变化,一心想着的,都是后面几日的那项计划。

    破船也有三斤铁,纵然他此时颓废潦倒,大权旁落,他也依旧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追随着。

    当初被剿灭的只是明面上的那些,暗中的部下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由他极信得过的一个下属统领着。

    逆风翻盘的机会,并非没有。

    耐心忍耐的这些日子,他就像一条潜伏的毒蛇,努力隐匿着自己的气息,等待给人致命的一击!

    新王登基的那一日,场面宏大,长街扎上红绸,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

    人们跪在地上,姿态虔诚,恭迎着新王的到来。

    新王乘坐在一架华美的八乘马车之上,精致的蜀绣车幔挂起,露出戴着王冠的年轻侧脸。

    白色的王袍外,罩着一件繁复的金色披风,层层叠叠,流露出上位者的精致与矜持来。

    在万民的恭迎之下,新王踏上层层台阶,站在宫殿之前接受景仰,嘴角带着有些骄傲的弧度,抬起手来,长街就起了一阵风,轻轻扶起跪拜的人们。

    这一手令臣民们高呼,歌颂着他的神通广大,而新王当着臣子百姓的面,做足了宽容的姿态。

    他们一家三口站在最后的囚车上面,手上有镣铐,脚腕有铁链。

    给了他们一家三口一道特赦,将他们从牢里放了出来,决定将他们软禁在一座偏僻的府邸里。

    百姓们赞颂着新王的仁慈,他们一家三口也被侍卫押着,前来向新王跪谢隆恩。

    宽阔的长街尽处,是曾经属于他的巍峨宫殿,背后是南疆最高的山岳,自己曾在山顶,抱着女儿骄傲地说,脚下都是他的土地。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却是以卑微的姿态,前来跪谢上位者的怜悯。

    当初的山呼万岁化作云烟,身边是围观的群众,那些曾经将他视若神明的子民,如今窃窃私语的都是他的过错。

    “这孙凡,我们当初以为他真是个英明神武的君王。”

    “是啊是啊,没想到啊……都是靠着蛊虫的力量,差一点就闯下大祸!”

    “这蛊虫有多厉害,咱们南疆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看他是没安好心,竟然敢与蛊虫缔结契约,还好发现得及时,否则这后果,咱们谁能承受?”

    “违背祖宗遗训,是为不孝;背弃万民,是为不义;与蛊虫缔结契约,是为不忠,这等不孝不义不忠的人,留在世间做甚?”

    “只是可怜了他娘子和那个女娃。”

    妻子身上有一股成熟的风情,女儿五官极致,惹人注目无可厚非。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开始有烂菜烂叶扔在他身上,他刚躲过一株包菜,没想到好几颗臭鸡蛋跟着扔了过来。

    没有躲过,他脸上和发丝都混着一股蛋腥臭,还有蛋清蛋黄混合的液体,看起来很是狼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棋逢对手

    他眼皮跳了跳,强忍下心中的恶心,尽量将妻女挡在身后。

    旁边的侍卫不着痕迹的推了他一把,语气不耐:“走快些!”

    当初登基称王的时候,也是这般张灯结彩,百里铺红,只是如今迎接他的却是这些烂菜叶臭鸡蛋。

    他抬头来,遥遥对上了最尽头那位身坐高位的年轻人,那双年轻眼狭长而犀利,像猎鹰一般闪着寒光。

    四目相对,上位者的眼中有着威严和高傲,他却把眼中的不甘藏得很好。

    趁着侍卫还没用长枪押住自己,他迅速地低下头去,腰背微弯,面上看去很是恭顺。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一家三口被领到了大殿之前的拜台,不用侍卫伸手,他干脆地跪了下去,妻女见他如此,也一并跪了下去。

    “罪人孙凡拜见吾王,愿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使不得使不得,孙先生也曾是我南疆功臣”,新王抬手命左右侍卫将孙凡扶了起来。

    “孙先生善谋略,本来本王是想赐先生一个官位,也好让孙先生继续为我南疆出谋划策,共商大计……”

    新王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一位老臣就站了出来,孙凡一看,这人还是当初跟着自己厮杀的老臣。

    在他平复部落战乱的时候出了不少的力,也落下了一身的伤,自己念多年情分,给了他一个大将军之位。

    “王上,孙凡违反祖训,不顾先王遗志,擅自与蛊虫建立契约,差点造成大乱,乃一罪;虽后来极力镇压,将蛊虫封印,但多年来之实力皆从蛊虫而来,欺瞒子民乃其二罪,此二罪任一皆是死罪。

    吾王仁慈,对其过网开一面,留其一命,然此等犯下大错之人,实在不堪再用,况且其为旧主,若再起用,难保有不臣之心,所以微臣认为,此举万万不妥,请王上三思。”

    说完,他跪下身来,恳求新王收回成命。

    “臣附议”,接着又出来了好几位大臣,一时间大殿之上已经跪下一片。

    那些不发一言的人终究还是念着孙凡曾经的好处,不忍心再雪上加霜,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能保住性命已是不错,更何况新王基本上都保留了他们的官位。

    两相比较之下,他们也只能明哲保身。

    不过这大将军确实所为过分了一些,当初孙凡念他犬马功劳,对其一家都甚是优待,只是当初大将军的女儿非要嫁给孙凡,但是孙凡念其发妻之情深义重,婉拒了大将军的请求。

    没想到大将军之女不知怎么就对孙凡如此情根深重,伤心难过之下竟然一条白绫结束了卿卿性命。

    大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的又是他最娇宠的女儿,从小如珠如玉的呵护着长大,突闻噩耗,一夜之间老了不知多少岁。

    在战场上常年厮杀的戾气再也压不住,当即就换上铠甲,拿着重剑,闯上殿去质问孙凡。

    也不知二人究竟如何解决的此事,大将军仍旧在朝中任职,地位和权力一丝未变,但从此之后在朝上对孙凡也是淡淡的。

    明眼人都知道大将军这是记恨上了,纵然孙凡事后多加抚恤,也没能令君臣之间的矛盾有所缓和。

    事情说来已经过去了多年,却没想到,在孙凡现在落魄潦倒之际,大将军是第一个出来踩的人,再看那些附议的臣子,有不少都是他们一派的人,看样子孙凡这次并不会好过。

    然而跪伏在地上的大将军心中也是有苦难言,他和孙凡虽有私怨,却也不曾想过如此睚眦必报。

    况且孙凡如今的处境哪里还需要他做什么?

    他想起了昨晚新王召他前去密谈,新王以两个儿子的前途作为要挟,再加上自己现在仅剩的一个女儿也刚被新王抬入府中。

    新王知道自己与孙凡的旧怨,他想做个宽容仁慈的王,自己就只能做那个忘本谏言的臣。

    孙凡的存在始终是新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如今南疆人心涣散,他需要给自己立下贤名,以此拉拢人心。

    而且他还在和那两个叛逃的部落谈归降的事宜,南疆战事频繁,需要休养生息,如今的契约已然谈得差不多,新王迫切需要借孙凡一事,展现他既往不咎的胸襟。

    “这……众位爱卿还请快快起身。只是,本王实在是舍不得孙先生这样的人才,若是让他归于山林,明珠蒙尘,本王实在不忍。”

    “王上,微臣认为,可以赐孙凡一座府邸,再赐一些侍卫,只是不给他官位而已,若王上需要他时,自可召他前来。”

    新王面上现出一丝为难,目光转向一直垂头立在旁边的孙凡,这人纵然在牢中待了这么长一段时日,明显的消瘦了下去,面色看上去有些发黄,穿着脏污的囚服,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还挂着刚才来时那些老百姓扔的菜叶鸡蛋。

    看起来真的是一副大势已去的模样,可是他莫名就是对孙凡不放心,尽管他的眼神和姿态都极为恭敬。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警惕,他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采,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尽快解决他才行。

    “罪人自知犯下滔天大罪,虽是出于当日破国之危,然终究违反了组训,得王上宽宥,网开一面,留这微薄贱躯已属侥幸,怎敢痴心妄想回到朝中?我甘愿携妻带女,从此囚于天牢。”

    由于他此刻离百姓的距离并不算远,此话一出,倒令他们想起了当年南疆内乱连年,确实是孙凡出手,奠定了如今的太平盛世,虽然是借用蛊虫之力,但最后也凭着一己之力将蛊虫封印,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当下就有人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若不是先祖留有遗训,细算下来,孙凡应是功大于过才是啊。况且他们南疆的江山,不也是靠蛊虫而来的么?

    再看看孙凡身边的妻子和女儿,当初尊贵的王后,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垂头站在孙凡身后,如今看上去也是憔悴又可怜。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谋划策

    听着身边渐起的窃窃私语,孙凡低下头,嘴角极快地勾起一丝冷笑。

    当初做质子多年,装腔作势,他孙凡会的很。

    新王面上带了一丝亲切的笑,显得他好似十分爱才,语气也更加温和,但内容却不容再质疑:“孙先生不必再推辞,就将紫竹精舍赐给先生居住好了。

    先生谈及妻女,本王见二位面色都不算太佳,稍后我会派一位太医亲至,为孙先生及家属请个平安脉,若是身体抱恙,也好尽早调理才是。来人啊,将孙先生一家护送前去。”

    “孙凡谢王隆恩”,孙凡领着妻女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将额头磕得发红,还硬挤了几滴泪水挂在眼角,又搏了一把同情。

    待孙凡他们几人走后,新王也没了什么兴致,本来前面的祭祀就已经让他淘神费力,与孙凡这一番较量,他未曾如想象当中的占到上风。

    看下面人心松动,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当初就该出手将孙凡料理干净,不该为了贤名,留他狗命。

    只是那蛊虫的力量,吸引实在太大,若是能从孙凡口中撬出消息来,他一定会比孙凡更加小心谨慎。

    到时候区区一个南疆算什么?他挥剑中原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回到宫中,望着堆满一桌的奏折,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将那些奏折一口气推了个干净。

    正巧王后见他下朝,端了一碗莲子羹汤来,最近他日夜操劳,本来脾气就急躁,如今心火更旺,太医叮嘱他近日要多吃些下火的食物。

    生莲子肉性平偏凉,长于养心安神,可用于虚烦,惊悸,失眠。于是她便守着小厨房用小火煨了这一碗莲子羹来,知他不喜食苦,她又贴心的加了一些桂花蜜进去,中和莲子的清苦之味。

    还没进门,远远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太监宫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外面,不敢出声。

    见她来了,贴身的内侍面上现出纠结的表情,干脆狠狠心闭上了眼,准备张嘴通报,她轻轻抬了抬手,止了他的通报,内侍立马闭上了嘴,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她提着食盒轻声走了进去,她的王正背对着她,从肩膀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尚未完全平复怒气,她将食盒放在桌上,蹲下身去替他将奏折一一捡起来放好。

    待他回过头来,就见她低头的侧脸,今日她发梳得低些,耳边一点秀气的珍珠耳坠,莹润的光显得她更加温婉,不知为何,他的怒气就消失了一些。

    “王上,何必动气,气坏了身子不是正如了那孙凡的意吗?”

    她领着他坐到椅子上,将莲子羹端了出来,轻轻吹了吹,双手递给了他,待他接过吃了几口之后,她又站在他身后,轻轻替他捏着双肩。

    “王上何必为这等人烦忧?”

    他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提起孙凡,语气还是不免焦躁:“你是不知道今天他在言语上怎样和我过招,他定是知道我想收揽人心,万般做作推迟,言语之间还将自己与蛊虫之间缔结契约,说成了为了南疆安定的无奈之举,百姓淳朴,哪里禁得起他这等言语哄骗?

    当下就有人窃窃私语,本王好不容易拉回来的人心又被他弄散了去,若不是还留着他有用,本王早就干干脆脆结果了他,也免得这些时日来想着他就生气。”

    纵然嘴上不说,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孙凡是十分忌惮的,能在当初的乱世之中脱颖而出统一南疆的人,哪里是什么善与之辈?

    这段时日来,孙凡越隐忍、越恭顺,他就越是不安。

    “臣妾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青青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听她说有办法,他的言辞之间又亲热了一些,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凝视着她一张娇颜。

    她伸出纤纤十指,轻轻抚过他的鬓发,难得的亲密时间,她语气温柔得紧:“王上不是要派太医去给他们诊脉吗?我听说那孙凡唯一心疼的,就是他那女儿。

    我想这段时日在狱中,他女儿养尊处优多年,一时定然难以适应,身体怕也会有些问题,不如届时将她接进宫来,由太医亲自调理,这样也好得快一些,也更能体现王上体恤之意啊。”

    听她这么说,他脸上泛起愉悦的笑容,轻轻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我的青青,不光是朵解语花,更是个良善之人啊。”

    “能为王上分忧,臣妾喜不自禁。”

    “来人啊,召徐太医前来觐见。”

    徐太医接他急召,还以为是王上身体抱恙,背上药箱就匆匆前来,却见他好整以暇的端坐着,并未看出有半分不适。

    “微臣参见王上。”

    “爱卿啊,一会儿劳烦你去紫竹精舍替孙先生诊治诊治。”

    “是,微臣领命。”

    “对了,今日我见他女儿脸上似是并不十分好,徐爱卿可要诊治仔细了”,他语音拉长,徐太医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是的,微臣今日远远看了一眼,确实看上去脸色不是太好,似是有恙在身,具体如何还待微臣诊治之后,向王上复命。”

    “不用复命了,若是实在严重的话,就将她接进宫来,由爱卿亲自照料调理,她年纪尚小,若是留下什么病根,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你这便去吧。”

    太医领命,躬身退出,走出宫门之际,他用衣袖轻轻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君王之心,果然比海还深啊。

    他也知道孙凡极是疼爱他这个唯一的女儿,要是接进宫来,就可彻底将孙凡牵制住,只是这一趟任务怕是有些难办啊……

    正想着,身后响起了一队人马的脚步声,有人出声唤住了他:“孙太医且慢,王上想着大人年迈,恐你奔波劳累,特赐马车一辆,由卑职等护送前去。”

    这哪里是护送他前去啊,明明就是要靠武力将小姑娘强接了来,看这马车,怕也是为了她准备的吧。

    他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坐上马车出了宫,一行人朝着紫竹精舍前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猫儿生事

    紫竹精舍是之前一位老臣的别苑,王上见这院子清幽,便做主替王后征了来。

    原本院子前种的紫竹保留了下来,并没有打乱屋舍原本的格局,不过是将后院重新修葺了一番,搭了一个葡萄架子,又淘洗干净池子,用汉白玉重新铺了底,从山上引了温泉下来。

    王后来住过一次,刚来时心里就暗暗觉得这院子位置偏僻,又过于冷清了。

    午睡时做了个噩梦,本来想去温泉池子泡一泡的兴致也没了,加之老是有野猫作祟,踩着屋舍的瓦片发出细碎的响声。

    入夜,有只胆大的直接蹿进了屋子来,王后正由宫女们服侍着更衣,一双琥珀色的大眼在铜镜里同王后定定的对上,胡须一抖,张嘴发出低沉的叫声,王后本就怕猫,当下就给吓得厥了过去。

    贴身的宫女赶忙掐住王后的人中,到她意识悠悠回转,鼻子下方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宫女自是没落得什么好,她揽镜自照怒火一起,将那宫女当场杖杀。

    院子里没来由的起了一阵阴风,王后心里多少有点害怕,称病连夜便带人回了宫中。

    哪怕这院子是圣眷极隆的象征,她说什么也不再来,这院子就这么闲置了,如今被新王顺水推舟赐给了孙凡一家。

    虽然院子是之前修整过的,但毕竟也有一段日子没有住人,哪怕日常有人照看着,一应衣食起居的物件儿也要重新收拾收拾。

    随行来的侍卫摸不准王上如今对孙凡的态度,不过看上去很是亲切有礼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哪怕是表面功夫,也足够他们打起精神好好对付一阵了。

    何况孙凡毕竟也曾在位多年,虽然他极力展现出谦卑的态度来,但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却也在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中展现,光是下车时他轻轻掸了掸衣袍的动作,不知怎么就令他们感觉到一阵压力。

    这两个原因加起来,面对需要收拾打理的院子,他们都很自觉很殷勤的使唤人里里外外的收拾。

    当然这三位从牢里刚出来,也没带什么行李,有心细的就帮着照看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而孙凡他们也被恭恭敬敬的请去了院子里稍作休息。

    孙凡坐在紫竹林边的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影儿,指尖轻轻磕着桌面,坐的位置在一处背阴面,掩盖了他眼里那一丝晦暗不明。

    妻子和女儿也都不怎么说话,不过孩子天性毕竟单纯爱玩,再见着院子里的秋千时,沉静的眼眸又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光彩。

    妻子牵着女儿的手坐了上去,轻轻在后面推着,女儿如往日那般没有笑出声来,但面上也有一丝浅浅的笑容。

    余光瞥到这一幕,孙凡没来由的觉得心里轻松了些。

    除了前些日子在牢里女儿的那次意外,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像人心底那些隐秘的算计。

    “小的见过老爷、夫人、小姐”,一道带着讨好的声音打破了一家三口暂时宁静平和的氛围,夜打断了孙凡的沉思。

    只见一个穿着灰蓝色袍子的中年人对着他跪拜了下来,稳稳当当的磕了三个头。

    孙凡上前去将这人扶了起来,一张白而圆胖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张脸上有一双小而圆的眼睛,纵然此刻已经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也没掩住其中讨好的神情。

    “小的是这精舍的管家来福,方才接到王上的消息,着急安排老爷夫人的房间,这才来晚了,还请老爷恕罪。”

    “无事,以后这一应烦杂事务,就多劳烦管家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本是咱们做奴才的份内之事,只盼能替老爷分忧才是,老爷的住处已经收拾妥当,小的这便带您和夫人小姐过去。”

    “那就劳烦管家带路了”,孙凡说着,妻子仍旧不说话,却也缓缓停下了推秋千的动作,小女儿从秋千架上下来,原本嘴边那一丝笑意消失了。

    “珑儿,到爹爹这里来”,见她这副模样,孙凡蹲下身去,朝她招手。

    女儿慢吞吞的走过来,还是被他一把揽到了怀中,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在耳边温声哄着:“珑儿累了,需要休息,咱们先回屋子里睡一会儿,起来之后爹爹再带你过来玩秋千好么?”

    像极了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管家领着他们穿过回廊,“老爷,这分别是您、夫人还有小姐的房间。”

    女儿听他这么一说,赶忙抱紧了身边的妻子,“不,我要和娘住在一起。”

    “知荆,你先带珑儿回房间梳洗休整吧”,孙凡嘱咐道。

    “不打扰老爷夫人和小姐休息,那小的就先下去了,热水已经吩咐下人在屋子里备好了。不过这儿野猫多了点,老爷夫人勿见怪,我今晚便安排人都捉了。”

    听他这么说,孙凡倒是抬眉问了一句:“野猫?猫儿多吗?”

    “多是不多,却有些麻烦,昨天踩烂了咱们好些瓦片,不过今晚也能处理好了,老爷放心。”

    “行,夫人入睡浅,那你们晚上动作轻些,别惊扰了。”

    来福满口答应:“诶!诶!小的省得。”

    孙凡刚梳洗一番,来福已经又在门口候着了,“老爷,我能进来吗?”

    孙凡应了一声,来福依旧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拱手回禀:“老爷,王上派了太医来,替您和夫人小姐请个脉。”

    “知道了,请太医在前厅稍候,我们一会儿就到。”

    孙凡托着手中的茶盏,低头呷了一口。

    “是,小的已经将太医还有侍卫大人们都安置妥当了。”

    “侍卫大人?”

    “是啊,一队侍卫大人呢,穿着轻甲护送太医过来的,王上对老爷真是关怀极了,许是为了让太医留存精力替老爷请脉,还特意安排了马车”,来福嘴里说着,面上是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言语之间好似已经被新王这礼贤下士的胸襟深深折服。

    孙凡听他这么说,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离

    请个平安脉而已,哪里需要如此大的阵仗?

    他倒想看看,这新王究竟想做什么!

    无非是想要拿捏自己罢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他的存在,就是新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解决了他,怕是寝食难安。

    看来,对方很快便要有所动作了,不过他倒是不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点都应对不了,他这么多年也白活了。

    他垂眸,茶盏升腾的雾气漫过他的眼睫,没急着搭话,他再呷了一口,稳稳将茶盏放在一旁。

    他脸上带了些笑意,直视着来福,语调平而稳:“这么多大人前来,烦劳管家好生招待。”

    来福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小的自会打叠起精神小心伺候的,老爷,小的先去招呼着了。”

    孙凡拿起来福刚才捧进来的衣服,灰色的长衫显得很是低调,他换上之后,看起来又内敛了几分,像冬季的阴天,冷而沉。衣角却又绣了几株墨竹,倒是又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风韵。

    他将头发仔细梳了起来,铜镜里哪里还有半分执掌生杀的君王模样?只是那双眼,从不肯轻易黯淡下去而已。

    新王对他不放心才是理所当然的,若是真如表现得那般大度,他倒是真的要小心了,不过看目前这般沉不住气的动作,呵!

    叩门声再次响起,女儿软糯的声音传来:“爹爹,我们已经收拾好啦。”

    “爹爹这就来”,他打开门,看见妻女都换了新衣。

    妻子一身沉稳的蓝色,发髻一丝不苟的盘起,只插了一支步摇,可是她那么端正的站在那里,一国之母的风华仍在。

    女儿梳了双丫髻,各插了一圈绒花儿,一身鹅黄的衣衫,若不是脸庞不如之前圆润,脸色也还有些黄气,这副模样同往日那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没什么区别。

    他牵起女儿的手,带着她朝前厅走进去,那双小手暖暖的、软软的,充满了依赖与信任。

    只是他不曾想,这是他最后一次牵女儿的手。

    简单的寒暄之后,太医先替他和妻子诊脉,倒没花费多少时间,只说身子略有些亏损,开几副药按时吃了,调理一段时间便好。

    只是到替女儿把脉的时候,太医面上神色凝重,指尖停留了许久,才沉重的叹了口气。

    孙凡看了看自己女儿发黄的脸色,只觉得这口气叹得自己心都提了起来,妻子早就已经慌了手脚,连忙问太医:“太医,我女儿身子可好?”

    那太医看了看孙凡和他妻子一眼,目光中似有不忍,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将气氛推得更加紧张,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

    “小姐的身体原本是极好的,只是……也许是这段时日以来受了些苦,小儿本就娇弱,风邪入体,已彻底伤了根本啊!”

    他一听,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也有了些许震颤,立刻断言:“这不可能!”

    在狱中,妻子早就替他们把过脉,虽然都有些亏损,就如那太医方才说的,慢慢调理便是,绝不至于伤了根本。

    太医面上也毫不客气,衣袖一挥,冷哼了一声:“孙先生,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吗!”

    旁边的医从也立马站了出来:“我们家大人可是太医院的医正,尤擅妇人及小儿的顽疾,否则王上怎么会派我们家大人前来?孙先生不懂医术,可别拉上自己女儿的性命做赌注!”

    看他们义正言辞的模样,孙凡心中有些动摇,若对方真比妻子医术精湛,诊断得更加细致也不无可能,在他犹豫的时候,妻子细微的抽泣声在他耳边响起。

    她想起了当日女儿在狱中被老鼠咬伤的情景,怕是那时出的问题。

    怪不得这几日她摸着女儿的脉象,感觉有些不对劲,此时她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抓住女儿的手腕,细细查探着。

    原本眼中的光彩渐渐暗了下来,她最终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落下。

    原来,他们早就开始了算计!

    孙凡看妻子这副模样,也知情况不妙,用眼神征询她,却只看她对自己轻轻摇头。

    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再开口时,语气已是平稳了不少:“大人莫见怪,孙某只是突闻小女身体抱恙,一时心中震惊,难以接受,绝无质疑大人之意,不知小女这病?”

    “还好王上英明,及时派了我等前来,如今用药,倒也来得及。只不过……”,太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等孙凡接话。

    “大人但说无妨。”

    “小姐这病,有几味珍稀的药材,只有宫中内库才有,用一次就要请示一次,程序很是繁杂。

    加上每日需要老夫亲自施针,但太医院内一应事务,还有宫中贵人们的照料,这往返紫竹精舍就需要半日的时间,实在无法允许老夫每日都来替小姐诊治啊。

    不过之前王上特意关照过,若是有需要,可以特许将人接进宫中照看,能有这样的恩泽,是最好不过了。”

    孙凡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光是他在布置,宫中那位也在布置,妻女是他的软肋,那些人知道拿捏住他的女儿,就等于束缚了他的手脚,如今不是收拾他的最好时机,但也必须要限制住他,从珑儿入手,幼子也不放过,好狠的心思!他孙凡但凡有一丝半毫的不对,女儿怕是立刻身首异处。

    得民心者得天下,对外新王尽显仁慈,体恤病弱,若是自己东山再起,加上之前养蛊一事,怕是民心尽失。

    “爹爹,珑儿不要去,珑儿要在爹爹和娘的身边”,他看着女儿纯真的双眼被泪水覆盖,心痛得发颤。

    “珑儿听话,和太医大人去吧,把身体养好了,就可以回到爹爹和娘的身边了”,他艰难的出言安抚着女儿。

    “这病凶险,半点耽误不得,咱们这便走吧”,太医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医从叫侍卫们进来,这边女儿还拉着他和妻子的手依依不舍,那边已经响起了整齐一致的步伐。

    一队侍卫分列在前厅里,空气变得更加压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临城下

    他不知道是刀光寒冷,还是他那时的眼神寒冷,对方做了这么多,终究还是得逞了!

    他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扶上马车,从窗边探出的小脸泪如雨下。

    方才走的时候,他听见女儿在耳边低声对自己说:“爹爹,我不能和他们去,他们会用我来牵制爹爹的。我的病没关系,珑儿慢慢就养好了。”

    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妻子的隐忍和女儿的懂事,让他突然对后面要做的事情升起了厌倦。

    入夜,他特意招来了来福,“那些猫暂时不用处理了。”

    “老爷,这……这猫儿扰人的很,不处理的话,怕是不妥,夜间也无法安睡啊。”

    “我说了,暂时先不用处理。”

    来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了看他阴沉的面色,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好躬身告退。

    曾经他是质子,当然他那软弱怕事的父王根本就不需要他来牵制,可是如今女儿也成为了对方手中的人质,他却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是不是就该接受这样的安排?从此不问世事,护好妻女?他心中纠结着,原本的计划被推迟,若是自己轻举妄动,唯恐女儿有个三长两短。

    他在房间来回踱步,状似无意的轻轻敲击着墙面,在一张古画前,他停了下来,指尖摩挲着画轴,用力一推,墙面出现一个可容一人经过的缝隙,他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

    这紫竹精舍,原本就是他布下的秘密情报网,所谓的一连串怪事,只是为了将那些闲杂人等驱走故弄的玄虚,同时那新王本就心胸狭隘,这段时间以来,他安排人不断传出紫竹精舍不清净的消息来,按照新王的性子,怎么会放过恶心他的机会呢?

    果不其然,对方将紫竹精舍赐给了他。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中,唯独那晚咬伤女儿的老鼠是个意外。

    女儿被接走之后,妻子和他闹了一场,他从未在贤惠的她面上看过如此歇斯底里的表情,像一头凶狠的母狼。

    “孙凡,你操纵的那些事,我只作不知。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我哪里没护住女儿了?她现在需要医治,妥协是没有办法的下策,你冷静一点,待她好点之后,我会找机会将她接回来的。”

    “你的心思都在你的那些筹谋上面,你身边有那么多谋士,你心中有那么多计策,为何女儿就在你身边,你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算计了去!”

    “什么算计?哼!只要我将珑儿接回来,他们就无法牵制我。”

    “孙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以为在狱中,珑儿被老鼠咬伤是意外?最近这段时间我就发现女儿的脉象有些不正常,今天我替她把脉的时候,哪里是那个太医说的风邪入体?明明是被别人下了毒,算着如今刚好快要毒发,在脉象上也更明显一些。纵然如今他们为了牵制你,自然不会让女儿就这么毒发,但是稍微一点的疏忽却是可以让你女儿痛苦一辈子!”

    想着妻子说的那番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冷。

    没过多久,一群身着夜行衣的人也走了进来,领头那一位身材圆润的,不是管家来福,又是谁?

    只是他一改白日里谄媚讨好的表情,脸色是严肃的,令那张亲切的胖脸莫名多了一些拒人千里的冷漠。

    “参见主人。”

    “烈虎,珑儿在宫中如何了?”

    化名来福的烈虎沉声回答:“主子放心,宫中的探子传回消息来,说一切尚还安好,小主子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只是……传回的这一张纸条上,这三个字属下却是看不明白。”

    接过烈虎递上来的卷筒,他抽出里面裹着的纸条,展开来看,果然只有三个字,凝视着这三个字,他口中低声念着:“王慕幼,这是什么人?”

    “属下已经将宫中的名册排查了一遍,并没有叫王慕幼的人,咱们传回消息的暗线藏得很深,最近情势紧急,也不好再度联系上,一时间无法询问清楚。”

    他定定看着纸条上的三个字,或许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那就要拆开来理解了,王,代指新王?这般想着,他眉头突然皱起,猛的一拍桌面:“竖子!尔敢!”

    看着他突然发怒,烈虎他们都有些不明就里,只听他咬牙说着:“这‘王慕幼’,说的是那小子在打珑儿的主意!”

    烈虎他们谁人不知小主子是自家主人的软肋,一想起那人的龌龊心思,他们不由得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

    “好!是你逼我的!原本我还想等珑儿的身体好些再说,如今……烈虎,我要你迅速集合咱们所有兵力,联络昔日的那些旧部,明晚,把这些扰人的猫一并处理掉!”

    这些,原本是他在狱中就暗中着手布置的,如今朝中的三公九卿,已被他暗中收买了一半,加上最近闹得新王头痛的部落,也暗中与他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原本他手下就有一批暗军,三方势力加起来,足以一斗!

    本来他还想拉拢一下遥族的人,只是如今时间紧迫,不由得他再犹豫。

    再加上之前他的谋士献上一卷功法,他暗中练习这段时日以来,实力又恢复了一些,不说有昔日鼎盛时的风光,收拾那王座上的小子却是绰绰有余!

    那夜的烽火犹在眼前,原本在王宫里埋下的暗桩与他们里应外合,他率领的人马轻松破了城门,没想到那新王也是有所准备,提前将一支戍边的雄兵召了回来,两方对垒之下,一时局面僵持,伤亡的人数不断叠加,胜负却还难分。

    “孙凡,你不要你女儿了吗?”

    小女儿被推到了城墙上面,小小的影,被风吹乱。

    “本王知道你把医正绑了去,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的女儿还在本王手里。”

    对方看似在护住女儿的平衡,那双手却托在她的腰上,令孙凡心中更加震怒。

    “我的女儿,自然由我亲自来救!”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纷争落幕

    谁都没有料到,能再次见到孙凡施展剑阵。

    数把利剑横飞而出的瞬间,连烈虎他们这些老部下都觉得有些吃惊,但也只是一瞬,那些惊讶就统统变为了狂喜。

    当初,孙凡正是凭借这一手看家剑阵,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下数次敌人的首级,奠定了他的荣耀与威望。只是后来养蛊一事暴露之后,孙凡实力直线下跌,人们对于这曾经惊艳不已的剑阵也开始变得不屑一顾。

    因为受人尊崇的,从来不是借来的力量。

    没想到,在与蛊虫脱离联系,又全力镇压了蛊虫的情况下,孙凡还能再次使出这一手惊才绝艳的剑阵,在无形之中他的声势又拉回了一些。

    他所在的地方渐渐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火光与剑光交织,厮杀声仿佛也被那凌厉的剑气削弱,沙场的喧嚣此时好像完全离孙凡而去,天地之间,只有他操纵飞剑的身影。

    而每一次的剑光过处,就有数人随之倒下,所向披靡之势无人能挡。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莫不如是!

    新王的目光锁定城楼下方挥剑厮杀的身影,瞳孔不由得缩紧,随即看了一眼双手扶住的女孩儿。

    那股娇怯甜美的童真气息令他有些难舍,但是看孙凡那架势,自己再不出手就晚了!

    长剑出鞘,立在城楼上的幼小身影被剑锋挑起,可是小姑娘却异常镇定,没有哭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面上的表情越发的平静,显示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来,倒很像孙凡那不动声色的模样。

    那双美丽明亮的眼睛里映着无情的战火,似有解脱之色。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痛快死去,她生来即是公主,同样有着她不可撼动的骄傲。

    “啧啧,真是可惜了,谁让你是孙凡的女儿,要怨就怨你那不安分的爹吧!”

    眼看着孙凡已经冲出包围,快要冲上城楼来,剑尖猛的一用力,刺进了孙珑薄弱的胸膛。

    幼女吃痛的闷哼声淹没在刀剑的交击声之中,在血流成河的厮杀战场再度添了一朵绽开的血花。

    单薄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自城楼上无声坠落,眼看就要成为一朵残破!

    “不!”

    孙凡看着女儿的身影坠下,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再顾不得身边攻来的刀剑,拼着一身的伤痕,努力朝她坠落的方向冲过去。

    “爹爹”,半空中坠落的小小人儿,苍白的嘴唇张合,艰难的唤出了这两个字,他只觉得全身气血逆涌,使尽全身的力气飞扑了出去。

    女儿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裹挟的冲击之力令他不由吐出一口鲜血,他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沫,立马翻身起来,将女儿抱在怀中,颤抖的手轻轻触到她的鼻尖

    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这时,城楼上已经又响起了一轮拉弓的声音,他纵身躲去数支弓箭,将女儿交到了策马前来的烈虎手中。

    “让那个医正全力救我女儿!”

    再一转头,他拔出身上的箭簇,朝着城楼飞身而上。

    七把利剑在他身后悬空,城楼之上,旧王与新王的对战彻底拉开了帷幕!

    孙凡心中有怒,眼中有恨,两方兵力相近,真正决定成败的,就在他二人这一战。

    只是他孤身闯入,新王身边却有不少拱卫的士兵,他控着剑阵,光芒变换之间,已将新王左右击溃。

    新王看这情形,握着长剑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你夺我位,伤我女,这笔账,就由我们亲自来了结,出招吧!”

    半空之中,长剑与剑阵交缠,长剑的攻势宛若游龙,而剑阵却像是一方巨山,彻底困住了巨龙的施展。

    双方攻守不断交换,虽然孙凡的实力要高出新王不少,但终究之前损耗太多,为救女儿又负伤在身,堪堪和他斗了个平手。

    而就在此时,宫城之外又响起了铁蹄之声,孙凡心中暗道不妙,他已将所有可以抽调的力量用作攻城,此时前来的绝不是他的人,难道新王布置得如此周全?

    可是他早已将传递消息的路径尽数截断,会是谁如此及时的前来勤王?

    孙凡却不知新王心中同样震惊,方才就有心腹前来汇报,所有的消息都被半路截断,孙凡已经将他们彻底包围成了死城,此时来接应的,也绝不会是他的人!

    孙凡终究老辣一些,当他发现自己迟疑的同时,新王眼中也有迟疑的神色,当下就知情况绝非他想的这般。

    但不管如何,他与新王之间的仇怨今天必将做一个了解!

    趁着新王分神的功夫,他使出了剑阵最难的一式,此时他心中没有了宏图霸业,也来不及去想若是这条命拼上了,局势又会如何。

    他只是一个醒悟得太晚,但终于决心为女儿报仇的父亲!

    这一式,他即使有了功法在手,也始终攻克不下,此时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全力使出,竟然勉强成功!

    即使并没有发挥剑阵的全数威力,却也够了,因为他看见终于有一把剑穿透了新王的胸膛!

    一场双王之间的对垒,随着新王轰然倒下的身影就此结束,下面交战的士兵有欢呼声,也有唏嘘声,可就在新王的那些士兵士气大败的时刻,宫城的门再度被冲开。

    孙凡终究没能再度掌控南疆,那个他事先来不及拉拢的遥族,成了压垮他大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和新王斗得激烈,对方却是来了黄雀在后,像饺子皮一般将他们尽数作馅儿包了。

    南疆再次变天,政权彻底改换到了遥族的手中,这一支隐世之族迅速平定了南疆,却罕见的没有自立为王,而是将整个南疆改头换面从此,一个专司医术、专植草药,与各大修真宗门合作,甚至与一些修仙之灵有交涉的族群出现。

    这在南疆扎根的族群,外界称之为药族。

    孙珑捡回了一条命,和母亲隐姓埋名在药族过着平淡的生活,而孙凡虽然侥幸脱逃,却因修行功法失败,被困在了一方卷法之中。

    那助他恢复实力,又囚禁他不知多少年的功法,名为《御山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累及三代

    一番陈年往事说下来,初桃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免有些叹息,却也疑惑,她为何要与自己说得如此详细?

    “孙凡,您的父亲,就是御山守山者?”

    “是啊,初桃姑娘,有些冒昧让您听那些过去了的事,不过这却不得不说,因为这次的灾祸皆因我父亲缔结契约的蛊虫而起。”

    药族取南疆而代之,孙珑在那场亡国之战中,九死一生。

    当时孙凡的部下将他们护送去了一个隐蔽的山谷,母亲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旁,虽然最终捡回了这条命,母亲却因长时间的耗心费神,彻底亏损了身子,再加上为替她配药,母亲都是亲自去尝,方能精准的拿捏药性,余毒积在体内,令母亲苍老了许多。

    父亲城楼之上将她救了回来,母亲夙夜照顾将她医了过来,孙珑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再不是从前那副天真的少女模样。

    谷里的生活很是贫苦,父亲成日醉心修炼,母亲身体虚弱难以下床,父亲残余的部下已经尽数被他遣散,他们一家三口在这山谷里,孙珑很快担起照顾父母的责任。

    但那时的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不错,起码他们一家人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在一起,要是母亲身体能够好起来,那就更好了。

    不过在那个时候,父亲与母亲却总是有些争吵,她隐隐约约听见过几回,无非是母亲心疼她辛苦,又不能以身相代,只好劝父亲将修炼的事情放一放。

    父亲却又坚持认为等他实力恢复一些之后,就可以带着她们躲到中原去,那个时候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母亲的身体也有望得到医治。

    但是母亲却只是觉得父亲更多的是为了满足自己对于力量的追寻,两不相让的情况下,争吵越来越频繁。

    修炼长时间没有进境,实力无法恢复,父亲的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躁,同她们母女的话也越来越少,曾经那个慈爱的父亲好像越来越淡,更多的时候,孙珑看见的都是父亲手捧一卷功法发呆。

    直到有一日,他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她只好带着母亲出了山,寻了个分支当丫鬟,为了医治母亲的病,她偷偷学起了医术,没想到进境很快,她跃跃欲试,想要去争一个药族的医者来当一当。

    母亲知道之后,却极力阻拦,虽然孙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难保有人会再认出她们来,尤其是孙珑的面貌细看之下与孙凡其实是很像的。

    她自然不愿忤逆母亲,只好继续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到了年纪之后,也任凭管家将她指给了自家的儿子。

    那人脾气残暴,不提也罢,还好他死得早,否则她水深火热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母亲也终究离开了,心病无药可救,母亲心中始终对当日父亲不告而别的事情耿耿于怀。

    而她也渐渐忘了小时候自己有多么敬爱这个父亲,和母亲一样,走入了对他的怨念当中。

    她有了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她常常在想,这辈子能这么过去也不错。

    但是天不遂人愿,直到有一日,儿子会医的事情暴露,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她身上,真实的身份呼之欲出,她只好和儿子连夜逃离。

    未曾想,终究是落入了圈套。

    有一日,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再一看,自己变成了虚幻的模样,被赶出了自己的躯壳,看着儿子伏在自己身上的痛哭流涕,药汤灌了一碗又一碗,那副躯壳依然面带死灰。

    “呵呵”,阴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真是熟悉的味道啊,孙凡的后人,好久不见。”

    原来母亲怀她的时候,父亲已经和蛊虫有了勾结,她从出生开始,身体里就有蛊虫的一丝引子,被镇压的这些年来,蛊虫一直在暗中恢复。

    “说起来,还真要谢谢你的好儿子,哎,我和你们这一家人,真是解不开的缘分,想必孙凡也不知道,这契约可是要跟三代的,哈哈哈,若不是你儿子误打误撞解了封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孙凡啊孙凡,你的好外孙,身上流着你的血脉,才能这么轻易解开封印啊,再加上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我就顺着找了过来。

    第三代的控制力已经很稀薄了,我实力大不如前,也无法直接操控他为我所用。

    没想到,天不亡我,让我居然找到了你,要知道你身体里可有我的引子,我要操控你,比如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活死人的模样,容易得很。”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现在岁数大了,很多事我操控你也没用,就只好借你儿子用一用了。”

    后来,孙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块蛊虫附身的石头,打着能治好自己的幌子,与儿子达成了契约。

    而蛊虫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个长乐村。

    所谓的疫病并非疫病,只是这条蛊虫操纵的蛊毒而已,他借白希之手,以医治的名义,让那些村民喝下用石头浸过的水。

    毒由母蛊散发,水里带着子蛊,“疫病”自然慢慢消除。

    蛊虫需要控制更多的人为自己做事,长乐村因为离药族不远也不近,蛊虫便拿来做了试验品,成功控制这些村民之后,他就要借白希之手,控制更多的人,种下更多的蛊。

    而那些得到滋养的子蛊,所得的能量也会反馈到它的身上,这样它不仅相当于拥有了一批替自己做事的傀儡,同时还能够更快的恢复自己的实力。

    这样下去,它很快就能发展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力量,而到药族发现时,它已经可以与之抗衡,也许当年南疆遍地是蛊的“盛景”很快就会重现。

    然而身为母亲的孙珑怎么忍心儿子为了救自己而被蒙蔽,犯下这样的罪孽?

    无奈蛊虫对她看管得很严,若不是这次碰上初桃,让它分心警惕,同时她又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否则她是万万不能与初桃见面。

    初桃听她这么说来,对这一番事也已经大致理顺了。

    “那么这件事的关键,其实在白希身上,可他一心想要救您,我担心哪怕他知道了真相,依旧会一意孤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就靠你了

    “是啊,那孩子天性纯良,一直体恤我孤身抚养他不易,是个孝顺的,不过也有些固执,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局面。

    由于蛊虫对我的控制,我无法现身向他道明原委,也只能请初桃姑娘从旁相劝。

    一是您可以让他查看,我和他手上的那块朱砂斑,用白酒浸湿布巾后敷上,会出现灼热的疼痛感,斑印之下也会出现活物扭动的痕迹,这个辨别方法我以前教过他,希儿看了就会知道这是蛊的。

    二是我的朱砂斑会更大一些,甚至带紫黑之色,这是蛊虫深种的结果,已经无救,哪怕是我最终能醒来,也只是个被蛊虫操纵的傀儡罢了。

    可以说,醒来之时,也正是我彻底死亡之时,您将这些告诉他,或许他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我相信,他最终会同意的。”

    孙珑顿了一顿,眼中出现一抹温柔,像是在追忆什么:“还请您替我转告他一句:我会在罗扬喝着桂花酿,等着他来一起赏菊花。”

    “那这么说来,便是您的愿力将我们吸引过来的”,初桃心想着,孙珑救白希的心愿是有多么强烈,在被蛊虫控制的情况下,还能吸引三源灯将他们第一时间传送过来。

    再想想那个看起来干净单薄的青年,初桃也不愿意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上深重的罪孽。

    “您放心,我会尽全力阻止蛊虫的计划的。”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点了点头,孙珑的身影迅速消失,初桃也随之出了御山。

    感应到那道熟悉气息消失在御山之中,御山老者,也就是孙凡,望着御山多年不变的虚空,长久的叹了一口气。

    初桃从御山之境出来之后,见肥肥还守在身边,刚想开口问不弃去了哪里,就听见门轻微的响动,再一看,不弃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看见她已经醒过来,不弃的眼神有些躲闪,颇为不自在的问:“师父,你出……出来了呀?”

    初桃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简单的嗯了一声。

    若是能这么被轻易的冷住,不弃也就不是不弃了,他拉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颇有些殷勤的问:“师父,御山的修行还顺利吗?”

    初桃这次也不看他了,只抱着肥肥,替它顺着毛,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不弃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不过仍是不愿就这么轻易放弃,“师父,你不是说白希那小子有问题吗?我方才布了一个探听的阵法在他房间周围,但是并没有什么动静。”

    空气里只剩下沉默,肥肥那双圆圆的眼睛带着好奇的神色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

    不弃只觉得这气氛越来越沉重,压得他浑身难受,干脆拿起茶杯倒满了水,一口气灌进嘴里。

    连喝了三杯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杯子猛地一放。

    每次都是这样,打心理战他就没赢过初桃,他可是善于心计的狐族,这让他十分不爽!

    可是他又禁不住初桃那副一言不发的模样,只好开口老实交代:“我刚刚查看了一下,村子里没有什么异常,方才没吃饱,就去村头那家再吃了些饼子,我走之前有好好交待让肥肥守好你的,你看”,他举了举肥肥的小爪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淡红色圈圈。

    “我还给它留了一个联系我的印诀呢,若是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就能赶回来,绝不会耽误什么的。”

    “村头家?我怎么记得那个穿浅黄色衣裳的姑娘说,她住在村尾才是。”

    不弃很顺口就接了:“是啊,是住在村尾,还挺远的,走了半天”,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窘迫的看着初桃:“师父,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是那个姑娘?”

    不弃什么都好,就还是逃不过“女人”二字,初桃想着下午那个姑娘,肤色白皙,面容姣好,一点没有村里姑娘的模样。

    听说她父亲是个教书先生,这个姑娘身上也带了些书卷气,再加上那弱柳扶风的身段,人人都被疫病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却多了几分西子捧心的风情。

    当时不弃见了她,眼睛就有些发直,后来就很殷勤的围着姑娘,又是打水净面,又是帮忙端药的。

    只是不弃倒是忘了,他如今是一副老郎中的模样,那姑娘愿意和他们搭话,全因为初桃实在是个面容俊朗的小药童。

    白希也好看,但自然不如初桃看起来面目亲切,所以那姑娘的一双眼睛总流连在初桃身上。

    当然初桃自是不知道,不弃倒是很自恋的认为姑娘是在欣赏他,于是动作之间越发带出些世外高人的淡然之态来。

    初桃能猜出来,只是因为记得那个姑娘在临走之前特意说了自家住处,再看不弃这蹑手蹑脚的模样,肯定是趁自己方才去御山,悄悄的寻了去。

    “不过师父啊,这魏家姑娘煎的饼子真是不错,她还让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些回来”,不弃本来想自己藏了,但是现在师父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去处,他也不好继续把这饼子私自收了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姑娘的表情并没有下午看上去那般开心,那般亲切了。

    (魏姑娘:我想见的又不是你,能开心才怪呢!)

    “我不吃,你和肥肥分了吧,不过你要注意些,那姑娘毕竟是凡人,不适宜和我们有过多的牵扯。”

    不知不觉间,初桃也变得和殷离有些像,那些施加压力的招数,如今对不弃说的话,不自然的就带了些殷离的习惯。

    “我这次回御山,有一些意外的收获,想来这次这一趟的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

    初桃将她在御山遇见孙珑的情形,以及白希现在的情况都和不弃与肥肥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初桃看着怀里的肥肥。

    “那么现在,就需要靠你来帮忙了,小肥肥。”

    初桃目光灼灼似贼,肥肥居然忍不住抖了一抖,不为别的,这个表情它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殷离要算计它的时候,可都是这个表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请君入瓮

    “不弃,你先去围着白希的屋子布下阵法,师尊之前交过你的,捡两个威力最大的去布置,若是能撑到布三个,最好就布三个,那个蛊虫不简单,我们要一举拿下它才行,你的阵法就是防止到时候那蛊虫开溜。肥肥这边我来安排,你先去吧。”

    “好的,定要教那小臭虫知道爷的厉害!”

    不弃兴奋的搓搓手,隐了身形,朝白希的住处摸去。

    安排好不弃之后,房间里只剩这一人一兽,初桃的目光又转向肥肥。

    “呦”,肥肥立马张嘴哀嚎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初桃的腿上跳了下来,缩到床的一角,瑟瑟发抖的看着初桃,眼神看起来可怜极了。

    之前吃过它蛊惑人心的亏,现在缔结契约之后,初桃可不吃它这一套,无视它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把又把它薅进怀里。

    “我还没说要你做什么,你怎么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放心吧,这件事情很简单的,你只需要花费你那么一点点”,初桃比划了一下,掐了掐自己的指甲盖儿,“就这么一点点的修为就够了。”

    肥肥一听还要消耗修为,哪里肯依她,连忙用前爪捂住了小脑袋,蓬蓬的尾巴也朝身上搭过去,尽力要把自己掩起来。

    见哄骗不成,初桃语气一转,又带了些威胁之意:“出来之前师尊可吩咐过,要你和不弃尽量协助我,师尊的话你也不听吗?”

    肥肥还是埋着它的大脑袋,要它舍修为,简直是要了命一般。

    “唉,早知道就不该带你出来,你看不弃忙前忙后的,你还得靠人抱着,只知道吃和睡,什么忙都帮不上。”

    肥肥怒:当初刚进村子里,可是我最先发现不对的,怎么就没帮忙了!

    初桃也不管它,自顾自继续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把你传送回去吧,这边有我和不弃就行了,请不动您那我送您回去还不成么?”

    肥肥依旧不理她,回去就回去,反正外面也不好玩儿,回了渊山,它可以没事儿去扑扑院子里那些肥美的雁,在殷离腿边蹭着撒娇,找他讨宝物吃。

    想着宝物,肥肥突然兴奋了起来,这么想着,在外面做任务也确实没什么好的。

    它连忙抬起小脑袋,粉粉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用小爪子扒拉着初桃的手臂,一副“你快点送我回去吧,我已经等不及了”的急切模样。

    初桃白了它一眼,将它的爪子撇了下去,“行吧,这就送你回去了,不过我记得当时出来之前,师尊给你吃了一支特别宝贝的笔?不过事情既然没办成,也不知道回去师尊会想什么法子,把这支笔的代价拿回来?

    唔,我想想啊,最近我们不在山里,想来师尊的日子也是无聊极了,想当初我被师尊当活靶子玩梅花镖的事可是被若枫师兄笑了很久呢,但是既然你回去了,师尊的梅花镖也许又有地方掷了呢!”

    肥肥听她讲完,连打了几个激灵,想起殷离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还有他次次算计从不落空的手段,再看看眼前的初桃,根本不用权衡比较,它肯定还是愿意和初桃打交道的。

    毕竟,大魔王什么的最可怕了!

    想来上次,自己被诱骗动用隐角,可是耗了不少修为,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修习回来。

    哪怕给它吃了再多宝物呢?它可也是要消化消化才能转为己用的!

    它就像川剧变脸一样,眼里重新换上讨好的神色,也不哀嚎了,而是将嗓门捏得小小的,声音放得细细的,用大脑袋不断拱着初桃,满满都是讨饶之意。

    初桃故意问它:“不让我送你回去啦?”

    肥肥听她这么问,连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送你回去也可以,那忙你帮不帮了?我们这个小团队,可不需要不做事的哦。”

    肥肥看着她,表情很是委屈,却又不敢反抗,生怕她真的把自己送回去了,迫于殷离的余威,它只好含泪点点头。

    “行吧,其实这事一点都不难,师尊告诉过我,你有隐角,可惑人心智,操纵别人,对吧?”

    肥肥很不想承认,毕竟每次动用隐角,对它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见它这副犹豫的模样,初桃接着说:“你也不要不承认了,对你的隐角我是很清楚的,当然这是你保密的武器,所以我刚刚先让不弃出去了。我也知道每次动用隐角,会耗费你不找,但是我回去之后,可以喂一件宝物给你,我的东西你随便挑,这样行不行?”

    肥肥听初桃许诺了宝物,况且如今自己也赖不掉了,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这一桩交易。。

    “不知道你这惑人心智的本领,与蛊虫比起来谁高谁低呢?”

    肥肥听她这么一问,立刻炸毛了,像是一只毛发蓬松的松鼠,居然把它和那些臭虫相提并论,这简直是在挑战它作为神兽的尊严!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那么你能不能同时控制一群人的心智呢?比如几十或者一百?”

    肥肥点点头,初桃看它表示可以,也觉得有些喜出望外,虽然她知道肥肥有这个技能,但是却不知道它可以群体控制,本来只是想尝试着问一下,没想到肥肥这么厉害,果然是神兽!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到时候那蛊虫操纵村民对抗他们,本来在任务当中,他们就受限制太多。

    何况修行者对凡人动手本就背负罪孽,这对修行是有影响的,虽然师尊不曾明言,但她隐隐约约能知道修行过程中造下的罪业,会在炼神之考时增加变数。

    但是肥肥既然能够控制群体心智,而且远远压制蛊虫,这样蛊虫就不可能操纵村民,撇去其他的阻碍,他们只需要解决白希与蛊虫之间的联结就可以了。

    “走吧,我们先去让白希,把那块石头交出来。”

    被初桃抱在怀中的肥肥很懵,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章 亲恩难报

    初桃抱着肥肥推门而出,抬头看了看,夜幕沉沉,是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呢。

    她拍了拍怀里那圆圆的脑袋:“走吧肥肥,我们上房揭瓦去。”

    再一转眼,她已经带着肥肥跃上了屋顶,此时不弃已经露出原貌,杵着剑坐在屋脊上,一头红发在夜色中张扬。

    “阵法布好了?”

    “布好了,不过刚才我在布阵时,那蛊虫已有察觉,我用了仙君给的一道符,暂时稳住了它,只有半炷香的时间,我们动作要快一些。”

    “好的,我带肥肥先去找白希。”

    初桃挥手下了一个禁制,封锁了白希房间周围的动静,免得惊扰了其他人。待她来到白希的房间里,许是他们动作轻巧,或是白希实在太累,他一点察觉都没有,仍躺在床上沉沉睡着。

    指间轻捻,一个小小的光球没入白希的鼻息,他猛地醒过来,正准备再睡过去时,突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

    纵然以他的冷淡性子,也不禁吓得往床边缩了一缩,又迅速镇定下来,“深更半夜来在下房中,姑娘是何人?”

    初桃笑了一笑,学着殷离作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我是何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受你娘所托前来的救你的便是。”

    “我娘?你胡说,我娘明明久病缠身,如今尚无知觉,怎会托你帮忙?”

    “你娘说,她曾经教过你一个辨认方法,你最近手腕是不是莫名长出了一块比朱砂痣略大的红斑,隐隐可见其中有三角的形状?你娘说,若你不信,可以用白酒浸湿毛巾,敷在那块印记上,你就知道这印记是什么了。”

    白希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已经信了她一些,只因这个方法确实是她娘教他的,并且当时还叮嘱过他,这是一个秘法,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不弃”,初桃突然朝着屋顶喊了一声,紧接着瓦片被揭开了几片,一张人脸出现在屋顶上,白希向上一看,冷不防又被吓了一跳。

    “没事,这是我的同伴”,想着今晚吓了人家两回,初桃也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解释一边抬头对着不弃说:“把你装酒的葫芦扔下来。”

    “好说”,一个黄杨木雕的酒葫芦扔了下来,初桃稳稳接住了,这边肥肥也跳到架子上把净面的布巾拖了下来,衔给初桃,初桃用白酒浸湿之后递给了白希,“喏,你试试吧。”

    白希半信半疑的接过后,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确定除了白酒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才将衣袖卷起,把布巾敷在了那块红斑上面。

    刚一接触到皮肤,那种灼热的刺痛感就令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紧接着皮肤下面开始有东西在蹿动,像是要冲破皮肤而出。

    白希迅速将布巾拿开,方才那一瞬间的痛已经令他出了一层冷汗,再加上心中对某事的确认之后,冷汗又起了一层,整张脸像是被迎面浇了一盆水。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他眼神失焦,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喃喃。

    “没有时间让你去接受这些了,想必你知道那块石头该是什么了,据你娘所说,这石头里的蛊虫是想通过操纵你,让更多人被蛊虫寄生。你母亲突然的不省人事,这个村庄的奇怪疫病,都是蛊虫一手操纵的结果。”

    是啊,那石头泡过的水,虽然有浓浓的药香,但自己每一次都沉下心来分辨过了,并不能分辨出来究竟是什么,若是蛊虫……那么母蛊染过的水,自然可以缓解一切由母蛊造成的症状,这和乐村的村民如此,母亲,母亲也是如此。

    他垂下头去,即使心中已经信了初桃的话,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这些话是真的?”

    “我证明不了,但是你心中应该自有分辨了,对了你娘托我转告你一句,她会在罗扬喝着桂花酒,等你一同赏秋菊。”

    白希猛地怔住,眼角转瞬漫上泪光,肩膀也控制不住的轻轻抽动,这是他和母亲之间的约定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吧,我要怎么做?”

    “把那块石头交给我,因为它,你已经背上了孽债,你母亲正是不忍你继续助纣为虐,才牵动了其中的机缘。”

    她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孙珑会丧命之事,见他没有多问,暗自也松了一口气,只待处理好这些事之后,再告诉他。

    “好”,白希也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块被黑布包着的石头来,初桃伸手接过来,那股戾气和怨气令她惊了一惊。

    再凝神一看,白希胸口前流动着一股淡青色的气,心中暗道:“怪不得,这块石头这么重的戾气竟然没伤白希分毫,看来是她在护住白希的心脉。”

    而这时,初桃手中的石头开始剧烈抖动起来,看来殷离的符咒已经过了时效,蛊虫已经脱离了控制,此时一股异样的灼热传来,哪怕初桃调动灵气护体,也禁不住松了手。

    见石头飞到半空之中,初桃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立马对白希说:“白希,你快出去!不弃,把阵法守好了,别让蛊虫跑了出去!”

    “哼,小丫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插手此间之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何况你做的都是伤天害理之事,自是该有人来替天行道。”

    初桃轻轻睨了那石头一眼,像是在看这个世上最脏污的东西,那股不屑和嫌弃令石头很是震怒。

    “白希,你是不是不想救你母亲了!”

    白希此时刚跑到初桃身后,正听了她安排,准备开门避出去,手刚碰到门把上面,却被蛊虫这猛然的一问,喝得停下了脚步。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身上的蛊从出生开始就存在,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操纵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你,又知不知道,她的命数已经和我连在了一起,若是我被清理了,她也没命活着!

    “哼,你不是孝顺得很吗?你那母亲为了护住你,把仅剩的魂力分了一大半出去,只为了护住你心脉不受我所携的戾气伤害,她如此护你爱你,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她丧命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鱼死网破

    初桃只看见一双血红的双眼定定的看着自己。

    “它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你听我说……”

    白希打断了她的话,低声吼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它说的是不是真的?”

    初桃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叹了口气,“是的,你娘她会死,但是是不管怎样都会死,哪怕是这个蛊虫能让她醒转,也只是一个被操纵的壳子,而非你娘本身,难道你要这种操纵来的母子情深吗?”

    “哼,白希,你不要听她胡说,我们联合起来,把你的身体暂时借给我,我们就可以打败他们,到时候我答应你马上救你娘,而且我可以与她断绝契约建立,你也不需要帮我再做任何事,你只需要现在把你的身体借给我,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蛊虫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因为它现在寄生在这块封印的石头之上,不能发挥它力量的十分之一,自然无法对抗初桃和不弃他们,但是只要白希愿意把身体借给它使用,它自信可以从初桃他们手中逃脱。

    白希眼中神色复杂,脸上也有挣扎的神色,身体里的两股想法彼此对抗着,情感告诉他,必须救母亲,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否则他枉为人子,也对不起母亲的生养之恩。

    而理智又在持续拉扯,让他顺从母亲的意愿,让这个害人不浅的蛊虫从此消失于世间。

    蛊虫仍在继续蛊惑着白希,因为他们之间还有契约建立,白希心底站在它那一边的声音越来越强烈,隐隐快要压过他所有的理智。

    初桃却没有出声干扰,她想起当时孙珑说的,也许白希一时间很难接受,但他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啪”,不料东西摔落地面的声音响起,搅乱了屋里的气氛。

    “奶奶个熊,里嗦的烦死了,你说你一条虫子咋这么能说,一张嘴哔哔叭叭的,能不能行了!”

    原来是不弃从房顶上蹿了进来,他刚才将阵法加固好,急忙抽身前来相助初桃,没有料到预想中的打斗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听这条臭虫在这里喋喋不休!

    他本就没什么耐心,干脆一脚踩下来,把那在半空中悬着的石头踩到了地上。

    “烫死爷了”,脚底起了一串火苗,不弃快速把石头踢开,再看脚底却迅速带起了燎泡,他却没管这么多,伸手拽起白希的衣领。

    “你娘若不是为了你,我们也不会来这一趟,你想想你白日救的那些人,你放不下你娘,就有更多人会受这些苦,孰轻孰重你都不会分辨?一个里嗦,一个磨磨唧唧,小爷我看着都烦”,话音刚落,白希就被不弃甩了出去。

    蛊虫对白希的控制并没有对孙珑的控制那么高,只要白希自己不愿意,它就无法寄宿到他的身体当中,即使强力进入,也不能为它所用。

    石头现在又悬在了空中,看来白希的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

    “行了,他不让你寄生,你跑不掉了,白希,念诵我刚才教你的口诀”,初桃淡淡说着,目前形势尚好,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凝神闭目,初桃口中低声念诵,手上使出复杂的印诀,此时在屋外的白希也随之念诵着,手腕上的朱砂印记颜色越来越浅,他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转瞬屋内蓝光大盛,石头不受控制的朝初桃的手心而去。

    这是讲到蛊虫那一章时,殷离顺手交给她封印蛊虫的手法,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师尊是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为什么他教给自己的每一招,都有用武之地?

    这道封印手法与当初孙凡使出的并不相同,先切断了蛊虫最密切的联系人,让它无处转移,再对蛊虫本身进行净化。

    是的,净化而非镇压,化去它体内所有的戾气与怨气,化去所谓的‘蛊毒’,化去它的灵智,让它成为一条普普通通的虫子。

    石头上渐渐显示一条扭曲的虫影,其色殷红,身有密密麻麻的尖角,殷离教的这一招威力太强,很快就逼得蛊虫现了原形。

    被挤压而出的红色蛊气外泄,碰上初桃所凝的蓝色光源后,像是水浇在了滚烫的地面,迅速就蒸发了干净。

    蛊虫仍旧挣扎着,突然那道虫影变为实质,尾部的尖角直冲初桃的双眼而来,初桃转头躲避,却是那蛊虫虚晃一招,迅速朝着屋外冲出去。

    “哼,小爷的防护阵,你冲得出?”

    不弃再次祭出那把黑色的巨剑,巨剑悬在头顶,飞速的抖动起来,眼看不弃连着换了几个招式,那巨剑忽然一阵刺耳的剑鸣声,像是号令士兵的将军,随即屋外的防护阵显出实体,层层加固,形成玄妙的八卦之形。

    蛊虫左冲右突之下,因为不得其法,本就无法逃脱,随之剑鸣声起,一股强大的推力又狠狠把它弹回了屋中。

    而屋里,初桃已经将手掌的蓝光结成一道密实的网,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它。

    蛊虫哪里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本着鱼死网破的冲劲,它将身体残存的力量尽数召唤而出,唤醒了整个和乐村的子蛊。

    所有喝下药水的村民在同一时刻睁开双眼,像僵尸一般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却又极其快速的朝着村长的屋子而来。

    挨得近的那一批村民已经先到了,方才切断联结之后,白希也身受重伤,趴在院子里无法动弹。

    此刻看着那些白日里救下的村民,现在一个个都是面目可怖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一阵浓烈的悔意若是他方才接受蛊虫的蛊惑,以后将要面对的,该是何等可怕的情形?

    村民们直挺挺的围了过来,他们眼中看不到白希,因为他们体内的子蛊只接到了一个指令,那就是杀了初桃他们。

    防护阵对凡人一点都不起作用,他们没有任何阻碍就已经朝着屋子里涌来。

    此时他们的指甲陡然变得长而锋利,像一把把小小的匕首,挥舞着朝不弃和初桃的脖子掐去。

    “肥肥”,初桃大喊一声,那只像只狗一般的小动物摇身一变,再度现出它那威风凛凛的原貌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送君一程

    只听得一声极为低沉的兽吼声,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凌厉之气,掀起一股打着旋儿的风。

    吼声传得很远,方圆百里内凡是听见的飞禽走兽皆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久久不敢抬头。

    高大的巨兽踏着业火现身,冰蓝的眼眸里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头顶露出了那不轻易示人的隐角,但是极快的再次消失,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清楚,只见得那隐角扩出的一圈冰蓝色的光圈,光圈越来越大,直至覆盖了整个和乐村。

    在冰蓝的光芒下,整个村庄变得奇异起来,像是极北地区笼罩在极光之下的村落,显得神秘又美丽。

    但这光圈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了。

    可是随着光圈的消失,原本张牙舞爪的村民们又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家中,像之前那样进入了梦乡,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当然,同样也没有人会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不弃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间竟然忘了言语,直到初桃将变回原形,有些脱力的肥肥抱在怀里,他才一边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一边叹道:“乖乖,我可不知道你除了会吃之外还这么厉害。”

    肥肥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极其轻微的哼了一声,表示对他这个评价的不满。

    方才操纵村民的时候,蛊虫就重新附在了石头上,被初桃眼疾手快的笼在了网中。

    待村民散去之后,石头也没了反应,好似认命一般,任由那些猩红色的雾气被净化,再没了一点声音。

    初桃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光网缩小,直至嵌进了石头当中,整块石头上像是被印上了奇怪的纹路,被初桃牢牢的攥在手心。

    净化后的能量,她全部收集了起来,师尊说过,可以投入灵池当中。

    “睡一会儿吧,等你醒来,这块石头也净化干净了,喂给你吃”,她一只手仍旧环着肥肥,轻声的对它说。

    每次动用隐角之后,肥肥就会进入空前虚弱的状态,它毕竟刚出生不久,修为还不够支撑它将隐角运转如意。

    这块石头可不是块普通的石头,初桃触手就知道这块石头有些年头了,再观其质地与颜色,应该是一块玄武石,当初孙凡能以它做介质,镇压蛊虫,可见不凡之处。

    肥肥一听醒来就有的吃,再加上实在太过疲惫,很听话的在初桃怀中睡去。

    不弃伸手将它接了过来,“师父,这石头的净化还需要些时间,肥肥我来照顾,你先完成净化吧。”

    初桃对他点了点头:“想必等它净化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启第二轮任务了。”

    这第一轮的任务,已经随着孙珑的叙述明晰了,全因一位为了不让儿子背上罪孽的母亲的拳拳之心,对照了师尊所说的“亲情”。

    可是,初桃心中也不免有些遗憾,蛊虫与孙珑的联结已经太深,不能像白希那样斩断契约,毕竟没能救孙珑一命,没能让这一对母子团圆。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任务居然牵出了御山老者的过往,怪不得他对自己寄予那么多的期望,起初她以为只是御山十年如一日的日子太寂寞了,孙凡急于从中解脱,却没想到是因为他还有牵挂,还有想见的人。

    这段时日以来,她一直按照姑姑的期望,努力修行,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可是听了孙凡父女的故事,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追寻修行若是为了令姑姑开心,那不若说自己陪在姑姑身边,能更令她开心。

    就在她沉思的同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出现白希喘着气的一张脸。

    “结束了,是吗?”

    初桃没有说话,对他点了点头。

    “蛊虫呢?被收服了吗?”

    初桃将手伸向他,缓缓打开,让他看见手心里的那颗石头。

    石头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全不是之前兴风作浪的模样。

    白希定定的看了那颗石头一会儿,随后深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之所以如释重负,实在是方才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出生时蛊虫已经销声匿迹了多年,关于当时南疆养蛊风行的情景,也只能从书上的记载去找,而这些书籍也是少之又少,他能接触到的就更少了,尽管心中有好奇,但是光凭想象的话,怎么也无法复原出当时的场景。

    可是当被操纵的和乐村村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突然理解了当时蛊虫给人们带来了多深的绝望,多大的冲击,也明白了为什么蛊虫成为了禁忌。

    当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当做工具支配,没有知觉,没有情感,对于他们凡人而言,当然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此时,他心内涌上一阵庆幸,虽然他对蛊虫后来的计划并不了解,但好歹在刚开始就被扼杀了。

    这样,可能会出现的浩劫不会再出现,而他也不至于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还好,还好,还好母亲救了自己…

    对了!母亲!

    “那我娘?是不是?”

    初桃眸中也涌上一丝不忍,却只能缓慢的点了点头。

    白希立刻疯了一般的朝他母亲安置的房间跑去,初桃也跟着起身,对不弃点点头。

    “我们也去看一看吧。”

    御山一面便算认识了,再加上初桃实在怜悯孙珑的遭遇,说到底这一切虽然因孙凡而起,但最大的受害者却是他最爱的这个女儿。

    从高处跌落泥土,从生死边缘回转,父亲莫名失踪,母亲含怨而死,丈夫残暴,早年守寡,如此偷活一世。

    好不容易有个听话的儿子宽慰此生,却再度因为蛊虫带来的风波,被裹挟其中。

    而她在不能自主的情况下,仍然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唤来玉兰花灯,护住白希心脉,甚至明知结局也义无反顾。

    就算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救白希,但她不仅仅是救了白希,更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

    作为此次任务的发起者,若不是有她从旁相助,想来也不可能完成得如此顺利。

    如今且送她一程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缘散缘聚

    天边隐隐有破晓的光亮,想来再过不多久,村民也该起身了。

    他们跟着白希到了孙珑的房前,白希推开了门,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怯人们总是这样,如果没有亲自送一个人最后一程,总会觉得那个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不在自己身边罢了。

    此刻的白希也是如此,他以往的世界单纯得只剩下学习医术还有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光,如今他不过是一个尚未及弱冠的少年,前面十多年里,都充斥着母亲的身影。

    母亲是他的依赖,也是他心底的支撑,更是他的老师他的医术,他的武艺,都是母亲一手教来。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经常看到母亲为了维持生活而忍气吞声的模样,他明明觉得母亲舞起剑来威风极了,更别提那一手精深的医术和出神入化的针法,比起他们那一支的长老都不遑多让,可是那双舞得起剑也配得了药的手,更多的时候是拿着绣绷子,一针一针的绣完了那些时光。

    母亲总说,有他在身边,就是最开心的了,可是他想象的生活,是有朝一日带母亲离开药族,去那传说中的罗扬,开一间小小的医庐,娶妻生子,如此一生。

    想一想,这月余发生的一切,令他的生活天翻地覆。

    “罗扬…”他低声念着,想着当初母亲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一副画卷。

    画卷上,水墨勾勒的菊花极有风骨,母亲对自己说,这是罗扬的菊花,她一直想去亲自看一看,当时的他还看了一眼,落款的章名“孙凡”,却没敢开口问一句。

    他慢慢的,轻轻的走进了房中,像是怕将母亲惊醒了,不弃刚想跟上去,却被初桃拉住了。

    不弃转头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她轻微的摇了摇头:“让他们母子俩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最后一面,不该有他们这些闲杂之人的打扰。

    白希走到他母亲的床前,看着她宛如沉睡的面容,平静安详,突然觉得一阵鼻酸,明明晚上的时候,他还拜托村长家的,今天替母亲擦擦身,换换衣服。

    如今母亲虽然依然躺在这里,他却知道,他要失去她了。

    他蹲在床边,慢慢的把头靠在她的身旁,像小时候他撒娇的模样,用头轻轻的蹭着母亲。

    换作以前,母亲总是会笑着摸摸他的头发,问他:“希儿,你又要做什么?”

    想到此,他终于忍不住,强忍的情绪如崩溃的堤坝,口中呜咽出声:“希儿什么都不要,希儿只要您醒来……”

    脸上的泪水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加悲切,他低声哭着,带着对母亲的无限眷恋。

    他知道啊,再也不会有那一盏等他归来的灯了,母亲走了,他的世界就黑了。

    而这时,一双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头顶,那久违的温度,那熟悉的感觉,让他顷刻抬起头来,不妨撞进一双慈祥的眼。

    “娘!”

    他低呼一声,语气是莫大的惊喜,随即牢牢抱紧了刚刚苏醒的孙珑,像是怕她会马上消失一般。

    而很快的,他又赶紧松开,若这是一场梦,太用力的话,他怕梦境会散。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语调低而沉:“希儿别怕,娘回来了,娘不会再离开你了。”

    屋外的初桃和不弃听见白希的惊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进了屋来,只看见这母子相依的一幕,非但没有觉得温馨,反而感觉有一丝诡异。

    恰好孙珑此时同初桃对视了一眼,初桃眉心皱起,立马将白希拉了回来。

    猛的被拉到一边,白希猝不及防:“姑娘你做什么拉开我?”

    初桃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不弃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把他看好了。

    不弃会意,往前走了两步,挡住

    此时孙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理平了衣摆,脸上带笑,很是慈祥:“初桃小姐,还未谢过您的大恩,这次的事,真的多亏你了。”

    “哦?夫人是怎么醒来的?明明……”

    初桃话没说完,孙珑脸上却浮现一个了然的微笑:“是啊,我也觉得很是奇怪,明明按照我和蛊虫的关系,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希儿在我身边哭泣的时候,我听见弦断之声,然后我忽然灵台清明,就这么清醒了过来。

    也许是随着蛊虫被净化,它的力量减弱我得以逃脱,也许是我们的母子之情,战胜了蛊虫的诅咒也不一定。”

    初桃也笑了笑:“如此说来,真是幸事了,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的朝孙珑走近了几步,孙珑也不躲,依旧笑着答:“我打算和希儿一起去罗扬,隐姓埋名过日子。”

    初桃听她说着,亲昵的拉过她的手,孙珑却极快的躲开了。

    初桃却扫过了她的衣袖,抬眼定定的看着她:“夫人,哦,不,不能这么称呼你,你真的很聪明,我套你话你都答上了。”

    孙珑还没接话,白希听她这么一说,先急了:“初桃姑娘所言何意?”

    “何意?白希你心中未必不清楚,必死之人忽然醒转,平安无事,你就这么确定她是你娘?”

    白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眷恋的看了孙珑一样,面色颓败的低下了头。

    “呵”,一声轻笑从孙珑口中逸出,声音突然变得喑哑,同之前的蛊虫没有任何区别。

    “算了,我本也不指望瞒过你。”

    只需要暂时迷惑住那小子罢了。

    在白希全心依赖他母亲的那一刻,新的蛊已然种下,它龟息等待,只为等这一刻。

    眼看着孙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初桃心中有些慌乱,她知道附在孙珑身上的不过蛊虫分出来的一股气而已,很快就会消失。

    但是蛊虫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她和不弃等在屋外,并未发觉任何不对,刚刚她将白希扯开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罢了,此事因我而起,该由我来结束它。”

    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孙珑’忽的换了脸色…这声音,太熟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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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889/ 第一时间欣赏谁惹桃花债最新章节! 作者:徐行揽清风所写的《谁惹桃花债》为转载作品,谁惹桃花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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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场由魔族发起的战争,两个上古仙族的灭顶之灾。有些债,在未相遇时,就已欠下。有些人,在命运的推动下,注定相逢。谁惹桃花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谁惹桃花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谁惹桃花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