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脚吞金兽（1/1）（一）
“别急，老板还没上班呢。”凌卫邑停好车没多久，就看到何起红急急忙忙往大堂跑，于是跑在她前头调侃道。何起红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放慢脚步就开始整理头发。凌卫邑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为了配合我才打扮成这样的吧？犯不着这样，我现在挑人不看颜值的。话说你身上的气味很熟悉，是不是用了那个绿色瓶身的类风湿绿茶？”
何起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是为了程修宇，我今天要去医院探望他。还有类风湿绿茶是什么鬼？你想说的是悦诗风吟吧？这是香薰……香水的气味，是我特意在二手交易网站上淘回来的。”
“是吗？我还以为是我哥的新产品呢。”凌卫邑的话让她起了戒备心，她甚至觉得他是故意说“类风湿绿茶”这种蠢词，好试探一下自己是不是还跟凌云皓保持联络。她故作轻松地跟他聊起别的话题：“要不要教你一个不实用的小妙招？”
凌卫邑顿时就来了兴趣：“是不是大石碎胸口之类的？想学。”
“不是，现在快年底了，各个公司的年会都要搞起来了。这段时间只要多逛二手交易网站，肯定能买到很多价廉物美的好物。不过像你这么有钱的，也不会差点什么。”何起红将本来想跟苏橘枳分享的购物经验告诉了他。
“我差啊，我差点就不帅了。”凌卫邑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即便所有员工都盯着他看，他也丝毫不在意。“我有点好奇，你现在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百万搬砖女子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精打细算？你这件衣服我见过，当初到凌云第二天就穿的这件，奶牛一样的配色，只不过多了一个武士披风而已。”
“你……”何起红觉得他的话槽点太多，她得一个一个进行反击：“首先，这不是奶牛一样的配色，这是复古波点风。然后，这也不是披风，这叫斗篷式连衣裙。最后，有钱是当前状态，节俭是生活方式，这两者也不冲突。再者，我现在已经离开我的金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钱多久，万一我明天就过气了，没人愿意帮我拍真人秀了，我就得靠着贵司微薄的薪水支撑我的生活，以及我那特别耗钱的爱好，所以必须得精打细算。”
“原来你这么有前瞻性和忧患意识，我司还真是捡到宝了……”凌卫邑一直笑个不停，直到江枫递给他一份文件后才变得正经起来。何起红径自回到座位上，脑子里开始思考怎么完成凌云皓那天抛过来的难题。还没过五分钟，凌卫邑就敲了敲她的桌子，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去会议室。她眉头一皱，担心他又会跟上次一样，让自己毫无准备地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然而会议室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凌卫邑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于是故意逗她说：“就算是发呆，手上好歹也翻一下资料，要装作很忙的样子，不然很容易被人打小报告。你越是手上没活，就越要努力显得自己手上有很多活。看来你要好好练一下这种无实物表演了。”
四脚吞金兽（1/1）（二）
四脚吞金兽（1/1）（二）
“我不练。”何起红一屁股做到了最角落的凳子上，用嚣张的语气回应道：“谁敢打我小报告？我现在不是你的人吗？得罪我就是得罪你，有谁敢来找我麻烦？你说的那一招我早就在凌云工作期间无师自通，堪称凌云摸鱼种子选手。我刚刚是在思考关于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展的平面广告应该怎么做，还有怎么跟出版社和游戏公司配合宣传的问题，不是无实物表演。”
“好好好，是我的人，那么honey你现在听我的话，先不用考虑珍稀海洋生物保护展的事情，小倩应该能胜任这两个任务。你要想的应该是大北的事情，如何去扭转人们对大北的不良印象。”凌卫邑瞄了一眼手机备忘录，又想起了几件事，于是逐条列在白板上：“第一要配合江枫完成大北的营销方案。第二，上次跟你提到的app已经开通了社交功能，反响还不错，这周内就得乘胜追击，好好准备一下你说的那个‘爱的表白’活动。我会让几个策划和account辅助你，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小倩，她之前已经做过十几个类似的活动，会替你把好关。你做好这件事后，我就给你放三天假，让你好好琢磨一下砖雕。”
“这么好的吗？”何起红还没来得及高兴，凌卫邑就给她布置了第三道任务：“之前你不是做过反家暴的方案吗？我见你做得挺不错的，也帮凌峰想一个代表作吧，就在放假三天以后给我一个大概的方案吧。”
“等下，等一下。”何起红一听就知道有坑：“放假三天以后给你一个大概的方案？这不就相当于国庆节不用加班，但要在10月8日提交方案一个样吗？这还算是给我放假吗？这难道不是剥削我的剩余价值吗？”
“你不能这么想。”凌卫邑开始跟她讨价还价。“今天才星期二，还有六天才到下周一，再算上放假三天，你总共有九天时间去完成这个方案。而且这个方案不需要你写得很详细，你只要大概给我一个思路和启发就可以了。这不过分吧？”
“你可真的是个数学鬼才。”何起红差点就信了他的话。“九天就得完成三项工作，而且不能算九天，那三天是给我做砖雕用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六天，平均两天就得完成一项任务。我不是你的honey吗？我不应该是一只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金丝雀吗？”
凌卫邑又开始乐了：“哈哈，是啊，所以我才让大家都帮你打下手，你只要动动脑子就行。想不出方案也没关系，咱们合同上也说了，如果无法完成甲方分配的任务，甲方就无须提供任何与砖雕项目相关的条件支持。温馨提示一下，这个‘甲方分配的任务’并没有展开说明，也就是说这三项任务都计算在内，你权衡一下吧。”
可恶，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没留意，居然就这样踩进坑了！何起红暗叫不好，她既不想放弃珍稀海洋生物展的砖雕展出环节，又不想放弃人道主义公益晚会的亮相机会，于是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四脚吞金兽（1/1）（三）
咦？居然比想象中要快……
何起红先是将需求和目标分门别类，然后在网上搜集相关资料，搜着搜着各种灵感便开始涌现。她先是完成了第二个任务，对项目情况、品牌秉性、市场竞品、使用偏好等方面进行深入了解，从一堆活动复盘中提炼出核心环节，再将一些告白的热词整理之后作为备选。在和宁聂小倩交接的时候，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点：“等下，我觉得咱们这个告白范围有点狭隘了，为什么非得是男女之间的告白呢？”
宁聂小倩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闪闪发亮：“你是说还有男男、女女这种跨越性别的爱吗？”
“呃……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个也在考虑范围内，话题性还是很足的……”何起红赶紧在原来的方案上补充道：“我觉得还有亲情、友情方面也能进行告白，甚至还可以是自己跟自己告白，这样受众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品牌的格局也大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放心交给我吧。”宁聂小倩看了看同步文档，很快就明晰了她的全盘计划，于是对她说道：“我想要的点你都写到了，接下来我帮你细化就好。我知道你还有两个任务，就不用在这个方案上费时间了，我能办妥。”
何起红感动得不行，立即噼里啪啦地回复道：“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请！”
“嘿嘿，我还真有想喝的，不跟你客气了啊！”宁聂小倩给她发了一张图，图上的杯子格外熟悉。“这个能不能系列好棒，我想要一杯榛果拿铁，但一上线就被人抢光了，你有办法吗？”
“你等等，我应该能买到。”何起红马上给苏橘枳发了一条信息：“你上新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还玩起饥饿营销了？能不能给我来杯榛果拿铁？”
苏橘枳隔了一会才回复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跟我老公说了一下你的想法，他马上就跟凌云皓提了，一个小时之内就上线了新品。这还真不是饥饿营销，是真的卖完了，下一批杯子还在厂里印着呢。”
“行吧……”何起红还愁着怎么跟宁聂小倩说这事，苏橘枳突然发来一条消息：“哎，原来这里还有十五个杯子，你那边要多少杯？”
何起红刚输入了“2”，但马上删掉了。她怕如果只点两杯的话，别人就会觉得自己跟宁聂小倩抱团。如果全部人都请的话，杯子的数量也不够。她决定将问题抛给凌卫邑：“假设现在只有十五杯咖啡，你会请公司里的哪些人喝？”
凌卫邑没有回复，但江枫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是这周内要进行企业消防安全演练，除技术顾问以外，所有人都必须马上到会议室参加准备会议。等所有人都往会议室集中后，凌卫邑才坐到了她身旁反问道：“是不是要请我喝咖啡？”
“没错……你现在是要全喝了是吗？”何起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是这个咖啡啊，那必须让我独享了啊。”凌卫邑瞥了一下她的电脑桌面后回应道。
四脚吞金兽（1/1）（四）
这家伙……还挺聪明的啊。
和苏橘枳的咖啡一起送来的，还有附近咖啡馆的特调咖啡。凌卫邑让外卖小哥将咖啡放到通往会议室的过道上，然后让何起红将两种咖啡混在一起。这时会议刚好结束，凌卫邑向那些跟解放了一样的员工们招招手：“会议是不是闷到不行？来这边喝咖啡，你们的技术顾问请的。”
眼尖的宁聂小倩一眼就认出了sometimes的咖啡，一边拿走咖啡一边惊呼：“还真的是那个能不能系列咖啡啊！你太神了，售罄了的商品都能弄回来！不愧是你！”
其他员工的消息没有她那么灵通，个个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但看到sometimes的咖啡在一众咖啡中特别显眼的时候，也忍不住凑近去看。江枫率先问出了他们的心声：“两种都可以挑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
“没有，喜欢哪杯就挑哪杯，主要是给大家提提神。”凌卫邑说完就拍拍何起红的肩膀，然后递给她一杯能不能系列咖啡，上面贴的便签是“聪明点”。何起红一时想不出回怼的话，只得闷头喝咖啡。她喝出了奶油和烤坚果的味道，口感十分浓郁，不知不觉便喝了大半杯咖啡。一旁的凌卫邑却不是那么喜欢自己拿到的口味：“里面像是有樱桃和红酒的味道，有点酸酸的，你那个闻着好像好一点，能不能跟你换着喝？”
“可是我喝过了，你也不想交换口水吧……”何起红还没来得及护着自己的咖啡，就被凌卫邑强行喝了一口，还顺便据为己有：“你这个果然好喝太多了，哥伦比亚雪山咖啡，我下次就去点这个。”
“你开心就好。”何起红有点不开心，但很快就有了新灵感。她开心地摇了摇凌卫邑的手，差点就把他的咖啡全洒了。凌卫邑连忙摁住她的手：“别激动，不就是喝了你的咖啡吗？我明天请你喝两杯ok？”
“不是，我有灵感了，就是在你刚刚野蛮无耻的掠夺行为中触发的。”何起红怕自己等下就忘了，于是将脑子里的想法告诉了他：“我忽略了一个点，冷暴力也是家暴的一种，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某些老公对妻子冷淡、轻视、漠不关心，甚至是讥讽、恶骂，她们还是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应该是为了孩子，所以选择忍耐和凑合过吧。”凌卫邑回答道。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钱的问题。要是妻子有足够的资本去养活孩子的话，何必要忍耐和凑合过？她们应该是全职妈妈，或者说经济能力和老公有一定差距，所以只能选择承受冷暴力。”何起红边说边用手机做记录，为自己剩下写方案的时间。“按照这个逻辑，老公是不是相当于一部提款机，还是会冷言冷语，求完还不一定给那种？或许我们可以做一台这样的机器……”
四脚吞金兽（1/1）（五）
四脚吞金兽（1/1）（五）
凌卫邑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我就是有一点不太懂，你怎么就从我身上找到这种灵感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就是你那野蛮无耻的掠夺行为触发的。我不想给你喝我的咖啡，你非要喝，我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你，你还是我老板，我就只能忍气吞声了，这不挺像的吗？”何起红的解释让他哑然失笑：“这也太牵强了吧……不过我喜欢这个创意，就算你完成了第三个任务了。”
好，现在就只剩下大北那个任务了，解决以后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到砖雕里去。何起红肩上的任务卸去一大半，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工作的干劲一下子就上来了。江枫见凌卫邑吹着口哨回到办公室后，便拉着电脑椅坐到了何起红身旁，低声八卦道：“我猜凌总现在应该有125公斤了吧？”
“啊？不是吧？可他看上去不胖啊，也就65kg的样子……”何起红一时没反应过来，江枫则笑嘻嘻地解释道：“他是65kg，可你在他心上，这加起来不就是125kg了吗？”
“哦……不对，我怎么就60kg了，可恶，我才55kg啊！”何起红作势要打他，他则灵巧地往后一蹬，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随后又连人带椅划回她身旁继续说道：“开玩笑而已，但我好久没见凌总那么开心过了。”
“你这话不对吧，我见他就是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会不会是你工作没办好，他才没有给你好脸色？”何起红对江枫的话存疑，江枫还装作认真反思的样子，点点头回应道：“完全有可能，我得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不过呢，你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开心的话，很简单，只要看他笑的时候会不会露出牙龈就好。尤其像凌总这么注重表情管理的人，能笑得露牙龈的话，那是真的开心。”
这话听着还挺有道理，但凌卫邑这家伙什么时候笑了啊？我怎么没注意到……何起红还在回想刚刚的聊天场景时，江枫又往下说道：“而且这种差别对待还不少，如果我像你这样跟他开玩笑的话，他肯定会叫我滚回我的工位上，我也只能乖巧地说一句‘好的’，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之间的区别吧。”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何起红觉得脑子里有流星划过。江枫不明状况，于是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话：“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
“不是，上一句。”何起红跟他一起复述了一遍：“如果我像你这样跟他开玩笑的话，他肯定会叫我滚回我的工位上，我也只能乖巧地说一句‘好的’。”
“对，就是这个感觉。”何起红赶紧打开大北的策划文档，匆匆地在上面写下了稍纵即逝的想法。江枫很快就看懂了，并对她优于常人的思维能力感到敬佩。可他也不忘凌卫邑刚刚布置给他的任务，拿出手机偷偷发了一条短信：“钟洛海，车队的事办妥了吗？”
四脚吞金兽（1/1）（六）
“我还是没听懂，他怎么就给你灵感了？”苏橘枳一边试着香薰一边问道。店员看到了商机，于是凑近对她介绍道：“小姐，你现在看的是本店主打的东瀛线香。你只要将它点燃放到香插里，就会有非常柔和的樱花香气，仿佛置身于富士山氤氲的晨雾中。你沐浴焚香，捧起一本经书，世间的繁杂纷扰逐渐离你远去。”
“你这个表达能力绝了，喂，何起红，你司缺文案吗？我觉得她很可诶！”苏橘枳不经意就暴露了何起红的身份，店员惊得捂住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皱着眉的女子问道：“哇，何起红是那个《新婚周记》，不不，是那个《分手日记》里的何起红吗？你好啊，我是你的粉丝，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顿时觉得996也不是那么难过的事了！”
“嘘！”苏橘枳连忙将她的兴奋劲压了下去，随后又悄咪咪地对她说：“既然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这些香薰能不能便宜一点？”
“喂。”何起红忍不住打了一下苏橘枳的手背。“干嘛啊？占我粉丝的便宜吗？”
“可以的，没问题，你喜欢哪一款？我可以帮你买，我们有员工内部价。”还没等苏橘枳反驳，店员就一口答应了，并从货架上取下了另一款香薰介绍道：“我个人很推荐这款哦！点燃以后会有面包、葡萄干、核桃仁和玉米浓汤的香气，下班以后闻着这个味道，就像是心爱的人为自己洗手做羹汤，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幸福感满满噢！”
“那还是算了……如果晚上点这个的话，我会忍不住去买夜宵，听着就觉得好饿啊……”何起红又试着闻了一下别的香薰，却一下子闻到了熟悉的小木块香气。店员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乘势向她推销道：“这款木质香比较小众，但安神助眠的功效也是很足的，琥珀雪松、广藿白檀再混合一点沉香的香气，是既高级又松弛的味道。”
“还是不要这个了，我觉得这款比较好。”何起红一想到凌云皓，手中的香条就跟长了刺似的，扎得她赶紧放下，急急忙忙拿起另一种香条。店员不厌其烦地介绍道：“这个虽然也是木质香，但完全不像刚刚那种香气那么肃穆庄严，跟国王的葬礼一样。这更像是成熟木头芯里沁出的微弱花香，飘渺得抓也抓不住，神秘而又留有念想……”
“好了，就这个吧。”何起红拿起就想去柜台付款，苏橘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的粉丝不是说她可以内部价购买吗？何必亲自去结账呢？”
“算了，不能占粉丝便宜啊，我自己付钱就好了啊。”何起红说罢对这位热心的店员点头道谢：“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也谢谢你喜欢《分手日记》，希望你能继续支持这个节目。”
“支持，我当然支持了，我就是靠这个节目击退了小三，挽救了我的婚姻，是我谢谢你才对！”店员激动地握住了何起红的手，苏橘枳看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诶？这话怎么说？”
四脚吞金兽（1/1）（七）
“你们……你们的购买力好强啊，我这个月的指标都达成了……”店员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橘枳递过来的柠檬莫吉托，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苏橘枳顺手就把几袋香薰送给了酒吧老板娘，酒吧老板娘说了几句“使不得”以后便欣然收下了。何起红忍不住小声逼逼：“刚才不是还想要别人的员工的内部价吗？怎么突然就这么大方了？”
“因为我想通了，我要对自己好一点。老板娘，我要一杯这里最贵的饮料！”苏橘枳边说边向老板娘下单，随后又对面前那两张疑惑脸解释道：“所有男人都有变心的可能，有些钱该花就要花，不要替男人省，省得他有钱了，选择也就多起来了。”
“我店里有82年的拉菲，你可要想清楚了。”老板娘话音刚落，苏橘枳马上就改口道：“慢着，拉菲的味道太寡淡了，还是给我来杯血腥玛丽吧。”
何起红好不容易才憋住笑，随后又问店员：“你刚才说靠《分手日记》击退了小三？”
“准确来说应该是《新婚周记》……这个能说吗？会不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店员还未确定要不要细细道来，苏橘枳就已经替何起红表了态：“你不用担心她啦，她前脚刚离婚，就有一堆人急着想追她啦！什么新锐艺术家兼救命英雄程修宇啦，凌云兼凌峰总裁凌卫邑啦，还有琵州展馆太子爷叶遇卿啦，她应付都来不及，哪有时间伤心。”
“真的很羡慕何小姐的人生呢……不过何小姐也值得那么好的人生。”店员欲言又止，先是喝了一大口酒，接着才鼓起勇气说道：“其实我觉得有点可惜，我觉得你跟凌先生，准确来说是凌云皓先生很般配。你喜欢砖雕，他也跟着你喜欢砖雕。即便是你跟他离婚了，他也继续爱着砖雕，就好像……你没离开过一样。”
何起红愣了一下，随即笑笑道：“那不是我的功劳，那是砖雕魅力太大了，一旦接触了，就会忍不住往深里探究。”
“不好意思，我扯远了。我之所以说你的节目帮我击退了小三，其实是因为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一点，那就是共同爱好。我开始意识到，我自己好像从没有主动走进我老公的世界。他喜欢乐高，也喜欢射击，可在我眼中就是很无聊的事情。那个小三就是他在射击场认识的，他们有共同语言，慢慢就日久生情了。我尝试着逼自己去接触这两样东西，后来发现其实还挺有兴趣，慢慢就迷上了，变成了我自己的爱好了，甚至已经不在乎他爱不爱我了。我跟他分开了一段时间，在一次偶然的相逢中，我无意跟他说起乐高的时候，他觉得我变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让他着迷的人，所以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这样听上去像是我在委曲求全，在迎合他的趣味，但其实不是，我已经在这两样东西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无意中将他吸引回来罢了。自此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们之间的共同爱好越多，别人介入你们中间的几率就越少。”
四脚吞金兽（1/1）（八）
“呃，这真的是何小姐教会你的吗？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悟到的？”苏橘枳听完她的一番话后提出了疑问，店员诚恳地点了点头：“是的，何小姐不仅教会了我，情侣之间要有共同爱好，而且也告诉我，一个人一旦为自己的兴趣坚持的时候，她的身上是会发光的。虽说做砖雕是沉闷枯燥的事情，但镜头拍到何小姐的时候，她脸上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我也这么认真去坚持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也会有这种光芒吗？事实证明还真的有，我老公就说我在射箭的时候，他的目光都会情不自禁地被我吸引，觉得我就是全场最好看的姑娘。”
何起红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下意识调侃了一下自己：“你看见的光可能是摄制组打的光，当时有两块打光板照着我的脸。”
“哈哈，可能吧，但我是真的感谢你，我每天都有为你投币推荐加留言的，希望你能继续坚持做你喜欢的事情……”店员说着说着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哎，原来已经八点多了，我要回去辅导孩子做功课呢。抱歉，今天能认识你俩真的好高兴。我先加了你们的微信，下次有机会再聚再聊……”
苏橘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道：“这个辛德瑞拉真苦，八点就得回归家庭了，加个钟都不行。你加了她就屏蔽她的朋友圈吧，我估计全是广告。”
“还真的都是代购广告，果然微商最了解微商。”何起红点进她的朋友圈一看，发现里面都是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广告。苏橘枳马上就跟她划清界限：“我跟她可不一样，比如说这款产品，功效不怎么样，但提成特别多，所以她推的频率很高，而且文案也不用官方的，改成了自己的用户体验。她文字特别有感染力，如果我不是用过这个产品，差点就信了她。我不会推这种产品的，我只会推我真正觉得好的东西，尽管素材有点浮夸，但我的用户反馈很好。不过我理解她，已婚妇女嘛。”
“怎么已婚妇女在你口中变成了被迫谋生的代名词了？也没有那么惨吧，她就想多赚点而已。”何起红觉得她有失偏颇，她却觉得何起红想得太天真：“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能力又强，技能点又多，随便就能百万身家了？这种小说里俯拾皆是的设定和剧情在现实里特别罕有，现实里就是特别多像我这样普通的人。没有好看的皮囊，没有耀眼的技能，没有很多选择的权利，甚至连婚姻那么幸福又神圣的东西，都会变成逐渐贬值的义务劳动。我觉得，我最后也会变得像她一样，变成一个什么垃圾广告都接的微商。”
“你还ok吧？在买香薰的时候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了，是不是josh跟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了？”何起红按住了她的手，怕她沉溺于酒精中无法自拔。苏橘枳心中的委屈已经涌到的嘴边，却只是努努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只是我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四脚吞金兽（1/1）（九）
“不用管我，我就是那种处处比人差，唯独自尊心高人一等的家伙，你让我自个儿冷静一下就行……”苏橘枳还没说完，在吧台暗中观察老板娘就向她俩款款走来，手里还提着一壶特调芪枣茶，一个转身便灵活地收走了桌子上的鸡尾酒，然后坐到了苏橘枳旁边当起了人生导师：“谁说你处处比人差？你长得比何小姐好看好吗？”
“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哈哈。”苏橘枳看着何起红一脸莫名躺枪的委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老板娘接着开导她：“我看你啊，应该是婚前焦虑症吧，怕结了婚以后就会被生活绑架，逼得你喘不过气吧？也不用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啊，你不是一向都是潇洒小姐吗？”
“潇洒小姐也是需要资本的啊……主要是我喜欢的人比我强太多了，就那种外貌、财富、智商、能力全方位压制的感觉……他可以选择的太多了，而我的选择越来越少，我的焦虑越来越多……我不知该怎么说，感觉就像你跟凌云皓相处时的状况，不自信，不安心，不对等。”苏橘枳说罢喝了一大口芪枣茶，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何起红原本也想试试这壶新品，见状便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发现味道就像掺了蜜糖的中药，又苦涩又甜腻，根本就不想喝第二口。老板娘马上让人换了一壶温热的红枣杞子茶，然后转过脸问何起红：“难道说这才是你和他离婚的原因？不是因为买房才离的？”
“只能说有很多原因吧……”何起红一听到凌云皓三个字就觉得头疼。“跟他在一起确实会觉得不自信，不安心，不对等，但他很尊重我，会耐心聆听我说话，哪怕是蠢话，也不会因为经济和社会地位悬殊而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跟他离啊？”苏橘枳还没等她回答，就识趣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追问也没什么意义。你家凌云皓和你相敬如宾，对你体贴有加。我家的就未必了，总会有意无意地展露他的优越性，比如说‘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不懂就不要说了’‘跟你说了也不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也算是冷暴力吧……你是在记录吗？算是在记录犯罪证据吗？”
“只是工作需要，刚好要收集一些冷暴力的句子，打算做一台反家暴机器。”何起红写完就发给了凌卫邑，苏橘枳对此倒是不在意：“行吧，我那点狗屎经历算是为人类进步事业做了点贡献。”
“你需要我去跟josh聊一聊吗？”何起红见她眼神涣散，神情失落，巴不得马上去找josh问清楚。苏橘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行吧，无论他怎么说，我都不想回sometimes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会永远记得打开冰箱后那盒喝了一半的牛奶，保温箱里热了又热的剩饭，深夜轰隆作响的洗衣机，还有阳台枯黄掉落的绿萝。”
四脚吞金兽（1/1）（十）
四脚吞金兽（1/1）（十）
天啊，忘了去看程修宇了！
他该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何起红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士悄悄走过来跟她说：“何小姐，你终于来了，程先生刚刚去做康复手术了，他好像等了你很久了。”
“抱歉，我刚好有些事情耽搁了……他没事吧？”何起红愧疚地问道。
“没事，手术很顺利，他现在应该很累，估计已经休息了吧……”护士帮她做好隔离措施后，将她领进了程修宇的病房。何起红看到他依然被绷带包裹着全身，眼睛也已经合上了，但一听到声音就缓缓睁开，微弱的声音里藏不住欢喜：“你来了……今天应该很多事情要忙吧？”
“对不起，我现在才来……”何起红坐到了他身旁，满怀歉意地看着他。他稍稍别过脸，不想面对着她：“我现在……还很丑，你还是不要看着我……你今天过得好吗？”
“不太好，不过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不是很累？说话的时候会不会很痛？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休息了？”何起红低下头，觉得自己对他的亏欠又多了几分。
“不碍事的，我已经习惯了……”程修宇努力将音量提高，但伴随着他的是肌肉拉扯时的疼痛。“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原本有，但是我都解决了，我一天解决了三个问题，接下来可以安心做砖雕了……”何起红本来不想跟他说工作的事情，可她发现除此之外，自己想不到还有什么话可以跟他聊。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接着往下说：“不知道你对大北新城有没有印象？就是‘滚回你的大北’的那个‘大北’。以前它里头的城中村特别多，交通挺拥堵，环境脏乱差，路过还有很多外国友人开着柴油车运货来着。现在它变好了，经过升级改造之后变成了一个适合旅游的城市。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为它做一个宣传策划，扭转人们对它的不良印象……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我在听着……然后你打算怎么做？”程修宇慢慢就把头转过来，神情专注地听着她说话。何起红于是继续说道：“我在想，如果我拼命渲染它现在的优点，人们应该会觉得假，认为我们是收了钱办事，总觉得少了一点真诚。所以我想在开头就用‘滚回你的大北’这句话，听上去超级真实。大北里的人可能会觉得刺耳，大北外的人可能会觉得熟悉。但无论怎样，这个开头应该蛮吸引人的。然后后面跟一句诚恳的‘好啊’，再通过视频展现大北崭新的一面，这样会充满反转感，而且会给人一种勇于承认不堪过去的率直，还有对现在逐渐变好的大北的认同感。不过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我等下还要整理成方案提交上去。”
“听着还蛮有趣……那你先忙吧，我这边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程修宇虽然喜欢听她说话，可又怕影响她工作，于是主动中止了对话。
四脚吞金兽（1/1）（十一）
四脚吞金兽（1/1）（十一）
“没事的，这工作也不急，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完成。只是我一直跟你说工作的事情，你会不会很反感？”何起红以为他累了，不敢再往下说。程修宇却急忙回应道：“没有的事……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太好，以为你在工作上受了气……”
“不是，只是因为苏橘枳遇上一些麻烦事，我替她担心罢了，工作上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何起红又想起苏橘枳刚刚那一番话，越想越觉得伤感。她能体会到那种势不均力不敌的爱情所带来的困扰，尽管凌云皓从来没有以倨傲的姿态说出那种理所当然又无比伤人的话，但她依然能清晰感受到两人巨大差距带来的压迫感。
她是对的，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了程修宇，而这个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凌云皓没有了她这个后顾之忧，程修宇用她治愈了年轻时的伤痛，而她自己，则选择了一条无比轻松的传承之路，只是，只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没有那么理想罢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给人生留点遗憾，不见得是件坏事。
“原来是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要跟那个庄司分手了吧？”程修宇的话让何起红很意外，她完全没想到程修宇会关注苏橘枳的事情。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看好他俩的感情？”
“因为……她和庄司的差距太大了。庄司不是普通人，他是玩具大王庄达明的儿子，是那种如果创业失败就不得不回去继承千万家产的富家子弟……而她，手上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控制他的筹码……是……是比较吃亏的那一方。”程修宇尽可能把话说得客气一些，但何起红还是听得有点膈应：“那苏橘枳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喜欢庄司？”
“我不好说，我只是觉得他们俩的平衡仅靠爱情维系的话，风险系数会很高……现在庄司对她的爱减退了，他们的关系就失衡，她的爱也会随着失望逐渐减退……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止损，尽快结束这段不对等的爱情，将时间和心血投入到下一段对等的爱情中。”程修宇回应道。
何起红虽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可他的话听着像是将爱情当成生意去经营，这让她感到不适。与其说是在分析josh和苏橘枳的感情问题，不如说他早就料到凌云皓会跟自己分手，暗示他和自己才是更匹配的组合。
“我的话是不是惹你生气了……”程修宇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慢慢坐起来向她道歉：“我可能是有什么手术后遗症吧……说的话都不怎么过脑子……如果说了伤害你和她的话，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你不要乱动，要好好休息才对。”何起红想扶着他躺好，但又怕触碰到他的痛处，双手只得僵在半空。程修宇艰难地点点头，躺平后又继续说道：“对了，我让宫影从发了邮件给你，你看了吗？”
四脚吞金兽（1/1）（十二）
这也太秀了吧？
何起红确定手机里的图片并不是效果图以后，才看到图片下面还有几句说明：此建筑建成于2019年11月14日，历时1个星期，位于羊城广场中心处，占地面积255平方米，权衡工作室与合一集团联合出品。
图片上展示的，正是她在《分手日记》里面对杨国风时做的砖雕作品，也是她在睡梦中的灵感。她梦见自己开了一间胶囊咖啡馆，店面小得只能容得下两个座位。有客人向她抱怨道：“这咖啡馆也太小了吧？每次买完只能带走，你哪怕给我一张报纸，我都能坐在旁边的阶梯上喝一会啊！”
“实在是很抱歉，我这就给你找报纸。”何起红还真的从柜里掏出了两张报纸。客人无奈地接过报纸，嘴上还在碎碎念：“坐是能坐，但外头有蚊子啊，坐久了怕是要被叮出一身包子。”
“很抱歉，我这就给你找驱蚊草。”何起红将脚下的那盆驱蚊草抱上柜台。“这盆驱蚊草也不大，你将它放在你身边就好。”
“你是要我模仿《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抱着花盆的马蒂尔达吗？”客人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揽着花盆出去了。何起红见店里没有客人，于是也捎了一张报纸往外走，坐到客人身边跟他聊了起来：“抱歉，现在只能先委屈你坐这里了。”
“犯不着老是道歉，我听都听腻了。”客人不耐烦地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总算变得温和了一点：“不过在这马路牙子上喝咖啡，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你这里刚好挨着公园的台阶，我建议你有钱后多建一层，跟这个台阶的最高那级齐平，这样的话公园的阶梯就属于你了。像现在这样给张报纸，在边上放点绿植就很有意思了。这阶梯平时也没什么人走，你这也不算挡道，多好。”
“那下雨呢？总不能冒雨坐在这里吧？太阳太猛的话，客人也会被烤熟的吧？”何起红觉得他说话很有意思，但仔细一想又有不少漏洞。
“哎，是挺麻烦的。”客人把咖啡放在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往后一摊后又被台阶硌得直起腰来。“可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你说下雨吧，你可以在这里加盖一个移动屋檐，平时收起来，一到下雨就拉出来，这样就很拉好感了。至于太阳太猛的话，人们也不乐意出门吧，你做好你的外卖生意就好了。这个地段加班狗太多了，一般晚上的顾客会比较多，不用过分担心骄阳似火。”
“好像还真可以。”何起红不禁问道：“你也是开店的吗？感觉很有经验的样子。”
“不啊，我是个坐享其成的人，我就等着你这个店做大做强，然后再收购你。”他的话让她警觉起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原本模糊不清的脸渐渐明晰，越看越像凌卫邑。他转过脸，似乎不愿她盯着自己看：“你看着我没用，你即便知道我的计划也没用，你就只能袖手旁观，看着我为富不仁，不是吗？”
四脚吞金兽（1/1）（十三）
何起红不发一言，只是紧紧地攥着手机时，看得程修宇开始自责：“你一定很气我的自作主张吧……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去销毁它……”
“没有，我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不是，是你居然这么建，不对，是你这么快就把我随便做出来的作品，用另外一种艺术形式呈现出来，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何起红开始有点语无伦次，她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她只是想起了那个有点折射现实的梦，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程修宇还是表现得很忐忑：“是不是我在还原的时候出了什么偏差，没有做出你想要的效果？”
“没有，细节什么的都很好，你还将楼层加高了，跟广场的阶梯衔接起来了。”何起红认真看了一下图片，发现建筑材质看上去跟果绿色的广场砖完美贴合，仿佛原本就是羊城广场的一部分。“只是就这么建没问题吗？不是还需要走报建审批之类的流程吗？”
“确实还没有通过审批，我们只是先到现场模拟组装，不到三小时就建好了……拍完实景图以后就拆掉了，围观的人都觉得很可惜……我在想，要是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用文化项目的名义去申建，这样应该很快就落地……”程修宇似乎很怕她会拒绝，努力将每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因为你在上面雕了个咖啡标志，我就把它当成是咖啡馆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用作宣传砖雕，我只想尽快替你拿下来，然后把它交到你的手上……”
奇怪，明明是很感动的事情，我怎么一点触动都没有？喂，何起红，你怎么回事啊！何起红脑子里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她甚至跟这个声音吵了起来：“我不觉得他在关心我，我觉得他在替我做决定，我感受到了他的控制欲。”
“要是换了凌云皓呢？他不也是没经过你的同意帮你做了《搬砖周记》这档节目么？你怎么就这么双标呢？嗯？”那个声音反击道。
“这不一样，《搬砖周记》对我的意义比《新婚周记》和《分手周日》重要多了，而这个阶梯咖啡馆只是我偶尔的灵感产物，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所以尝试用砖雕的形式具象化而已。现在他擅自帮我做了这么个东西，他就是爱我了吗？难道不是觉得这个创意有商业价值，所以想赶紧将它变现吗？”何起红反驳道。
“他不是说你如果不喜欢的话，他就可以销毁吗？他都听你的不是吗？你为什么习惯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呢？你非得喜欢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而不考虑这个事事以你为先，对你无微不至的忠犬男友？”那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那他为什么要说‘拆掉了围观的人都觉得很可惜’这种话呢？无非是说这个创意很受欢迎，逼着我同意罢了。行，那我就如他所愿，欣然答应。”何起红想明白以后就回复道：“好啊，要是能通过就好了，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四脚吞金兽（1/1）（十四）
何起红走出了医院大门，身后的保镖灵巧地融入夜色，远远地跟随着她。她没有马上打道回府，而是打车到了羊城广场，坐在一棵大叶榕下放空自己。广场上张灯结彩，星光流转的鱼灯在眼前游弋，像极了一场亦真亦假的梦。她正看得失神，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她的身体警觉地往外一缩，差点就要站起来对抗。但看清这个人的脸庞后，她便如释重负地坐下来，并给了他一个善意的提醒：“你还是跟我保持距离吧。”
“上次的事情一定很怕吧？”长腿丝毫不在意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监视，直接就坐到了她的身旁。“hi，好久不见。”
“hi，好久不见。”何起红没有说话的**，甚至连客套的话都不想说。他也不说多余的话，直接向她传达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接下来，你要好好保护你的作品。”
“什么意思？”何起红总算从游离状态中醒过来。
“在接下来的展出中，你要好好保护你的作品。”长腿用钥匙卡槽撬开啤酒瓶盖，喝了两口以后补充了一句：“当然，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谢谢，能顺便告诉我，你在替谁干活吗？”何起红轻声问道。
“贪心了啊。”长腿以酒代话，留给她的只有咕咚作响的沉默。何起红于是另起话题：“你这样帮我，应该会惹不少麻烦吧？”
“我帮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说。”长腿将喝完的啤酒瓶放平，用手一拨它便旋转起来，停下的时候瓶嘴向着何起红。他笑笑道：“你看，只有它向着你。”
何起红也跟着笑道：“对啊，谢谢它。”
“它收到了。”长腿拎着瓶子站起来，快准狠地将它投到不远处的垃圾桶中，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错了。”何起红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垃圾桶说道：“啤酒瓶是可回收垃圾，应该是隔壁那个桶。”
“是，之前是我错了。”长腿将玻璃瓶取出来，按照她说的放到可回收垃圾桶里。“我以后不会错了。”
“好的，再见。”何起红向他挥挥手，目送着他消失在灯火阑珊处。那几个保镖在低头说话，似乎在向程修宇汇报情况。她全看在眼里，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点什么，于是继续茫然地盯着前方看。那正是她梦境中的阶梯，程修宇为她建的阶梯咖啡馆就在那里。她不想去管凌家的事情，也不想掺和到程修宇的宏图大计中。她只想偏安一隅，每天备好咖啡材料以后便在广场上做点砖雕活，平凡又忙碌地度过一生。
可是，这里并不是什么隐世的地方，它更像是一个暴风眼。尽管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她知道周边已经风起云涌，甚至处于疾风暴雨的狂乱状态。她不知道风眼的界限在哪里，每一步都可能使自己裹挟其中，凶多吉少。
那就做只王八，一动不动。
四脚吞金兽（1/1）（十五）
何起红独自在广场里坐了一会，将脑子里的垃圾全分类扔掉以后便回去了。刚掏出钥匙，门就自动开了。何起红看着苏橘枳手上开得正旺的香雪兰往垃圾桶方向走，不禁问道：“你该不是要把它扔了吧？”
“哎，插花一时爽，换水剪枝烦断肠。我照顾自己已经很难了，不想再照顾它了，你就让我扔了它吧。”苏橘枳刚说完，何起红便噔噔噔往里屋跑，然后跟着她一起扔掉了她放在自己房间的铜钱草：“你以为我要阻止你吗？我早就觉得养这些玩意很烦，巴不得早点扔掉。”
苏橘枳见她像掷铁饼一样将她精心照料的铜钱草往垃圾桶里扔时，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喂，这个铜钱草还挺好打理的吧？不至于吧？”
“植物跟动物一样，还是别人家的好，自己远远看着，偶尔吸一下就好。最好只进入我的视线，不进入我的生活。”何起红刚说完，苏橘枳便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这话听着跟渣男一样。”
“得了，扔了就扔了吧，生活还是有很多值得你关注的，比如你未还完的花呗，正眼都不看你一下的爱豆……”何起红还没损完，她就忍不住捂住了她的嘴巴：“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啊你？”
何起红跟她在垃圾桶旁温和地搏斗了一会，最后苏橘枳累了，不顾形象地坐到了旁边的路墩上，半感激半埋怨地对何起红说道：“我太吃亏了，你是干力气活的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不过出了一身汗以后感觉好多了，多巴胺果然很重要。”
“我也好多了，原来女人的快乐就这么简单。”何起红靠过来挨在她身上，差点将她挤下路墩。苏橘枳懒得吐槽，只是惆怅地抬头望着夜空：“哎，突然想喝有青草味的大红袍了。”
“什么样的大红袍会有青草味啊？”何起红觉得纳闷，苏橘枳觉得她就是见识少：“没喝过吧？我小时候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之后跟那个王八蛋提了一嘴，他就特地给我找来这种特别的大红袍。咱对事不对人，人我是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但茶还是想再喝一次。”
何起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明白你说的青草味是什么了，是杀青不足或者日光萎凋不足的茶才有的味道，当然难买了，想上架都难。josh还特地帮你找这种劣质茶？这也太有心了。”
苏橘枳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不是吧？难怪上次我去他家见家长时说这话的时候，他们都在笑……原来是笑我无知啊……我可能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啊！这狗男人居然不告诉我真相！还专门送了我一包！我还舍不得喝呢！可恶！我要找他算账！”
“算了吧，好歹他还把你的话记在心上，帮你找了奇怪口味的茶，也算是帮你达成夙愿了……”何起红说着说着便瞄到了josh的身影，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于是便用手背碰了碰苏橘枳的肩膀：“看，你现在就可以找他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