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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章鱼     替天行盗txt下载     替天行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雪霁图】(下)

    叶青虹心中暗暗佩服,罗猎的催眠术的确厉害,实在是搞不懂了,这厮留学美国的九年间到底学了什么东西?从自己所了解到的资料来看,罗猎学了四年神学,刚到美国的五年是在环球马戏团混日子,他那手神乎其技的飞刀功夫,还有这可以控制他人意识的催眠术,或许他的身上还有其他更为惊人的秘密,难道这一切都是从马戏团学来的?

    罗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他从衣袋中掏出金质螺旋挂件,在谢丽蕴的眼前晃了晃,谢丽蕴的目光充满迷惘,喃喃道:“见过……老爷的身上就戴着一个……”

    罗猎和叶青虹对望了一眼,两人都露出笑意,想不到这么容易就问出了避风塔符的下落,罗猎正想继续追问,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老爷回来了!”

    对罗猎他们而言,刘同嗣回来的很不是时候,眼看着谢丽蕴被成功催眠,罗猎也问到了关键之处,现在却不得不停下,对他们而言也意味着今天的行动半途而废。

    罗猎向叶青虹使了个眼色,叶青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呼唤谢丽蕴。

    谢丽蕴仿佛没听到一样仍然呆呆望着那幅画,看来被罗猎催眠得深度不浅,叶青虹伸出手去轻轻摇晃了一下她的手臂,谢丽蕴这才如梦初醒,只是觉得自己刚刚走神了,歉然笑道:“过去我都不知道这幅画竟然有那么大的学问,听罗先生这一说还真是好呢。”

    叶青虹却道:“此画虽然画得足可乱真,可仔细一看却是赝品。”

    刘同嗣刚好在此时走入客厅之中,叶青虹的话被他清楚听到,他皱了皱眉头。

    谢丽蕴刚从催眠状态中醒来,察觉到刘同嗣到来,惊喜道:“老爷回来了!”

    叶青虹刚才其实是故意说给刘同嗣听,以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

    刘同嗣微笑点了点头,罗猎和叶青虹两人前来相见,罗猎再度向刘同嗣致谢。

    刘同嗣对罗猎并没有提起太多的注意力,望着叶青虹道:“罗小姐说我这幅《关山雪霁图》是假的?”

    叶青虹装出窘迫的样子:“我就是随口一说,署长大人千万不要介意。”

    刘同嗣微笑道:“不知罗小姐因何断定这幅画乃伪作?”

    叶青虹道:“董其昌书画双绝,然而此人在书法上的造诣更胜于画,他以禅喻画提倡文人画,强调画家的道德修养及思想境界,所以他的画作严谨,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可是过于追求完美的境界反倒限制了发挥,这幅《关山雪霁图》画作上并没有任何的瑕疵,文字也模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我仍然能够一眼看出它是赝品,根本的原因不在于画作,而在于那枚乾隆鉴赏的印章,圆形章不错,阴文小篆也不错,可是真品乾字的乙字上方却是有一个小点的,并非制章之缺陷,而是因为年月久远,印泥色彩变淡的缘故,这幅画印章却是边缘锐利,清清楚楚,你们仔细看,乙字上方并无小点,有很多时候伪作做得毫无瑕疵,真品却在某些细节上有所缺憾,其实很多时候残缺本身就是一种特立独行的美。”

    叶青虹此言一出,别说刘同嗣感到惊讶,就连罗猎也是暗暗佩服,叶青虹果然是瑞亲王的女儿,睿智灵秀,知识渊博,见解也超人一筹。同时难免又有些奇怪,叶青虹明明是个在欧洲长大的中法混血儿,她为何对中华的书画艺术如此精通,侃侃而谈如数家珍?难道当真是家学渊源,底蕴深厚?旋即又想到,叶青虹在临来之前特地交代自己留意这幅画,应当是此前做足了功课,对《关山雪霁图》相关资料有了深刻的研究。

    刘同嗣凑在画上看了看,这幅画自然是假的,他心中有数,只是此前他也拿给高人鉴定过,居然能够蒙混过关,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挂在客厅之中,现在看来倒是有贻笑大方之嫌了,至于这幅画的真品也在刘同嗣的手中。

    刘同嗣点了点头道:“罗小姐果然见识非凡,来人!把这幅赝品拿去烧了!”

    叶青虹道:“一家之言,刘署长千万不可轻信,我在书画方面的见识实在是浅薄得很,署长大人不妨再找高人鉴定确认。”

    刘同嗣淡然笑道:“赝品就是赝品,何必贻笑大方。”仍然坚持让人拿去将这幅画烧了。

    几人重新落座之后,刘同嗣打量了一下罗猎,又看了看叶青虹,心中暗忖,这罗氏兄妹二人都是相貌出众的人物,可是他们生得却是一点都不像,不过兄妹两人都是相貌出众。接过谢丽蕴递来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道:“罗先生来瀛口做什么生意?”

    罗猎微笑道:“目前还在考察中,还未确定。”

    刘同嗣哦了一声,又道:“罗先生在玄洋会社没吃亏吧?”

    罗猎道:“还好,我冒昧打出了刘署长的旗号,那些日本人明显有了忌讳,对我也客气了不少。今次前来,一是向刘署长致谢,还有一件事就是向署长道歉,当时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刘同嗣微笑道:“罗先生没事就好,在瀛口有些特殊的地方等同于黄浦的租界,罗先生以后做事还要多些小心。”他在委婉地暗示罗猎,自己虽然贵为辽沈道尹公署署长,可是在瀛口仍然有力所不及的地方,新市街、二本町、牛家屯都是日本的实际控制区,罗猎在日控区闹事纯粹是自找麻烦,不过刘同嗣心中清楚得很,罗猎之所以能从玄洋会社获释,可不是自己的面子起到了作用,即便是他现在的身份,日本人一样不买账。刘同嗣心中暗自好奇,却不知罗猎在瀛口究竟还有什么关系?能够从玄洋会社的手中将他解救出来,这件事他还需好好调查调查。

    谢丽蕴对罗猎兄妹颇有好感,在一旁跟着说了他们的不少好话。

    刘同嗣跟罗猎闲聊了几句,他当年曾经随着瑞亲王周游列国,见识也非泛泛,对美利坚的风土人情极其熟悉,和罗猎聊起昔日在美利坚出访的经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聊得妙趣横生颇为投缘。

    刘同嗣绝非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那种,也不是对罗猎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他之所以耐下性子和罗猎聊天,更主要是因为他的戒备心在作祟,想要通过谈话对这个年轻人做出了解。谈了二十余分钟,警卫过来通知刘同嗣别忘了上午的会议,刘同嗣笑道:“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总是身不由己,两位失陪了,这样,周六我在家里举办一个酒会,两位若是有时间不如一起过来参加。”

    罗猎和叶青虹微笑应承下来,刘同嗣走后不久,他们也向谢丽蕴告辞离去。

    上车之后,叶青虹道:“刘同嗣那个人很是狡猾,刚才跟你聊美利坚的事情,用意其实是在试探你的虚实。”

    罗猎道:“没有相当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大清朝和民国都混得如鱼得水,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应当对你我的身份产生了疑心,尤其是我从玄洋会社安然脱身之后,他肯定会怀疑我在瀛口的背景,说不定已经在背后偷偷展开了调查。”

    叶青虹道:“只可惜他回来得太不是时候。”如果刘同嗣再晚一刻回来,他们肯定能够从谢丽蕴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

    罗猎道:“至少现在已经找到了那枚七宝避风符的下落,饭要一口一口吃,咱们先从刘同嗣入手,逐个击破。”

第二十四章【藏书楼】(上)

    叶青虹点了点头,剪水双眸盯住罗猎道:“你会帮我对不对?”

    罗猎笑了起来:“错过这次,恐怕我这辈子再也没有一次赚够十万大洋的机会。”

    叶青虹也露出一丝笑意:“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我可以满足你任何的需要。”

    “任何的?”罗猎有些诧异地盯着叶青虹皎洁的面庞。

    叶青虹说完之后已经意识到失言了,俏脸微微有些发红,轻轻咳嗽了一声,化解自己的尴尬,然后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只要是我力所能及!”

    还好罗猎并没有继续抓住这事儿不放,轻声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此次前来并不是要杀刘同嗣?”

    叶青虹道:“至少在目前他还有活着的价值。”

    罗猎心中暗忖,叶青虹之所以没有将刘同嗣视为即刻格杀的对象,其根本原因或许还是因为圆明园福海下方失踪的那些宝藏,根据她的描述,刘同嗣盗宝的嫌疑最大,可是她为何一定要得到七宝避风符?那东西对她而言又有怎样的意义?这妮子应该对自己还有不少的保留。罗猎也不点破,望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低声道:“你打算从何入手?”

    叶青虹道:“周六的酒会就是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你寻找机会催眠刘同嗣,让安翟在现场制造混乱,我会安排陆威霖负责接应。”

    罗猎摇了摇头,叶青虹却因为他的动作而停下了车,美眸不解地盯住罗猎道:“你不肯?”

    罗猎道:“你高估了我的能力,催眠也要分对象,对谢丽蕴那种人,很容易成功,毕竟她思想简单,容易控制,可是对凡事处处戒备,心机深沉的家伙绝没那么容易,很可能会弄巧成拙,你难道忘了?当初我尝试催眠你失败的事情?”

    叶青虹因罗猎将自己和刘同嗣划为同一类人而不悦,她冷冷道:“你总算承认当初意图催眠我的事情了。”

    罗猎道:“我是就事论事,绝没有诋毁你的意思,想要成功催眠一个人,首先就要让催眠对象放松警惕,撤去内心的防线,又或者利用对方的弱点,趁其不备,趁虚而入。”

    叶青虹道:“刘同嗣绝非完人,他同样有弱点。”

    罗猎望着叶青虹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刘同嗣最大的弱点就是好色。”

    叶青虹从罗猎的目光中顿时明白了他话中所指,咬了咬樱唇,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让她去**一个杀父仇人,她做不到。

    罗猎道:“想要成功就必须要放下心中的好恶,只是利用他心中的弱点,未必要付出代价。”

    叶青虹最早的计划中是要罗猎去**谢丽蕴,想不到现在自己反倒被罗猎推向这个位子,她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不行,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看到他那张可恶的嘴脸我恶心!”

    罗猎微笑道:“并不是要让你放下底线和自尊,只需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然后伺机下手夺取七宝避风符,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从他的口中问出当年福海密藏的秘密。”

    叶青虹道:“他未必肯说。”

    罗猎道:“那时候就由不得他了。”

    叶青虹点了点头,她相信罗猎应该有办法。

    罗猎又道:“不过有一点我们必须提前策划,刘同嗣是辽沈道尹公署署长,他的势力遍及瀛口及周边一带,我们得手之后,你能够保证咱们可以全身而退吗?”

    叶青虹犹豫了一下,她并没有马上回答罗猎。

    罗猎已经从她的犹豫中得到了答案,叹了口气道:“你做不到,因为在你最初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考虑我和瞎子的退路。”罗猎并没有把话挑明,其实陆威霖的存在也不仅仅是为了保证叶青虹的安全,或许他还肩负着扫除后患的任务,如果自己和瞎子不幸落入敌手,恐怕他选择就会杀人灭口。他对整件事看得非常清楚,叶青虹和自己之间由始至终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可奢望叶青虹会对自己手下留情,此女心机深沉,头脑冷静,目标明确,做事坚韧不拔,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会不择手段。

    叶青虹片刻的犹豫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郑重承诺道:“罗猎,你放心,我既然决定跟你们合作,就绝不会将你们两人丢下,我会和你们共同进退!”

    罗猎淡淡笑了笑:“无论过去你怎样想,现在我都相信你,不过我们必须找到万无一失的退路,否则这次的计划我宁愿取消。”他绝不会拿着自己和朋友的性命去冒险。

    叶青虹道:“总会有办法的。”这句话充分表明她目前还没有十拿九稳的退路。

    罗猎道:“我有个办法,麻雀那帮人和日本人的关系很好,他们在瀛口拥有相当的势力,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那么这件事必然马到功成。”

    叶青虹道:“你不怕他们会向刘同嗣告密?”

    罗猎摇了摇头:“不会。”他坚信麻雀不会出卖自己,毕竟自己对麻雀一方来说拥有着极大的价值,而且此前发生的事情来看,麻雀和刘同嗣之间应当并无瓜葛。他也相信叶青虹表白的真诚,毕竟叶青虹已经意识到他的价值,若非如此,又怎会表露出这样的诚意。

    叶青虹久久凝望着罗猎,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最初的计划已经完全改变,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执行计划的中心人物从自己已经变成了罗猎,不知这厮到底拥有怎样的魔力?

    罗猎意图说服叶青虹和麻雀一方合作,却没有让两方直接面对的意思,在他看来还不是时候,也没那个必要,双方都想利用自己,而自己正是要利用他们的心理,将这次行动的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往往越是想要利用别人的人越是容易被人利用,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唯有做到心境平和,无欲无求方能看清大势掌控全局。

    选择在夜幕降临之后前往南满图书馆主要是是要利用瞎子在黑夜里超群的视力和警觉,避免有人跟踪,也便于隐藏踪迹,虽然和叶青虹有过几次深谈,可是罗猎仍然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两人穿着厚厚的羊皮大袄,裹得就像两个棉球,走在夜色苍茫的老街之上,虽然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为了谨慎起见,罗猎还是选择多兜了几个圈子,方才来到南满图书馆的后门,瞎子向四周看了看,确信周围无人窥视,罗猎这才摁响了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车夫,正是罗猎初来瀛口在火车站接他的那个,当时两人在大辽河冰面之上大打出手,最后却因陆威霖远程射击导致冰面崩裂而双双落入水中,如果不是罗猎捐弃前嫌出手相救,这车夫恐怕会溺毙在冰冷的辽河之中。

    车夫在这里出现已经证明他和麻雀处于同一阵营,看到眼前的罗猎,车夫咧开嘴,露出憨厚而友善的笑容:“罗先生来了,福伯在等着你呢。”

    罗猎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大哥怎么称呼?”

    车夫道:“常发!罗先生叫我老常就行。”对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常发保持着相当的恭敬。

    瞎子并不知道罗猎和常发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嘿嘿笑道:“我叫安翟,老常,以后多多关照!”

第二十四章【藏书楼】(下)

    常发朝他笑了笑,带着两人来到藏前,藏的二层亮着灯光,罗猎此前就已经造访过这里,常发推开虚掩的房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罗猎抬腿走入其中,瞎子想跟着进去,却被常发伸手拦住,仍然是一脸友善的笑容,不过语气却是非常的坚定:“福伯只是说罗先生会来!”他的意思很明确,瞎子并非被邀请之列。

    安翟小眼睛转了转,他已经听罗猎说起过福伯神乎其技的盗窃手法,所以才肯顶着寒风横跨半个瀛口城前来这里,主要还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盗门前辈,被罗猎推崇为宗师级的高手,想不到在门前却遇到阻拦,安翟正想发作。

    却听里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道:“老常,不得无礼,请客人进来。”原来是麻雀迎了出来,她今晚打扮得就像个村姑,蓝印花布棉袄,黑色长裤,柔顺的长发编梳成两支麻花长辫,俏皮地搭在肩头,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简单地扎上两根红绳,手中提着一盏马灯,再普通不过着装却穿出了楚楚动人的风致,光影之下更显娇艳不可方物,罗猎记得上次她还是短发,这才多久没见居然变成了长发,估计应当是戴了假发的缘故。安翟直愣愣看着麻雀,既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又难以将眼前的这位美丽少女和奉天火车站的那名让自己吃了苦头的男子划上等号,如果当真是一个人,麻雀的化妆技术也实在太厉害了。

    麻雀举起马灯照亮瞎子的大圆脸,瞎子的那双小眼睛因为光芒的刺激,老猫一样迅速眯成了一条细缝,主要是因为他怕光,瞎子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躲避灯光的同时,看到了麻雀脚上那双鲜艳得有些突兀的红色绣花鞋。

    麻雀道:“进来可以,手脚放干净点,如果让我发现你敢偷拿任何的东西,我可不会顾及罗猎的面子。”

    瞎子嘿嘿笑了一声:“罗猎,人家不欢迎咱们呢,咱们还是回去吧。”

    罗猎还没来得及开口,麻雀又道:“进了这道门,想走可由不得你,安先生,福伯要见你!”

    “见我?”安翟一脸纳闷,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和那位福伯有什么联系。

    跟着麻雀来到藏的二层,福伯站在楼梯前恭候,灰色对襟棉袄,黑色灯笼裤,白色棉袜黑色圆口布鞋,他身材虽然不高,可是站在那里总会让人产生深不可测的莫名威压,对瞎子来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他心中暗忖,或许是此前罗猎将福伯神乎其技的手法描述得太过玄乎,所以才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福伯向瞎子点了点头,居然主动伸出手去:“你就是安翟?”

    安翟乐呵呵应道:“是啊!是啊!”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和福伯握了握手,麻雀刚才的那番话对他并没与起到半点作用,瞎子一向认为自己的盗窃手法已经炉火纯青,尤其是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他自信能够在对方毫无察觉的前提下盗取对方身上的东西,瞎子的目标是福伯右侧腰间悬着的玉佩,虽然只从棉袄的下摆露出了少许部分,可是玉质温润的光芒已经被瞎子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在黯淡的光线下,尤其是在夜晚,论到眼神之凌利,当世比他强的人只怕不多。

    瞎子绝非是想要将对方的玉佩据为己有,他只是技痒难忍,要当场挑战一下这位所谓的盗门宗师,若是能够成功得手,对方这位盗门宗师的面儿可就栽了。周遭灯光黯淡,瞎子在握手的刹那已经出手,左手指缝中的刀片行云流水般钻入对方棉袄的下摆,指尖微动意图割断牵系玉佩的红绳。指尖晃动的刹那,却感到针扎般的剧痛,瞎子知道不妙,慌忙将手收回,若无其事地双手握住福伯的右手,一脸激动道:“福伯好……”话未说完,感觉裤带陡然一松,裤子突然就失去了羁绊,向下滑落。瞎子反应很快,赶紧松开福伯粗糙的右手,双手及时抓住了裤子,这才不至于当场出丑。

    福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微笑向罗猎点了点头,招呼道:“来,尝尝我刚煮的老白茶!”

    瞎子落在后面,趁着无人关注,悄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带,发现牛皮腰带被人从中划断,边缘锐利一看就是小刀所为,忽然想起自己的钱包,慌忙摸了摸上衣的口袋,一直放在那里的钱包也不翼而飞了,瞎子一时间后背全都被冷汗湿透,因为罗猎此前就提醒过他,所以他全程都在警惕福伯出手,可是没想到对方仍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割断了自己的裤带,还偷走了自己的钱包,钱包里面倒没什么值钱东西,可是这番较量已经是完败,丢人,班门弄斧,丢人丢到极点了。

    瞎子感觉一张大脸又热又涨,恨不能这就找个地缝钻进去,自从他学会盗术之后,还从未遭遇过如此窘境?他在盗窃方面天分极高,一双白白胖胖的手掌看似笨拙,事实上却极其灵活,尤其是对刀片的运用,可以达到划开对方贴身内衣而让被盗者毫无觉察的地步,更不用说划开对方皮包、衣袋之类,而福伯随身所戴的玉佩并非贴身收藏,瞎子本想利用握手转移福伯的注意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斩断牵系玉佩的红绳,却想不到刚一动手,就被对方识破,非但如此,福伯竟然在呼吸之间,切断了他的腰带,盗走了他的钱包,这次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罗猎虽然没有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从瞎子的脸色和动作上已经意识到这厮必然不听奉劝班门弄斧,乃至吃了苦头,这其实是罗猎意料之中的事情,瞎子在盗术方面天份极高,此前就已经自封为盗中王,别看这厮整天嬉皮笑脸,可骨子里也有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认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福伯拎起火炉上的铁壶,铁壶是来自日本最有名的龙纹堂的顶级制壶大师的作品,古朴厚重,不失精巧,壶盖上盘踞着一头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的上山虎。

    用来喝茶的杯子是宜兴老坑的铁星泥,这种泥料呈现出深紫茄色、色泽温润讨喜,被成为矿中极品。黏性绝佳,胎骨坚硬。因为石英、云母、赤铁矿的含量特别多,所制作出的茶壶会产生非常密集的小熔点,器身明显成双气孔结构,空气对流顺畅气孔对流较好;冲泡使用,渐露锋芒,养成变化甚大。

    罗猎对于茶道也有些研究,看着福伯不急不缓行云流水地斟了四杯茶,一看就知道福伯乃是道中高手。

    瞎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将裤子整理好,厚着脸皮来到罗猎身边坐下,此刻大气也不敢出了,只是盯着福伯的那双手,福伯的手也如同这铁壶一般大巧若拙,虽然骨节粗大,肌肤粗糙,可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精确,倒茶也是单手持壶,纹丝不动,于一尺左右的高度将深琥珀色的茶汤倒入铁星泥紫砂杯中,没有一滴茶汤飞溅出来,看似普通的动作,却蕴含着极其高深的技巧,他斟好四杯茶,液面全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即便是瞎子的眼力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偏差,瞎子暗自吸了口冷气,若无超人一等的眼力和腕力又怎能做到如此精确的控制力。

    福伯的表情始终是古井不波,待人的态度也是不即不离,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请用茶。”

    罗猎道谢之后端起其中的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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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老白茶】(上)

    品茗讲究闻其香,观其色,品其味。老白茶顾名思义就是贮存多年的白茶,福伯所煮的老白茶有十八年,在多年的存放过程中茶叶内部的成分会缓慢发生变化,香气成分逐渐挥发,汤色变红,茶性也逐渐由凉转温。老白茶寒凉,功同犀角,存放的时间越长,味道也越是醇和,药用价值和品饮价值越高。

    罗猎闻了闻茶香,老白茶的香气清幽中略带毫香,其中还有隐隐的中药香气,嗅之提神醒脑,色泽宛如琥珀般赏心悦目,入口醇厚,细细一品,感觉清甜的滋味从舌尖充斥于整个口中,然后慢慢浸润到喉头,脑海中竟然联想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情景,罗猎不禁赞道:“好茶!”

    福伯点了点头,本想说话,却被一旁咕嘟一口的牛饮声转移了注意力,原来是瞎子早已渴了,一口就将杯中茶喝了个干干净净,喝完之后方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瞎子眨了眨小眼睛,不解道:“看我干吗?我脸上刻花了吗?”

    麻雀仍然端着紫砂杯取暖,惊讶道:“你不觉得烫啊?”

    瞎子道:“白天不懂夜的黑,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我们没你那么好命,穷惯了,饥一顿饱一顿,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有口热的绝不等它凉了,从小抢饭习惯了,别说是口热茶,给我块热豆腐我一样能吞下去。”

    福伯的唇角居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拎起铁壶给瞎子又满上了,瞎子慌忙站起身来:“别介啊,您是前辈,哪能让您给我倒茶!”经过刚才的暗中交手,瞎子对这位老前辈由衷地佩服起来。

    福伯道:“你师父是谁?”

    瞎子嘿嘿笑道:“哪有师父啊,我和罗猎都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苦孩子,我这点手艺一半靠悟,一半靠刻苦练习,要说师父倒也不止一个,黄浦江边的偷儿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得多了,也就有了感悟。”

    福伯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天资聪颖,悟性超人!”

    瞎子居然厚颜无耻地跟着点了点头道:“这方面我的确有些天份,可毕竟是野路子,比不上老前辈名门正派,科班出身。”

    福伯站起身来,轻声道:“小子,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瞎子朝罗猎看了看,罗猎点了点头,示意他跟去无妨,虽然对福伯这位神秘人物还缺乏了解,可是也能够断定在目前来说福伯不会做出对己方不利的事情。

    两人离去之后,麻雀为罗猎续上热茶,轻声道:“你今晚来见我有什么事情?”

    罗猎道:“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决定赚你的三千块大洋。”

    麻雀明澈的美眸静静望着罗猎,试图通过他的表情读到他此刻内心中的想法,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轻抿了一口微烫的老白茶:“说吧,还有什么条件?”虽然她不知道罗猎心中如何做想,可是她却能够认定,罗猎绝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自己的三千块大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是还不足以打动罗猎,否则他也不会考虑这么久才给自己答复。

    罗猎道:“你那么聪明应当能够猜到我来瀛口的目的。”

    “劫财还是骗色?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谢丽蕴可是辽沈道尹的夫人哦!”

    罗猎微笑道:“谢丽蕴已为人妇,骗色的风险实在太大,更何况她远不及你年轻漂亮。”

    麻雀反唇相讥道:“我应该把这句话理解为恭维吗?”心中却明白这厮的恭维中绝对隐藏着挑逗,可麻雀并不反感。

    罗猎道:“谢丽蕴不是我的目标,刘同嗣才是。”

    “那就是劫财喽!”

    罗猎道:“确切地说不是劫财,而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只有刘同嗣才知道藏在哪里。”

    麻雀道:“所以你想对付刘同嗣,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刘同嗣现在的身份?”

    罗猎道:“你要是害怕只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麻雀道:“刘同嗣老谋深算,对时局的把握极其准确,深谙见风使舵之道,加上他出色的外交能力,得以在日本人和俄国人之间游刃有余,深得北洋政府的器重。你若是招惹了他,恐怕在瀛口再无立足之地。”

    罗猎微笑道:“我原本也没想在这里停留太久,达成目的之后就马上离开。”

    “去哪里?”

    “跟你一起去找罗行木!”

    麻雀将信将疑地望着罗猎,原本她想方设法想要罗猎答应自己的请求,可如今罗猎点头,她却开始怀疑他的动机:“还想让我做什么?明说!”不由得想起罗猎此前的附加条件,他该不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吧?

    罗猎笑眯眯望着她,没开口,看起来就像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麻雀道:“你想让我为你安排一条稳妥的退路离开瀛口?”

    罗猎点了点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肯定瞒不住麻雀。

    麻雀道:“我又怎么知道你的目的不是刺杀刘同嗣?”

    罗猎道:“我是求财又不是害命!”

    麻雀道:“刘同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在瀛口的政绩还算不错,从日本人手中接手瀛口之后,若非是他,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将瀛口的形势稳定下来,他若是死了,瀛口必然陷入动荡之中,对瀛口乃至南满的百姓来说绝不是好事。”

    罗猎道:“你不信我?”

    麻雀道:“不是不信,而是因为再完美的计划难免会有疏漏,行动的过程中常常会有种种意外的状况发生,你若是对这件事拥有百分百的掌控力,就不会选择跟我合作。”她的话恰恰击中了罗猎的软肋。

    罗猎道:“是否合作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麻雀道:“我可以答应帮你们安排退路,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我要全程参与你们的行动!”

    福伯将皮夹子扔给了安翟,安翟接过之后,习惯性地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福伯望着窗外,夜色很深,漆黑一团,玻璃窗如同明镜倒映出身后的景象,他将安翟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低声道:“千手观音陈九梅还活着吗?”

    瞎子听到这个名号似乎被吓住了,打了个冷颤,然后将皮夹子塞入口袋,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子:“什么千手观音?你是说东济寺的那尊泥菩萨?”

    福伯道:“大江南北盗门子弟何止千万,可这其中真正登峰造极的人物并没有几个,其中的高手我多半都有过了解,他们的手法和刀法各具特色,单就技巧而论,你可以算得年轻一代的翘楚了。”

    瞎子得到福伯的褒奖顿时感觉颜面有光,难得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跟福伯相比,我这点微末道行根本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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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老白茶】(下)

    福伯道:“你手法不差,眼力也不差,可盗术也和其他门类一样,手法练到一定的地步就会止步不前。盗门之中拥有一流手法和一流眼力的人何止万千,这些人能够称为高手,可是真正想再进一步实现突破却是少之又少,你知不知道你差在哪里?”他缓缓转过身去。

    瞎子摇了摇头,恭敬道:“请前辈指点!”

    福伯道:“无论外人怎样看待盗门中人,可是盗门中人从不以盗为耻,盗亦有道,是为侠盗,人活在世上但求无愧于心,为盗者也是这样。”

    瞎子心中暗忖,窃贼就是窃贼,偷人东西又怎能无愧于心?莫非想要成为盗门高手必须先修炼好这张脸皮?看来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

    福伯道:“这世上好人不少,坏人也有很多,若是心明眼亮,盗尽天下不良之人,劫富济贫,也称得上是功德无量!”

    瞎子以为福伯是在给自己上课,当着这位盗门宗师,他自然要装出谨然受教的样子,恭恭敬敬道:“前辈的话我记住了,从今以后,我一定擦亮这双招子,劫富济贫,把学来的本领用到对付坏蛋身上去。”

    福伯道:“眼到、手到、心到!唯有心立得住,你技艺方可实现突破,其实盗窃未必都见不得光,心中坦荡就不会在意做事的手法和途径,若是有一天,你能够做到理直气壮,就能够随心所欲地拿到一切该拿之物。”他拍了拍瞎子宽厚的肩膀道:“手法上已经炉火纯青,差得只是这里!”他指了指瞎子的大脑门。

    瞎子站在那里似有所悟,沉思了一会儿方道:“您老的意思是,把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当成是自家东西,千万别抱着偷窃的想法?咱们不是偷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福伯微笑道:“孺子可教也!”

    瞎子面露喜色,从福伯的这番指点中若有所悟,看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目光终究狭隘了一些,以后要偷尽天下可偷之物,拿尽天下该拿之物。什么钱财,什么女人,我的!全都是我的!

    麻雀将一张地图展开在桌面,罗猎举目望去,却是一张建筑的平面图。

    麻雀道:“这张图是刘公馆的建筑结构图,相信对你应该有些用处。”

    罗猎心中暗喜,这妮子果然神通广大,图书馆内居然藏有刘公馆的详图,有了这张地图就可以事先将刘府的内部结构掌握得一清二楚,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大有帮助,他简单浏览了一下这张平面图,轻声道:“你能否保证我们安全离开瀛口?”

    麻雀道:“你只要兑现承诺,我就能保证!不过,你不要忘了,我在现场的事情,除了你和安翟之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罗猎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刘同嗣举办的这次酒会几乎邀请了瀛口所有的头面人物,其中有俄国领事大伯洛夫,日本领事鸠山秋二,南满英伦商会会长兰伯特,瀛口中华商会会长周泰洋,还有来自军方的几位要员。

    罗猎和叶青虹抵达刘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刘公馆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不少轿车停靠在临时开辟的草坪上,不过因为是冬日,草坪已经枯黄,车轮并不会对草皮造成伤害。

    安翟从副驾上快步走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拉开车门,身穿黑色皮大衣的罗猎走下汽车,随后从车里走出了身穿黑色水貂皮大衣,身姿婀娜的叶青虹,精致的俏脸上薄施粉黛,更显妩媚动人,再配上一身华贵的服饰,当真是艳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她一手握住精致的红色镶钻蟒蛇皮手包,一手挽住罗猎的手臂,假扮成兄妹的两人一起向刘公馆的大门走去。

    安翟跟在他们的身后,望着这对假冒的兄妹,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不能叶青虹此刻挽住得是自己,不过这厮心底深处却不得不承认,两人走在一起实在是般配,珠联璧合。嫉妒归嫉妒,可安翟不会因妒生恨,对罗猎他永远都兴不起半点儿仇恨。更何况叶青虹对罗猎明显要比自己要好得多,安翟唯有感叹叶青虹的眼光也跳脱不了俗套,只看外表不重内心,难道她看不出罗猎是个花心大萝卜,自己才是至情至圣的小郎君。

    走上台阶之前,叶青虹停下了脚步,偏过俏脸,美眸望着安翟道:“交代你的事情你是否记牢了?”

    安翟咧着大嘴,一脸媚笑,倒不是想讨好叶青虹,而是已经带入了角色,他今天就是罗氏兄妹的保镖:“小姐放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行动之前,叶青虹就反复叮嘱他,一定不要擅自行动,尤其是要管住他的那双手,切勿见钱眼开,顺手牵羊。等到两人走远,这厮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低声骂了一句:“奸夫****顿时感觉胸口舒爽了许多。

    罗猎的目光却在四处寻找,麻雀约定今晚会在酒会现场出现,只是现在仍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却不知她今晚会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她化妆术高超,肯定不会以本来面目出现。

    叶青虹将罗猎的表现理解为心不在焉,悄悄牵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声道:“害怕了?”

    罗猎笑了笑,低声道:“有你陪绑,有什么好怕?”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叶青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虽然隔着手套,叶青虹仍然芳心一震,他们已经来到门前,递上请柬,顺利进入公馆大门。

    公馆内外张灯结彩,刘同嗣协同三姨太谢丽蕴在门口迎接,虽然刘同嗣共有三位夫人,可其中两位长居北平,只有谢丽蕴最得他的宠爱,也得以陪伴身边,所以外界都将谢丽蕴尊称为刘太太,而不知另外两位夫人的存在。

    罗猎两人走入之时,刘同嗣正在和英伦商会会长兰伯特寒暄,别看刘同嗣身穿传统长衫,却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兰伯特谈笑风生,他早年追随瑞亲王奕勋,出访列国,学习海外先进技术和制度,在长期的出访过程中不但学会了多国语言,而且练成了一手在多方势力中游刃有余的外交手腕。

    兰伯特离去之后,刘同嗣经谢丽蕴提醒方才留意到了罗猎和叶青虹,他微笑向这兄妹两人打了个招呼,罗猎已经率先走了过去,主动伸出手去和刘同嗣握了握手,然后又送上一盒上好的雪茄,恭敬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刘同嗣客气了一下方才收了下来,目光落在罗猎身边美艳不可方物的叶青虹身上,内心深处顿时感觉一热,暗暗赞道,真是倾国倾城的妖娆尤物,如此美女却不知以后要花落谁家?

    此时又有贵宾前来,刘同嗣不得不按捺下和叶青虹攀谈的心思,前往迎接。

    罗猎和叶青虹走入酒会现场,安翟也跟在两人身后成功溜了进来,这厮今天也是西装革履,五五分的发型梳理得油光锃亮,即便是苍蝇落在上面也得劈叉,戴上了圆形黑框眼镜,不过是平镜,为了避免被谢丽蕴认出,特地在嘴唇上贴了八字胡,他打个响指,找侍者叫了一杯红酒,刚刚将红酒凑到唇边,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酒泼出了不少,其中一些还洒在他的衣服上,安翟正想发火,却见一名侍者端着托盘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小声道:“小安子,这身装扮不错,我差点都没认出你来。”

    安翟张大了嘴巴,这才认出眼前的这名侍者竟然是麻雀所扮。

    麻雀轻声道:“别看着我,容易露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回头停电的时候就是你动手的时候。”

    安翟嗯了一声,咕嘟又咽了一口红酒,却见麻雀已经端着托盘走了。

第二十六章【吐真剂】(上)

    酒会正式开始之前,刘同嗣作为主人例行致辞祝酒,他在谢丽蕴的陪同下来到大厅中央,站在台阶上笑逐颜开道:“诸位尊敬的先生,诸位尊敬的女士,承蒙大家接受在下的邀请,前来参加敝府举办的这个酒会,在这里我和夫人深表荣幸,对诸位的到来致以最热烈的欢迎!”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刘同嗣在掌声中愈发显得容光焕发,等到掌声平息之后,他继续道:“在下承蒙大总统信任,接受国民政府委任,就任辽沈道尹之职,深知责任重大,一直以来,在下秉持着和各方友好共赢,振兴地方经济,提升百姓福祉的理念,也欣慰地看到在我的努力下,在诸位的精诚合作下,瀛口的治安变得越来越稳定,经济变得越来越发达,今日邀请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共商大计,为瀛口未来更好的发展出谋划策,希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瀛口越来越好,不久的将来,把瀛口变成东方的又一个黄浦!把瀛口变成满洲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慷慨激昂兼有鼓动性的演说自然又博得了一片掌声,祝酒词说完之后,刘同嗣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酒会的气氛也随之变得热烈起来。

    身为主人的刘同嗣自然成为了众所瞩目的中心,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从人群中突围出来,看到不远处叶青虹正在朝自己看着,刘同嗣先是看了看谢丽蕴,谢丽蕴正在和俄国领事夫妇聊天,趁着这会儿功夫刘同嗣向叶青虹走了过去,刚巧此时舞曲响起。

    叶青虹来到刘同嗣面前,娇滴滴道:“不知我有无荣幸邀请署长大人跳一支舞呢?”

    她的话正合刘同嗣的心意,刘同嗣微笑点头道:“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他礼貌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牵着叶青虹的手走下舞池。

    罗猎将喝完的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内,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道:“看你的十点钟方向!”

    罗猎心中一动,这声音分明是麻雀,他按捺下去看麻雀的好奇心,顺着她的指引向十点钟方向望去,却见日本领事鸠山秋二正在和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聊天,那男子身材瘦削,头发灰白,长发垂肩梳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颌下留着山羊须,右眼和左眼的质感完全不同,灯光的映射下发出贼亮的反光,罗猎一眼就看出此人的右眼应该是假眼,十有**是用琉璃珠制作而成。

    麻雀将倒好的一杯红酒递给罗猎道:“他叫琉璃狼,苍白山狼牙寨的三当家郑千川,也是狼牙寨肖天行手下第一智将!他的右眼是瞎的。”

    罗猎暗忖,肖天行和日本人何时有了联络?难道这厮偷偷投靠了日本人?

    麻雀接下来的话解开了他心中的谜团。

    “还记得劫持我的那几个人吗?已经被日本人放了,应该和他的背后活动有关。”

    罗猎没有说话,抿了口酒,将酒杯放在托盘内,然后向远处独自坐在那里的谢丽蕴走了过去,此时谢丽蕴的目光正牢牢盯在舞池的中央,刘同嗣揽着叶青虹的纤腰翩翩起舞,叶青虹的舞技自不必说,却想不到刘同嗣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舞林高手,虽然身穿中式长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流畅舞步。

    叶青虹嫣然笑道:“刘署长舞跳得真好!”

    刘同嗣双目望着叶青虹清丽绝伦的俏脸,感觉自己就快沉溺在她一双清泉般的美眸之中,微笑道:“罗小姐的舞姿才是曼妙轻盈,你是我有生以来最好的舞伴,绝不是恭维哦!”他不但是老江湖,同样也是情场老手。

    叶青虹俏脸微红,泛着羞涩道:“署长大人见笑了,我们兄妹在美利坚生活多年,我学无所成,只是对舞蹈和音乐感兴趣,在中华这都是不务正业。”

    刘同嗣摇了摇头道:“哪里,哪里,舞蹈音乐乃是最高尚的艺术,其存在的价值绝不次于美术和书法这些传统艺术,中华几千年来的封建观点早就应当变革了,若是拘泥于传统,我堂堂中华何日才能真正崛起?”

    叶青虹美眸生光,一脸崇敬道:“署长大人深明大义,宏图大志,理想远大,推崇变革,为中华之崛起而兢兢业业,为百姓福祉呕心沥血,我从小最敬佩得就是您这样的中华脊梁。”

    刘同嗣听得这个舒服,握住叶青虹的手不由得又抓紧了几分,美人近在咫尺,呼吸之声相闻,幽香阵阵,让人心旌摇曳,这会儿刘同嗣早已将他的那位三姨太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叹了口气,感慨道:“老咯!现在的时代已经属于你们年轻人了。”

    叶青虹摇了摇头道:“署长大人不老,成熟睿智的男人才是最优秀的,我最欣赏得就是署长大人这样开明的英雄人物。”

    刘同嗣心头一热,灼热的目光看得叶青虹低下头去,刘同嗣只当是她害羞,却想不到叶青虹恨不能现在就砍下他的脑袋。

    “刘夫人,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罗猎来到谢丽蕴的身边,谢丽蕴的目光从叶青虹的身上收回来,望着眼前的罗猎,抿了抿樱唇,瞬间就已经做出决定。

    一曲结束,意犹未尽,叶青虹波光潋滟的美眸望着刘同嗣,小声道:“署长大人,关于在瀛口开厂办实业的事情我想单独跟您说呢。”

    刘同嗣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道:“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吧?”

    叶青虹娇滴滴道:“不会耽搁您太久的时间,有些话不方便在人前说,您难道不明白吗?”她轻轻牵了牵刘同嗣的手。

    刘同嗣感觉自己骨头都酥了,低声道:“去书房说!”

    谢丽蕴又被罗猎请下了舞池,目光仍然追寻着叶青虹的身影,咬了咬樱唇,心中没来由一阵恼怒,在罗猎的手臂上用力掐了一把,罗猎负痛却没有出声,谢丽蕴感受到来自他肌肉的弹性,这种坚韧和弹性是刘同嗣早已松弛的身体并不具备的,她有些幽怨地小声道:“你妹妹跟我家先生去了书房。”

    罗猎微笑道:“我特地安排的!”

    谢丽蕴愕然望着他,不知他做出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何目的?

    罗猎右手稍稍加了加力,让谢丽蕴的身体更加紧密地靠近了自己,压低声音道:“不然,我们怎么能有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和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面对面**这种感觉让谢丽蕴不由得脸红心跳,她甚至忘记了叶青虹和刘同嗣带给自己的不快,娇躯轻轻拧动了一下,用意却并非是挣脱,这样的动作却让身体的接触和摩擦感受越发细致,谢丽蕴的呼吸都开始变得灼热了起来,她的内心也开始不安分,小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不怕老头子知道?”

    罗猎微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色胆包天?”

    谢丽蕴道:“只可惜你选错了对象!”语气却透着骨子里的柔媚,望着罗猎灼热的双目,她感觉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让她产生了就此睡去的**。

    罗猎柔声道:“看着我,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谢丽蕴鼓起勇气再度望向他的双眸,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醉酒的人,迷失在他雾一样的双眸之中。

    刘同嗣和叶青虹走入书房,叶青虹反手将房门掩上反锁,刘同嗣看到叶青虹的举动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身想要拥住叶青虹,却被叶青虹伸手掩住了嘴巴,确切地说是口鼻,刘同嗣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略带甜味的味道是从叶青虹掌心中的手帕上传来,刚才关门的刹那已经用乙醚将手帕浸湿,色迷心窍的刘同嗣吸入乙醚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短暂的昏迷状态,身躯软瘫在了地上。

    叶青虹冷冷望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刘同嗣,迅速开始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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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吐真剂】(下)

    瞎子远远眺望着,先是叶青虹和刘同嗣一起进入了书房,然后又看到罗猎和谢丽蕴一起向书房走去。

    伪装成侍者的麻雀再度来到瞎子身边,小声道:“他们若是得手,我们马上撤退。”

    瞎子从托盘中拿起了一杯红酒,猛灌了一口道:“好事多磨,总觉得没那么容易。”

    麻雀白了他一眼:“真把自己当成料事如神的半仙了?少喝点,小心酒醉误事!”

    瞎子道:“我就那么点爱好。”心说美女没我份,美酒我多喝点怎么了?

    在听到罗猎传递的敲门信号之后,叶青虹打开了房门,罗猎带着已经被他成功催眠的谢丽蕴走入书房内,扫了一眼躺在上的刘同嗣,罗猎低声问道:“如何?找到了没有?”

    叶青虹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带在身上!”

    谢丽蕴双目茫然,望着叶青虹喃喃道:“你是谁?我好像从没见过你……”话没说完,叶青虹已经扬起手来,在她颈后给了一记,砸得谢丽蕴晕了过去,罗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看到叶青虹下手如此冷酷果决,心中暗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论到辣手摧花还是女人更狠心一些。他不由得暗自叹息,谢丽蕴本来还有用处,他已经将谢丽蕴成功催眠,原本希望从刘同嗣口中问出结果,然后再利用谢丽蕴进行掩护,得手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刘公馆,可他的计划已经被叶青虹鲁莽地破坏了。

    叶青虹将谢丽蕴双手捆了,然后又从她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塞入她的嘴巴里。

    这会儿功夫,罗猎又把刘同嗣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果不其然,并没有找到那枚银质的七宝避风塔符,叶青虹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怎么办?”

    罗猎没有马上回答,叶青虹掏出暗藏的袖珍手枪:“我不信问不出实话!”

    罗猎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枪推到了一边,然后从里面的口袋中取出一个烟盒,打开烟盒,里面并没有香烟,而是暗藏着玻璃注射器。叶青虹不解地望着他,罗猎此前并未将这些事全盘相告,这厮对自己果然有所隐瞒。

    罗猎道:“他戒心很重,我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催眠他,所以不得不借助这种方法。”他熟练地敲开针剂,用注射器抽吸其中的药液。

    “里面是什么?”

    罗猎道:“吐真剂!适量的吐真剂,再加上我的引导,他就回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扬起注射器将针管刺入刘同嗣的颈部。

    谢丽蕴此时悠然苏醒,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叶青虹走了过去,又撕下她的一块衣服将谢丽蕴的眼睛蒙住。

    因为针扎的疼痛,刘同嗣居然从麻醉中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脑子里虽然残存者些许的意识,可是他并没有搞清眼前的状况,视野中看到的全都是虚幻的重影。

    罗猎道:“瑞亲王曾经送给你一枚纯银护身符,你把它放在了哪里?”

    罗猎的声音在刘同嗣听来节奏极其缓慢而且低沉,仿若来自九天之外,又好像是发生于梦境之中。他竭力睁开双目,心中想着千万不能说,可是他的嘴巴却不受意识的控制,低声道:“我……我放在卧室的保险柜里……”

    叶青虹心中暗暗惊喜,想不到罗猎的吐真剂果然奏效,她凑上来问道:“保险柜在什么地方?”

    刘同嗣道:“就在床后夹墙内。”老奸巨猾的刘同嗣在吐真剂的作用下将这件事里里外外交代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保险柜的密码也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叶青虹问完,向罗猎道:“你去跟瞎子会合,把东西取回来,我负责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罗猎点了点头,这边的事情自然要交给叶青虹收尾,低声道:“你尽快离开这里。”

    叶青虹应了一声,罗猎出门之前不禁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叶青虹也在看着他,嫣然一笑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罗猎离开书房,很快就留意刘公馆的管家东生正朝这边看来,先是刘同嗣和叶青虹走入书房,然后又看到罗猎和三姨太谢丽蕴一起进去,而现在是罗猎一个人走出来,虽然东生心中奇怪,可是没有主人的吩咐他是不敢贸然进入书房一探究竟的。

    叶青虹选择留在书房内也是为了避免外人生疑,如果她和罗猎同时离开,必然会引来怀疑,她留在书房内,会给他人一种刘同嗣夫妇仍然在书房内会客的错觉。

    当然叶青虹的目的不仅如此,罗猎离去之后,她再度将书房的房门反锁,来到刘同嗣面前,趁着吐真剂的药效没过,低声问道:“你将圆明园福海下面的密藏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刘同嗣拼命摇头,叶青虹显然问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正在竭力抗拒,避免回答她的问题,可是在药效的作用下,他的口舌仍然不受控制,叶青虹的声音仿佛拥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目,颤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撒谎,是你出卖了自己的主子,背着他转移了密藏,又向敌人提供他的去向……”

    “不是我……不是我……是弘亲王载祥……”刘同嗣满脸是汗,他竭力想从目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可是始终未能如愿。

    叶青虹听到弘亲王的名字,内心不由得一怔,秀眉颦起,俏脸之上现出疑云:“你撒谎!弘亲王分明已经死了!”

    “我没有……我没骗你……我也是受害者……我本想跟他合作,可是他却背信弃义……他没死……”

    “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有人见过他……一年前他曾经在汉口出现过……”

    叶青虹从右腿的外侧抽出匕首,在刘同嗣的眼前晃动,冷冷道:“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罗猎来到瞎子的身边,看了看书房的方向,仍然房门紧闭,叶青虹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他心中隐然觉得有些不对,叶青虹该不会趁着这个机会手刃仇人吧?东生的目光仍然追踪着罗猎,虽然相隔遥远,罗猎仍然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怀疑,低声向瞎子道:“情况有些不对,停电之后马上展开行动!”

    瞎子低声道:“叶青虹好像还没出来。”

    罗猎心中暗忖,叶青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书房内的两个人都不可能对她构成任何的威胁,反倒是叶青虹有可能伤害到他们两个。虽然他答应麻雀不会杀死刘同嗣,他也特地交代了叶青虹,可是行动一旦开始,很多事情就偏离了他的控制,刘同嗣的生死目前掌控在叶青虹的手中。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如果叶青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报仇,那么她十有**不会放过这个手刃仇人的机会,一旦如此,他们的处境必然变得凶险重重。

    罗猎走向扮成侍者的麻雀,从托盘中拿起一杯红酒,麻雀提醒他道:“那管家应该是怀疑了,正在向书房走去。”

    罗猎喝了口酒,眼角的余光向书房望去,果然看到东生向书房走了过去,低声道:“马上行动!”

第二十七章【有刺客】(上)

    东生来到书房门前,伸手敲响了房门,轻声道:“老爷,夫人,外面客人都等着您们去招呼呢。”

    正在竭力对抗叶青虹询问的刘同嗣突然清醒了一些,他睁大了双目,喉头发出一声嘶吼:“救命……”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足以让门外的东生听到,东生脸色勃然一变,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用肩膀狠狠撞击在房门之上,就在房门发出蓬!的一声闷响的同时,现场突然停电,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让参加酒会的人们出现了短时间的慌乱,有些女客人因为这突然的意外而发出娇呼,反而掩盖了东生的撞门声。

    叶青虹扬起手枪的枪托狠狠砸在刘同嗣的面门上,将刘同嗣砸晕了过去,然后她抽出匕首,迅速割下了刘同嗣的两只耳朵,然后迅速冲向书房的窗户,推开窗户,向外轻盈跳了出去。

    东生撞开了房门,眼前的黑暗让他不敢贸然出手,第一时间擦亮了火柴,看到了叶青虹的身影跳出了窗外,东生并没有追赶上去,借着火柴的亮光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刘同嗣和谢丽蕴,刘同嗣满脸都是鲜血,两只耳朵已经被人割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东生爆发出一声怒吼:“来人!有刺客!”

    叶青虹刚刚跳出窗外,就有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循声从外侧赶来,其中一人举枪瞄准了叶青虹,只是他的手刚刚举起,暗夜中就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从那名警卫后脑勺射入,从他的额头射出,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在月光下如烟花般绽放,警卫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扑倒在地上。

    另外那名警卫想要去找隐蔽的地方,可是念头刚刚生起,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又一颗子弹从他的右眼射入。两声枪响,双双爆头,狙击手枪法精准,内心冷酷。

    刘公馆西南方的教堂钟楼之上,一身黑色劲装的陆威霖酷劲十足,英俊的面庞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不苟言笑,冷峻的目光从瞄准镜中捕捉着四百米外的目标,他用的这支步枪是毛瑟98,这款步枪也是一战时德军的标准步枪,枪机为旋转后拉式,口径7.92mm,固定式弹仓,五发桥式弹夹装弹。四倍瞄准镜。射杀目标之后,陆威霖马上拉动枪栓手动上弹,动作准确而迅速。今晚他的任务就是要掩护叶青虹撤退,利用手中的这支狙击枪,他可以清除掉任何危及到叶青虹安全的目标。

    一辆黑色轿车早已提前启动,在叶青虹逃离刘公馆之后马上前往接应,陆威霖接连清除掉四名意图阻拦的警卫之后,叶青虹成功来到轿车前,从开启的车门跳了进去。

    黑色轿车调转方向,朝着大门处加速驶去,叶青虹并非舍弃罗猎于不顾,这是他们事先拟订的方案,在刘公馆断电之后,叶青虹负责吸引主要的注意力,在她牵制住刘公馆多半力量之后,仍然羁留在刘公馆的罗猎和安翟两人可以趁机展开行动,然后混在人群中离开。

    “关门!关上大门!”门前负责值守的刘公馆警卫慌忙关上大门,意图阻止叶青虹乘车逃离。

    陆威霖移动枪口,瞄准镜映射出孤月的寒光,枪声连续响起,三名意图关闭大门的警卫被他接连击杀,枪枪爆头,百步追魂,例不虚发,黑洞洞的枪口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喷发出点点枪火,有若星光般璀璨。

    陆威霖的双目也因阵阵枪声而变得明亮,他似乎闻到随着寒风飘来新鲜血腥的味道,每当这种时候他的内心深处总会感到兴奋,或许冷酷和嗜杀早已深藏于他的血液之中,陆威霖更换弹夹,然后瞄准了一辆刚刚启动意图追逐叶青虹的汽车,在他准备击杀司机的那一刻突然又转变了念头,枪口微微朝下偏出一些,瞄准了汽车的右前轮,果断扣动扳机。

    车胎应声而爆,汽车因为失控而向右偏出,将一名不及闪避的男子碾压于车轮之下,现场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载着叶青虹的那辆汽车也得以成功摆脱后车的追踪,冲出刘公馆的大门,向外面疾驰而去。

    整个刘公馆仍然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人们惊慌失措地向外面冲去,慌乱中有人被推倒在地,传来阵阵惊呼哭喊之声,黑暗中管家东生大声道:“大家不要惊慌,请呆在原地,我们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全。”他虽然努力想要将场面稳定下来,可是外面接二连三响起的枪声却让客人们心惊肉跳,大厅内已经是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惶恐的哭声和尖叫。

    黑暗对安翟来说却是大展身手的绝佳时机,他和罗猎一前一后向二楼走去,罗猎虽然没有安翟黑夜中视物的本领,可是他的听力非常敏锐,紧跟瞎子的脚步,两人之间极度默契,悄然绕过人群,来到二层,在二楼的楼梯入口处,有两名警卫守在那里,他们原本就负责在那里驻守,避免有客人进入二楼的私密区域,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停电,让两名警卫也陷入惶恐之中,他们不安地向周围努力看着,因为职责所在,一时间不敢离开。

    瞎子左手伸向身后阻止罗猎继续向前,自己则蹑手蹑脚来到楼梯口处,绕到两人的身后,然后展开手臂,猛然抓住两人的脑袋向中间用力一拉,两名警卫头对头重重撞在一起,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罗猎和瞎子分别抱住一人的身体,避免他们从楼梯上滚下去引起恐慌。瞎子从两人身上卸下了两把撸子。又找到了一把匕首,此时大厅内灯光亮起,却是刘公馆的人点燃了蜡烛应急照明。

    罗猎低声催促道:“快!”用不了多久,刘公馆的人就会发现有人潜入二楼。

    瞎子将匕首扔给了罗猎,之所以没有分给他一把手枪,是因为他清楚罗猎从不用枪。瞎子先行向刘同嗣的卧室摸去,罗猎将两名警卫拖到二楼的走道内,推开洗漱间,将两人先后塞了进去。

    大厅内因为烛光的出现,众人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外面的枪声仍然在不断响起,枪声每次响起总会引起一片尖叫,这枪声也打消了客人即刻逃离刘公馆的念头,现在这种时候,留在公馆内才是最安全的。

    琉璃狼郑千川鬼魅般出现在东生的身边,低声道:“署长怎么样?”

    “还好!被人用了迷药,现在意识不清,性命并无大碍!”

    外面的枪声打断了东生的话,他怒道:“就算搜遍整个瀛口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郑千川冷笑道:“声东击西,外面的动静意在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敢断定,他们还有同党就在公馆内。”

    东生经他提醒,抬头向二楼望去,发现负责值守楼梯口的两名警卫已经失去了踪影,他心中暗叫不妙,此前在布置安防的时候,他特地交代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那两人都要守住二楼的通道,不可让任何人进入,现在居然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应当不是他们违抗命令擅离职守,琉璃狼的话应验了,十有**有人潜入了公馆内部。

    郑千川道:“外面的事情我帮你料理,公馆里面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他说完快步向公馆外走去,随同他一起离去的还有两名健壮的男子。

    陆威霖确信叶青虹已经安全撤离,他把狙击枪斜背在身后,向下一个伏击点转移,刚才狙击的枪火在转移敌人注意力的同时难免暴露他的藏身点,在对方前来搜索之前,他必须抵达下一个伏击点,在预订的计划中,陆威霖还要执行牵引敌方注意力的任务,将对方力量吸引的时间越久,留给罗猎和安翟的时间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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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有刺客】(下)

    陆威霖拽了拽事先缚在钟楼横梁上的绳索,确信结实可靠,这才沿着绳索滑落,距离下方屋顶还有两米左右距离的时候,放开绳索,腾跃到屋顶上,通过瞄准镜向下方望去,却见数十名闻讯赶来的军警已经率先来到了刘公馆前,一支小队同时迅速向钟楼的位置靠近。

    陆威霖摇了摇头,沿着屋脊大步飞奔,靠近边缘的刹那,他腾空而起,飞跃过近两米的空隙,落在下一栋房屋的顶部,下一个伏击点位于刘公馆的东南,他只需再拖延对方一段时间,就可以功成身退。奔跑中陆威霖抬起左腕看了看时间,从停电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五分钟,如果再能拖延五分钟,罗猎和瞎子应该可以圆满完成他们的任务。

    陆威霖再度腾跃而起落在对面的屋脊之上,他的脚步刚刚落下,就看到一道身影趴在屋脊之上,陆威霖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的身躯迅速扑倒下去然后沿着倾斜的屋檐向下方滚落。

    蓬!蓬!连续两声枪响,子弹贴着陆威霖的身体呼啸低飞,陆威霖惊出了一身冷汗,跌出屋檐的时候他保持着面部朝上的姿势,双手从腰间掏出了勃朗宁手枪瞄准屋脊上潜伏在那里的敌人连续射击。

    对方刚刚射空了两枪,正准备瞄准目标完成第三次发射,可是陆威霖已经抢在他之前完成了两次射击,子弹穿透伏击者的身体,伏击者沿着倾斜的屋顶惨叫着滚落下去。

    陆威霖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面上,他的身体刚刚接触地面,顾不上高空坠落的疼痛,就拼命撞开房门冲入其中,他是第一流的杀手,对于死亡有着超人一等的嗅觉,一排子弹倾泻在他刚才坠落的地方,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弹坑,黑色的冻土带着硝烟和冰屑弥散在夜色中。

    陆威霖惊魂未定地转身望去,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银色的月光下,一个黑色的棒槌正翻转着向房内飞来。陆威霖的瞳孔因为惶恐而扩展,他跳上火炕用自己的身体撞击在纸糊的木格窗上,在他撞开木格窗的刹那,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然后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甩了出去,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手榴弹爆炸的冲击波震飞,飞出足足十多米的距离,撞击在后院的土墙上,风化严重的土墙根本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轰然倒塌,一时间泥土飞扬。

    陆威霖还未从地上爬起,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烟尘之中,手中的枪口瞄准了陆威霖的心口。

    !枪声响起,陆威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却见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恙,再看举枪瞄准自己的男子已经摇摇晃晃倒了下去,不远处现出一个朦胧的身影,低沉的声音道:“你欠我一条命!”

    爆炸的余波让整个刘公馆为之晃动,惊慌失措的宾客纷纷四散逃离,而刘公馆的警卫却已经将各个出口封闭,一是为了防止潜入者趁乱逃出,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保护前来的宾客,毕竟外面隐藏的狙击手短时间内已经接连枪杀五人,一时间大厅内陷入更加惶恐的气氛中。

    瞎子和罗猎两人合力取下卧室内的油画,敲了敲油画背后的墙板,果然发出空空的声音,敲开这块墙板,藏在后方的保险柜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爆炸刚好在此时发生。

    两人脚步踉跄了一下,相互扶住对方,彼此对望了一眼,瞎子忍不住道:“我靠,打仗吗?这么夸张?”罗猎示意他继续,自己则快步来到窗前,小心拉开窗帘的一角,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却见刘公馆的东南方烟火升腾,爆炸应该是在那里发生,心中想起了负责在外围接应的陆威霖,希望他不要遇到麻烦才好。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分明朝着这边而来。

    瞎子也觉察到外面的动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两把撸子掏了出来。两兄弟一左一右躲在房门的两侧,他们进入卧室之前已经用衣柜将房门抵住。彼此交递了一个眼神,瞎子手握双枪,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垂落到了额头上,他向上吹了口气,将那缕乱发重新吹到头顶。在海员俱乐部的时候才是瞎子第一次用枪,不过虽然是第二次用枪,可这次显然要比上次稳健了许多,也大胆了许多。

    罗猎撩开皮风衣,从腰间抽出两枚飞刀,对方来得要比他预想中更快一些,看来应当是叶青虹那边出了问题。就在两人严阵以待,准备和对方展开一场激战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从公馆内部响起,爆炸发生在公馆的地下室,爆炸从地底发生,整座刘公馆剧烈晃动起来,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也从屋顶坠落下来,人群四散逃离,水晶灯摔在地上,水晶珠迸射的到处都是,爆炸引起的火势迅速燃烧了起来,浓烟从地下室向上蹿升出来,这次的爆炸让正在靠近卧室警卫暂时放弃了搜索,匆匆向爆炸地点赶去。

    罗猎和瞎子都被这声爆炸震得心血沸腾,外面纷杂的脚步声已经远去,罗猎向瞎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开保险柜。

    瞎子仍然处在爆炸后的耳鸣之中,他摇摇晃晃来到保险柜前,按照罗猎问出的数字拧动密码盘,果然顺利将保险柜打开。打开事先准备的口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保险柜里面的金银细软全都装到其中。气喘吁吁地来到罗猎身边,做了个ok的手势。

    罗猎将房门拉开一条细缝,瞎子举目向外面望去,外面浓烟滚滚,纵然他能够暗夜视物,却无法穿透烟雾,罗猎将房门关上,来到窗前,从窗口向下望去,却见下方聚集着十多名警卫,公馆内的宾客也在不断疏散到这里,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窗口逃离显然是不可能的。

    瞎子撕下被单,蒙住口鼻,瓮声瓮气向罗猎道:“咱们从正门出去!”

    罗猎点了点头,来到门前,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慌忙举起飞刀,房门被轻轻敲响,罗猎倾耳听去,却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罗猎和瞎子联手将衣柜推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冲破烟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却是穿着侍者衣服戴着奇怪面具的的麻雀,麻雀所戴的面具却是一款新近发明的军工产品,一战的时候,德**队为了争夺比利时伊泊尔地区,释放了180吨氯气,导致五万名英法联军士兵中毒死亡,毒气蔓延控制的区域,动物也几乎死亡殆尽,可这一区域的野猪却幸存了下来,原来野猪闻到刺激性的气味后,就用嘴拱地,躲避气味对鼻子的刺激,而土壤被拱松之后,松软的颗粒又对毒气起到了吸附和过滤的作用,后来俄国化学家捷林斯基根据这一原理发明了防毒面具,并迅速在欧洲列国推广开来。

    不过这玩意儿在目前的中国还非常罕见,瞎子看到麻雀这身打扮,还以为她戴上面具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觉得实在是有些夸张,禁不住笑了起来,只笑了一声,就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还好刘公馆内的人群已经向外疏散,不然他夸张的咳嗽声一定会将他们暴露。

    麻雀将两只面具分别递给了罗猎和瞎子,手把手帮他们将面具戴上。罗猎和瞎子都是第一次使用防毒面具,戴上之后方才知道这丑陋如猪嘴般面具的用处,畅快的呼吸两口,心中的愉悦和舒爽实在难以形容。

    麻雀在前方引路,瞎子居中,罗猎断后。刘公馆内到处都是浓烟弥漫,每个人都忙着向外逃生,根本无人关注他们三个。麻雀并未选择从正门逃出,而是带着他们进入位于一楼的厨房,指挥罗猎和瞎子两人合力掀开靠近水槽处的污水口,麻雀率先跳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下水道】(上)

    瞎子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罗猎最后一个进入,打开手电筒,厨房下暗藏的排水洞直径约有一米,虽然在下水道中已经算得上宽阔,可用来通行仍然捉襟见肘,即便是身姿窈窕的麻雀也要匍匐前行,罗猎还算爬得从容,可是对身材臃肿的瞎子而言,通过这样的水道实在是有些困难,这厮如豆虫一般蠕动,爬行的速度明显缓慢,一会儿功夫就被麻雀甩开近三米的距离。不过还好有罗猎殿后。更倒霉的是,这排水洞中存有不少的污水,虽然带着防毒面具可以过滤水道里面浑浊的空气,可他们的衣服却无法隔绝污水,冰冷的污水很快就沾湿了他们的衣服,浸泡着他们的肌肤,刺骨寒冷煎熬着他们的**,瞎子心中暗叹,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准备一下,有生以来还从未尝试钻过排水道,来时风风光光,走时如此狼狈。

    罗猎比瞎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麻雀引路,他或许会选择大摇大摆地走出刘公馆的大门,混入人群,趁着乱糟糟的局面逃走,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偏偏要选择最见不得光的方式逃出刘公馆,无论罗猎心中怎样懊悔,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爬下去。

    瞎子停止了挪动,却是前方管道的接缝处变窄,他硕大的屁股卡在了那里,为了挤过去,这厮一边收腹一边不停地摆动屁股。

    罗猎跟上去,伸手在他屁股上用力一推,瞎子双手趴在地上用力向前方拱去,可能是太过用力,一个响屁绷不住放了出来。

    罗猎这个郁闷,虽然带着防毒面具,可瞎子的这个响屁却结结实实砸在自己的脸上。瞎子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无意中占了罗猎这么大一个便宜,心中这个美啊,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又崩出一个响屁。

    罗猎气得一拳怼在他的屁股上,瞎子痛得一缩屁股居然从管道的狭窄处挤了过去,因为担心罗猎报复自己再下黑手,瞎子在下水道内手足并用,爬行速度比起刚才居然快了一倍。

    罗猎无奈摇头,还好带着猪头面具,不然今天可亏大发了。

    通过前方的狭窄处之后,管道明显增粗,却是他们进入了主管道,刘公馆的几条排水管道汇集于此,通过主管道排入公馆东北约五十米的小河。

    麻雀已经看到了出口的月光,距离出口两米左右的地方有拇指粗细的铁栅栏阻隔,修建下水道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防盗措施,提防有贼通过下水道潜入公馆内部。

    铁栅栏事先已经被人锯开了大部分,只有一丁点相连,麻雀倒转身体,抬脚将栅栏踹断,然后从缺口中爬了出去。

    瞎子跟着从缺口中爬了出去,转身看了看罗猎,这货还在两米之外,没有像刚才跟得那么紧,显然是预防自己再度向他放毒,这就是吃一屁长一智。

    麻雀抓住排水口的下缘小心滑落下去,小河已经结冰,冰面距离排水口的下缘还有两米高度。

    罗猎最后一个来到河面上,他们已经成功脱离了刘公馆的范围,仍然可以听到刘公馆方向传来的哭喊声,呼救声。麻雀在前方引路,沿着小河冰面向西走了三百米左右,爬上河岸,岸边不远有一座茅草屋,麻雀示意两人在外面等着,她推门进去,从里面将房门插上,没多久就换了一身棉衣出来,低声向罗猎道:“里面有替换衣服,你们先换上。”

    罗猎和瞎子身上被污水湿透,两人在寒风中早就冻得瑟瑟发抖,听说里面有替换衣服,忙不迭地冲了进去,瞎子挑了套肥大的棉衣换上,罗猎也第一时间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干燥的棉服,穿上之后居然非常合身,看来麻雀此前准备得非常充分。

    重新来到外面,看到麻雀站在岸边,眺望着刘公馆的方向,那里仍然是火光冲天。

    麻雀轻声道:“希望今晚不会有无辜的人送命。”其实心中明白,刚才的枪击和爆炸已经有不少人送命。

    瞎子在他们身后转着圈儿,却是想摘掉防毒面具却不知从何下手,罗猎走过去帮他将猪头面具摘下,瞎子用力吸了口气道:“憋死我了!”话刚说完,脑门子上挨了罗猎重重一个暴栗,瞎子忍痛摸了摸脑袋,心中却明白这厮是报复自己刚才对他两度放毒来着。

    麻雀道:“趁着他们还没有展开搜索,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初步判断着火点和爆炸点并非发生在同一个地方,爆炸发生在公馆的地下室,着火点却是佣人房,当时公馆的佣人全都在工作,佣人房反倒空无一人,这也给潜入者纵火创造了便利条件。

    爆炸和燃烧真正的目的应当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清醒之后的刘同嗣,感觉耳边传来剧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全是鲜血,两只耳朵居然不翼而飞,内心中惶恐到了极点,他依稀想起自己被罗虹骗到书房的事情,模模糊糊记得罗氏兄妹好像在盘问自己,至于问得内容是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忍着剧痛又摸了摸,确信耳朵已经被人割去,刘同嗣整个人宛如被人瞬间抽去了脊梁,软绵绵向地上倒去。

    管家东生及时将他扶住,关切道:“老爷,您要保重!我已经派人去请医生了。”

    刘同嗣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嚎叫道:“去……就算将瀛口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那兄妹两人给我找出来……”

    东生低声道:“老爷,客人们都还在,我已经让人将公馆的大门封闭,暂时没有让任何人离开。”

    刘同嗣点了点头,他马上又想到今晚应邀前来的宾客中有不少都是头面人物,有些人即便是自己也招惹不起,他强忍疼痛,附在东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有些人必须要放行的,他刘同嗣在瀛口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短暂的慌乱之后,刘同嗣迅速锁定了可疑目标,一定是罗猎和罗虹兄妹,先在公馆内部排查,然后派人严查瀛口的车站码头,绝不能放任这兄妹两人从容离去。

    这是一套普普通通的东北民居,土坯墙的院子,墙头长满荒草,残雪随着破旧的墙头起伏,月光皎洁,洒满了整个院子,院子里有两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枣树,枣树下有一口老井。

    面南背北的地方起了三间土屋,东边有半间厨房。昏黄的灯光从正中的堂屋中透射出来,常发披着打满补丁的棉大衣,头上戴着狗皮帽子,两边的护耳折上去,随着他的走动不停扇动着,像极了两只猪耳朵。

    常发拎着马灯,快步走到大门前,倾耳听了听,外面的犬吠声突然变得急切,常发正准备出门看看,就听到了敲门声,敲三下拍两下,然后再敲一下,常发憨厚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他迅速拉开门栓,麻雀率先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罗猎和安翟。

    罗猎向常发微笑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常发笑道:“炕已经烧好了,热乎着呢,若是饿了,有烤好的地瓜。”

    麻雀道:“辛苦了。”她向罗猎和安翟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罗猎和瞎子两人来到西边的房间,火炕烧得暖烘烘的。常发送来一盆热水,罗猎和瞎子脱掉衣服,简单擦了擦身上,罗猎擦身的时候,瞎子已经爬到炕上将偷来的东西倒在了炕桌上。

    今晚的收获还真是不小,单单是金条就有八根,每根重约一斤,瞎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金子,手捧金条乐得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已经开始规划未来的用途,乐滋滋道:“等这边的事情办完,咱们回黄浦,我去买一套宅子,再请个佣人好好伺候我外婆。”

    罗猎压根对这些金条没有任何兴趣,金条再珍贵也比不上叶青虹答应他们的十万大洋。

    罗猎拨弄了一下这堆物品,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那枚白银护身符。

    瞎子也凑了上来,低声道:“这玩意儿就是七宝避风塔符?”

第二十八章【下水道】(下)

    罗猎将白银避风符捻在指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上面果然和此前黄金避风符上一样用满文镌刻着道德经,只不过内容不同,底部的印章无论大小还是字体全都一模一样,从外表形状来判断应该和此前的黄金避风塔符属于同一系列的作品。

    瞎子道:“看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特别,罗猎,你觉得这避风塔符当真那么重要?”

    罗猎没说话,只是将白银避风符轻轻放在炕桌上。

    瞎子道:“不是我多疑啊,假如这避风符真的那么重要,她叶青虹又怎么会放心让咱们去盗?难道她不怕咱们见财起意据为己有?你说她该不是利用咱们转移注意力吧?”这货一本正经的模样居然透露出难得一见的睿智。

    罗猎似乎没有听到瞎子的这番话,继续检查着瞎子从保险柜中得来的东西。

    瞎子忍不住道:“怎么不说话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连我都能想到你该不会没有想到吧?”

    罗猎道:“就算被你说中又能怎样?”

    瞎子愣了一下,不错,就算被他说中又能怎样?行动已经完成,所有一切既成事实,自己根本就是事后诸葛亮。他不甘心道:“咱们不能就这样白白被她欺骗,被她摆布,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瞎子越说越是激动,小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大圆脸也涨得通红。

    罗猎看到瞎子情绪激动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瞎子因他的态度居然有些生气了,指责道:“笑个屁啊?被女人骗成这样,居然还笑得跟个傻逼一样!”

    罗猎丝毫没有动气,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轻声道:“如果叶青虹真是瑞亲王的女儿,那么她最想做得就是复仇!我们只是她复仇过程中的棋子,如果叶青虹不是瑞亲王的女儿,那么她的目的就是瑞亲王留下的秘密宝藏,我们一样是她通往密藏的垫脚石,从一开始她就在利用咱们,我从未相信过她!”

    瞎子道:“那你还甘心被她利用?”

    罗猎道:“我们有短处握在他们的手里,不然何以会老老实实来到满洲。”

    瞎子此时方才想起外婆仍然在穆三寿的控制中,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刚才的那点儿脾性瞬间消失殆尽。

    罗猎道:“叶青虹想做什么对咱们来说并不重要,最重要得就是保证咱们兄弟平平安安地回去。”

    瞎子点了点头:“罗猎,我看麻雀那妞倒还算仗义,如果没有她,咱们今晚可就麻烦了。”

    罗猎微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以为她肯白送这么大一个人情给咱们?”麻雀和叶青虹同样背负家仇,同样智慧超群,接近他们也同样抱有目的。

    瞎子很纠结地咬了咬嘴唇,两位美女在心中的美好形象几乎在瞬间垮塌,相比较而言还是罗猎这个损友更靠谱一些,憋出一句话道:“蝮蛇舌中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罗猎哈哈大笑,拍了拍瞎子的肩膀道:“没那么夸张,早点睡吧。”

    瞎子点了点头,把金条塞在枕头下枕着,虽然有些硌得慌,可内心踏实,找了个最舒服的体位躺下,却见罗猎又披上衣服准备出门,不禁诧异道:“大半夜的,你干啥去?”

    “方便!”

    罗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外面繁星满天,却发现麻雀就坐在屋顶上。麻雀也在同时看到了他,朝他笑了笑。

    罗猎沿着搭在屋檐旁的木梯爬了上去,来到麻雀的身边坐下,抬起头来,正看到空中皎洁无瑕白如银盘的月亮,轻声道:“好兴致,这么晚了还顾得上赏月!”

    麻雀道:“睡不着。”

    “心里有事儿?”

    麻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指交叉,向前舒展了一下身姿,小声道:“得手了?”

    罗猎点了点头:“就算是吧,等到了奉天,把东西给她就算交差了!”

    “然后呢?”麻雀月光般纯净的眼神静静落在罗猎的脸上。

    “然后回黄浦,找个温柔贤惠的老婆,生一双可爱的小儿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麻雀一双秀眉顿时凝结起来,温柔平和的目光也变得煞气十足。罗猎却在此时笑了起来。

    麻雀这才意识到这厮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哼了一声道:“想好了再说,背信弃义的家伙绝没有好下场。”

    罗猎紧了紧身上的老棉袄,舒了口气,眼看着面前的那团白雾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低声道:“苍白山就快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麻雀道:“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熬不住寒风刺骨又怎能欣赏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

    罗猎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麻雀微笑道:“你不会后悔。”她停顿了一下又道:“罗虹真是你妹妹?”

    罗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麻雀却道:“不像,肯定不是一个娘生得!”

    罗猎道:“你不信可以去问她。”心中却明白叶青虹的事情瞒不过麻雀,毕竟自己在黄浦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盯上,此间发生的事情应该早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麻雀至少应该知道叶青虹的歌女身份,只不过她没有说破罢了。

    麻雀摇了摇头道:“我对她的事情没兴趣,我们的事情也不想让她参予。”

    罗猎道:“这两天的风声会很紧,咱们如何离开瀛口?”

    麻雀道:“明天会有一车图书送往奉天图书馆,咱们搭乘货车过去,你和瞎子藏身在盛书的箱子里。”

    “途中会不会遭遇盘查?”

    “兴许会,不过不会遭遇仔细搜查,毕竟这批货是玄洋会社负责押运。”

    罗猎沉默了下去,想起麻雀此前帮助自己解围的事情来,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麻雀和日方的关系很好,虽然罗猎并不喜欢日本人,可是在目前的状况下,借用日方的力量逃离瀛口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罗猎和瞎子一起跟随常发一起来到南满图书馆,他们伪装成搬货的工人,来此之前麻雀亲手为他们两人进行了伪装,两人也算是切身感受到了麻雀高超的易容术,现在就算他们自己对着镜子也很难认出自己,不过两人的体态身形一时间无法改变。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躺在装书的木箱中偷偷离开。中午吃饭的时候,趁着无人,两人就钻入了事先为他们安排的木箱。

    来此之前,罗猎已经听说了刘同嗣耳朵被人割掉的消息,这更验证了他的预感,叶青虹果然还有事情隐瞒自己,她前来瀛口的真正目的或许并不是窃取七宝避风符,昨晚在自己离开书房之后,她应该又单独询问了刘同嗣一些事情,临行之前,也没有放弃对刘同嗣的报复,割下了刘同嗣的一对耳朵,以泄心头之恨。

    罗猎并不担心叶青虹的去向,在预定的计划中,她早已选好了退路,或许瞎子说对了,从一开始,叶青虹就把他们两人作为棋子,在得手之后就可抛弃,正是因为自己的警惕,叶青虹才不得不选择退让,乃至让麻雀加入了计划之中,正是麻雀的加入给他们提供了安全逃离的机会,他和瞎子方才全身而退。

    货车在颠簸中行进,中途几度遭遇卡口盘查,还好有惊无险的渡过,毕竟这批货属于玄洋会社押运,在瀛口,乃至在满洲,日本人拥有着超人一等的特权,几次检查也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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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控制权】(上)

    距离奉天城还有二十公里的时候,货车在路边停靠。

    罗猎还以为再次遭遇盘查,内心正在警惕之时,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走近,有人从外面提了一下自己容身的箱子,用日语说道:“这个,还有那个,给我搬下去!”

    罗猎从声音听出是麻雀,这才放下心来,此前分别之时,麻雀就和他约定,会在奉天城外接应,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其实麻雀一直都开车尾随着这辆货车,来到奉天城外,确信已经彻底离开了险境,这才让人卸货。

    负责押运的人并不清楚车内装的什么,一起动手将装有罗猎和瞎子的箱子搬了下去,罗猎倒还罢了,装瞎子的那只木箱份量极重,两名搬运工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将箱子搬了下来。

    卸货之后,货车继续向前方行进。

    麻雀等到货车远去,方才取出钥匙,将两只箱子先后打开,瞎子和罗猎先后从箱子里面站起身来,瞎子顾不上说话,一瘸一拐地跑到道路旁的杨树后面,这一路可把他给憋坏了,不一会儿就响起哗哗的流水声。

    麻雀皱了皱鼻子,显然对瞎子这种缺乏素质的行为极其反感,拉开车门先行坐了进去。

    罗猎将两只箱子扔到路边的水沟里,然后没有急于上车,而是原地舒展了一下手臂,手足的麻木感稍稍减弱之后,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逃离了瀛口心情自然也变得轻松了不少,总算可以悠闲自在地抽一支烟了。

    麻雀看到他怡然自得的样子,突然摁响了喇叭,罗猎还没什么,躲在大树后撒尿的瞎子吓得打了个激灵,身体一摆,尿了自己一裤子,瞎子这个郁闷啊!人吓人吓死人,真要是把下半身吓出毛病来,他找谁赔去?又酝酿了一会儿尿意,方才把膀胱中残留的那泡尿处理干净,提好裤子,蔫不唧地把湿漉漉的手在屁股后面擦了擦,这才慢吞吞来到罗猎的身边。

    罗猎借着车灯,看到瞎子裤子上湿漉漉的一大片,不禁乐了起来。

    瞎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个屁啊!你丫有没有同情心?”气呼呼来到后面坐了,重重关上车门,抱怨道:“催什么催啊?吓死我了!”

    麻雀又摁了下喇叭,明显不是在催他。

    罗猎这才将烟蒂摁灭,转身向汽车走去。

    瞎子在车内使坏道:“我就见不得他这副趾高气扬故作潇洒的熊样,开车,让他跟着跑一会儿。”

    麻雀等到罗猎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突然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罗猎拉了个空,脚步一个踉跄,汽车擦身而过,已经甩开自己十多米然后停在那里,罗猎摇了摇头,然后向汽车走了过去,刚一靠近,车又开走。

    瞎子乐得哈哈大笑,麻雀也是忍俊不禁。

    罗猎后面大声道:“再敢捉弄我,我可真急了!”

    瞎子摇下车窗,大脑袋伸出窗外:“你倒是急给我看看!”

    罗猎作势从地上抓起一块砖头要丢他,瞎子吓得把脑袋缩了进去:“开,让丫的自由奔跑一会儿……”

    罗猎被几经捉弄之后,总算搭上了车,气喘吁吁坐在副驾上,向麻雀扬起了拳头,麻雀美眸圆睁,一副英勇不屈的样子:“你敢!”

    蓬!却是罗猎反手一拳捣在瞎子眼睛上,当然不是很重,瞎子夸张地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躺倒在后座上:“罗猎,你好狠!”

    罗猎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轻声道:“麻雀,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尿骚味?”

    麻雀经他提醒果然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瞎子此刻裤子还湿漉漉的,听到罗猎的话感觉比被人打一巴掌还要难受,猛然扑了上去,从后方熊抱住罗猎,一双大胖手捂住罗猎的口鼻:“这才是!”

    黎明刚刚到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靠在金源路的一座小白楼前,麻雀透过车窗看了看这座小白楼,屈起手臂轻轻捣了捣身边的罗猎,睡梦中的罗猎清醒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首先确定了一下地点,然后转身看了看瞎子,瞎子就像一只冬眠的熊一样蜷曲在后座上,面孔朝着椅背,屁股向外,香甜的鼾声惊天动地。

    罗猎道:“一起进去?”

    麻雀摇了摇头道:“不了,你们兄妹的事情我不介入,更何况你也不想我进去对不对?”

    罗猎不禁笑了起来。

    “虚伪!”

    瞎子此时突然醒了过来,惊呼道:“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罗猎,罗猎!”叫过之后方才意识到仍然坐在车内。

    麻雀笑道:“你们兄弟两人的感情可真深呢。”

    罗猎摇了摇头道:“我排第三,第一是他妈,第二是他外婆,第三是我。”说完他又接着摇了摇头道:“不对,我和他外婆之间还隔着无数个美女。”

    瞎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就重色轻友了咋地?”

    再次走入这座小白楼,罗猎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同时在内心深处也萌生出些许的期待,虽然他不愿承认,可是他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这场即将和叶青虹的会面还是有些期待的。

    无论叶青虹的最终动机是什么?他都希望叶青虹顺利脱困,虽然叶青虹的手段稍嫌极端了一些,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叶青虹没有杀死刘同嗣,已经是手下留情,这其中或许还顾及到自己和瞎子仍未脱身的缘故,如果杀死了刘同嗣必将引起整个南满震动,刘公馆乃至瀛口周边的盘查只会更加森严,他们想要脱身恐怕更加困难。

    瞎子双手抄在衣袖里面,从刘公馆中窃取的财物不知被他藏到了什么地方,在他看来除了那枚七宝避风塔符之外,叶青虹对其他的东西也不会有任何的兴趣。

    叶青虹已经来到小白楼的门前迎接,看到罗猎和瞎子无恙归来,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两人都穿得破破烂烂,嘴上还特地黏上了胡须伪装,不过叶青虹仍然从身形认出了他们。

    瞎子小声在罗猎耳边嘟囔着:“笑里藏刀,你要小心这个女人。”接触的时间越久,越是觉得叶青虹心性复杂,瞎子对她也从开始的盲目迷恋变成了现在的警惕。

    罗猎大步走了过去,来到叶青虹身边,将藏在掌心中的七宝避风符递到她的面前,叶青虹从他掌心中捻起七宝避风符,扫了一眼就装在了衣兜里,轻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瞎子一旁阴阳怪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叶青虹没有搭理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转身走入小白楼内。

    三人坐下之后,佣人送上刚刚沏好的红茶,罗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品味着那杯红茶。

    瞎子一双小眼镜打量着叶青虹,他也没说话,不得不承认叶青虹实在是美丽动人,今儿这身海蓝色的洋装更显风姿无限,瞎子来此之前已经将叶青虹想成了一个诡计多端的蛇蝎美人,甚至准备好了再见她的时候鄙视她,唾弃她,可真正见了面他内心的那点儿想法就开始松动起来,这么美的女人,心肠应该坏不到哪里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叶青虹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应当也不会利用他们,瞎子发现自己对叶青虹是无论如何都鄙视不起来,更加恨不起来。人家自己都没解释,他反倒在心底主动为叶青虹开脱起来。

    他们不说话,叶青虹也没有说话,目光透过玻璃窗欣赏着外面阳光下的喷泉,喷涌的水流在阳光的折射下溢彩流光,瑰丽迷人。

    瞎子第一个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道:“叶小姐怎么不说话?”

    叶青虹反问道:“说什么?”

    瞎子道:“比如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或者问问我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他和罗猎历尽千辛万苦,在麻雀的帮助下方才顺利逃离瀛口,在瞎子看来叶青虹理当表示一下关心,毕竟瀛口的这场麻烦是因她而起。

    叶青虹温婉一笑,她的笑容如此明媚,足以让冰雪消融,瞎子看得不由得呆了,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如同泥菩萨一样定格在那里。

    叶青虹望着罗猎:“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第二十九章【控制权】(下)

    罗猎缓缓将茶盏放在茶几上,淡然道:“只要大家平安无事,过程根本无足轻重,叶小姐委托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我和瞎子准备搭乘明天的火车返回黄浦。”

    “做完了?”叶青虹缓缓摇了摇头道:“你们应该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是帮我找到剩下的两枚钥匙,现在只不过是找到了其中的一枚。”

    瞎子道:“还有一枚钥匙在什么地方?”

    叶青虹道:“在肖天行的身上。”

    瞎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肖天行?你是说苍白山黑虎岭的土匪头子?”

    叶青虹点了点头。

    瞎子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我们是帮忙可不是送死,肖天行号称苍白山第一悍匪,他手下人马据说有两千人,兵多将广,武器精良,你让我们去狼牙寨盗取钥匙,等于让我们去送死。”

    叶青虹道:“你们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瞎子怒道:“叶青虹你太过分了,在瀛口我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从刘同嗣手中拿到了钥匙,现在已经成为被人通缉的要犯,这件事还没平息,又要让我们去黑虎岭送死。”

    叶青虹软硬兼施道:“我可以先付给你们一万块大洋。”

    瞎子抿了抿嘴唇,钱虽然诱人,可是命每人只有一条,没了性命再多钱也没有意义,想到这里他用力摇了摇头道:“不干!多少钱都不干!”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罗猎突然道:“叶小姐,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叶青虹点了点头,起身向书房走去。罗猎站起身来,瞎子一把将罗猎拉住,低声提醒他道:“这他妈是个火坑啊!”

    罗猎微笑道:“咱们不是已经跳进来了吗?”

    瞎子无言以对,的确,从他们答应叶青虹的交易开始就已经跳下了火坑,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晚了,叹了口气道:“你头脑清醒点,别中了她的美人计。”

    罗猎笑了起来,这话瞎子应该提醒他自己才对。

    走入书房内,罗猎反手将房门掩上,并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向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叶青虹。

    叶青虹因他的注视而感到不安,轻声道:“没人要罚你站,坐下说话。”

    罗猎道:“所谓七宝避风符根本就是一个骗局,那东西既然如此重要,瑞亲王又怎会轻易托付给他的手下?”

    叶青虹道:“你这个人太多疑,疑心太重的人常常都会自作聪明。”

    罗猎道:“你此前不是说过,你知道剩下两枚钥匙的下落?”叶青虹在委托他们找回钥匙的时候已经说过知道钥匙的下落,如果不是自己从麻雀那里得到了肖天雄的下落,叶青虹又去哪里去找第二把钥匙?在经历刘同嗣的事情之后,罗猎开始意识到所谓七宝避风符很可能就是叶青虹布下的迷阵,让自己和瞎子的注意力集中在避风符上,从而影响到他们的判断,而叶青虹肯定另有动机。

    叶青虹道:“我没有骗你,我一直都知道那两枚钥匙在谁的身上,我也从未想过要让你们去送死!”

    罗猎道:“好,肖天雄手中的那枚避风符我帮你找回来。”

    叶青虹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如此痛快就答应下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我答应你,找回这枚避风符后,我再也不会麻烦你们。”

    罗猎淡然道:“谈不上什么麻烦,既然当初我们答应过你,就不会中途反悔,不过这次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刘公馆的这次行动虽然有惊无险,可是在行动进行中却面临着失控的巨大风险,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叶青虹。罗猎事后仔细考虑了这件事,并没有将叶青虹的行为简单归纳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认为叶青虹另有目的,虽然此前两人在瀛口西炮台有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可是叶青虹应当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此女的心机远比她表现出的更为深沉。

    叶青虹道:“说来听听!”

    罗猎道:“我的规矩就是你不可过问这次的行动,更不可以参予其中!”

    叶青虹愣了一下,罗猎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他要将自己排除在这次的行动之外。叶青虹的目光迅速由刚才的平和变成了愤怒,她提醒罗猎道:“你不要忘了谁是你的雇主!”

    “我只是答应帮你找回钥匙,至于怎样去找,和什么人一起去找应当由我来决定,你所要做得就是尽可能为我提供所需要的一切条件。如果叶小姐觉得我的要求很过分,大可另请高明!”

    叶青虹怒视罗猎,罗猎的目光却依然古井不波,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叶青虹的目光终于软化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心有不甘道:“我可以不去,但是陆威霖必须要和你们一起!”或许是因为担心罗猎会断然拒绝,她又补充道:“他枪法过人,军事素质过硬,应该会对你们接下来的行动有很大帮助。”

    罗猎微笑道:“你的人我一个不用!”无论陆威霖怎样出色,都不会让他加入,罗猎可不想身边多一个人监视。

    叶青虹咬了咬樱唇,表情显得有些无奈,对罗猎的性情她已经非常了解,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别人根本无法改变,颓然道:“好吧!”

    罗猎道:“记住,不要过问我们的行动,更不要尝试跟踪我,如果你违背了这其中的任何一个条件,咱们的合作就此结束。”

    叶青虹被他的强势和霸道激怒,可又不得不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冷冷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罗猎呵呵笑了起来:“叶小姐或许可以考虑返回黄浦,三个月内,我一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叶青虹道:“你需要什么?”

    罗猎道:“这个世界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所以叶小姐只需为我们准备好足够的现金,其他的事情您无需操心,更无须过问,还有不要让人跟踪我,否则此前的交易全部作废!”

    叶青虹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红,罗猎摆明了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他不但要将自己排除出行动之外,还要重新拟定整个计划,利用这种近乎霸道的方式获取对接下来行动的绝对控制权。

    再次来到罗氏木厂,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罗行木将木厂的地契交给了罗猎,罗猎已经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虽然是白天进入这里,满院横七竖八的棺材仍然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瞎子对那晚被压在棺材里面的经历记忆犹新,如果不是罗猎坚持要来,他才不会再次踏足这个地方,有了上次的经历,今次瞎子学了个乖,跟在罗猎身后寸步不离,今天他们的身边还多了一个麻雀。

    他们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并没有发现罗行木所说的密室,事实上这里除了棺木和纸人纸马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活物。

    瞎子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诡异气息,指了指坤位的狗舍道:“那天就是从这里面窜出来一条狼青,差点没我给吓死!”

    麻雀奚落他道:“胆小鬼!”

    瞎子道:“人吓人都能吓死人,更何况是狗?”他举步向狗舍走去,方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声犬吠,吓得瞎子瞬间停下了脚步,不过马上又明白过来,声音来自身后,是罗猎故意吓他的,瞎子头都不回举起右臂,潇洒地竖起了中指:“靠!”

    狗舍内果然空无一物,那头狼青想必已经被带走了。

    瞎子道:“都走了,狗都不在了!”

    麻雀向罗猎道:“这里只不过是他用来转移视线的地方。”此前她已经将这座木厂搜索了一遍,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她并不认为罗行木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罗猎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内心中却总觉得一切绝非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第三十章【阴阳穴】(上)

    耳边隐约听到一声犬吠,罗猎本以为瞎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学狗叫吓唬自己,可转身望去,瞎子就站在自己身后两米左右的地方,这声音显然不是他发出的,罗猎循声走去。

    瞎子和麻雀的耳力都不如他敏锐,不知罗猎要去做什么,目光好奇地追寻着他的脚步,罗猎找到了一座棺材前面,掀开棺盖,声音正是从里面发出来的,里面有一只小狗,从品相上看应该是此前那头狼青的后代,毛色青黄,毛茸茸的极其可爱,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上方,除此以外里面再无其他的东西。

    瞎子凑了上来,看到那条小狗,顿时眉开眼笑,探身将小狗抱了出来,小狗哇呜哇呜叫了两声,麻雀伸手摸了摸它的背脊,充满怜爱道:“这小东西不知怎么活下来的。”

    瞎子道:“狗改不了吃屎,吃了拉,拉了吃,自给自足,绝对饿不死它。”

    麻雀皱了皱眉头,显然被瞎子的这番话恶心到了。

    瞎子的身上从来都不缺吃的,居然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熟牛肉喂它,那小狗显然饿得不轻,狼吞虎咽地将牛肉吃了,然后伸出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瞎子的手背,明显在讨好他。

    罗猎笑道:“这小狗跟你有缘,瞎子,你认他当干儿子吧。”

    瞎子呸了一声道:“亲儿子才对,你是他干爹!”

    麻雀听到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得有趣,禁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去逗弄那条小狗。

    瞎子又道:“你这么开心,给它当干娘吧!”

    麻雀的脸红了起来,啐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狗此时居然将脑袋转向了麻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盯住她,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有些委屈地呜鸣了一声,仿佛在申诉无辜躺枪的不满。

    瞎子大呼小叫道:“邪门了哎,它居然听得懂你的话啊,麻雀你跟它果然有缘啊,儿子,快叫干娘!”

    麻雀瞪了瞎子一眼,罗猎笑着接过小狗看了看,发现这是一条公狗,应当是此前木厂狼青的后代,因为几天没有进食,小狗稍嫌消瘦了一些,不过精神还好,只要好好照顾肯定很快就能够恢复健康。

    瞎子道:“我准备给它起个名字,跟我姓,叫安大头怎么样?”小狗的头自然偏大一些,其实不止是小狗,任何动物小的时候头部占身体的比例都偏大。

    罗猎笑着点了点头,这名字起得倒是贴切。他将安大头交给了瞎子,走入了房间内。

    房间里面因为没有炉火,温度很低,地上散落着不少的灰烬,应当是那天深夜罗猎前来造访的时候,罗行木点燃信纸留下的。

    东屋香堂仍在,爷爷罗公权的遗像和照片都保持原样,看来在自己离去之后不久,罗行木就已经离开,而且并没有来得及收拾这里的东西,由此看来这幅遗像对他并不重要。罗猎给爷爷上了柱香,上香出来,看到麻雀居然生好了火盆,室内也变得温暖了一些。

    瞎子抱着安大头在火盆旁边坐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罗猎,你是说这座棺材铺已经属于你了?”

    罗猎点了点头:“没错!地势还不错吧!”

    瞎子叹了口气道:“地方还成,就是打心底感到得慌,到处都是棺材和纸人纸马,看起来不吉利。”

    麻雀道:“棺材铺里面都是这个样子,其实这个世界上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

    罗猎道:“咱们还有几天离开奉天,不如就在这里暂时住下来。”

    瞎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要住你一个人住,我可不住,咱们又不缺钱,放着大酒店不住,住棺材铺,你脑子有毛病啊?”因为苍白山的行动,他们从叶青虹那里预支了一大笔钱,瞎子现在都以富翁自居了。

    罗猎的脑子可没有毛病,虽然目前一无所获,可是他总觉得罗行木还会在这里留下一些线索。

    麻雀则坚信罗行木最初联络罗猎的真正用意是要将自己引出来,接下来肯定会有后续行动,甚至认为罗行木就躲在暗处某个地方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已经开始收拾房间,行动胜过任何言辞,麻雀用自身行动表明她的决定。

    罗猎向瞎子道:“你先歇着,我去劈点干柴,待会儿把炕烧起来。”

    麻雀道:“瞎子,你帮忙收拾收拾,我去买点菜,中午给大家做顿好吃的。”

    瞎子听到这句话方才打起了精神,点了点头道:“我想吃猪肉炖粉条!酸菜汆白肉!乱炖!血肠……还有……”

    “你不怕被撑死?”

    麻雀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罗猎还在劈柴,一具棺椁已经被他变成了干柴,靠在厨房的南墙整齐地码好,罗猎将斧子放在地上,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向麻雀笑道:“火生起来了,大锅里烧着开水,需要什么你言语一声。”

    麻雀点了点头,小声道:“累了就歇着。”

    罗猎道:“我把这点儿劈完,马上就好。”其实劈棺生火一举两得,一来可以就近取材,二来可以检查一下棺椁内有无夹层,罗行木有没有留下什么秘密在里面。

    瞎子听到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才他也没干活,在火盆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看到同伴都在忙活,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向罗猎道:“你去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了。”

    罗猎也不跟他客气,将斧头递给他,接过麻雀手中的菜篮子帮她送入厨房。

    麻雀紧跟着进来,帮他打了盆热水道:“你别忙了,去洗把脸休息一下。”

    罗猎应了一声,接过水盆,蹲在一旁把脸洗了,又过来帮着麻雀往炉灶里面添柴,有了他帮忙,麻雀刚好腾出手来去准备食材。一会儿功夫,已经将食材下锅。

    罗猎一边拉风箱一边道:“看不出,你居然还会做饭?”

    麻雀用锅铲抄了两下,然后盖上锅盖,笑道:“你以为我像叶青虹一样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提到叶青虹,罗猎拉动风箱的节奏突然慢了下来。

    麻雀好奇道:“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罗猎笑了起来:“跟你一样,雇佣关系!”

    麻雀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罗猎道:“你以为我们什么关系?”

    麻雀道:“情人!”

    罗猎哈哈大笑起来。

    麻雀也笑了:“你笑就是心虚,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

    罗猎道:“她不属于我喜欢的那卦。”

    麻雀道:“那你喜欢那一卦的?”

    罗猎转脸盯住了麻雀,麻雀开始还没觉得怎样,可很快就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呸了一声道:“你看我干什么?”

    罗猎道:“你别误会,我跟你这卦也不来电。”

    麻雀嗤之以鼻:“当别人多稀罕你似的,自命不凡,故作高深!”

    感谢九月青鸟飘红加盟,成为替天行盗第十二位盟主。

第三十章【阴阳穴】(下)

    “好香!”却是瞎子被厨房里的香味吸引了过来,这厮只顾着往灶台边凑,没留意脚下的水盆,一脚将水盆踢翻,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罗猎叹了口气道:“你丫这眼神也是没谁了,这么大一脸盆都看不见?”

    瞎子还嘴道:“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把水盆摆到这儿,把我鞋都弄湿了。”

    麻雀走了过去,将水盆扶起,却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水已经流失得干干净净,这地面上明明铺着青砖,这么一大盆水泼下去,按理说没那么快容易吸收,麻雀马上意识到眼前的现象有些反常,又舀了盆水,原地泼了下去,水迅速向房间的东北角流淌,在灶台的边缘风箱的位置迅速渗入地面。

    罗猎和瞎子两人也好奇地围了上来,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这下面有问题。”

    尽管有了这个意外发现,三人还是忍住了好奇心,先填饱了肚子,麻雀的厨艺居然非常不错,吃得瞎子是满嘴流油,罗猎对她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小狗安大头在饿了几天之后,总算美美地吃上了一顿饱饭,别看狗小可心眼儿机灵着呢,马上就明白跟对了主人,冲着瞎子又是摇头又是晃尾巴,还不停用肉乎乎的身子去磨蹭瞎子的裤腿儿,一通讨好弄得瞎子爱心泛滥,抱着安大头很亲了一通,浑然忘记了狗改不了吃屎的事情。

    罗猎吃饱之后马上开干,移开风箱,就露出了下面的木板,掀开一米见方的木板,露出一个半圆形洞口,这洞口本来是圆的,有一半被炉灶盖住,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半。上方被风箱和木板遮挡,如果不是瞎子无意中踢翻了那盆水,还真不会想到下方居然藏着一个地洞。瞎子趴在洞口处向下看了看,凭借着一双可以暗中视物的夜眼,瞎子毫不费力地看清下方的状况,低声道:“啥都没有,就是一口地洞,直上直下,很深看不到底。”

    麻雀道:“这地洞究竟通往什么地方?”

    罗猎已经知道她想要下去一探究竟的心愿,微笑道:“不下去看看又怎能知道?”

    瞎子道:“越来越邪性,棺材铺里面有个地洞,万一里面是个竖葬坑,恐怕麻烦,我看这地洞里面十有**藏着不祥之物,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麻雀嗤之以鼻道:“胆小鬼,你不敢进去,我下去看看。”她低头向地洞内望去,黑漆漆一团,根本看不清下面的状况。从一旁的炉灶内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棒,照亮洞口,火光照亮的范围毕竟有限,以瞎子的目力都看不到底,更不用说她。麻雀努力看了一会儿,仍然看不出端倪,于是将手中燃烧的木棒扔了下去。火光随着木棒的下坠而向下蔓延,过了一会儿,听到下方发出嗤!的一声,然后火光骤然熄灭。

    罗猎听得真切,这分明是火焰被水浸灭的声音。

    麻雀道:“至少二十米深,下方有水,难道这是一口被埋在灶台下的井?”

    罗猎点了点头,他早就怀疑这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地洞,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瞎子嘿嘿笑道:“你们见过什么人将灶台建在井口的?照我看这应当是个水火阴阳穴。”

    罗猎对瞎子非常了解,知道他在五行八卦风水观相方面很有一套,可麻雀并不清楚瞎子的能耐,好奇道:“什么叫水火阴阳穴?”

    瞎子看出麻雀对风水是一无所知,于是耐着性子娓娓道来,人在死后讲究个入土为安,最常见的就有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一说。棺椁竖放多为点穴。第一种可能是法藏,也称为凤凰山点头,或者蜻蜓点***一般都是皇家诸侯才采用这样的葬法,此乃大吉。第二种可能却是因为停尸期间发生尸变,棺醇铜角无法压制,需堆砌石牢将其困住,竖葬防止尸体聚集灵气。第三种可能是头朝下倒葬的,因为埋葬之处是龙脉头朝下吸收灵气死后**生鳞,羽化为龙,造福后代。

    他说得唾沫横飞,麻雀听得津津有味,看到瞎子突然停下止住不说,忍不住追问什么是水火阴阳穴。

    瞎子道:“水火阴阳穴其实就是第二种葬法的变种,往往这种葬法是为了防止尸变之后成为咱们常说的僵尸。”

    听到这里麻雀从心底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僵尸?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瞎子道:“你若是再打断我,我就不说了。”

    一句话果然奏效,麻雀顿时停下不语。

    瞎子又道:“水火阴阳穴还有一个名字为墓牢,将已经尸变还没有完全蜕变成僵尸的尸体装入棺椁,竖着吊**中,下方及泉,上方燃火,日夜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永世不得超生。”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闭上双眼叹了口气道:“这么邪门的地方,我看咱们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麻雀咬了咬嘴唇,转身出门,没过多久,就带着绳索回来,瞎子的一番话并没有改变她的决定,她仍然要下去一探究竟。

    瞎子苦笑道:“你当真不怕?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麻雀道:“又没要求你一起下去,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下去看看。”

    罗猎道:“瞎子,你在外面守着吧,我跟麻雀一起下去。”

    瞎子道:“真当我那么没义气,要去一起去。”

    罗猎笑道:“不是不让你去,你看这洞口,你钻得进去吗?”

    瞎子看了看洞口,以自己目前的体型,钻进去的确困难。

    麻雀道:“你在外面等着吧,以防有外人闯入。”

    罗猎出门找了一根大腿粗细的圆木,抱到厨房内,瞎子看到他们两人决定要下去一探究竟,也过来帮忙打结,低声向罗猎道:“还是我去吧,洞口虽然不大,可我挤挤也应该可以进去,到了下面,我的眼力要比你们好用得多。”

    罗猎道:“你守在外面吧,我们带着火把下去。”

    两人商量的时候,麻雀已经拉着绳索从洞口钻了进去。

    罗猎拍了拍瞎子的肩膀,留下瞎子的原因一是因为外面的确需要留一个人照应,提防有外人闯入,还有一个原因,是罗猎对瞎子的信任远超过麻雀,虽然他已经答应和麻雀合作,可是双方的合作仍然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础上,他们尚未建立起毫无保留的信任关系,就目前而言,罗猎是不可能将自己和瞎子的命运交到麻雀的手中。

    罗猎不知道当年罗行木和麻博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相信罗行木,同样也不能完全相信麻雀,眼前的发现让罗猎对罗行木其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要一探究竟,查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麻雀下行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滑下了十五米左右,借着火光观察四周,这应当是一口井,上面的口小,往下越来越大,水井内壁生有不少的青苔,水面就在她下方不到两米的地方,里面也没有什么棺材,更没有瞎子所说的僵尸。麻雀切了一声,一手抓住绳索,一双秀腿将下方绳索盘住,目光随着手电筒的光束在四壁搜寻,忽然定格在身体右前方的位置,就在井壁上有一个狭长的洞口,初步判断洞口应该能够容纳一个人自由出入。

    头顶传来罗猎的声音:“下面情况怎样?”

    麻雀道:“有个洞口!我这就进去看看。”

    罗猎担心她遇到危险,阻止道:“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就在洞口等我,我马上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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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本无形,我欲猎风!九州笑傲,替天行盗! 他风华正茂,她国色天香, 他本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她本该巧笑倩兮,葬花弄月。然生于乱世,国恨家仇,山河破碎,列强割据,先祖蒙羞。于是他丢掉了诗书,她拿起了刀枪,护龙脉,探九幽,夺天棺,战妖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替天行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替天行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替天行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