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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考验

    薛是阿兴家的姓氏。

    华林知道她昨晚在送自己回家后定然是去做了一番打探,有些自尊心莫名地强的人可能会因此勃然大怒并指责对方“不信任自己”,但是这种人里绝不包括华林,他非但没有因此生气,反而感到了宽慰他求婚的对象有着基础的理智,将来无论是作为并肩战斗的伴侣还是孩子的教养人,这都是可贵的点数。有些人在觅食的时候既不看营养价值,也不在乎美味与否,只关心是否廉价易得,而华林从来没有让自己落到过那种地步,他深知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县城陋巷的混乱状况给了他极好的掩护,理论上县城的每家都该在门口悬挂一块名牌,上面记载着本户的人口和职业,芳杏堂的门口就悬挂着一块这样的名牌。但是,在类似葫芦巷、平脚巷这种还依稀保留着当初规划的穷街陋巷里,姓名牌的制度却已经半荒废了,名牌上往往只记载着户主一人的姓名,他的妻子都未必记在上面,这还是最好的状况。有的时候,那块名牌是小屋的上个再上个主人留下的,新搬进来的住户目不识丁,也看不出牌子上的名字与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同处,就是他们看得出,也决不会关心他们邻居的名牌上写着些什么,他们当然知道邻居家是什么人,这比名牌上写着什么人要紧多了。

    然而,他们可记不清邻居家的萝卜头究竟有几个,这很自然,他们可能会掉到井里,或者早早地到街道上自己找食,到了明年,阿兴的老娘在铺板上滚个一刻,又会有一个婴儿嚎哭,华林甚至不用行贿,只稍微给予了一些暗示,他们就纷纷恍然大悟地“想起”,阿兴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姐姐尽管他们以前似乎没见过她,可是他们以前确实见过阿兴的姐姐们嘛,女大十八变,那些个黄丫头里居然有一个如今长得这么好看了,不愧是酒楼大街上芳杏堂老铺主人看中的徒弟!

    反正,阿兴一家包括阿兴本人都承认她的身份,那还有假吗?有假,那也是阿兴家造的假,自然该由他们负责,因此,这些邻舍在面对生人的询问时,回答得都非常有信心。

    芳杏堂那边更不用说,名牌上高高地写着“华灵”,附近的人也都知道他们家新近有个了得的女徒。其余的情况,肖如韵倒没有放到心里去,她知道华灵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对于她在公开的验药比试中胜过金函堂也就不觉为奇了,当天华灵展示出来的生药切片术虽然骇人听闻,但是肖如韵知道这个县城的传闻会夸张变形到何种程度,没有当真。

    因此,在第二日肖如韵来找华林的时候,对她的印象还是个富有天赋的小女孩,一般人眼里她是个鬼才,可惜“要和姐姐一起”充分暴露了她的天真、单纯,天底下哪里有两个女孩子结婚的?只有不通人事的小孩子才会那么说,但凡有些心机的,也该用结拜姊妹来恳求啊!华灵很有些才能,在某些方面大大强于普通的成年人,但是究竟还是个小女孩……肖如韵这么想着,对她说:“我要出城去查访,山高路远你去不得,且先教你些身轻体健之术,回来看你练得如何,再作打算。”

    华林不肯,哧溜一声上了树,坐到了黑鸟身旁:“身轻体健之术,我还胜过姐姐,山高路远,正好可以和姐姐作伴,说不定还能看到姐姐看不到的东西带我去嘛!”

    “这查访可不是玩的!”黑鸟跳开两步,道:“你一个小孩子,想得太容易了。”语气却不是十分强硬,华林又说:“若是这点就不行,以后如何修道?我看书上说,若做文章,要先吃寒窗十年苦,想来学法术也不比那文章容易。”

    这番话听得肖如韵点头,心里暗道双河县上下官吏,许多人物,洋洋自得,其实愣是没有一个孩子有见识,答道:“既然你情愿,我就带你去,路上你要是叫得一声苦,我就打发你回来,从此休再想学道之事。”

    说完,黑鸟落地一滚,变作一条身高八尺的凛凛大汉,一身玄布衣袍,脸上浓眉大眼,团团横肉,一点也看不出与昨夜的仙家女有甚相似之处。

    华林也跟着跳下树去,跟着肖如韵走出去,肖如韵有意试她一试,便加快脚步,她现在变化的法身比她原身更高,腿更长,一步抵得上寻常人两步,一溜烟从巷子里走到大街上,回头望时,看到华灵离她不过三五步远,小脸微红,呼吸声长而悠远,眼皮一跳:“你可是练过什么?”

    “练过《步天歌》,”华林知道这点瞒不了人,爽快回答:“听说练好了,也能成仙。”

    肖如韵哈哈一笑:“那辰五子步天歌大开大合,乃是军中速成的功法,打仗还凑合,哪里能成仙了?你一个小孩子练这个,真是不过于我这番查访倒是省事,你练了多久了?”

    “半年吧。”华林含糊答道。

    肖如韵沉吟道:“也是难得的,既然如此,我给你两件法器,你看看用得起来不。”

第三十二章 法器

    肖如韵手腕一转,便掏出一颗珠子递到华林手里,华林看她这番变化,连手都变作了粗手大掌,掌心茧纹密布,手背汗毛重重,一般人哪里看得出这么个粗汉会是双河的少女仙官?唯有华林知道端底,此刻不用天眼,细看过去,也能看到她一双虎目中有两三点金光闪烁,不知为何这件法器会留下这一点破绽,也无暇去问,伸手看她递给自己的珠子,圆滚滚的竟是一颗寸珠,珠光满盈,他这几日在县城的大户们家里走得多了,见过许多珠宝首饰,所见的珍珠不过是些米珠肉珠,尺寸既小,珠光亦暗,不想她会递这样一件宝物给自己试验,再一细看,手里哪里是珠,分明是轻飘飘的一团雾气,在掌中漂移不定,疑道:“这是?”

    “这是蜃珠,”肖如韵道:“你可曾听说过?”

    华林确实听说过:“蜃珠?闻说云州海中有蜃楼,乃神仙居所,凡人遇之可成仙,里面光明广大,柱梁上尽是夜明之珠,不用凡火,可是此物?”他在嘉罗世界的时候,有名为炽焰的法术,夜晚照明,白日驱除雾,都使用这个法术,不知手里的蜃珠是不是起的也是同样的作用。

    肖如韵嗤了一声:“市井传说,总是荒诞不经,凡事不管底细,都只往有利之处去想,臂如神仙之道,像我等生来有仙骨有师傅之人,还要炼丹采芝,百般烦难,凡人遇到神仙,反而不用辛苦,不用修道,一餐饭一宿歇就能成仙,道理哪里说起?这蜃珠与那蜃楼是有一定干系,却不是凡人想的那样云州中有一云雾海,海中有蛤,大如房舍,吸取日月精华,和着海上雾气,经百年之功,炼成此珠,有幻化万物之妙,大蛤一族用它幻化出诸般楼台美景,这些凡人不知就里,过去就被它们吃了,我肖氏一族查访得知,捕尽了这些吃人的大蛤,可笑今日云雾海起雾时,还有不少凡夫俗子,驾船去访那‘有神仙’的蜃居呢。”

    华林听她这番话自然是连连点头:“他们还不知道此事?”

    肖如韵道:“榜文各处街市都贴了,耐不住有人不肯甘心。远的不说,各州城里都有仙家,明白地大门开在那里,不见他们来拜。”

    华林默然。

    肖如韵说了一番话,重新转到正路上:“这珠是海中蛤蜊炼制,不是我家所为,所以用法也不干我家之法,授你不算违规,你且呼吸三次,默想将它幻做什么模样。”说着,把呼吸凝神之法都传给了华林。

    华林于是凝神观想,珠子在风中轻摇,慢慢流作一滩,依然光辉灿烂,却是变作了一枚崭新的银钱,上面文字图案笔笔精细,银质犹带火光,正是他当初从周怀仁藏宝处取出的银钱形象,肖如韵看了,惊讶道:“你领会得挺快,可为什么变的是这个?”她让华灵变幻蜃珠,也是存了要看她相性的心思,以为或是不成,或是楼台,没想到变出的是一枚小小银钱。

    华林答道:“我是初学,总是捡容易的变,想来与珠子相近的就是银钱了。”

    肖如韵一乐,确实,银钱与珠子形象相近,色泽相似,都是圆形,只不过一扁一圆,华林选择银钱变化,是他取巧的办法,不像自己等人,当初在课堂上看到老师以蜃珠变化万千,端的是海市蜃楼,个个都捡着气魄宏大的去变,倒是没一人如此示弱,捡着和珠子差不多的银钱变化,虽然一次成功,变来的图案也算细致,可是这东西不像她身上的法衣,变来的只是幻象,拿在手里,有经验的人一摸分量就不对,所以这番变化毫无用处,也就能到街头耍个戏法,给人瞧个乐子。

    她伸手从华林手里取回了蜃珠,想着要是华林不舍,便有几样法术教训,没想到华林一点也没有迟疑地任她拿去,肖如韵见她没有不舍之意,仍然继续道:“我肖家抓了这些吃人的大蛤,用它们的蜃珠,为青州城布置了一十八道美景,历来为人称颂,所.以.法宝只是法宝,端看如何使用若是你将来以为有了法宝就可胡作非为,须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将来还落不到大蛤的下场哩。”

    华林知道这是警告他的意思,连连称是,肖如韵将蜃珠在手中一晃,幻出一根枣木棍棒来,领着华林继续前行,街上各色人等看到这样一条凛凛大汉,手中又有兵器,无不避开。肖如韵见街上人渐多,就不和华林说仙家之事,反而说起家常话来:“你这名字,是自个儿起的吗?”

    “不是,是芳杏堂老师傅起的,芳杏堂里的哥哥叫金海,姐姐叫玉桂,都是药名,我也依着他们胡乱起了个,就是没用他们的字。”

    “金玉后面接个花,挺别致的。我看这县城里的姑娘家不是金就是玉的,没想到你师傅别出蹊径,”肖如韵说:“我家是依着辈分起名的,我这一辈中间都取一个如字。”

    华林听到肖如韵连县城里流行的金玉之名还嫌俗,心想她要是见了鸡鸣村满村的招娣存弟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姐姐,我们这不是往芳杏堂去吗?”

    “自然不是。”肖如韵脚步不停,答道。

    “可是我还没与芳杏堂的师傅告别呀!”

    “你要跟我去查访才是正事,等你将来登了仙路,这些凡缘都是要斩去的。”肖如韵其实也没急到不容华林去与芳杏堂众人道个别,但是她以为仙凡有别,故而将此也作为了对华林的试炼之一,所以不但未作停留,反而加快脚步,向北门出城而去。

第三十三章 分析

    芳杏堂的生意刚刚兴隆起来,每日华林除了接诊县城数家大户外,还要负责制作眼药与伤药等几种销路很好的主打产品,同时也防备着实力雄厚的金函堂的反击,可以说是坐镇中枢,一旦离城查访,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前番心血完全可能尽弃,然而,华林在选择上丝毫没有犹豫!

    想登仙路,既不舍财,也不舍情,还是早日在家做梦比较实际!既然他的目的是为了求仙,那么其他看似“成功”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他就怀着这样的心思,紧紧地追上了肖如韵的脚步,但是令他惊讶的是,肖如韵离城后没有走多久,就在一处破败无人的土地庙中停下了脚步。

    “姐……姐姐。”华林一边说,一边回头朝县城望了一眼,根据他自己的身高与县城城墙的比值,推断出他们离城不过一里多地,肖如韵这么快就疲累了吗?还是看在他年幼的份上,要让他歇息一下呢?

    “你可能舍不得他们,”肖如韵却完全误会了华林测量路程的眼光,以为他是对芳杏堂众人尚有怀念之意:“但是我也听说你在芳杏堂是棵摇钱树,你要去拜别,他们岂肯放你?推一阻二,为了些银钱,白白耽误了你的前程,不如一走了之的好。而且……”她没有再说下去,手一挥取出一支香来,点起拜了一拜,插上香,方回身对华林颌首道:“我昨夜查了双河县土地的案卷,近十年来,县里失踪的人口有五百多人。”

    “五百?”

    “没错,”肖如韵面色冰冷,语气严肃:“本县共有四百五十三个村子,合起来每村十年才少一人,又多是无地新户,本来漂泊,所以如此大的数目,竟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都以为他们是离村另觅活路了,但是!”她凌空挥舞了一下拳头,强调了她发现这件事的震惊:“所有失踪人口的村庄,都在东、北、西三个方向,越靠南越少,越靠城中越少,而北面……北面几乎每个村子每年都有人不知所终!”

    “啊!”华林适时地表达了一下他的惊讶,肖如韵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以这里的吏治,我以为报送上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实际失踪的人口,可能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也不知前几任县官都在忙些什么,所有案卷,既不查访,又不归拢,连具体何日发生的都多有遗漏,县城派粮派差,派到某人头上,才会注一个‘迁移’,可是这南面的村庄,接壤的他县,又没有增多的新户进来,这些人难道是逃到夷人那里去了吗?”

    “他们为什么不是逃到夷人那里去了呢?”华林尽可能傻里傻气地问道。

    “夷人?傻子才会投奔到那里去,山高路远,路上还多有瘴气环绕,当年大军都在瘴气前停了脚步,除非像那些夷人祭司一般有唤开瘴气的妖法,否则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华灵,言语上的蠢人很多,行动上的蠢人就没那么多了。”肖如韵教训道,她既然决心来到双河县为官,也不是两眼一抹黑来的,不但阅览了肖家关于双河的记载,初到几日还看了许多双河县的档案,对当年发生之事,比起土著华林来反而要清楚很多。当年玉带国覆灭后,王族都被诛灭,反而是一些贵族祭司从异界确实得了好处,以妖法唤开瘴气,躲入深山,朝廷军队追之不及,在瘴气中很是折了几员将领、仙官,于是在此设县置村,防备夷人反扑。眼看事到功成,却在最后折损了人马,是仙家的不得意处,所以鸡鸣村等地的凡人档案,都不记载此事,只有青州仙家的档案里,才原本地记载了停兵双河的始末。

    “瘴气?瘴气又是什么?”华林所看的书里,连云州的蜃楼都有记载,却没有提及瘴气的只言片语,肖如韵知道是记载缺失,就告诉他说:“瘴气是山阴处年深日久,腐朽死气不得吹散,尸积在一处,凡人触之立死,也有仙家拿瘴气炼成瘴毒法宝的,这些夷人昔日以活人祭祀,弄出许多变异瘴气,锁住门户,休说凡人,就是仙家,不提防还会着了道儿,什么傻子会往那边跑?”

    “哦。”华林心道好险,差一点就循着乌吉达他们留下的痕迹去找夷人的麻烦了,又奇怪夷人既然有这样厉害的看门术,当初的夷人女祭祀乌吉达怎么不肯告诉他老家所在,换了他,肯定一五一十地招认,然后引他前去,唤瘴气杀他?他心里既然存了疑惑,肖如韵又明显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人,与他无话不谈,他便问了出来:“那么,会不会是夷人回来抓人回去祭祀呢?”

    “夷人?他们怎么敢!”肖如韵怒道:“他-们-以-为-人-失-踪-了-我-们-不-会-发-现-吗”她起初极怒,因而说话缓慢,说到最后,回过味儿来,他们可不确实是没有发现吗!

    “前几任官员,是没有发现,以为是普通的迁移。”华林接道。

    “这些蠢人!”肖如韵啐了一口,又奇道:“若是夷人回来,不攻城拔寨,一个个零散的抓人,是图谋什么?难道说……”想到那个可能性,她一下子闭上了嘴。

    当年的玉带国夷人,在此立国,也是四山的祭祀者!

    难道,四山不应她的召唤,是因为原主到来……吗?

第三十四章 秘史

    肖如韵的这番考量没有对华林说,一来,她身为仙官,至今为止没有得到四山回应之事,万一要是被孩童泄露出去,被那些什么都听不懂的凡人听见还好,万一**纵村民失踪的幕后势力听见了,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会成为问题;二来,华林虽然聪颖,可是“仙官”得不到四山回应这件事,说给她听,她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吗?不知道多少有了年纪的人,都以为官印一到手,即能指挥下属如身使臂,说一不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不用说华林一个孩童,晓得什么家族、官场!又如何与她讲解什么是“架空”、什么是“担着虚名”、什么是“利益交换”、什么是“妥协双赢”呢?

    她能尽量蹭着族规家法的高压线给华林讲解仙家知识、法器用法,可是这些成年人的游戏又怎么能指望一个九岁孩童知晓真正是怎么一回事呢?她甚至连“结婚”这件事的真正意义都不明白呢!

    所以,肖如韵把自己最深的担忧深深地藏在了心底,挥手对华林说:“你先说一下,你觉得这些夷人零散抓人是图谋什么?”

    华林装作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他们当年能用活人祭祀布置出瘴气锁住山中门户,那么再多祭祀几道,把这处山场也一起锁住,仙官可不就管不到他们了吗?”

    他这话与肖如韵所想不谋而合,肖如韵听了先是点头,继而摇头,华林见此,知道她又考虑到了别的方面:“既然夷人瘴气如此厉害,所需又不过是遍地皆是的些活人,当年为何不在这里多布瘴气,也不至于被朝廷讨伐,可见这瘴气需要地利,不是随处可布?”

    肖如韵马上否认了这点:“当年朝廷大军一鼓而下,夷人又以为他们妖法厉害,没有……多做布置。”

    原来当年玩的是突然袭击,好吧,就玉带国祭祀深渊妖鬼的举动来说,遭到突然袭击一点儿也不冤枉,若是华林来指挥行动,九成九也会采取同样的办法,毕竟手段不管怎样不够光明正大,死人都是不会发出谴责的,总比自己死了强。经过肖如韵的这番点拨,他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玉带国的夷人遭到了“朝廷”的突袭,本来凭借他们的妖法与夷兵可能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朝廷既然选择了突袭而且成功了,那么战争很可能发生在夷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比如周年大祭之类的典礼上,很可能还有内鬼!

    等朝廷大军摧枯拉朽之后,部分侥幸残余的贵族祭祀终于从第一波打击中回过神来,聚在一起开启了从妖鬼处得到的变异瘴气这瘴气可能是玉带国甚至妖鬼亲自预备的大杀器之一,既然肖如韵说瘴气是死气淤积而成,华林猜想搞不好夷人的变异瘴气已经含有一丝深渊血气,施展开来虽不至于出现鸡鸣村那样的全盘魔域化,许多魔域才有的特征被复制到这个世界却是很有可能的趁胜追击的朝廷大军突袭成功,砍夷人如切瓜菜,自然视夷人为土鸡瓦狗,放松警惕,结果在深山里遭遇了夷人残部的反击,损失惨重,不得已退回鸡鸣村一带,驻兵留守,不再进击清剿躲入深山的夷人。

    他如今方才明白,为何为何鸡鸣村里仅仅驻扎着几名象征性的士兵,他们的任务根本不是抵挡来犯的夷人,他们

    狂舞纪元之前的矿工,下井的时候会提着一只金丝雀,那只金丝雀的作用就是用自己的死亡向矿工发出警报!

    甚至,压制妖鬼的那枚开山钥匙,也很可能就是所谓的“警钱”,嘉罗世界的钱行,会在钱堆里设置数枚“警钱”,一旦被人移动位置,整个结界立即向看守巫师发出警告:有人抢钱!

    后一个想法……最好还是不要成真的好,华林在心中苦笑,他挪走开山钥匙已有一个月,却连仙官肖如韵都毫无反应,如果这个猜想成真,那出了问题的,很可能就不止双河县了……但愿是他想多了吧。

    “姐姐,要是抓到一个夷人,不就水落石出了吗?也省得我们东想西想。”既然整个环境都有可能不正常,华林便不想夜长梦多,希望早日了结此事,于是单刀直入,直击最后的目标。

    “并没有人报告发现夷人,所以也未必是夷人干的。”提到抓夷人,肖如韵秀眉紧锁,虽然她之前没有往夷人的方向去想,但是这一个月她为了解开四山不应之谜,也翻阅了许多县城档案,在建城的最初年头,隔三岔五还有报告见到夷人,引发恐慌的事件,官员查验之下,要么是某人精神紧张错认了蓑衣农夫,要么是有盗贼蓄意驱赶人群,好浑水摸鱼,真正夷人引发的事情一件也没有。一百多年下来,夷人在最临近夷区的双河县仿佛成了山野怪谈,所有人都深信当年的雷霆一击已经让夷人彻底完蛋了,就算有少数残部逃入深山,深山里缺吃少喝,他们连繁衍下来都成困难,如何胆敢反攻已经被朝廷经营的双河县呢?

    就算是肖家,对残余夷人势力的评估也是最次的一档:他们在全盛时期尚且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他们与妖鬼有交往的王族和高级祭司已经团灭,逃走的只是几个还没有资格参与大典的毛头祭司与武士而已,失去了偶像、法器、师傅,躲在有瘴气保护的深山里也只是苟延残喘,还能升级反攻?他们对派肖如韵到双河的指望也就是她在与凡人官僚的斗争中不十分吃亏,好将来做他们与凡人间的代理人,而不是指望她去单挑夷人势力。

    “是不是夷人干的,姐姐,我们要是遇上了,不就知道了吗?”对于有没有夷人在这一带出没抓人,还有谁比华林更清楚的呢?

    “哪有这么巧就碰到呢?”肖如韵话虽如此说,但是,对这些奇怪的失踪事件,放一个诱饵……可能真的会遇上什么呢!

禽兽番外 阿代尔的育儿日记

    话说蛋疼星人颁下名为“继承者”的汇集了各路坑蒙拐骗的优良基因的金发紫眸娜诺卡小宝宝一只,从此娜诺卡小宝宝就过上了被大魔王陛下捧在手里贴在心上百般宠爱片刻不离身的幸福生活才怪!

    “恩叫什么名字呢!就叫娜诺卡好了我玩过的那个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哦不,是各种能赚钱的发明的主角的名字,一定好养活,还能赚钱!”在如此这般极其不负责任而且还隐含着可怕至极的黑暗未来的发言之后,纽斯特里亚现在应该是全纽斯特里亚王国女王暨大陆皇帝,罗怡,发挥了她一贯以来的,身为统治者不擅长做某事不要紧,只要分派给了合适的人就行的名为“统治者的才能”,将刚刚诞生的“继承人”(蛋疼星人这么说,可是罗怡就没把蛋疼星人的话当真)毫不犹豫地塞给了在她看来最适合养孩子的人,前海盗头子毒蛇阿代尔。

    刚刚统一大陆,她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干,才没时间去奶孩子,再说,她也没有奶啊。

    这是表面上冠冕堂皇的说话,私底下嘛,罗怡身为两个熊孩子的便宜老娘,对第三个奶娃那自然是敬而远之的,她还没活够呢,而且,她也不觉得蛋疼星人制造这么一个小孩子是真的考虑到纽斯特里亚后继无人的情况。

    “十有**是观众吵着要看男男生子的结果吧,哼,应该他们养才对啊!”这才是她把娃娃拎到海军指挥部的原因,不过到那里一看她就泄气了,因为弗朗西斯已经带路易出海了,本着自己时间宝贵的想法,她就盯上了在港口和商人谈鱼干买卖的副指挥阿代尔,恩,他一手带大的艾米丽很不错,能打,还能(按她的心思而不是法律)断案,需要的时候还能当行刑队,绝对符合她对孩子将来“能打又能赚”的期望,好吧,就你了!

    老毒蛇就这么摊上了新任务,当保姆。

    他对这一任命的怨言倒也不多,向亲爱的女王敲诈了一笔兼职费后,他拿出十分之一来雇了俩保姆,转头继续做他的鱼干买卖了。

    拜托,这年头哪个贵族会自己带奶娃娃啊,更何况他阿代尔看起来像是会奶孩子换尿布的那种人吗?他自己的娃都没带过!

    几个月以来,阿代尔抢抢海盗,抢抢真理教,抢抢任何他认为有海盗嫌疑的人,抢不到人就打打鱼,小日子过得非常惬意,不过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这天,报应来了……

    “两个保姆都请假了?不会吧?还找不到临时工?这怎么可能?”阿代尔望着自己怀里的宝宝、奶瓶、糖***女皇发明,老雅各布荣誉出品,教会赐福)直发愣,“过节?什么节?粽子节?这什么鬼……哦我似乎还在龙船赛上投了注他妈的……”

    抱怨连连的阿代尔心里明白在已经来临的粽子节上他是不大可能找到一个保姆了,倒不是说全城就找不到一个能带小孩的人,问题是这毕竟是陛下的女儿,也不是随便交给什么人就行的他左看右看了几下,把奶瓶尿布等等一堆玩意往码头高塔办公室的椅子上一放,把努力朝他露出讨好的笑容的娜诺卡小宝宝往旁边的地毯上一放,将办公桌拉到窗边,自己往桌上一坐,一边批文件一边居高临下地监视有没有人企图在他投了注的龙船比赛上捣鬼,至于娜诺卡,爬不出这间房间就行啦他可是很忙的呢!

    娜诺卡当然既不知道什么是“龙船赛”,也不知道什么是“我很忙”的,她跟往常一样,眨着圆圆的浅紫色大眼睛,玫瑰花苞似的小嘴舔了舔自己的大拇指,“咕叽”一声,露出了上下不多不少四颗白白的小牙,咧出一个“天使般的”可爱笑容,伸出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平日里,这一来,她就能得到很多的亲吻和很多的拥抱。

    然而坐在窗边的老毒蛇是不知道什么天使不天使的,他忙着和膝盖上的文件搏斗,抽空还要关注一下人声鼎沸的码头。

    娜诺卡两只小手伸了半天,感到很累,她变换了策略,小嘴一张两眼一闭“哇”。

    通常,这样做,能比刚才更快地得到亲吻和爱抚。

    这只是通常。

    绝不包括由阿代尔带孩子的时候。

    娜诺卡哭着哭着哭累了,头一歪,倒在地上就睡了。

    阿代尔继续批阅文件,各种各样的咒骂从他的口中倾泻而出,夹杂着纽斯特里亚语和他的家乡话,有时候也来几句道地的永恒之城的骂人话,不得不说,在语言方面,他很有些天赋,特别是在文件上拗口的长句和纠结的数字让他头疼的时候。

    娜诺卡呼呼大睡,口水淌了一地。

    阿代尔把手中表格的制表人一直问候到姥姥,想了想,又将他姥姥的姥姥也都问候了一遍。

    娜诺卡睡醒了,她有点恍惚。

    她饿了,开始哭。

    阿代尔才不管旁边有没有小孩哭,他正在问候手中文件起草人的语文老师的姥姥。

    娜诺卡哭累了(而且显然没什么效果)她转了转脑袋,从那一刻开始,未来的纽斯特里亚继承人决定自力更生。

    她顺着椅子往上爬,这一举动开始的时候很不成功,不过当她把椅子上堆的奶瓶、尿布和其他杂物都拉到地上以后,爬上去就很容易了……再往桌子上爬,似乎也不难……

    “哦哦哦哦”前海盗头子此时已经顾不上文件了,龙船赛开始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家族的荣誉!海盗的名声!更重要的,他的投注噫!

    奇妙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硬生生将脑袋从窗边转了九十度,就看到金发紫眸的娃娃正爬在他的办公桌上,满脸口水地冲他咧嘴。

    哦不!这一定是厄运本人的造访!前海盗头子情不自禁地出口了一个他以前信奉的异教神明的名字,并且决定事后私底下给那个存在供奉一份牛奶,当务之急是别让这个金发小魔王再干扰他了!他现在有什么?哦,糖***不仅可以有效地哄住宝宝,还可以(在哄不住的情况下)强行堵住宝宝的嘴巴,让小魔王没法再舔他了!哦还有龙船赛……龙船赛才是要紧的!不管怎么说,龙船赛的防务是由他主管的!

    他一边拧着脖子望着窗外,一边一手抓起未来的纽斯特里亚女皇,一手凭记忆向椅子上抓取糖***往小宝宝嘴里那个方位,毫不犹豫地塞了过去……

    “赢了!伟大的诸神啊!”大概是因为脱口而出了又一句亵渎神灵的话吧,金眸的毒蛇马上知道了这片土地上,谁才是真正的神,“哦天哪哪!”

    刚才保姆送来的糖***在娜诺卡宝宝爬椅子的时候,都已经落到了地上,而处在椅子上的,都是原先被放在办公桌,却被小宝宝抓下来垫脚的纸张、文件、尺子,还有……墨水瓶。

    被他当糖**塞进宝宝小嘴的奶瓶。

    “哇”这下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哭号了,被糊了一脸墨水的娜诺卡竭尽所有的肺活量来指控面前手足无措的罪人,更要命的是,龙船赛已经结束了,女王肯定会顺道来拜访一下,还会顺便来看看她的小宝宝过得怎么样……

    琥珀色眼睛的,杀人放火,抢劫教堂修道院无所不利的毒蛇阿代尔看看被糊了一脸墨水大哭的娜诺卡宝宝,又看了看一地散乱的文件、杂物、墨水印……不不,我还没完!

    他阿代尔才不会就这么输掉呢!

    前海盗曾经当机立断抛弃没有及时看清的族人,他对自己,也是一向很能下得了手的,对他来说,换个信仰跟洗把脸一样稀松平常,是挥刀还是磕头全看哪个能带给他更大的利益,这次,他也没有一丝一毫考虑到什么良心,而是发挥了一个这个时代的成功领袖应有的素质!

    他一把抢过墨水瓶,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眼睛来了一下(当然,是闭着眼睛的)效果很好,他要是照镜子看一下的话,很有把握立即告他的六个老婆对他实施了家暴,然后,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将凶器塞进了(不能说毫无责任的)娜诺卡宝宝的手里,最后,他及时地在开门的时候换出一副苦恼的表情,那副表情是女王遇到两个熊孩子的时候脸上常常带的,他的演技之佳,让女王立即感同身受地后退了一步。

    迎接刚刚成功地举办了粽子节龙船赛又坐庄抽水赚了一大把的大魔王的,就是港口监察办公室这么一番凄惨的景象……

    宛若遭受家暴的指挥官,一地的杂物和文件,还有……

    一脸懵逼,满手墨水的小娜诺卡。

    “娜诺卡!”大魔王痛心疾首地叫了起来,她仿佛看到她的(刚满起来的)荷包又要(因为第三个熊孩子)而出血了。

    “男人呢,偶尔带带孩子也是无妨的。”阿代尔事后吹嘘道,从(因为把带孩子的责任推给很忙的属下而)心怀愧疚的女王那里敲了一大笔的他,现在心满意足了恩,在孩子的亲爹(之一)把这笔额外的抚养费又用忏悔啊圣礼啊之类的名头哄走之前。

    男人都好坏。

    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

    这就是从头到尾目睹一切还不幸背锅的小娜诺卡得到的,也许她长歪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吧,很久很久以后,情路坎坷的小娜诺卡发现,女人也都很坏,而且,越漂亮的女人也越会骗人。

    当她终于升天以后,迫不及待地诉苦:“麻麻,人类都坏透了!”

    大小魔王一起心有戚戚然地点头。

    背后的众冤魂:呸!

第三十六章 鬼影

    “山外人里,也有很厉害的人。”乌吉达沉默地想着:“但是,她这次是抵挡不了的。”

    在她的身边,是一队队的夷人武士,她能从他们衣服上微小的绣花和盾牌上的装饰辨认出他们是属于哪个土司支系的,就像辨认她自己的掌纹那么容易。每个年幼的夷人都要从小背诵家谱,外来人会惊讶于连一个小孩子都能一口气背诵出四十代的家谱,这不光是为了纪念祖先的荣光,也是为了实际的需要。

    夷人与夷人之间,因为实行奴隶制度的缘故,绝不是和睦的关系。

    邻人在夷人的眼里不是同类,而是猎物,一个夷人倘若不幸因为追逐猎物之类的缘故在山中走远了,踏进了另外一个土司的地界,他就很可能像山外人一样被抓起来卖掉,沦为奴隶,解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在买主家里背诵家谱,如果他背诵的家谱能证明他确实是个土司贵族后裔,买主就会派人到他的家里索取赎金,他也就因而能获得自由,如果他不是个贵族,背诵家谱也不是完全的无用功,当地的夷人可能和他有着亲戚关系,那么他会被接纳到“亲戚”们家里,由“亲戚”们担保他不会逃跑,这样他就能方便地获得类似于佃户的身份而不是沦为奴隶。所以,每个夷人的小孩,都迫于可能沦为奴隶的阴影,要从小背诵长长的家谱,不像那些因为和平生活而怠惰的山外人,连自己爷爷的爷爷的名字都背不出来。

    沦为奴隶夷人们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可怖,他们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绮丽幻想,当一个新奴隶到来的时候,做主人的会狠狠打上几次,直到他看到主人的阴影就发抖,然后指着几样要用的农具念给他听,复述不出来就再打,等教会了农具相关的词语,就到了新奴隶干活的时候。等一个奴隶老了,或者主人认为他不能干活的时候,就会往他的后脑砸一棍,这种行刑是公开的,为的是不让其他奴隶抱有“偷懒”的想法。有些山外人愚蠢地以为自己是贵重的财产,啊,的确是,如果他们健康强壮能干活的话,土司甚至有可能提拔他们做到佃户或管家的地位,但是,一个不能派上任何用处的奴隶,不管他们的无能是因为桀骜不驯还是单纯地因为年老疾病,在土司的眼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用途:用他们死亡时的惨状去吓唬其他奴隶。

    所以夷人们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山头,他们憎恨和嫉妒自己的邻居,彼此之间为了夺取土地和奴隶征战不休,乌吉达才那么一点儿大,但是她已经亲身经历了好几次像模像样的战斗了。她的父亲每年都派出武士和祭司,向周围的夷人贵族与土司宣战,或是悄悄地掠取奴隶,奴隶贩子每次来到派刚嘎拉土司家的地界,都会看到被捆绑起来的俘虏等待出卖。派刚嘎拉家会卖掉从附近抓来的奴隶,换取奴隶贩子从远方运来的其他奴隶,这看起来似乎是莫名其妙,画蛇添足,其实非常有必要从附近抓来的奴隶熟门熟路,容易逃回自己家去,只有从远处贩来的奴隶才不容易逃跑。

    夷人们因为这种血腥的制度而强壮起来,在夷人当中是没有弱者的地位的,即使血统再尊贵的土司贵族,一旦他不能在与邻居们的征战中得胜,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领地被蚕食,奴隶被掠走,最后无路可逃,相反,那些有力的家系,能够从邻人那里抢到土地与奴隶,从而强大起来。经历了两百年的沧桑岁月,双河县的驻军后代早已不识刀剑,这些勇猛的夷人战士却因为彼此吞噬血肉而毫不懈怠:他们夜夜围坐在火堆边,将自己的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不识文字,不吟诵诗歌,战争就是他们的娱乐、他们的日常和他们最终的归宿。

    现在,大祭司说,到了他们饱餐的时刻了。

    乌吉达一辈子都没看到过那么多的夷人战士,他们的数量超过了她父亲所有的战士、佃户以及奴隶,她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在一道一道的山梁背后,生活着的山民居然有那么多。他们中的许多来自于不亚于派刚嘎拉土司的显赫家系,也有一些来自于某个不属于土司的独立的夷人小家族,除了真正的夷人战士以外,队伍里还有很多没有家名和姓氏的奴隶娃子,他们和真正的战士一样眼睛里闪动着渴望战争和鲜血的光芒每个人都企图复制派刚嘎拉土司家三管家的命运,依靠胜利从一个卑贱的奴隶上升成为土司的管家,拥有属于自己的奴隶。

    所有的人都汇集到了大祭司的麾下,听取他的命令,他在过去的岁月中一直指引着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权威,他的占卜从来没有出过错误,不仅普通的战士,甚至尊贵的土司都会在他的身前弯下腰来,祈求他的祝福。大祭司一声令下,他们就抽调出了最精锐的战士与祭司,自备口粮、武器,跟随着他来到陌生的山外作战。

    乌吉达也对大祭司的力量毫不怀疑,她根本没有想过她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有抵挡大祭司的可能,她是很能打,而大祭司是超越一切的。如果是其他人,她会尽全力要求绕开鸡鸣村,而什么能阻拦大祭司呢?更不用说随行的有那么多那么多强壮勇敢、训练有素的夷人战士了,天底下根本没有可能胜过他们的!

    但是……乌吉达自从跟随大祭司出发后,有两三次在大祭司的身边看到一个奇怪的生人,他穿着和普通夷人一样的黑衣,面貌和谈吐依稀也像夷人,但是他不是夷人!乌吉达非常肯定这一点。

    她没有把她的发现对任何人说,大祭司是不会随便和什么人交谈的,她心中那股奇怪的不安应该只是因为她担心自己想要掳获的目标落到了别人手里吧!

第三十七章 夷人的计划

    乌吉达对她预定的目标没有特别的憎恨,当然,她是要把她抓回去的,如果她不肯的话,乌吉达知道怎样把她捆起来,蒙上黑布,放到马背上,等到了派刚嘎拉土司的大屋,才摘掉蒙布,之后,会给她喝点水,等到她足够听话,才给她一点粑粑吃这一切凶狠的计划都来源于她对千百次地看到她的父亲和兄长们的行为的模仿,而不是恶毒和恨意。她的亲人们一次次地以身作则,教会小乌吉达看中什么就去抢,所以当乌吉达看中了什么以后,能想到的自然也就是抢了。

    她在回到派刚嘎拉土司的地界的时候,本以为还需要耐心等待好几年,等到大祭司传授给她更多更厉害的法术,她才能重新去和那个小姑娘较量一下,没想到当她回去找大祭司的时候,大祭司根本没有听她的报告,直接告诉她,时候到了,准备出发。

    “但是……”乌吉达的话语淹没在了鼓声和号声之中,又有一位尊贵的土司来拜访大祭司了,因为夷人们彼此仇视和掠夺的缘故,哪怕是土司也必须带上许多全副武装的护卫才能出门,当他进入主人的屋檐之下的时候,他的亲信武士们也必须一同进入,即使在大祭司的地盘也是如此。于是,大祭司的屋里就没有乌吉达的站立之处了,她只得怀着没有报告上去的情报退了出来。

    院子里是她先前没有注意到的人们,她的眼睛随便一望,就看到好几个和她一起接受祭司训练的土司儿女,现在她知道了,他们也跟她接受了一样的命令。他们没有遇到厉害的山外人,反而得到了丰富的收获,而且都抢在受伤的乌吉达一行人之前回到了大祭司身边,向大祭司回报了他们的侦察结果。

    难怪大祭司不听取她的汇报了,大概是以为她带回来的,也会是一模一样的报告吧,毕竟,乌吉达可是比他们都强啊!

    “山外可抓的奴隶,就像雨后的蘑菇那么多。”一个曾经在摔跤比试中输给派刚嘎拉土司家三管家的邻人武士说道,他举起手,向其他人展示他在突袭当中获得的战利品,他的手里满满的都是银质的戒指和耳环,另外一个乌吉达击败过的武士则自豪地说他在这次侦察行动中抓获了六个奴隶,他已经把他们全部卖掉,换取了更好的武器和一匹马,预备在下次行动中获得更多。

    他们的眼睛看到乌吉达,都向她表示了敬意,他们知道她是有名的派刚嘎拉土司的女儿,也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厉害的祭司,他们不安地收起了自己的战利品和牛皮,觉得在乌吉达的收获面前,他们的这点儿功绩都是不值一提的。乌吉达沉默而傲慢地走开了,她的确是失败了,她不会就这点说谎,但是她也没必要把真相告诉这些冤家,让他们炫耀他们抓到的兔子吧,等乌吉达抓到了她的猎物,那才叫好看呢!

    所以,她不再企图把发生的一切告诉大祭司了,虽然让大祭司知道一切比较好,可有什么要紧的关节是他占卜不到的呢?又有什么力量能够拦阻他呢?既然没有,乌吉达何必让自己暂时的失败成为那些蠢人的闲谈呢?

    何况,她就是想再告诉大祭司什么,也没有时间了,第一批侦察者带回的战利品轰动了附近的地区,一些原本没有参加远征计划的土司与夷人战士如今都热切地期盼加入了,而已经加入的夷人们日夜数着出征的日子,没有人再费心去把俘虏转化成奴隶,被抓回来的奴隶全部被他们的主人以低价卖掉,换取了更多的武器、马匹以备下次的远征。每个人都说,大祭司已经许诺他们,这次要打开山外人的城市,狠狠地抢上一把。

    “山外人的城市!”一个年轻的祭司对他的亲族渲染着:“在高高的城墙后面,是比你们这辈子见过的更多的人口!铺子一家接着一家,米、面、盐、肉和金银就像山一样多!”

    乌吉达没有见过山外人的城市,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一座城市,不过她知道山外人有城市,那是大祭司告诉他们的,大祭司什么都知道,很久以前,正是大祭司教第一批夷人翻过青山,从山外抓来了第一批山外人奴隶,也是他带来了奴隶贩子,从此有力的夷人贵族只要能抓到奴隶,就不愁吃喝享用。所有桀骜不驯的夷人都听从大祭司的教导,不单是因为祖传的教训,更因为是他带来的这些好处。

    她知道这些话语能在习惯了战争掠夺的夷人当中引发何等样的欲火,但她也没想到汇拢在大祭司麾下的夷人这次会有这么多,大概是他们最远的亲族的亲族,都听到了大祭司要为他们打开山外人城市的话,赶来准备发财了吧。大祭司从早到晚接待那些来访的陌生土司、夷人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听取想来和别人没什么两样的乌吉达的报告呢?

    到了出发的那天,源源不绝赶来要和他们汇合的远方夷人还络绎不绝,好在夷人们的队伍在外人看来或许混乱不堪,在他们内部却有着严格的秩序。每个夷人都紧密地团结在他们的土司的身边,如果他们没有土司,就团结在他们家系的身边,一个派刚嘎拉家的战士决不会和一个黑刚勒补家的战士走在一起,一个派刚嘎拉家的奴隶也决不会和一个黑刚勒补家的奴隶走在一起。因为信不过他们的邻居,每一家夷人都按照他们平日出征的习惯集合走路,更别说让他们按照兵种打乱重编了。

    不过,大祭司也没有想过把他们打乱重编,这些夷人都是见过生死考验的老兵,他们懂得勇敢冲锋的重要性,他们能够熟练地使用刀剑弩矛,这些用来对付享受了两百年和平时光的山外百姓已经非常足够,至于山外人的军队他看向那个夷人打扮的陌生人:“你的主人的消息是确实的吗?”

    “仙官不在城里,”那个人再次向他保证:“其他人不足为虑,眼下正是大好时机。”他的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那笑容大祭司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直想不起来,他努力地回想着,仿佛那很重要,于是忘记了其他该问的事情。

第三十八章 祸水

    连感知敏锐的乌吉达都没有多加提防的陌生人,其他人更是不放在心上,他们的全部心思都用来预备即将到来的战斗,以及对战利品的渴望之中,乌吉达也不例外,她是知道自己将会得到多么贵重的战利品的!不是金子、银子、首饰、牲畜、奴隶或花布,而是一个其他人都想不到的丫鬟!乌吉达已经为她设想好了她未来在派刚嘎拉家的铺位,以及将来在乌吉达夫家的铺位,她当然是要作为乌吉达的陪嫁丫头的!其他一百个丫头拿来换都不行!

    乌吉达要抓那个小姑娘做陪嫁丫头的心思和愿意和她同生共死的誓言听起来似乎很矛盾,在小乌吉达看来却是再自然不过,夷人的新嫁娘不像山外人的新娘那么没有地位,在他们的谚语中,有着“压不住婆家的姑娘不是好姑娘”这么厉害的话,在山外人里这事是无法想象的。山外人会说:“低娶媳高嫁女”,而在夷人的风俗中则是相反的,每个夷人都以娶到土司的女儿为光荣,所以,当山外人的母亲教导女儿要乖顺驯服否则没有婆家要的时候,夷人的母亲们则教训女儿如何摆出架子来制住婆家,一个有地位的新嫁娘的陪嫁丫头是任何人都不能欺负的,当新娘不能反抗其他人夺走或欺负她的陪嫁丫头的时候,她就会自杀,而她的娘家则会兴起所有的兵马,用刀剑来报复他们女儿所流的血。

    “男人要战死,女人要为丫头死。”乌吉达是信奉着这样的祖训长大的,她对此毫不怀疑,她也无法想象自己被夺去了陪嫁丫头会是怎样的情形:夷人是不会用土地为女儿陪嫁的,除了衣物首饰,最贵重也最大宗的就是陪嫁的奴隶了,因为普通的掠夺都发生在荒野中,所以掠到的奴隶以青壮男子为主,加之女奴不易逃跑,所以一个女奴的价值是一个男奴的两倍,如果一个夷人新娘的陪嫁丫头被夺走,那她就跟沦为乞丐没有两样,到了那地步,她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呢?

    这不是说她把那个山外人小姑娘与随便的什么临时被给予她的陪嫁丫头等同,而是乌吉达从未听过更复杂的社会关系,在一个奴隶主家庭长大的小女孩,除了奴隶主和奴隶,并不晓得其他能在一个屋檐下的关系。当然,派刚嘎拉土司家的领地上也生活着许多夷人平民,每当过年过节,土司婚丧嫁娶,他们都要来送猪送羊,土司出征的时候,他们要自带武器干粮陪同出战,土司家的土地要耕种收获的时候,他们要免费过来为土司干两到七天的活,但是,乌吉达不想将山外人小姑娘放在那么生疏的境地,她想要对方跟她在一个屋子里住,每天都能看到对方,这就只能把对方抓为丫头才行了土司的管家都另外有屋子呢!

    她的这番盘算,华林自然无从知晓,对未来可能能成为两个土司家族兴兵起干戈的祸水丫头道路,他倘若知道的话,肯定也是敬谢不敏的,不过命运常爱和人的心意作对,比如他现在……

    “叔叔,我要去的是岩头村。”他严肃认真地向被他称为叔叔的男子指出这一点。

    “去什么岩头村?跟我回家,”男子嬉皮笑脸地指着双河县城的高大城墙说:“你娘在等你呢。”说完,不由分说地拽着他进了县城的北门,而那几个装模作样看守大门的士兵对此熟视无睹,华林仿佛听到了头顶那只黑色金斑蝴蝶发出的磨牙声。

    明明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华林还记得他第一次到访双河县的时候搭车有多么地顺利好吧,他进城后车主有些不顺利,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第二次企图上路却被硬拽回城里了!

    虽然拽他的人同上次的不是同一个,可他们带他去的目的地却惊人的一致!

    “徐妈妈,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货色!”男子一进院子,就再无顾忌地大声嚷嚷起来:“看这皮肉、这长相,包管过了两年就是个标标致致的小娘儿!大酒楼里的那些头牌每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听到他这通嚷,两三个穿红着绿的妇人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妇走了出来,那老妇喝道:“你这光棍,不要又拿……”话说到一半,望见华林,两眼中都放出光来,浑身的肥肉抖了一抖:“又拿那等饿死鬼来混塞你老娘……”话说着,一双肥手早就摸上了华林的脸庞,像屠夫摸猪羊般摸了两把后,心满意足道:“这个乡下丫头,不值得什么,一个银钱吧。”

    带华林来的男子岂肯如此便宜放了他:“徐妈妈,这回的货色可不一般,真正的城里姑娘,你看这手脚小小的,至少十个银钱,不能再少了,孩他爹娘还等着卖孩的米下锅哩!”

    徐妈妈呸了一声:“当我看不见她手上的茧子吗?城里姑娘,手上如何会有这个?看你来回辛苦做成这桩生意,我再添半个银钱给你买茶水。”

    “徐妈妈,你这就是不想做成生意了城里姑娘也要一般地洗衣做饭,手上如何没有茧子?罢罢罢,看你家买不起细货,我领她到城东头张妈妈家去,张妈妈是个爽快人,素来只要好的,不问价钱,如此货色,少不得给我二十个银钱。”男子说完,拽起华林,假意要走的光景,那徐妈妈哪里肯走了这样上等货色:“五个银钱,不能再多了!”

    “你这就是不要买的了,快些放手,我送她到张妈妈家去,还赶得上晚饭哩。”

    两人又争了一番,无非漫天叫价就地还钱,终于谈到了八个半银钱,唤人写了文书,抓了华林指头就要往下按,可怪,一个小姑娘指头,两个妇人捉着还按不下去,看得徐妈妈一阵焦躁:“丫头!既然入了我门,就由不得你做主,老娘家皮鞭烙铁,样样都有!”

    就看见她要买的小姑娘抬起头来,说道:“吹牛,我不上你当,我要家去!”

    徐妈妈当即把皮鞭烙铁等物都取了出来,掷在女孩跟前:“老娘从不说谎,你却要从哪样试起?不如乖乖地听从了老娘,以后有的你好处。”

    片刻后,华林满脸无奈地提着一个沉重的包裹从徐妈妈家走了出来,对着头顶的肖如韵说道:“我看我们的计划得修改一下了。”

    肖如韵犹自沉浸在愤怒之中:“这样世界,王法何在!”(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王法

    肖如韵的气愤是有理由的,她当然知道拥有两万人口的双河县城肯定存在着许多藏污纳垢的角落,那些愚蠢的凡人在奇云峰上还敢胡作非为,她从来没幻想过峰下的凡人就会是纯良天真的角色了。她在肖家奇云峰上的时候固然一心修炼,但是肖家的课程中包括了许多世俗社会的常识,她听不听的也听进去了一耳朵,知道凡人中实行着诸般不法之事,临行前,父母又再三告诫她小心凡人,不要以为他们不会法术就随意泄露自己的要害与秘密,等到她隐藏身份,暗中观察,更是发现了不少她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都想象不出来的丑恶之事,但是,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么干!

    他们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拖走一个身有仙骨的小女孩,企图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呢!而且,一次还不够,连着发生了两次!在场的,理应要维护仙家统治的士兵们,全都视而不见!那个肮脏的老鸨子,还像集市上的买卖人摸牲口一样摸华林!

    她仿佛能看到这些凡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样子!如果她没有足够的谨慎与运气,那么,她是很可能会落到这种地步的!她又想起了第一天到达双河县的时候,那些凡人贪婪地注视着她的目光,那目光和今天所遇到的恶人们打量华林的眼光没有两样!

    青州肖家,将家族小比的最后十名,派到各地为官,是不是为了让他们先对自身将来可能有的悲惨命运有个心理准备呢?很可能是这样,因为肖家家族内部的比试,即使是号称“点到为止”的小比,都是从来不禁止使用法器的,有真仙坐镇的房族不说,那些兴旺的家门也没有道理让看好的子弟在台上阖族跟前丢丑,落到最后的,总是那末路穷途的几房,既没有出大任务的可能,又缺乏外家的支援,能拿得出来的都是有数的几件祖传,连小比都赢不了的话,有什么机会能够在更加残酷的大比中淘汰其他人家呢?所以,在青年一代的小比中吊车尾的家门,除非在接下来的几年中突然爆发,几乎确定无疑会在大比中完蛋了!

    而一旦在大比中落败的话,失败者不但要被逐出肖家,失去家族的庇护,还会被收走所有的法器、丹药、灵芝,失去了这些立身之物,再去与凡人相伴,他们将会落到怎样的命运呢?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了解凡人社会的肖如韵如今简直不敢去想了,她会在哄骗和强迫中被人秤斤论两的卖掉吗?还是她的儿女们会落到这个下场呢?不管哪一样,都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注定被逐出肖家的话……我情愿撞死在台上!”她暗暗地下了决心,同时深深地悔恨刚才只踢了那个什么“徐妈妈”两脚,应该让她把皮鞭和烙铁的滋味都尝个遍才对。

    华林和她的心思在这方面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嘉罗世界的巫师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特别是对象一无能力二无外表的情况下,要不是肖如韵还立在他的头顶,而他对仙家人的脾性还没摸透,他早就把烙铁按到那个“徐妈妈”脸上去了,胆敢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限于环境和旁观者,他没这么干,不代表他便宜了“徐妈妈”,手中包裹的分量在一定程度上抚慰了他受伤的心灵,虽然离他应有的份额还差很远很远就是了。

    片刻后,有幸被一个仙家女和一个前巫师同时诅咒的老虔婆徐妈妈悠悠醒转,一摸腰间,登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怕华林把烙铁按在她脸上、肖如韵拿皮鞭抽到她身上都未必能发出的,痛彻心肺的哭号:“天杀的贼子!把我一个老妇赖以活命的东西都掏摸去了!我的命根啊!苍天白日地到人家家里做这种事,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原来徐妈妈在道中浸淫得久了,不信任任何人,把年为非作歹积攒下来的人肉钱,都换成金子,打了四枚小小的金锭,用红绳结了束在腰间,每当清晨半夜,拿手摸一摸腰间硬硬的孽账还在,就欢欣无比,自认天道酬勤,晚年荣光,不怕吃了报应,没想到报应却在今日!

    等她哭了一阵,抹抹老眼,再抬头看时,发现周围几个娼妇身上最值钱的首饰都丢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又是一阵嚎啕,这次比刚才那次还要凄厉,不为别的,这些娼家的首饰,倒有一半是问那些大户人家女眷租赁来的,女眷们困于后宅,不能做正经事赚钱,私下把首饰租给她们,只图得几个零花钱私房钱使用,所以娼家都能不计工本,常换常新。她们的身上华服,床帐铺盖虽然不是向大户家租赁来的,却有专门做娼妇生意的商家,制成华服等物后,先送与娼家使用,只收一半费用,等二三个月后,从娼家拿走这些九成新的东西,再按七成新的价格卖给贪便宜的小户人家,两头赚钱,那些偶尔有点外快到估衣铺买衣服讨好娘子的男人,看到便宜就喜欢了,哪里晓得衣服是娼妇身上换下来的旧货?外行人看到城中娼妇整日穿红着绿,打扮鲜艳,都艳羡不已,有的便暗中打着娶娼妇陪送多多的算盘,又哪里知道她们的背后还有专门做娼妇生意的“租赁”这个行当呢?

    现在这些贵重首饰,绸缎衣服都丢得一干二净,叫她拿什么出来赔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呢?那些女眷的东西,名义上是她们的,一旦查考起来……

    徐妈妈都顾不得哭了,两个眼睛直愣愣地,牙齿捉对儿厮打,半天才哭了一句:“王法呢!明天我告不死你这狗东西!连我这老妇的腰里都摸!”

    摸她的腰,华林也不想的,谁叫他是个积年做贼的,又加上了天眼的加持,周围人身上哪里有硬货,那是一清二楚,娼妇们身上的假珠假宝看也不看,拿的都是些最值钱的东西,要照当日赵小六一般见东西就拿,怕是有仙术加持都挪不出院子。

    即使收获不错(他们宁可没有这种收获),已经经了两次的肖如韵和华林都同意不再贸然出城,而是要找个地方重做打算。

    华林想去芳杏堂,肖如韵则有不同的想法:“去田三虎家吧,他家见有现成的马车,可以送我们出城。”

    华林眼皮一跳,早知道就不杀光鸡鸣村田家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肖如韵不愿去芳杏堂自然有她充分的理由,首先芳杏堂是个刚刚起死回生的小铺,不久前离破产还只有一步之遥,他们的财政状况并没有宽裕到自备车马的程度,华灵就算找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其次,她原准备一刀切断华林和原生环境之间的关系,在骤然离家的情况下考验她的心智与毅力,现在不到一天就要重返芳杏堂还要向她的旧关系求援,岂不把她的全盘计划打乱?一个预备修仙求道之人,不舍弃与世俗社会的牵绊反而越扯越深,这不是事。最后,如果不亮出她仙官的身份强行压制,华灵怎么能说服芳杏堂众人放弃她这棵摇钱树?说了,她和肖如韵的侦察行动不就等于公开了吗?

    综合考虑下,即使田三虎的居所离得更远些,她也觉得田三虎家是更适宜的去处,他家自有车马,这是肖如韵知道的方便处,除此以外,田三虎也足够小心、谨慎和殷勤,不该问的问题,他从来都没有多问过,让他出力是没有泄密的风险的。

    去田三虎家!华林对此是满心的不情愿,然而他对肖如韵是拿不出什么理由的,总不能说因为我牵涉到他死全家的事所以我不想见他家人吧!

    他掏出从周怀仁藏宝处得来的小银镜端详了一下自己,大概了解到自己这次出城为什么如此不顺利的理由了。镜中的小女孩依稀有着鸡鸣村小丫头的明眸皓齿,却没有她那深陷的颊窝,干枯的发色,配上一双渴望挣脱束缚的大眼便是一副永远也吃不饱的惨象,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有营养的食物与不再受虐的环境,年轻的身体迅速蓄满了气血,他如今发色转黑,两颊丰盈,嘴唇与指甲都有了淡淡的桃花粉色,同样的眼神五官搭配起来给人以完全不同的观感,难怪他前些日子进城的时候不管那些拦截甜瓜车的恶汉还是瘌痢头阿贵这个瘪三,注意的都是他手中的包裹而不是他本人,现在他纵然提着个从张妈妈家顺出来的包裹,其他人还是第一时间看出他“是件细货”,敢于在买人无数的老鸨子跟前声称他是个“地道的城里姑娘”了。

    镜中大幅改善的相貌稍微增加了一点他的信心,希望田三虎也不要认出他来才好,虽然细究起来他没杀田家一个人包括被他毒箭击中的田金豹都是死在夷人手里的,田三虎要报仇的话只要找个真正的异界沟通类职业者占卜一下就知道,第一该到深渊里去找丹步雷斯他哥,第二该去找派刚嘎拉土司的女儿晦气,但是作为鸡鸣村的幸存者是怎么变成葫芦巷的薛华灵,这点要是查考起来,于他自然是大大地不方便,更何况肖如韵的仙术程度,他心中仍然没有把握。

    王招娣记忆里从鸡鸣村老人那里听来的神仙轶事他不知道真假,光看这些天县城大户人家的传说就可见事实与传闻能差得多远了,有些故事里的肖如韵根本就是只要有个雄性生物拽着不放就能立马从了对方从此当牛做马变身鸡鸣村的存弟第二,哦不,鸡鸣村的存弟还津津乐道她是“正室”,而故事里的肖如韵则是为妾为婢全不在乎。现实呢?落在拽着不放华林的那两个无赖身上的拳脚不比落在那两个老鸨身上的少,可见肖如韵的神智还是很正常的。另外,经过两次被拐进窑子的经后,他还怀疑一件事,就是这个仙官在某方面……可能……非常缺乏常识,她对窑子的功能仅限于“很脏”这个固有印象,到底脏在哪里却不知道,这给了他对未来极大的希望,更加不愿意在此离开她了。

    两厢考虑之下……其实他没多少选择,田三虎就在县衙当差还是肖如韵手下的得力之人,他只要留在双河县一天就有可能撞见对方被对方认出来,而肖如韵真有能力查考当日之事的话,他跑出一两百里估计也无济于事,所以以上都只是他脑海中转瞬即逝的念头,他伸出去的脚步缩回来为的是其他的考虑:“田三虎家在哪里?”

    拥有周怀仁记忆的华林当然知道田三虎家在哪,而葫芦巷的薛华灵没有知道一个中层人物住处的道理,令他有点惊异的是,肖如韵也只知道田三虎家的大概方位。

    再落魄的大小姐,也还是大小姐,她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下属住在哪里这么个问题,哪怕对方是她目前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好在县衙做事的田三郎因为会打,在双河县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华林谨慎地在街边问了几个良民家的小孩,问到了田三虎的确切地址。

    他家住在码头不远的校场街上,一处极热闹的所在,路旁茶肆饼铺连绵不绝,行人如云,总算一路走来没什么人敢于明目张胆再敢像城外荒僻处一般行拐骗之事。等他走到黄记酒铺对门,就看到一扇小小黑漆门儿,漆色比周怀仁记忆中还新了不少,大约是刚刷过,门上一个狰狞兽头咬着铜环,门下一道浅浅灰白石阶,都说明了主人在县城里的身份,应该是在衙门里做事的田家无疑了。他问明左右,走上石阶,握着铜环就连着敲上去。

    敲了一阵,门上的中央部位旋开一扇仅能露人半脸的小门,一个僮仆朝外一张,看到华林孤身一人站在门外,听也不听他的来意便道:“后门在东边。”

    原来临街的正门,都是给有身份之人走的,周怀仁当年算得田三虎世代恩主,走的是正门,华林一人来访,便被打发走了边门,好在边门不远,华林从校场街拐进了灯巷,走不多远,看到一株细树下有着一扇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门,门上兽头比前面大门小些,一个穿着青布裙袄的仆妇正在和一个挑着胭脂花粉担子的小贩讲价看货,担子里一边是时鲜花卉,一边通草剪成的插戴,都是妇人常用的发间装饰之物,小贩又捧着个匣子,里面似乎有镜扇等物,供人挑选。

    华林待那仆妇挑了两支玉簪花并几支飞霞草,点了钱与小贩后方走过去,对着那仆妇说了来意,就听到门后有妇人声音说道:“主人出门去了,且先进来坐一坐,等他回来。”声音急促,倒似有些害怕。

    妇人声音说完,那仆妇听到就开了门,领着华林走进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沉鱼

    田三虎的妻子回屋坐到位子上的时候,心里依旧有些害怕,她能不怕吗?她已经从那天到码头迎接仙官的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了新来的仙官是何等的美貌,又是怎样的富有,她以一个女人的敏锐直觉马上就发觉了问题!这么个名门出身的美人,居然到了一十九岁还未出嫁,肯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恶疾!说不定,在家还有些丑事!但是一个像她丈夫这样有野心的男人会计较这么多吗?答案是他不计较,肖仙官有本县正官的身份,又有仙家的法力,简直是男人梦想中的女人,而可能有的问题他们就视而不见了。是的,她有两次试图点醒他,肖仙官超龄未嫁意味着的可能的缺陷,他立马变了脸,恶声恶气地不许她多提一个字,嘴里都是些什么上司不好如此议论,仙官比凡人更耳目通达之类的官话,以为如此就能煳弄住她了。

    她可不是傻子!她的丈夫如此紧张,肯定是与那姓肖的有了苟且!她往常与丈夫议论将来的儿媳人选,说到城中诸门当户的人家,谈到哪家的女儿是驼背,哪家的小姐其实是房里婢女生的,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一次像这回这般激动,若不是他自己中意,那肖仙官有没有什么青州城里带来的半大肚子等人来做便宜爹爹,关他鸟事,值得他骂她?

    想到在侄儿仆妇跟前挨的两次,她的恐惧中又夹杂了愤怒,凭什么!她是城里的姑娘,嫁给田三虎一个乡下小伙,虽然对方做了武教师,但她自以为看双方出身,她还是下嫁!她这辈子的脚就没出过县城,父母两边的亲戚也没有一个脚上沾泥的!哪里像田三虎,说是武行出身,可来往的弟子尽是乡人,个个粗俗不堪,不说风雅之道半点不通,就连大街码头有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她见了又是怕,又是悔,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城里嫁了人,而是在乡下做了传说中的压寨夫人,田三虎出门办事的时候她不知在枕边垂泪几回,期望梦回闺中,再嫁一个前途没田三虎远大但是出身与她门当户对的丈夫。

    好不容易这么多年来,娘家提携,她自己运道给力,带得田家好不兴旺发达,刚刚置办了田产,添了仆婢,她又生了儿子,丈夫上进了一步,让她做了众人艳羡的县城中产之家的女主人,略略安定了一些,以为将来再给儿子娶个地道的城里媳妇,就能把田家从乡间带来的泥土给洗了,没想到横里居然杀出一个什么仙官,要来摘她家的桃子!

    自从仙官来到,她就没睡过几个整觉,梦里都是她又回了娘家,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是待嫁少女,而是下堂弃妇!从前白日里也没想过的凄惨下场,一次次在梦里轮番上演。是呀,她从小是听说过不少被休弃的妇人的惨事,可那都是因为她们出身不够好,没有生儿子,得了恶疾……总之,事情是绝不会落到她头上的!她的丈夫还要倚靠她的娘家在城里落下脚跟哩!等她有了儿子,底气就更足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竞争对象会是美女仙官!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娘家势力,城里人的身份,一切本来可以用来傲视她丈夫的资本,刹那间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论娘家势力,县里,不,听说就是州里都没有能和青州肖家相提并论的,论身份,她一个白身的小吏妻子,连和本县正官同坐的资格都没有!过去县官在时,逢年过节夫人请堂客游宴庆寿,请的也是县丞四官等户的娘子,她是没有份的,更不要说和正官论什么姊妹相称了!

    她还记得她曾经多么轻蔑她的丈夫,而现在同样的轻蔑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她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抓漂浮物一样勐抓任何能把她从这种境地中拯救出来的可能性,向田三虎吹风说肖仙官有恶疾便是其中之一,这次将仙官派来传讯的人抓起来关在柴房里也是其中之一!

    多可怕啊,只差一点!要不是她连日忧心焦灼,无可排遣,茶食吃不下,骨牌无心打,走在门后看仆妇买插戴鲜花,怎知他们都已经捣鬼到她眼皮底下了呢!

    “茶。”她吩咐道,仆妇连忙倾了一盏香榧子雪盐茶来,她拿到手里,杯盏在她手中颤动,竟泼了些茶水出来!要不是她今日正好撞见,真是要被那对男女罩在海底眼里了!说什么有正事,哼!她丈夫也这么说,满口的正事、差遣,眼见着都把丫鬟差到他家里来了,有什么正事,不能到衙门里光明正大地讲,要差了一个丫头到后门里来寻?还不是为了那点子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那个丫头被她借口领到屋里结果领到柴房里关起来,她还忍不住后怕,她通常不会这么机灵地撒谎的!要是对方有一点警觉,或者那个仆妇没有留门,叫她逃了出去,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个截断他们关系的机会!等她隔日想个办法打发了那丫头,断了他二人来往的路子,男人的心是易变的,或许过个三五日接不到消息,他就会死了心,然后明白自己被女仙官愚弄了,重新回到他的正头娘子这里来,外头的野鸡羽毛再艳丽又怎比得上家鸡贤良……她美滋滋地想着男人向她认错,承认她是最好的那苦尽甘来的时刻,啊,她是多么敏锐地察觉了关节,又是多么机灵地先下手为强,终于让她全家避开了仙官给予她家的灾祸!

    陶醉在即将到来的最终胜利里的田三虎老婆满意地回忆起那个小丫头在发现自己被领到的是落锁的柴房而不是待客处时的神情,她应该是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一刹那她的脸色简直无法形容,田三夫人很愿意将这个失败者的表情铭刻在心中反复回味直到她的孙子长大成人的时光,哦,还有她最终木然的哀求:“真的是正事,求你了,别酱。”

    奇怪的是,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哀求,反而像是无可奈何。

    田三虎的妻子对这点没有多想,一个卑贱的丫头而已,说什么也骗不了她的!等会儿,就唤做媒的李四妈来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看她的仙官还到哪里找帮手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落雁

    看到田三虎的老婆“捉奸成功”,得意洋洋地离开的背影,华林……他真心有一个艹字很想讲出来,但是……肖如韵大小姐还立在他的头顶上呢,虽然狂舞纪元已经过去很久了而这里也不是嘉罗世界,有些话总不好当着女士,特别是有法力的女士的面讲的,以免她们误会成真,要把你拉去做些有益身心的运动,这全是他从某些不怎么好的回忆里得到的教训。

    “艹!”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的一个字从他的头顶上传来。

    好吧,换成女士来讲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们现在不能走出去吗?姐姐,你会开锁吗?”过了一会儿,华林看到肖如韵没有任何施法的动静便问道,换成他自己,开这么个锁不是问题,如何对肖如韵解释他会开锁才是问题,有时候,一加一的战力是小于一的,特别是一方心里有鬼的时候。

    “等会儿,我气得肝疼。”开这么个锁对于肖如韵自然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可她对于华林会落到这么个地步简直无语了!这里是县吏田三虎的家啊!旁人不能亲见仙家,胡传一气,身为县吏的田三虎他的老婆对于县上的公事,总该有些常识,知道一县正官,又是仙官,和她家是云泥之别啊!她以为肖如韵是疯的,还是傻的,不从门当户对的仙家选夫婿,要弃了衙门里的堂皇正房,去争抢她这校场街的三进窄屋?她手持双河剑,双河县中的凡人无人不可斩杀,明明一剑斩了她就能得到的位置,还要偷偷摸摸,私下相会?怀疑也就算了,明目张胆地把她派来的丫头抓起来,这是私设公堂,准备谋反吗?

    其实县吏田三虎的老婆倘若果真谋反,世代袭领三州的肖家出身的肖如韵大小姐还更容易理解一点她的举动,擒贼先擒王,先抓仙官亲属造成既成事实然后挟制田三虎起兵,从战略上讲其实是不错的,关柴房的战术是稀烂一点,这个,凡人还能指望他们的力量真的与仙家匹敌吗?

    现在么,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旁人不说,田三虎那是亲眼见过她施法召唤河妖的啊!一个县里知道她习练仙术有成的人就算不超过十个,田三虎的老婆也该是其中之一啊!

    她怎么对此全然无知的样子!

    田三虎要是知道仙官此刻对他的诅咒,肯定会叫泼天的冤枉,他不是没有对他的老婆说起过此事,但是人家一不愿意听,二不能理解,三再讲就要哭鼻子抹泪认为他肯定负心看上别人了在编瞎话哄她,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打开老婆的脑袋把自己的观点摁进去吧!有那个本事,他去劝降不是更好,当什么捕吏!

    “姐姐,你能把我变成别的什么样子吗?”华林问道,以他的经验,肖如韵骂了那一句以后的沉默根本不代表她消气了,结合之前她看起来不怎么顺利的仙官生涯,搞不好待会儿他掏出镜子照看就能看到头顶一只鼓得跟蛤蟆似的蝴蝶了,他可不想这一辈子的性命随着一声boom终结在某个蠢妇的柴房里,赶紧说话分肖如韵的气:“我一个小孩子单独出门好像有点显眼啊。”

    “呃……我现在只能变化自己。”谈到这方面,肖如韵有点心虚,她在离开肖家之前才堪堪学到变化身外之物的法门,比如把荷叶变成绸衫,把石块变成黄金,要变化活物还不到那个功力,唯一一次试验的结果就是一只蛤蟆,她本想变对方为葫芦,结果变成了一个摔得稀烂的八瓣葫芦,实在不敢去变华林,何况华林与凡人又不一样,到底该如何施法她真是一点底都没有。肖家的课程没有这方面也很自然,真正身有仙骨之人,除了师长外轻易不会受人法术,而肖如韵自己课业才学了一半,怎么可能到达给仙家人施法的层次?就是族里的天才少年少女,课程里也是不包括这点的,就怕他们学了这道法术诀窍,去胡乱给族里年幼贪玩之人施法,出了意外,死残的是族中凡人还好,要是哪家的仙胎,岂肯善罢甘休的,所以不到收徒授业的水平,谁也学不到这课。

    而她说的变化自己,其实也有水分,她变是会变,能变化的只有区区七八种变化,其中还包括她变成自己的幼童与老妇形态,维持时间更是不超过一时三刻,还必须她全神贯注地维持法术效果才行,要像展示给华林看的那样变鸟变蝶变蛇变黑汉随意施展,就非要靠她身上的这件羽衣法器不可了,而这件羽衣法器还有几样弱点,一是总留着几点金色,仿佛记认;二是所变物种,就是固定那个形态,比如她靠羽衣法器变成男子,就只能变成先前那个黑衣大汉,想变成别人比如田三虎都是万万不行,不像族里的真仙老祖,随便变成什么人都是一口气的功夫。

    “那也很好啊!要是我能跟姐姐一样变就好了!”华林的眼睛在黑暗的柴房里闪着光,肖如韵差点就说出一声好啊我教你,不过还是及时地闭上了嘴,不说肖家规矩不传外人,那变化是高级仙术,她自己也刚刚学会,华林一个连仙术都没入门的小孩,就算学了,眼下哪里学得会?还是自己收了气,先走出去的为是,否则看田三虎老婆的架势,等会儿叫了媒人来卖人,带着华林再逛一次窑子是小事,就怕撞到先前那两家里去,惹了风波是小,白跑一趟连更多的精神损失费都刮不到才惨。

    为了沉住腹中翻涌的怒气,静心施法,她开始背诵一段与此情此景非常适合的经文:“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这段经文不属于肖家法术,其实是他们风俗课堂上的总纲,用来教育肖家小辈仙法固然了得,神道妖修也不能说是歧途,臂如丽姬是绝世美女,在鱼鸟鹿看来就是两足妖怪来了快跑,真正的正道可能不止一条,真正的美也没有统一标准,不过在田三虎的老婆这里就倒了个个,不管你本县仙官,异界巫师,统统是小三和小三候补……

    既然不是肖家法术,只是劝世文字,她也就当着华林的面念了出来,没想到华林一听,明了俗语中沉鱼落雁的涵义,与道书所传的不同,登时与那日领悟的“鲲鹏”起了感应!(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张秋官巡视了一遍县城里的监狱,双河县的监狱规模不大,男监和女监加起来也只有十数间房屋,这是因为双河县建立之处大部分居民都属于军人,他们犯法自有军法处置,不送到衙门里来,后来待军队撤走,法令荒废,更是用不到多大的规模了凡有判刑的犯人,张秋官伙同诸差官先行选过,有钱的,把些银钱做替身留在监牢里受苦,自己径直外出逍遥快活;没钱但身强体壮的,他与各衙役分了到自家做长工;再次一等的,打过些棒子,压得服了,剥了衣服送到丐帮里去,把上司拨给犯人的伙食费装在自家兜里,真是毫不落空,搞得不大的监狱愣是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被拘还未过堂的临时犯人,一两个还没来得及送往州城的重犯,颇有传说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贤王盛世之风。

    他对今天的巡视很不满意,已经三天没有新的犯人送进来了!捕吏们都在做什么呢?没有新的犯人,就意味着没有新的收获,光是地方上的常例,够做什么的!他第三个小妾又给他添了一个儿子,这意味着他又要多挣一份家当且不说,满月酒就在眼前了,给全家大小新制的衣裳还没有付钱给裁缝呢!

    捕吏们都在做什么!他恨恨地想着,该不会是半路就把应抓的犯人买放了吧,他们以为……然而他没有骂出声来,他听到他的夫人和小妾们传说仙官要嫁给田三做妾的时候命令他们闭嘴并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架势,私底下,他拿着镜子左照右照,觉得自家比田三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论年纪,自家还不上五十岁,在四官中算得最年轻,不不,看镜里这部乌乌的胡子,说是四十……三十多,怕没人信?三十岁,正是男人年富力强的黄金年龄,可不比那毛毛糙糙的田三强?面孔虽然不如田三的后生,可是看起来多稳重,多值得少女们托付终身啊!

    那仙官看着美貌,居然如此眼瞎,看中别人也就罢了,怎么偏偏看中区区一个捕吏?那捕吏的底细,他有什么不知道!父母家仆出身,家里见放着妻子,不知是怎样花言巧语,又在外面哄了仙官上手!哎唷,肖仙官乃是“青州肖家”出身,想双河县里的大户们还讲究个男女隔绝,以她青州名门的教养,大约在家时是从未见过男人的,田三又是乡下人不知礼数,一味鲁莽,倒叫他“瞎猫遇到死耗子”,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想到此节,张秋官不由得连连捶桌,深恨自家放过了这么好的一个猎艳……不,把年幼无知的肖仙官从居心叵测的色狼田三手里拯救出来的机会!

    他懊恼了许久,恨得多去吃了几回酒,连家里几房妻妾都丢开了,公务更不消说,原来孜孜不倦地给儿孙攒的基业与肖仙官可能带来的陪嫁一比,算得什么!后来某日梦中得感,悟道:肖仙官做女儿的时候,不知道男人的好处,等成了熟妇,那田三家里有妻,两头怎生照应得过来,到时候再去亮亮自家的长大家伙,不愁她不逾墙而来!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可行,几房妻妾,成日厮闹,不就为的他这件宝贝东西吗?仙官到底也就是个女人罢了,见到了如何不爱?

    主意既是定了,他在公务上又重新有了精神,连日巡视监狱不提。他为何不跑去鸡鸣村呢?因为官面上,肖仙官是吩咐了田三去照管鸡鸣村一带的恢复,可这只好哄哄那些于官事不通的百姓罢了,他张秋官是不信的!不过一个鸡鸣村烧毁,算得什么,用得着仙官特特吩咐?就是恢复,自有春官、冬官手下衙役差官做事,怎会差了一个捕吏?九成九是在田三老家,筑起爱巢所以县城里不见仙官人影。可要是田三精力不济,两头应付不来,可不得借着公事为由,躲在他这边到时候,他就好大大方方地去寻仙官了。

    田三虎于直属上司的这般计较,全然不知,他在鸡鸣村招募邻近村人做工,忙了二三日,无处洗换,回到县城又晚了,寻思着先到自家沐浴更衣,打扮齐整了,次日再去会上司,所以不去衙门,径直回家。

    他一踏入家门,就觉得气氛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不能这么干!”魔鬼咝咝地喊道,它平常的声音和现在差得很远,这不能怪它,任何一个原来有三丈高的生物被压缩到一块宝石里的时候都不大可能保持原来的语气和神色不变:“你想篡夺我的研究成果吗?这是不被允许的!”

    丹步雷斯的尾巴敲打着面前的龙骨书桌,尾端的尖刺在书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焦灼的痕迹:“你的成果?你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成果?”

    “我已经成功地把那块地方魔域化了!”宝石里的魔鬼咝咝道:“对于任何一个魔鬼来说,这都是值得表彰的成就!又一个世界即将加入了深渊的队伍!而这都被你的人给破坏了!”

    “呵~你还记得他是我的人!”丹步雷斯说:“人类的抓狗车都晓得避开那些脖子上有项圈的狗!”

    宝石里的魔鬼瞪大了独眼,魔鬼们都很自私自利,然而丹步雷斯在这方面实在是突破了应有的限度,难道它以为它留下标记的狗就可以到处破坏然后扬长而去吗?连一个魔鬼也不该有这种权力!“我费了一百年的功夫,马上就要成功了!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是一条崭新的魔域化世界之路!那些愚蠢的人类在我的计划下非常配合!他们犯下了大罪,自己还以为得计,来有比这更巧妙的诡计吗?”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蠢!”丹步雷斯大声讥讽:“难道你以为你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你就像那些派出笨重的军队攻击游牧人的指挥官一样,看到游牧人逃散就以为自己赢了,然而这种‘赢’能得到什么?一块荒芜的草地,却把自己放在了危险的位置上!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一万年来没有哪个魔鬼想取得你所谓的‘成就’吗?这种世界就算被腐蚀了,对我们而言有什么价值呢?这些……”它平摊开手掌,展露出几个干瘪的灵魂:“和蚂蚁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你觉得他们能给我们贡献什么吗?”

    “他们还有感情和意志!”宝石里的魔鬼争辩说:“这些都足以毁灭一个世界了!”

    “他们只能够毁灭他们自己罢了,一群庸碌无为的家伙,白瞎了上等的资质,”丹步雷斯反驳道:“结果就是连一个小姑娘都能在三天里毁掉你一百年的忙碌。”

    “你还不是……”宝石里的魔鬼还想说什么,丹步雷斯挥手召来一道金属的河流,将宝石吞了进去,整个熔岩宫殿流淌着将宝石送往最深处,以确保一段时间里没人能够探听到有关它们在某个地上世界不愉快的经。随后,它重新坐回了王座上,开始等待突破规则束缚的时机。

    魔鬼都很有耐心,以及行动力。(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祭仪

    夷人们在一处林中空地上停留了下来,乌吉达上次没有经过这个地方,但是她毋须看第二眼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了:在空地的中央,岩石的孔穴中流出淳淳的清水,稍远些的树下,有一大块平坦的青石,简直是一处天然的祭台。她和其他队伍里的祭司一起都在流水中洗了手,为接下来的仪式做准备。

    几个被选中的青年武士从附近砍伐了指定的树枝,其他人则帮助祭司们把场地清理出来。有足够的人手,所有的进程都比往常快得多,派刚嘎拉家通常三天才能做好的仪式准备这次还没用上半天。祭台正对着的树被伐倒了,树根也被全部掘出,挖成一个现成的祭坑,夷人所谓的“古鲁之眼”,随后,武士们挥着刀,唱着古鲁的颂歌,将砍来的树枝插在祭坑周围,纵横交错彼此编结起来,阻拦凡人的视线,就算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同时,祭司们点起了祭火,将石头在祭火中烧得滚烫,再投入盛水的瓢中,他们认为这样升腾起来的蒸汽可以洁净整个祭祀的场地。

    几个担任鼓手的下等祭司敲着系有铜铃的羊皮鼓为祭歌伴奏,其他祭司一个个从蒸汽中走过,当乌吉达戴好面具,准备向蒸汽走去的时候,大祭司喊住了她。

    “乌吉达,这次你不参加。”大祭司说。

    乌吉达在面具后面疑惑地眨了眨眼,恭敬地退下了,她虽然身为土司的女儿,离和大祭司争辩的资格还差得很远,也许事后她会找到机会向大祭司询问缘由,但是现在,在祭歌和祭鼓响起,盛大仪式即将展开的时候显然没有她质疑的份儿,许多尊贵的土司和头人都屏声静气地在场外观看仪式呢!

    她退回了家族的队伍,看着其他祭司完成了洁净仪式,聚在一起围着祭火唱歌,他们手里摇晃着草人,这些草人无一例外都是祭司们亲手制作的,草人身上编入了奴隶的头发、珍贵的药草,微缩版的银制刀剑和山中的宝石,有些草人梳着发髻,象征男性,有些草人披发,象征女性。祭司们唱着歌,跳着舞,夸赞自己的家族,以及他们准备为了这次征战向“古鲁大神”进贡的祭品,他们说着自己是从何处抓捕的奴隶,又会些什么技艺,把手中的草人唤做“带刀的勇士”或者“美丽的妇人”,并存想它们真的变如他们所说。

    祭歌结束后,祭司们将存想过的草人放在祭台上,然后挨次在祭火上割开所带的白公鸡的脖颈,用血祭祀“开路的火神”。普通在这个环节之后,祭司们会把剩余的鸡血倾倒在草人身上,焚烧草人,最后由大祭司把所有的灰烬倒入“古鲁之眼”,作为向古鲁的奉献,但是这一次,大祭司踏入了场中。

    他从腰间取下了一柄铜骨银面的法扇,扇上用天降冰雹所化的水混合青蛙血、苦姜汁液绘制着**冰雹等天象,边缘装饰着一圈蟒蛇毒牙,是他独有的法器,其他祭司看到他拿出了这面扇子,都停住了动作,面面相觑,以为仪式出了错,不然,大祭祀即使入场,也不该取出他的法器啊!乌吉达也紧张地看着场中,她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大祭司会在此时入场。

    大祭司却全然不顾场中的冷寂,挥手示意鼓手祭司继续敲鼓,他举起扇子,连扇数下,祭火忽地一声窜得老高,变成了蓝色,弥漫开来,吞没了盛放草人的祭台:“古鲁大神亲自来了!我听到了它的声音!”他大声向周围的人说道:“它会打开山外人的城市!让我们获得前所未有的胜利!”乌吉达没有能听到他剩余的话语,她身边的武士们瞬间响起的欢唿声响彻天地,盖过了大祭司的声音。

    她没有感受到古鲁大神的到来。

    可能只是因为她没有参加仪式?但是她将目光投向了大祭司原来站立的地方,那个奇怪的假夷人就站在那里,他没有穿戴祭司的服饰,对整个环节却显得好像比他们祭司更清楚。他不该参加这个仪式,仪式素来只能由血统纯正的夷人参加,混血儿和奴隶都只能留在外围,被严密地看守以防他们扰乱仪式,混血儿的参与都是对仪式的亵渎何况一个假夷人,他在,仪式应该是会失败的……然而大祭司宣布仪式取得了成功,乌吉达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是个假夷人……当她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假夷人不见了。

    当仪式结束后,大祭司的第一个命令是让乌吉达去见他。

    “乌吉达,从今天起,你要持七天的斋,并念诵清洁咒一百遍,然后我教你如何用法。”他将一支竹签交在乌吉达手中,竹签长七寸,以深山竹根制成,两端安着雕有蜘蛛的银头,用皮绳捆着,然后乌吉达就没有再和他说什么话的机会了,其他的祭司用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着她,知道她又从大祭司那里得了件厉害的法器,派刚嘎拉家的武士们听说了也欢唿雀跃,唯独乌吉达本人并不感到高兴。

    奇怪的是,先前她一直期盼大祭司传授给她更厉害的法术及法器,好去掳获她的目标,在众人面前夸耀,现在法器已经到手,她非但没觉得喜悦,甚至连以前得授法器、咒语时的跃跃欲试都没有,反而一直想到祭祀仪式上诡异的绿焰。

    当天晚上,她裹着斗篷睡在派刚嘎拉家的众人之中,夷人们是不会躺平睡觉的,他们会缩成一团,将武器放在怀中,即使土司贵族也采用这么警觉的睡姿,或者说,土司贵族们更会采用这么警觉的睡姿,他们是不知道和平为何物的。

    在梦里,乌吉达梦见了伟大的古鲁大神,她欢欣地向古鲁大神跑去,渴求更强大的力量。

    古鲁大神转过身去,它背后是一个明亮的、绿色的、扭曲的漩涡,乌吉达收步不及,被吸了进去。

    她在梦中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一双鲜红艳丽的眼睛。

    她醒了过来,看到鲜红弥漫在月亮之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田宅鬼事

    因为扁桃体化脓+高烧躺了两天,就有人造谣了,凸!

    田三虎位于校场街的房子是他结婚的时候典来的,双河县既没有银行也没有住房贷款,理论上县城里的土地还宽裕得很,但是他老婆岂肯住到类似北门的贫街陋巷,与扛活的剃头的做小贩的为伍呢?于是他百般设法,在校场街典了一处房屋,校场街近邻码头,热闹所在,地价也不便宜,对他那时候来说还是个不小的负担。幸而除了全款购买以外,双河县的不动产还有“典”这个办法,那些原主人不愿卖绝产业的,会签一个典屋合同,约定若干年后可以用原款赎回房屋,典屋的人既然让原主保留这个权力,相应的,典屋的钱也就比买屋要便宜不少。他典来的这处房屋前后三进,第一层房子是待客的厅堂并供祖的所在,第二层房子是夫妻两个自住,第三层便是后面仆婢住屋并厨房柴房,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但是两层房子之间窄得轿子都停不下,只略微能见点天光而已。

    房屋既如此浅窄,所以,往日他在门口在门外歇下马,接马的小厮喊一声,不消敲什么云板,后面的老婆就已经整衣等他进来了,今天他走到第二层,看见茶盏里仍有余茶,旁边扔着做到一半的针线活儿,妻子与仆妇却踪影全无,不禁愣神间,就听见凄厉的哭喊从后屋柴房处响了起来!

    “不能,不能,不能杀人现在不能。”肖如韵来回把那段经文背了四五遍,半点没有消气,更加施展不出开锁的仙术了,华林见状,忙问:“为什么不能杀?是因为有天条么?”双河县的传说中,也有仙人不能与凡人动手的故事,故事里仙人被打得遍体青肿,都要念着“弱者不能打”,华林还曾思量要是真有这天条该如何绕过,结果这半天看来,肖如韵对虔婆娼妇混混动起拳脚来全无顾忌,可见此说荒谬,现在肖如韵却说不能对田三虎老婆有所动作,又是因为什么?

    “恩说了你也不懂。”肖如韵摇头,她不觉得小姑娘能懂政治,更何况她目前的状况还牵扯着肖家,更加复杂,说来话长,但是华林叫道:“姐姐,说给我听嘛,也许我能明白。”

    “你还是个小孩,怎么能弄明白呢?”肖如韵不信。

    “姐姐说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又怎知我不知此县之道理呢?”华林一本正经地回答说,肖如韵转念一想,倒没真觉得华林能听得懂,而是她这些日子来远离父母亲人,孤身到任,周围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许多话憋在肚里,与其说给连老婆都管束不了的官吏们听,倒不如说给华林听,于是便道:“不是有什么天条,是我到任至此,本想保境安民,没想到一县官吏,能做事的百无一二,那田三虎算得一个忠心做事之人,现在要杀他老婆容易,将来还有什么人替我做事呢?”

    华林诧异道:“没有人,肖家不会派人过来吗?没有就着一锅狗屎做饭的道理。”

    肖如韵说:“这是肖家给我的考验。”

    华林想了想说:“姐姐,那眼下就先用别的法子给她个教训好不好?”

    肖如韵问道:“什么法子?”

    田三虎的老婆把替仙官送话的女童关在柴房里后,先是得意了半日,后来忽然想起,既然女童来替仙官送话,那么丈夫只怕今日要从乡下回城,到时候好死不死地看到柴房关着仙官女使,如何回答?她素日是不怕丈夫的,常常在亲友面前放话自己驯夫有术,等生了儿子,更加不可一世,待到女仙官来到,就开始疑神疑鬼,于丈夫面前却是腰板再也直不起来,现在她是想到丈夫的影子都要发抖,一月间已回了娘家两趟,而也没从娘家得到什么办法,更加加深了她对休书的恐惧,等到丈夫拿到证据,那她……

    啐!他是不会听她什么“防患”的说话的,那么明明白白地,好女儿为何会从青州发配到双河的理由,他是从来不听的,就算日后受了苦,顶了仙官送的绿缎绣金帽子,她可这是马上就要吃到苦头了呀!

    想到这里,她慌忙命令仆妇去找媒人,把女童卖掉,而且,务必务必要卖到窑子里去!

    本来,那个女童声音清亮个子长大,卖到一般人家说不定也能卖一笔,但是她想到,卖窑子第一是可以让她丈夫寻不到人,斩断女仙官伸向她丈夫的这只黑手,第二是将来就算寻到人了,丫头已经是进了窑子了,仙官好意思再使一个进过窑子的丫头?必定暗暗地令她自尽,也就没有人证来质问她。若是她丈夫知道她把人卖进窑子,声张出来于仙官脸上无光,肯定也“家丑不外扬”了也。

    她的主意打得十分圆满,等仆妇出了门,她便来到柴房门外,预备末了再嘲弄那替女主人拉皮条的丫头一次,然后高高在上地告诉她,已经决定把她卖进女人的火坑窑子了!

    想到那可恶的女童到时候魂飞魄散痛哭流涕请求宽恕的绝望样子,她就感到一阵无以伦比的愉悦,哼,仙官了不起吗?这次我卖她的丫头,下次,好不好地我还要卖她哩!

    这个女童,既然替主人拉这等臭皮条,想来肯定是预备跟着主人一起做小三的……田三虎老婆知道,凡做丫头的,十个有十一个是要爬床的,所以她一个丫头也不肯用,情愿用个粗笨蠢妇,就是有这先见之明,不像那仙官,使着这么个女童,主仆一起勾引男人,真是好不要脸!她一边预备好了满肚皮正义凛然的词汇,一边走到柴房旁边,隔着柴房就是一通“十辈子没见过汉子吗?”的痛骂。

    待她骂了个心满意足,正好媒婆并仆妇来到,她便开了门,要进去亲手扯那女童出来,交与媒婆卖到窑子里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开门,那女童就朝她倒了过来!

    脑袋正好落了她满怀,血迎面洒了她一胸口!

    媒婆见了此情此景,一声惨叫,撒腿便跑,慢说不要她家茶钱,连来的驴钱都不问她要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飞奔回家,扑到自家床上半日,心还在喉咙口死命跳着要从口里跳出来咧!

    单扔下田三虎老婆和她仆妇两个,一个抖得筛糠一般,一个瘫得烂泥也似,彼此一望,牙齿捉对儿厮打,话是说不出半句,正从地下挣命似的要爬起来,就听到脚步声响,田三虎循声过来看了。

    “我命休矣!”田三虎老婆一见她丈夫来到,人证物证俱在,此刻还有什么话说?原本预备好的许多与他抵赖、厮闹的话此时早就扔到九霄云外,一哆嗦,两腿温温地淌下来,竟是吓得失禁了。

    她的仆妇则干嚎道:“不干小妇人的事啊!小妇人……”

    田三虎看了一地惨状,半日摸不着头脑:“娘子,这青天白日地,你抱着一捆柴禾躺在地上作甚,怎地连后门也不关?”

    仆妇并田三虎老婆听了此话,大吃一惊,再回头看时,哪里还有什么断头女童,什么一地鲜血,分明是一捆柴禾倒在田三虎老婆身上,一地的血都是些喂马的干草,女童脑袋就是个盛豆料的簸箕,被田三虎老婆刚才一慌扔出去滚在角落里,再看后门处,好几个好奇的小贩并孩童脑袋东张西望,把她二人的丑态看了个饱。

    华林听到后面老远传来的尖叫声,笑道:“姐姐,仇已经报了。”

    肖如韵此时已重新变作玄衣大汉,闻声也喜不自禁,呵呵大笑,多日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周围人纵使好奇,一看是这么条长身大汉,哪个还敢多看,等肖如韵笑了个畅心如意,方道:“这双河县,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华林趁机道:“姐姐,可到我芳杏堂看看不,芳杏堂里还有几个肯做事的。”

    肖如韵说:“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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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介绍:
此去泉台招旧部,敢叫日月换新天
注1:本来不濒危,猪脚去了以后,就濒危了……
注2:这是一个专门把人切片研究的坏蛋穿越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拯救世界,破除封建迷信门户之见,弘扬爱和正义的超级正能量的故事(穿越以后的内容纯属虚构,信者后果自负)
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