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脚吞金兽（1/1）（十六）
“不是，你怂什么啊？”何起红拉住了意欲逃跑的苏橘枳。“不是说要找他算账吗？现在就跟他算得明明白白。”
“那也不是在垃圾桶旁啊！好歹也是个五星级酒店或者三星米其林餐厅啊！”苏橘枳想要挣脱她的手，可一用劲就听到了拉链爆开的声音。她一听这声音就将风衣往怀里拢，脸上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我昨晚就不该吃宵夜的，这下报应来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爆裤链！”
“你冷静一点，你今天穿的裤子是松紧阔腿裤，哪里有拉链啊？是你靴子的拉链坏了。”何起红看她神经兮兮的样子，于是替她向josh打了声招呼：“hi，josh，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捡垃圾啊？”
“hi，你方便让我跟她单独聊聊吗？”josh问道。她的“好”字还没有说出口，苏橘枳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让她留下，然后对josh说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有其他事要做。”
“好。”josh说完以后单膝跪下。何起红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的膝盖出了什么问题，差点就上前将他扶起来。他翻了几遍口袋，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最后还是何起红替他解了围：“你不是碰巧要求婚，然后碰巧没带戒指吧？”
“是……我一心赶着来这里，所以忘记戴戒指了……不过不重要，苏橘枳，我要向你求婚，我想好了，我就要跟你在一起。”josh深情地凝望着苏橘枳的脸庞，专注得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俩。“当我意识到，我再不来跟你解释，跟你求婚，我们彼此就会渐渐远离，最后你身边有新的对象，而我也将和你不认识的女人共度一生，这样太可怕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苏橘枳听得有些动容，可一想起之前受过的伤害，她只觉得这是撒在伤口上的一把糖，虽然没有撒盐那么痛，但对伤口而言无济于事。她叹了口气，眼神越过他望向远处：“你起来吧，别丢人了，趁只有何起红这个观众之前赶紧走吧。你明白的，我跟你的差距不是观念差距这么简单。”
“不要，不要说这种话。”josh咬紧牙关，愣是不让泪水落下来。“我想让你知道，那些伤人的话都不是我的本意。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都是自负自我的人，是你让我变得温和谦虚。可我没办法一下子改掉我的坏毛病，它就像一头潜伏的野兽，我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这会伤害你，直到你跟我大吵一架，我才知道你积怨已久，我作恶已深。我不管什么其他差距，我也不在乎我爸妈的想法。我能有什么软肋啊？我的软肋就是你啊！”
我好酸啊。何起红原本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坐在路墩上边磕边看戏。她觉得苏橘枳的遭遇跟自己很相似，本来还等着她跟josh大撕一场，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挥手告别二百五，主动结束不对等的爱情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可没想到josh会说出那么感人的话，一下子得到了大团圆结局。
四脚吞金兽（1/1）（十七）
何起红从工具箱里翻出了锥子、刀子和尖嘴钳，两人合力将苏橘枳靴子上的拉链头撬了下来。何起红边将工具收起边故意问josh：“就这种为了客服那句‘鞋子可以退，但只能剪拉链而不能剪鞋体’，咱俩就为她忙活了半个小时，这双鞋也不过99元而已，她是觉得咱俩的时间不值钱吗？这种不会算数的女人你也喜欢吗？”
“只要时间花在她身上，就不算浪费。”josh欣然塞了她一把狗粮。“她浪费了你多少时间，我折成现金给你。”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情节吗？”何起红忍不住吐槽道。“亏你一开始还装穷，总说咖啡店资金短缺，可你明明就很有钱……怎么，现在都流行有钱人装穷，穷人装有钱了吗？”
“哈哈，没有，我家是很有钱，但我不想花家里的钱。不过我能力有限，能保证不亏钱就不错了。说起来，我还是很感谢凌总的不是你现在的凌总，是凌云皓，在凌云的时候就教会了我很多经营和策划的方法，我现在才能学以致用。”josh见话已经说开了，于是告诉她更多信息：“说起装穷，凌云皓才是真的装穷。那时候他不是被迫离开凌云了吗，但他其实还有自己的设计公司和一堆子公司，加起来早就超过凌云的净资产了，可他就很乐意装穷，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凌云皓……装穷？
她当初还担心会戳到他的痛处，伤及他的自尊心，于是向他解释道：“因为你好歹对我有知遇之恩，将我带进了凌云集团。而且我还欠你几个人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要帮你。我可以不要你支付给我的薪酬，你还是将钱用在刀刃上吧，我不是那么需要钱……如果你现在实在很缺钱的话，那……我可以借你点钱，不过我那点积蓄应该帮不了你什么，但养你还是够的……”
“你……养我？”凌云皓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何起红很认真地点点头：“对，你只要别天天跑这种地方打高尔夫，我都可以保证你饿不死。”
凌云皓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语气听上去有点无奈：“我现在沦落到要别人养的地步了？”
“喂，我是很真诚的好不好？我又不是富婆买春那种包养，我是看到我的恩人落魄了，想要伸出援手扶你一把，你不要往那种奇奇怪怪的方向去想。”何起红有点生气，她觉得他只把她的话当成是玩笑，甚至有点看不起她的意思，于是闷声望向别处，最终忿忿地补了一句：“我也没那么差好吧？我的砖雕也很值钱的，我的广告创意也应该能拿到不少绩效奖和年终奖的，也没你想得那么不济好吧？”
往事在脑海里翻滚闹腾，她还记得他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的”以后，她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消音了。徐徐的山风，潺潺的流水，盛夏的蝉鸣，流逝的时间，还有全麓湖灿烂又热闹的光景，全都糅合在他浅褐色的眼睛里。仿佛世上所有生动的语言，都不及他的眼睛会说话。彻头彻尾的温柔，微光中的脸，细致的轮廓和好看的眉眼，不合情理的悸动，让她一下子失了神。
原来那心动的感觉……还在啊。
四脚吞金兽（1/1）（十八）
“话说回来，那种有青味的茶叶你是怎么找来的啊？你不跟她说清楚就算了，还真给她找了这么糟糕的茶叶啊？”何起红鼻头一酸，怕眼泪说来就来，于是赶紧找了个欢乐的话题。
“这个……确实难找。”josh想笑又不敢笑，只得苦苦憋着笑继续说道：“这是特地联系茶农要的，他还不肯要钱……不过这些茶叶对身体没害，又因为是我送的，她会省着喝，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让她继续喜欢吧。”
“狗男人，你早就应该告诉我啊！”苏橘枳忍不住猛锤他的胸口。“好丢人啊你知道吗！我一想起我在别人面前夸夸其谈，说这茶是什么童年味道独特记忆，那样子简直蠢毙了！”
“唔，我只觉得你品味独特，喜欢小众茶。”josh的话让何起红听得鸡皮疙瘩全冒出来，她不想再留在这个屠狗现场，但josh手疾地拉住了她：“你先别走，我还有事想八卦一下。”
“要是关于凌云皓的话就算了吧，无可奉告。”何起红一心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但josh要问的跟凌云皓无关：“不是，我要问的是跟程修宇有关的事情。”
“那也没好得了哪里去……”何起红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样子回应道：“不用问了，我就是喜欢程修宇，不是赌气也不是被他抓到什么把柄，就是喜欢这个年少的欢喜。”
“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问这些。”josh急忙解释道：“我想问的是，羊城广场的阶梯咖啡馆是程修宇为你而建的吗？”
“是啊，好看吗？”何起红反问道。
“好看……那没事了，我还以为那家伙是以你的名义报建的呢，原来你也知情。这样挺好的，因为你传承人的身份，能够享受市内的政策扶持，这个咖啡馆很快就能落地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冒犯，也有点阴谋论，可我总觉得程修宇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中的很可能市中心最繁华的公园所能带来的效益……”josh说到一半时特意看了她一眼，想继续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何起红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听出josh的弦外之意了程修宇打着为她实现心愿的旗号，以她的名义去拿地谋利益。她用手势示意josh往下说，josh也没藏着掖着，将他能想到的都跟她说了：“那个台阶虽然在羊城广场正中间，但由于真正的舞台在离得比较远的后方，所以人流量相对较少，平时逗留在那边的人也不多，广场舞大妈和健身的大爷都爱在远一点的平地活动。但一旦台阶右侧像规划图一样铲平建馆的话，四周的人流很大几率集中到咖啡馆旁边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申报的是文化设施，这跟广场的功能定位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他相当于免费拥有了一个大型展馆。这意味着他能用最少的钱，去发挥最大的经济效益。如果真的是为了你或者砖雕还好，如果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你可能就要留个心眼了。”
四脚吞金兽（1/1）（十九）
“你找我？”josh突然出现在何起红身后，将她吓了一跳。josh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摸烟，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双手插在兜里跟她聊天：“我看到微信有消息，还是个异性，所以先跟苏苏报备了。她说你的烦恼比她多，让我先出来帮你解决问题。说吧，你有什么要问的，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过关于程修宇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可能得去问他本人。”
“不，我要问的不是他，也不是凌云皓，问的就是你。”何起红看见他摸烟的动作，于是对他说道：“你抽吧，偶尔闻一下二手烟还是能接受的。”
“不了，我想起被凌云皓支配的恐惧。”josh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抽烟。“他原本的烟瘾那么大，最后还是戒掉了。每次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抽根烟都被他掐灭了，还跟我说说抽烟会导致阳痿之类的话，害我现在想抽也不敢抽。”
“噗。”何起红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依稀记得当初接触凌云皓的时候，他确实烟瘾不小，她也曾这样告诉他吸烟的危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自己的影响，所以劝josh戒烟。她想着想着就差点忘了正事：“对了，说回刚才的话题，你对苏橘枳是认真的吧？”
“当然了，你为什么这么问？”josh一脸纳闷地反问道。
“虽然你为你说过的话道歉了，可我总觉得她以后还得遭不少罪。”何起红凝视着他，想要从他的回答里找到答案。“如果你的父母不接受她，你要怎么做？”
“没有如果，我的父母就是不接受她。”josh不自觉地跺着脚，像是要踩灭地上的烟头。“我这辈子做过的不靠谱事情多了去了，唯独在喜欢她这件事上是最靠谱的……”
何起红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些虚的，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做。如果你无计可施，只是拖着耗着她的人生的话，那我不会放过你的。”
“容我先问一句，你是不是想在我身上找到解决方法，去解决你跟凌云皓之间的问题？”josh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我跟他不一样，我爸很好说话，通常在冷战过后就依了我。毕竟我是独子，他肯定不会刁难我。我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就是我爸恨铁不成钢，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然后把家业交给外人打理。那我也不觉得可惜，我爸终于不用为我擦屁股了，我也不用肩负什么家族重任了。我有我自己的咖啡馆，也有自己的创意组，一屋两人三餐四季，饿不死还能养个猫，这样就够了。”
“你心态还挺好……”何起红故意忽视他的提问，只对他的豁达表示羡慕。“那万一你爸又想你继承家业，又想你离开苏橘枳，于是故意去咖啡馆捣乱，派人去抢你们创意组的生意，那你又哪来的钱养家糊猫？”
“这我也想过，还真让我想出办法了。”josh得意地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运筹帷幄当中。“我跟凌云皓这么深厚的交情，他肯定会养我的。我爸治得了我，也治不了凌云皓。”
四脚吞金兽（1/1）（二十）
“有那么好笑吗？”josh见何起红足足笑了三分钟，好不容易等她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这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妥当的应对方法了。凌云皓这个人外冷内热，他不会不管我的。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跟他离婚吗？难不成你遭到他父母威胁了？是不是拿着几千万跟你说‘离我儿子远点’那种？”
何起红又一次被逗笑了：“我也希望能拿钱啊……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经历了monstermaster那次火灾后，我发现自己依然爱着程修宇，这才是我俩分手的原因。”
josh皱起眉头叹气道：“唉，虽然程修宇是你的初恋，而且还拼了命去救你，可我依然觉得，凌云皓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话说回来，凌云皓不是也救过你吗？当时程修宇的助手想要伤害你，他不也第一个赶到现场救了你？你怎么不以身相许了呢？”
“你怎么一直在说他的好话？你是不是被威胁了？”何起红虽然一直在回避跟凌云皓有关的话题，但josh的话却引起了她的兴趣。josh反问道：“说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跟凌云皓是怎么认识的？”
何起红摇摇头，她一直以为josh只是凌云皓的前员工而已，可听他口吻好像又不止是同事关系。josh接着说道：“他是我同学，我们是在海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也不是现在这副西装革履、冷若冰霜的霸道总裁模样，反倒像个民工多一点。我们的设计课程特别多，尤其是户外实践，他还用摩托车拉过四五米的钢条，用身体堵过实习生砸爆的暖气管水，有时忙得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就胡乱塞点三文治和咖啡。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那种靠助学金生存的优等生，但一查他的背景，发现他竟然是凌云集团的二公子，当时就被这反差吓到了。同是富家子弟，他一心想当学霸，而我一心只想罢学。”
“他那时候还特别受异性欢迎，无论是本国的还是外国的，天天都有人想跟他date，不过都被他回绝了。于是就有传言说他其实是gay，于是便多了几个小鲜肉想跟他date，哈哈。”josh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不过他那时候应该喜欢selma wang，所以拒绝了一切暧昧。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个男人的定力可真好啊，我要是他，我未必能这么专情当然，我现在变得很专一了。”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难道程修宇就不能吃苦，不够专一了？”何起红问道。
“没准你多知道一点他的过去，就多喜欢他一分，我能为他争取多少分就为他争取多少分。”josh无比坚定地支持凌云皓。“我要出大招了，你知道易五是谁吗？不用猜，他就是凌云皓。”
何起红先是觉得这名字耳熟，然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就是昨天给砖雕协会捐了一大笔款项的那个易五吗？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但出镜的明明是个微胖的大叔……你的意思是，他不想露面，所以找了个替身帮他捐款是吗？”
四脚吞金兽（1/1）（二十一）
josh打了个哈欠，随即从口袋里拿出薄荷糖放嘴里，然后把糖递给她：“要吗，还是蛮提神的。”
“不用，谢谢，刚刚已经刷过牙了。”何起红还是很在意他刚刚说的话：“你怎么知道是他捐的呢？”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砖雕口红墙的报表我看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支出用于公益，跟捐款的数额是吻合的，那十有**是借这个易五捐出去了。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我就不清楚了，只能确定他是真爱砖雕，又或者说比较重视砖雕。顺带说一句，现在那款定制口红墙卖得很好，补货都补了五六次。再加上你那个小徒弟的卖力吆喝，基本上是供不应求，凌云皓也靠这个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这下他爸应该要头疼很久了。”
“为什么？他不是做出好成绩了吗？他爸为什么要头疼？”何起红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不禁望向josh。josh疑惑地反问道：“他从没向你说过他爸的事情吗？不过也不奇怪，他也没跟我说过，我只是偶然才得知的。按理说，正常的父亲都希望几个儿子能拧成一股绳，共同将自己的家业发展壮大，但凌龙左给我的感觉很诡异，他似乎更希望他那三个儿子能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将家产留给最有竞争力那个人。大四那年凌云皓在party上喝多了酒，我扶他回寝室的时候他突然跟我说，他知道他哥要害他和凌卫邑，他爸也知道，但他爸非但没喝止，反而默许他哥的非法行为，他和凌卫邑只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而已。从那时候我就在怀疑，凌云皓和凌卫邑会不会不是他亲生的，不然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事情？”
“可后来因为工作原因，跟凌卫邑接触多了以后，我发现更加奇怪的事情……在凌卫邑的记忆里，凌龙左最偏爱凌云皓，总是将最好的东西和资源都给了他，反而对韩清策最刻薄。据说韩清策想要什么，凌卫邑都会要求他用等值的东西去换……之前凌云集团那场内斗也很奇怪，明明凌云皓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偏偏最后选了韩清策，投票和股权什么的都是凌龙左授意的。但后来韩清策出了事，理应是凌云皓接手公司，但凌龙左却让凌卫邑全权负责集团的事务，并且还暗中打压凌云皓的事业……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凌云皓也不肯说。但我觉得他摊上这么一个老爸，估计挺心累的。换作是我，我肯定会变得跟他一样沉默寡言，谨小慎微，毕竟步步惊心啊。这么说来，凌云皓很可能是不想让你遭罪，所以才同意跟你离婚的……”josh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一下子变得安静如鸡。
何起红担心言多必失，于是装作打哈欠的样子说道：“算了，他家的事情就让他自己捋清吧，你就别瞎操心了。就算我知道他这个人很拼，很热爱砖雕，家庭环境很复杂，个人处境很艰难，那也早跟我没关系了，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程修宇过日子吧。”
四脚吞金兽（1/1）（二十二）
何起红踏进电梯后才发现里头有两个小伙子，她本来还想趁机补一下被早餐蹭掉的口红，这下只得抿抿嘴，尽量让剩余的口红分布得均匀一些。那两个小伙子是美工组的员工，礼貌地向她打招呼，然后小声讨论起工作来：“喂，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说话就说话呗，干嘛还唱出来啊？就纯白啊，颜色代码ffffff，跟刚粉刷完的墙壁一个样啊！”小伙子回答道。
“这品牌色也太奇怪了吧？哪有人用纯白的？”另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吐槽起来。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白色不是很百搭吗？再说了，这也不算是品牌色，这是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协会的logo底色，我也没办法啊……”他们还没有讨论完，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门。他俩很绅士地让何起红先出去，然后小声聊道：“喂，刚刚‘叮’的一声像不像微波炉热好饭菜的声音？我饿了，中午吃什么？”
“喂，现在才刚刚吃完早餐，这么快就饿了？要不去吃田鸡？两人同行一人免费喔，而且离公司挺近的。”
“吃田鸡会不会太残忍了啊？你说的是在广场附近那家吧？那里的田鸡个头太小了，感觉都是些小田鸡，这么小就离开父母了啊，还要被人吃掉，这不好吧？”
“不会啦，它们全家都炖一锅了，阖家团圆啦！那个品种个头就是那么小的啦，这样肉才紧实……你这个时候就别圣母心了，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去去，我当然去了……”
可恶，设计办公室怎么和综合办公室挨得这么近！害我听了一路的对话，听得我都饿了……何起红加快脚步，总算摆脱了后面那两个小伙子。她一进门就听到江枫在唉声叹气，本想假装听不见，可惜江枫就是要将她拉下水：“我太羡慕你了，这么快就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
这话听着就想让我帮忙啊……我不，我还想忙里偷闲练练砖雕呢。可不理睬他的话好像又太冷漠了，我得想个得体的回答……何起红很快就回应道：“没有，大北的事情不是还没忙完吗？我还得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方案，有plan b总归会稳妥一点。”
“那个不用想了，老板已经定下来了，就按你之前那个‘滚回你的大北’的意思去做，设计团队已经在跟进视觉了，不需要你去操心了。”江枫对照了一下任务分工表，确认无误后继续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我这里还剩下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展的平面广告策划，还要解决出版社和游戏公司配合宣传的问题，快忙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些事情凌卫邑不是已经交托给宁聂小倩了吗？怎么现在又让你去做了？何起红还在纳闷的时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整理着档案资料的宁聂小倩便站起来怼他：“你还真是把好话说尽，将坏事做绝啊！要不是你办事不力，耽误了我上一个工作，害我要替你收拾残局，这些工作会落到你头上吗？”
四脚吞金兽（1/1）（二十三）
何起红忍住不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聂小倩倒是忍不住将一箩筐的话全倒出来：“你知道他做了多蠢的事情吗？他在之前那个人工智能实验平台及人工智能体验馆项目招标会上派发纪念品，是zippo和我司的联名打火机，特别有收藏价值那种。可他没有考虑到来的贵宾都是坐飞机或者动车过来的，打火机根本就过不了安检。有的zippo被安检收了，有的就要走快递，有的要拆了好些部件才能带走，总之横竖就是给人带来不便，有人还专门投诉了我司，我现在就要帮他做好公关工作，烦都烦死了。”
“他的公关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还要麻烦你呢？”何起红不好意思当面问，于是悄悄转战微信。宁聂小倩先是发了一个鼻孔朝天的生气表情，随后解释道：“还不是因为这群投诉的人里有他的死对头！人家抓着这件事不放，他又不方便出面解决，所以只能落到我头上啦！不过说回来，这事还挺好用钱解决的，就是多给别人寄一个，然后去死对头那里登门道歉就好。倒是我原本头疼的两个事情落到他手上了，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我就一阵暗爽，不对，应该是持续性暗爽。”
“哈哈，好吧。”何起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隐约听到了电梯发出“叮”的声音，无意中想起刚刚那两个小伙子的对话，突然就有了灵感，于是又给宁聂小倩发去一条信息：“我想到一个主意，你有空帮我看看可行性吗？”
“乐意至极，我现在乐得清闲，只是假装很忙罢了。”宁聂小倩欣然答应，何起红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你知道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协会的logo底色是什么吗？”
“我记得好像是白色吧，你等等。”宁聂小倩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还特意去找了那个logo核实一下。“对，是白色。”
“那你看我这个像不像原版？”何起红随意拍下一张墙壁的照片，然后用抠图软件将文字和图案抠出来放在底图之上。
“像，特别像。”宁聂小倩还是不明白她的用意。“然后呢？这跟平面广告有什么关系？”
“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个平面广告，目的就是宣传这个公益机构，还有宣扬珍稀海洋生物保护理念，顺带亮一亮我们公司的品牌。与其让我们来做这个事情，不如让别人来做，这样一来印象会更深刻，宣传效果会更好……”何起红的话只说了一半，宁聂小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让大众自己做海报？自行找一个白色的东西，比如说墙壁、天花板、幕布甚至是屏保之类的白色物体，然后再加上这个机构的logo是吗？”
“对，我对这个logo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它还有一圈字，上面写着‘保护珍稀海洋生物就是保护自己’，这就是一句很好的slogan了。人们在参与制作的过程中，就已经潜移默化了，多多少少能唤起一些保护意识。咱们只要再想一个有效的奖励机制，刺激大家参与到这个制作过程当中就好了。与其将预算花在平面广告的制作上，不如花在奖励创作上。”何起红进一步解释道。
四脚吞金兽（1/1）（二十四）
“我觉得可以，这听上去就比设计师做的要靠谱。”宁聂小倩刚想将它记录下来，可想了想又放弃了：“哎，可这样不是替江枫解决问题了吗？咱还是不要想了，免得为他人做嫁衣裳。”
“好吧……”何起红本想说这不单是江枫的问题，还是全公司的问题。可她一想起凌卫邑这人，瞬间又没了积极的动力。她告诉自己，现在只需要完成分内的事，完全没必要为这种人卖力。宁聂小倩提出了一个更好的建议：“不，我又认真想了想，万一江枫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或者想的方案上不了台面，咱们就可以将这个方案搬出来，既救了场，又展示出我们，不，应该说是你卓越的策划能力，咱们可以先把它做出来，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搬出来，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哎，你说得有道理……”何起红还没将这行字发出去，宁聂小倩便抢先说道：“你要是不怕我抢功劳的话，大可以把细化的事情交给我，我来跟你共同完成这个任务，这样你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砖雕，怎么样？”
“成交，太感激了。”何起红没怎么想就答应了，接着就开开心心去研究砖雕纹理了。正当她在模仿古村落里的传统雕饰时，她突然想起了在大house时期的事情。她在跟苏橘枳聊天的时候，苏橘枳正在去往大house的出租车上，而那个出租车司机说他的女儿对砖雕很感兴趣，想去《新婚周记》的现场看一看。她还答应他说一定会给他女儿回电，一定会请她女儿上节目，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不是托词。结果她忘了这事，甚至连节目都没有了，她也没能想起来。
算了算了，说不定人家也只是说说而已，兴许早就不记得了吧……不行，做人要言而有信，不管怎样，先联系看看吧，说不定人家还惦记着这事呢……何起红思忖了一下，最后还是拨打了通讯录里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那头很快就接听了电话，她率先向对方道歉：“你好，我是何起红，曾经拍过《新婚日记》那个何起红。很抱歉现在才给你打电话，之前确实是忘了这回事，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兴趣来《分手日记》的拍摄现场呢？”
“咦？不会是什么诈骗电话吧？你等下，我查查这个号码……哎，好像真的不是诈骗……不好意思，见笑了哈，我之前是挺想去的，但现在还是算了，不好意思啊……”电话那头的女生婉言拒绝了。何起红忍不住问道：“呃，我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吗？是因为没有时间，还是说不想站在镜头前……”
“哎，都不是……我就实话实说吧，当初是很想学砖雕的，毕竟传承手艺是件光荣又伟大的事情。但自从看了那个废柴男孩的搞笑视频之后，我觉得自己就是俗人一个，还是觉得当网红捞快钱会比较适合我。所以不好意思哈，我现在不想学了……”女生直接道出了原因，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四脚吞金兽（1/1）（二十五）
凌次啊凌次，你这个死小孩。
何起红把标靶当成是凌次的脸，一个接一个地往上面扔飞镖。她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这个网红徒弟，要怪也是怪浮躁功利的社会环境。即便她一早就给这个女生打了电话，她也未必能经受起网红经济的诱惑，只会带着愧疚和不安离开罢了。可她就是生气，就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你怎么那么早回来了？今天不是要录节目吗？”苏橘枳打开大门，发现何起红比自己回得还早，而且还一个人闷声扔飞镖，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该不会出了什么幺蛾子吧？不会是节目违反政策被喊停了吧？”
“没有，只是不需要我本人去录制而已。”何起红说罢又往标靶上扔飞镖，但这次偏离得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将墙壁掷出了一个小孔。苏橘枳心疼地阻止了她：“你这眼力就别扔了吧，怕是要把我家扔出个马蜂窝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要不捏一下快递箱里的气泡膜，要不我陪你去超市捏方便面好了。慢着，你不是真人秀的主角吗？不需要你去录制是几个意思？找替身帮你录吗？还是说这一期要录嘉宾？录程修宇吗？”
“嗯。”何起红淡淡地应了一句，接着把手上的飞镖往桌子上一搁，转身就去角落里捣鼓砖雕了。苏橘枳想继续八卦，于是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旁边，戴上手套帮她磨起青砖来。何起红知道她想问具体情况，于是主动开口道：“因为上一期节目收视率不太好，恰好程修宇那个3d打印咖啡馆引爆了话题，所以这一期就直接去采访他了。我不是生气这个，这个没什么好气的，说到底咖啡馆就是为了我而建的，而他也算是我的家属，让他出镜再正常不过了，我气的是另外一件事，同时也在担心一件事。”
苏橘枳听完那个拒绝学砖雕的女孩的事情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为何失落。她拍拍何起红的肩膀安慰道：“你说砖雕这活吧，修炼的人都是苦行僧，没有虔诚的信仰根本就坚持不下来。她就是俗人一个，随她去吧。再说，你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传承人了，有不少政府和机构的支持和补助，但还是要为了扩大受众的面积而去广告公司工作，想借助更丰富的传播经验和更广阔的舞台去做好传承的任务。这已经是一般人难以胜任的难度和高度了，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爱它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难过很久，也就是扔几个飞镖的事情。”何起红本来就明白这些道理，但听苏橘枳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苏橘枳接着问道：“行吧，现在说说你在担心什么吧。”
“我在担心三天之后的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展，那些关于海洋生物的砖雕会在后天运输到馆里，然后会进行拼接整合，呈现出一幅大型的砖雕海洋图。我怕路上太颠簸，那些学生们夜以继日做出来的作品会损坏。”何起红无力地垂下眼帘，隐隐觉得这将是一场劫难。
四脚吞金兽（1/1）（二十六）
“嘿，小道消息，要不要听？”没等何起红表态，宁聂小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刚刚江枫被老板教训了一顿，听说他那个平面宣传太普通了，根本就不吸引人，所以他增加了媒体投放渠道，还提前买了很多刷好评的水军，结果被同行诟病，还拿去广告黑榜当反面教材了。老板脸上挂不住，于是去拿他问罪了。我们现在可以把准备好的方案传给老板，好让江枫看看我们的厉害。”
“等一下，我能不能将这个方案给江枫，因为我有事情要拜托他。”何起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害怕她会不高兴：“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因为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
“唔，行吧。虽然感觉便宜他了，但毕竟这是你的主意，你原本就享有使用权。”宁聂小倩对她的决定表示理解。“能让你这么在乎的，一定是跟砖雕有关。去吧，我支持你。”
何起红谢过她以后，转头就跟江枫提出建议。江枫正一筹莫展，听了她准备好的方案后欣喜若狂，就差没跪在地上叩头了：“太感激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从今天起，坚持一个恩人的原则，坚持以恩人为中心，继续深化对恩人的爱！”
“别说这种奇怪的话，我也有事情要麻烦你。”何起红不失时机地问道：“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展即将在三天之后开始，砖雕作品能在一天之内运达吗？”
“这个你放心吧，凌总特意借了合一集团旗下的物流团队去负责运输，保证能提前达到。”江枫原以为是什么难事，没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问题，这对他来讲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问题。“合一物流是出了名的高效稳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为什么是合一物流？凌云跟合一不是死对头吗？为什么凌卫邑好像总考虑跟合一合作呢？长腿叮嘱我保护好作品，那我是不是得从运输过程中就得留个心眼？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可能需要换一家物流公司了。
“真的能百分百保证没问题吗？”何起红为了避免引起他和凌卫邑的怀疑，于是将编了个理由解释道：“以前我也用过合一物流，既丢失过快件，还有收到一瓶破碎了的香水，我对这个物流不太放心，你有更好的推荐吗？”
“这个……”江枫迟疑了一下，随即便向她推荐了另外一家物流：“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天地通物流。我跟那个老板挺熟的，要换应该没问题。但我得先跟老板汇报一声，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
“非得跟他汇报吗？万一他不给换，那岂不是还得用合一物流？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这方案还是我自己发给他吧……”何起红佯装要发送邮件，江枫马上就投降了：“你等等，我可以不向凌总汇报，合一那边我认识人，也就是一顿饭的事情。行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四脚吞金兽（1/1）（二十七）
“我相信你。那个方案我有留底，而且已经抄送到金蜡笔奖主办方那里了。如果砖雕没事的话，我就再补发一封邮件，告诉他们你才是真正的创作者。如果作品出问题了，那你就变成了抄袭者。”何起红知道江枫毕竟是凌卫邑心腹，做事未必靠得住，只能先留一手，好让他尽心帮自己办事。江枫苦笑道：“你还说你相信我，这明摆着就是不相信我，怕我没帮你换吧？”
“换什么？”凌卫邑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将窃窃私语的两人吓了一大跳。江枫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把话圆过去：“何小姐是在说换组的事情。她说在现在这个组干活太没挑战性了，所以想跟我换一换位置，现在正在征求我的意见。”
“真的？为什么？”凌卫邑饶有兴趣地问她。
是啊，为什么啊？我为什么好好的技术顾问不当，要觊觎你这个位置啊？我又不想当凌卫邑的贴身侍卫……何起红硬是编了一个理由回应道：“想拓展一下人脉，好给砖雕拉赞助。”
“ok，有理有据让人信服，那明天开始就跟江枫对换吧。”凌卫邑想了想就同意了，这下轮到两人发愁了，江枫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于是努力试探一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关键是她没接触过商务合作的领域，我在技术和创作上的能力……老板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我办得有多‘好’……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凌卫邑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你跟我提这茬？你之前本职工作没做好，现在连策划和推广也做不好，你就说说你有什么能做的吧？我觉得你还是先到幕后锻炼一下，让小倩教会你最基本的东西。至于何起红，她由我带就行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完还对江枫扬了扬手，示意让他回避一下。待江枫离开后，他有点得意地对何起红说道：“我今天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你猜是什么？”
“是完成了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展的平面广告策划，还是解决了出版社和游戏公司配合宣传的问题？”何起红故意问道。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凌卫邑撇了撇嘴，转身就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既然提到我最不想说的事情，那我就顺带说了吧。我知道江枫靠不住，早就想好对策了，而且还不花一分钱，想不想听？”
“不听，我想摸鱼。你那些不花钱的项目肯定透支了人情，这种我学不来。”何起红的话让他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摇了摇她的座椅：“怎么可以不听？我没有透支人情，这就是用我的智慧争取回来的。还有现在摸鱼都能搬上台面了吗？还在老总面前摸鱼？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
“好好好你说你说。”何起红知道不让他说他依然会说出来，与其被他缠着，还不如早点听完早点摸鱼。
四脚吞金兽（1/1）（二十八）
“怎样，没骗你吧？我是不是好厉害？”凌卫邑见何起红听着听着就做起笔记来，于是更骄傲了：“这就是我在打游戏的时候想到的，直接推翻了‘游戏无用论’。”
厉害是真厉害。何起红默默记下了这个案例，却觉得这个好点子似曾相识。这款热门的游戏里有一个海洋场景，角色可以通过捕鱼来维持生命或进行交易。凌卫邑让游戏公司将海洋里的鱼清空，角色一旦靠近海边，就被告知“由于人类过度捕捞，忽视海洋环境保护，已无鱼可捕”。由于这款游戏中依赖海洋生存的玩家特别多，所以这一修改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一度霸占了今天的头条。
“本来还在愁出版社那边要怎么做，后来想了想，就照着游戏的路子去做，将封面有鱼啊海洋啊之类的图案删掉就行了。像《海的女儿》啊，《老人与海》啊，《海底两万里》之类的，加印一个海洋保护特别版，既为出版社增加关注度，又能最低成本宣传这次活动，特别省钱又省力。如果最近的项目都成功了的话，我就能还清欠我爸的钱了。”凌卫邑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还欠你爸钱？一家人还这么计较的吗？”何起红忍不住问道。
“这公司都是我爸给的，他还另外给了我一大笔启动资金，没办法，我是三兄弟里面最没本事的那一个，活脱脱一个四脚吞金兽。”凌卫邑自嘲道。“我爸没跟我计较，他就跟我说如果创业失败的话，那就回去继承家业。但凌云集团不是我这种阿斗可以驾驭的，还是得让二哥来接手。我爸说是说让我来管，其实实权还是在二哥那里。所以我现在得用心创业，免得又抓我去打理家族业务……”
凌卫邑还想说点什么，江枫就拿着一叠文件夹进来了：“凌总，我找到解决方案了，能借你五分钟时间吗？”
“ok，何小姐不用回避吧？”凌卫邑拉住了意欲离开的何起红，害她不得不将自己的点子听了一遍。凌卫邑虽然面露喜色，但还是有所怀疑：“这主意真的是你想出来的？有没有请枪手？”
“没有，我就是在面壁思过的时候想到的，希望能补救一下。”江枫很聪明地直视着凌卫邑，做到虽然说谎心虚但面不改色心不跳：“虽然是个不太成熟的方案，但可行性应该是有的。”
“你马上跟小倩和执行组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投放这个广告。”凌卫邑交代完工作以后，如释重负地趴在了桌子上。何起红随口问了一句：“昨晚忙到很晚吗？”
“忙倒是不忙，只是打了半个通宵的游戏，就上次跟你玩那个，有点累罢了。”凌卫邑歪着头看着她：“能给我来一杯威士忌冷咖啡吗？”
“没有，只有速溶咖啡。”何起红有点不情愿地起身准备冲咖啡，但一站起来江枫就已经端着两杯美式咖啡进门了：“我刚刚订了sometimes的咖啡，要一起喝吗？”
四脚吞金兽（1/1）（二十九）
你们还是人吗？
何起红提前了半天到达展馆，本想赶紧拼接成品，好减轻协会和学校志愿者的工作量，但看到工作人员像扔垃圾一样随意将一包包砖雕往地上扔的时候，她忍不住喝止了他们：“快停下！你们这是在破坏！停下来！”
可是没人愿意听她的话，她依旧不停听到砖雕碎裂的声音。她上前就给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扇了一巴掌，他们才被迫停了下来。被打的员工凶狠地骂道：“你这婆娘咋还动手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对啊，一点道理都不讲，你咋回事啊？”另一个人附和道。
“我好好说的时候你们有在听吗？你们没看到箱子上写着易碎品吗？那么使劲地扔，当它们是手榴弹吗？你们是哪个物流公司的？我要投诉你们！”何起红感觉全身的气血都涌向了天灵盖，她快要被这群人气疯了。
“每天要搬的货那么多，哪能花那么多时间慢慢放哦？你投诉吧，现在每个物流公司都人手短缺，我们就是临聘来搬货的，你尽管投诉，我们换一家公司打工就是了。”工作人员的气焰很是嚣张，匆匆赶来的馆员也看不过眼了，一边用手机摄录现场一边责骂：“你们知道这些都是艺术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吗？你们这是毫无素质的破坏行为！我们不仅要索赔，更要将你们的恶行公之于众，到时候谁都不会录用你们的！”
工作人员急眼了，上前就想夺走馆员的手机，另一个工作人员则拉住了他，摇摇头示意他赶紧撤退。两人急急上车离去，只留下一地狼藉。闻声赶来的馆员帮助何起红将一箱箱砖雕小心搬放在内厅，馆长也亲自过来向她道歉：“何小姐，我们这边真是万分抱歉。物流公司之前打电话跟我们说十点会将作品送过来，没想到他们提前半小时送过来了。要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在场的话，是绝对不允许这么恶劣的事情发生的……”
何起红只是摇摇头，默默将碎片拼接起来。她觉得这根本无法避免，即使她再谨小慎微，那个存心要搞破坏的人还是能想办法整她。她可以找江枫算账，发邮件给金蜡笔奖官方举报他，让他的名声掉到谷底。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凝聚大家心血的砖雕已经大面积损坏了，几乎没几块是完好的。如果真的要修补，那也需要十几个人几天几夜不合眼赶工才能修补好。而在半天以后，这个展就要开始了。除了临时喊停这个展出，根本就没有更好的方法。
可是喊停以后呢？修补完以后呢？说不定会有更坏的事情要发生。如果不将始作俑者找出来，根本防不胜防。可是即便找出来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无力地低下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赶紧擦了擦眼眶，不想让泪水打湿砖块。这时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并为她递上了纸巾：“没事，我有办法。”
四脚吞金兽（1/1）（三十）
“这块错了，那花纹其实是对不上的，应该在菱形那块的上边。”凌次像个小大人一样指挥着志愿者工作，何起红觉得自己不能干站着，于是赶紧加入了粘贴的队伍中。刚刚她还在失魂落魄的时候，凌次异常冷静地告诉她，破碎的形态更能表达这次的主题。因为人类对海洋的破坏和污染，海洋生态日渐支离破碎，不少珍稀海洋生物正逐渐消失不见，而这些碎掉了的砖雕正好照应了主题。她不必纠结如何修复砖雕，只要大概将主图拼出来就好。
她觉得可以一试，于是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将气势恢宏的大型砖雕转移到展板上。她向来追求严谨和工整，尤其在黏合大型作品时，更是一丝不苟，决不允许一点错乱和一丝缝隙。当她第一次看到碎片拼凑出破碎的美感时，就被这种形散神不散的意韵惊到了。这有点类似于留白，目光会情不自禁地聚焦在主体上。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碎了比没碎好，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二师傅，你说这些人有多少是关注砖雕的？”凌次将双手搭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盯着楼下的人看。“这些人大多数就是来拍个照发朋友圈而已，把砖雕当成背景墙，然后在朋友圈说一些班门弄爹的话而已，碎不碎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你不要再难过啦！”
“噗，是‘班门弄斧’，到底有没有认真上语文课？”何起红笑出了一丝苦涩。“他们或许不在意碎不碎，可我很在意，因为这是大家的心血，谁愿意看到自己努力做出来的成果被践踏呢？就像你那些很辛苦拍出来的视频，最后导演告诉你片子剪坏了，要你重新拍一样，你肯定会生气难过的。”
“成语是我故意说错的啦，我就不想看到你难过，笑一笑多好看啊……”凌次说着说着就发现了一个特别的人，指着他对何起红说道：“这是不是你爸爸啊？跟百度百科上面那个好像啊！”
何起红这才主意到角落里有一个男人，他的身影比记忆中瘦小了一些，正站在一副小型作品前看了又看。那正是她的独立作品，因为时间有限，她就没参与大幅作品的讨论制作，而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了两幅扣题的作品。她见何世伸出手摸了几遍，就像以前检查她的成品一样，随时都能挑出几道毛病来。
“不好意思，这里的作品都是不能触碰的，请到黄线以外观赏，谢谢合作。”馆员好意上前提醒道。何世道歉后还定定地望向她的作品，似乎还想通过作品了解一下她的近况。何起红想下去跟他聊聊天，却始终迈不动脚步，最后只是用目光远远地追随着他的身影。旁边的凌次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有遵守承诺，对何起红说起了实话：“二师傅，我刚刚跟你说，我是通过短视频平台看到你这边出事，所以才赶过来。但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来传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