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没得选】(下)
对罗猎而言这又是一个重复的不眠之夜,最近糟糕的睡眠质量让他感到疲倦,明澈的双目也布满了血丝。
颜天心走出门外的时候,罗猎正坐在树下将树枝削尖,这是他做的飞镖,是在为今天的行动准备,听到颜天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颜天心点了点头,算是跟他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罗猎身边码得整整齐齐的飞镖上,轻声道:“带着这些东西,你进不去寿宴现场。”
罗猎微微一怔,计划中他们是要趁着寿宴举办的时候去炸军火库的,难道颜天心又突然改变了念头?
颜天心道:“你陪我去参加寿宴,其他人去做那件事。”
罗猎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刀和飞镖放下,静静望着颜天心,她显然信不过自己,让自己陪同她去出席寿宴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用意是要以自己作为人质,以此来保障引爆军火库的计划顺利进行。
罗猎点了点头:“看来我应该换一身像样的衣服。”
肖天行站在穿衣镜前不紧不慢地系着扣子,他对镜中的形象颇为满意,转动身躯左右看了看,对他而言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从今日起他就正式跨入天命之年,只要除掉颜天心,整个苍白山再也没有人可以和自己抗衡。
门外传来通报声:“二当家到了!”
赤发阎罗洪景天无论任何时候都可以见到肖天行,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这是肖天行的特许,由此也证明肖天行对他的信任。
洪景天刚刚踏入门槛,就听到肖天行洪亮的大笑声:“大哥来了!”虽然他是狼牙寨的大当家,洪景天却是他的结拜大哥。
洪景天微笑抱拳道:“大当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肖天行走过去亲切地握住洪景天的手道:“大哥,咱们兄弟可不需要如此的客套。”
洪景天哈哈大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客套,是祝福!”
肖天行连忙邀请洪景天坐下,让人沏了一壶好茶,洪景天品了口茶,轻声道:“这大红袍真是不错。”
肖天行道:“给大哥准备了一斤,原本想让人送过去,可巧您这就过来了,待会儿您就顺手捎回去。”
洪景天眉开眼笑道:“你做寿,我还没给你送礼,你倒先给我送礼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
肖天行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您是我的好大哥,别说是送礼,就算是我的位子,只要大哥一句话,我都可以交给您。”话说得慷慨,心中却明白洪景天永远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在黑虎岭上能让肖天行说出这句话的也唯有洪景天,没有洪景天的帮助,他没可能这么顺利坐在头把交椅上,这位子是洪景天让给他的。
洪景天抿了抿嘴唇,被肖天行的这句话感动,虽然肖天行做事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可是对自己这个老大哥还是真心不错,逢年过节,大小活动,从来都不会忘了自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自己送上一些礼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如今他已经是狼牙寨的大当家,仍然能够记挂着自己,有这份心已经非常难得。
洪景天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当年他比肖天行更有资格坐在山寨头把交椅之上,可是他仍然力排众议,全力推举了肖天行,这两年他很少来到凌天堡,在多半人看来,洪景天是为了避嫌,可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洪景天发现当年曾经推举自己的那些老人大都已经遭遇不幸。感激是一回事,相信是另一回事,人和人之间不可以靠得太近,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才安全。
洪景天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的那点能耐,能照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了。”停顿了一下方才道:“我也不瞒你,今天我找你不单单是拜寿,还有一件事。”
肖天行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洪景天将昨晚所见说了一遍,其实他也明白肖天行肯定知道了这件事。
肖天行听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上了几口。
洪景天道:“远来是客,咱们身为地主可千万不能失了礼数。”他并没有直接将事情点明,而是说得委婉,把责任归咎到兰喜妹的身上。
肖天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当然知道洪景天这句话的真正意思,长舒了一口气,将茶盏的盖碗盖上:“喜妹这丫头性情乖戾了一些,不过她对我,对狼牙寨是没有半点儿异心的。”话里已经表明了对兰喜妹的维护。
洪景天道:“可颜天心毕竟是连云寨的大掌柜……”
不等洪景天把话说完,肖天行就打断道:“我的意思!”
洪景天顿时僵在那里,后面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肖天行道:“大哥,不是兄弟我有意瞒着您,只是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又怎能忍心让您再操心山寨里的这些事情?”
洪景天老脸一阵发热,肖天行分明是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自己还是高估了在他心中的份量,今次登门原本是抱着劝说他两句的想法,可现实却是主动找人打脸来着。洪景天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一想起颜天心的父亲颜拓海对自己曾有救命之恩,如果一走了之,只怕他今生今世良心难安,草莽之人也讲究个知恩图报,否则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洪景天将茶盏放下霍然站起身来。
肖天行以为自己的这句话将他触怒,洪景天要拂袖而去,却想不到洪景天突然双膝一曲,咚!地跪倒在他的面前。肖天行慌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搀洪景天的双臂,大声道:“大哥,您快快起来,这又是何故,岂不是让兄弟我折寿吗?”
洪景天叹了口气道:“我跪得不是兄弟,跪得是狼牙寨的大当家,求大当家放颜天心一马吧。”
肖天行知道洪景天待人忠义,跪求自己放过颜天心一马,主要是因为当年颜拓海对他的救命之恩,肖天行苦笑道:“大哥啊大哥,我何时说过要杀颜天心?你又是哪里听来的消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能做这种不合江湖规矩的事情?更何况颜拓海于您有恩,我既然让您去请颜天心过来,就不会做让您难堪的事情,难道您还信不过兄弟我吗?”
洪景天抬起头来,心中仍然将信将疑:“当真?”
肖天行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他将洪景天从地上拉了起来,宽慰道:“大哥别多心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兄弟我心中有数,快准备一下,寿宴就要开始了。”
罗猎陪同颜天心一起登上了红色lutzman三座敞篷车,这辆车是肖天行安排特地接待颜天心之用,开车的是狼牙寨六当家绿头苍蝇吕长根。看到罗猎陪同颜天心上车,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罗猎朝他笑了笑,毕竟最早迎接他们进入黑虎岭的就是吕长根。
吕长根道:“这不是飞鹰堡的叶老弟吗?”
罗猎微笑道:“六当家吉祥,实不相瞒,我已经投到连云寨门下。”既然颜天心已经公开说自己是她的卧底,罗猎也就不再有什么顾忌。
吕长根虽然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他会公然说出来,不由得呵呵笑了一声:“叶老弟果然是深藏不露,佩服!佩服!”嘴里虽然说着佩服,可语气却充满了不屑。
罗猎道:“良禽择木而栖,咱们江湖中人最重要就是懂得审时度势,六当家是精明之人也应当早做准备。”
吕长根因他的话面露愠色,这厮背叛山寨乃是江湖大忌,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且公然撺掇起自己来了,实在是嚣张至极,无耻之尤。可是当着颜天心的面又不好发作,再不理会罗猎,启动汽车向聚义堂驶去。
颜天心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心中暗赞罗猎口才厉害,从她的住处到聚义堂距离并不远,不到半里地的距离,聚义堂前早已人声鼎沸,里面是摆酒席的地方,贺寿的仪式则在外面的戏台举办,再过一会儿肖天行就会到来。
从昨晚到今天是好戏连台,抵达戏台前方,罗猎率先从车上跳了下去,然后为颜天心拉开车门,颜天心走下汽车,她刚一到来,众人就自觉闪开了一条通道,原本专注于戏台之上的目光自然而然聚焦到了她的身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单独相对,这些山贼未必有直视颜天心的胆子,借着今天的日子,刚好看个够,反正不是一个人这么做,法不责众,这样的美人当得起秀色可餐,不看白不看。
罗猎看了看周围,方才意识到今天颜天心并未带其他随从同行,身边人只有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
颜天心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在吕长根的引领下向自己的席位走去,按照今日的流程,先是贺寿送礼,然后才是进入聚义堂落座开席。
戏台之上花旦玉满楼正上演着一场精彩纷呈的木兰从军,唱的精彩,打得漂亮。
第五十四章【鸿门宴】(上)
颜天心和罗猎在八仙桌旁坐下,吕长根早已让人将零食点心果盘准备好了,等颜天心坐好恭敬问道:“颜掌柜还需要什么?”
颜天心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吕先生先去忙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吕长根本来是准备在一旁陪同的,可颜天心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继续留下,微笑道:“那颜掌柜随意,我去招呼别的客人。”临行之前不由得又向罗猎看了一眼,心中越发感到迷惑了,这厮到底是什么来路?跟着飞鹰堡的三当家朱满堂上山,朱满堂死后摇身一变成了连云寨大当家颜天心的跟班,看起来还颇为受宠,居然有资格跟颜天心坐在一起,难不成当真就是颜天心埋在飞鹰堡的一颗棋子?
罗猎等到吕长根走后轻声道:“今儿看来要上演一出鸿门宴了?”
颜天心浅浅一笑,罗猎还从未见她笑过,这一笑当得起倾城倾国这四个字,虽然心旌摇曳,可是却不敢丝毫放松警惕,且不说周边群狼环伺,即便是颜天心对自己也抱有利用的目的,她让自己的同伴去炸军火库,唯独留下自己,摆明了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同时也以此来要挟瞎子等人乖乖就范,虽然罗猎感谢颜天心为自己解围,可是对她的做法仍然有些不爽。
颜天心轻声道:“你听着,不要说话,提防被他人听到。”
罗猎心中一怔,颜天心为人谨慎,这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可是她说话难道就不怕被人听到?毕竟周围距离他们最近的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
颜天心道:“我用得传音入密,除了你之外,别人听不到。”
罗猎双目静静望着舞台,颜天心果然深藏不露,传音入密他也曾经听说过,不过一直以来都认为这门功夫只存在于传说中。然而颜天心的这句话清清楚楚传到耳中,周围人明显没有半点反应,她应该不是欺骗自己。
颜天心道:“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在这里,而不是军火库。肖天行对我已动杀念,我们留在这里,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等到他们成功引燃军火库之后,,我们方才有逃生之机。”
罗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颜天心心思缜密,早已完成了布局,除却派去军火库的那些人,她在戏台上也安排了人手,看来今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罗猎实在想不通,颜天心明明知道会有危险,为何一定要亲自前来拜寿?以她的头脑为什么会做这种拿性命去冒险的事情?
此时狼牙寨八当家兰喜妹从外面走了进来,刚一来到现场充满怨毒的目光就锁定在颜天心的脸上,昨晚颜天心当众掴了她一掌,兰喜妹引以为奇耻大辱,心中对颜天心恨之入骨。
颜天心根本没有向她看上一眼,只是静静关注着戏台上的表演,兰喜妹目光一转,来到罗猎的脸上,却突然转变成一幅妩媚妖娆的表情,婷婷袅袅来到两人的身边,娇滴滴道:“哟,这不是颜大掌柜吗?”
颜天心这才转过脸去微微颔首,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
兰喜妹却没有因为颜天心的淡漠而退却,一屁股在罗猎身边坐下,格格笑道:“昨晚小妹一时气急,失了礼数,全都是我的不是,颜大掌柜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颜天心淡然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你的耳光!”
一句话说的兰喜妹俏脸通红,颜天心实在太不给她面子,昨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耳光,今儿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这件事,其用意就是要侮辱自己,高耸的胸脯明显开始起伏。
罗猎在她胸前扫了一眼,的确有些诱人,可里面的心肠却是歹毒到了极点。
兰喜妹满腔怒火却转向了罗猎,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
罗猎笑眯眯道:“八掌柜误会了,你和颜大掌柜同时出现的地方,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你。”
兰喜妹的内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罗猎这话说得实在刻薄,分明是说自己被颜天心比了下去,她一向自诩容貌出众,今天却被罗猎如此奚落,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抓起桌上茶盏准备向罗猎掼去,可是茶盏拿到手中却突然停了下来。
罗猎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激起她的愤怒,让她在肖天行的寿宴上做出失礼的事情,眼看就要得逞,却没想到兰喜妹居然在最后关头克制住。
兰喜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将茶盏放下,满脸怒容倏然又烟消云散,格格笑道:“叶无成啊叶无成,天下间也只有你能气得到我,人家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狼牙寨的八当家。
颜天心眼角的余光却留意到西北角的一人,在兰喜妹站起就要发作的时候,那人嘴唇微动,虽然极其隐秘,但是仍然没有逃过颜天心犀利的目光,颜天心几乎在瞬间就已经判断出对方在用传音入密向兰喜妹传递消息。从对方嘴唇的动作,颜天心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是不可动他!
颜天心此惊非同小可,不仅因为兰喜妹的一方拥有懂得传音入密的高手,更因为那人说的话,不能动他,这个他绝不是自己,身边只有罗猎,罗猎因何会让对方忌惮?
同样感到迷惑的还有兰喜妹,兰喜妹果然不敢生事,悄悄离开,在众人看来,她又碰了一鼻子灰。
兰喜妹刚刚离开,二当家洪景天就到了,他在山寨中算得上德高望重,一出现,马上就有弟兄过来跟他打招呼,洪景天一一抱拳还礼,来到颜天心身边。
颜天心起身相迎,整个凌天堡除了肖天行,也只有洪景天能让她这样做。
洪景天压低声音道:“颜掌柜,在下有件要紧事,咱们外面说话。”
颜天心微笑道:“寿星公就要到了,有什么话咱们在这边说也是一样。”
洪景天以为颜天心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暗自叹了口气,在颜天心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颜大掌柜是时候该走了。”他去肖天行那里求情,虽然肖天行答应了他不会对颜天心下毒手,可洪景天仍不放心,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自送颜天心下山,至于后果如何,他也不去想了,就算肖天行杀了自己,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江湖人最重一个义字,当年颜天心的父亲颜拓海救过自己的性命,如今颜天心遇到了危险,自己决不能坐视不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可以说洪景天此番前来是抱着必死之心,只是没想到颜天心没有体会他的苦心。
颜天心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劳洪叔叔费心,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此前她都称呼洪景天为二掌柜,这次却一改往常,第一次称呼洪景天为洪叔叔,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她感激洪景天的深情厚谊,尊敬洪景天的为人。
洪景天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苦口婆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寿宴举行的同时,凌天堡四周戒备森严,防守比起平时增强了一倍有余,山雨欲来风满楼,洪景天混迹江湖那么多年,早已从凌天堡内调兵遣将的举动中察觉到了异常,肖天行此举针对得只可能是颜天心。
颜天心依然镇定自若:“该来的总是要来,洪叔叔多多保重身体。”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鼓乐齐鸣,从热闹的动静来看,狼牙寨的寨主肖天行已经到了。
洪景天满脸都是遗憾,颜天心年纪轻轻为何如此固执,其实不但是他,很多人都已经看出了今天的这场寿宴就是鸿门宴,颜天心留下来只怕难逃杀戮。
罗猎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暗佩服颜天心的勇气,可他又觉得颜天心并非愚勇之人,能让她如此镇定应当不仅仅是与生俱来的大将之风,或许她还有后招在手。
戏台之上也战得激烈,罗猎望着台上长枪舞动的玉满楼,心中暗忖,难道颜天心所依仗的那个人是他?
第五十四章【鸿门宴】(下)
肖天行在三当家琉璃狼郑千川和七当家遁地青龙岳广清的陪同下到来,现场欢声雷动,众人夹道欢迎。
肖天行内穿紫色偏襟长袍,外披黑色裘皮大氅,脸上喜气洋洋精神焕发,龙行虎步,频频抱拳,穿行于人群之中,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向来在人前不苟言笑的他少有今日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
不知哪位喽率先喊起了寨主威武,一统江湖,千秋万载。
肖天行哈哈大笑,受到众人如此拥戴,心中的快慰实在难以言表。
琉璃狼郑千川一旁悄悄观望着肖天行,和踌躇满志,得意洋洋的肖天行相比,他要冷静得多,虽然他佩服肖天行的武力和手段,可是随着狼牙寨的发展,权力开始走向过度集中,他也看到了肖天行的弱点,应当说不止是肖天行,每一个上位者都是如此,听不进别人的忠告,目空一切。郑千川甚至听到有不少人在喊万岁,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万岁?这世上哪有人能够当得起这个称号,满清十二帝甚至没有一个人活得过百岁,万岁?痴人说梦,自欺欺人罢了!
吕长根迎上前来,他向肖天行耳语了几句,引领肖天行向颜天心所在的位置走去。
颜天心已经起身相迎,目光趁机向刚才出声阻止兰喜妹的那人看去,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已经将那人的样貌牢牢记在心中,不过此时那人却已经从人群之中消失了,难道是对方意识到行藏暴露?颜天心内心中蒙上一层阴云,美眸看了罗猎一眼,这厮仍然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身边,颜天心疑窦暗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非自己看走了眼,罗猎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只黄雀?此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他在做戏?上演苦肉计的是他和兰喜妹?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时间搞清事情的真相,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了。
肖天行爽朗的大笑声打断了颜天心的思绪,他来到颜天心面前,抱拳道:“颜掌柜,您能亲自前来,让肖某这座凌天堡蓬荜生辉,哈哈哈!”他声音铿锵有力,震得周围人耳膜嗡嗡作响。
颜天心淡然笑道:“肖大当家客气了,五十大寿人一辈子只有一次,过了这天就没有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自然要前来恭贺,不然怎能表示诚意?”
肖天行听得有些不入耳,可也挑不出人家什么毛病,的确,无论是谁五十大寿也只能过一次,可什么叫过了这天就没有了?这妮子分明是咒我早死呢。肖天行颇有大将之风,纵然心中不悦,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表露,故意向罗猎看了一眼道:“这位是……”不等颜天心回答,他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颜掌柜的心上人吧?哈哈哈,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般配,般配!颜掌柜好眼光,好眼光!”
罗猎现在这个模样并非是本来面目,麻雀将他丑化了不少,虽然身材高大,器宇不凡,可英俊是绝对谈不上的,不但肤色黧黑,而且脸上还添了块胎记,肖天行是投桃报李,故意这么说。以罗猎现在扮演角色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方便说什么,他留意得是肖天行的脖子,发现他脖子上当真挂了一根红绳,用玉华砗磲雕琢而成的避风塔符就堂而皇之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颜天心也留意到了肖天行的护身符,此前罗猎为了博取她的信任,特地手绘了避风塔符的图形给她看过,所以印象颇为深刻,颜天心道:“时值乱世,我等草莽之人,刀头舐血,命如草芥,不知何时就会丢了性命,心上哪还承受得住他人的份量,肖掌柜是狼牙寨的大当家,玩笑也喜欢开那么大?”脸上不见丝毫的笑意,一双美眸冷冷望着肖天行,明显充满了不悦。
肖天行暗骂颜天心猖狂,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着自己那么多兄弟的面居然敢跟自己甩脸子,老子且让你再猖狂一时,今天绝不让你离开凌天堡。他哈哈大笑:“开玩笑的,颜掌柜怎能看上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哈哈……哈哈……”
肖天行招呼颜天心落座,他在旁边桌坐下,兰喜妹也闻讯赶来,娇滴滴道:“大哥,您来了,兄弟们都等着给您贺寿呢。”
肖天行点了点头,解开大氅,身后随从慌忙接了过去,肖天行道:“准备好了?”
兰喜妹意味深长道:“全都准备好了,大哥只管看戏!”
肖天行虎目眯起,光芒却变得越发犀利,沉声道:“演得什么戏?”
一旁琉璃狼郑千川道:“启禀大哥,这戏班子是颜掌柜特地带来的,台上的旦角儿是新近蹿红的玉满楼,演得是木兰从军!”
肖天行嗯了一声,看了颜天心一眼道:“戏就是戏,一个娘们打什么仗,从什么军?老老实实在家里相夫教子才是正事!”
颜天心没有说话,仿佛没听见一样。
罗猎却道:“肖大当家此言差矣,正如戏里所唱,谁说女子不如男呢?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处处都讲究男女平等,大当家看来有些年没下山了。”
肖天行霍然转向罗猎,怒目而视,这厮坐在颜天心身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肖天行正欲发作。
颜天心道:“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罗猎低下头去。
颜天心道:“肖大当家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不过您是该多出去走走,见识一下。”落井下石,暗指肖天行落伍了,没见识。
肖天行道:“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懒得动,苍白山都走不过来了,更不用说外面。”
颜天心意味深长道:“肖大当家不是懒得走,是太在意这座凌天堡,害怕离开这里,有人会抢您的地盘吧?”
肖天行哈哈大笑起来:“谁敢?谁有这个能耐?”
颜天心道:“外面兴许不会有,可里面就很难说,俗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反正啊,最惦记您这把交椅的绝不是我们外人。”
肖天行明知颜天心是在挑唆,可仍然不免暗暗心惊,颜天心的话虽然不入耳,可的确有道理,凌天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己现在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配备都可以称得上苍白山之首,甚至可以说从外界攻破凌天堡的可能性为零,但是如果内部出了问题,那么麻烦就大了,毕竟没有人甘心一辈子居于人下,身边的这些人别看对自己唯命是从,可谁知道他们内心中真正的想法?听话并不代表着服从,而是因为他们害怕,是因为他们实力不济,有朝一日若是羽翼丰满时机成熟不排除他们倒戈相向的可能。
一旁琉璃狼郑千川也听得直皱眉头,颜天心这番话用意非常明显,就是在挑起肖天行的疑心,分化他们的内部,肖天行这个人素来疑心极重,说不定真会因此而生出别的想法。
颜天心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郑千川心惊肉跳,她故意向郑千川看了一眼道:“郑先生不是经常出去,肖大当家关于时势方面的事情可以多请教请教他。”
郑千川感觉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去,颜天心啊颜天心,我没得罪你啊,你坑我作甚?他慌忙道:“我对大当家从来都不会有任何隐瞒。”
肖天行对此反应却并不强烈,微笑道:“千川别紧张,颜掌柜只是开个玩笑。”他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郑千川越是内心发冷,他早就知道肖天行对自己有疑心,内部也有不少人在肖天行的面前说自己的不是,颜天心难道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故意在这一点上做文章?自己刚才实在是落了下乘,越是着急解释,反倒越让肖天行生出疑心,正所谓越描越黑。颜天心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肖天行一心想要将她除去。
兰喜妹格格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军师那么坦荡,又怎会紧张害怕呢?”她不失时机地落井下石。
郑千川暗骂兰喜妹,想不到颜天心的一句话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而今之计,最好还是沉默以对,任凭你们去说,老子只当没听见。
还好肖天行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摇了摇头道:“这戏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戏班子是颜天心带过来的,他这么说等于不给颜天心面子。
颜天心道:“任何事都得专心,若是三心二意自然看不懂其中的味道。”
兰喜妹提议道:“大哥,不如由妹子表演一个给大哥助兴。”
肖天行道:“好啊!”他笑眯眯望着兰喜妹道:“你要表演什么?”
兰喜妹道:“飞刀!”
罗猎听她一说心中不由得一凛,今次果然是鸿门宴,宴会还未开始,对方就准备图穷匕见,难道兰喜妹果真敢当众刺杀颜天心?或是因为昨晚计划败露,所以他们横下一条心,决定不加掩饰了。寿宴还未正式开始,礼炮未响,军火库爆炸的行动尚在进行之中,不知是否顺利?
第五十五章【你先射】(上)
兰喜妹获得肖天行的首肯准备登台之时,目光却又向颜天心望去:“只是一个人在台上耍飞刀未免不够刺激,颜掌柜可否将您的跟班借给我,陪我玩玩如何?”一双妩媚的眸子又转向罗猎,目光中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罗猎头皮一紧,兰喜妹,你大爷的,果然最终还是将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他知道兰喜妹绝不是简单的玩玩罢了,自己上去就是玩命,慌忙推辞道:“八当家刀法如神,在下可不敢在您面前献丑。”
兰喜妹格格笑道:“叶无成,何必装模作样,你刀法如何,我心里清楚,不如这样,我当靶子,你先射我,然后咱们再交换位置,我来射你,若是谁动了一下,就判他输好不好?”
罗猎还想推辞,却听颜天心道:“叶无成,既然人家这么看得上你,你若是再推辞岂不是不给她面子,今儿是肖大掌柜的五十寿辰,你且上台,无论输赢,博君一乐。”
罗猎心中暗叹,这可不是输赢的问题,兰喜妹根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要自己的性命,你颜天心如此精明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出来?
兰喜妹向罗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陪同自己上台,不忘向他抛了个媚眼,目光魅惑之至,周围众匪看到眼前一幕,同时起哄。
罗猎被逼到这个份上已经无路可退,颜天心也没有任何为他出头的意思,罗猎只能向戏台上走去,心中暗叹,女人果然善变,颜天心关键时刻却不肯为自己出头了,难道是碍于肖天行的淫威,退而选择了明哲保身?
兰喜妹在戏台的一头站了,拿了一个苹果顶在头上,她也是胆色过人,双手托着苹果向罗猎道:“你射我三刀,飞刀射中目标而没有伤到我就算成功,若是你伤到了我一根头发,就算输了。”
罗猎缓步来到兰喜妹的面前,距离她一尺左右,望着兰喜妹妩媚动人的俏脸,低声道:“何苦来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兰喜妹咬了咬樱唇,美眸流转望着罗猎的双目:“我吃醋了,今儿你不敢杀我,我就杀你!”
罗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只能杀你!”目光陡然变得杀气凛凛,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兰喜妹真切感受到那股彻骨寒意,心中不由得一颤,竟然有些害怕,可马上她又提醒自己,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自己怎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若是敢射杀自己,他的下场必然是千刀万剐。
有人端着托盘走上来,里面摆着三柄飞刀。
罗猎逐一掂量了一下飞刀的份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罗猎在射出飞刀之前,必须要对自己所用的武器有所了解,飞刀的长短重量,乃至刀尖收口的弧度,拿起三柄飞刀,来到戏台的另外一端。
现场突然之间就静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舞台之上。
兰喜妹双手捧着苹果端端正正放在头顶,微笑道:“人家那么喜欢你,你一定不舍得伤我对不对?”
罗猎微微一笑,右手一动,寒芒倏然射出,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呼飞刀已经射中了兰喜妹头顶的苹果,准确无误,刀身从苹果的正中穿过,刀锋从对侧露出,无论角度还是力度都控制得非常得当,没有伤及兰喜妹一丝一毫。
兰喜妹举起了苹果,向众人展示罗猎这一刀的成果,此时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现场掌声雷鸣般响起,这掌声不仅仅是送给罗猎,同时也是送给兰喜妹,比起罗猎的刀法,兰喜妹的胆色更让人佩服,面对罗猎射来的一刀,她竟然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畏惧,谁说女子不如男。
肖天行也鼓起了掌,他看了看颜天心道:“颜掌柜的这个手下刀法果然不错!”
颜天心只是淡淡笑了笑,望着戏台上的罗猎,心中纷乱如麻,因为刚才神秘人的那句话,她开始对罗猎的动机产生了怀疑,所以兰喜妹出来挑战罗猎的时候,她并未阻止。然而当罗猎走上戏台,射出第一刀的刹那,颜天心的内心却因为这一刀的光华而颤抖了一下,脑海中闪现得仍然是罗猎离去时无奈和不解的眼神。
“第二刀!”兰喜妹娇滴滴道,她又拿了一只苹果,将这只苹果放在了胸口,在这个位子上,苹果似乎变小了许多,众人注目的地方也从苹果落在了两边。罗猎皱了皱眉头,这女人可真会作妖!
拿起第二柄飞刀准备出手之时,兰喜妹却娇声道:“等等再射!”
罗猎心中纳闷,却不知兰喜妹又要搞什么花样。
兰喜妹重新将苹果放在托盘之中,然后将身上的绿色毛呢将校大衣脱掉。下方众匪齐声欢呼,八当家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宽衣解带,送上这么丰厚的福利。然而精彩仍在继续,兰喜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将上装也脱了下来,仅剩了一个黑色的背心,峰峦起伏,呼之欲出,下方欢呼声,掌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有些没出息的土匪甚至激动地连眼泪都流了下来。这些人恨不能站在台上的就是自己,戏台之上的香艳,甚至让一些人忘记了这场竞技关乎生死。
兰喜妹将苹果拿了回来,掌心托住,挤压在胸口之上,凸起的地方越发显得饱满丰盈,左手的食指向罗猎勾了勾,娇滴滴道:“来啊,我准备好了,射我!”
罗猎的笑容有些无奈,兰喜妹真是会出风头,目光落在兰喜妹裸露在外的雪白肩头,留意到在她左肩的部分露出了一片色彩斑斓的纹身,罗猎心中微微一怔,虽然看不到兰喜妹纹身的全貌,可是单从这片纹身的色彩和纹路已经可以判断出这纹身很可能不是中华匠人的手笔,罗猎慢慢举起了刀。
现场再度平静了下去,闪烁的刀光让众人从刚才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他们开始意识到这是一场决斗。兰喜妹胆色过人,她的举动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脱去衣服并非是为了卖弄魅力,吸引众人的关注,现在她上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背心,苹果和她的肌肤紧贴,而且深深陷入肉中,罗猎的这一刀不但要射准,而且要将力度控制得极其精确,稍有偏差就会伤及兰喜妹。
肖天行皱了皱眉头,他明显也有些紧张了,他并不了解罗猎的刀法,更不了解罗猎的来路,如果罗猎刀法不行,又或者他当真有加害之心,兰喜妹岂不是会有危险?
颜天心轻声道:“肖大掌柜难道不怕那把刀会失了准头?”
肖天行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沉声道:“他不敢!”眼中掠过一抹凶光,若是罗猎失手,他必将此子千刀万剐。
罗猎微笑道:“别动!”
兰喜妹一动不动,她虽然胆大,也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此时考校得就是胆量,罗猎的刀法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如果她移动半分,等若亲手将自己送上死路,兰喜妹没那么傻。
刀光一闪,兰喜妹明显感觉到苹果向胸口压了一下,她的眼神波动了一下,然而身躯仍然保持着刚才的站姿,纹丝不动。缓缓移开了那只苹果,透过苹果表皮,可以看到刀锋的寒光,如果罗猎的力量再大一分,刀锋就会刺破苹果,刺入自己胸膛的肌肤,差之毫厘。兰喜妹佩服罗猎刀法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后怕,这一刀实在是太凶险了,罗猎的刀法未必能够控制得如此玄妙,或许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
现场叫好之声宛如潮水般响起,此时已经无人再小觑罗猎,众匪真心为罗猎鼓掌,为兰喜妹喝彩,甚至连肖天行也禁不住鼓起掌来,他向颜天心道:“颜掌柜眼光不错哦!”
颜天心淡淡笑了笑,心中默念,还有一刀。
兰喜妹准备将苹果放在自己的咽喉,罗猎此时却向她走了过来,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动作,拿起了兰喜妹刚刚脱掉的军大衣,当众为兰喜妹披在身上,柔声道:“天冷,不要着凉了。”
兰喜妹内心一怔,万万想不到这厮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唇角露出一个充满嘲讽的笑意:“害怕死在我手上,所以这么讨好我?”
罗猎微笑道:“这一次你让我往哪儿射?”
“随便你!”兰喜妹娇滴滴道,她指了指自己洁白如玉的咽喉。
台下窃窃私语,众人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大都偷偷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兰喜妹送了那么大一分福利给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大饱眼福,罗猎居然就自作主张给她披上了大衣,在这帮土匪看来,刀法虽然精彩,可八当家的身材更是精彩劲爆。
罗猎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兰喜妹饱满的樱唇。
兰喜妹凤目圆睁,这厮竟然要射这里。
罗猎充满挑衅道:“你不敢啊!”
兰喜妹没有说话,挑选了一只较小的苹果,用嘴巴叼住。
台下众人这才知道他们这次要做什么,传来一阵惊呼。
第五十五章【你先射】(下)
颜天心突然叹了口气道:“他们两个不像是在比刀法,根本是在谈情说爱。”她让罗猎登台的真正用意是要通过两人的对话,读取双方的唇语,以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罗猎和兰喜妹之间应当并非合作的关系。
肖天行知道颜天心的动机,微笑道:“年轻人的事情我果然看不懂了,只是颜掌柜又因何叹气?”
罗猎重新走回刚才的位置,兰喜妹咬得嘴巴都有些酸了,取下了那只苹果,瞪了他一眼道:“你最好快些!”
罗猎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这次的把握不大,若是不小心射杀了你,我难逃一死。”
兰喜妹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可若是不小心射不死你,射坏了你的脸,留下伤疤,你岂不是被我毁容?我的罪孽只怕更大一些!”
兰喜妹明知他在吓唬自己,可心中仍然有些害怕,横下一条心道:“婆婆妈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只管射就是!”
罗猎捻起飞刀道:“你最好别动,一动不动!”
兰喜妹将苹果叼住,却发现罗猎闭上了眼睛,这混蛋东西竟然在此时闭上了眼睛,难道他要闭着眼睛射出这一刀?兰喜妹不敢移动半步,甚至不敢将苹果从嘴上取下来,她知道罗猎在闭眼之前一定将所有的位置记了个清清楚楚,她若是移动分毫,射向自己的一刀或许就会失去准头,兰喜妹也是极其好强的性子,即便是知道这一刀风险极大,也不肯低头认输。
罗猎道:“你若是害怕,只管说一声。”
兰喜妹心中暗骂罗猎狡诈,他想让自己当众认输,还极其卑鄙地用苹果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其实这苹果是她自己主动叼在嘴里的。
罗猎道:“别动,这刀若是扎在眼睛上就成了独眼龙,若是扎在鼻子上嘴巴上也不好看!”
兰喜妹知道这厮是故意给自己制造心理压力,可她现在处处受制,除非认输,否则移动分毫就是对自己的性命不负责任。
罗猎碎碎念了一番之后,终于出刀,出刀的刹那睁开了双眼,虽然有把握闭着眼睛命中目标,可是仍然不敢冒险,倘若射伤兰喜妹,恐怕接下来迎接他的不是兰喜妹的飞刀,而是众匪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兰喜妹感到牙关微震,甚至能够感觉到刀锋探入咽喉的寒意,她握住刀柄小心翼翼将口中的苹果取下,发现刀锋透出苹果几近半寸,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这场比试原本没什么好怕,她竟然对罗猎的刀法充满信心,更为重要得是,她算准了罗猎没那个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自己。
罗猎射出的三刀虽然博得了满堂喝彩,可是他却明白,如此精准的三刀将主动权已经送到了兰喜妹的手中。
兰喜妹笑得花枝乱颤,众匪都佩服她的胆色,却不知兰喜妹的掌心全都被冷汗湿透。她也拿起了三柄飞刀,挑衅地向罗猎昂起了下颌。
罗猎捡起了一只苹果,放在了心口处。
兰喜妹作势要射出飞刀,可挥了一下又将手收了回去,下方众匪已经叫嚣起来:“射死他!射死他!”
肖天行以为形势已经尽在己方的掌握中,暗暗松了口气,一边大笑一边望着颜天心,颜天心镇定如故,轻声道:“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何不见你的宝贝女儿?”
肖天行闻言脸色骤变,冷冷望着颜天心道:“你说什么?”
颜天心道:“一个女孩子,双目失明,虽然看不到,可总还听得到,你又怎能放心她一个人呆在家里?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后悔都晚了?”
肖天行唇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竟然离席而起主动来到颜天心的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周身弥散而出的强大杀气宛如潮水般向颜天心汹涌扑去。
颜天心并没有被他凶神恶煞的气势吓住,云淡风轻道:“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儿,大家相安无事最好。”转过头来,清澈见底的双眸盯住了肖天行:“其实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得是在懊悔和自责中渡过余生,你说对不对?”
肖天行握紧了双拳,他当然明白颜天心这番话的意思,可是他无法断定颜天心是不是在虚张声势恐吓自己。
颜天心的目光投向戏台:“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同样的事情就会发生在周晓蝶的身上!”
肖天行胸口如同被人重击了一拳,他感到呼吸都变得窘迫起来,此时他方才领教到颜天心的厉害,难怪颜天心胆敢来到凌天堡为自己贺寿,原来她早已准备了一系列的后招,周晓蝶是自己女儿的秘密只有少数亲信知道,如果不是女儿坚持留在这里,他甚至早已将她偷偷送去外面,只是任何事都难免百密一疏,这个秘密终究还是被颜天心知道了。
肖天行竭力抑制着心头的愤怒,压低声音道:“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伪装,双方都已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颜天心轻声道:“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经她提醒,肖天行这才想起戏台上的那场搏杀。
颜天心有句话并没有说准,肖天行准备开口阻止的时候,兰喜妹已经出刀了,刀如惊鸿,拖出匹练般的光芒,笔直射向罗猎心口的苹果,兰喜妹同样有三次出刀的机会,她相信自己的刀法不弱于罗猎。然而当刀尖命中苹果的刹那,苹果却整个炸裂开来,这一刀的力量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难道是刀气震碎了苹果?失去了苹果的阻挡,刀尖直接刺入了罗猎的胸口,罗猎惨叫一声,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现场发出一阵惊呼,颜天心也是内心为之一紧,可随即她就明白了过来,场面虽然震撼,可真实的状况绝不像看到的那样凶险,颜天心应该不会公开射杀罗猎,至少她不会在第一刀就射杀罗猎,她有三次表演的机会,以她虚荣的性情,又怎会浪费掉这三次人前扬威机会?颜天心本来准备在兰喜妹射出两刀之后才亮出自己的这张王牌,可是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前了。
关心则乱,肖天行当然不会关心罗猎的死活,但是在女儿生死未明的状况下他不敢冒任何的风险,看到兰喜妹的这一刀直接命中了罗猎的胸口,内心也是猛然一惊。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并不是每件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戏台上的两个人最清楚。兰喜妹清楚自己的这一刀不可能射杀罗猎,无论出刀的力度和准度都控制得非常精确,这一刀绝不会透出苹果,没料到刀尖刚触到苹果,苹果就炸了个粉碎,绝不是外人眼中的刀气爆裂,只存在一个可能,那就是罗猎在飞刀刺入苹果的刹那捏碎了苹果,于是飞刀失去了这道阻碍,直接就扎在了他的身上,既便如此,罗猎也不可能受伤,毕竟这厮的身上还穿着棉衣,自己投掷的力度不可能穿透他的棉衣,这厮耍诈!
罗猎自然是在耍诈,他可没有勇气去赌兰喜妹到底会不会狠下心来射杀自己,他也猜到兰喜妹开头的两刀应该不会痛下杀手,可凡事都有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第一刀就倒地不起,虽然无赖了一些,毕竟安全,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兰喜妹已经将第二柄飞刀扬了起来,作势要继续射出,下方传来肖天行的大喝声:“住手!”
兰喜妹仿佛没听见一样,第二柄飞刀仍然飞了出去,这一刀正插在罗猎头顶上方,距离他的头皮只有一寸的距离,兰喜妹射完一刀仍不解恨,第三柄飞刀随后激发,这一刀却是瞄准了罗猎的双腿之间,贴着他裤裆的下缘插入戏台。
虽然目标是罗猎,肖天行却是一阵心惊肉跳,他向来知道这位八妹喜怒无常,如果兰喜妹当真上了性子,很有可能将事情搞砸,还好她只是吓唬了罗猎两下。
兰喜妹来到罗猎身边,抬脚在他身上踢了一下:“别装死了,给我起来!”她当然听到了肖天行阻止自己出刀的命令,后面的这两刀虽然声势骇人,可并无任何威胁可言。
罗猎右手捂胸,小心翼翼坐了起来,兰喜妹射出的第一刀还插在他胸口上,低头看了看胯下,这一刀紧贴着裤裆,再向上一点只怕就要伤了命根子。
兰喜妹伸手将他胸前的那把刀拔了下来,正如她所料,飞刀根本没有穿透罗猎的棉衣,这厮装得倒是逼真,居然还夸张的惨叫起来。
兰喜妹咬牙切齿道:“再装,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插死你!”
罗猎站起身来,却听兰喜妹小声道:“找个借口赶紧滚蛋,这里没你的事情!”
罗猎心中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兰喜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再想起她此前拿起茶盏想要发难却中途放弃的举动,心中越发迷惑,到底是谁在暗中指使?
第五十六章【藏兵洞】(上)
麻雀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被人控制住穴道的滋味并不好受,算起来她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黑暗的石室内整整四个小时了,又冷又饿,口干舌燥。
“给你!”一个水壶递了过来,麻雀抬头望去,看到罗行木那张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孔,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倔强的目光跟他对视着,并没有去接对方的水壶。
罗行木看到她并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拧开瓶塞,自己灌了两口,外面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炮声。
麻雀因为炮声而颤抖了一下,首先想到的是外面可能发生了战斗。
罗行木漫不经心道:“别怕,礼炮!”
麻雀道:“你答应过我的!”
罗行木咧开嘴唇,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罗猎那小子真是个风流情种,跟他爹一样!”
麻雀大声道:“你答应我会救他!”这种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仍然是罗猎的安危。
罗行木将瓶塞盖上,重新将水壶挂在腰间,沉声道:“跟我走!”
麻雀忽然拔下头顶的发簪,指向自己的咽喉,双眸圆睁,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罗行木饶有兴趣地望着麻雀,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她居然还会用这一手来要挟自己。罗行木并不相信她有死的勇气,即便是她有,在自己的面前也没机会去死:“你想做什么?”
麻雀道:“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罗行木不禁笑了起来,满是皱褶的面孔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只可惜没有任何的美感,反而让人感觉到丑陋不堪:“你不说我都险些忘了。”
“如果你不去救他,你永远都不要想我帮你翻译大禹碑铭!”
罗行木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这世上肯为别人牺牲性命的都是傻子,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才对。”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麻雀将发簪向下压了一些,她的举动分明是在告诉自己有慷慨赴死的勇气。
罗行木道:“你放心吧,我尽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只是……”他的目光望向麻雀的身后,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麻雀以为他故弄玄虚欺骗自己,可是她很快就感觉到来自于背后低沉而粗重的呼吸,麻雀缓缓转过身去,当她看清背后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没等她尖叫出来,胸口就是一窒,却是罗行木趁着这个机会鬼魅般冲到她的面前,点中了她的穴道。
麻雀穴道再度被制,身体向地上倒去,不等她倒在地面上,刚才出现在她身后的那人已经抓住她的的肩膀,挥拳准备完成一次重击,在对方的心中显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罗行木及时喝止了那人的举动。
确切地说这应该不是一个人,他身高在两米左右,满头乱蓬蓬的棕色头发,常年未经修理的黑色胡须遮住了大半个面孔,双目血红,口鼻有若猿猴,宽阔的嘴巴两侧生有两颗雪亮的獠牙,佝偻着脊背,如果他完全挺直腰杆,只怕身材会更加高大一些,身材比例并不协调,上身长大,双手几乎垂到膝盖,手背之上也布满黑毛,手掌宽大,手指粗短。
麻雀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内心中毛骨悚然,与其说这是一个人类,还不如说是一头猩猩更为贴切,只是根据她的所见,好像没有这样的品种,难道这是一只人猿?
罗行木做了个手势,人猿伸出手臂将麻雀抓起,仿若无物般扛上自己的肩头。
罗行木道:“他叫阿呆,别看他生得丑陋,可内心要比这世上多半人要单纯得多。”
麻雀愤然道:“罗行木,你究竟在做什么?”
罗行木轻声道:“我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不会为难你,记住没有人可以跟我谈条件,更没有人可以要挟我!”
第一声礼炮响起的时候,瞎子和张长弓等人已经来到军火库外,除了他们三人之外,颜天心一方也派出了两名好手,这两人是兄弟俩,老大朴昌英,老二朴昌杰,两人全都是鲜族。单单是两人的名字都让瞎子和阿诺两人偷笑了好一阵子,这爹妈起名字的时候一定没多想。
虽然两人名字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是箭法却都不一般,和张长弓一起配合干脆利落地清除了军火库外的岗哨,除非迫不得已,他们不会动用枪械,以免过早打草惊蛇。
军火库位于藏兵洞内,靠近藏兵洞的西侧入口,连云寨在事先就已经得到了凌天堡的详细地形图,所以他们的计划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第二声礼炮响起的时候,负责把手入口的四名统一着装的土匪全都离开了原来的岗位仰着脖子看热闹,这还不算,他们举起武器朝天射击,以此来为寨主贺寿。
张长弓点了点头,朴氏兄弟和他同时出动,三人箭无虚发,几乎同时将三名土匪射杀,阿诺在炮声响起的刹那,一枪击中另外那名土匪的脑门。反正那么多人鸣枪贺寿,谁也不会留意到这多余的一枪。
确信没有被人发现之后,几人迅速冲了过去,将土匪的尸体拖到岗亭内,偷窃搜身,原本就是瞎子的强项,就算是一大活人,眨眼的功夫他也能从头到脚搜个遍,更不用说是已死之人,没花费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一串钥匙。张长弓和朴氏兄弟,却第一时间换上了土匪的外衣。
瞎子道:“做什么?”说话的功夫,阿诺也将剩下的一件衣服换上。瞎子后知后觉地嚷嚷道:“我呢?还有我!”他这才明白几人换衣服是要蒙混进去。
张长弓道:“你跟在中间。”
瞎子道:“如果穿帮了呢?”
朴昌英道:“就说你是我们的俘虏。”
瞎子怒视朴昌英:“我是说你们穿帮了!”
朴昌杰一拉枪栓:“那就开干!”
蓬!第四声礼炮响起,
朴昌英道:“一共五十声炮响,我们必须要在礼炮放完之前完成任务。”今天是肖天行的五十寿辰,狼牙寨为了庆贺,特地鸣炮五十响以示庆贺。
张长弓点了点头:“走!”
张长弓和朴昌英举步走在最前方,朴昌杰和阿诺两人断后,瞎子俘虏一样走在中间,双手背在身后,摸着插在后腰的两把盒子炮,心中嘀咕着,这地方,爹妈靠不住,女人靠不住,朋友靠不住,只能指望身后的这两把铁家伙了,娘的,五个人,凭啥老子要扮演俘虏?其实这可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反应比别人慢了一拍,等到想起换衣服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衣服供他更换了。
张长弓利用瞎子找来的钥匙顺利打开了四名土匪守护的小铁门,这只是诸多通往藏兵洞的出入口之一,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的防守相对薄弱,藏兵洞真正的防守之重是南出口,那里道路宽阔,可以供车辆自由出入,他们现在进入的是平时的人行通道。
铁门关上的同时将外面的光线全都阻挡在外,五人的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朴昌英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瞎子不屑地切了一声,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的视力越是强劲,单单是这一点,他就应该带路才对。
阿诺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后面推了推瞎子道:“你去前面带路!”
瞎子猛然转过身去,恶狠狠瞪了阿诺一眼,这货居然也找到存在感了,除了开车就是喝酒,你丫还懂个屁!强忍住骂他的冲动。阿诺倒是意识到了可能惹火了瞎子,低声道:“你眼神好啊!”
瞎子还是蛮有大局观的,低声道:“把火折子熄了,真想给人当靶子吗?我带路!”他主动走到了最前面。
张长弓紧随其后,在瞎子的引领下几人走下台阶,前方透出光线的时候,瞎子停下了脚步,向张长弓招了招手,张长弓贴在他的身边,向拐角处望去,却见台阶尽头站着一名土匪,那土匪手握步枪来回踱步,倒是尽职尽责。
张长弓向几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弄出动静,悄悄将手枪和长弓摘下递给了瞎子,然后从腰间抽出宰牛刀,向朴昌英使了个眼色,朴昌英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张长弓是要自己掩护他,以防万一。朴昌英弯弓搭箭对准了,那名土匪。
张长弓在对方转身的刹那,蹑手蹑脚向对方接近,当对方再度转过身来的时候,张长弓一个箭步飞跃而起。
对方满脸惊诧,张口正要惊叫,张长弓已经扑到他的面前,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抵在墙壁之上,手中宰牛刀干脆利落地刺入了对方的心口,那名土匪绝望地看着张长弓,虽然看清了他的面孔却没有来得及做出反抗的举动。
等到土匪停止了挣扎,张长弓方才慢慢将他放在地上。
瞎子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他首先想干的事情就是想从土匪身上扒下一件衣服换上,可抓住土匪的衣服,方才发现对方居然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的羊皮大袄,玛丽隔壁的,黑灯瞎火地摸到地洞里面居然也能撞衫。
第五十六章【藏兵洞】(下)
几人看到瞎子突然停下了扒衣的动作,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儿,一个个强忍住笑,阿诺憋得辛苦,嗤的喷了一声,瞎子无名火起,挥拳作势欲打。
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毛子,咋地啦?你放屁了?”
这下该轮到瞎子乐了,对方怎么知道发声的是个假毛子,应当是死者就叫这个名字,想不到误打误撞碰上了一个英格兰假毛子。
张长弓装模作样嗯了一声,等到对方走近,猛然扑了上去,双手拧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转,就折断了他的颈椎,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随之响起。朴昌英和朴昌杰兄弟两人对望了一眼,无法掩饰住彼此目光中的震骇之色,张长弓无论是箭法还是近距离搏杀都是一流好手,他性格沉稳冷静,出手坚决果断。幸亏这样的高手和他们处在同一阵营,如果彼此为敌,他们兄弟两人就算联手也没有取胜的把握。
瞎子在刚死的那名土匪身上扫了一眼,这厮的身上居然穿着貂,虽然和几名同伴的着装不太统一,可仍然值得下手,冲上去将那土匪身上的貂扒了下来,往身上就套,套了半截就被卡住了,对方的身板实在是太过矮小,这貂虽好,可对瞎子来说根本不合身穿不上,瞎子用力一拉,嗤啦一声,袖口已经被他给挣开了,他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今天就没有换装的命。
阿诺将土匪身上的几颗手榴弹取了下来,这玩意儿威力不小,关键时刻应该能够派上用场。
张长弓拍了拍心有不甘的瞎子,低声道:“没时间耽搁了,咱们快走。”
前方到了岔路口处,往右是军火库,往左还有一条通道,张长弓要过地图,地图之上对此却并没有做出正确的标注,根据地图上的标注,左边的通道原本并不存在。
朴氏兄弟也围过来看了看,他们也是一脸错愕,想不到在关键的地方关键的时候出现这种偏差,张长弓迅速做出了决定,决定由他和朴氏兄弟两人继续按照原有的路线去寻找军火库,瞎子和阿诺两人则负责守住这里,万一左边的通道发生了状况,他们可以利用这里易守难攻的地形进行阻击。
瞎子和阿诺两人原本就不想冒险去炸军火库,这样的分配方案他们自然赞同,留下来总比让他们俩去炸军火库要安全得多。
张长弓三人离去之后,瞎子将墙上的火炬熄灭,对他来说环境越是黑暗,看得越是清楚。阿诺将手中的手榴弹分给了瞎子两颗,这次的举动多少有讨好瞎子的意思。
瞎子道:“金毛,你觉得那帮人可不可信?”
阿诺微微一怔,并不明白瞎子的意思。
瞎子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可信,颜天心也是在利用咱们,不然她为什么会把罗猎跟咱们分开?根本是以此作为要挟,逼着咱们去炸军火库。”
阿诺一副听懂的样子,跟着点了点头。
瞎子道:“朴昌兄弟俩跟咱们也不是一路。”
阿诺又点了点头。
瞎子道:“你明白?”
阿诺道:“虽然不明白,可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瞎子心中骂了句傻逼,在他看来洋人都是一个操性,虽然人高马大,可多数都是半个脑子,真不知道这帮半个脑子的玩意儿怎么把中国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看来不是外国人厉害,而是太多国人缺少血性,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被洋人奴役的地步。
瞎子道:“你打算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一直等到军火库爆炸?”
阿诺毕竟当过军人,认为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他挠了挠头道:“老张让咱们守住这里……”话音未落,耳边已经传来乒乒乓乓的交火声。交火声来自于军火库的方向,阿诺和瞎子对望了一眼,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从枪声的强弱大致能够判断出交火的地方距离他们应该不到二百米,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不过从交火的状况来看,应当是张长弓三人提前暴露了。
瞎子反手从身后抽出两把驳壳枪,打开保险,瞄准了前方黑漆漆的通道,随时准备迎击闻讯赶来的土匪。他们已经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单从嘈杂的脚步声已经能够判断出来人不少。瞎子低声道:“以我的枪声为号!”声音中明显透着紧张,毕竟敌众我寡,强弱悬殊,这场遭遇战压力极大。
阿诺知道他的本事,就算目标老老实实站成一排让他瞄准射击,恐怕也不会命中一个,悄悄抽出一颗手榴弹,但是并没有听从瞎子命令的意思,在瞎子发出号令之前,已经全力将手榴弹掷入通道之中,蓬!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炸响在通道内部,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地动山摇,瞎子和阿诺两人背靠在两侧的墙壁之上,仍然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浪擦着他们的身边涌过。
爆炸引发的强光中十多名土匪被炸得血肉横飞,幸存者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阿诺随后将另外一颗手榴弹也扔了进去。瞎子瞪大了双眼,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开上一枪,阿诺已经连续扔出了两颗手榴弹。这货出手可够黑的,可至少比自己坚决果断多了,其实这也难怪,阿诺是经过一战洗礼的兵油子,瞎子还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的战斗,两人之间的战斗素养差得实在是太多,瞎子虽然心中不服气,可也不得不承认阿诺突然表现出的超强战斗力。
阿诺沉声道:“掩护我!”他已经率先向通道中冲去。
瞎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以为阿诺是个贪生怕死的怂货,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如此勇猛的一面。阿诺冲入通道之后,瞎子方才反应了过来,跟在阿诺的身后冲了进去,连续两次爆炸引发的硝烟未散,地上到处都是残肢碎肉。
阿诺的战术简单粗暴,在抵达下一个藏身处隐蔽之后又扔出一颗手榴弹,不过这次并没有命中目标,等到爆炸平息,瞎子偷偷望去。正看到对面一颗手榴弹向他们飞了过来,瞎子眼疾手快,危急之中也顾不上多想,扬起胖乎乎右手,一巴掌就将手榴弹给扇了回去,手榴弹倒飞回去,于半空中炸裂,四散的弹片将两名幸存的土匪当场炸飞。这巴掌完全出自于本能反应,如果瞎子有时间考虑,他才没那个胆子去拍手榴弹。
瞎子和阿诺被浓重的硝烟呛得咳嗽不断,硝烟散去,却见前方出现了一间空旷的大厅,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具尸体,应该没有土匪活命,只有一辆古怪的铁家伙停在里面。瞎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信周围应当没有潜伏的土匪,这才向阿诺点了点头,低声道:“里面好像没人。”
阿诺点了点头,低声耳语了两句,和瞎子一前一后冲了过去,两人小心检查了一遍,除了地上的几具尸体在没有发现幸存者,看来阿诺的狂轰滥炸还是起到了理想的效果,几颗手榴弹已经将对手群灭。
瞎子摸了摸坚硬的铁甲,好奇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觉得眼前的庞然大物有些像汽车,又像拖拉机,可又没有汽车那样的轮子,两边原本应当安放轮子的地方代之以拖拉机那样长长的履带,看来这铁甲车的移动应当依靠履带进行。
阿诺道:“坦克!”他踩着履带爬了上去,此时远处的枪声越发激烈,应当是张长弓三人和土匪遭遇,正在展开殊死战斗。
坦克车内并没有人在,阿诺简单检查了一下,就发现这辆坦克车的发动机有问题,目前还不能启动,他让瞎子掩护自己,打开一旁的工具箱,开始进行维修,其实这辆坦克车并没有太大的毛病,原型就是英国制造的马克i型坦克,阿诺在进入皇家空军之前就接触过,对坦克的构造极其熟悉,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够知道它的机械构造。他决定尽快修好这辆坦克车,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闻讯赶来,这辆坦克车或许就是他们逃生的唯一机会。上天送了一辆坦克给他们,绝不是让他们擦肩而过,应该是要他们好好利用。
瞎子听到枪声越来越近,不禁有些紧张了,提醒阿诺道:“坏了,我看他们就要来了,咱们必须要走了。”说话的时候不停向周围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的出路,唯一的出路应当是在坦克的正前方,道路的尽头有两扇巨大的铁门,瞎子来到铁门前试图拉开铁门,方才发现铁门被从外面锁住,根本无法打开,凑近铁门的缝隙向外望去,已经可以看到外面正有土匪不断向这里集结,应当是这边接连不断的交火声将他们吸引而至。
这会儿功夫阿诺拎起工具箱率先进入了坦克车,瞎子也跟着爬了进去,可惜身体太胖,屁股卡在了入口处。
此时看到四名土匪已经从后方的通道出现在眼前,瞎子心中大骇,可越是着急,屁股越是下不去。伸手去摸枪,方才意识到卡住自己的正是别在腰上的驳壳枪,两把驳壳枪都被他肥胖的身体紧紧挤压在入口处,一时间哪能抽得出来。
第五十七章【炮声隆】(上)为分手浪漫第五更
土匪借着火把的亮光也看到了坦克车上的瞎子,慌忙举枪准备射击,瞎子惨叫道:“金毛,救命!”
生死关头,坦克车上配备的马克沁重机枪喷出愤怒的火舌,在震耳欲聋的突突突连击中,机枪子弹有如落雨一般向四名土匪倾泻而去,几名土匪完全置身于重机枪的火力覆盖下,压根没有还手之力,身体被射出一个个的破洞,血浆乱飞,转瞬之间都已经被射成了蜂巢。
瞎子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本以为自己要成为对方的活靶子,却想不到关键时刻阿诺发威,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阿诺干掉四名土匪之后,抱住瞎子的两条大肥腿,用力一拉,瞎子总算从入口中落了下去,两柄驳壳枪硌得他腰痛。阿诺随后将入口封住,向瞎子道:“你负责开火,我来驾驶。”
瞎子应了一声,把驳壳枪抽了出来,想要从观察口处向外射击。阿诺横了他一眼,极其不屑地骂了一声:“你有没有脑子?放着马克沁机枪不用,用这玩意儿?”
瞎子这会儿头脑发懵,被阿诺呵斥之后方才稍稍清醒过来,丫不就是一司机,啥时候也变得如此牛逼了?等离开了这地方再说,学着阿诺的样子来到机枪旁,他过去可没玩过这东西,望着这威力巨大的家伙不知该如何下手。
阿诺已经成功启动了坦克车,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对瞎子大吼道:“看清楚,千万别伤了自己人!”
瞎子一脸懵逼,也用同样的声音大叫道:“这玩意儿怎么开火?”
罗猎回到了颜天心的身边,颜天心朝他胸口中刀的地方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早在罗猎倒地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奥妙,越是关键时刻,罗猎越是表现出超人一等的镇定和冷静,非但如此,他的应变能力也超乎自己的想像,在刚才那种状况下,也唯有利用这样的手段能够摆脱困境,面对一个已经倒地的对手,兰喜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赶尽杀绝,看来反倒是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一些,过早亮出了底牌。
肖天行冷冷望着颜天心,双目中充满了怨毒之色,颜天心为了救罗猎祭出了一张王牌,肖天行目前还无法断定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此事已经派人前去核实,如果证明女儿无恙,颜天心就是在骗自己,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从颜天心胸有成竹的模样,肖天行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容乐观。他不由得想起洪景天对自己的奉劝,颜天心果然不好惹,自己这次的行动未免操之过急。百密一疏,居然被颜天心抓住了自己最弱的一环,原本是自己主动的形势在顷刻间逆转。
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肖天行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发作,人这一辈子总有许多时候要懂得隐忍,尤其是在对方掌控了自己弱点的前提下。
戏台之上密集的鼓点儿再次响起,狼牙寨六掌柜吕长根匆匆来到肖天行的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肖天行的脸色变得铁青,女儿并不在家中,虽然目前无法证实她就在颜天心的手里,可是他却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去冒险,内心中实则懊恼到了极点,为了除掉颜天心,他绞尽脑汁精心布置,可是此前的诸多努力和准备被颜天心在最后关头一招击破。
在肖天行的心中没有人比得上这个独生女儿更加重要,即便是整个狼牙寨也比不上,短暂的斟酌之后,他就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兰喜妹,端起手中的茶盏,饮了口茶放下,然后反过盏盖放在桌上,这是他们之间预先约定的暗号,肖天行要中止刺杀颜天心的行动,至少在女儿安全脱险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兰喜妹看到肖天行的暗示,表情略显诧异,不过随即又恢复了一脸的妩媚笑容。
众匪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惊险万分的飞刀竞技,注意力完全被戏台上拉开帷幕的精彩大戏所吸引,戏台之上唱得是一出霸王别姬,玉满楼唱腔凄艳哀婉,舞姿曼妙动人,一举一动已经成功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吕长根悄悄提醒肖天行,这场戏结束之后就应该登台接受各方宾客拜寿了。
肖天行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心境,朝一旁镇定自若的颜天心看了一眼,沉声道:“颜掌柜送上的这出戏真是精彩!”台上精彩纷呈,台下却是勾心斗角惊心动魄,肖天行暗叹自己已经将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颜天心温婉笑道:“您喜欢就好!”
蓬!远方传来一声极其突兀的炮声,这炮声绝非礼炮传来,明显打乱了原有的节奏,众人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向出口的方向观望。
名师出高徒,瞎子在阿诺的指导下,竟然在短时间内学会了打炮,坦克车上装备的57mm低速火炮被瞎子成功启动,这一炮正轰击在藏兵洞的大门之上,两扇大铁门被从中轰开,其中一扇因爆炸的威力腾空飞了出去,守在正门外的两名土匪躲避不及,被炮弹爆炸引起的气浪掀起,身体拆分成残肢碎肉四处纷飞。
阿诺启动坦克,履带摩擦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缓缓向大门驶去。这边的动静马上引来了众多土匪的注意,十多名土匪已经围拢上来,这辆坦克虽然被运到山上已经有一年之久,可是从来没有公开露面,一直被收藏在藏兵洞内,除了少数人外大都没有见过坦克的真容,看到这浑身铁甲的庞然大物出现,多半土匪都搞不清这是什么怪物。
看到坦克从掩体内驶出,一个个举起手中的武器瞄准了坦克进行射击。可惜他们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坦克坚硬厚重的装甲,密集的弹雨倾泻在坦克外装甲之上,只听到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至多也就在装甲外部留下一道浅浅的弹痕。
阿诺驾驶坦克加速向前方驶去,一名不及躲避的土匪被碾压在履带之下,刚刚学会如何操控机枪的瞎子扣动扳机大杀四方,马克沁重机枪向周围疯狂扫射,眼看着周围土匪哭号着倒下,子弹高速射入对方的躯体,激出的血雾弥散在空气之中,当然大部分子弹还是错失了目标,射在地上、墙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弹坑。
刚刚闻讯赶来的土匪马上意识到凭借他们手中的武器根本无法阻挡这火力强大的钢铁怪物,慌忙四处逃窜,寻找隐蔽的地点,谁也不敢恋战,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阿诺深谙战术之道,一轮迅猛的火力攻击之后,马上又驾驶坦克退回到藏兵洞内。
瞎子颇为不解,他杀得正过瘾,大吼道:“冲出去干翻他们,你躲进来作甚?”躲在坦克内,简直等于开了无敌外挂,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浑然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所向披靡天下无敌的高手。
阿诺提醒瞎子道:“老张他们还没出来!”
相比这边瞎子和阿诺的威风八面,张长弓三人前往爆炸军火库的任务进行得并不顺利,刚刚进入那条前往军火库的通道就遭遇到土匪火力的迅猛阻击,军火库原本就是凌天堡防守重中之重,并没有因为肖天行今天的寿宴而放松戒备,在刚刚的那一轮交火中朴昌英不幸被一颗流弹爆头,尸体就躺在一边,朴昌杰看到亲哥哥被杀,眼睛都红了,大吼着要冲上去拼命,张长弓一把将他拉住,前方密集的火力将他们完全压制住,现在冲上去等于白白送死。
张长弓虽然英勇果敢,可是并非愚鲁之人,明白在眼前的情况下想突破对方火力防线,炸掉军火库已经没有可能,提醒朴昌杰道:“撤退!”
朴昌杰彻底杀红了眼,大叫道:“我不走!”大哥的死已经让他悲痛欲绝。
张长弓心中暗叹,看朴昌杰现在的样子,想要说服他很难,再说形势也不允许他这样做,趁着朴昌杰不备,一掌击在他的颈后,将朴昌杰打晕过去,然后扛起了朴昌杰,迅速向后方撤退。
在军火库指挥战斗的人是狼牙寨的七当家遁地青龙岳广清,在和试图潜入军火库的张长弓三人战斗之时,他已经听到来自于藏兵洞内的炮声,派去观察情况的手下很快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将看到的情况禀报了一遍。
岳广清听说坦克被人开走,对方利用火炮和机枪给己方造成了惨重死伤,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对方潜入坦克中,启动了火炮和机枪并不稀奇,可是对方竟然可以开走那辆坦克实在是匪夷所思,他花费了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将坦克成功启动,请来的技师最终判断毛病出在发动机上,用来替代的发动机尚未采购回来,不知对方用什么办法将坦克启动,岳广清决定亲自去看看。
第五十七章【炮声隆】(下)为总睡不醒加更
坦克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吓破了土匪的胆子,阿诺将坦克退回藏兵洞之后竟然没有土匪敢于继续跟进发动进攻,瞎子透过观察口观望着后方的情景,终于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硝烟中,张长弓背着已经晕厥过去的朴昌杰逃了回来,张长弓看到眼前的钢铁怪物也是吃了一惊,慌忙寻找隐蔽。瞎子掀开上方的出入口,挥手大叫道:“张大哥,是我们!我们在里面!”
听到瞎子的声音张长弓这才放下心来,扛着朴昌杰奔到坦克前,瞎子帮忙将朴昌杰接了进去,然后张长弓也跳入坦克内。他向两人摇了摇头,表示爆炸军火库的任务以失败告终。
瞎子道:“不妨事,咱们先去接应罗猎!”拥有了这辆威力强大的坦克,瞎子也变得信心倍增,首先想到要帮助他最好的兄弟突围。其实他们几人都不明白炸军火库的意义何在?在他们看来,炸军火库只是和颜天心交易的一部分,颜天心利用他们做这件事是为了毁掉狼牙寨的军火储备。
礼炮已经发射到四十一响,外面的枪炮声却明显变得嘈杂起来,交火的声音来自于军火库的方向,肖天行早已觉察到了异常,既便如此,他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该来的始终要来,对他而言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吕长根再度来到肖天行的身边,向他密报军火库那边发生了状况,肖天行阴森可怖的双目审视着邻桌的颜天心,他几乎能够断定,今日凌天堡发生的一切都和这个女人有关。此时他方才明白颜天心为何敢于冒着风险前来凌天堡给自己拜寿,她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捣毁自己的军火库,削弱自己的实力。
俏罗刹颜天心依然安之若素,事情发展到现在虽然有所波折,可局势仍然在她的掌控之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次前来凌天堡拜寿她经过了周详的计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早已识破了肖天行的动机,若无足够的把握又怎敢深入敌后?
罗猎心底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虽然并不清楚颜天心的真正动机,可是他却意识到肖天行和颜天心今日十有**要拼个你死我活,军火库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这边的局势一触即发,自己如果继续留下,很有可能会沦为双方的炮灰,这里没有人会介意自己的死活。目光在肖天行胸前扫了一眼,七宝避风塔符近在咫尺,可是却又遥不可及,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得到这枚避风塔符,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
耳边听到颜天心平淡如常的声音:“若是想走,你可以先走!”
颜天心的目光仍然盯着舞台,稍稍侧了侧俏脸,以传音入密向罗猎道。
罗猎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现在绝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缓缓站起身来,颜天心平静无波的美眸中泛起一丝涟漪,内心中也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虽然是她开口让罗猎离开,可是罗猎的举动却仍然让她感到失望,大难临头各自飞,其实这也正常,自己和罗猎之间原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自然谈不上什么生死与共的患难之情。
“大王!”戏台之上虞姬发出一声悲悲切切的呼喊,旋即扬起手中利剑反手向颈部抹去,现场传来一阵阵叹息之声,多半土匪还没有意识到外界的变化,仍然沉浸在舞台上精彩的表演之中。
肖天行在此时主动起身,来到颜天心的身边坐下,沉声道:“我给你一条生路!”话说得虽然强硬,可事实上已经开始主动让步。给别人让出一条路,自己才能缓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够保证女儿平安回来,这笔帐以后再算,肖天行已经默默拿定了主意。
颜天心静静望着肖天行因为愤怒和仇恨几乎就要喷出火焰的双目,淡然道:“我无所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在告诉肖天行,在今天的事情上,你已经没有发言权。
!枪声陡然响起,枪声来自于舞台,原本已经倒在霸王怀中的虞姬,竟然掏出了手枪,瞄准了肖天行,一枪正中肖天行的胸膛,发出!的一声闷响,肖天行庞大的身躯受到枪击之后,仰首向身后倒去。
颜天心美眸圆睁,俏脸充满诧异之色,她并没有想到中途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刺杀原本就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扮演楚霸王的那名男子几乎在同时从戏服下掏出了冲锋枪,这是由德国伯格曼兵工厂生产的冲锋枪mp18,枪械的设计者为胡戈施迈瑟,采用自由机枪原理,该闭锁系统采用了鲁格手枪使用的9mm口径派拉贝鲁姆手枪弹。为能有效散热采用开膛待机方式,枪机通过机匣右侧的拉机柄拉到后方位置,卡在拉机柄槽尾端的卡槽内实现保险。这样的固定方式不够保险,时常意外受到某种震动时拉机柄会从卡槽中脱出,导致枪机向前运动击发而造成枪弹发生走火。
mp18最醒目的特征是枪管上包裹套筒,套筒上布满散热孔,连续射击有利散热,mp18冲锋枪只能全自动射击。德军突击队的士兵把mp18冲锋枪称为子弹喷射器,足见此枪火力之迅猛。
楚霸王端起mp18瞄准戏台下开始疯狂射击,火力集中射向颜天心和肖天行所在的位置。
事发仓促,颜天心甚至来不及反应,在她准备匍匐在地的刹那,身躯已经被旁边的一人推倒在地上,却是刚才已经抽身离去的罗猎,罗猎并未来得及走远,他离去的时候,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正是这一眼让他在第一时间发现戏台之上玉满楼竟然伸手探入戏服内,超人一等的洞察力让罗猎迅速反应了过来,他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于是冲向颜天心将她推倒在地。几乎在同时,肖天行也中枪倒地。冲锋枪喷射出的子弹贴着他们的身体呼啸而过,有不少子弹射击在桌椅上,马上留下一连串冒烟的枪洞,一时间木屑乱飞,硝烟弥漫。如果颜天心再迟上一秒倒地,绝逃不过密集扫射的子弹。
现场土匪虽然很多,可是因为是肖天行的寿辰,除了少数人外,大都不允许携带武器,扮演虞姬的花旦玉满楼从长裙下抽出勃朗宁bar轻机枪,枪口吐出疯狂的火舌,子弹向肖天行和颜天心所在的位置倾泻而去,十多名不及躲闪的土匪已经被射杀当场。
罗猎和颜天心匍匐前进,逃到右前方的立柱旁边隐蔽,颜天心此时也失去了镇定,眼前的一切并非是她在幕后策划,在她的计划中,并未有刺杀肖天行的环节。而且玉满楼想杀得不仅仅是肖天行,还有自己。
肖天行虽然中了一枪,可是并没有致命,他连滚带爬地向东南方的角落逃去,子弹在身后连番响起,肖天行身躯虽然魁梧,可是并不妨碍他灵活的身手,子弹追逐着他的脚步,在后方激起一连串喷薄而出的泥土,又有几名土匪为了掩护肖天行而被当场射杀。
肖天行气喘吁吁地逃到戏台入口的牌坊处,一连串的子弹射击在牌坊下方的石墩之上,激起一片烟尘,肖天行满头都是冷汗,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确信没有被流弹击中,然后从胸口掏出一块钢板,钢板之上已经多出了一个凹陷的弹痕,刚才正是这块钢板为他挡住了致命的子弹,饶是如此他的胸口也如同被人重击了一拳,好半天都缓不过起来。
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六当家吕长根已经指挥手下和玉满楼等人展开了枪战。虽然事发仓储,可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将对方的火力压制住。
肖天行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两柄9mm口径卢格p-08手枪,看到不远处,罗猎和颜天心两人正混在人群中逃走,肖天行咬牙切齿,怒吼道:“贱人!我杀了你!”在他看来,今天的所有一切都是颜天心策划,此女心肠实在歹毒,不但绑架了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想利用戏班子的成员暗杀自己。
肖天行连续扣动扳机,子弹大都飞向了罗猎,他虽然心中恨极了颜天心,可是毕竟投鼠忌器,并没有忘记女儿仍在颜天心的控制之中,自己若是杀了颜天心只怕宝贝女儿也要凶多吉少,所以心中所有的怒火都向罗猎发泄。
罗猎身法灵活,在肖天行射击之时已经腾空越过前方的矮墙,躲在矮墙之后。因为他吸引了大半火力,颜天心逃走反倒比他从容得多,两人先后藏身在矮墙之后,子弹乒乒乓乓射击在矮墙之上,激起阵阵烟尘。
戏台之上的虞姬和霸王两人凭借着手中武器强大的火力射杀数十名看客,土匪们在最初措手不及的慌乱之后,迅速稳定了阵脚,现场携带武器负责安全的土匪开始在吕长根的指挥下进行反击,渐渐将戏台上的火力压制住,玉满楼和他的同伴不得不开始寻找掩护边打边撤。
三当家琉璃狼郑千川和二当家洪景天两人全都来到肖天行的身边,试图保护肖天行撤退先行离开这里,肖天行却杀红了眼,一把将洪景天推开,举枪向罗猎和颜天心藏身的地方冲去。
第五十八章【放冷枪】(上)为秋怀涵梦加更
颜天心和罗猎两人手中都没有武器,现在他们所能依仗得只有用来隐蔽的那道不到一米高度的矮墙。
肖天行宛如疯魔,一边向矮墙射击一边怒吼着:“贱人,给我出来!”愤怒的子弹全都落在矮墙之上,子弹落在矮墙上发出噗噗噗的声音,随之激起数尺高的烟尘。
罗猎和颜天心彼此对望,颜天心这才发现罗猎的右肩已经被鲜血染红,却是在刚才的逃亡过程中被流弹击中,她叹了口气,本想说话,可话到唇边却又意识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不过刚才因罗猎弃他而去的失落和埋怨已经荡然无存了,生死关头,正是罗猎义无返顾地冲了回来将她死亡的边缘救起,如果不是罗猎在戏台前及时将自己推倒在地,恐怕她已经死在玉满楼的枪下。
琉璃狼郑千川指挥手下人四散开来,向矮墙后方展开包围行动,局势似乎重新回到了掌控之中。他悄然回过头去,独目投向东南方的碉堡。
碉堡之上一名身穿俄制军大衣的男子静静潜伏在那里,身躯背着阳光,手中的步枪仍然是他惯用的毛瑟98,旋转后拉式枪机,口径7.92mm,固定式弹仓,五发桥式弹夹装弹。透过四倍目镜瞄准,他可以清楚锁定四百米内任何的目标,而此刻出现在瞄准镜视野中的正是肖天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威霖在瀛口狙击刘公馆准备撤离的时候遭遇了阻击,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在最后一刻,有人挽救了他,就算陆威霖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救他的那个人竟然是狼牙寨的三当家,有肖天行手下第一智将之称的琉璃狼郑千川。
郑千川不惜杀死了自己的同伴,放走了陆威霖,从那时开始陆威霖方才明白叶青虹的心机远比他们看到得要更深。以叶青虹的智慧,又怎么肯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自己没有看透,罗猎也没有看透,除了他们之外,叶青虹还有其他可打的牌,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使用。
罗猎虽然精明过人,可是他只是用来吸引别人注意力的一颗棋子,只要叶青虹愿意,随时可以将这颗棋子弃去。自己的枪法虽然厉害,可叶青虹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件武器,她真正的合作伙伴是郑千川,郑千川才是她用来击垮肖天行的终极杀器。
如果没有郑千川的帮助,他根本无法顺利混入凌天堡。
狙杀肖天行原本就是他们定下的计划,他们要把肖天行的生辰变成忌日,然后将这件事推到连云寨的头上,一切就会变得理所当然,没有人会怀疑到郑千川的身上,而郑千川也可以趁机上位。陆威霖虽然并未介入核心的计划,可是他现在已经能够猜到计划的全部。
郑千川举起左手,拇指和食指圈起,做出了一个极其西式的手势,周围人很少有人留意到他的这个动作,即便是留意到也不会明白其中隐藏的真正含义。
肖天行就站在他的右前方,手握双枪朝着矮墙不断射击,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在黑虎岭,在凌天堡,他才是唯一的主宰,他要将局面一点点扳回来,他要将这些冒犯自己的家伙全部干掉。
颜天心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咬了咬樱唇,局面已经彻底失控,玉满楼掀起的这场刺杀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这场突发事件让她此前的精心谋划功亏一篑,而现在她唯一能够依仗得只有周晓蝶这张牌。
罗猎向她笑了笑,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面孔明显有些憔悴,低声道:“军火库那边好像进行的并不顺利。”
颜天心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抓了肖天行的女儿!”
罗猎闻言一怔,原本绝望的内心重新萌生出一线希望,颜天心果然还有后招,只要手握这张牌,他们就还有反转逃生的机会。由此也能够看出,颜天心坐在连云寨头把交椅之上绝非偶然,甚至可以称得上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肖天行射完了枪内的子弹,他的愤怒也随之减轻了不少,内心渐渐回归理性,女儿还在颜天心的手里,他不可能对女儿的安危坐视不理,冷静之后,开始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颜天心为何要这样做?她原本已经占据了主动,掌控了局势,为何又将满手的好牌打成废牌?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肖天行缓缓更换弹夹。
此时颜天心的声音从矮墙后传来:“肖大掌柜,今日之事与我无关……”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一连串的枪声打断。矮墙上尘土飞扬,她乌木般黑亮的秀发之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浮尘,肖天行此时还不愿听她的解释。
罗猎更是灰头土脸,他活动了一下右肩,虽然疼痛难忍,好在子弹只是穿透肩头的肌肉,并未伤及骨骼,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转过头去,正遇到颜天心关切的目光,罗猎笑了笑,颜天心也极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对彼此的想法都心领神会,此时并无交谈的必要。颜天心手中的那张牌并未失去效力,肖天行的子弹只是倾泻在矮墙之上,以此来宣泄心头的愤怒,但是在无法确定女儿安全之前,他不敢妄动杀机,更不敢拿自己女儿的性命冒险。
二当家赤发阎罗洪景天快步来到肖天行的身边,充满焦虑道:“大当家,您千万要冷静!”枪战发生之时,他就在现场,身为旁观者,看得比肖天行更加清楚,肖天行和颜天心无疑都是暗杀的目标,这种时候两人应当放下内斗同仇敌忾,尽快扫清共同的敌人。
肖天行霍然转过头去怒视洪景天,女儿的被劫已经让他乱了方寸,此时还谈什么冷静?你洪景天到底站在哪一边?
陆威麟透过瞄准镜,十字准星锁定了肖天行的额头,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然后因为抿嘴的动作而迅速向下牵拉,他的表情也陡然变得冷酷,果断扣动了扳机,他对枪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手中枪几乎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子弹滑出枪膛的全过程。子弹通过前方的消声器,这种装置发明还不到十年的时间,提出无声手枪概念的是自动武器之父马克沁,而消声器正是他的儿子帕西发明,有了消声器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弱枪声,从而更容易地隐蔽自己,避免被他人发觉,对一个狙击手来说,这种装置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暴露的风险,提升自身的安全。
子弹射出枪膛的刹那,金黄色的弹壳跳脱出来,陆威麟双目的瞳孔骤然收缩,刹那间迸射出异常狂热的光华,他仿佛看到了一道无形的轨迹,每当射杀目标的时刻,他都会产生这种无法描摹的兴奋和愉悦感,他从心底期待看到对方脑浆迸裂的场景。
然而肖天行却偏偏在此时猛然回过头去,举起手枪对准矮墙再度发射,突如其来的移动让他避过了爆头之危,子弹错失了原本的目标,击中了他的右耳,肖天行的整个耳廓因子弹的射击而血光四溅,肖天行不知发生了什么。洪景天却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不顾一切地向肖天行扑去,利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掩护。人在生死关头根本来不及多想,此时的选择往往出自本能。可以说他成就了肖天行,正因为如此,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成就被别人毁去。
陆威麟两道剑眉拧结在眉心,他并没有预料到目标会突然移动,一枪落空,马上进行第二次瞄准,肖天行被洪景天挡住,想要命中目标,必须首先清除障碍。陆威麟毫不犹豫果断射击,接连两枪,一枪击中洪景天的左胸,一枪射中他的前额,狙杀肖天行是他今日的唯一目的,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会扫除任何阻碍。
洪景天心口中枪,身躯剧烈抽动了一下,然后前额又被子弹射中,鲜血和着脑浆从洞穿的脑后喷射而出,染了肖天行一头一脸,肖天行发出一声悲吼,却不敢在原地停留片刻,趁着洪景天牺牲性命为他创造的片刻生机,纵身一跃,竟然飞过矮墙。
陆威麟举枪再射的时候,肖天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矮墙之后,成功逃出了他的射杀范围。陆威麟缓缓摇了摇头,此时看到有土匪向他藏身的位置迅速靠近,他的藏身处应该已经暴露,陆威麟心底暗自叹息了一下,端起狙击枪瞄准了郑千川的左肩,扣动扳机。
郑千川本以为今天马到功成,却想不到肖天行如此命大,竟然在最后关头躲过狙击,洪景天又拼着性命为他挡住了子弹,创造了逃生的机会,眼看着功亏一篑,郑千川心中懊恼到了极点。就在他苦思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子弹射中了他的左肩,疼痛让郑千川回到现实中来,这是他预先计划的一部分,苦肉计!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洗清自身的嫌疑。
郑千川发出一声极其夸张的惨叫,然后扑倒在地上,大声叫道:“抓住杀手!”
第五十八章【放冷枪】(下)为紫色花丛加更
如果不是没有了其他的选择,肖天行绝不会逃到矮墙之后,两害相权,取其轻,至少颜天心目前不会置他于死地。他的双脚刚刚落地,一柄尖锐的木制飞刀就抵住了他的颈侧动脉,罗猎不会给他留下喘息之机,第一时间出手制住他的要害。
肖天行的脸上不见丝毫畏惧之色,冷冷望着罗猎,沉声道:“你敢动手,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毕竟是一方枭雄,纵然身处逆境仍然气魄不减。
罗猎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伸出手去,握住肖天行胸前悬挂的七宝避风塔符,猛一用力将红绳扯断。叶青虹交给他的任务他并没有忘记,刚才肖天行遭遇狙击的时候,他首先想到得就是陆威麟,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狙击手,可是罗猎总觉得这件事是叶青虹在背后布局,今天发生的事情和瀛口刘公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正是叶青虹惯用的手法。
肖天行没有反抗,死死盯住罗猎,他的呼吸粗重,但是节奏丝毫未变,棱角分明的面孔笼罩着一层冷冽的杀气,犹如一头被人缚住手脚的猛虎,罗猎夺走了他的避风塔符,从这件事基本上能够锁定对方的来路,只是他目前还无法猜透颜天心和罗猎之间的关系,更不清楚颜天心真正的动机。
颜天心突然一拳击打在肖天行的小腹,看似出拳并不太重,可是一股阴柔的内劲却随着她的出拳送入肖天行的丹田气海,肖天行感到小腹一凉,然后一种被千万根钢针由内而外刺入的感觉扩展开来,肖天行脸色一变,捂住小腹强忍剧痛,因为疼痛额头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颜天心的这一拳散去肖天行的内劲,让肖天行在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没有三五日的调息休养,无法恢复正常,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肖天行之所以能够在黑虎岭称霸,其过人的武功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想要控制这只老虎,首先要解除对方的战斗力。
颜天心随即解除了肖天行的武装,将其中一把卢格p-08手枪递给罗猎,罗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颜天心秀眉微颦,她冰雪聪明,马上就明白罗猎不肯用枪。
肖天行等到腹内疼痛稍减,深深吸了口气道:“颜天心,交出我的女儿,我放你们离开!”
颜天心道:“交出萨满金身。”
肖天行闻言一怔,双目瞪得滚圆,愕然道:“我要一具尸体作甚?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颜天心看到肖天行的样子不像说谎,心中也是一愣,难道当真是自己的情报有误,举起手枪抵住肖天行的太阳穴:“肖天行,你枉为一寨之主,既然做了为何不敢承认?”
肖天行呵呵冷笑道:“我肖天行生平做过的坏事无数,又有哪件事不敢承认?什么狗屁萨满金身?除了你们这帮女真族的子孙在乎,就算你送给我,老子还嫌晦气呢。”
罗猎听到这里方才摸清了大概的来龙去脉,原来颜天心今次前来并非是为了给肖天行贺寿,而是要找回萨满金身,从肖天行的话中能够知道,颜天心应该是女真后人,这尊萨满金身应当是他们族人的圣物。正是因为圣物被盗,所以颜天心才不得不前来凌天堡,此番贺寿背后的真正用意是夺回圣物,可是从肖天行的反应来看又不像在说谎,难道盗走萨满金身的另有他人?
陆威麟接连射杀几名土匪之后,迅速撤离了藏身之处,等到其余土匪来到他刚才狙击的地方已经是人去楼空,在清除背后障碍之后,郑千川指挥手下分成左右两翼向矮墙包抄,此时又有数百名土匪闻讯赶来,将罗猎三人的藏身之处重重包围。
罗猎和颜天心虽然手中有肖天行这个人质,但是局势并不乐观,现场的情况非常复杂,有人想要趁机除掉肖天行,如果肖天行死了,这笔帐势必会算在他们的身上,一旦这种状况发生,他们就算插翅难飞了。
外面响起琉璃狼郑千川的声音,他吩咐手下不要开枪,以免误伤肖天行,表面上关心肖天行的死活,可内心深处却巴不得肖天行即刻死了才好,陆威霖已经离开了刚才潜伏的地方,看情形是放弃了射杀肖天行的计划。任何人放弃郑千川却不可以,如果肖天行躲过今次的劫数必然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彻查到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不会查到自己的身上。不过肖天行目前的处境不妙,被颜天心所制。
郑千川正在思索如何将颜天心肖天行一网打尽之时,突然听到枪声再度响起,心中不由得暗喜,以为陆威霖转移阵地重新寻找隐蔽再度射击。第一反应却是怒斥道:“谁让你们开枪的?”
这一枪却是从罗猎三人藏身处的后方射来,他们的身后并无掩体,这颗子弹正中肖天行的左肩,鲜血四溅,肖天行匍匐在地,意识到这一枪来自自己的身后,内心惶恐无比,今日这场局扑朔迷离,想对付自己的不仅仅是颜天心,真正可怕的敌人却是来自于凌天堡内部。
颜天心和肖天行同样迷惘,她计划周详,本以为可以掌控局面,却没有料到她和肖天行一样也成为了对方的猎物。他们现在的处境进退维谷,如果继续留在原地,不可避免地成为狙击手的靶子,如果冒险冲出这里,却要面对外面数百名土匪,形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罗猎第一时间判断出了这一枪和此前不同,这次的射击并未经过消音,他从枪声传来的方向判断出枪手潜伏的地方,就在西北侧的碉堡,凌天堡被成为七星连珠的七座碉堡之一,没有人可以轻易潜入这七座碉堡的内部,除非是狼牙寨的内部出了问题。
肖天行面如死灰,他也意识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想要除掉自己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部下之一。
八当家兰喜妹站在碉堡之上,手中端着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后端闭锁的旋转后拉式枪机,安装固定式盒型弹匣,双排弹夹装弹,这样就有十发子弹,提高了持续火力,是实战中射速最快的旋转后拉式枪机步枪之一,三倍瞄准镜,透过碉堡的射击孔,端枪的姿势让她额前的一缕秀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半边俏脸,昔日妩媚的面孔变得冷酷无情。锁定了肖天行所在的位置,第一枪并没有射中肖天行的要害,她的枪法显然还没精确到百发百中的地步。兰喜妹有些遗憾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将秀发掠到耳后,继续瞄准,猎物已经进入了陷阱,现在她需要做的只是耐心收割。
蓬!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兰喜妹还没有搞清怎么回事,就感到整座碉堡剧烈震动了起来,一颗炮弹击中了碉堡的下半部,虽然并不足以摧毁碉堡坚实厚重的外墙,可是这剧烈的震动也让兰喜妹立足不稳,她的身体一个踉跄重重撞在墙壁上,等她重新站稳了脚步,端枪瞄准目标的时候,却发现一辆钢铁战车已经出现在下方的战场之上,挡住了她想要射杀的目标。
这一变化是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众人望着这突然出现的铁甲怪物,一个个目瞪口呆,多半人都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肖天行也被这近距离的炮声震惊,双耳因炮声而鸣响,他自然认得这辆铁甲战车属于自己,只是老七岳广清不是说这辆铁甲战车目前还无法启动,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岳广清也欺骗了自己?肖天行原本就生性多疑,今天发生的一切更让他疑心重重,此时甚至认为整个狼牙寨上上下下全都背叛了自己,再无可信之人。
坦克内,张长弓配合瞎子迅速装填炮弹,摇升炮筒瞄准兰喜妹藏身的碉堡再度发射。
蓬!铁甲战车炮筒中喷出一道暴怒的光焰,炮弹以惊人的速度向碉堡射去。
兰喜妹透过瞄准镜清晰地看到炮弹出膛的一幕,一双美眸因为惶恐而瞪得滚圆,她顿时放弃了继续射击的打算,第一时间扑倒在了地面上,几乎在同时炮弹击中了碉堡的一角,炮弹落处,碉堡砖石的粉屑四处飞溅,烟雾弥漫中,一角已然崩塌,兰喜妹被爆炸引发的震动纸片儿一般摔到了墙上,痛得她骨骸欲裂,呼吸中全都是尘土和硝烟的味道,她蓬头垢面地从地上艰难爬起,意识到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凶险之地,如果坦克继续炮击这座碉堡,只怕她不会像前两次那么幸运。
罗猎和颜天心都已经明白他们的援军到了,他们在坦克的掩护下开始撤退,在共同的危机面前,肖天行居然表现得很配合,低声道:“向西北走,先退回军火库。”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对外面的这群手下已经不敢信任,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摆脱眼前的乱局。放眼黑虎山,最值得他信任的洪景天刚才为了掩护他而惨死,剩下的一个就是老七岳广清,虽然这辆铁甲战车的出现让肖天行对他的信任有所动摇,可是在眼前的局面下,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唯有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和罗猎一方暂时合作。
第五十九章【挺起胸】(上)为烈love盟加更
罗猎和颜天心同时点了点头,肖天行大吼道:“不许开枪,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开枪!”
坦克缓缓移动,掩护着三人向军火库的方向撤退。
郑千川望着那辆坦克,唇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他下令道:“全都不许开枪!”此时六当家吕长根,五当家黄皮猴子黄光明,两人全都赶到近前,看到眼前情景也都焦急不已,黄光明提议道:“军师,我找人炸掉那辆铁甲战车。”
郑千川摇了摇头,低声道:“那战车配备数挺马克沁重机枪,还有火炮,咱们的人只怕没靠近就会被射杀,再说……”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两人,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几人都已经明白,现在老大肖天行在对方的控制中,如果他们轻举妄动很有可能会危及到肖天行的性命,如果肖天行有了三长两短,这笔帐势必会算在他们的头上,如果肖天行能够逃出生天,以他的性情必然会清算今日之事,谁敢轻举妄动,他十有**就会把这笔帐记在谁的头上。
吕长根眼珠转了转,他的头脑远比黄光明要灵活,论智慧心计,整个狼牙寨他仅次于郑千川,他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平日里在山寨内处处保持低调,尤其是在郑千川面前,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今日之事还是保持低调的好,看看他郑千川如何处置?
黄皮猴子黄光明忽然惊呼道:“那是谁?”
众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前方旗杆之上悬挂着一个身影,那人脚底距离地面三丈左右,瘦弱的身躯在山风中来回摆动。宛如寒风中战栗的小草,郑千川独目闪烁,寒光凛凛,他的目力本来就比正常人要弱,从腰间掏出望远镜,调节之后,影像终于变得清晰,郑千川万万没有想到被悬挂在旗杆上的那人竟然是周晓蝶。他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吕长根,内心中充满了喜悦,看来今日不止自己在布局,想要趁机除掉肖天行的也不止是一个。郑千川惊呼道:“小姐!”他生性沉稳,向来处变不惊,这声小姐真正的用意却是要提醒肖天行,引起肖天行的注意。
其实就算郑千川不喊,肖天行也已经从身影中判断出被吊在旗杆上的人是谁?父女连心,纵然女儿不承认自己这个父亲,可是身为父亲又怎能割舍自己的这块心头肉。
看到女儿命悬一线,肖天行再也顾不上自身的安危,暴吼一声向旗杆的方向冲去,罗猎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低声道:“你难道不要性命了?”
肖天行怒吼道:“有种就朝我开枪!”他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谁敢阻拦他解救女儿,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对方撕碎。
罗猎道:“难道你看不出这是一个局,他们正是要将你引出去,然后干掉你!”
肖天行紧咬钢牙,他何尝看不透这件事,虎目恶狠狠盯住颜天心,显然认为这一切都是颜天心布置。
颜天心秀眉微颦,她虽然亲手策划了劫持周晓蝶的事情,却并没有让人将周晓蝶悬挂在旗杆之上,眼前的一幕不知是谁在幕后导演,狼牙寨的内部发生了问题,而她的内部也是暗潮涌动,刚才在戏台前,玉满楼分明要将她和肖天行一起清除掉,事态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失控,她和肖天行无疑都已经成为猎物。
周晓蝶的身上裹着一块白布,白布之上有人用鲜血写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第七枪!杀!”
肖天行内心一沉,此时东南方传来第一声清脆的枪响,他的心脏也随着这声枪响剧烈抽搐了一下。
颜天心轻声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在此时出去。”她虽然想要用周晓蝶作为反制肖天行的王牌,却没有想要加害于这可怜的女孩,而现在掌握周晓蝶命运的人正在利用她将肖天行逼入死角,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肖天行的性命。
肖天行望着她道:“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他对自己最初的判断已经开始动摇,以颜天心的头脑不会做出这种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事情,杀掉自己至少在目前对颜天心没有半点的好处,自己死了她也要留下来陪葬。
颜天心摇了摇头,目前只存在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派出去的手下背叛了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的部下被另外一股力量伏击,任务失败,周晓蝶被他人掌控,有一点能够确定,无论发生了那种状况,对她而言都不是好事,对肖天行更不是什么好事。
肖天行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有人想要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将他们两人一网打尽,他和颜天心都是他人的目标,一种难言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肖天行霸道一生,想不到今日竟沦落到这种任人摆布的地步。
枪声再度响起,这一枪却来自正北的方向,罗猎根据枪声传来的位置判断出,开枪者绝不是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迅速的移动。
肖天行的目光锁定在碉堡之上,这里是他的地盘,就算闭上双目他一样可以判断出自己所在的位置,辛苦经营七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已经刻上了他的印记,他忽然明白对方为何会选择在第七枪射杀自己的女儿,因为这七座碉堡全都潜伏着枪手。这被他称为七星连珠的碉堡,一直是凌天堡最为坚固的一道防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肖天行曾经认为,就算千军万马也无法正面攻破凌天堡,除非是内部出了问题,而这一幕恰恰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
罗猎低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未必真会动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句话,可是他却知道,肖天行从坦克的掩护下走出去就必死无疑。
颜天心充满同情地望着肖天行,虽然她一直都不齿肖天行的为人,可是她也不愿看着肖天行在这样的情况下送命。
肖天行用力握紧了双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扬声道:“诸位兄弟,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之事和颜掌柜无关,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这一枪射在旗杆之上,木屑纷飞,吓得周晓蝶尖叫起来,她双目失明看不到周围的情景,可是仍然可以感觉到自身的危险处境,近在咫尺的枪声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她清晰感觉到子弹射入旗杆的震动。
肖天行不愧是一方枭雄,他仍然继续高声道:“任何人不得为难他们,谁要是对颜掌柜他们不利,就是谋害我的真凶!”第四枪、第五枪从不同的方位响起,枪声的间隔越来越短,对方显然失去了耐心,要逼肖天行尽快现身。
颜天心暗自叹了口气,肖天行之所以说这番话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只要走出去等待他的就是死亡,肖天行一死,狼牙寨所有人就会把这笔帐算在他们的头上,纵然他们有坦克掩护,可是面对狼牙寨数千匪徒,逃出生天的机会也是极其渺茫。肖天行并不糊涂,留下这番话的用意不仅仅是留给颜天心他们一条生路,也希望手下人能够明白,想要谋害自己的人其实来自内部。
罗猎却认为肖天行的这番话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幕后黑手既然能够控制凌天堡的七座碉堡,敢于布下这样的圈套,自然不会在乎他们这几个外人的死活,事实上肖天行已经失去了对狼牙寨的控制。
第六枪响起,被悬挂在旗杆上的周晓蝶已经开始无助地哭泣,听到随风送来的呜咽,肖天行心如刀绞,枭雄也有柔肠时,他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昂首挺胸,龙行虎步。人纵然做了再多坏事,可心中总有温柔的一面,一个人纵然再自私,总有甘心奉献的时候,肖天行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这唯一的女儿,为了她,他上刀山下火海不会皱一下眉头,为了她,就算牺牲性命又有何妨?
坦克车的顶部突然被打开,瞎子从里面挣扎着爬了出来,大叫道:“小蝶,我来救你!”
肖天行显然被这意外的插曲给吓了一跳。
罗猎也被吓到了,毕竟瞎子在此时出现目标过于明显,等于将他自己暴露于所有人的枪口之下,还好现在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并不是他,没有人主动发起攻击,甚至少有人留意到这突然出现的胖子。
肖天行看了一眼这身材臃肿,圆脸小眼的小子,居然露出少有的欣赏表情,能在生死关头敢于站出来的人并不多,人不可貌相,原来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还有甘心为女儿舍弃性命的家伙?肖天行向他点了点头,递过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继续向前方走去,只是他偏离了旗杆的方向。因为他知道女儿并不是对方的目标,自己距离女儿越远,女儿才会安全。
第五十九章【挺起胸】(下)
!枪声响起,这一枪正中肖天行右臂,肖天行感到如同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他脚步不停仍然向前方走去,!一枪射击在肖天行的左膝,子弹击碎了肖天行的膝盖骨,他的左腿无法承受住身躯的重量,单膝跪倒在地面上,不过他很快就倔强地站了起来,他是凌天堡的王者,他是狼牙寨的大当家,在这里他不会向任何人下跪。
“大当家!”土匪之中不乏忠义之人,看到肖天行中枪,有人已经冲出队列,想要去营救肖天行,可是没等他们靠近,就被高处射来的子弹击中,命丧当场。
肖天行怒吼道:“谁都不许过来!”
瞎子却在此时拼命向旗杆跑去,罗猎启动的速度虽然比他要晚,可是他前进的速度却比瞎子要快很多,颜天心咬了咬樱唇,在她看来这两人都已经疯了,浑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有任何一人想要杀他们,都可以轻易命中目标。幸运的是,现在并没有人开枪。颜天心跟了上去,既然局面已经由不得他们掌控,又何必在乎生死?她只是没有料到早已心如止水的自己居然也会陪着罗猎他们一起做如此疯狂的事情。
阿诺控制坦克,最大限度地跟上三人的脚步,利用坦克为他们做掩护。
郑千川叫了一声大哥,独目流下泪来,只有他清楚自己此时流泪的感觉是何其幸福,肖天行必死无疑,这场局天衣无缝。只要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他就能够取而代之,未来的黑虎岭乃至整个苍白山都将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枪声再度响起,准确击中了肖天行的右膝,肖天行双膝都被子弹击碎,虽然他意志坚强,身体却再也无法承受住这样的痛楚,终于跪倒在坚硬的冻土之上。
肖天行大吼道:“载祥!我知道是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敢现身相见?载祥!你这小人!”
罗猎心中微微一怔,载祥不就是弘亲王?他曾经从刘同嗣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难怪会如此熟悉。
瞎子的身上偶尔会迸发出一股勇往直前的狠劲儿,一旦狠劲儿上来,他可以舍生忘死,罗猎了解瞎子,认为这世上瞎子可以为两个人拼命,一个是他姥姥,一个是自己,却没有想到原来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人可以让瞎子不惜代价豁出性命。
罗猎虽然没见过周晓蝶,也不想看她死,但是罗猎却绝不可以看着瞎子送命,为了瞎子他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于是他来了,而且很快就把瞎子甩到了身后,第一个冲到旗杆下,为了朋友他无所畏惧。
颜天心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身为连云寨的大当家,她遇事冷静,临危不乱,从不意气用事,然而今天却破了例,既不是为了周晓蝶,也不是为了瞎子,在她跟着一起冲出来的时候,她甚至也不愿承认是为了罗猎,可她第二个来到旗杆下,目光始终关注着罗猎的左右,也只有在此时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相识不久的家伙还是有些关心的。
阿诺驾驶着坦克行驶在左侧为他们掩护,刚好隔开了他们和肖天行,也隔开了狼牙寨的大部分土匪,张长弓和朴昌杰各自控制一架马克沁重机枪,他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开火。
瞎子只有此刻才肯承认自己的体重是个硬伤,本来是要勇往直前冲在第一,可这身赘肉却让他完成了被同伴的两次超越,瞎子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气喘吁吁道:“接着……”匕首朝罗猎扔了过去。
罗猎一把接住,随即向斜上方投去,匕首正中吊着周晓蝶的绳索,刀光闪处,绳索从中切断,周晓蝶尖叫一声,从高处落下。罗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展开双臂将周晓蝶的身体抱住。
颜天心手握双枪审视周围,生怕有人会在此时偷袭他们,瞎子气喘吁吁地感到近前,伸出双臂,罗猎将周晓蝶交到他的怀中。
肖天行被坦克挡住视线,他本想说句什么,一颗子弹却在此时追风逐电般射中了他的前额,肖天行双目圆睁,身躯缓缓倒在了地上,他似乎看到女儿被人救到了坦克车内,似乎听到女儿的哭声,似乎听到女儿在叫爹的声音……脑海中仿佛看到漫山遍野的鲜花,山花烂漫之中,一位身穿白色旗袍的美丽少妇牵着珠圆玉润蹒跚学步的可爱女孩向自己婷婷走来……人这一生总有甘心赴死的时候,肖天行笑了,看到漫山遍野的红,如此瑰丽,如此动人……
枪声过后,所有人方才回过神来,纷纷向肖天行涌了过去,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肖天行,他们又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老五黄光明悲吼道:“兄弟们,把颜天心干掉给大哥报仇!”他的话顿时点燃了所有人的愤怒,众人举起武器向坦克开始射击。
肖天行的死尽管突然,但并不是毫无价值,他有效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罗猎等人冒险救下周晓蝶,并顺利逃入坦克车内。
这辆坦克虽然笨重,可内部的空间不小,七人全部进入坦克,仍然不显局促。罗猎最后一个进入坦克之后,外面数百支武器同时向坦克发起射击,密集的弹雨倾泻在坦克的装甲之上,撞击出犹如爆竹般乒乒乓乓的声音。
除了久经沙场的阿诺之外,所有人都因为外面密集的火力攻击而变得心惊肉跳,万一子弹射穿装甲,他们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阿诺大吼道:“老张!瞎子!你们傻了?”在瞎子奋不顾身爬出去救人之前,他负责火炮,张长弓和朴昌杰各自守住一架马克沁重机枪。听到阿诺的大吼,几人方才同时清醒过来。
张长弓和朴昌杰两人扣动扳机,两架马克沁重机枪先后吞吐出愤怒的火舌,使用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根本无需过分追求精度,火力波及的范围内几乎无可抵挡。
来自土匪的进攻刚刚组织起来,就被两挺机枪织成的火力网打得七零八落,因首领被杀而激起的些许斗志也在子弹的鞭挞下荡然无存,瞎子在罗猎的帮助下装填好炮弹,漫无目的的一炮轰出,炮弹四十五度飞向天空,不知落到了什么方向,尽管如此,这声震耳欲聋的炮响也将所有人的勇气给彻底击溃,土匪们潮水般向后方撤去。
颜天心从观察孔中看了看外面,看到原本迫近他们的土匪已经开始撤退,内心稍安。
罗猎和张长弓大声交换彼此的意见,他们必须选择一条退路,尽快逃出土匪的包围圈,坦克虽然威力巨大,可终究弹药有限,仅凭着这辆坦克很难从正面突出重围,即便是能够冲出去,他们也无法放下缆车从凌天堡逃离。对他们来说最现实的选择就是先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避锋芒,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脱身计划。
“藏兵洞!”久未说话的颜天心开口道,几人的目光同时被她吸引,颜天心重复道:“通往凌天堡的道路原本就不止一条。”
第六十章【自己人】(上)
陆威霖并没有逃出太远,甩开身后追兵,重新找到藏身之处,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在他准备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却目睹肖天行被人枪杀的场面,陆威霖透过瞄准镜望着血泊中的肖天行,看到他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双眼,然后向下游移,发现原本挂在肖天行胸口的七宝避风塔符已经不见。内心中升起无尽的失落,他并没有因为肖天行的死而难过,只是肖天行的下场却让他感慨万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罗猎几人一样,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难道一切都是叶青虹在幕后操纵?
不远处一道身影匆匆闪过,陆威霖一眼就认出,那人影竟然是狼牙寨八当家兰喜妹。兰喜妹应当是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她的手中还拎着一杆李-恩菲尔德步枪。陆威霖皱了皱眉头,他转移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始终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兰喜妹应当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从她手中步枪上方的瞄准镜,陆威霖能够判断出她也是潜伏在暗中的狙击手之一,她刚才藏身的地方应该是西北方的碉堡,那座碉堡半边已经坍塌,碉堡上仍然冒着滚滚硝烟。陆威霖脑补出兰喜妹在碉堡上狙击肖天行几人的场景。
他吸了口气端起了毛瑟98,轻易就锁定了兰喜妹的眉宇,右手的食指轻轻落在枪机之上。
兰喜妹仍然没有从爆炸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坦克的炮火击毁了她所藏身的碉堡,也让她狙击肖天行和颜天心等人的计划落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之上,兰喜妹仓皇逃出碉堡,她脑海中浑浑噩噩甚至忘记了丢掉这杆李恩菲尔德步枪,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陆威霖轻易判断出了身份。对于危险兰喜妹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这或许是源于她的本能,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抬起头来,美眸遭遇到一道来自于瞄准镜的强烈反光,她的瞳孔也因此骤然缩小,然后又因为内心的恐惧迅速扩展开来。
身为一流枪手,兰喜妹自然明白那道炫目的反光意味着什么,心跳和呼吸瞬间暂停,她甚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对死亡的惶恐让她的俏脸变得煞白,她呆呆望着陆威霖藏身的方向,然后慢慢张开双臂,闭上了双眼,缺乏隐蔽,全身的要害都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她没有任何可能逃过对方的射击,唯一的选择就是静待死亡。
透过四倍瞄准镜,陆威霖能够清楚看到兰喜妹每一个表情的细节,枪机已经被他的手指温暖,这一枪却仍然没有射出。陆威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扣动了扳机。
兰喜妹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枪响,只听到子弹高速掠过空气的尖啸声,那颗子弹射中了她手中的步枪,兰喜妹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将手中的步枪夺了过去,然后狠狠丢到了她的身后。
瞬息之间,却已经从死到生走了一个轮回,一个真正的杀手绝不会轻易浪费任何一颗子弹,也不会多浪费一分力气,早在兰喜妹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体会了这个道理,这一枪让她明白,对方打消了杀死她的念头,心头涌起一阵庆幸,她想都不敢多想,转身就逃,生怕对方会突然改变念头。
陆威霖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此时那辆坦克车已经重新驶入了军火库。以退为进,罗猎的大局观不次于自己,现在冒险逃离等于自寻死路,选择进入藏兵洞,才可以暂时躲过外面铺天盖地的火力。只是躲得过土匪的子弹,却躲不开这口黑锅,肖天行的死应该会算在他们的头上。
郑千川表现出超人一等的冷静,狼牙寨核心人物共有九人,如今大当家肖天行二当家洪景天全都被杀,郑千川事实上已经成为当仁不让的老大,他原本就是狼牙寨的头脑,在狼牙寨的地位仅次于肖天行,郑千川分出小部分兵力围困坦克的同时,将主力投入到清查凌天堡七座碉堡的行动中,唯有控制室这七座碉堡,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凌天堡的全局,重新将纷乱的局面平定下来。想比较而言,郑千川并不担心颜天心和罗猎等人的死活,他们逃入军火库,暂时不可能离开凌天堡,就算他们逃出去也没什么要紧,刚好给他们扣上畏罪潜逃的帽子,狼牙寨今日的这笔血债反正有了着落。
连郑千川都不清楚最终射杀肖天行的是谁?他只是负责配合陆威霖等人进入凌天堡,却没有安排这些人进入碉堡,今天发生的一切证明,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悄然行动,这才是郑千川感到可怕的地方,眼看就要唾手可得的地位,他绝不可以轻易失去。
被称为七星连珠的七座碉堡包括整个凌天堡的防御一直都是疤脸老橙程富海在负责,程富海做事严谨,一丝不苟,按理说不会出现这样的偏差,除非……
郑千川此时方才有时间考虑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远处疤脸老橙和吕长根两人已经陪同着兰喜妹向他走了过来,望着兰喜妹踌躇满志的面孔,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坦克两出两进,又回到了最初停靠的地方,原本留守军火库的土匪已经全部离去,这里人去楼空。确信周围安全之后,颜天心第一个从坦克内爬了出去,然后是罗猎,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阿诺,坦克内配备的弹药几乎用尽,继续留在里面已经没有意义。
瞎子小心翼翼地将周晓蝶接下坦克,握住周晓蝶的小手,感到她的手几乎没有温度,举目望去,周晓蝶满面泪痕,她虽然看不到,可是并不意味着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天心取出一张藏兵洞的内部构造图,借着墙壁火炬的光芒看了一会儿,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确定他们准备离开的路线,然后开始行动,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为众人带路。阿诺转过身去,看到瞎子仍然陪着周晓蝶在后面磨叽,忍不住催促道:“瞎子,你倒是快点儿!”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换成平时瞎子当然不会因为别人称呼他的这个诨号而急眼,可他是诨号,周晓蝶却是真正的双目失明,听到阿诺如此说话,顿时怒目相向。
罗猎悄悄拍了阿诺一下,提醒这厮口不择言说错了话。阿诺吐了吐舌头,赶紧向前快走几步。
张长弓放慢脚步,选择断后。他很快就发现颜天心所选择的方向和军火库相反,低声将这一发现告诉了罗猎。罗猎没有说话,心中却猜到颜天心今天炸军火库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狼牙寨土匪的注意力,这次她带来的人马不少,应当是分头行动,有她负责牵肖天行的注意力,玉满楼所带领的戏班原本是负责接应并保护她的安全,朴氏兄弟和张长弓、瞎子、阿诺负责爆炸军火库吸引凌天堡匪徒的注意力,还有一支人马前往劫持周晓蝶,由此可见颜天心心思缜密,来此之前已经做足了功夫,几乎考虑到了每一个环节,行动开始也进行的颇为顺利,一度掌控了大局,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玉满楼的背叛成为整起事件的转折点,聪慧如颜天心也不得不面对局面失控的现实。
第六十章【自己人】(下)
其实事件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料,狼牙寨拥有第一智将称号的郑千川短时间内也经历了心情由高峰到低谷的失落,肖天行和洪景天的死虽然扫除了他前行路上的障碍,可是短暂的惊喜过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却变得危险,肖天行的死绝非偶然,颜天心虽然和肖天行斗智斗勇,但是颜天心目前并没有铲除肖天行的必要,自己虽然计划狙杀肖天行,但是陆威霖的子弹被洪景天挡住,他错失了目标。利用周晓蝶引出肖天行,进而将之射杀的真正元凶另有其人。
凌天堡周围这被成为七星连珠的七座碉堡守卫森严,外人很难混入其中,最早的时候陆威霖就曾经提出过要混入其中的一座碉堡,如果能够藏身在碉堡之上射杀肖天行无疑会事半功倍。郑千川虽然认同他的想法,可是却不敢冒险做出这样的安排,凌天堡的防御全都牢牢掌控在疤脸老橙程富海的手里,想要混入碉堡,必须过得了他那一关。郑千川斟酌之后,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射杀肖天行的子弹最终还是来自于碉堡之上,如无疤脸老橙的配合,这些枪手又岂能从容地混入其中。
郑千川能够看出其中的玄机,其他的首领也一定能够。狼牙寨共有九位首领,除去死掉的两位,还剩下七人,这七人之中郑千川的地位最高,可是郑千川和其他六人却不是结义兄弟,郑千川突然有种木秀于林的危机感,老大和老二都已经死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兰喜妹跟程富海和吕长根耳语了几句,然后笑盈盈向郑千川走了过来,郑千川一颗心顿时紧张了起来,兰喜妹性情残忍,喜怒无常,不知她会不会对自己出手?
郑千川的目光向不远处看了一眼,一个疤脸汉子跟他交递了一下目光,然后迅速将头颅低了下去,那是他的心腹张五成,曾经随同他前往瀛海,策划过劫持麻雀并和罗猎有过交手的经历。郑千川早就开始着手发展自己的力量,一直认为自己在狼牙寨内部的实力仅次于肖天行,不过在他目睹肖天行被杀之后,这个想法开始动摇了。饿虎架不住群狼,他从直觉上判断兰喜妹和程富海、吕长根三人是一路,这三人掩饰得实在是太过高妙,连自己居然都被他们骗过。郑千川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的一步,如果他们当真敢对自己不利,那么今日只能背水一战,拼上个两败俱伤。
兰喜妹来到郑千川面前停下脚步,笑容妩媚妖娆,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忧伤,足见肖天行和洪景天的死并没有带给她半分的影响,从而更证明她策划这起暗杀的可能。
郑千川没有笑,脸上仍然拿捏出忧伤的表情,独目望着兰喜妹充满了不解和迷惑。
兰喜妹撒娇地努了努嘴,小声道:“郑先生,咱们去碉堡上说句话好不好?”这个称谓是对郑千川的尊敬,也同时代表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狼牙寨九位掌柜,郑千川和其他八人并不是结拜关系,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加入其中,而是肖天行并没有这个意思,肖天行活着的时候对他始终充满戒心,虽然欣赏他的能力,却没有给予足够的信任。
郑千川内心一沉,射杀肖天行的子弹就来自于碉堡内,兰喜妹很可能设了个圈套让他钻。
兰喜妹看到他犹豫的表情,不由得格格轻笑起来,率先向碉堡内走去,和郑千川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放心,若是我对你有加害之心,你以为自己能够活到今天?”
郑千川眉头皱起,兰喜妹的这句话充满了暗示,的确,兰喜妹如果想铲除自己,刚才在射杀肖天行的时候就能够这样做,没必要等到现在,想到这里,他向张五成悄悄递了个眼色,暗示张五成不要轻举妄动,这才跟随兰喜妹走入碉堡内。
兰喜妹站在碉堡之上,整个凌天堡尽收眼底,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忽然想起刚才的惊魂一刻,今日若非是那枪手手下留情,自己此刻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郑千川谨慎而缓慢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兰喜妹轻轻拍了拍碉堡坚固的垛口,小声道:“大当家死了,然而群龙不可无首,军师以为,谁才是带领兄弟们的合适人选?”
郑千川没有说话,站在碉堡的最高点,风力明显比下方强劲了许多,山风卷着零星的残雪从身后拍打着他的身躯,有些冰粒和雪花还钻入了他的衣领之中,让他感到透彻骨髓的寒冷,兰喜妹绝不是他平日里所认识到的那个冲动易怒的女人,或许此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她刻意伪装的保护色,她究竟是谁?又有怎样的背景?
兰喜妹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妩媚似乎被冷风吹得干干净净,她扬起左手,食指上挂着一枚勋章,黑色翼龙的图案在掌心泛着深沉的金属反光。
郑千川的独目迸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他突然双膝跪了下去,双手放在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头颅低垂,几乎抵到地上。
兰喜妹轻声道:“鸠山一鸣,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任务需要所以无法向你说明,你现在应当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哈伊!属下必尽忠职守,效忠天皇!”郑千川万万想不到兰喜妹竟然和自己来自于同一组织,而且她的身份要凌驾于自己之上,想起此前的种种,暗叹自己有眼无珠。
兰喜妹将徽章收起,若无其事道:“起来吧,狼牙寨内只有你和我才是自己人。”
郑千川又因她的话而迷惑起来,今天的事情单凭兰喜妹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完成,别的不说,程富海肯定是参予了刺杀事件,兰喜妹既然向自己表明身份,应该在这件事上不会有所隐瞒,看来程富海等人并非组织成员,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真正身份。
兰喜妹道:“这世上每个人心中都是有**的,有人喜欢金钱,有人喜欢权力,有人喜欢美色,只要有**就会有缺点……”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们不同,我们拥有效忠天皇的无上信念,为了心中至高信念,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
郑千川再次跪拜。
兰喜妹道:“我之所以没有过早表露自己的身份,是担心你的计划会受到影响,肖天行的这个位子你来顶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郑千川低声道:“属下何德何能……”
兰喜妹打断他的话道:“论身份,论资历,论计谋你都是唯一人选,更何况你新近和北满少帅搭上了关系,我们的下一步计划还要靠你来实现。”
“哈伊!”郑千川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
军火库外已经被土匪层层包围,然而并没有人贸然进入,多半土匪都已经亲眼目睹了坦克的威力,更见证了同伴被砸得血肉横飞的惨状,谁也不想主动求死。
五当家黄皮猴子黄光明和六当家绿头苍蝇吕长根都在外面,两人虽然都是满脸悲愤,可是也没有现在进入其中追击的打算,他们也在等待命令。大当家和二当家虽然死了,可还有三当家,目前的状况下,追击敌人反倒不是最紧要的任务,狼牙寨不能群龙无首,必须尽快选出一个带头人。他们心知肚明,这个带头人绝轮不到自己。
郑千川和兰喜妹重新回到现场,郑千川昂首挺胸,踌躇满志,从他的样子众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有郑千川来担当狼牙寨的头领合情合理,也唯有他才能尽快将事态平息下去,掌控混乱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