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一）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一）
“喂，我这里根本就不缺人啊！”苏橘枳嫌弃地用手肘将何起红轻轻推开。“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赶紧回你的大house解决问题！”
何起红固执地杵在收银台，看着苏橘枳手中那块毫无灵魂的隔音板吐槽道：“酒吧老板真的乐意让你贴这种丑不拉几的东西在他们墙上吗？他们放弃酒吧了是吗？”
“你真烦，这是特制的隔音板，完全由声学泡沫制成，表面还涂上了防火树脂和玻璃纤维。虽然比不上你家大house准备用的软木，但隔音防火的效果也是杠杠的。”苏橘枳一想到酒吧老板就头疼。“隔壁酒吧太吵了，影响夜晚来这里加班通宵的人工作，所以就要他们装上这个来降噪。”
“他们会愿意装上这么丑的东西吗？再说了，这玩意装在你们店里不就行了？”何起红不解地问道。
“都要装，我们店里迟点都得装，他们不乐意装也得装，之前我们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他们得听我们的话。”苏橘枳不耐烦地补了一句：“你话怎么那么多呢？还不赶紧回家？”
苏橘枳话音刚落，隔壁酒吧的络腮胡老板就推门进来了，扫了那些丑陋的隔音板一眼就没吭声，默默扛在肩上便出去了。苏橘枳朝何起红一挑眉，似乎印证了那句“他们不乐意装也得装”。何起红瞅了工作室里面的uv喷绘机一眼，想了想就坐到电脑前搜索高清图片。苏橘枳见她在搜索摇滚殿堂级人物，起初还有点纳闷：“你现在是要做什么kt板之类的东西吗？这是你的工作内容吗……不对，你该不会是想做出来送给刚才那位吧？”
“隔音板的大小是不是60*80？”何起红此刻只想知道尺寸，苏橘枳见状只好翻出购买记录看了看，然后点点头。何起红马上就开始裁尺寸，苏橘枳则在一旁批判：“喂，你现在是打算用这些明星的照片做隔音板上面那层装饰吗？这样不行吧？我之前也想在店里挂火柴少女的写真照，但被我男人教训了，说这是属于侵犯肖像权的行为，是要被人追责的！你可别乱用乱送！”
……josh不让你用写真照的真正原因，难道不是写真照的风格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吗？这个知识点凌云皓早就教过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何起红将电脑屏幕转向她说道：“看清楚，我没有用他们的人，我只是抠出了他们手中的乐器。”
“咦，你的抠图技术原来这么厉害。”苏橘枳先是觉得出乎意料，仔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我想起来了，你这身手是从程修宇那里学来的，我记得他以前在学校打印店里做过兼职……你明天是不是要跟他见面了？做好心理准备没有？”
“你话真多。”何起红迅速抠好了图，并为每张海报做了一点酷炫的改动，打印出来以后便进行裁剪，跟苏橘枳说了声再见后便往酒吧的方向走。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二）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二）
“这么早来这里闹呢？忙得要死，现在还要弄这鸡尔……”酒吧老板骂骂咧咧地给何起红开了门，一瞅见她就赶紧改了口：“还要弄这极其降噪的隔音板。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给这贼鸡尔丑的隔音板换个皮的。”何起红开门见山，直接将手里的海报往吧台上一摊，看得酒吧老板眼都直了：“哇塞，这个牛叉了，吉米亨德里克斯的家伙，还有这个，基思理查兹那个玩意，哎哎，这个是谁的吉他来着？想不起来了！”
“kiko loureiro。”何起红话音刚落，酒吧老板就激动得一合掌：“哎，对对，就是他！老妹你挺懂的啊！”
“不，我只是刚刚从搜索引擎那里知道的。那隔音板太丑了，还不如把这几张海报贴在隔音板上面，充当一下画框也不错。”何起红实诚的回答引得他发出杠铃一样的笑声：“哈哈哈哈，老妹还挺有意思。我呢，也不敢说这玩意不好，就瞅着有点糟心而已。现在你这么一弄就好多了，谢谢你啊，有心了有心了。来喝一杯吗？我家的精酿贼好。有言道，秋天不喝酒，人生路白走啊。”
“行，那我就蹭酒喝了，给我整一杯吧。”何起红本想送完海报就走，但一想起凌云皓，就有点想借点酒来浇一浇心中块垒。
“好嘞。”他从身后的酒柜里挑了一瓶瓶身最锃亮的酒给她满上。何起红扫了一眼酒柜上各式的瓶子，几乎每个瓶子上面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锈迹。她突然明白过来：“老板你不厚道啊，给了一瓶酿造时间最短的酒给我。”
“老妹还挺聪明。”他取下一瓶锈迹斑斑的酒瓶作比对。“你喝的是啤酒，这些是白酒，不一样的。本吧的特色就是通过瓶身的铁锈来判断这些酒的种类和年份，老炮都知道的。你是老凌的老婆吧？我要是给你喝白的，他肯定会找我算账，惹不起。”
何起红苦笑了一下，她本来想借酒来暂时忘记他的事，没想到现在又无意中听到他的事，仿佛命运冥冥中要将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酒还没有入喉，一股小麦清香混合清新桂花香气就已经窜进了鼻腔。她一下子喝了半杯，啤酒花的苦涩慢慢弥漫开来，谷物与桂花的草本清甜又及时冲淡了苦涩，绵密的泡沫就像不断触礁的海浪，一点一点融回海水之中。水还是这些水，酒还是这些酒，只是心事强咽下去后，又会不甘地从胃中上逆，变成一个响亮的嗝。
“我呢，起初觉得这酒太娘炮了，酒就酒嘛，就别掺点花里胡哨的。不过我老婆喜欢桂花，所以尝试混合了一下，结果发现呢，真香！”酒吧老板说罢又从酒柜上取下一瓶锈迹斑斑的酒递给她：“把这瓶也捎回去吧，老凌爱喝这个威士忌。”
“不了，他的胃不好。”何起红婉拒了他的好意，可又忍不住打开瓶盖嗅了一下，浓烈的酒香瞬间就冲入天灵盖。“他最近还在喝这个吗？有没有跟你对过什么口供？看在我帮你美化隔音板的份上，跟我说点实话。”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三）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三）
“嘿嘿，实话吗？”酒吧老板原本还想替他打掩护，但看到何起红严肃又不失犀利的眼神后，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酒嘛，少喝了很多，一般都是那个庄司喝得比较多。但男人嘛，心里有苦的时候总不能唧唧歪歪跟个娘们一样吧？几杯酒下肚，什么苦都咽下去了，这酒嘛，刚需来的，也不能不喝啊！”
“你又在这里逼逼什么歪理？”老板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蹬着12cm的白色长靴款款出场。她穿着一件慵懒的丝绸吊带裙，肩上披着一件同色系的藕粉色西装外套，蓬松的齐肩长发和单边的长流苏耳坠更彰显了随性洒脱的艺术家气质。“几个菜啊喝成你这样，快滚进去干活。”
“这不都干完了吗？老妹送来了这些海报，贴在隔音板上面就完事了。”他刚说完，老板娘就给了他手臂一拳：“我的意思是叫你帮忙进去贴海报，难不成你还要别人帮你贴吗？”
“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对我动手……”酒吧老板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委屈地抱着隔音板走进房间。何起红刚被老板的反差萌乐到，接着又被老板娘的反差萌逗笑了。只见老板娘优雅坐下后突然双手捧脸，一下子转换成迷妹状态：“你就是那个《新婚周记》的女主吧？我是你老公的粉丝！”
真是又好笑又尴尬，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粉丝呢……何起红只好跟她尬聊：“真的吗？他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吗？”
“特别，贼特别，特别好看！”老板娘逐渐变花痴状：“不仅帅，还会下厨，会做饭的男人简直不要太帅！而且还特别有商业头脑，酷而不冷又护内，简直是当代霸道总裁之楷模！”
“噗。”何起红差点被刚喝下去的酒呛到，老板娘还特别自信地安慰她：“别那么激动，我已经结婚了，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的。我觉得你也挺好的，好就好在……好在……好在你真人比上镜要瘦。”
喂，这是哪门子的夸奖？我身上的优点就这么难找，至于支支吾吾想半天吗？何起红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谢谢，接着又将剩下那三分之一的酒一饮而尽。老板娘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想问的话一股脑地抛出来：“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是你主动追的他还是他主动追的你？有没有什么霸道总裁独宠你的情节？你是不是经常为他身边的小妖精伤脑筋？”
“我……我跟他是在凌云集团认识的，我那时候刚好去求职……”何起红还没说完，老板娘就听得很亢奋：“天了噜，办公室恋情！职场玛丽苏！是不是见你一副单纯无害，未经金钱和世俗污染的样子就心动了，然后以工作为由跟你拉近距离！这太像我在起点女生网上经常看到的情节了！没想到现实有真人版！我……”老板娘一时语塞，对进门的客人说了一句：“你们……该不会选定这里录真人秀吧？”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四）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四）
“我们有事先走了。”凌云皓扔下一句话就将何起红带走了。何起红猜是苏橘枳又在作妖，于是在上车之后就对凌云皓问道：“有什么急事吗？就不能喝两杯再走？”
“想喝什么家里都有。”凌云皓身上散发出让人局促的氟利昂和低气压，何起红立刻将车里的气温调高了一些。“你没有必要和叶遇卿一起喝。”
妈蛋我就知道苏橘枳在搞小动作，肯定跟凌云皓说我和叶遇卿勾搭在一起了，所以凌云皓才来势汹汹，说不定等下还要兴师问罪，所以还是尽早解释清楚比较好。但看到凌云皓开车过减速带，先让右边的轮子绕过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对他说道：“别这样开，长期这么开会对车架不好。”
“你不知道这样开会对副驾好吗？”凌云皓的话突然就戳到了她，她完全没想到此刻的他会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她觉得自己更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了：“我没有要跟叶遇卿一起喝，那应该是苏橘枳自己乱猜测的。我去找叶遇卿也不是为了你，因为你之前让我不要干预你的工作和生活，那我也没必要自寻烦恼。我只是觉得自己想到了解决方法，所以向他提建议而已，说不定会对我宣传砖雕有帮助。”
凌云皓没有再说话，何起红也将那句“你为什么要踢我的小香猪，还有拔掉我的茱萸”咽回嘴里，两人沉默着开了一路，直到看到门口的凌次才缓和了一些。凌次原本还在百无聊赖地踢着碎石子，一见何起红以后便闹腾起来，兴奋地大幅度晃动着手臂：“干妈！干妈！你能看到我吗？”
“这么大一只怎么可能没看到？”何起红一看到他就脑壳痛，只想将他原地消音。凌次倒是兴奋地拿出了一块砖块，然后毕恭毕敬地递到她手中：“干妈，你看我的起形做得怎么样？”
何起红仔细端详着砖上浅描的瓜果，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于是便问他：“你根据哪个原图画的？是不是陈家祠的‘瓜瓞绵绵’？”
“哇！太神了！你怎么会知道？”凌次一脸不可思议。“这画是大师傅帮选的，他把图给了我就叫我滚一边玩去。我还特意问了图的名字，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们果然都很专业啊！”
“那你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寓意吗？”何起红注意到凌云皓一声不吭地往屋里走，心里头不禁有点失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跟自己怄气。凌次一如既往地毫无眼力见，抓着凌云皓的手就将他往回拉：“你不一起听吗？刚刚不是急着将干妈找回来吗？现在接回来以后又不管了吗？”
凌云皓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偏偏死拽着不放，像一块顽固的口香糖一样粘着他，他只得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刷信息。何起红见状就长话短说：“你看这葡萄果实累累，古人寓意为多子多孙，这些藤蔓都很长，常被喻为丰收、富贵和长寿。藤上还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瓜，象征宗族后代像瓜瓞一样繁衍发展。你临摹的时候不仅仅要学会它的构图和特点，还要弄清楚它的来由和寓意，这才不至于沦为一个毫无灵魂的搬运工。好了，你现在快将哥哥的手松开，哥哥还有很多要事要忙。”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五）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五）
“你的进度好快啊，底座和地板都已经完成了。”何起红见mk开始竖墙面，墙面已经预留出了窗户的位置，他正有序地错开中间连接的横条。mk听到她的声音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礼貌地向她抱拳道：“感谢你的请愿书，我已经上交了，希望他们会接纳国际友人的意见。”
“没有没有，举手之劳而已，我没有打扰到你吧？”何起红开始将自己的工具箱拿出来，准备先做点小作品练手。她看见地上有彩砖的碎屑，猜测凌云皓在这里调整过彩砖的大小，估计是在梳妆台上贴砖的时候发现大小不合适，所以临时在这里加工改善。他收拾得很妥帖，工具箱里的东西摆放得跟原来一样，好像根本就不想让她知道他用过一样。
“不打扰，你继续忙你的吧。我接下来就开始做人字形的屋顶，用钉子固定“人”字的两边，再把屋盖和墙体用带螺帽螺丝连接起来。”mk说着说着又想到了凌次，于是顺便提了一嘴：“今天给那坏小孩上了一课，整个人都老实多了，愿意静下心一步一步去学了。除了有点自私自利以外，天赋还是不错的，学得还挺快。”
“大师傅你是不是在夸我？”凌次一直躲在树后练习起形，同时暗中观察两个师傅的行为。
“你听错了，我是说你自私自利！”mk又恢复了严厉又不好惹的样子。
“你明明说我老实，好学，有天赋还乖！”凌次夸自己还不忘添油加醋，听得mk满脸黑线：“滚，我哪有说你乖，你这叫得了便宜又卖乖……”
何起红一边笑着听他俩拌嘴，一边錾低文字以外的地子，将多余的部分凿去。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刻过文字，手法也开始有点生疏，直到将“凌云”的“凌”字修平才找回手感。凌次身上还有不少小孩子心性，没一会就坐不住，径自跑到何起红身边观看制作过程，还贴心地帮她用硬质猪毛刷清理干净碎砖和浮尘。
“这是给哥哥做的墓碑吗？”凌次刚问完就被何起红用刷柄轻轻敲了一下头：“别乱讲，这只是一个小挂件，这里钻个孔加上流苏什么的，然后挂在车上或者房间里做装饰用。”
“哦，这好像是电视里那些古装剧里的定情信物。男女主人公分开很久，或者突然失忆的时候，就会凭借这些信物相认或者恢复记忆，然后大团圆结局……”凌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何起红恨不得给他的嘴巴上个锁：“你这小鬼平时看的都是什么……这不是人名，这后面还有‘壮志’，合起来是‘凌云壮志’。”
“我不信，你是在骗小孩，这明明就是哥哥的名字！”凌次只觉得她在说谎。“二师傅你一定是心中就刻着哥哥的名字，然后你这手就听从你内心的话，自然而然就那什么……刻心铭骨还是刻骨铭心来着，反正就暴露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六）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六）
“那个，你介意我问点涉及**的问题吗？”mk突然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中的工作。何起红还沉浸在砖雕的世界里，直到凌次向她比划她才反应过来：“啊？你随便问吧。”
“听说明天有个新锐艺术家要来入住是吗？”mk一下子就提到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不是叫程修宇？”
“嗯。”何起红淡淡地应了一句。“你认识他吗？”
“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但我觉得他差了点意思。”mk的话勾起了她聊天的**。她本想一边刻一边听，但又怕一心二用会影响成品，于是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问道：“怎么说？”
“他之前好像是哪个大师的弟子还是传承人来着，按理说技术应该不会太差。但是之前去他的创意雕刻展，创意是满分的，但这个雕刻，尤其是木雕，在我眼里看来全都不及格的。”mk失望地摇摇头，手一打滑就险些破坏了原来的结构。为了作品的完整度，他也选择了将工作放到一边，尽快跟何起红说出自己的想法：“展出所用木雕木材全部是非常粗劣的杨木，这我还可以理解，毕竟从考虑成本方面是可以理解的。但从作品的质量和完成度来说，那简直就是敷衍。简单的涂制颜色，随便用砂纸草率统一打磨其高体积处，甚至都没有依形体磨砂，单纯是为了突出仿旧的假效果。外行看热闹就觉得有趣，但在我们眼里看来那根本不是艺术品，而是木制品。”
“不过他也没有说是艺术展，他主打的是创意。”何起红已经见怪不怪了，雕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拿手活，而是盈利的一种手段。
“不是，他的个人简介那一栏写得挺显赫，说自己潜心学习砖雕十几载，还有什么作品荣膺国际大奖，我觉得吧，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些不过是花钱镀金的手段而已。”mk用手掂量了一下树枝的间距，将数据记录在腰间的本子上。“算了，我也不是要说他坏话，我只是想你留个心眼，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厉害，至少不是一个合格的匠人。”
“我知道。”何起红觉得他还挺率性耿直，于是决定如实相告：“他是我的前男友，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注意到了。”
“什么？”凌次表现得比mk还要激动。“他居然曾经当过二师傅的男朋友？！”
“很奇怪吗……”何起红哭笑不得地看着两张震惊脸，有点后悔自己说了实话。凌次立刻搬来小板凳端坐在她面前，像是老师在教训犯错的学生一样盘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这种人在一起？这个人不就是以前的我吗？只想着赚钱不想着磨练记忆的人也有资格得到你的喜欢吗？”
“啧，什么叫他是以前的你？我看你倒是挺像以前的他。”何起红差点想一脚蹬掉他的小凳子，但还是冷静下来对mk解释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这种人，所以就分手了，也很久没联系了。邀请他只是节目需要，我其实并不想见到他。”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七）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七）
应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何起红万万没想到，程修宇全程没有提及往事一个字，谈到的全是他的商业计划。已经摩拳擦掌等着制造话题的叶倾市愣是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索性靠着pd打起了瞌睡。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不光要提出问题，更要解决问题。”凌云皓最终还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而他似乎就等着这一刻：“我知道你最迫切知道的是如何盈利的问题，所以我打算开发一套完善的vr系统，将三维模型动画与砖雕实景结合起来，以便更好地开发展示。”
“我并非最想知道如何盈利。”凌云皓一眼识穿他的话术，知道他就是故意要让自己表现得不耐烦，于是更加理性沉着地跟他分析问题：“我指的是你前期铺垫太多了。我的妻子一直在钻研砖雕方面的工作，我也跟着了解了不少，砖雕的传承和保护确实是值得重视的工作，但也是一项长期且艰巨的任务。实不相瞒，你提到的ar系统凌云分公司也在制作当中，但中途遇到了不少技术壁垒，其复杂性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概述的。我之所以打断你的话，是着急想听到切实可行的ar系统方案，好加快开发保护的速度。”
“咦？我又闻到火药味了。”嗅觉灵敏的叶倾市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用手肘示意pd赶紧给特写。何起红则想站起来给凌云皓鼓掌，因为他的话既摆脱了“唯利是图”的陷阱，又表明了他也一直关心砖雕的保护发展工作，更说明了他早就比程修宇先行一步，为砖雕未来的发展积极布局筹划。可她没想到程修宇亮出了更厉害的底牌：“你可能还不知道，贵公司现在遇到的技术壁垒，已经被我司攻破了。忘了给你名片了，我是合一集团的执行总监程修宇，同时也是权衡公司的老板。”
妈蛋，他已经混得这么好了吗？合一集团一向都是凌云集团的死对头，这家伙是有意为之吧？这家科技集团的ar技术在国际上也能叫得上名号，如果他真的想跟凌云皓拼技术的话，凌云皓一定拼不过他……
“我查询过贵司的主攻方向，大致可以划分为中精度三维模型的创建、高精度三维模型的雕刻、以及低精度模型的 uv拆分。而在高低精度模型烘焙、uv 贴图绘制、模型导入引擎、引擎资源整合、引擎灯光设置、引擎物理碰撞实现、ar 效果实现还有数字资源导出方面则差强人意……”程修宇说了一堆让何起红听得云里雾里的专业名词，最后来了一句总结升华：“技术之间的高低差别，其实说到底还是资金问题，我希望我们可以联手合作，共同推进ar技术在砖雕方向上的发展和应用。”
“好。”凌云皓虽然被他将了一军，可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程修宇笑了笑，似乎在享受胜利的喜悦，随后又转过脸对何起红说道：“这话题好像有点沉闷，不如聊点有趣的吧。”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八）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八）
“好啊。”何起红无奈只能接招。程修宇将风衣口袋里的几块碎彩砖一一掏出来，放到桌面上重新组合，三两下便凑出了一只小绣球。他还特意问了一句：“这像不像我们以前玩过的拼贴画？”
“你是在院子里捡到的吗？”何起红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他的问题。
“对。因为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废料，如果是倒掉的话，那就有点可惜了，我觉得可以重新组合成一副艺术画，让砖块以别的形式继续存活下去。”他说完还拿出了纸和笔，很快就画出了魔女宅急便里的经典场景，然后将碎彩砖填充了小魔女骑着的扫帚，扫帚立马变得鲜活立体起来。
何起红知道他不是在炫技，而是故意要唤起她的记忆。她最初看到这部动画的时候，还特意将qq头像换成了小魔女骑扫帚的场景，后来发现程修宇也换了一个男巫骑扫帚的照片，相较于之前的詹姆斯头像则显得幼稚得多。她故意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头像，他还特意跑到自己面前认真解释：“因为你这个人方向感差，又不会看地图，怕你飞远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我也要陪着你飞，这样就不会把你弄丢了。”
是啊，我确实方向感差又不会看地图，可现在弄丢了的人，似乎是你吧。
程修宇还看似无意地在扫帚上画了两个小铃铛，她一看就知道他又想制造回忆杀，但还是不争气地想起了他说过的土味情话：“如果我是铃儿，你就叫叮当好不好？”
“等等，你为什么要叫铃儿？你是喜欢上哪个名字带‘铃’的女生吗？还有我为什么是叮当？我看着很像蓝胖子吗？”她那时候还是不解风情的样子，以为他不安好心，谁知道下一句就被撩到了：“因为铃儿响叮当啊，我想你了，虽然这阵子真的很忙，但我真的稍微有点时间就找你聊天了，因为我真的很想你。”
“总感觉这铃铛有点突兀。”何起红直接出手断了他的念想，用桌子上的青砖纸镇盖住了多余的东西。程修宇明白她的用意，于是盖上笔盖，继续进行刚才的提议：“我觉得可以顺着这个思路做个活动，比如砖雕拼贴画或者刮画的形式，通过琢磨和构图的训练，以更容易入门的方式参与到砖雕制作中去。”
“我觉得这个想法可以有。”何起红虽然觉得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投机取巧，但不得不承认这对于路人和新手来说，这些都是比较有吸引力的想法。她不禁问了一句：“你现在已经在做这类活动了吗？”
“还没有，只是刚才才想到罢了。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可以进行合作，我们公司之间还挨得挺近的。”程修宇说罢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却又紧凑精巧的砖雕，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手上。何起红觉得背面有点硌手，于是翻过来一看，发现后面粘了一个别针。更神奇的是，他身上的雪松草和小苍兰的混合香气也开始慢慢转移到她的身上去。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九）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九）
这肯定不是他做的，以他的能力哪能完成这种大师级的作品。何起红忍不住反复把玩，觉得这个层次达九层之多，动与静、疏与密、虚与实、方与圆、明与暗等多种对比关系综合构成了这个胸针灵动丰富的节奏。它还不仅仅是个装饰型的胸针，它在最里层的花叶里还藏有一个袖珍香水管，他身上的香水味就是从这枚胸针上散发出来的。
“我忘了把见面礼给你们了。来得有点匆忙，只带了一个。”程修宇的话吸引了pd过来拍特写，另一个pd则醒目得多，选择将镜头对准了凌云皓。凌云皓神色自若，他早就见惯了这种小把戏，轻巧地避开了刻意制造的矛盾：“这算是随身携带的香水吗？”
程修宇见他不接招，便觉得兴味索然，但在镜头下仍保持热忱：“对，这是我们权衡跟祖龙香水合作推出的‘行走’香水，以精良的砖雕为载体，再植入特别订制的香水管，使它具备欣赏性和实用性。这枚‘凤穿牡丹’是我们工作室精制两个多月做出来的成品，也算是有价无市，今天就作为见面礼送给两位。听说凌先生也跟着太太接触过不少砖雕作品，应该也见过类似的图样吧？”
“见过，只是不太肯定它的来源。”令何起红意外的是，凌云皓居然能够接得住这个话题，她还担心他会踩雷。“凤穿牡丹是苏州砖雕常用的题材，多以透雕为主，而且还是多层透雕，展现出的是瑰丽与华美。但我也在书上了解过婺源砖雕，凤穿牡丹也是它常用的主题之一，不过在纹饰的统筹布局和形象表现上会显得紧凑纤瘦一些。我见这凤凰的形象丰腴而饱满，迎合而不流俗，觉得它更像是苏州砖雕。”
“没想到凌先生不仅对砖雕产业上心，连砖雕文化都了解得这么深刻。”程修宇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一半。他来之前特意请了苏雕和徽雕的传承人来工作室研发产品，两位大师的风格有点相像，若没有对两个砖雕流派的作品有深入理解比对的话，很可能会混淆两者的作品。他原先觉得凌云皓顶多对广式砖雕一知半解，其他地域的砖雕已经超纲了。没想到他不仅能说出个大概，还猜对了来源。他觉得这不仅仅是出于对砖雕的热爱，还是出于对何起红的爱，才会乐意去了解那么多不能变现的知识。
他有点不甘，也有点嫉妒，尤其是看到何起红用传媒口中的“望夫眼”向凌云皓投去崇拜的眼神后，他一直压抑着的感情潜伏汹涌，但多年的打击和隐忍早已让他变得世故流俗：“这确实是苏州双塔影园展出过的砖雕，最出彩的是这两只凤凰。一只收翅俯身向牡丹，身姿矫健，羽翼丰满，整体显得温顺伶俐。还有一只凤头回望，尾羽上翘，云线回旋，神形兼备，张扬贵气，看着就跟你们一样，佳偶天成。”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
“比起凤凰，我反而更喜欢这朵牡丹花。”何起红抚摸了一下上面的那朵大花大叶的牡丹花，仿佛还能感受到工匠刻画时洗练流畅的刀法。“花瓣虽然被雕工切削得薄如丝绢，但依然饱满有力，真是个大师级的作品。”
“你能喜欢就好，香水管对你来说可能显得多余了。”程修宇见她真心喜欢这个作品，不知不觉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他知道凌云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已经有了对付凌云皓的资本，就是来宣战的。
“除了香水系列，合一集团还推出了高端车库定制，将那些空洞又乏味的车库改造成有趣的艺术空间，其中有不少砖雕的装潢，也是出自这些大师之手。如果可以，我想请你的夫人共同参与到这个创作过程中去，相信大师和大师之间一定能碰撞出灵感的火花。”程修宇的弦外之音很明显，凌云皓的回答很大气：“我支持她的一切决定，如果她乐意去的话，我也会跟她一起努力。”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凌先生一直忙于ar的事情，无法抽身去参与其他事情呢。”程修宇还特意带了店里的解压咖啡，用自带的黑鹰咖啡机冲泡了一壶咖啡，为所有人倒了一杯咖啡后又继续聊道：“顺带一说，我特别喜欢你们咖啡店的线上产品。如果线下放到店里卖的话，那应该会成为遭窃商品no.1。”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挺好，我等下就让人竖个牌子，就写着‘遭窃商品no.1’，应该会吸引不少顾客的目光。”凌云皓大方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说了谢谢以后继续说道：“可总感觉占了你的便宜，不如我送你一面将来会用得上的墙，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程修宇知道他开始反击了，便欣然随着他一同来到了那个有着口红墙的房间，然后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太知道这面墙背后隐藏的商机了，这背后的利润甚至还超过了他所说的高端车库定制。可他看到何起红的眼神时，他觉得自己又扳回了一城。
“我的格局还没有程先生大，我只是想到我太太的日常需要，所以帮她做了一面实用的墙而已。”凌云皓的话虽然听着宠溺又暖心，但何起红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为什么……非得要跟程修宇争个高下呢？
虽然我知道这面墙其实不是为我而建的，可我已经把它当成是你特意为我做的设计，现在却变成了你和程修宇较劲的筹码……
应该是我太矫情了，竟然把这个当成是自己专属的东西。凌云皓一向都是这样的，只要墙上有弓箭，就一定是用来打猎的，他每做一件事背后都有他要考量的利益。我把他的商业行为当成是他爱的表现，那不是犯贱吗？
可是，尽量道理我都懂，但还是止不住难过。这种难过或许能躲过镜头，但未必能躲过毕竟爱过的程修宇。何起红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收起一切负面情绪。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一）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一）
“喂，你这个臭徒弟，不好好做砖雕，跑去那边做什么？”mk喝住了正欲溜往里屋的凌次。凌次只得重新坐到小板凳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地上的砖块，过了一会又憋不住了：“大师傅，我好想去听听男人之间的对话！”
“听了你也不懂！你才几岁啊？”mk见他心猿意马，便用一招制服了他：“你再不专心练习，我就告诉你二师傅你暗恋她！”
“喂，你怎么可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凌次紧张地压低声音问道。
“喜欢这东西啊，即使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mk早就看穿了一切。
“哇，这么厉害？给！”凌次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副望远镜。“快，大师傅你赶紧帮我看看，那个渣男是不是还喜欢着二师傅？”
“滚！你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mk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很实诚地抛下了绳子，让凌次将望远镜吊上去，然后站到高一点的位置张望。树下的凌次紧张得只剩下了咽口水的声音，他见mk神情凝重，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于是忍不住问道：“怎样，大师傅，他们是不是为了二师傅打起来了？”
“嗯……比这个更糟……”mk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看得凌次也想爬上树看，但爬了两级就因为畏高又退了回去，无奈又卑微地问道：“大师傅，你倒是给我转播一下啊！我帮你刨木怎么样？你说的更糟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把窗帘拉上了，我什么都看不到。”mk沮丧地将望远镜还给他，然后继续忙活。凌次也跟着一同沮丧，却在几分钟后叫出声来：“二师傅！你怎么跑出来了？”
何起红比他俩更疑惑：“做砖雕啊，今天要尝试做大件的砖雕了。”
“你不用录节目了吗？就这样扔下男一男二就跑了吗？他们会不会在里面打起来？”mk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凌次赶紧将望远镜藏起来。何起红没留意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只是专心将两块坚实的水磨青砖对缝砌到一块，尽可能将缝口做到细如丝线，整齐划一。在拼接失败以后，她叹了口气，才把精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不会的，镜头还在对着他们呢。更何况他们之间有共同利益，不会因为我而闹不和。”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就跟你现在手上的作品一样，你还是调整好状态再动手吧……”mk还想说点什么，看到何起红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就不作声了。何起红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叶遇卿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主动将恶评放到展馆的外墙上。我反复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你说得对。不要被那些恶评困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二）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二）
卧槽，不行，这蟑螂有翅膀的！等下突脸了怎么办？为什么偏偏要在mk和凌次走了之后就飞进来！我不能向凌云皓求助，我得让他知道我在生闷气，得让他知道我虽然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但也会为那么一点小事闹别扭的平凡搬砖女……卧槽，还真突脸啊？
何起红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手脚对着空气一阵乱晃，最后还是怕得夺门而出，差点就撞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的凌云皓。她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凌云皓的手求救：“里面有只很大的蟑螂！还是会飞那种！你快帮我解决它好吗？”
“好了。”凌云皓手起鞋落，精准地拍死了那只倒霉的蟑螂，并将它清出了房间。何起红赶紧关上窗户，怕它的亲属会成群结队地前来瞻仰遗容。他见状便说了一句：“明天帮你换个纱窗，免得空气不流通。”
“谢谢。”何起红恢复了平静，同时也恢复了心中那股怨气，手握着门把对他说道：“没事我就先睡了。”
“有。”凌云皓一下子将手撑在了门框上。“你洗澡了吗？”
这……好糟糕的对白。何起红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傻傻地回答道：“洗是洗过了，但是刚刚蟑螂好像也没飞到我身上，应该不用重洗吧……”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凌云皓对这股陌生的香气十分排斥。
是……是我鼻子犯的罪？何起红懵了一下，才想起程修宇送给她的香水胸针，她随意摆在了书桌上。香水管里头的雪松草和小苍兰香氛不知不觉就溢满了整个房间，也萦绕在她的发丝上。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就把它拿到院子里去吧。”何起红本来想表现得刚一点，对他说几句狠话，比如“关你什么事啊，这是我的房间，我爱用什么香水就用什么香水”，又或者直接说“那我也没办法啊，我喜欢的是大师的工艺，又不是这香水味，要不你拿竹炭包进来去味呗”，但这些备选句子愣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一开口就尽显卑微。
“我不喜欢它，但我喜欢你。”凌云皓本来想拿走那个胸针，可他知道她喜欢它的设计，所以还是没有动手。可他的情感终究冲破了理性的枷锁，一股脑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我从没有想过有人会超越名利，取代我唯一在意的东西。以前我总感觉世界在下沉，我已经习惯并准备在黑暗中度过余生，可我现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冉冉升起，它未必能够帮助我理性思考，未必能帮我完成我的心愿，可我不需要它去帮我完成任何事情，我只是需要它。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争强好胜，把彩妆墙当成跟程修宇较劲的筹码。可我在意的不是他比我优秀，我在意的是你。他使的所有手段全都指向你，我很怕你一感动就跟他走了。我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我不愿意看到你跟他在一起。”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三）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三）
“如果没有程修宇的话，你要多久才跟我说这番话……”何起红本来想说“连你妈都知道你喜欢我了”，可她还是忍住了，有时候装糊涂比清醒更满足。
“不知道，一切都不在我的计划中。”凌云皓说着就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的心跳急速又默契地重合在一起。“我感觉再忍着不说的话，我就要失去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抱起来好像我的棉被……”何起红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温暖又柔软，跟吹着空调盖棉被一样惬意。她还想说点什么，凌云皓却突然松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她在原地错愕了一阵，思绪被滴滴滴的闹钟声抽离出来。
原来真的是棉被啊。何起红的起床气冲上了天灵盖，一脚蹬掉了被子。她所期望的，全都只出现在梦境中。凌云皓没有找过她，也没有跟她解释半分。梦里温柔又体己的人，只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
啊，梦境越是甜蜜，现实就越怅惘。她赏了自己几个嘴巴，起身梳洗后便直奔厨房。平日起得很早的凌云皓竟然还在睡，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见时间还有点充裕，于是便煮了小米南瓜粥，顺便用面包机烤好了面包，将属于凌云皓那一份放到保温箱里。正当她快要吃完的时候，凌云皓总算起床了，打开电视便坐到了餐桌旁。
电视上刚好在播女生深夜打车遇害的新闻消息，凌云皓抬起头问道：“你有设置紧急联系人吗？”
“嗯？”何起红整个人还在状况外。凌云皓示意让她交出手机，输入一串数字以后便把手机还给了她。她接过来一看，发现打车软件上的紧急联系人一栏已经填上了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她明明想跟他道谢，但一想到那个恼人的梦，什么也没说就继续吃早餐。
她开始对他有意无意的关心感到排斥。她总感觉他在照顾自己，而这种照顾早就超越了上下级和合同关系。可他又不表明他的态度，总是停留在自以为拿捏好尺度的暧昧当中，像极了渣男在池塘养鱼的行为。
可过了几分钟，她又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他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合作，一开始就没有考虑情爱的因素。他不过是不经意给了一些温存的片段，而且全都发乎情止于礼，你自己握个手就联想到婚后生活，还怪别人只管生意不管你，可他有什么义务要管你啊？你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不怪你怪谁啊？
不如现在就止损吧，世上值得心动的人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拴在这个人身上呢？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既然他只需要契约关系，那只遵守契约就好了。其他想要的东西，就应该问其他人要，不是吗？
“我先走了。”她将自己的碗筷洗干净，挎上挎包就往外走。她听着门锁咔嗒一声锁上了，将两人间隔成两个世界。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四）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四）
“厉害啊何起红，你真是个宝藏女孩！”何起红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叶倾市在她的工位上候着她。“我已经跟你们公司高层说了，今天你是属于我的。”
……好好说话不行吗？什么我是属于你的，别人还以为我俩搞什么百合**呢。何起红只好将长腿的凳子移过来，好好听听她准备作什么妖。叶倾市一边拨弄着刚修好的牛油果色指甲，一边对她说道：“你居然能让我叔改变主意，非但没有逐家逐户劝改差评，反而还将差评投放到馆外。最牛的就是，吃瓜群众都很吃这一招，全都一边倒，帮琵州展馆说话，今天热搜第二就是它史上最刚展馆，来看展的人多了一倍，连我叔都没想到有这种效果。而且最厉害的还在后面。”
“是什么？场馆爆满了吗？还是票已经售罄了？”何起红好奇地问道。
“不是，热搜第一就是你，‘新婚周记变成前任日记’。不过你得感谢我，帮你放了一些增加关注的边角料。”叶倾市把玩着她桌子上的凤穿牡丹胸针，发现香水管已经被她抽掉了。
何起红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于是登陆了微博，点进热搜第一条一看，发现热搜下面挂着不少爆料，几乎都是关于程修宇的出身和成名史，而且还是掺了很多水分那种。要不是亲眼见证，何起红几乎信了这些言之凿凿的爆料。叶倾市得意地朝她打了个响指：“怎样，有没有看得很爽？”
何起红实诚地摇摇头：“我虽然不喜欢他，可里面挺多不实谣言，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怎么跟你这朵白莲花说呢……”叶倾市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你以为是我找人diss他的吗？我可没有这种正义感，我最喜欢搅浑水了。本来还想骗你是凌云皓买的水军，但你又这么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不屑这么做的。这爆料是程修宇自己买的，这操作是不是很骚？”
“他……图什么啊？”何起红表示不能理解。叶倾市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图关注啊！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有了关注度和话题性，他就有商业合作了呗！过几天他也许还会开一个澄清发布会什么的，或者发个律师函称绝不轻饶造谣者之类的，又能喜提一个热搜。这家伙太懂人性了，跟我老公一个样，知道最吸引人的不是作品或者贡献，而是黑料和**，你懂我意思吧？”
“懂了。”何起红关掉了微博，不再关注和程修宇相关的消息。叶倾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道：“怎么？不忍心看着他自己黑自己吗？看看吧，说不定有不少是他当年听到的嘲讽。我看这条就挺有意思的，‘说是师从砖雕大师何世，实则只是个艺术半吊子，十足的市侩商人’，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挺精准的……”
“没兴趣，你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吧？”何起红冷冷地打断了她，并希望她能直入主题。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五）
不是良人，胜似狼人（十五）
“ok，我喜欢你这么爽快。”叶倾市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给你升职。”
“你直接布置任务就好，不要给我升职。”何起红一听到升职就头大，因为她知道职位越高，破事越多，肯定会妨碍她做砖雕。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抗拒升职的人，这里都争破头往上爬，你倒要表现得这么与众不同。你听着，你现在赶紧从创意组长、副创意总监、创意总监、执行创意总监、执行创意群总监、首席创意总监这几个位置，挑一个坐上去。”叶倾市递给她一张已经盖好公司印章的任命书，上面职位那一栏等着她填上去。
何起红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叶倾市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听着就像街口买菜似的？”
叶倾市将任命书硬塞到她的手上：“按照我老公教我的话来说，我想找几个比我厉害的人帮我。要按我自己的话来说，我就是有钱没地花，需要你帮我找几个可以花钱的地方你别急着说砖雕，你至少要帮我想出五个花钱的地方，才能兑换一次砖雕专款。你现在只需要对我一人负责，谁也没法命令你干活，懂？”
“容我考虑一下……你说的‘花钱的地方’指的是商业项目吧？光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何起红还没说完，叶倾市便急着打断她，怕她越想越不对劲。“是商业项目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你一个人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给你选的最低职位是创意组长，这样就能保证你的下面有团队帮助你。依我看你不如当个首席创意总监，那公司基本上整个部门都为你所用了。”
“别，我做不来。”何起红急忙拒绝，然后想了个折中的方法：“这样，我不需要升职，我只需要几个人跟我一起做就行。”
“你事真多！”叶倾市不耐烦地将任命书揉成一团，直直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好像要老娘求着你升职似的！行，你要哪几个人，我等一下就分配给你。你还记得我老公那家酒吧吧？monstermaster，现在有点树大招风，风评不大好。你好像挺擅长想那些积极向上的活动对吧，帮我想一个法子赚点好评，ok？”
“呃……有具体一点的要求吗？”何起红虽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想跟她确定细节问题。叶倾市不满地努努嘴：“我要能想的话还要你来做什么？再说了，我这不是不给你设限吗？我只要你帮我想点子而已，细节和执行什么的你让小的来做就好了啊！”
这我当然知道，问题是monstermaster具体遇到什么问题，什么环节出了毛病，韩清策想要哪种解决方案，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能帮你解决问题吗？何起红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可看到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心想还不如直接找韩清策沟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