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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叹清萧     仗剑皇子闯天涯txt下载     仗剑皇子闯天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天下大事 下篇

    远离尘世的天翱门无尘阁中,气氛异常压抑。朝廷的举动如隔世一般,使人陌生且诧异。

    天下大事,如棋盘对弈,有得失、有劣势、有后招,且阴谋窜入史上最宏伟的远航活动中:郑和下西洋,使得郭明轩甚感吃惊。而此时郭明轩压在心头得依然是素海棠的下落…

    面对着郭明轩的连续发问,萧月也顾不上萧左书信中的嘱咐:不得让天翱门卷入天下纷争,护好少主为重的嘱托。他情绪激昂,压抑在心头得心事,不吐不快,“建文三年(1401年),李芳远继承朝鲜国王。六月,建文帝朱允遣通政寺丞章谨、文渊阁待诏端木礼封李芳远为朝鲜国王。这也为李芳远进一步稳固王权而打下基础,毕竟他为了继位,先发动政变,又在建文二年与四兄李芳干争夺继承权,取得胜利后流放了四兄。”

    “为君者,贵在名正言顺,否则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又如何坐稳国王之位呢?原以为建文帝承认他的继位,又派朝廷使臣前去支持,他会感恩戴德。没曾想朱棣夺权之后,他不但不出兵帮助建文帝,还落井下石暴露出建文帝的所在,从而得到朱棣的支持与承认他的王权。”

    “可怜建文帝虽发起数场起义,却终遭失败,无处藏身。萧左只得带他隐居海外,暂时避难。随料想朱棣依然不依不饶,先后在永乐三年六月十五日、永乐五年九月十三日派郑和先后下西洋,寻找其下落,随行人竟有27800人。”

    郭明轩闻言,倍感世间凄凉,得势与失势之间竟有天壤之别,无不为了权利而不择手段,“那建文帝如今可还安好?”

    萧左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叹声道:“虽安好,但已狼狈不堪。最近又听闻:朱棣要让郑和第三次下西洋,已拟定永乐七年九月出发。”

    “还要继续寻找下去吗?如今朱棣夺权称帝短短七年,哪来得这么大的国力呢?那郑和又是何许人?为何屡得朱棣委以重任?”郭明轩惊道。

    萧左道:“在国内时有起义、战乱的情况下,要言大明国力充足,存银富裕,尊上您信吗?听说,好似得到了民间势力的支持,民间有人在源源不断的提供给朱棣金银珍宝,以做支持。至于那郑和,在靖难之役中有功,升任为内官监太监,他又在年轻时就从侍燕王朱棣,有智略,知兵习战。”

    郭明轩来回走了几步,想到:建造天翱门时,素海棠能有如此通神的能力,在三个月之内请来数万工匠,并带来无数的金银珍宝、绫罗绸缎,自然离不开她在灭影门中的地位与身份。如今,天岚观微阁中还存放着数不清得财富,若这民间势力正是那灭影门,想必再多的金银珍宝也不再话下。经营几十年的杀手组织,又有一位与朱元璋渊源极深的神秘妇人坐镇,这天下间也唯有灭影门有此实力。

    郭明轩又想起曾夜探皇宫大内,坐落文楼之巅,听到那神秘妇人与朱元璋对话时,朱元璋好似说过这样一句话:“朕心意已决!你也该明白,从你离宫的那一刻起,你已无权过问朕的一切。还有,你就没有出于私心,希望燕王继位吗?为何反倒关心起儿来?”由此可见,灭影门中的神秘妇人定也与朱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全力以赴的支持朱棣,也在情理之中。

    “萧月,你为何不一早来报?对了,萧左现在何处?他难道没找过素海棠帮忙吗?”郭明轩疑虑颇多,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发生这么多事,他却如此的后知后觉…

    萧月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会儿,道:“萧左大人曾有令,不得惊扰天翱门中的清修,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比少主朱文奎为重,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这也是建文帝的旨意。萧大人应该依然滞留于海外,我也只是偶尔收到他寄来的书信,书信所到之时,可能已是数月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了,所以根本无从得知他的具体下落。至于素海棠…”

    “素海棠怎么了?”郭明轩抢言道。他显然急迫想知道素海棠的消息。

    “至从建文四年,朱棣称帝之后,便无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她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已失踪数年。萧左大人传来得书信均无可回复的地址,只得他传信与我,我却回复不了只言片语…”萧月甚感无奈,道。

    郭明轩脸色惊变,他显得慌乱无比,“什么?竟有此事?素海棠已然失踪数年?难道她被害了吗?”

    萧左叹声道:“有此可能。不过想那素海棠武功卓绝,聪明精干,又是名震天下的‘玉面公子’,应该不会如此一般悄无声息的死去吧….”

    “不行…我要下山…素海棠…明轩欠下你如此多的恩惠,岂能让你就这般莫名的消迹…”

第六十三章 再入凡尘

    高台面南山,独立望空阔。

    东风悠然来,吹我鬓中发。

    独游动远思,览物念所悦。

    伊人在千里,山水不可越。

    …………………

    柳韵锦闻言后,心中猛然一震,脸色煞白了起来。她从未见过一向微笑连连,淡然飘逸的父亲也会变得惊慌失措。素海棠对于父亲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众多的恩惠吗?“爹,您是要…..为了海棠姑姑你真要亲自下山吗?”

    “是的,非下不可。”郭明轩没有任何迟疑,朗声道。

    “尊上,近日我等以与朱高炽取得联络….”萧左本欲禀明郭明轩,朱棣的长子朱高炽已被立为皇太子,此人生性端重沉静,言行识度;又心性善良,仁慈宽厚,是可利用或将来对付朱棣的不二人选。可当下,郭明轩心系素海棠,以全然听不进去任何话了,郭明轩抢言道:“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找到素海棠,然后准备随郑和下西洋,就算他们有幸找到了建文帝,有我们在,也绝对不会得手。”

    “可…尊上。天大地大,去何处去寻找素海棠呢?我已经暗自找寻多年,一无所获啊,尊上。”萧左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道。

    “那也要找……现离九月还有数月之余,萧月有劳你先去准备出海的一切,并打点一下关系,能混上出海的官船就再好不过了,郑和第三次下西洋,我们不可再错过了。”郭明轩背手缓步来到无尘阁的阁窗处,又道:“这段时间内,我必须快点找到素海棠。”话落,他望向阁外,若有所思了起来…

    …………………

    午饭过后,柳韵锦漫不经心的在天翱门中走来走去。此时,她的心中正在来回思索一件事:是随父亲郭明轩一同下山寻海棠姑姑;还是独自下山到无极阁看望母亲柳若锦呢。毕竟,她已然从殇沫口中得知母亲的下落,可当与母亲相见时,又该说些什么呢?母亲会不会不认她这个女儿呢?心绪不宁得她,越发急躁起来,不停地用手拍打着路边的垂枝,不知该如何抉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郎朗的读书声,传闻柳韵锦的耳中。她抬头望去,无尘阁已在眼前,读书之人必是殇沫无疑,可殇沫还全然不知,他的父皇建文帝已然被逼得远走海外,是否要告之他呢?

    身为人子,连父亲的所踪都不知晓,是何等的凄凉无助,想到此处,柳韵锦毅然地走入阁中,“殇沫,你在这里啊。”

    “是啊,韵锦师姐,我正在背诵‘道德经’呢。”

    “哦…殇沫,你想你的父皇吗?”

    闻言,殇沫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变得黯淡无光了起来,“想,可父皇在哪…殇沫根本不得知…”

    柳韵锦心中一酸,道:“萧月叔叔已然查明你父皇的下落,父亲已决定九月随郑和下西洋,抢先找到你的父皇。”

    殇沫一怔,忙道:“西洋?西洋是哪里?”

    柳韵锦脸上略带迷茫,道:“我也不知。”

    殇沫急忙起身,道:“那我去找师父。”

    柳韵锦急促道:“殇沫…你与你师父说,能不能带上我们俩个随他一同下山…”柳韵锦显然已经决定要随父亲下山先寻素海棠,再出海寻建文帝,不然也不会不经意间走到无尘阁来,也许,她的内心就是想来寻找父亲的吧。毕竟,面对将近十六年未见的母亲柳若锦,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如何去面对,更没有把握会不会得到母亲的相认。

    “好的,韵锦师姐。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寻师父。”殇沫道。

    “去寻他…他会在哪里呢?我父亲飘忽不定,又如何寻找呢?”柳韵锦迟疑道。

    “师父既然知道了我父皇的下落,定然也知晓了海棠姑姑身在何处。海棠姑姑在他心中分量极重,若萧月叔叔带来了对海棠姑姑不利的消息的话,我想我应该知道师父现在何处。”殇沫朗声道。

    “你怎知萧月叔叔带来了对海棠姑姑不利的消息?”柳韵锦,微微一怔,道。

    殇沫缓言道:“我猜的。若海棠姑姑安然无事,又岂会多年不来与师父相见?就算找各种理由,也早该来了。除非,她遇到了难以脱身的难处。”

    柳韵锦微声道:“的确,萧月叔叔言:海棠姑姑已失踪多年,全然没有任何消息。”

    “走吧,我们去无妄阁。”殇沫走到柳韵锦的身旁,道。

    “无妄阁?父亲在哪里吗?”柳韵锦呆愣道。

    殇沫眉头紧锁,双目无神,好似在思量着什么,他低声道:“是的。师父曾言: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心无妄念,一是死人,二是神人。他两者都不是,有些妄念,在所难免,他必定会在无妄阁静心。也许,萧月叔叔突如其来的消息,已然使师父有些心绪不宁了。师父虽是最接近神的人,但他始终还是个人…”

    “那…我们走吧,去无妄阁。”柳韵锦拍了下殇沫的肩膀,点了点头,道。

    殇沫看了一下柳韵锦,牵起她的右手,二人疾步向无妄阁走去…

    无妄,谈何容易。起心动念皆因果,转变心性是修持。起妄心、动妄念处,便产生分别执著,扰乱自性本心。

    无妄阁赫然耸立在天翱门最高峰之上,三面悬崖,一面山间小径直通阁前。阁中的郭明轩凝望着阁外群山阔景,随着一声叹息,自言自语道:“孤篷泊野渡,伊水寂兰洲。”

    “潺悦香兰舞,痴窥星月眸。”

    “芳引狂客醉,蔽舟萦江流。”

    “难挽良辰景,随意自行游。”

    “遥览星瀚远,杯释何怅惆?”

    “此别东冥去,相期蓬洲头。”

    “离又何辞为?酒尽任去留。”

    “明朝弃尘扰,醉歌无意愁。”

    “师父,你果然在此。”殇沫大步来到郭明轩身后,道。

    郭明轩慢慢的转过身来,道:“是殇沫啊,韵锦也来了。你二人这是?”

    殇沫道:“师父,我想随你一起下山,前去找寻父皇。”

    郭明轩又转过身去,望着阁外的层层云海,迟疑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父亲,韵锦也想随你一同下山。”柳韵锦见郭明轩迟迟未语,急促道。

    郭明轩不言,柳韵锦又道:“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啊!”

    “殇沫可以去,你就留在天翱门中吧。”郭明轩忽然道。

    柳韵锦忙道:“为何?为何我不能下山,随你们一起?”

    郭明轩转过身,望着面前的女儿,她已然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但是山下凶险未卜,又怎能让十六岁的女儿前去涉险呢?“你虽然功法略有小成,但还不足以自保,还需多多练习。”

    “若我非去呢?”郭明轩闻言女儿话音坚毅,像极了多年前的自己,也许,他根本阻拦不了女儿的意图。因为他知道,自己决定的事情,是没人可以改变的,柳韵锦是他的女儿,自然也是。

    郭明轩尚未开口,阁外又传来了天翱门大师兄邢云飞的声音,“师父,弟子也愿随师父一同下山。”邢云飞此举,完全是为了柳韵锦,他期盼着更多与柳韵锦相处的机会,此次郭明轩下山先寻找素海棠,再出海找寻建文帝,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郭明轩面无表情,分望了下三人,冷然道:“殇沫、柳韵锦随我同去。云飞,你留守山门,为师可能随时会飞鸽传书与你,让你增援。但你切记,没有收到为师的指令前,不可擅自行动,否则定将严处!”

    郭明轩已然认识到,此时若再不决定,恐怕想随他下山的弟子会越来越多。带着殇沫同去,则是要更好的叫他天傲剑法,他也的确有权利去寻找自己的父皇;柳韵锦是自己的女儿,父女之间的间隙才稍稍转得融洽,如今她心意已定,又怎好在殇沫与邢云飞面前驳了女儿的面子呢。

    “师父,带我去吧,师父…”邢云飞来到郭明轩的身旁,恳求道。

    “为师心意已决,无需多言。你在门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你又岂能不知?”郭明轩只能如此搪塞邢云飞,他毕竟是门中的大弟子,决不可伤了他的心,只好用门中事务和有待增援这些话来将他抬高,好给他台阶下。

    “师父…你就带我去吧。”眼看和柳韵锦外出相处的机会转瞬即逝,邢云飞又哀求道。

    郭明轩不答,只好拂袖而去…

第六十四章 水榭拂稀柳

    水雾天翱,如梦似幻,玉桥阁台,若隐若现。

    邢云飞一脸无奈地漫步石板之上,飞云阁前守候多时的行天阳与苏碧薇翘首以盼,远远遥望。

    “天阳师兄,你说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苏碧薇有些焦急道。

    行天阳拂了下衣袖,潇洒得坐下阁前一方石之上,胁肩谄笑道:“师妹,大师们是何许人也,此次他前去拜见师父,必然会求得师父应允一同下山的。”

    苏碧薇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至小仰慕的大师哥若真与柳韵锦一同下山,朝夕相处,必生情感。已对柳韵锦甚是痴迷的邢云飞,平日里无论是看柳韵锦的眼神,还是在柳韵锦面前得一举一动,都极其让苏碧薇厌烦,厌烦过后则是阵阵心痛。面对不堪回首的过往,苏碧薇的内心反倒是希望师父郭明轩能婉拒邢云飞的请求,“天阳师兄,今日那萧月一来,就把我们这天翱门又搞得一团糟,师父都要亲自下山,真不知这萧月来干什么,还不如不来呢。”

    行天阳自然知道他眼前的师妹苏碧薇甚是喜爱邢云飞,可师父郭明轩已决定出山,已成定局,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微微一笑道:“听闻,此次萧月上山与师父商议之事极为棘手,想必师父是不会带很多人一同下山的,这毕竟不是前去历练,可能要面对种种凶险。”

    “啊!要面对种种危险啊?那大师兄还是不去得好。”苏碧薇惊道。

    “可你我都该明白,大师兄此次请命,不过是冲着柳韵锦罢了。至于凶险,我看我们的大师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行天阳又道。

    “韵锦师妹的确天香国色,可大师兄也不能因此,就置危险而不顾啊。哎,我们的大师兄是有多喜欢韵锦师妹啊…”苏碧薇猛然一阵心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行天阳斜瞅了一眼苏碧薇,心中多少有些嘲笑,苏碧薇自然无法与柳韵锦相提并论,无论是样貌还是武功都绝不止相差一点,可以说是天地之别。可苏碧薇生得也是亭亭玉立,楚楚可人的,面对无果的相思,真是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啊,“碧薇师妹,你也是娇媚可人,何必眼中只有大师兄呢?我们天翱门英才辈出,俊朗之人比比皆是,无论哪一个,凭你的容貌岂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苏碧薇低头笑靥,娇声连连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至从大师兄督导各位师兄妹在御剑台上练剑之时,我便被他英姿飒爽的气质所折服,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深烙在我的心里,私下里我不知练了多少遍。每练一遍,眼前都会浮现出他的身影来…”

    行天阳闻言,难以压制内心的笑意,他的脸转向后方,无声地张着大嘴笑了几下,又一本正经的回过头来,“事情无绝对。我看我们的韵锦师妹也不见得会喜欢上大师兄,或许大师兄有天会忽然发现,一直所追求得不过是虚幻一场,还是碧薇师妹你真实可爱,值得相伴一生啊。”

    苏碧薇的脸上泛起一抹丝红晕,自信满满道:“是啊。我正是在等待大师兄能够幡然觉悟,我会一直在他身后等着他的,我想日子久了,他定能明白我的一片痴心的。”

    “哈哈,你痴心一片得大师兄回来了。”行天阳仰望远方,笑道。

    苏碧薇下意识地整理下头发和衣裳,乖巧地站立着,满脸微笑得望着远处的邢云飞,等待他步步接近。

    邢云飞离二人越来越近,苏碧薇一脸迷恋得凝视着他,丝毫不敢乱动。而行天阳却察觉有些不对。此刻邢云飞的脸上满是愁容,想必是被师父郭明轩婉拒了随行下山的请求。行天阳顿时觉得,再留在此处定会遭到冷言相对,不如早早离去得好,“碧薇师妹,我刚想到我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我先离去了。也好给你和大师兄多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苏碧薇来不及多看行天阳一眼,因为她的双眼已被远处的邢云飞完全给占据了,她低声道:“好,天阳师兄。碧薇在此谢过了。”

    行天阳悄然离去,还不时的回头暗笑,这等不讨好的时刻,还是让给那傻傻得苏碧薇吧。

    飞云阁前,邢云飞与苏碧薇相遇了,这是苏碧薇平日里最为期盼的遇见,她的内心早已沸腾不止,身体也越来越焦热起来,“大师兄,您回来。”

    邢云飞目视前方,丝毫没看一眼苏碧薇,冷言道:“嗯。”随后,便直接进了飞云阁中。苏碧薇一脸迷茫,紧随而入,“大师兄,你累了吧,我给你倒被茶水来。”

    邢云飞不但没有理会苏碧薇,还没好气的道:“不用,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苏碧薇见状,依旧没打算离开,反倒坐在了方桌前,托着下巴,道:“大师兄,可有什么心事令你不快?与碧薇说一说,也好排解一下心中的愁闷。”

    “我让你走吧,你是聋子吗?废话那么多。”邢云飞猛然怒喝道,使得苏碧薇没有丝毫准备,她的身子猛然一震,冷颤连连,快要哭了出来,“大师兄,你…你不开心,也没必要对我乱吼吧?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还不离开吗?”邢云飞继续冷言相对,道。

    “走就走。你就当我没来过,我也不在此处碍你的眼!”苏碧薇脸上的泪珠摇摇欲坠,故作坚强地微喝道。

    苏碧薇走出飞云阁后,再也忍不住心酸痛楚,泪流满面地奔跑了起来。奔至御剑台,取下架上长剑,乱挥一气,嘴里喃喃道:“我让你对我发怒!我让你对我发怒!不就是因为柳韵锦吗?难道我和她比起来,就那么的差吗?我让你不知好歹,我让你乱伤人心!”

    此时的苏碧薇已然将在邢云飞那里受的气,全部怪罪在了柳韵锦身上,谁让邢云飞眼里只有柳韵锦呢?笑是因为她,不开心也是因为她,对旁人冷言冷语更是因为她…

    …………………

    “少门主,你何时随师尊一同下山啊?我等也好与你收拾下包裹啊。”天翱门君子阁内传出了梅心影的关切声。

    此刻,梅心影、兰雨晴、菊若雨、竹琬婷分站在殇沫的身旁,表情略带不舍,争先恐后的连连询问着殇沫下山的时间与细节。

    殇沫凝视着四姐妹,心中也是恋恋不舍,与其相伴七年有余的梅、兰、竹、菊四剑也随着他变成了四位秀美绝俗的少女,他微笑连连道:“你们四位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陪师父下山寻找父皇罢了。能与父皇再次相见,也是我的心愿。”

    “我们就不能随你一同前去吗?”竹琬婷忙道。

    “是啊!我们知道师尊对你甚是宠爱,不然怎会收了我们四姐妹为关门弟子后,又破例收你为徒呢?可是山下不必这天翱门,那里处处凶险,人人狡诈,你入世未深,又岂能应对?”菊若雨接着道。

    “就是,就是。你傻里傻气的,武功又丝毫没有进展,真是让人担忧。”兰雨晴也道。

    而梅心影却神情自若,一脸淡然,她抱着臂膀,缓言道:“其实,你们三位大可不必为他忧心,他毕竟是随师尊郭明轩一同下山的,绝不会有什么凶险的。”

    殇沫干笑道:“是啊,心影所言极是。有师父在我身边定然无事。再说,不是还有韵锦师姐也一同前去嘛。”

    “嗯,韵锦师姐的武功在这天翱门中已然是翘楚,我们四姐妹中的任何一人与她比试,都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胜她,有她随行,少门主更加无忧。”梅心影又道。

    殇沫接着道:“对。所以啊,你们大可放心吧。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好好守着君子阁,也要好好护着天翱门,我一定会早日归来的。”

    “殇沫,我们走吧。”殇沫的话音刚落,阁外便远远传来师父郭明轩的声音。殇沫疾步来到阁外,回顾后面,大声道:“师父,现在就走吗?你等殇沫片刻,我马上好。”

    “好,我等你。”殇沫闻声近在身边,便急忙回头,师父郭明轩已然在他的身后,正满带笑容的看着他。

    “师父…”殇沫惊道。

    “梅兰竹菊四剑,拜见师尊。”梅兰竹菊四姐妹闻声,也至阁外,齐齐拱手道。

    “好,好,好。快去准备吧,我们即刻启程。”郭明轩微笑连连道。

    “少门主,这是已为你准备好的行李,你快随师尊出发吧。”梅心影从君子阁中拿出一包裹,走到殇沫身旁,道。

    殇沫拱手道:“好。四位保重,殇沫告辞。”

    四姐妹拱手道:“少门主也保重。”

    郭明轩拉起已将包裹绑在背后的殇沫的手,向山下走去…

    “师父,韵锦师姐呢?”殇沫询问道。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想带她下山的,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早已在山门前等候我们多时了,我这女儿像极了年轻时的我,我行我素、雷厉风行的,哈哈。”

    “你们二人怎么才到?可以出发了吗?”行至山门,柳韵锦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倚在门牌坊下,右腿弓起,脚底不停的在支撑门牌坊的石柱上来回移动着。

    “哈哈,我说得没错吧?好了,我们三人出发吧。”郭明轩对着殇沫笑道。

    …………………

    素海棠,灭影门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玉面公子’。若要寻她,应天府内的故府当是首要打探的地方,三人快马而至,没有丝毫耽搁。

    夜幕下的秦淮河畔依旧如此的繁华,水榭船舫、小桥流水、幽幽街巷依然灵秀韵致,只是耸立在两旁的亭台楼阁使得郭明轩倍感凄凉。

    回首过往,萧左、素海棠、郭明轩齐聚水榭酒坊,是何等的酣畅淋漓。素海棠舞扇,萧左耍剑,郭明轩痛饮美酒的情景历历在目,偶尔好似还能听到三人的欢笑声。

    郭明轩携殇沫与柳韵锦漫步在水榭岸头,驻足凝望着高台亭阔许久许久。直到微风缕缕,柳枝频频拂向郭明轩的脸颊,他才逐渐清醒。

    他微微一笑,不得不与这不愿清醒的心中幻境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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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清萧

第六十五章 巅峰对决 上篇

    秦淮深巷,形态万千,偶隔细柳,水榭人家,阁内女子娇声柔媚,男子畅笑连连。

    灯火辉煌的水榭酒坊之内,唤酒不断,阵阵欢悦。人生在世不过是场喜怒哀乐的体验,滴滴悦事,点点悲怀,无不演绎着相同又别样的生活。

    行途之中,偶然听得醉言碎语,得知在如今的应天府内,是皇太子朱高炽监国,朱棣则时时居住在北平。朱棣虽已下旨迁都北平,但因建造皇宫的工程浩大,绝非数年可完成,在一定意义上应天府仍然是整个大明最神圣且繁华的地方。

    “客官,您可有些年份没光顾小店了,这次前来,小的要为您准备几间客房啊?”应天府内的悦来客栈还是那个悦来客栈,店小二没有丝毫变化,一楼的方桌前,各个客满为患,好不热闹。

    “哈哈,难得你还识得我,你真有心了。”郭明轩对着店小二微微一笑,所回话语虽短但甚是爽朗。

    “客官一头银发,相貌俊朗。那日又托小的办两件事,一是以木制海棠花相邀一位极其俊美的公子;二是告诉一位锦衣卫头领你在此处等他,小的到如今,都还历历在目呢。”店小二,朗声道。

    郭明轩朗笑连连,摸了一下鼻子,道:“记得如此清楚,是否也因为那日我给的银两足够多,所以才使得你记忆犹新的?哈哈哈。”

    “哈哈,客官说笑,客官说笑啊,小的岂能是眼中只有银两之人…”店小二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干笑连连道。

    “好了,为我准备三间上房。记住,我要得是店中最好的三间上房,办好了,银两依然不会少。”郭明轩拉起殇沫与柳韵锦的手,向客栈内走去。

    “好嘞,客官。您三位楼上请。”店小二随后吆喝道。

    这世上有很多巧合的事情,有时巧合得恰到好处;有时则巧合得阵阵酸楚。而郭明轩就遇到了后者的巧合,店小二将他引去的客房,正是数年前素海棠在此居住的房间。房门缓开,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海棠花香,布景陈设无不使人留恋。郭明轩时而轻抚、摸拿着摆放的物件,时而驻足出神…

    “客官,您还满意吗?”店小二察觉到郭明轩反常的举动,想到:能有此举动的,不是甚是喜欢此处,就是想细看一番,此处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和品位。

    店小二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客官是有足够的银两去挑剔的,也有足够的能力瞬间毁掉这座悦来客栈的。因为数年前这位客官离去后,店小二就得知前来找他的俊美公子就是闻名遐耳的‘玉面公子’素海棠;被他拦下的锦衣卫头领则是锦衣卫千户萧左,二人均是这应天府内、甚至整个江湖中的大人物。能结交到此二人的人,足以彰显他的身份绝非常人。今日,就算是他再故意找事,再无理挑剔,都要忍着,因为不得不忍,这个连素海棠与萧左二人都甚至恭敬的人,店小二又岂敢得罪呢。

    此刻,住客房所需的银两已然微不足道了。店小二能将眼前的这位财神爷给留下来,且取得他的欢心,才是当务之急,“客官,您若不满意,我们再去隔壁看看?”

    店小二接连二次的询问,郭明轩都未答。店小二已不敢再言第三句了,只得静静地注视着郭明轩,郭明轩只要有稍稍的回头之意,他便立即微笑连连,生怕有哪些地方使郭明轩不悦。

    “蓝玉,何时死的?”郭明轩,突然道。

    店小二猛然一惊,甚是紧张地思索了片刻道:“洪武二十六年,以谋反罪被杀,剥皮实草,传示各地。”

    “如今…可是永乐七年?”郭明轩眼神飘忽,迟疑道。

    “是的,客官。”店小二,道。

    “这中间…已过去多少年了?”郭明轩又道。

    “这…洪武二十六年…建文四年…永乐七年…..这中间正好十六年了。”店小二,迟疑道。

    “十六年…真的好久了…一转眼,十六年了…若当时素海棠二十岁,如今也三十有六了…若锦如今,也已是这个年岁了…”郭明轩深感岁月无情,悄然无声,这看似不长的离别,却已如隔世轮回,十六年意味着什么?几乎是一个女人全部的青春…

    郭明轩回过头来,凝视着店小二,眼中似乎闪烁着泪花。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这是一个无声的微笑,眸子里充满是沧桑,“这间客房我很喜欢,随我而来的两个孩子,住在我的隔壁即可。”

    “是,是,是。我这就引他们前去。”店小二连声道。

    “好了,没事了。你也忙活半天了,退下吧。”郭明轩挥了下手,微声道。

    “好的,客官。若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小的退下了。”

    ………………….

    有时,无论是一如既往的生活,还是奋力争上的艰途,都会使人忘记回首。他们看不到太阳的光辉,只记得黄昏里的归途,若有一日,途经谈笑,触起藏在心田得遗憾,又岂能不叹世间纷扰、寂寞如雪呢…

    自古多情自怜恨,郭明轩已由不得任何耽搁,欲想立即前去故府打探素海棠的下落。他疾步走到门前,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甚是无力地坐回桌旁,高举酒壶,连连痛饮,不禁傻笑,不停喃喃,“海棠,你等我。待殇沫和韵锦睡下,我就前去灭影门,就算把灭影门倾覆,我也要寻到你。”

    夜是黑色的,黑夜侵染着整座应天府,但黑夜却渗透不了高门大户。

    灯火阑珊处,有二个身着黑衣的人站立在门前,匾额上“故府”二字赫然光亮。

    灭影门依旧是灭影门,光阴荏苒十六年,灭影神威好似丝毫未减,简单的匾额已然说明了它在江湖上的地位。如今,恐怕还是无人敢与其争雄吧。

    郭明轩跃入故府,缓缓走了几步,忽感茫然无措,好似缺点什么。

    他又转身折回故府大门处,从大门内抬起了门栓,打开了半扇大门。守在门前的两名黑衣人闻声后急忙转身,看到郭明轩赫然出现在面前,猛然一怔,半天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想问我是谁,更想知道我何时进入故府的。但我现在很忙,实在没工夫与你们多言,我只要你们其中一人带我去素海棠居住过的房间即可。”郭明轩抱着双臂,神情自若道。

    “啊,有贼人….”一黑衣人猛然醒悟,刚想叫喊,就被郭明轩移至其身后,点了穴道。另一黑衣人见状道:“你可知,这故府就是灭影门?这是天下间无人敢冒犯的地方!”

    “我自然知道。这里的确是天下间无人敢冒犯的地方,但除了我之外!走吧,按我所说的做,你绝不会有事。”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你要到海棠公子曾住过的地方吗?”黑衣人道。

    “是的。我不但要到她曾住过的地方,我还要到她曾走过的地方,曾看过的地方。”郭明轩,道。

    “你到底是谁?难道是海棠公子的朋友?”黑衣人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掌握着你的生死!”郭明轩戟指猛然一戳,黑衣人便跪倒在地,惨叫连连起来。

    “我只是点了你的死穴而已,但你不会马上死去。我想,你还是快些带我到我想去的地方为好。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你尽管惨叫呼喊,我并不介意引来多一些人过来。”郭明轩,淡然道。

    “好,我带你去。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黑衣人连连乞求道。

    郭明轩随黑衣人进入故府大门,往右侧走了数十步后,又走入了一偏门。夜色凉如水,偏门小园香径,树影婆娑,流水淙淙,倒映在白色的院墙之上。行有百步有余,过一青石板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十里海棠,清风拂面,处处清波,粉墙黛瓦。这里的海棠枝叶极其茂盛,且种类繁多,有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和木瓜海棠,隐在其中的小径悠长,青石板路甚是整洁平缓,道路两侧时有枝头伸出,偶尔拂挂下衣袖肩头。

    顺着小径又走了一会儿,引路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指着眼前的三层楼阁道:“那座楼阁便是海棠公子曾居住的地方。”

    郭明轩远远望去,漆黑一片,叹声道:“哎,可惜现在已经没人居住了…你可知素海棠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海棠公子已然消失了很久了,至于他的行踪一直都是个谜,故门主这些年里接连派出数百人前去寻找,都没任何结果。至于海棠公子曾居住过的这座楼阁,现在是有人居住的,听说是夫人新收养的孩子…”

    郭明轩抢言道:“替代品吗?看来你们夫人已然确定素海棠已死!忙着找另外的孩子来代替素海棠吗?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居然有资格住在‘玉面公子’的居所!”

    郭明轩戟指向前在黑衣人的背上又戳了几下,道:“你已经没事了,快走吧。对了,你可以唤人前来抓我,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就算你们故门主来了也奈何不了我分毫。该如何做,我想你应该知道。”话落,郭明轩大步向面前的楼阁走去。

    眼前的楼阁内虽然黑漆一片,但偌大的牌匾却赫然醒目,清晰地写着:海棠如旧。郭明轩看后,大笑了几声,道:“海棠如旧?海棠已逝,又如何如旧?阁内之人,若还知趣,就自行起身相见吧。”

    楼阁之上,烛光亮起,朦胧晃动之间,一身影缓缓披上衣衫,竖起发髻,一把折扇在手中旋转了几下,又慢慢的倒了杯茶水,“来者是客,还请进来喝杯茶水吧。”

    郭明轩闻声,猛然一震,瞠目结舌了起来,“这…身形…..这声音…素…素海棠……”

第六十六章 巅峰对决 下篇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

    楼阁微影,朦胧身姿,如见海棠,心田寒冽。

    初登楼阶,步步迟疑,若逢海棠,怎了慰藉?

    推开阁门,心恍人疲,泪眼凝前,不敢挪移。

    “公子,茶水已备好,还请坐品。”阁中居住的人,居然是一位约十一、二岁金钗之年的少女。郭明轩敛容屏气,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前的女子虽未到豆蔻年华,但其美貌已然超越仙子神女,就连自己的女儿柳韵锦,急迫想找到的素海棠都难以媲美。

    更使人出乎意料的是,此少女小小年龄,谈吐举止淡雅脱俗,异常自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郭明轩缓缓坐下,抿了一口备好的茶水,“茶水甚好,清香回甘。”

    少女掩口含笑,轻拂衣袖,坐在了郭明轩的一侧,“茶水虽好,只是夜静多思,饮多了难免彻夜难眠。”

    郭明轩又饮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所以,你并没有饮。”

    少女相视而笑,“是的。本已睡下,怎料公子忽然前来,一时之间也只得用些粗茶以待贵客。”

    郭明轩放下杯盏,低头含笑,“你唤我公子,可知我是何年岁。”

    少女笑意未退,举起玉壶,又为郭明轩斟满茶水,“我自然知道您是前辈,不过能安然无恙的来到海棠如旧阁,定然不是常人。如何称呼也只是随口唤出罢了,不知公子深夜叨扰,所为何事?溶月是否能解公子心中疑虑。”

    郭明轩连连大笑,直视少女,“你并不像是一位金钗之年的少女。”

    少女微微一笑,道:“像与不像,绝不在年龄年岁,而是在心。”

    郭明轩缓了一口气,回顾着阁中的陈设,“在心?的确在心,若八旬老翁孩童心境,确实无法防备暗算杀心。”

    少女红唇上扬,沉着镇静,“可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郭明轩端视少女,慢慢站起,目光缓缓的移落在床榻旁的雪白花瓶之上,花瓶中的海棠花娇艳欲滴,楚楚动人,“那你是否已知,我今夜为何而来?”

    少女静静起身,凝视着床榻旁的海棠花,“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郭明轩神情凝重道:“若海棠依旧,怎能不见月色花容?”

    少女缓缓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会儿,微微道:“花开花落,深埋壤内,待得春风,枝展花容。”

    闻言,郭明轩心中一酸,些许沮丧,“一年春风一年容,年年花颜各不同,心念海棠独一枝,岂敢忘却芳香浓。”

    女人神情中透出丝丝愁容,悲伤之感涌向心头,“独恋一枝棠,世间多荒唐。”

    郭明轩含泪凝视少女,“有多荒唐?”

    少女递过锦帕,“叹世间纷扰,多情自怜恨。”

    郭明轩婉拒锦帕,神情坚毅,“荒唐也好,纷扰也罢,该怜之情必报,该恨之心必藏。”

    少女已然察觉郭明轩来此是为了海棠如旧阁真正的主人素海棠,她好似知道素海棠的所在,但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却不能言说。面对痴心一片的郭明轩,她虽不知深情几许,却也被深深的动容,“哪有永久的居所,只有代出的新主。溶月今日雀占鸠巢,明日也难免落得寂寥。”

    闻言,郭明轩心潮翻涌,心绪不宁,忍不住的泪眼,已有一滴缓缓流下,经面至口,咸味难散,“新主虽多,偏爱海棠,若我今日非要寻个明白,又当如何?”

    少女异常的平静,缓缓得从妆台前拿起一方锦盒,慢慢打开,拿出一银针后,静静地来到郭明轩面前,道:“公子,偏要寻个所以然,无法就是逼死溶月罢了。”

    “五绝神针?”郭明轩凝视银针,惊道。

    过了良久,郭明轩收起愁容,勉强干笑,又道:“你既有五绝神针,自然也会‘漫天花雨’和‘雪舞扇落’,大可与我拼上一拼,为何直接言死?”

    闻言,少女心中舒缓了许多,因为她知道郭明轩能出此言,已然打消了对她用强的想法。居住在‘海棠如旧阁’的她,又岂能不知晓自己只是素海棠的影子罢了,她怜惜素海棠,更为自己可叹。不过,素海棠是幸运的,眼前的这位银发前辈,就算不是素海棠的夫君,也定然是素海棠的挚友,他能为素海棠独闯灭影门,又情深义重的坚持寻其下落,怎不是素海棠的幸运呢?而自己呢?一个影子罢了,就算习得了素海棠的所有绝学,就算自己艳压群芳,远远将素海棠的姿容比下,又能如何呢?难道,要做一生的影子吗?又有那位男子愿意为了自己而奋不顾身呢?

    她已舒展的容颜,又眉锁忧伤了起来,“公子身姿飘逸,尚未出手,剑气已然纵横周身,怕是公子已入化境,溶月又岂敢造次。”

    “哈哈,怎就不敢造次,这可是在灭影门,难道在自己家中都要唯唯诺诺的吗?”阁外传来一妇人的声音,这声音内功修为极其纯厚。郭明轩已然猜到,素海棠的‘母亲’,灭影门中的那个神秘妇人来了。

    妇人缓缓登阁,推开阁门,瞅了一眼郭明轩,道:“我认得你,我女儿素海棠为了你,带走了不少灭影门中的金银珍宝,你今日前来,难道是要恩将仇报吗?”

    “明轩,你来了。”灭影门门主故遗名也瞬间出现在了楼阁之中,他眼中带着话意,道。

    “哈哈,看来眼前的这位少女,对你们很重要。”郭明轩,笑道。

    “的确很重要,她就是我的命!”妇人,厉声道。

    郭明轩道:“一直未敢请教夫人大名?”

    妇人道:“唤我念顺夫人便是。”

    郭明轩心中一怔,想到:念顺夫人?莫非与元顺帝有关?至正二十八年(1368)八月,朱元璋攻陷元大都,元惠宗北逃,蒙古在中原的统治结束。图干铁木尔北遁,朱元璋认为他顺天明命,给他上谥号为“顺帝”。难道,朱元璋在攻陷元大都之后,遇到了这位妇人,也许那时她不是一位妇人,而是元室皇宫内的一位绝色美人,朱元璋强行占有了她?

    想到此处,郭明轩又猛然一震,心中不禁诧异,又回想到十六年前,在文楼之巅听到的她与朱元璋的谈话,当时就隐隐觉得这妇人与朱棣有什么关联,难道是….

    郭明轩不敢再往下想,也许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掩埋起来的好,“念顺夫人,今日明轩前来,不为其他,只为素海棠。您若是把她藏了起来,还请速速交出。”

    念顺夫人狂笑几声,道:“我的女儿,为何要交给你?你是她的什么?夫君?挚友?还是?”

    郭明轩看了一眼故遗名,对着念顺夫人毫不忌讳道:“挚友有些牵强,你若交出素海棠,我与她立即成婚又何妨?”

    念顺夫人又是一阵狂笑,“我的女儿十六年前对你痴心一片,你却要守着故遗名那出家为尼的女儿柳若锦,如今,你告诉我,要与我女儿成婚?你觉得还可能吗?”

    “住嘴,不可诋毁若锦!她出家为尼也好,好好的做明轩的妻子也罢,这都是她的选择,由不得你在此说三道四。”故遗名怒视着念顺夫人,道。

    “怎么?说到你与柳落衣的女儿,你心里不是滋味了?”念顺夫人不屑道。

    “我不想与你多言此事,你若识相,就此作罢。”故遗名厉声道。

    “作罢?我女儿素海棠的…..”念顺夫人话说一半,忽然将目光转向郭明轩,脸红耳赤的不再有丝毫言语。

    郭明轩见状,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对着念顺夫人忙道:“海棠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念顺夫人未答。郭明轩一时心急,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身子一晃,便出现在了念顺夫人的面前,他死死得锁住念顺夫人的喉咙,喝道:“说!不然你就是个死人。”

    故遗名凝气掌心,击打在郭明轩的胸前,喝道:“明轩!你我虽是翁婿,但也由不得你胡来!”

    郭明轩被故遗名掌击后,退了几步,冷笑连连,道:“我若非要胡来呢?”话落,郭明轩戟指一挥,万道剑气直逼故遗名,故遗名一闪,落至阁外。只听‘砰’的一声,郭明轩已挥出的剑气势如破竹将面前的阁窗击了个粉碎。

    “明轩,非要如此吗?”故遗名轻喝道。

    郭明轩展臂弓腿,稳稳落在阁外故遗名的面前,冷然道:“素海棠,今日我要定了。你的念顺夫人显然是知晓她的下落的,若不全盘说出,我灭了你这灭影门又当如何?”

    故遗名怒瞪圆睁,脸色阴沉,道:“你好大的口气。我女儿柳若锦已然出家为尼,就算今日我杀了你,也无碍!”

    话落,故遗名吸起石制灯柱甩向郭明轩,郭明轩并未闪躲,因为此时的他已然不需要闪躲,只见灯柱还未触碰到郭明轩之时,已经他周身的气盾震出数米之外,他双掌下展,双脚缓缓离地,整个身子腾在空中,院落里的海棠花瓣纷纷向他的双掌下聚去。

    故遗名见状,双臂横展,吸聚池中水流,凝起道道冰锥,冰锥越来越大,直到他的身体完全被冰锥遮挡。

    郭明轩奋力一推,万缕海棠花瓣形成风龙卷,以惊人之速,像故遗名袭去;故遗名合臂掌击,万道冰锥横飞而去。

    只听,空中响起阵阵

    1408年,明朝永乐六年

    1、《永乐大典》开始编纂是在明永乐元年(1403年)。那时,明成祖朱棣刚刚从他侄子建文帝手里夺来政权,为了表示讲修文治以笼络人心,遂命解缙等人编辑这部书。1404年编完,命名为《文献大成》。不久明成祖朱棣认为该书内容不够详备,不符修此书的原意,故而又增派太子少师姚广孝等参与,重新编修。这次参加编校、抄写的达2100多人,历时5年,于永乐六年即1408年12月14日完工,正文22877卷,凡例和目录60卷,总计近22900卷以上,装成11095册,总字数约3亿7千万字,赐名《永乐大典》。

    2、永乐六年(1408年),张辅大军刚刚班师,以简定、邓悉、阮帅等人为代表的安南地方势力就起兵叛乱,攻击盘滩、咸子关,控扼三江府之交通,慈廉、威蛮、上洪、大堂、应平、石室等地安南民众纷纷响应,明朝驻军镇压不力,致使叛乱不断蔓延。简定起兵后,自称日南王,后为招揽人心,又立所谓陈氏后人陈季扩为大越皇帝,改元重光。陈季扩打着陈氏后人的招牌,得到安南人民支持。

    3、永乐六年(1408年)泥(今文莱)国王率使团来中国访问,病逝于南京会同馆,葬于南京城南,即南京泥国王墓。

    4、永乐六年(1408年)三月,居于忽的河、法胡河、卓儿河、海刺河等处的“女直野人头目哈刺等”朝明,明“遂并其地入建州卫”。忽的河疑为今辉发河支流富大河,海刺河疑即今松花江支流海浪河。至此,建州卫管辖的女真人分布区,西扩至今吉林市东南,东近日本海,北达穆棱河,南过图们江。明廷在任命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卫指挥使的同一年,又在居今图们江北、珲春河流域把尔逊所领的胡里改部另一支女真中置毛怜卫,作为建州卫的子卫。胡里改部虽分设两卫,但明廷常委任建州卫或毛怜卫的女真头人到对方卫分任职,因而后来史书称居建州、毛怜等地的均为建州女真。

    5、永乐六年(1408年)四月,大明政府把这种优待安置政策制度化,“兀者右等卫指挥千百户贾你等奏,愿居辽东三万等卫,从之。赐钞币、袭衣、鞍马,其居室、什器、薪米、牛羊,命所在官司给之,自后愿居边卫者,赐予准此例。

    6、南京早在六朝时的梁代即与文莱苏丹国有友好交往,这在梁代的书籍中都有记载。到了明代,与文莱苏丹国(当时叫做泥国)的关系已发展得十分热络,以致苏丹二世泥国国王麻那惹加那乃于公元1408年亲率王妃、子女、随员共150多人到中国的首都南京朝贡访问。国王此行受到明成祖朱棣的热情招待。十分不幸的是,麻那惹加那乃未及回国,即客逝南京。明成祖遵其遗嘱,以王礼将其葬于南京中华门外石子岗附近,辍朝3日,以示哀悼。由于朝代的更替,历史尘埃的掩埋,数百年来仅见史书记载,却不知国王究竟葬于何处。新中国成立后,在文物大普查中发现了残损了的泥国王墓墓碑,才将这段历史续接上。

    7、1408年,十五岁的宗纯以“吟行客袖几时情,开落百花天地清。枕上香风寐耶寤,一场春梦不分明“一诗,博得令名。

第六十七章 自是深情所往 亦是无果而归

    陌生的悦来客栈,柳韵锦披着外衫凝望着霖霖如霜的冷月。已然躺卧数次床榻,每次都辗转难眠。

    夜,使人寂寞,越静的夜,越让人空落。她整理下衣衫,拿起竖在一旁的天岚紫霄剑,缓缓地打开了房门。分望父亲与殇沫的房内,皆漆黑一片,瞬感失落连连,低头微叹。

    她的眼神中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语,诉不清的情愫。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无趣地拂过一个又一个勾阑凸柱后,她来到了楼下。望着紧闭的道道门板,静静地坐了下来,想饮一杯茶水,却发现茶壶空空,滴水未留。

    “小二?小二,在吗?”未饮得茶水的她,凝望着朦胧烛光与周围紧闭的门窗,憋闷不已,她虽知深夜叨扰,有所不便,但还是柔声唤着店小二。

    “客官,这么晚了,又什么事吗?”店小二睡眼迷离,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眼,道。

    柳韵锦只觉歉意连连,微声道:“我想出去…走一走,哈哈。”

    店小二凝视着她,道:“客官,这么晚了,您又是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若此时出门,恐有危险。”

    柳韵锦微微一笑,道:“没事。我只是想闲逛一下,不知深夜里的秦淮河畔是怎样的风采。”

    店小二用甚是不解的目光打量了下柳韵锦,道:“那好吧,我挪下门板便是。客官也请多加小心才是啊。不过,这毕竟是天子脚下,会有兵士巡夜,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就怕醉酒未归的狂徒,多有骚扰。”

    柳韵锦自然是不惧醉酒的狂徒的,她抬了抬手上的天岚紫霄剑,道:“有它在手,遇到也无碍。”

    店小二缓缓的搬起两三门板,望着柳韵锦走出了客栈,摇了摇头,喃喃道:“跟随银发男子而来的人,果然有些怪异。”

    柳韵锦在街道上行走了几步,回望父亲与殇沫的客房,依旧没有丝毫亮光,她展开双臂,微扬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

    此刻,在灭影门中,手持灭影刀的故遗名已连挥数次杀招,却依然没能占得上风。

    “你当真以为有了灭影刀就能教训我?”郭明轩淡淡地笑道。

    “我只知道,就算你的内力再深厚,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真到气短之时,你我皆和常人无异,而我手中有刀,还是天下为尊的灭影刀,而你….哈哈,什么也没有。”故遗名挥动着手中的灭影门,自信满满地笑喝道。

    郭明轩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听起来的确如此,也许到最后我还真有可能被你狠狠地教训一顿,哈哈。”

    “现在才知,是否有些晚了?你….”故遗名正傲气十足地言语时,却被郭明轩的一阵狂笑给打断了,“哈哈哈,故门主还是那个故门主,但明轩已然不是你初见时的明轩了。天地万物,生生不息,循环不断,气流不绝,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肉眼观出的疲惫,又怎是真的呢?”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就算你已达到化境,也该有停歇之时…”故遗名自然懂得郭明轩所言的道理,但他根本不信眼前的郭明轩已然达到了这种的境界。天人合一,是如此的缥缈如幻,怎会让郭明轩轻易悟出呢?

    他高举灭影刀,猛然弓腿前倾,竖劈一刀,又横挥一刀,十字刀光犹如铁网,向郭明轩击去。

    郭明轩淡淡一笑,微仰下颚,左腿微弓,离地腾起,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自然下垂而已。在如此简单地动作下,四周却飓风四起,骤雨不断,稠密的骤雨中“滋滋”作响,电光连连。十字刀光触到骤雨,瞬间化成虚无。

    郭明轩微转身体,左腿又往上弓了一下,摆动戟指,轻轻一挥,动作甚是潇洒飘逸。眼前的整片骤雨在飓风的加速下,伴着电光,道道刺向故遗名,面积之大,使得挥出之处没有任何缝隙。

    故遗名一脸惊容,右手平举灭影刀,左手用尽全力地推向刀身。骤雨临近,他紧皱眉头,咬紧牙关,嘶声连连,身体不断用力前倾,又时时后仰,又奋力前倾。骤雨过后,他持刀跪地,左手五指支撑地面,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郭明轩,“你…你居然…有如此的修为……不过,我也修得了鬼惧神怕的功法,事已至此,是不得不施展了…”

    故遗名缓缓站起,嘴角不断地淌出鲜血来。他顾不得抹去,便吼出鬼哭狼嚎之声,声响震天动地,海棠如旧阁的片片青瓦被震落到地上,持续发出“…”的巨响。此时,故遗名的周身已布满了魅影,道道黑影盘旋绕身。吼声还再加剧,鬼魅得沉吟声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父亲,接剑!”郭明轩闻声而望,只见柳韵锦站到墙院之上,左手拱拂在额间,遮挡着尘土扬入眼中,右手重重地将天岚紫霄剑抛向空中,郭明轩身子一晃,再出现时,天岚紫霄剑已紧握在手,“唰”得一声,拔了出来,剑锋直指故遗名。

    “明轩,你若能挡下我这一击,从此这灭影门故府,就改名为郭府,我故遗名就是你的家臣!”故遗名怒喝连连,察觉到郭明轩手中赫然多出一把长剑,且紫光盈盈,不禁朝抛剑之人看去,“啊…若锦…你…你怎会在此?”

    故遗名惊呆的神情下,露出了几分慈爱,眼前的抛剑之人,不正是自己的女儿柳若锦吗?她又怎会在此呢?凝视沉思间,故遗名的心中又猛然一震,想到:不对。她怎会是自己的女儿呢?当日在江月镇外与苍琼阁前见到她,已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的容颜又怎会没有丝毫变化呢?她刚刚唤郭明轩为父亲,莫非…她是自己的孙儿韵锦….

    什么至高无上的武功,什么灭神诛仙的招式,当故遗名见到柳韵锦的这一刹那,都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他亏欠女儿太多,今生也难以得到女儿的谅解,如今又一心向佛的女儿更加不会理会他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父亲;而柳韵锦不同,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柳韵锦的事情,渴望血脉后继的他,异常地激情。周身缠绕的黑影鬼魅慢慢地在他驻足恍惚中消散,他若有所喜的向柳韵锦走去,“韵锦,是你吗?”

    “您是?”柳韵锦望着泪流满面又满心喜悦的故遗名,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是你的外公啊!你母亲柳若锦是我的亲生女儿,你都长这么大了…”至小倍感孤独的柳韵锦闻言故遗名的话,脸上露出说不出的神情来。

    连日来,先与期盼已久的殇沫不但说上了话,还嬉笑打闹在了一起;又与多年来躲着自己的父亲郭明轩,消除了彼此的间隙;如今,又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个外公来,这一二再,再而三发生的事,又怎能让柳韵锦全然接受呢?缺失、得不到的东西,仿佛一瞬间,全部都有了、都得到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连连眨眼,甚是迷茫地迟疑道:“你真是我的外公?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可不许骗人。”

    故遗名闻言,像个孩童一般抹去了泪水,笑意连连道:“不骗,不骗。我就是你的外公故遗名。来,来外公这里来。”

    柳韵锦瞅了一眼郭明轩,郭明轩对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后,她跃下墙院,缓缓向故遗名走去。

    未到身前,便被故遗名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中,“我的好孙儿,你比你的母亲长得还要美,真不愧是我故遗名的孙女!”

    “哎呀,你抱疼我了。”柳韵锦对素未谋面的故遗名自然是有些嫌弃得,好似一个陌生的老男人莫名其妙的和自己忽然套近乎一般。

    “好,好,好。我放手,我放手就是了。韵锦你看,你眼前的就是我灭影门故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故遗名止不住内心的喜悦,指着院落的深处,连连道。

    “哎,人家外祖孙团聚,真是羡煞旁人啊!”念顺夫人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故遗名未言,依旧紧紧凝视着柳韵锦。念顺夫人对着海棠如旧阁之上的冷溶月又叹息道:“女儿啊,本以为你做定了灭影门少主,可现在看来,还真不好说呢。”

    冷溶月低头不答,心中阵阵酸楚,本就是影子的她,如今好似又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连影子都不如的人…

    “哈哈,灭影门少主?我郭明轩的女儿还真不稀罕!”郭明轩微微一笑,讥道。

    “你…郭明轩,你今日到底想怎样?”故遗名怒视着郭明轩,道。

    “我不想怎样。”郭明轩淡然道。

    故遗名道:“我准备让韵锦留下,我要将我全身的功法都传授与她。”

    郭明轩呵呵一笑,道:“你的功法?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我都应该知道,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御火真经和御风术这五门绝世法门,并不是常人轻易能学到的,你的运气比我好,你修习五种法门的顺序正确,先修习了御风术,身体安然无恙。而我,后修得御风术,以至于我的头发中年银发难以改变,你难道要害韵锦吗?”

    故遗名甩手道:“对于这五门绝世法门,我比你清楚!只要把韵锦关在如苍琼阁铁房密室一般的房间里,她自然能学到,只要熬得过整整一年,便什么都能学会了!”

    郭明轩冷笑道:“整整一年?若韵锦熬不过呢?又当如何?难道你要拿韵锦的命开玩笑吗?就算熬得过,你就那偏离正道的修为方法,韵锦不学也罢!”

    故遗名怒道:“难道这五门绝世法门要后继无人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狠不下心来,又怎成就天下第一?”

    郭明轩喝道:“天下第一?你吗?醒醒吧!故老丈人!韵锦已身怀无极圣剑和御风剑法,身上至小又有其母亲柳若锦的全部内功修为,已然无敌于天下。试问,你们不出手,天下又有几人是她的对手?”

    故遗名怒喝道:“无知小儿!一山更比一山高,难道你不知吗?”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哈哈,看来,你还是没打够啊!怎么?还想继续较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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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无果又如何?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

    “匆匆相见,我本话意连连,寒暄不断。你却异常焦躁,不依不饶,与一个长辈争论得失、意境,稍有不和,便招招致命。难道,素海棠在你心中已然超过了若锦的分量?”故遗名微叹连连,意味深长的道。

    郭明轩神情自若,缓步而行,拉起柳韵锦的手,道:“海棠行踪未果,你又生出毁掉韵锦的心思,你自己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哈哈,寒暄?我想没有必要,无论交情,还是若锦所做出的决定,都不必如此虚情假意。”

    故遗名手颤连连,面色铁青,气不成声道:“虚情假意?难道你我不是翁婿吗?难道若锦不是我的女儿吗?难道韵锦不是我的孙儿吗?何来的虚情假意?”

    郭明轩冷然一笑,道:“我如今的年岁,已无需给任何人面子。也许,你是真心关切,但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关系,都显得生硬恶心。我只是不想假情假意的对你寒暄罢了;我更不想隐瞒心中的感受,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郭明轩将手中的天岚紫霄剑递向柳韵锦,又对着故遗名道:“你既言不知素海棠的下落,那我就要在你的灭影门中搜上一搜,我不但要搜,还要光明正大的搜,且是带着韵锦一起去搜。你若再阻碍,就算与你杀得双双毙命,我也绝不罢手!”

    故遗名闻言,已然气得说不话来,驻足原地,脸色暗沉。

    郭明轩却拉着柳韵锦,欲直奔灭影门正堂。

    “慢。想我故遗名离开苍琼阁至今,所向披靡,说一不二。今日,你要搜灭影门随你便是,在自己女婿面前尊严扫地又算得了什么?但是,韵锦,还请让她留在灭影门。”故遗名突然轻喝道。

    郭明轩背对故遗名,低声道:“这世间有千万种方法,之所以有遗憾、分歧,均因坚守私心所致。你解散灭影门,到无极阁出家为僧,难道身为佛门宽宏之地,会不收留你吗?就算不收留你,你虔诚参拜,赖着不走,身为父亲的你,若锦还能赶你离开不成?”

    “至于,韵锦。同样身为父亲的我根本无权阻碍她的去留,我深爱我的女儿,但我更尊重她,她可以毫无畏惧地在我身边体面得活着。是去是留,全然在她。”

    柳韵锦急忙拽了一下郭明轩的手,将持着天岚紫霄剑的右手也搭在了郭明轩的手腕处。这是下意识的寄托,生怕父亲郭明轩留她而去,她怎么可能留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外公身边呢。“父亲,韵锦只愿留在你身边,尽心报答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

    此等情景下,故遗名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败得一塌涂地。可眼下名震天下,让人闻声生怯的灭影门是决然不能撒手不管的。

    因为这就是江湖,名望和地位比生命还要重要,有了这些,无论在哪,任谁都是要敬畏的。不止敬畏,还会有人千方百计的讨好你,为你杀人、为你献上万两金银、更有美女佳人主动投怀。

    地位,有时就是这样。顶端的人,往往被视为神佛,受人敬仰,享受着不费吹灰之力而来的一切。倘若地位没了,什么也就没了,不但与常人无异,还会处处受欺,时时忍气。

    故遗名当初毅然决定闯关气父,离开苍琼阁,正是为了如今眼前的一切。而当下,郭明轩却要让他放弃这一切,绝非可能。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享受云端之上的尊崇,也许就要失去常人所不能离弃的所有。

    “好,随你们去吧。想如何便如何吧。”无力的声音,微弱极了,故遗名的脑中一片轰鸣,在这无奈的言语中,这位天下间的王者,江湖中的神话倍感疲倦。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的豪言壮语,早已荡然无存…

    “门主,溶月如今已睡意全无,我陪他们二人在门中转一转吧。”冷溶月来到念顺夫人身旁,望了一眼故遗名,她忍着心中的不悦,道。

    “遗名,你看我们的溶月,小小年龄如此体贴,有她相随郭明轩搜府,你也可放下心来。”念顺夫人带着微笑,柔声道。

    “去吧。”故遗名道。

    “是,门主。”尽管冷溶月认为自己是多余的,但身在甚是娇宠于她的灭影门中,她意识到自己是否也要做些什么。当下,已成如此局面,由她这个局外人出面再合适不过了,且郭明轩也不会处处防备一个金钗之年的少女。

    郭明轩与柳韵锦前行,冷溶月随后,逐渐离开了念顺夫人的视野,“遗名,今日你是怎么了?岂能容得郭明轩如此胡闹?”

    “遗名?”

    念顺夫人凝望着故遗名,出神得打量着他,对念顺夫人一向恭敬的故遗名居然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站着。

    随着“呃”的一声,故遗名居然在念顺夫人的面前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单膝跪地,紧紧捂住胸口,颤声道:“你是否已经知道原因了。”

    念顺夫人一脸诧异,道:“怎么可能?你已身负重伤?”

    故遗名无力道:“是的。郭明轩的招式,我根本无法全部躲过,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机会。”

    念顺夫人上前扶起故遗名,道:“这绝不可能!五门绝世法门是你修习在先,又是你忙于出阁挑战生父,把五门绝世法门留在峰顶的铁房密室中的。如今,怎么可能郭明轩能将你伤成这般?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故遗名抹了下嘴角的鲜血,望着地面上的海棠花瓣出了神,缓缓道:“事实的确如此,我早已败下阵来,若不是暗行御火真经,恐怕我也坚持不到现在。”

    “若被江湖中人知晓,你败了阵,还身受重伤,恐有人上门挑衅。不行,绝不能让人知道。”念顺夫人忙道。

    故遗名叹声道:“这些年,我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还暗中辅佐朱棣登位,才换来如今的无限威严风光,无论在江湖之上,还是朝堂皇家均有我故某人的一席之地。可当下,居然要隐瞒实情而换取灭影门的兴衰荣辱,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念顺夫人平抚着故遗名的胸口,微声道:“你与郭明轩到底差了几许?”

    故遗名道:“有时人不得不服老,功法上倒没有差距,意境上却截然不同。若没看错,郭明轩已然悟出道家的观微境。而我,依旧停留在求狠求快,就算悟出魔境,也实难收发自如。”

    “哎,万事到头一场空,果真没错。只是可怜了我那执念甚重的女儿素海棠了…”念顺夫人只觉万念俱灰,伤痛不断。

    故遗名抬手轻摇,沉吟道:“往事莫提,往事莫念…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日了。”

    …………………

    “公子,灭影门故府不过一庭三院,您都搜了个遍,是否更加失落了呢?”冷溶月凝视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望着庭中荷塘,红鲤翻跃,震得水中月儿**晃晃,倍感凄凉。真如冷溶月所言,没搜寻之前,还有一丝念想;如今,连仅存的念想也没了,他的心中也绝不是原本的失落,而是失落中的失落,这种失落是绝望的,是无果的。

    “你来故府多久了?”郭明轩突然道。

    冷溶月闻言,一时神情恍惚了起来,低声道:“不久,不过两年有余。”

    郭明轩道:“十岁之前,你在何处?”

    冷溶月道:“在一个无比尊荣的地方。”

    郭明轩道:“皇宫大内吗?”

    冷溶月摇了摇头,道:“皇宫只是威严罢了,而我所在的地方,是人人惧怕,谈声色变的地方。”

    郭明轩道:“噢?这还这种地方?”

    冷溶月道:“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也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而这些事情,总是会有人去做的。”

    郭明轩道:“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冷溶月道:“不然。我不但没有吃过苦,还甚是尊荣,享受着如同皇室公主一般的待遇。”

    郭明轩道:“公主般的尊荣?”

    冷溶月点头道:“是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幼时的一句童言,便能要了数十人的性命。”

    郭明轩闻言后,对眼前的这位少女越发感兴趣了,“有趣,有趣。不过能得到念顺夫人的娇宠,视你如命,想必你的身世绝不简单。毕竟,念顺夫人已然不是普通人。”

    冷溶月道:“如今,我也不过是个如影子般的多余之人罢了。至于长大之后,我想,更由不得我去选择去过怎样的生活。”

    郭明轩道:“皇室公主长大后,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处。”

    冷溶月笑靥道:“哈哈,皇室公主虽选择不了嫁与何人,但她总有机会得到幸福,一旦得到幸福,也是尊荣无比的。而我,可能一言一行,做何事情皆由不得自己。”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可如今,你已然学会了‘五绝神针’、‘雪舞扇落’和‘漫天花雨’,试问若你想离去,谁能阻拦?当年‘玉面公子’素海棠是何等的随性自如,逍遥自在啊。”

    冷溶月苦笑道:“公子,不止这些。”

    郭明轩惊道:“什么?”

    冷溶月道:“不止素海棠的绝技,我还学了故门主的‘冰魄寒光’。”

    郭明轩迟疑道:“冰魄寒光?应该是御水成冰的法门吧?”

    冷溶月道:“不,没有水,只有冰。”

    郭明轩诧异道:“没有水?只有冰?莫非,要练就极寒体质,瞬间凝冰呢?”

    冷溶月静静地倚在石栏之上,道:“与公子所言,有些相似。”

    郭明轩急忙上前,握住冷溶月的脉搏。片刻之后,他眉锁紧皱,缓言道:“如此阴寒体质,你是受不得半点内伤的。一旦受了内伤,阴寒之气不能如常的与体内的血液循环更替,你的身体会逐渐变得僵硬,最后结冰而死的。”

    冷溶月微微一笑,淡然道:“那又如何?世人只会羡慕我冷溶月得到了故门主的真传,谁会去在意这些隐患呢?正如你,明知无果,为何还要去寻找素海棠呢?”

    郭明轩凝望池水,若有所思道:“无果又如何?只要心未死,找寻便不断。”

    冷溶月微叹道:“有些人活在心中反而是最好不过的。”

    郭明轩斜视着冷溶月,突然严肃道:“这里没有别人,可否告知我素海棠的下落。”

    冷溶月神情凝重道:“活在心中之人,只能在心中寻找。”

    郭明轩举头望月,轻拂了一下冷溶月的肩头,道:“只闻言语,任谁都不会猜到你只有十一、二岁。”

    冷溶月莞尔而笑,道:“公子这是要离去了?”

    郭明轩闻言,大笑连连,之所以发笑是因为冷溶月已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也因郭明轩知道,用不了十年,冷溶月将成为江湖中的第一人。

    冷溶月的第一绝不是武功上的,而是本就惊世绝俗的容颜下,还有一颗洞察先机、聪慧过人的七窍玲珑心。

    不止如此,她以素海棠留下的银针,以死相逼郭明轩停止向她询问素海棠的下落,如此简单的举动,却包含着深思熟虑:一则郭明轩见到素海棠的银针必然慌神;二则郭明轩也绝不会去为难一个少女。综合种种,足以展现了她的手段,而把这些运用自如的却是一位未到豆蔻年华的少女,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惧怕。

    “难道,你舍得我离开吗?”郭明轩笑道。

    冷溶月烟视媚行,言不出话了。

    郭明轩又道:“我的确要走了,希望日后江湖再见。”

    “慢着!”站在一旁听了良久二人对话的柳韵锦,忽然轻喝道。

    见郭明轩与冷溶月均诧异地望着她,柳韵锦接连道:“冷溶月,我很喜欢你,你已经是我柳韵锦的朋友了。不过,日后不要唤我父亲为公子,唤作:门主、前辈、大叔都行;还有,不许与我们为敌,否则你会死得很惨,要知道,女人与女人之间,是不会听你说那么多废话的,通常都会直接动手的。”

    冷溶月双腿微屈,微俯首,两手互握在腰侧,道:“溶月铭记,此生绝不与你们为敌。”

    …………………..

    郭明轩携柳韵锦走出了故府,漫步在应天府的街道上。虽已寂静如野,但大小门店前悬挂的灯笼大多是彻夜不熄的,再加上空中的星盘冷月,一时之间,本是漆黑一片的宽敞道路,也是异常的明亮的。

    郭明轩瞅了一眼柳韵锦,微微一笑,道:“韵锦,为何突然出现在故府的墙院之上?又出现的如此恰当?”

    柳韵锦哈哈一笑,道:“父亲与外公故遗名打斗,大老远就能看到半空中的异景来。时而乌云密布,时而电闪雷鸣的,韵锦想不出现都难呢。不怎父亲,你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女儿及时为你送去天岚紫霄剑?不然面对灭影刀,你可要惨了。”

    郭明轩大笑道:“要感谢你的是你那外公故遗名,若不是你出现,恐怕他会有生命危险。”

    柳韵锦侧脚踩了一下郭明轩的靴子,没好气的道:“如今都从故府出来了,父亲你怎么说都行喽!”

    郭明轩用手指点了一下柳韵锦的额头,朗笑道:“哈哈,你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改日父亲再行感谢,哈哈哈。”

    柳韵锦又道:“父亲,今夜到灭影门故府一无所获,是否有些大失所望?”

    郭明轩微笑着望了一眼柳韵锦,淡然道:“无果又如何?无果反而意味着安然。你这‘玉面公子’海棠姑姑啊,看来很会捉迷藏哦。”

    “哈哈….”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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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8年,明朝永乐六年

    1、《永乐大典》开始编纂是在明永乐元年(1403年)。那时,明成祖朱棣刚刚从他侄子建文帝手里夺来政权,为了表示讲修文治以笼络人心,遂命解缙等人编辑这部书。1404年编完,命名为《文献大成》。不久明成祖朱棣认为该书内容不够详备,不符修此书的原意,故而又增派太子少师姚广孝等参与,重新编修。这次参加编校、抄写的达2100多人,历时5年,于永乐六年即1408年12月14日完工,正文22877卷,凡例和目录60卷,总计近22900卷以上,装成11095册,总字数约3亿7千万字,赐名《永乐大典》。

    2、永乐六年(1408年),张辅大军刚刚班师,以简定、邓悉、阮帅等人为代表的安南地方势力就起兵叛乱,攻击盘滩、咸子关,控扼三江府之交通,慈廉、威蛮、上洪、大堂、应平、石室等地安南民众纷纷响应,明朝驻军镇压不力,致使叛乱不断蔓延。简定起兵后,自称日南王,后为招揽人心,又立所谓陈氏后人陈季扩为大越皇帝,改元重光。陈季扩打着陈氏后人的招牌,得到安南人民支持。

    3、永乐六年(1408年)泥(今文莱)国王率使团来中国访问,病逝于南京会同馆,葬于南京城南,即南京泥国王墓。

    4、永乐六年(1408年)三月,居于忽的河、法胡河、卓儿河、海刺河等处的“女直野人头目哈刺等”朝明,明“遂并其地入建州卫”。忽的河疑为今辉发河支流富大河,海刺河疑即今松花江支流海浪河。至此,建州卫管辖的女真人分布区,西扩至今吉林市东南,东近日本海,北达穆棱河,南过图们江。明廷在任命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卫指挥使的同一年,又在居今图们江北、珲春河流域把尔逊所领的胡里改部另一支女真中置毛怜卫,作为建州卫的子卫。胡里改部虽分设两卫,但明廷常委任建州卫或毛怜卫的女真头人到对方卫分任职,因而后来史书称居建州、毛怜等地的均为建州女真。

    5、永乐六年(1408年)四月,大明政府把这种优待安置政策制度化,“兀者右等卫指挥千百户贾你等奏,愿居辽东三万等卫,从之。赐钞币、袭衣、鞍马,其居室、什器、薪米、牛羊,命所在官司给之,自后愿居边卫者,赐予准此例。

    6、南京早在六朝时的梁代即与文莱苏丹国有友好交往,这在梁代的书籍中都有记载。到了明代,与文莱苏丹国(当时叫做泥国)的关系已发展得十分热络,以致苏丹二世泥国国王麻那惹加那乃于公元1408年亲率王妃、子女、随员共150多人到中国的首都南京朝贡访问。国王此行受到明成祖朱棣的热情招待。十分不幸的是,麻那惹加那乃未及回国,即客逝南京。明成祖遵其遗嘱,以王礼将其葬于南京中华门外石子岗附近,辍朝3日,以示哀悼。由于朝代的更替,历史尘埃的掩埋,数百年来仅见史书记载,却不知国王究竟葬于何处。新中国成立后,在文物大普查中发现了残损了的泥国王墓墓碑,才将这段历史续接上。

    7、1408年,十五岁的宗纯以“吟行客袖几时情,开落百花天地清。枕上香风寐耶寤,一场春梦不分明“一诗,博得令名。

    大事记

    1409年

    1、1409年6月20日修建“长陵”始,到清顺治初年完成“思陵”止,时间长达200余年。

    2、1409年10月郑和第三次下西洋,从太仓刘家港启航。

    3、中国明王朝置奴儿干都司。

    4、1409年,宗喀巴在帕竹地方政权支持下,在拉萨发起大祈愿法会,显示其权威地位。同年建甘丹寺为主寺,故该派亦称甘丹派。以后该派又建哲蚌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等诸大寺,势力日渐扩张。

    5、1421年,明成祖正式迁都北京。从1409年起,为对会蒙古贵族的南犯,明成祖先后五次北征,防止了蒙古贵族的入塞骚扰,使明代社会经济在比较安定的环境下得到了恢复与发展。

    6、甘丹寺是宗喀巴于1409年倡建的首座格鲁派寺院,与哲蚌寺和色拉寺一并被称为拉萨三大寺。甘丹寺全称甘丹朗杰林,意为喜足尊胜洲。因其为宗喀巴预言“你从这里去兜率天宫弥勒佛的身边”,所以甘丹寺的宗教地位居于格鲁派各寺之上。

    7、1409年,举办了拉萨大祈祷法会。

    8、嫩江县历史悠久,1409年(明永乐七年),在今县城置木里吉卫。

    9、公元1409年黄教格鲁派首建甘丹寺和十五世纪哲蚌寺、色拉寺、扎西伦布寺的相继建成,反映出寺院建筑进入了全盛时代。

    出生 1、拉萨传召**会是一个纯粹的宗教节日,从1409年诞生,至今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

    逝世

    长陵1、房宽:(公元?~1409年待考),陈州人(今河南周口淮阳)。著名明朝将领。

    明洪武中期,以济宁左卫指挥从徐达练兵北平,遂为北平都指挥同知,移守大宁。宽在边久,凡山川塞,殊域情伪,莫不毕知,然不能抚士卒。

    燕兵奄至,城中缚宽以降。明成祖朱棣释之,俾领其众。战白沟河,将右军,失利。从克广昌、彰德,进都督佥事。以旧臣,略其过。封思恩侯,禄八百石,世指挥使。

    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逝世。

    长陵2、茹:(公元1358~1409年),字良玉,号恕庵;衡山人藻江(今衡东石湾乡枣山村)。著名明朝大臣。

    茹少怀大志,聪颖好学。年十六岁即由贡生拔入国子监。

    明太祖曾夜梦一人,伟貌修髯,伏俯陛下。自称南岳神也,来辅助陛下。次晨太祖幸国学见公髯貌与梦中神相肖,奇之。询其籍,答衡山人也。明太祖大喜,即授公承敕郎,后迁通政司。

    明洪武三十三年,拜右副都御史、试兵部尚书,次年实授兵部尚书。

    明洪武三十五年加封太子少保。明惠帝即位于后,改任吏部尚书。因与太常卿黄子澄政见不合,出掌河南布政使。不久,仍诏还任兵部尚书。

    明洪武三十四年六月。燕王举兵南下,逼临龙潭。惠帝遣等人赴营议和。燕王入金陵,召问公安邦大计。公首劝燕王继统大位,以定天下,燕王纳之。燕王即位后之明成祖也。

    茹为官三十三年,辅佐朝政,宵衣旰食,勤于职守,慎于言行。深得明太祖、明成祖信赖。明太祖每称茹为贤人君子。并颁“中外一人,中流砥柱”铁券丹书,蠲免其田塘园林赋税。赐“绳愆纠缪”图章一枚。下旨在衡山城南门外建贡元坊一座。

    明成祖更是恩渥有加,登基后的一个半月内,连颁两道诰敕,封茹之子茹鉴为中奉大夫,将秦王次女长安郡主许配茹鉴为妻。赐“贤人君子”图章一枚。

    明永乐元年,明成祖封茹为忠诚伯,食禄一千石,特进荣禄大夫。于衡山开云楼下敕建宫保牌坊一座。明成祖除赞誉茹“威仪山立,气宇渊深。品物咸熙,令闻昭著于四方”外,还特赐御诗一首。诗中称道:“古今多出忠良士,罕有茹公立大勋。”

    明永乐六年,茹除政还乡。经长沙时因谷王阴蓄异志,遂不谒。谷王传言官劾之。时重藩礼,明成祖不得已以违祖制将茹下锦衣狱。茹悲愤交加,知难免一死。命子茹铨市毒药服之。明永乐七年二月遂冤死于狱中。

    二十年后,其没收的田庐由明宣宗下旨悉数发还,其亲属遣戌广西河池亦释还。至此,冤狱方得平反昭雪。在《明史茹传》中记载:“居官谨慎,谦和有容。其卒也,人皆惜之。”

    茹生前,有关系南岳神降生的传说即已在湘衡间流传,贩夫走卒,僧人老妪,皆口碑。后编入《二十四史》,注有《忠诚集》。

    茹有三子:长子茹鉴、次子茹铨、幼子茹镛。二女:长适府军卫佥事王昭、次适神策卫指挥史黄隽。

    朱棣北巡

    永乐六年(1408)八月初一日,朱棣即决定北巡,命礼部、翰林院议定巡狩之仪。十一日,诏告天下:将于明年二月巡幸北京,命皇太子监国。亲王只离王城一程迎候,官吏军民于境内朝见,非经过之处,毋得出境。凡道途供应皆已节备,有司不得有所进献。不久,命礼部颁巡狩礼。并行各省:凡有重事及四夷来朝进表,俱达行在所,小事达京是由,启皇太子奏闻。永乐七年二月初八日告北巡于郊庙社稷,初九日成行,命吏部尚书蹇义,兵部尚书金忠、左春坊大学士黄淮、左谕德杨士奇留辅太子;户部尚书夏书吉、右谕德金幼孜、翰林学士胡广、右庶子杨荣扈从。三月十九至北京。

    再征简定

    永乐六年(1408)十二月,沐晟征剿简定失利,乞请援兵,于是,朱棣于永乐七年二月初九日命英国张辅佩征虏副将军印充总兵官,清远候王友为副,发南畿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广西等卫所军四万七千人赴交趾,会同沐晟,协力征剿简定。五月二十日,张辅率兵屯北江之仙游造舟,招周围郡县逃民复业。而此时,简定已称大越上皇、从子陈季扩称皇帝,改元重光。至八月初二日,简定兵来攻,张辅遣仪真、徐政接战、徐政督兵殊死战斗,简定兵败去,而徐政中飞枪身亡。同月二十一日,张辅转战于咸子关,简定将阮世海率众二万、列船六百余艘来战,张辅调兵遣将,乘船齐进,炮矢并发,斩首三千余级,溺死不计其数,生擒二百余人,获船四百余艘。阮世海收集败兵,退保黄江。张辅乘胜进击,遂平定交州、北江、谅江、新安、建昌、镇蛮等府。九月,张辅又率兵至太平海口,大败简定将邓景异。由于简定兵屡战屡败,陈季扩恐惧,遣人至张辅军中,自言为陈氏之后,请求封王,张辅痛斥道:奉命讨贼,不知其他!遂斩使者段自始,遣朱荣、蔡福等以步骑先行,张辅亲率舟师紧随,自黄江至神投海,会师清化,分道入磊江。于十一月初十日,在美良山中生擒简定及党羽,械送京师伏诛。十二月二十八日,朱棣令张辅班师。

    奴儿干都司的设立

    永乐七年(1409)闰四月初七日,朱棣应奴儿干卫官员于其地建立元帅府的请求,决定正式设立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任东宁卫指挥康旺为都指挥同知、千户王肇舟为都指挥佥事。六月增置经历司,设经历一员。经过一段筹备之后,于永乐九年春,由宦官亦失哈率官军一千余人、巨船二十五艘,护送康旺、王肇舟等官员,至亨滚河对岸的特林,正式开设奴儿干都司。从而成为直属朝廷、军政合一的地方最高权力机构,管辖辖区的军政事务,统属其众,岁贡海青等物,仍设驿站递送。标志明王朝对该地区的有效统治。

    封蒙古瓦剌部诸王

    瓦剌原在叶尼塞河上游,一直受元分封,且可与元皇室通婚。元末瓦剌已向西发展,至阿尔泰山以西。元亡后,猛哥帖木儿占据瓦剌。他死后,瓦剌部落由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首领控制,势力日盛,与蒙古阿苏特部领主阿鲁台相仇杀。朱棣为利用矛盾,削弱、牵制阿鲁台的势力,遂于永乐七年(1409)五月二十四日,成祖封瓦剌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为贤义王、把秃孛罗为安乐王。

    丘福征本雅失里全军覆没

    永乐七年(1409)六月初十日,百户李咬住及伯兰奏报:给事中郭骥奉命出使,被本雅失里诛杀。又奏:本雅失里、阿鲁台近被瓦剌击败,今逃至胪朐河(今蒙古克鲁伦河),准备驱败散之卒掩袭兀良哈诸卫,再侵扰边境。朱棣大怒说:我以诚相待,遣使还其部属,居然执杀使臣,欲肆剽掠,必将歼除。遂命将士严守边境。二十六日谕甘肃总兵官何福,令其整饬士马以待。且告知将遣将率兵征剿本雅失里之意。七月初三日,朱棣命淇国公丘福为征虏大将军总兵官,武城候王聪、同安候火真为副,靖安候王忠、安平候李远为左右参将,率精骑十万,北讨本雅失里。告谕丘福毋失机,毋轻战,一举未捷俟再举。同时遣谕本雅失里,指斥其杀使者、肆剽掠的罪恶。八月,丘福出塞,率千余人先至胪朐河、遇虏前锋,遂遣轻骑千余进击,虏败逃遁,丘福乘胜渡河,获一尚书,询问本雅失里处所,答称自此北去三十里。丘福大喜,急忙发兵追击。诸将建言不可轻进,先遣军士侦察,待大军聚集后发兵。丘福不听,以尚书为先导,进至虏营接战,相持一日,虏兵败退。丘福更加自信,命火真使诈与虏和,自率轻骑继其后,火真犹豫不决,丘福厉声说:不从命就地处斩!先驱而行,诸将士勉强相从,行不数里,本雅失里挥兵而来,包围数重。王聪率五百骑突阵,斩杀数百,死于战阵。丘福、李远被执,不屈而死。王忠、火真亦战死。同月十五日全军覆没。朱棣得报震怒,以诸将无一能任,遂决计亲征。

    郑和第三次出使西洋

    永乐七年(1409)九月,郑和奉命第三次出使西洋。此次率海舶四十八号,统领官兵二万七千余人,由太仓刘家港起锚,至福建长乐太平港稍事停留,于次年春从五虎门出洋。首抵占城新洲港,再南航至爪哇,西进满剌加,经阿鲁、苏门答腊、南里抵锡兰。分派一支船队访加勒异(今印度半岛南部东岸)、阿拨巴丹、甘正里;自率宝船小葛兰、阿枝、古里。返回经过锡兰。阿烈苦奈儿诱郑和至国中,令其子纳言索要宝货,郑和不予。遂暗中发兵五万余人出劫郑和,且断其归路。郑和出于自卫而用兵。他深机密策,令众官兵衔枚疾走,趁夜半之际,发信炮,奋勇杀人,生擒阿烈苦奈儿。于永乐九年六月十六日回京献俘。朱棣将其释放回国,受到诸国的钦佩。

    朱棣论治国安民之道

    永乐七年(1409)正月初三日,北京行部及天下布政司、府州县官来朝的一千五百四十二人还任,朱棣告谕道:君国之道,以民为本。因此设官分职,简贤用能,目的在于安民。为臣者若能体其君爱民之心,付诸行动,天下之民即可得其所。文武群臣,受国家委任,应操节励行,尽诚竭虑。治民之官,专务恤民;治军之官,专务恤军。察其饥寒,体其劳勤。为其除害兴利,教以务本力业,孝悌忠信,尊君亲上,敦行礼义,无作违法之事,才能永享太平之福。

    申严边关茶禁

    洪武五年(1372)二月,于秦洮河雅等处设茶马司,以川陕茶易西番马。其时,上马给茶八十斤,中马六十斤,下马四十斤。永乐初,朱棣为招致远人,递增其,致使西番马日多,而茶经常告匮。至永乐七年(1409),碉门茶马司用茶八万三千零五十斤仅易马七十匹,而且多为瘦弱。于是,朱棣在同年正月初八日,命户部申严边关茶禁。同时设洮州、甘肃二茶马司,加强以茶易马事务的管理。

    朱棣赐元宵节假

    永乐七年(1409)正月初十日,以元宵节临近,朱棣谕礼部官:高皇帝法度明备,我恪遵成宪,令四方无虞,民物康阜,思与臣民同乐太平。自正月十一日起,赐元宵节假十日,百官朝参不奏事,有急事具本封进处分;许军民张灯饮酒为乐;五城兵马驰夜禁。著以为令。

    城门郎的设置

    永乐七年(1409)二月初三日,朱棣命在京二十五门置城门郎,正阳、朝阳、通济、聚宝、太平、三山、石城、金川、仪凤九门为内门,每门设城门郎二人;江东、驯象、安德、凤台、双桥、夹冈、上方、高桥、沧波、麒麟、仙鹤、姚方、观音、佛宁、上元、金川十六门为外门,每门设城门郎一员,皆正六品,选武职舍人充任。同月二十五日,皇太子召各城门郎告谕:朝廷设城门郎,专以关防守备,毋受制于权豪。不可纵奸人,亦不可阻平人。宜尽其职。将别遣人巡视,不能尽职者受罚。永乐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罢京师城门郎而不设。

    柳升大败倭寇

    永乐七年(1409)三月二十九日,总兵官安远候柳升奏报:奉命率兵至青州海中灵山,遇倭寇,与之交战,斩杀及溺水而死的不计其数,倭寇仓惶乘夜逃去。后与平江伯陈追至金州白山岛等处、浙江定海卫百户唐鉴等亦追至朝鲜义州界,不见踪迹。朱棣令柳升等还师。

    朱棣戒谕皇太子

    永乐七年(1409)四月十八日,朱棣在北京得知皇太子谴责大臣,便赐书戒谕:我命你监国,凡事务必宽大,严戒躁急。大臣有小过,不要遽加折辱;亦不可偏听以为好恶,育德养望,正在此时。天下机务之重,悉宜审察而行,稍有疏忽,遗害无穷。二十七日,又赐太子书:优容群臣,勿任好恶。凡功臣犯罪、调发将士,必须奏决。

    李法良起义

    永乐七年(1409),江西人李法良以传弥勒教为掩护,在湖南湘潭率众起义,应者云集。事起以后,丰城候李彬发江西、湖广兵剿之,李法良转战江西安福,后败走吉永。同年九月初二日李法良被俘牺牲,起义失败。

第六十八章 无果又如何?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

    “匆匆相见,我本话意连连,寒暄不断。你却异常焦躁,不依不饶,与一个长辈争论得失、意境,稍有不和,便招招致命。难道,素海棠在你心中已然超过了若锦的分量?”故遗名微叹连连,意味深长的道。

    郭明轩神情自若,缓步而行,拉起柳韵锦的手,道:“海棠行踪未果,你又生出毁掉韵锦的心思,你自己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哈哈,寒暄?我想没有必要,无论交情,还是若锦所做出的决定,都不必如此虚情假意。”

    故遗名手颤连连,面色铁青,气不成声道:“虚情假意?难道你我不是翁婿吗?难道若锦不是我的女儿吗?难道韵锦不是我的孙儿吗?何来的虚情假意?”

    郭明轩冷然一笑,道:“我如今的年岁,已无需给任何人面子。也许,你是真心关切,但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关系,都显得生硬恶心。我只是不想假情假意的对你寒暄罢了;我更不想隐瞒心中的感受,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郭明轩将手中的天岚紫霄剑递向柳韵锦,又对着故遗名道:“你既言不知素海棠的下落,那我就要在你的灭影门中搜上一搜,我不但要搜,还要光明正大的搜,且是带着韵锦一起去搜。你若再阻碍,就算与你杀得双双毙命,我也绝不罢手!”

    故遗名闻言,已然气得说不话来,驻足原地,脸色暗沉。

    郭明轩却拉着柳韵锦,欲直奔灭影门正堂。

    “慢。想我故遗名离开苍琼阁至今,所向披靡,说一不二。今日,你要搜灭影门随你便是,在自己女婿面前尊严扫地又算得了什么?但是,韵锦,还请让她留在灭影门。”故遗名突然轻喝道。

    郭明轩背对故遗名,低声道:“这世间有千万种方法,之所以有遗憾、分歧,均因坚守私心所致。你解散灭影门,到无极阁出家为僧,难道身为佛门宽宏之地,会不收留你吗?就算不收留你,你虔诚参拜,赖着不走,身为父亲的你,若锦还能赶你离开不成?”

    “至于,韵锦。同样身为父亲的我根本无权阻碍她的去留,我深爱我的女儿,但我更尊重她,她可以毫无畏惧地在我身边体面得活着。是去是留,全然在她。”

    柳韵锦急忙拽了一下郭明轩的手,将持着天岚紫霄剑的右手也搭在了郭明轩的手腕处。这是下意识的寄托,生怕父亲郭明轩留她而去,她怎么可能留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外公身边呢。“父亲,韵锦只愿留在你身边,尽心报答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

    此等情景下,故遗名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败得一塌涂地。可眼下名震天下,让人闻声生怯的灭影门是决然不能撒手不管的。

    因为这就是江湖,名望和地位比生命还要重要,有了这些,无论在哪,任谁都是要敬畏的。不止敬畏,还会有人千方百计的讨好你,为你杀人、为你献上万两金银、更有美女佳人主动投怀。

    地位,有时就是这样。顶端的人,往往被视为神佛,受人敬仰,享受着不费吹灰之力而来的一切。倘若地位没了,什么也就没了,不但与常人无异,还会处处受欺,时时忍气。

    故遗名当初毅然决定闯关气父,离开苍琼阁,正是为了如今眼前的一切。而当下,郭明轩却要让他放弃这一切,绝非可能。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享受云端之上的尊崇,也许就要失去常人所不能离弃的所有。

    “好,随你们去吧。想如何便如何吧。”无力的声音,微弱极了,故遗名的脑中一片轰鸣,在这无奈的言语中,这位天下间的王者,江湖中的神话倍感疲倦。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的豪言壮语,早已荡然无存…

    “门主,溶月如今已睡意全无,我陪他们二人在门中转一转吧。”冷溶月来到念顺夫人身旁,望了一眼故遗名,她忍着心中的不悦,道。

    “遗名,你看我们的溶月,小小年龄如此体贴,有她相随郭明轩搜府,你也可放下心来。”念顺夫人带着微笑,柔声道。

    “去吧。”故遗名道。

    “是,门主。”尽管冷溶月认为自己是多余的,但身在甚是娇宠于她的灭影门中,她意识到自己是否也要做些什么。当下,已成如此局面,由她这个局外人出面再合适不过了,且郭明轩也不会处处防备一个金钗之年的少女。

    郭明轩与柳韵锦前行,冷溶月随后,逐渐离开了念顺夫人的视野,“遗名,今日你是怎么了?岂能容得郭明轩如此胡闹?”

    “遗名?”

    念顺夫人凝望着故遗名,出神得打量着他,对念顺夫人一向恭敬的故遗名居然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站着。

    随着“呃”的一声,故遗名居然在念顺夫人的面前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单膝跪地,紧紧捂住胸口,颤声道:“你是否已经知道原因了。”

    念顺夫人一脸诧异,道:“怎么可能?你已身负重伤?”

    故遗名无力道:“是的。郭明轩的招式,我根本无法全部躲过,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机会。”

    念顺夫人上前扶起故遗名,道:“这绝不可能!五门绝世法门是你修习在先,又是你忙于出阁挑战生父,把五门绝世法门留在峰顶的铁房密室中的。如今,怎么可能郭明轩能将你伤成这般?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故遗名抹了下嘴角的鲜血,望着地面上的海棠花瓣出了神,缓缓道:“事实的确如此,我早已败下阵来,若不是暗行御火真经,恐怕我也坚持不到现在。”

    “若被江湖中人知晓,你败了阵,还身受重伤,恐有人上门挑衅。不行,绝不能让人知道。”念顺夫人忙道。

    故遗名叹声道:“这些年,我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还暗中辅佐朱棣登位,才换来如今的无限威严风光,无论在江湖之上,还是朝堂皇家均有我故某人的一席之地。可当下,居然要隐瞒实情而换取灭影门的兴衰荣辱,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念顺夫人平抚着故遗名的胸口,微声道:“你与郭明轩到底差了几许?”

    故遗名道:“有时人不得不服老,功法上倒没有差距,意境上却截然不同。若没看错,郭明轩已然悟出道家的观微境。而我,依旧停留在求狠求快,就算悟出魔境,也实难收发自如。”

    “哎,万事到头一场空,果真没错。只是可怜了我那执念甚重的女儿素海棠了…”念顺夫人只觉万念俱灰,伤痛不断。

    故遗名抬手轻摇,沉吟道:“往事莫提,往事莫念…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日了。”

    …………………

    “公子,灭影门故府不过一庭三院,您都搜了个遍,是否更加失落了呢?”冷溶月凝视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望着庭中荷塘,红鲤翻跃,震得水中月儿**晃晃,倍感凄凉。真如冷溶月所言,没搜寻之前,还有一丝念想;如今,连仅存的念想也没了,他的心中也绝不是原本的失落,而是失落中的失落,这种失落是绝望的,是无果的。

    “你来故府多久了?”郭明轩突然道。

    冷溶月闻言,一时神情恍惚了起来,低声道:“不久,不过两年有余。”

    郭明轩道:“十岁之前,你在何处?”

    冷溶月道:“在一个无比尊荣的地方。”

    郭明轩道:“皇宫大内吗?”

    冷溶月摇了摇头,道:“皇宫只是威严罢了,而我所在的地方,是人人惧怕,谈声色变的地方。”

    郭明轩道:“噢?这还这种地方?”

    冷溶月道:“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也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而这些事情,总是会有人去做的。”

    郭明轩道:“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冷溶月道:“不然。我不但没有吃过苦,还甚是尊荣,享受着如同皇室公主一般的待遇。”

    郭明轩道:“公主般的尊荣?”

    冷溶月点头道:“是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幼时的一句童言,便能要了数十人的性命。”

    郭明轩闻言后,对眼前的这位少女越发感兴趣了,“有趣,有趣。不过能得到念顺夫人的娇宠,视你如命,想必你的身世绝不简单。毕竟,念顺夫人已然不是普通人。”

    冷溶月道:“如今,我也不过是个如影子般的多余之人罢了。至于长大之后,我想,更由不得我去选择去过怎样的生活。”

    郭明轩道:“皇室公主长大后,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处。”

    冷溶月笑靥道:“哈哈,皇室公主虽选择不了嫁与何人,但她总有机会得到幸福,一旦得到幸福,也是尊荣无比的。而我,可能一言一行,做何事情皆由不得自己。”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可如今,你已然学会了‘五绝神针’、‘雪舞扇落’和‘漫天花雨’,试问若你想离去,谁能阻拦?当年‘玉面公子’素海棠是何等的随性自如,逍遥自在啊。”

    冷溶月苦笑道:“公子,不止这些。”

    郭明轩惊道:“什么?”

    冷溶月道:“不止素海棠的绝技,我还学了故门主的‘冰魄寒光’。”

    郭明轩迟疑道:“冰魄寒光?应该是御水成冰的法门吧?”

    冷溶月道:“不,没有水,只有冰。”

    郭明轩诧异道:“没有水?只有冰?莫非,要练就极寒体质,瞬间凝冰呢?”

    冷溶月静静地倚在石栏之上,道:“与公子所言,有些相似。”

    郭明轩急忙上前,握住冷溶月的脉搏。片刻之后,他眉锁紧皱,缓言道:“如此阴寒体质,你是受不得半点内伤的。一旦受了内伤,阴寒之气不能如常的与体内的血液循环更替,你的身体会逐渐变得僵硬,最后结冰而死的。”

    冷溶月微微一笑,淡然道:“那又如何?世人只会羡慕我冷溶月得到了故门主的真传,谁会去在意这些隐患呢?正如你,明知无果,为何还要去寻找素海棠呢?”

    郭明轩凝望池水,若有所思道:“无果又如何?只要心未死,找寻便不断。”

    冷溶月微叹道:“有些人活在心中反而是最好不过的。”

    郭明轩斜视着冷溶月,突然严肃道:“这里没有别人,可否告知我素海棠的下落。”

    冷溶月神情凝重道:“活在心中之人,只能在心中寻找。”

    郭明轩举头望月,轻拂了一下冷溶月的肩头,道:“只闻言语,任谁都不会猜到你只有十一、二岁。”

    冷溶月莞尔而笑,道:“公子这是要离去了?”

    郭明轩闻言,大笑连连,之所以发笑是因为冷溶月已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也因郭明轩知道,用不了十年,冷溶月将成为江湖中的第一人。

    冷溶月的第一绝不是武功上的,而是本就惊世绝俗的容颜下,还有一颗洞察先机、聪慧过人的七窍玲珑心。

    不止如此,她以素海棠留下的银针,以死相逼郭明轩停止向她询问素海棠的下落,如此简单的举动,却包含着深思熟虑:一则郭明轩见到素海棠的银针必然慌神;二则郭明轩也绝不会去为难一个少女。综合种种,足以展现了她的手段,而把这些运用自如的却是一位未到豆蔻年华的少女,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惧怕。

    “难道,你舍得我离开吗?”郭明轩笑道。

    冷溶月烟视媚行,言不出话了。

    郭明轩又道:“我的确要走了,希望日后江湖再见。”

    “慢着!”站在一旁听了良久二人对话的柳韵锦,忽然轻喝道。

    见郭明轩与冷溶月均诧异地望着她,柳韵锦接连道:“冷溶月,我很喜欢你,你已经是我柳韵锦的朋友了。不过,日后不要唤我父亲为公子,唤作:门主、前辈、大叔都行;还有,不许与我们为敌,否则你会死得很惨,要知道,女人与女人之间,是不会听你说那么多废话的,通常都会直接动手的。”

    冷溶月双腿微屈,微俯首,两手互握在腰侧,道:“溶月铭记,此生绝不与你们为敌。”

    …………………..

    郭明轩携柳韵锦走出了故府,漫步在应天府的街道上。虽已寂静如野,但大小门店前悬挂的灯笼大多是彻夜不熄的,再加上空中的星盘冷月,一时之间,本是漆黑一片的宽敞道路,也是异常的明亮的。

    郭明轩瞅了一眼柳韵锦,微微一笑,道:“韵锦,为何突然出现在故府的墙院之上?又出现的如此恰当?”

    柳韵锦哈哈一笑,道:“父亲与外公故遗名打斗,大老远就能看到半空中的异景来。时而乌云密布,时而电闪雷鸣的,韵锦想不出现都难呢。不怎父亲,你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女儿及时为你送去天岚紫霄剑?不然面对灭影刀,你可要惨了。”

    郭明轩大笑道:“要感谢你的是你那外公故遗名,若不是你出现,恐怕他会有生命危险。”

    柳韵锦侧脚踩了一下郭明轩的靴子,没好气的道:“如今都从故府出来了,父亲你怎么说都行喽!”

    郭明轩用手指点了一下柳韵锦的额头,朗笑道:“哈哈,你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改日父亲再行感谢,哈哈哈。”

    柳韵锦又道:“父亲,今夜到灭影门故府一无所获,是否有些大失所望?”

    郭明轩微笑着望了一眼柳韵锦,淡然道:“无果又如何?无果反而意味着安然。你这‘玉面公子’海棠姑姑啊,看来很会捉迷藏哦。”

    “哈哈….”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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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江水依旧 再遇故人 上篇

    江风不定半晴阴,愁对花时尽日吟。

    孤棹自迟从蹭蹬,乱帆争疾竞浮沉。

    身影相随怀千载,喜笑颜开胜万金。

    空阔远看波浪息,宽船阁端故人音。

    …………………….

    “父亲稍后,我去唤那店小二。”应天府悦来客栈前,二人止步至此,柳韵锦欢快地望着郭明轩做了一个鬼脸,道。

    “不必,你我怎好深夜叨扰。”话落,郭明轩脚尖轻点,跃至客栈顶端,俯身笑道,“来,韵锦。”

    柳韵锦出神地望着父亲郭明轩,她喜欢这样的父亲,潇洒飘逸,无拘无束,且随性自如。在他眼里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絮絮叨叨的规矩,更没有所谓的繁文缛节,只有使人轻松自在的心悦,“父亲,我来了!”

    “哈哈…”

    “呵呵,小心脚下。来,随着为父走。”客栈之巅,传来阵阵的欢笑声,郭明轩拉着女儿柳韵锦的手,一步二步,三步四步地点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行走着。他一走一停,一走一个回首微笑,二人像孩子一般嬉笑着,稳稳的进入了客栈之内。

    “嘘。父亲,殇沫还在睡觉呢。”柳韵锦俯身向一客房内望去,回首甚是调皮地微笑道。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你是否也该去睡觉了?为父今夜是不会再出去了。”

    柳韵锦缓缓地来到郭明轩面前,撒娇道:“父亲,我们睡一间客房可好?”

    郭明轩一惊,道:“噢?你确定要与为父睡在一间客房内吗?可韵锦已年芳二八了,是个大姑娘了,会有诸多不便的。”

    “我,不,管!我,就,要,父,亲,陪,着!”柳韵锦一字一字地从口中崩出,嘟嘴道。

    郭明轩微笑着摇了摇头,走进了柳韵锦的客房之内。片刻后,双手中捧着被褥,道:“走吧。去我房中,我睡在床榻之下,就守在韵锦身边。”

    柳韵锦盈盈一笑,昂头背手,上身微倾地大步进入客房之中。

    客房中,父女二人一个在床榻之上,一个则躺在床榻旁的底板上。在异常安静的环境下,柳韵锦突然微声道:“父亲,你想我母亲吗?”

    “一开始想,痛彻心扉的想。后来,日子久了,心也就没那么痛了,只是偶尔还会想起吧。”郭明轩的声音低沉,柳韵锦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已能感觉到他的伤感。也许,这是一个万分煎熬的过程,但床榻下的父亲,还是独自走到现在。

    没人任何人去倾诉,也没任何人解忧,还要面对着逐渐长大的且与其母亲神似的女儿,这个男子到底是如可挺过来的,柳韵锦不得而知。但她知道,母亲遇到父亲郭明轩是幸福的,她有这样的父亲也是值得她炫耀一生的。

    “只为母亲的一个夙愿,你就甘心离去吗?”柳韵锦又道。

    郭明轩道:“是的。她虽嫁给了我,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与思虑。人生在世,与其亏欠着活一世,不如坦然地活在当下。能与你母亲相遇,我已足矣。”

    柳韵锦心中一酸,道:“父亲,不曾争取过?”

    郭明轩道:“争过。与她第二次拜堂是在一片蔷薇花海之中,与其说是弥补第一次拜堂的匆忙,不如说是想奋力一争。虽然你母亲当时甚是感动,可惜最终我还是没能挽留住她,但我也无怨无悔,可以安心离去了。”

    闻言,床榻之上的柳韵锦双眼已经湿润了起来,她可以想象到,那片蔷薇花海有多美,那晚的言语有多么的令人动容。她小声喃喃道:“父亲,你当时一定很心痛吧?”

    郭明轩道:“痛是自然的。不过,韵锦你记住,真正对你好的人,或者会强行插入你的生活,但绝对会尊重你的选择,给予你足够的尊严和自由。你母亲虽然出家为尼,却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见与不见,忘与不忘,已然没那么重要了。”

    柳韵锦侧身抹了下眼泪,望着郭明轩躺下的地方,尽管只能看到依稀的身形,但她还是死死地望着,好似想看清晰一点眼前的父亲,“若韵锦能劝得母亲归来,父亲还会和母亲在一起吗?”

    郭明轩道:“会。无论何时何地。”

    过了良久之后,柳韵锦似乎察觉到了郭明轩并未安睡,便又道:“父亲,那素海棠呢?”

    郭明轩缓缓道:“对她,为父是一片感激。正如当年无极庵的惠静师太对你母亲的恩惠一般,恩惠难报,是因为惠静师太已为你母亲而死;而我对你海棠姑姑的感激,如此放在心田,也正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消失所致。若人在,总有机会报答;若人不在,除了铭刻在心,为她守下一份尊荣,还能有什么呢?”

    过了片刻,柳韵锦轻声道:“是啊,父亲。若人活着,一切都好说;若人死了,自然也就成了沉重的心头事儿。”

    “韵锦,明白就好。睡下吧…”

    ……………………

    翌日,清晨。

    洗漱之后的殇沫,满怀喜悦地来到了柳韵锦的客房门前,“咚咚咚”地敲了几声,声落未有丝毫动静,他探身而望,房内寂静一片,他一脸失落的欲转身离去。

    “大清早的,敲什么敲啊?”柳韵锦打开了郭明轩的房门,优雅地伸着懒腰,道。

    “韵锦师姐,你在师父的房内啊,我以为你走了呢。”殇沫一脸惊容,道。

    “我能去哪啊?你整日胡思乱想什么?”柳韵锦来到殇沫的身前,用手指敲了一下他的前额,道。

    “师父呢?我们到一楼吃点饭吧?”殇沫捂着前额,道。

    “哈哈,客栈在早晨是没什么丰盛的饭食的,唤小二前来,让他分送到客房内一些稀粥和素食吧。”郭明轩微笑着走出房门,道。

    殇沫望着郭明轩,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心中无比诧异:韵锦师姐这么大了,还与师父睡在一个房间内,难道是怕黑吗?

    他想起天翱门君子阁内的梅、兰、竹、菊四姐妹,虽然有各自的房间,但是从未单独分睡过,不是全拥在梅心影的房内,便是全挤在竹琬婷的床榻上。如今,又看到柳韵锦与郭明轩从一个房内走出,使他更加深信不疑,女子都是怕黑的。

    “好,师父。我这就去找店小二,让他为我们送到房内。嗯…都送到师父的房内吧,也好一起吃。”殇沫迟疑道。

    “好。那就麻烦我们的少门主了,哈哈。”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不麻烦,不麻烦。”话落,殇沫向楼下跑去。

    客房之内,同桌之上,三人静静地饮着稀粥。殇沫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师父,我们要怎么找海棠姑姑呢?”

    郭明轩放下手中的稀粥,一脸安详道:“不找了。若有缘自会遇到。”

    殇沫一脸迷茫道:“那我们来这应天府中是…..?”

    “带你去皇宫走一走,吃一些御膳,喝少许御酒,重温一下你儿时的生活啊。”柳韵锦一脸坏笑,道。

    殇沫心中猛然一震,呼喊道:“难道,我父皇已经回到了皇宫吗?”

    郭明轩不语,柳韵锦不言。

    殇沫本是一脸喜悦,也逐渐暗沉了起来,“我就说,父皇若真回了皇宫,怎会不派人来接我回去呢。”

    郭明轩将手放在殇沫的手背上,安慰道:“总会见到的。如今,你父皇忙于朝政,我们此次下山,正是要与他汇合的。”

    殇沫一脸沮丧道:“师父骗人,虽然我出宫之时,只有六岁,但是我清楚得记得是有大批的官兵在宫中见人就杀,内院又燃起大火的情况下,父皇是不得不带我出宫的。既然都出宫了,还哪来的朝政要处理啊?”

    郭明轩抚摸着殇沫的头,缓缓道:“孩子,等你再大一些,会明白一切的。”

    殇沫从怀中掏出那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盘龙白玉,不断的摸搓道:“与父皇出宫之后,他对皇叔朱棣咬牙切齿,称其为反贼。师父,我们要杀了皇叔吗?”

    郭明轩凝望着殇沫手中的盘龙白玉道:“这世间的纷扰,又岂能是杀一人就能轻易解决的?这盘龙白玉你在外时,不得拿出。否则,后患无穷啊。”

    殇沫一脸不解道:“为什么啊?”

    郭明轩道:“你按为父的话去做便是。我们今日就启程,去寻找你的父皇。”

    殇沫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嗯。好的,师父。”

    若寻建文帝,就必须要出海。若言出海,就必定要在九月之前,打点好一切,也好赶上郑和第三次出使西洋。

    郭明轩皱起眉头,思索着点滴环节,心中不禁自问到:如何登上官船,与郑和一同出海呢?若出远海,定然离不开大船;若言大船,朝廷必定会从民间增调,毕竟朝廷一方面要彰显国威,一方面还要暗中寻找建文帝,将领士兵是绝不会少带的,再加上随从、侍女,恐怕也要几万人吧。

    若言从民间增调大船,定然会增调大江大河之上的商船和盐商绅士手中的高阁船屋的。恐怕连江南的画舫也是要看上一看的,万一有又体面,又能远航的呢?

    想到此处,郭明轩忽然呵呵大笑了两声,因为他想起了暮云烟来,对,正是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他手上的船舶无数,十六年前便有两、三艘甚是豪华的大船。如今,恐怕在水面上,再难找到如他一般有实力的人了。

    “走!我们即刻启动,前往江月门。”郭明轩起身,道。

    柳韵锦被郭明轩忽然起身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一脸迷茫道:“江月门?”

    “是的,韵锦。你小时候,那江月门门主暮云烟还抱过你呢,哈哈。”郭明轩笑道。

    柳韵锦一脸嫌弃,道:“切。看来我小时候真是见多识广啊,遇到了这么多人,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居然没一件能记起来。”

    郭明轩瞅了一脸柳韵锦,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的傻女儿,你怎会记得刚出生时的事情呢?走吧。”

    “殇沫,走了。”

    郭明轩拉起二人的手,一行三人向江月镇行去…

    ………………….

    马车一路行驶,三人不紧不慢,用了三日便来到了江月镇郊外。

    郭明轩驻足望向江面,回想起与柳若锦初战故遗名的情景,画面尤新、历历在目,使他连声叹息道:“江水东流不曾断,往事追忆已徒然。”

    “父亲,你有伤感起来了?是否想起了什么事来?”柳韵锦闻言,道。

    郭明轩淡笑道:“没,只是些许感叹罢了。”

    殇沫凝望江面道:“师父,快看。江面之上,有几许扁舟,正向此划来。”

    郭明轩随声望去,微笑道:“正好,我正想询问一下江月门如今的落脚之处呢。”

    郭明轩大步向岸边走去,高声道:“船夫,请问江月门怎么走?”

    扁舟之上,一人远眺着,望了一眼郭明轩后,却没有任何言语,继续向岸边划行着。

    郭明轩又道:“船夫,我等三人是来拜见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若知晓他身在何处,还请告知。”

    扁舟之人,一人远喝道:“暮门主,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吗?”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噢?此话怎讲?”

    那人道:“暮门主何等的英雄豪杰,整日拜访他的人多如牛毛,恐怕你一时还真见不到他。”

    郭明轩大笑一声,道:“暮门主如何英雄豪杰了?你倒是说一说。”

    那人道:“在这万里江域,甚至近海方圆十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暮门主的英雄气概。他武功卓绝,人送外号:‘鬼见愁’,任何宵小水贼都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无论漕运,还是商船都靠他护之周全。”

    那人停顿了一下,又道:“暮门主还义薄云天,一心为百姓谋福祉,当众人主动捐出细软,要为他建造府邸时,他却婉言拒绝。他言:金银细软都是百姓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他绝不拿一分一毫,再豪华的府邸也抵不上百姓的安居乐业,他与渔民百姓同吃同住,甚受万民拥戴。”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嗯。听起来,他的确是位大英雄,哈哈。”

第七十章 江水依旧 再遇故人 下篇

    烛江船舍酒可沽,胜日相从同醉卧。

    ………………….

    十六年的时间,算长吗?

    不,不算长。

    只不过是一生中的寥寥过客罢了。

    可十六年足已改变任何一个人。

    有些人会销声匿迹。

    有些人会改头换面。

    有些人则会忘却旧情,变得冷漠淡然。

    而暮云烟,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受百姓敬仰,他依旧是那个大侠。

    只要这点不变,也许一切都不曾改变,即使十六年的分离,今日要见的依旧是一份侠骨柔肠。

    斗笠遮挡不住烈日悬空。

    尽管江风不断,也没有一丝爽意。

    郭明轩微微一笑的神情,已成为常态。

    可这次他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因为暮云烟没有辜负初心,一个没有辜负初心的人,又怎么忘却旧情?

    这个世上,有多少曾经的雄心壮志变成了默默无闻;又有多少的豪言壮语,变成了颠沛流离。

    坚守初心之人,不敢断定他一定是大丈夫、真汉子;至少敢说他活得充实、开心。但充实开心的生活并不代表着不迷茫,因为任何人无论在什么阶段都会彷徨,或多或少;或为以后的方向,或为纷扰的多情。

    江面是耀眼的,渔民们的额头上是闪烁的。无论何种环境,都抵挡不住辛勤劳动、踏实生活的人们的步伐。

    他们夜以继日的劳作,反倒异常的欢悦。即使从不会有人去注意他们,他们依旧幸福的活着。因为幸福,也只有自己能够懂得。

    恰恰是这样平常的百姓,不为名,不为利的渔民,把那江月门门主暮云烟捧到了云端…

    “暮云烟暮门主是真英雄,帮了不少百姓呢。”

    “是啊,我前段时间备上些许薄礼,去拜见他。欲将孩子留在他那江月门。没想到暮门主拒下薄礼,二话不说就收了我家牛娃呢。”

    “哎呀,数月前的深夜,我娃忽然不见了。急得我是方寸大乱,来回奔跑叫喝找寻。没曾想江月门值夜的守卫见了,直接禀报给了暮云烟门主,暮门主马上派出百人,在附近的小山坡上找到了我娃。几番询问,原来孩子是因为一时贪玩偷跑出去的,哎,孩子的贪玩就然劳驾暮门主派出百人帮忙,我到现在还不知如何报答呢。”

    “别说孩子了。就算是丢了一头牛或是一只羊,暮门主都会派出门人帮助百姓寻找的。这不,前几日,田家刚发现少了一头牛,不到半晌时间,就让江月门的门人给找回来了。”

    七嘴八舌、欢声不断的百姓聚集在郭明轩得面前,无不称赞这暮云烟的大仁大义。

    “听了半天,我发现你们是有办法立即联络到暮门主的,能否告之我,怎么才能找到他?”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万里江域的岸边,无论是城镇、还是乡郡都有江月门的联络点,那里通常会有3、5个门人轮换着巡视江岸上发生的一举一动,你找他们,就自然能找到暮门主。”一老翁道。

    郭明轩闻言,连连诧异道:“噢?绵绵几万里的江岸边,都有江月门的人吗?”

    老翁呵呵笑道:“哈哈,是的。都是些就近的百姓的孩子,有的是正式加入江月门的人,也有的是还未加入江月门,自发前去巡视的。”

    郭明轩难以置信:这江月门统领着万里江域,若单言江域之上的门人就已然数不清楚了;如今,这江岸边还有如此多的门人巡视。他很难想象,今日的江月门到底是个怎样的规模。

    郭明轩对老翁拱手道:“我们这就去寻下岸边的江月门门人。”

    郭明轩分别拉起柳韵锦与殇沫的手,向着江岸边走去。

    未行数步,却被百姓们的呼唤声给震住了,只见他们手舞足蹈,对着江面欢悦连连,时时喊道:“江月门,暮云烟。江月门,暮云烟….”

    一艘玲珑八宝大船,赫然出现在江面上,随在两侧的还有两艘高台亭阁的大船,随后得还有数叶扁舟,也许,那并不是扁舟,因为实在离得太远,又被大船略微遮挡,像极了扁舟罢了。

    柳韵锦越步向前,望着江面,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侧过脸,“父亲,好威风啊。好像要娶新娘一般。”

    “韵锦喜欢?”郭明轩笑了笑,道。

    “不止我喜欢,他们也很喜欢啊。”柳韵锦指着呼声不断的百姓,道。

    “是啊,大家都很喜欢。”郭明轩低头好似思索着什么,嘴角泛起得意的笑意道。

    话落,郭明轩纵身跃起,向江心腾去。

    “阿娘阿娘,你看江面上有一银发之人正向暮门主的玲珑八宝船飞去呢,他飞得好快啊。”一小姑娘在江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娘左手拱在额间,远望道:“是啊,阿娘看到了,真的好快。”

    殇沫瞅了一眼柳韵锦,抿着嘴道:“韵锦师姐,你猜师父要去干嘛?”

    柳韵锦淡然道:“自然去做有趣的事情。”

    殇沫笑道:“那我们也去吧。”

    柳韵锦一脸嫌弃道:“我们?没有落脚的支点,你能用轻功飞到哪去?恐怕跃出江面几十步后,你我皆要落入江水之中。”

    殇沫一脸迷茫,摸着后脑勺道:“那师父…怎么就能做到呢?”

    柳韵锦淡淡一笑道:“你将来也能做到。”

    殇沫惊喜道:“真的吗?”

    柳韵锦瞥了一眼殇沫,摇了摇头道:“等你练成了天傲剑法,便能了。”

    殇沫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愁容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一招半式都没学到呢…”

    柳韵锦用手指抵了一下殇沫的额头道:“那还不找机会,好好的请教我爹。你现在啊,最多算是位文弱的书生。”

    “阿娘阿娘,那银发之人,是龙王吗?他居然能嫌弃层层巨浪呢。”那小姑娘一脸惊呆地叫喊着,阿娘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道:“他是不是龙王,阿娘不知,阿娘只知他定然是位绝世高人。”

    殇沫与柳韵锦闻声望去,只见郭明轩滞在半空,将玲珑八宝大船面前的江水逐渐分开,分开的江水越来越高,渐渐地如两道瀑布一样。

    江面上,身处大船之上的人,来回探望,显得十分焦急惧怕。片刻间,各个船头上挤满了人,争先恐后的望向郭明轩。又过了一会儿,船上的众人齐齐跪地,齐声高喝道:“属下,拜见尊上。尊上神功盖世,所向披靡。”

    喝声洪亮,在江面之上彻耳回荡,岸边的百姓见状,也纷纷地跪了下来。

    柳韵锦看到百姓接连下跪,慌忙地来到众人面前道:“你们起来,你们起来啊,我父亲承受不起你们的跪拜的。他也只是一位凡人。”

    劝阻未果,柳韵锦只得拔出天岚紫霄剑,在江岸边接连斩出御风剑法来,口中叫喝道:“父亲!父亲!快回来!你惊扰到百姓了!”

    虽然柳韵锦斩出的御风剑气连连发出入水的轰鸣,但无论她如何奋力的斩出,都无法使剑气划到郭明轩的身边。尽管如此,郭明轩还是注意到了女儿柳韵锦在岸边的举动。

    他拂袖转身,像一只利箭一般,横飞而回。稳稳地落在柳韵锦的面前,诧异地看着跪地不起的百姓。

    “爹,你看,百姓见大船之上,江月门的弟子下跪,他们也跟着下跪。你说你怎么如此张扬,你岂能受得起百姓的无缘无故的跪拜呢?”

    郭明轩闻声,甚是慌乱,急忙跪在地上,道:“众位,众位。暮云烟视我为‘尊上’,江月门的门人跪拜于我尚在情理之中,而你们…明轩对你们没有丝毫恩怨,明轩岂能受得你们如此的大礼呢?再言,明轩即使对你们有些小恩小惠,你们也不必如此一般啊。”

    “就是,就是,快起来吧。你们不起来,我爹自然也不会起来的。”柳韵锦分别拉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依旧无一人起身。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直到玲珑八宝船靠岸,一黑发间掺杂着数缕白发之人跃下船来,跪在郭明轩的身前道:“云烟不知尊上前来,还请尊上恕罪。”

    “还请尊上恕罪。”数条船上的江月门人与岸边的百姓齐声道。

    “尊上,暮门主真不知您已至此,刚才你询问之间,并未吐露出您就是江月门的尊上。若老朽知道,你就是暮门主口中时常提起的大恩人,老朽也绝不敢如此放肆地与您说话啊。”岸边的老翁动容道。

    郭明轩瞬间不知所措了起来,原本只是想戏耍一下多年未见的故人。没曾想惹出如此的闹剧来。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她们好,她们便视谁为大恩人。当下,郭明轩已然成了众人的焦点,错是因为他,对也是因为他。

    郭明轩无言以对,眼前的暮云烟也是一榆木疙瘩,从初见时就对他礼数不断,又是拱手参拜、又是下跪的。

    郭明轩忽感头痛不已,遇到如此多的忠厚之人,这该如何解下当前的尴尬呢?有时,就是这样,面对淳朴善良之人,他们的热情与执着反而让人觉得无策可施。那就跪着吧,一凡人被众人这般跪拜着,又能如何呢?

    “大家…难得相遇,我们…不如去…喝酒去吧?”甚是紧张的气氛中,殇沫的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迟疑道。

    “好,好,好。”

    “甚好,甚好。”

    “对,喝酒去。”

    众人之间,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郭明轩缓了一口气,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分望下众人的表情,微声道:“对,喝酒去。我们走,都站起来吧,别跪着了,快找个好地方喝酒去。”

    “走。”

    “走,走,走。”

    众人纷纷的站了起来,郭明轩摸着自己的膝盖也缓缓地站了起来,虽然站起,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众人的神情,生怕再有些许变化来。

    “尊上,这么多人,我们不如就到江月镇中饮酒吧。”暮云烟拱手道。

    “好…甚好。你…领着他们…走,一起走,快些走…”郭明轩很不自然地干笑道。

    …………………

    自古以来酒香不怕巷子深,而如今江月镇的悦来客栈中一楼不但被众人坐得满满的,就连客栈之外也挤满了人。

    客栈里管事的张掌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自他这悦来客栈开张以来,一楼坐满倒是常事,可客栈外也拥满了人,没地方安坐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

    张掌柜用他那聚财的双眼环视了一下,心中自然明白这些人都是冲着暮云烟来的,怕是撵都撵不走了,“小二,你去内房,把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搬出来,放在客栈外,能放多少是多少!”

    “好嘞,小的,这就去。”店小二朗声道。

    过了良久,只见客栈之外的方桌已然占据了整条街道,但依旧还有数十人,没地方坐。更可怕的是,镇中闻声暮云烟来了,还在陆续的往这里赶…

    “去,去借。去周围的客栈、酒坊里借,就算要付些许银两也依他们,总之,一定要借来!”张掌柜有些缓不过气来,因为就算是借来了桌椅,众多都有了位子,可是待会上菜又该怎么办呢?

    “小二,你过来,快啊。”张掌柜急促的又道:“你去看看周围客栈、酒肆,有谁家的厨子闲着,也给唤来。”

    “好的,掌柜。小的这就去。”店小二用肩头上的白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道。他刚跑了几步,又听到掌柜的呼唤声:“先别走,过来,过来啊!若要来的厨子讲价钱,你尽量的往底下压,把价格谈好了,再让他们过来。今日在座的都是些爱打抱不平的主,你可别给我惹事啊。记住,往下压价钱,事先谈好!去吧。”

    此时,在悦来客栈内,暮云烟倒满了一杯酒,向郭明轩敬去,“十六年了,尊上,你可让云烟好想啊。这十几年来,我日盼夜盼的,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郭明轩接过酒,微微一笑道:“我本已是个山野之人,没曾想俗事纷扰,不得不再次来到这繁华闹市之中啊。”

    暮云烟神情甚是激动道:“尊上,这些年来,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派出门人前去寻找您的下落,中间也去过无极阁打听,均未得到你的丝毫音讯。今日,能够相聚,我们定要不醉不归。”

    郭明轩猛然惊道:“你去过无极阁?若锦还好吗?”

    柳韵锦闻言提到了她的母亲,便出神的望着暮云烟,“暮门主见过我母亲吗?”

    暮云烟对着柳韵锦连连拱手道:“少主严重了,以后唤我云烟便是。我的确见过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如今一心向佛,已无半点尘世之心。”

    “啊。”柳韵锦惊讶得望着暮云烟,尽管她已从殇沫的口中得知了母亲柳若锦的所在,但她依然无法相信,如今的母亲会如此的淡然。暮云烟既然登门,肯定带去了父亲郭明轩失踪的消息,她居然还能如此的平静对待,如没发生任何事一般。

    “若锦,可与你言出些关切我的话语来?”郭明轩低头问道。

    “没。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只是告诉我,她也没见过您。”暮云烟回道。

    郭明轩闻言,神情甚是失落,拿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将酒杯紧握在手中。

    “对了,尊上。你此次下山,所谓何事?”暮云烟又道。

    “为了郑和出使西洋而来。”郭明轩低声道。

    “郑和?可是朝中的内官监太监?”暮云烟惊道。

    “正是。”郭明轩道。

    “他已出海过两次,随行之人几万之余,也增调过我的船只。”暮云烟道。

    “增调过你多少船只?”郭明轩忙道。

    “不多。一两艘玲珑八宝船罢了。”暮云烟道。

    “什么?只一两艘吗?”郭明轩惊道。

    “尊上有所不知。从永乐元年,朱棣便下令福建造137艘船只,并令苏州与江苏、江西、浙江、湖南、广东诸省,建造另外200艘船舶。同时,沿海各省要将188艘平底运粮船予以改造。据我所知,永乐二年到永乐五年之间,各地建造或修复了1681艘以上的船只。”

    “不止如此,朝廷建造的船舶还异常的庞大,最大的宝船长125.652米,宽50.94米,比我的玲珑八宝船还要大至少一倍之多。格外增调我的船,不过是安置随行的女眷和侍女罢了。”

    “永乐二年?朱棣刚继位的第二年,朝廷哪来的银两呢?”郭明轩诧异地望着暮云烟道。

    “这我就不知了。”暮云烟缓言道。

    “永乐?皇叔朱棣?他…他做了父皇的位子吗?他…如今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吗?”一旁的殇沫眉头紧锁,异常地慌乱道。

    郭明轩心中猛然一惊,自己刚刚完全忽略掉了殇沫也在此处。当下他忽然得知这些消息,不知要闹出怎么的后果。“殇沫,你听为师说。”

    “不听,我什么都不听。我要去找父皇!”殇沫稚嫩的脸上满是焦虑,他含泪向客栈外跑去。

    “殇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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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痛苦的蜕变 (求推求月、求订求藏)

    江水东流不吱声,

    柳枝摇曳任随风。

    水岸路途无一人,

    泣泣凄凄盼相逢。

    ........................

    长大,也许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

    长大,也是一个使人不断沮丧、失望的过程。

    那些敬重且被视为神话的人,忽然间变得不再完美,且充满了欺骗。

    想要原谅他们,却早已被已决的念头打破。

    辗转反侧,悠悠荡荡,又不得不重新回到那令人已厌烦的人、事面前,只因别无选择,也因无处可去,更因懂得了妥协、学得了沉默。

    独望江水缓东流,

    近岸涛涌不曾休。

    试问江际可停歇?

    入海难覆不知秋!

    殇沫的痛楚并不完全来源于难以与父相聚,更多的则是师父郭明轩的隐瞒,像傻子?

    不!

    傻子的终日憨笑,并非人人可以做到。

    那像什么?

    像水滴,只怨融入江海无归期。既不明前途,又不明身在何处,只得随波逐流,任凭推动。

    未知是恐怖的,无知是可怜的。原以为父皇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只是暂时的流离失所罢了,没曾想六岁时的一场逃难不但改变了一切,还使得父子二子越离越远,音信全无。

    “父皇,你在哪里?”殇沫的叫喊声,回荡在江域之上。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如此呼喊着,尖叫着,即便没有任何回音,他也只得如此。

    “殇沫,殇沫?”追逐而来的柳韵锦,跑到了蹲在江岸边的殇沫身边。

    她微抬手臂,想要去摸一摸殇沫的头发,但她没有这样做,则是缓缓蹲下,紧紧地抱住了正失声痛哭的殇沫,“一切会好的,相信我。父亲虽对你有所隐瞒,但也是出于无奈。如今,你的年纪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你连剑都拿不稳呢。”

    “殇沫,我知你心痛,我曾经也有痛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会痛,则是因为眼界还未打开,自身还未真正的长大。”

    “殇沫,我们有时总以为父母难以领悟我们的思绪,抱怨他们不懂得我们的心声。我们逃离、我们叛逆、我们不屑、我们冷漠,却不曾想随着时光的流逝,当我们慢慢长大,也变成了父母的模样,我们有了藏在心底的秘密;有了不愿提起的往事;更有了不得触碰的酸楚。但我们总会长大,总会有随着内心去做事的一天。”

    “殇沫,别再哭泣,回来吧。待你长大,也许眼前一切的疑问,都变得有了答案,且答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不法辩驳。”

    殇沫泪眼凝望柳韵锦,泣不成声道:“韵锦师姐,真的吗?是不是只要长大,能有得到想要的一切?”

    柳韵锦捧着殇沫的脸颊,柔声道:“是的。至少你可以知道方向。确定了方向,才会有坚守,也自然会有得到。”

    郭明轩远望着殇沫与柳韵锦,没有任何言语。也许,此时在殇沫心中他已然成了大骗子,成了殇沫怨恨之人。他不敢向前,只是眉头紧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尊上?”暮云烟带着众人来到了郭明轩的身旁,刚要开口却被郭明轩给打断了,“嘘,让韵锦陪陪殇沫吧。”

    郭明轩缓缓向岸边的林间走去,他不再是风度翩翩的郭明轩,因为他的脚步很沉重,地面的土层上留下了他清晰的脚印来。

    “暮门主,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随郑和一同下西洋。”郭明轩停下脚步,忽然道。

    “尊上,您又称我为门主了。十几年前不就已改叫云烟了吗?”暮云烟驻足在郭明轩的身后,道。

    “对,云烟。好久不曾这般唤过你了。”郭明轩转过身来,神情异常沉重,道。

    “尊上,郑和已下西洋两次。征用我江月门的船只也只一回罢了。若想促成此事,我想,我们要去见一个人。”暮云烟,道。

    郭明轩微微一怔,道:“谁?”

    暮云烟道:“宦官王景弘。”

    郭明轩惊道:“噢?”

    暮云烟道:“王景弘虽是宦官,却助朱棣起兵称帝,得到朱棣赏识。永乐三年,奉朱棣命,以副使身份协助正使郑和,率62艘巨型海船、27800余名官兵和水手组成庞大船队,出使西洋。也正是他,与我相约在苏州刘家港的驿站中,达成的征调江月门船只的事宜。”

    郭明轩道:“一个助反贼朱棣篡位的太监,我不取他的性命,便已是恩惠。”

    暮云烟闻言,眉头微皱,拱手道:“尊上,你杀了他易如反掌,但他也是能帮助我们随郑和下西洋的关键。”

    “尊上,永乐三年六月,此人与我商议征调船只的事宜时,我观察他良久。此人,眼光明锐,不但懂得察言观色,还甚会把握时机,且胆大心细,不失为俊杰。我只需以仰慕之容,携黄金百两,与他私下见面,他定会答应。”暮云烟又接连道。

    郭明轩一脸诧异,道:“你怎知他一定会答应?”

    暮云烟道:“首次下西洋,朝廷便率62搜巨型海船,而这62搜船,有几艘姓郑?又有几艘姓王呢?而今年九月的第三次下西洋,巨型海船的数量定然不会少于首次的62搜,已有两次出海的经验,他自然知晓利从何来,油水从何而刮。试问,他就不想多一些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船只吗?”

    郭明轩微点着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云烟所言极是,他的确想有自己能够操纵的船只。就算全不为财,多些自己的人马,也是好的。”

    “是的,尊上。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江月门的玲珑八宝船,试问在民间有何人能比?王景弘不用我们的,还会用谁的呢?”暮云烟忖道。

    “嗯。云烟,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办吧。”郭明轩,忙道。

    暮云烟回望了下江岸边的殇沫与柳韵锦,略显迟疑道:“可…殇沫…”

    郭明轩挥了下手,神情自若道:“无妨。韵锦定能劝回殇沫。”

    “嗯,尊上。我身边的这两位是赛威、赛广,尊上还记得吗?十六年前,正是他们将抱着柳若锦的您,接到我江月门的大船之上的。”暮云烟微笑着指着身边的二人,道。

    郭明轩凝视二人,过了片刻,朗笑不断道:“记得,记得。如今,他们二人都这么大了,挺拔威猛,俊得很啊,哈哈哈。”

    暮云烟笑道,“尊上,此二人如今不但是我江月门的左右使者,更习得了尊上传授于我的无极圣剑,虽然只是略得皮毛,却已是不凡。我走后,他们二人便紧随于尊上,整个江月门也听从尊上的调遣。”

    郭明轩望着暮云烟,心中翻涌不断:若言十六年的江月门,就连眼前的暮云烟也挣扎在生死之间,那时的江月门虽然江面上的势力丝毫未损,但绝不如五阎王灭江月门府邸之前的威名。那时,暮云烟将江月门托付与郭明轩,不足为奇。

    可如今,江月门已然在江湖之上,鹤立鸡群,声名鼎盛。暮云烟依然毫无顾忌的将江月门交在郭明轩的手上,单凭这份信任,暮云烟口口声声的‘尊上’二字里,包含了多少情义与感激…

    想到此时,郭明轩会心一笑,道:“好的,我定会帮云烟好好守着江月门,哈哈。”

    话落,暮云烟拱手告别,率身边门人浩然离去。

    郭明轩斜身望去,柳韵锦果然劝解了殇沫,二人正在江岸边泼水嬉闹,他不禁叹道:“真好。想哭就哭,想闹就闹,真好。”

    “韵锦、殇沫,走了,我们去江月门的大船上。”郭明轩大声呼唤道。

    “好的,爹。”

    “好的,师父。”

    “哈哈哈。”

    ……………………

    夜幕悬月,江风阵阵,清爽连连。

    江月门玲珑八宝船的阁台上,郭明轩手持酒壶,远眺江面之上的星星渔火。眼前的安宁,温馨不已,与天翱门的清冷似冬凌相比,多了几分人情味,这也是凡尘中最美的景色。

    “师父…”殇沫缓缓走上阁台,神情紧张,言语迟疑道。

    郭明轩转身望向殇沫,微微一笑,道:“过来,孩子。陪为师饮一杯酒如何?”

    殇沫望着郭明轩的笑容,倍感轻松,快步走向郭明轩,“好啊,师父。徒儿陪你喝一杯。”

    “品出了什么?”殇沫饮下一杯酒后,郭明轩笑道。

    “辣。”殇沫呲着嘴道。

    “哈哈,只是辣吗?”郭明轩道。

    “对,只是辣。”殇沫道。

    “正如你的性子一般,当下只有‘辣’。”郭明轩缓言道。

    “师父能品尝出不一样的滋味来吗?”殇沫,一脸好奇道。

    “哈哈,是的。在我口中,酒有百味,无论回味出多少,最终咽下的那一刻始终是甜味。”郭明轩笑道。

    “甜的?且有百味…为何我只能饮出辣味来?”殇沫摸着头道。

    “哈哈,不难理解。如今,天傲剑法你不也只懂得总决式吗?纵使还有万千招式变化未学,你尚未接触,又如何能得知剑法精要呢?”郭明轩朗笑道。

    殇沫赫然醒觉,惊叫道:“莫非…我真正的学会了天傲剑法后,就能品尝出这酒中的百味来了吗?”

    郭明轩呵呵大笑道:“是的。你悟性极高,天傲剑法对你而言,不难学,不难学啊。哈哈。”

    殇沫随着郭明轩也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殇沫又陷入了沉思,“师父,徒弟有一事不明。无论是梅兰竹菊四剑,还是大师兄邢云飞,他们都只学一剑,便武功卓绝,难逢敌手。就连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也是学了师父的无极圣剑后,才使得江月门有如今的声威的。可…为何师父不愿传我,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剑法,偏要我学天傲剑法呢?”

    “哈哈。他们的剑法只是凡尘中的剑法罢了,而天傲剑法则是天剑。殇沫自然只能学天傲剑法了。”郭明轩,淡淡一笑,道。

    郭明轩望着殇沫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又道:“你贵为皇子,本该继承大位,泽被苍生,却落魄凡尘,化名殇沫,成为我天翱门少门主。阴阳互转,循回不绝,失去多少就注定要得到多少,所以天傲剑法自然只能殇沫一人学之。”

    “就因为我是皇子吗?”殇沫低头道。

    郭明轩看着殇沫些许沮丧的神情,道:“不,不是因为你的皇子,而是因为机缘。凡是机缘都毫无道理可言,皆是命数。”

    “那天傲剑法,到底是什么?”殇沫满脸好奇,道。

    郭明轩微微一笑,接连道:“风、雨、雷、电、击,乃凡尘百态,而天傲剑法来自天道,天道自然要由心悟。”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得其环中,以应无穷。盛神靠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术。五气要靠志、思、神、德等精神因素。这四者不衰,静和养气才能成为真人。”

    殇沫闻言,一头雾水,干笑道:“师父,我不懂。”

    郭明轩淡笑道:“无妨。你去船舍之中,取一把剑来。”

    “好的,师父。”殇沫疾步走下阁台,从船舍之中取出了一把长剑,他凝望着手中长剑,满脸喜悦地又回到了阁台之上,“师父,我取到了。”

    郭明轩斜卧台上,高举酒壶,张口接酒,道:“舞起来。”

    “怎么舞?我不会丝毫剑法啊,师父。”殇沫惊道。

    郭明轩冷然道:“不会就不能舞了吗?就因为你不会,才更容易学。”

    “这样吗?”殇沫挥动几下手中长剑,道。

    “对,就这样。怎么随性,就怎么来,怎么潇洒飘逸就怎么来,总是,要动作舒适,自然连贯即可。”郭明轩,道。

    殇沫在阁台之上,连续地舞起剑来,每次舞出的招式都不一样,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刚刚舞得什么动作,“师父,这般随性,根本没丝毫剑招可言啊!”

    郭明轩对着酒壶,又大口饮了几下,道:“没有就是有,有就是没有。你觉得没有,但为师却觉得你刚刚舞得不错。你舞剑之时,可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动作吗?”

    “自然没有。因为徒儿是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怎么轻松就怎么舞。”殇沫,道。

    “哈哈哈,甚好,甚好。继续,继续。”郭明轩闻言,大笑道。

    随后,殇沫又舞了良久,只觉手腕酸痛不已,越舞越糊涂,手中的剑也越舞越沉重起来,“师父,我的手腕好痛啊,还要舞吗?”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你舞剑之时,想得是什么?”

    殇沫驻足道:“想得是刚刚都舞过什么动作。”

    闻言,郭明轩顿时露出严肃的神情,厉声道:“你想那些做甚?舞过的就是舞过的,无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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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何为天道?

    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

    穷达皆是命,忌恨始徒然。虽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的典范,但至善至纯,方得始终。

    冬雪伴冰绒,春风草来绿,花谢有花开,冬去有春来。万物皆为一体,心性皆为自然,秉承善念,自在逍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风云雷电皆为乐,人统凡尘更为尊,既为人,便是天,何为天道?吾即天道!大道面前,人人平等。无殊途,无例外,人人都有自己的道。

    殇沫的道,对他来言,异常陌生。闻声师父郭明轩的厉言,使得他更加不知所措起来。“师父,那我要想什么呢?”

    郭明轩盘腿挺起上身,凝望着殇沫道:“你不知该想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要去想。”

    殇沫抚摸着手中长剑,道:“什么都不想,剑法又如何成章?”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何为章?天地本有章,但过于沉迷世人所创下的章程,反倒有了约束。风起云涌,月落汐涨,惊雷闪电,急流洪涛,自然而然,无论每种景象,皆有天道。如阴阳互转,平衡共处。”

    殇沫拍了拍额头,挠腮耳,道:“师父曾让我与树木对话,与花草、鸟兽对话,难道也是为了悟道?”

    郭明轩的神情异常冷峻,他连续道:“对。殇沫,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既立身于凡尘,上到尊君爱国,下到为民除害,都是我等的使命。可,不明天道,心性不稳,又如何秉承善念,以此为本呢?”

    “修行之人都羡元婴初始,就是因为难抵世俗纷扰,权利霸权,污了心性,乱了天道,自生自灭,不得善终。”

    “只有明了天道,才能更好的看清这个尘世。既要顺应天道,也要在天道下去救赎殃及到的无辜百姓。百姓本无错,但难免有些妖言惑众、煽动造谣之人,使得朝堂动荡,市井不安。殇沫切记不可随波逐流,要真正明白什么是天道,什么是侠者。”

    殇沫迟疑道:“那天傲剑法…”

    郭明轩抢言道:“天傲剑法便是你的天道。剑舞不止,微风拂过,自有心感;骤雨淋身,自有身感;雷鸣电闪,自有声、形之感;战争不断,血流成河,自有血腥的闻感;亲人相拥、挚友相聚,自有触感;美味佳肴,自有味感。”

    郭明轩拿过殇沫手中长剑,舞动不止,口中道:“随感而发,随感而动。剑若惊雷致快致狠;微风柔雨,阴柔连绵;为国奋战,血气方刚;美酒佳肴,回味无穷;上善若水,心静如松;再逢故人,剑舞无尘…”

    随着郭明轩的舞动,剑身不断出现电光、风卷、红盈、幻影、透彻的亮光,“剑法时快时慢,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晃动柔绵,“看明白了吗?”

    殇沫连连苦笑道:“徒儿好似明白了点。随着身体感触而动,随着心中的变化而变,随着天气、景色而决定剑法的速度。”

    郭明轩驻足,将手中长剑抛给了殇沫,拿起放在台上的酒壶,饮了几口道:“嗯,不错。你能悟到这些,已属不易,多加练习,再融合天傲剑法的总决式即可。”

    殇沫接过长剑,弓腿侧身下劈,又转身抬手上举,又结合萧月传授的轻功‘蹬云式’旋转跃起,口中不断喃喃道:“以道为锋,以阴阳为气,以五行为柄,上可断天光,下可绝地维…”

    此时,恰逢一股江风吹来,殇沫剑迎微风,连续摆动,又将剑身在手中旋转了一下,抱臂弓步横挥,剑气直击眼前的江面,江面之上瞬间激起细小波浪来。

    郭明轩狂笑不止,连连痛饮,过了片刻,道:“哈哈,甚好,甚好。孩子,为师有四剑一心,细细说来,应该还有两剑三心。四剑一心为:御风剑法、御水剑法、御雷快剑、持剑电击四剑,御火真经一心法;两剑三心为:御雷快剑、持剑电击两剑,御水法门、御火真经、御风术三心法。”

    “御水法门和御风术,即可为剑法,也可为心法,上善若水,乃至静至纯的境界;春风龙卷,乃复苏万物与倾覆一切的力量。”

    殇沫闻言,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欢喜道:“师父,都愿教我吗?”

    郭明轩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都愿教你,可你要想学会它们,则是看你的机缘。生命至关重要,为师不会让你强行学之,如强行之下,你丢了性命,反倒得不偿失。”

    郭明轩抚摸着手中酒壶,又道:“这五种绝世法门的心法秘籍,及其无极圣剑的剑谱我都可传于你,至于你要如何修行,是否能习之,则看你的造化。”

    殇沫跃起欢悦道:“真的吗?师父。师父在给我讲述你的故事的时候,您好像以御火真经为心法,对吗?”

    郭明轩笑道:“正是。但如今,我体内已然不止御火真经一种心法了,也融合了御风术与御水法门的心法,特别是御水法门,对修行之人甚有帮助,我能够达到观微境,也是全仗它。”

    殇沫神情略显迟疑,思索了良久后,道:“那我…我要修习什么心法呢?”

    郭明轩淡然一笑,道:“你目前什么都修习不了,我言过,随你的机缘。当下,你只需熟背这些心法即可,以待将来根据不同的环境与造化,因时制宜的拿来用。”

    殇沫忙道:“好的,师父。您现在就传授给我这些心法吧,我定会牢记。”

    郭明轩大笑道:“好,好,好。你附耳过来….”

    …………………

    翌日,清晨。

    柳韵锦从船舍之中,缓缓走出,扶着船帮,躬身伸了个懒腰,姿态甚是迷人多姿。

    她环视了下江面,向船头望去,只见殇沫正在出神的看着手持长剑,她疾步走去,“怎么了?殇沫。想练剑法了?要不要师姐教你呢?”

    殇沫望向柳韵锦忙道:“韵锦师姐要教殇沫无极圣剑还是御风剑法呢?”

    柳韵锦嫣然一笑,道:“殇沫想学什么?”

    殇沫迟疑道:“我…我不知道,其实无极圣剑和御风剑法的口诀,师父昨夜已经传授给了我,可有章有据的心法口诀,又和天傲剑法的精要背道而驰,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柳韵锦惊道:“什么背道而驰?你在说什么呢?”

    殇沫若有所思道:“其实也不算背道而驰,可….嗯,这样说吧,韵锦师姐,无极圣剑和御风剑法的招式、心法都是死的,一招接一招,练习之时不能有丝毫错误。而天傲剑法根本就无招,而是随性而动,随心而发,这又该如何结合呢?”

    柳韵锦思索道:“天傲剑法我不知晓,但御风剑法也是随心而变,随风而动,风越强,剑法则越凌厉;飓风之下,则招招致命,至快至狠。不过,招式也的确是固定的,一招一式紧紧相连的。”

    殇沫皱眉道:“是啊,这到底该如何去练习呢?”

    柳韵锦疑虑道:“难道父亲教你天傲剑法时,真的没有一招一式吗?”

    殇沫低声道:“是的,真无一招一式,只有总决式,而总决式还只是心法口诀罢了。”

    柳韵锦迟疑道:“这…不如,你先修习御风剑法,修习之后你也能用御风剑法保身,不是?总比你现在什么都不会要好吧?”

    殇沫沉声道:“不…不对,我昨夜随性舞了几下天傲剑法,确切地说,我也不知是不是天傲剑法,但看师父的神情,应该是。剑身迎过江风,斩向江面之时,与你御风剑法斩出的剑气的威力,截然相同。可这只是随性的乱舞而已,就能和你修炼多年的御风剑法的威力一样…这天傲剑法,若是全完学会,该有多厉害啊?”

    柳韵锦诧异道:“你在说什么啊?刚刚又说御风剑法和天傲剑法截然不同,现在又说威力一样,到底什么意思啊?”

    殇沫眸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道:“我隐隐觉得,师父说得话是对的。天翱门的天翱剑法就是御风剑法,而御风剑法也就是天傲剑法的一部分。”

    柳韵锦没好气的道:“救命啊,救命啊,你是傻了吗?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我爹了,什么跟什么啊!救命啊!两个都如此说话的人,我这以后还怎么活啊!”

    殇沫的瞅了一眼柳韵锦,眸中露出一抹微笑,想到昨夜师父郭明轩曾说过:你不知该想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要去想。那么,既然没想明白如何修习,那么就索性不修习了罢。

    他对着柳韵锦道:“韵锦师姐,既然我现在还没想明白,索性就什么都不学了。我们去吃饭去吧。”

    柳韵锦闻言,手掌捂了一下脸,无奈道:“哎,又来了,你又学我爹说话。好吧,好吧,我们吃饭去吧…”

    ………………….

    在江月门大船的主船室内,郭明轩盘坐在榻上,身前方桌之上的清茶飘出阵阵清香。江月门左右使者赛威、赛广正站在两侧,向郭明轩禀报着朱棣朝廷的动向。“尊上。今早得报:给事中郭骥奉命出使,被本雅失里诛杀。本雅失里、阿鲁台近被瓦剌击败,今逃至胪朐河,准备驱败散之卒掩袭兀良哈诸卫,再侵扰大明边境。”

    郭明轩端起清茶,饮了一口道:“本雅失里是?”

    赛威道:“本雅失里,全名:孛儿只斤本雅失里。鞑靼君主,第22代蒙古大汗,额勒伯克的儿子。”

    郭明轩低头凝望着水中茶盏,道:“哦,鞑靼与瓦剌均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互相残杀也好。”

    赛广道:“可兀良哈诸卫守卫着大明北方边境,若战事一开,朝廷必然财政吃紧。朱棣拟定的三个月后郑和第三次出使西洋的行程,也定会因此受阻碍。这些还都是次要,若真的挑起战火,百姓又该流离失所,无法安心度日了,尊上。”

    郭明轩放下杯盏,凝视着赛广道:“朱棣有何决策?”

    赛广道:“只闻,朱棣在朝堂之上大怒道:我以诚相待,遣使还其部属,居然执杀使臣,欲肆剽掠,必将歼除。现已遂命将士严守边境。”

    郭明轩淡然道:“继续打探吧。据我所知,兀良哈诸卫原为兀良哈三卫又称朵颜三卫,原隶属宁王。朱棣当年以“清君侧”的名号出兵应天府,这朱权可是帮了不少忙呢,还答应事成之后,要与其平分天下。但朱棣后来称帝后,当初答应朱权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实现,还将朱权放在了江西南昌,等同幽禁。如今,兀良哈诸卫中定有宁王旧将,事态如何发展,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赛威、赛广,道:“是,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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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徒劳

    永乐七年(1409)六月二十六日,朱棣命甘肃总兵官何福,整顿兵马,囤积粮草,蓄势待发,并表明要去征剿本雅失里。

    眼看就要兴起战事,江月门左右使者赛威、赛广欲禀明郭明轩,早些派出江月门门人助边境百姓逃离,避免无谓的死伤。

    在江月门大船之上,柳韵锦端坐船头,抚琴清唱,一曲《傍妆台》从一开始的舒缓沉稳,慢慢得轻快起来。

    郭明轩躺卧在柳韵锦的身旁,微摇着手中酒壶,闭眼哼唱,沉醉在女儿柳韵锦的琴声中。殇沫持剑舞动,随着琴声的快、慢、急、缓不断变动着剑招,一招一式,随性万变,飘逸轻盈。

    赛威、赛广乘扁舟,驶向大船,二人纵身跃起,疾步来到郭明轩的面前。赛威忙道:“尊上,朱棣已命何福,征剿本雅失里。我们江月门是否也要派门人赶去,无论是施粥施药,还是助百姓撤离,总要做些什么啊。”

    赛广拱手道:“尊上,我江月门这些年一心为民,解百姓于危难,才有如今的江湖名望。如今,大战在即,边境百姓性命堪忧。还请尊上下令,尽快派出门人护得百姓周全。”

    郭明轩缓缓着睁开眼,手持酒壶的手,微微上抬,使二人起身,他道:“何福已发兵了吗?”

    “未曾发兵,若我们江月门的门人即刻出发,能在开战前帮助边境百姓撤离。”赛威,道。

    郭明轩道:“若要打,战场可能在何地?”

    赛广道:“河西走廊。”

    郭明轩道:“河西走廊自古都是战略要塞,河西走廊稳则关中稳,关中稳则朝廷稳。何福乃老将,他统兵多年,并在洪武二十四年就被朱元璋授予平羌将军,军中威望甚高。可恰恰因为他是三朝元老,反倒有些堪忧。”

    赛威道:“尊上,此话怎讲?”

    郭明轩皱眉道:“若胜,何福则无忧;若败,何福命不久矣。”

    赛广道:“尊上,可有什么对策?”

    郭明轩神情凝重,道:“哎,随朱元璋征战沙场,打下大明江山的老将如今还胜几人?有又几人能够善终呢?无战事,也许何福会被朱棣淡忘;可如今有了战事,何福定然能引起朱棣的重视,重新启用他也属正常。”

    赛威道:“尊上,我们是江湖门派,自然无法插手朝廷的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们只为百姓能够避免战火侵扰,就算朝廷中有再多的纷扰,我们也是顾不得的。”

    郭明轩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酒壶上,沉思了片刻,侧脸向柳韵锦望去,他低声道:“韵锦可愿做一做这江月门的门主?”

    柳韵锦闻言,琴声停止,双手停留在琴弦之上,一脸惊容的看着郭明轩,迟疑道:“我…吗?父亲。”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是的。”

    柳韵锦道:“我真的可以吗?父亲。你就不怕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郭明轩微笑道:“不怕,你可以的。再者有赛威、赛广辅助你,你多听他二人的建言即可。”

    赛威拱手忙道:“尊上,您这是要?难道,您不准备让我二人前去河西走廊吗?”

    赛广拱手,紧接着道:“尊上,我二人并非置疑少主柳韵锦的能力,只是您打算派谁前去呢?”

    郭明轩站起身来,指着站立一旁的殇沫,淡然道:“韵锦是我的女儿,你们称她为少主也属正常。可你们却不知我天翱门真正的少门主则是殇沫。此次,我带着殇沫去即可。”

    赛威、赛广齐声惊道:“就…就尊上和殇沫两个人吗?”

    柳韵锦忙道:“父亲,为何不带上我?”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是的,就我和殇沫二人,殇沫未曾在江湖中行走过,且不会任何武功,更未见过百姓疾苦,是该让他多见一些真正的苦难了。”

    “再者,朱棣派何福出征定有十足的胜算,江月门去的门人过多,反而不妥。至于韵锦,试问这世间已然难逢敌手,留在江月门便是。”

    赛威忙道:“尊上,战事一起,兵荒马乱,您只带上十三岁的殇沫,恐有不妥啊。”

    柳韵锦接着道:“父亲,韵锦既然难逢敌手,你更应该带上韵锦啊。”

    郭明轩挥了下手道:“我意已决,赛威、赛广好好保护韵锦,我与殇沫即刻出发。”

    ………………..

    车马行途,经过庐州府、汝宁府、南阳府至西安府,一路之上,甚是颠簸,殇沫的身体已然吃不消了,“师父,我们已经连续在车马之上度过了一月有余,何时才能停下来啊?”

    郭明轩神情自若,左手持酒壶,右手握杯盏,斟满了一杯酒后,道:“你饮下这杯酒,或许会好受一些。”

    殇沫无精打采道:“师父,我已连续吐了数日了,真饮不下酒了。”

    郭明轩笑道:“在这车马之上,你可悟出了什么招式来?”

    殇沫一脸愁容道:“师父,我如今已剩下了半条命了,还悟什么招式啊…”

    郭明轩淡然一笑道:“车马颠簸,你越是稳身抵抗,越是难受。既身置其中,不如什么都不要管,任凭摇晃,饮下数杯酒水,大睡几日,自然也就到了。”

    殇沫一脸无奈道:“师父,我们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郭明轩不言,反倒大笑不断。

    “公子,前方有一茶馆,我们是否要休息一下?”车夫望着前方岔路口的茶舍,道。

    “也好。我这徒弟的身子的确有些堪忧,休息一下也好。”郭明轩道。

    “好的,公子。驾。”车夫驾车直奔茶舍而去。

    殇沫无力地望着郭明轩,身体慢慢的趴下,双手抱着郭明轩的腿,微声道:“师父,你终于愿意休息一下了。这一路之上,除了吃饭,我们这马车可是一刻都未停下过啊。”

    郭明轩低头看着殇沫道:“事有急缓,稍纵即逝。江月门离兰县三千里有余,若不快马加鞭,我们此次出行便无了丝毫意义。”

    殇沫见车马已停,立即起身,跃下马车,道:“我不行了,我要先下去歇一歇。”

    “哎呀…”

    闻殇沫一声惨叫,郭明轩掀起车帘,环视车外,竟看不到殇沫的身影。他急忙跃下马车,还未向茶舍行走几步,便听到了殇沫的呼唤声。

    “师父…师父,我在这…”

    郭明轩闻声回头,殇沫居然趴在地上,他脸色煞白,下巴处满是尘土,没有一丝精气神。“师父,我为何一下车马,就瞬间头晕目眩,不能自已,眼前一黑,便摔倒在了地上呢?”

    郭明轩叹了口气,缓言道:“过会儿就好了,少门主身娇肉贵,长期车马劳顿,有这等反应,也属正常。快起来,喝杯茶水,歇一歇吧。”

    郭明轩一脸嫌弃的扶起了殇沫,二人来到了茶馆之中,坐了下来。

    “小二,一壶热茶,四个馒头,若有素食牛肉也上些吧。”郭明轩道。

    “好嘞,客官。”茶舍小二朗声道。

    茶水刚上,郭明轩与殇沫便听到旁桌之人议论起何福来。

    “你们听说了吗?甘肃总兵官何福不费吹灰之力,便使得迤北王子等人归降呢?”茶舍中一人道。

    “噢?那何福岂不是兵不血刃,就能得到圣上的嘉奖?”第二人道。

    “那可不是!至从鞑靼被瓦刺击败后,这北方的迤北王子,鞑靼的国公、司徒以下十余人,帅所部都驻扎到亦集乃,乞求依附我朝。只求自保啊。”第三人道。

    “他们甘愿依附于我朝?我还以为是何福的功劳呢,这样说了,那何福还真是捡到了大便宜了。”第一人又道。

    “这人若走运啊,什么都不做,就能立下大功。圣上已命右庶子杨荣前去找何福,辅助处理甘肃军务呢。这样一来,我想那本雅失里短时间之内,再难侵犯我大明,鞑靼的梁柱都投了我朝,他此时定是气急败坏,正发怒呢,哈哈。”第三人又道。

    “可本雅失里斩我大明使臣郭骥之辱,圣上岂能咽下,我想过不了多久,圣人必派兵讨伐之。”第二人又道。

    “讨伐总比别人打到我们家门口强吧,这样边境百姓也可无忧了。”第三人接着道。

    郭明轩端起茶碗,饮了一口,低声道:“徒儿,看来此次我们出行,已经是徒劳了,危机以解,就算我们赶到河西走廊,也无事可做了。”

    殇沫猛然一震,将刚饮入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一脸迷茫道:“那我这一路上受的罪,都白受了吗?啊,师父,为什么会成这样?本来想着能跟着您出来亲眼看看如何打仗呢!如今,难道我们要原路返回吗?”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不急,不急。我本意是快去快回,一则赶在本雅失里进犯边境之前到达兰县;二则也好快点回去,赶得上九月郑和第三次出使西洋。如今看来,一切皆有天数,既来之则安之,不如我就在甘肃多停留几日吧。”

    殇沫异常无奈道:“好吧,如今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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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大漠刀客

    甘肃镇是整个陕西省的西线门户,地处黄河上游,四周为群山峻岭所环抱。北有六盘山、合黎山和龙首山;东为岷山、秦岭和子午岭;西接阿尔金山和祁连山;南壤青泥岭,是丝绸之路的锁匙之地和黄金路段。

    出了西安府,马车朝西北直上,这段行程已无之前那么急迫。一路之上走走停停,领略风光,细品美食,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大漠戈壁、森林草原、冰川雪峰、丹霞砂林、峡谷溶洞等各类景观千姿百态。河西走廊戈壁、绿洲相间分布,雪山巍峨,瀚海茫茫,边塞风光壮美神奇;甘南草原牧场广袤,牛羊肥壮;陇中高原千沟万壑,雄浑壮观;陇南山地峰峦叠翠,幽谷密布。

    半月之后,郭明轩与殇沫的马车已置身于绵延千里的河西走廊,不时会见到“海市蜃楼”-沙海幻影。

    鸣沙山大漠连绵,戈壁茫茫;沙脊如刀,跌宕起伏。弃下车马,二人同骑骆驼,行至连绵起伏的沙丘,在阵阵驼铃声中进入沙海深处。

    沙岭环抱中的月牙泉水,形如月牙,千古不竭,而屹立在此的宝月客栈,成为郭明轩与殇沫的落脚之处。

    “二位客官,今日风沙较大,来用干布拍打一下衣衫吧。”客栈中的店小二迎上,对着郭明轩与殇沫道。

    “好,有劳小二了。”郭明轩环视着客栈一层,这里已然宾客云集,他们大都披着披风,或粗布绕身,内衫也不同与应天府、江月镇中的布匹绸缎,而是由略显简易、随便的且颜色不一的粗布组成。

    二人拍打过衣衫,至一方桌,坐了下来。在这几乎统一着装的宾客中,显得异常突出,一眼便知他们是从江南内地而来。

    “客官,小店有刚烤好的羊肉,更有浓烈的烧刀子,你想吃些什么?”店小二来到桌前,道。

    烧刀子以其度数高,味浓烈,似火烧,而得名,与发酵且柔绵的江南黄、白美酒自然是有些区别的,因为它是未加调味的酒,饮一口则能从嗓子直接烧到肚腹。

    喝惯了女儿红与竹叶青的郭明轩,听闻有烧刀子心中不禁畅快,“先来三斤羊肉,三壶烧刀子吧。”

    “客官,不如来一坛烧刀子吧?三斤羊肉马上就能给您端上来。”店小二思索了一下,道。

    “好。你们这儿是不是没酒壶啊?哈哈。”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酒壶倒是有,可您要三壶不如直接来一坛得好。”店小二道。

    初到此处的郭明轩,也不知这里除了烧刀子和烤羊肉外,是否还有其他的美味,他淡然一笑,道:“除了一坛烧刀子和三斤羊肉,其他的也上一些吧,我们就二人,你可随意上些。”

    店小二将一坛烧刀子与三斤羊肉端上郭明与殇沫的桌面后,又陆续端来了三样东西,一样是卤好的牦牛肉,一样是烹制的驴肉,还有一样则是原形大饼,大饼厚重,呈金黄略发灰的颜色,与平日所吃的白馒头截然不同。

    郭明轩低头看着桌面,微微一笑,道:“殇沫,你也折腾一路了,吃吧。这里不比之前的地方,只有多吃点牛羊肉,才能养好身体。”

    “好的,师父。”殇沫一路之上不时因颠簸而呕吐,虽然神情略显无力,但还是吃了起来,由一开始的细嚼慢咽,到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虽说不上狼吐虎咽,但也没有什么区别。

    嘴里塞满食物的殇沫,瓮声道:“师父,好吃啊,你也尝尝。”

    郭明轩将已倒满烧刀子的酒碗在鼻尖嗅了一下,一饮而下,顿时火烧火燎之感让他有些缓不过气了,他揉着肚子,大笑道:“痛快,痛快。来殇沫,你也饮一些。”

    殇沫将坛中的烧刀子倒在了面前的碗中,饮了一小口,顿时曲眉皱脸,右手不断地在张开的嘴前扇动着,“师父,辣啊,这酒能喝吗?”话落,他已双眼噙泪。

    “哈哈哈,这酒不但能喝,而且痛快之至,痛快之至啊。”郭明轩大笑道。

    “要言痛快,这烧刀子还不算痛快,这大漠之上的刀客纷争,那才算得上痛快之至呢。”闻声望去,一身艳红且有蓝边衣着的女子,来到了郭明轩面前,这女子走路缓慢,且妖娆摆动,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豪气来。

    这女子显然很受客栈宾客的欢迎,她所到之处,便是众人目光的集聚处,身材极佳的她在郭明轩的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那坛烧刀子一阵痛饮,片刻之间便喝完了一整坛,“阿祥,再与这位客官上一坛烧刀子。”

    “好嘞,老板娘。”店小二俯身道。

    郭明轩见状,淡淡一笑,道:“老板娘真是海量,明轩自愧不如。”

    “我说红娘子,今日你要选哪位刀客为入幕之宾啊?不会是选你身旁的这位银发之人吧?哈哈。”客栈之中,一人大笑道。

    “就是,就是。你倒是选啊,我们这些人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啊?”第二人道。

    “我想这红娘子必定是昨夜太过劳累,今日有些起不来了,哈哈。”第三人起哄道。

    “我看也是,哈哈。”第四人接着道。

    “你们这些人可真坏,饮没美酒,吃着盘里肉,还不忘取笑老娘几句。老规矩,谁有好的故事,谁能武力胜出,再与老娘赌上一赌。全胜者,老娘今日便是他的。”红娘子缓缓起身,脚踏长凳,掐腰道。

    “要言好的故事,必定是我诸葛雄风的故事,前几日,我一刀斩杀数十名马贼,救下了贩货的爷孙两人,你说我的故事算不算是好故事?”一膘肥大汉,用一双色眯眯的三角眼凝视着红娘子,道。

    “你这算什么?我徐天风在数月前,仅凭手中的一把短刀,就灭了整个大漠门。比起你诸葛雄风只杀几个马贼,要威风多了。”一虎背熊腰,肌腱发达之人,道。

    “噢?你灭了整个大漠门?大漠门在这大漠之中乃是闻名遐耳的门派,门主大漠天狼则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又是如何灭其满门的?”红娘子来到徐天风的身前,手腕搭落在他的肩头,道。

    “怎么灭的?用毒呗,还能如何灭?哈哈哈。”徐天风朗笑道。

    “哼,看来你是一个阴毒小人喽?”红娘子不屑地笑道。

    “我是不是阴毒小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日你是我的人!”徐天风一把抱住红娘子,满面堆笑,道。

    红娘一个转身,便挣脱掉了徐天风,翘起二郎腿盘坐在另一长凳之上,道:“老娘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甚是不喜阴毒小人。看来,你今日是成不了老娘的入幕之宾了。”

    “你这荡妇,才敢嫌我阴毒,今日若我硬要强来呢?”徐天风立起身来,大怒道。

    “别,我说天风兄,我们这些大男人何必去为何一个女人呢?既然她不喜欢你这类的,你便饮酒吃肉就是,又何必发怒呢?”一腰板挺直,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紧握徐天风的手腕,道。

    “你…敢为少侠大名?”徐天风迟疑道。

    “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有什么大名啊,叫我方乾便是。”那青年男子微笑道。

    郭明轩注视着方乾的一举一动,他早已看出方乾紧握徐天风的手腕之时,就已然将其制住。若言是力道上的压制,倒有些牵强,因为徐天风一虎背熊腰,肌腱发达之人,该用多大的力道才能制服呢?显然,这方乾是位内力极深之人。

    红娘子盈盈一笑,粉嫩的嘴唇微动,道:“不知这位方乾公子,可带来了什么好故事?”

    方乾笑道:“我没什么好的故事,我只是应天府灭影门中的一个侍从罢了。”

    “噢?公子口中的灭影门可是故遗名的灭影门?”一身材矮小,佝偻着身子的中年男子,道。

    “正是。但我武功低微,自然不是故遗名故门主的侍从,乃是少门主溶月小姐的侍从罢了。”方乾回道。

    “溶月小姐?她是…”中年男子迟疑道。

    方乾昂首,满脸自信道:“对,溶月小姐,一个被夫人视为生命的奇女子。”

    “那想必定然是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啦?”中年男子又道。

    “哈哈,美若天仙?小姐之容乃超神越仙之貌,岂是天仙可以媲美的?”方乾大笑道。

    “那我就领教一下,这位溶月小姐的侍从:方乾公子,到底有多厉害?”中年男子突然严肃道。

    “前辈莫急,还请报上名字。我方乾不杀无名之辈。”方乾冷然道。

    “在下,漠北殷天阎来请教方乾公子的高招。”中年男子微怒道。

    “哈哈,殷天阎。一个自称天上的阎王的人,你就别在此献丑了,快坐下吧。”一身材适中,瘦骨如柴,一脸弱不禁风的青年男子讥笑道。

    “你是何人?我殷天阎称霸大漠,无敌手时,恐怕你还是个娃娃吧?竟敢如此与我说话,你也是那灭影门的人?”殷天阎注视着这青年,冷冷道。

    这青年男子微笑连连,甚是潇洒地走到了殷天阎身边,道:“就算你比我年长,你也绝不是我的对手!对了,我叫薛寒羽,并不是灭影门的人。不过这江湖中素以‘南苍琼,北灭影’为尊,这位灭影门的方乾公子,我自然是不敢得罪的。至于你,我觉得还是做好大漠之上的阎王吧,今日,红娘子之能属于我一人。”

    郭明轩闻言,‘噗呲’一笑,但在薛寒羽正耍威风之时,他也不好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来。他发笑则是因为‘南苍琼,北灭影’并不是指苍琼阁与灭影门,而是指苍琼剑和灭影刀,更何况此时的苍琼阁已然是他出家为尼的妻子柳若锦的无极阁分舵了。

    郭明轩抬头继续看向薛寒羽,却感觉到有一火辣的眼光正在注视着他,他知道这道眼光来至红娘子,但他并不想引起红娘子的关注,只得装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继续凝望着薛寒羽。

    “猖狂,年轻人你真是狂妄!”殷天阎拔出腰间的弯刀,向薛寒羽砍去…

    “你…”殷天阎面色恐惧,脸部肌肉不断颤抖着,他凝望前方,他挥出的弯刀竟然被薛寒羽的食指和中指紧紧地夹住了,不论如何用力,弯刀都动不了分毫。

    “你居然…居然能用两根手指,就…就能夹住我的弯刀…这…这是什么武功?”殷天阎又道。

    薛寒羽连连冷笑,提腿一踢,殷天阎便被踢出数米之外,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殇沫捂着脸,不敢凝视,因为这殷天阎摔得实在是太敦实了,以至于数米之外的方桌长凳都被他压得碎成了一片。

    殇沫小声喃喃道:“师父,这薛寒羽好厉害啊。”

    郭明轩轻笑道:“厉害吗?其实他连你都打不过!”

    殇沫惊道:“师父是说我吗?”

    郭明轩微声道:“是啊,就是你啊。除了你在我身旁,还有谁在吗?”

    殇沫一脸诧异道:“我不会武功啊,师父。你别说笑了。”

    郭明轩淡然道:“说笑?你就当做为师是在说笑吧。”

    薛寒羽戟指骂道:“无知蠢蛋,我敬你比我年长,本不想出手,但你却自不量力!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连我逍遥宿海阁的逍遥指都不认得!”

    “哈哈,逍遥指,你终于出现了。不过,你怎知我不与你抢那红娘子?”方乾忽然笑道。

    “怎么?方乾公子不但要与我抢红娘子,还在寻找于我吗?”薛寒羽转身,对着方乾森然道。

    方乾拔出腰间折扇,“唰”得一声展开,轻摇道:“是的,我正是为你而来;今日,我也的确要与你争一争红娘子。”

    薛寒羽淡淡一笑,道:“呵,看来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你真以为你灭影门天下无敌了?你不会把你自己当成故遗名了吧?”

    方乾笑道:“灭影门是否天下无敌,稍后你便知晓。不过,你今日是必死无疑的,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得罪我家溶月小姐,得罪了小姐,你便活不成了。”

    “噢?我与你家小姐从未蒙面,何来得罪只说?”薛寒羽惊道。

    方乾道:“数月前,你在应天府中,夜潜内阁大臣杨荣的府邸,欲强行非礼他的小女儿杨旖儿,你可还记得?”

    薛寒羽猛然一震,慌乱道:“那晚出手制止于我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就你是家溶月小姐?”

    方乾微微一笑道:“正是。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那晚,我家小姐若不是急于安慰杨旖儿,恐怕你早已是个死人了。”

    薛寒羽颤声道:“的确。那晚…你家小姐只是轻轻地挥下手,我的背后便被扎上了数根冰针,冰针入肺,镇咳不断,吐血连连。若不是我忍着伤痛,拼命的逃脱,我真已是个死人了。”

    方乾道:“如今,你是自尽?还是要我出手?”

    薛寒羽皱起眉头,咬紧牙关道:“就算你家小姐神功盖世,她如今也没在此处。就凭你吗?不对,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试问,我一路走来,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啊!”

    方乾大笑道:“哈哈,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吧。前不久,甘肃总兵官何福上奏圣上,言蒙古脱脱不花等人请求投降,要求在亦集乃受命。圣人便派杨荣杨大人前往甘肃与何福一起主持受降,并带去赐封何福为宁远侯的圣旨,我家溶月小姐放心不下杨大人的安危,就命我一路跟随。没想到我刚到甘肃,便又接到我家小姐的飞鸽传书,言你是逍遥宿海阁之人,此时也在甘肃,又命我务必找寻到你,将你就地正法!”

    薛寒羽闻言,脸色暗沉,低声道:“这世上居然有这等巧合,我以为我来到大漠,便可躲过风头,没曾想一时的淫念,居然能得罪到灭影门的少主。我也只是在应天府的街道上,看到一貌美女子,一路跟随才知晓她是杨府的千金,所以才夜潜杨府的….也罢,你出招吧。”

    方乾笑道:“看来,你并不想束手就擒,还要奋力一争喽?”

    薛寒羽森然道:“胜负未分,怎可不战而退?再言,若我死了,我逍遥宿海阁阁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你灭影阁再强势霸道,与我阁主结下仇怨,也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哈哈,明明大难临头,还毫不知错。你以为你们逍遥宿海阁阁主能逃过一劫吗?”方乾笑道。

    薛寒羽冷笑道:“哈哈,若言你们灭影门门主故遗名天下第一,我逍遥宿海阁阁主也是早无敌手。故遗名终究是老了,他还能猖狂到何时?”

    话落,薛寒羽弓腿一蹬,一长凳凌空飞起,向方乾砸去。

    方乾手持折扇,在手掌间一转,紧握扇柄,轻轻一挥,长凳便断成两截。

    他又纵身跃起,在空中持扇下劈,阵阵寒气中夹杂着数片好似雪花的冰凌,向薛寒羽的头顶直斩而去…

    “‘雪舞扇落’?他居然会素海棠的武功…”郭明轩脸色一惊,喃喃道。

    殇沫侧脸望着郭明轩,微声道:“‘雪舞扇落’是海棠姑姑教方乾的吗?”

    郭明轩淡淡道:“不是,应该是冷溶月教方乾的。”

    殇沫道:“冷溶月是谁?”

    郭明轩轻叹一声道:“一个神态像极了素海棠的少女…”

    殇沫惊道:“冷溶月是海棠姑姑的女儿吗?”

    郭明轩不答,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

    此时,薛寒羽已躲过方乾的招式,戟指冲前,夹住了他的扇身,两人僵持不下,腿脚不停地互踢,弓、提、踩、抬、绊、跃,数百招的下身功夫,二人发挥的淋淋尽致,难分高下。

    突然,方乾腰间一个辗转,上身前倾,右腿蹬在薛寒羽的腹部,左腿支地,不断地发力。

    眼看薛寒羽有些支撑不住,方乾趁他有一丝松懈,一个后空翻,左腿上扬,狠狠地踢在他下巴处,他连退数步,双指不得不松了开来。方乾手持折扇,稳稳落在地上,微笑连连,道:“就这点能耐?还不受死!”

    话落,他横举折扇,向薛寒羽跃去…

    “嘭!”的一声,不知为何方乾被震回数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面上。

    只闻,客栈之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都给我让开,挡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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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天下第一刀

    天鹰翱鸣尘沙滔,

    漠北刀光挥落朝。

    时人不识凌逸尘,

    纵横天下长风啸。

    …………………….

    方乾与薛寒羽已然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给震住了,二人呈攻势,用诧异的眼神凝望着客栈之外。

    无论客栈外是何许人,单凭这一吼,就已然让客栈之内的人肃然起敬。

    郭明轩抚摸了一下殇沫的头发,殇沫甚是迷茫的看向郭明轩,郭明轩没有丝毫言语,只是低着头不停的微笑着。

    此时,师父郭明轩在想些什么?殇沫不断的内心自问,却始终想不明白师父为何而笑。但无论为何,郭明轩在殇沫眼里都是不可战胜的,就算客栈外来再多的高手,都抵不过眼前的师父。

    一高大魁梧,袒臂露肩且扛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大刀之人破门而入,赫然出现在客栈门前。

    他眉宇修长、浓眉大眼、挺鼻如峰,只看上脸则是典型的俊美之人,可再往下看则是尖嘴猴腮,唇无血色。一副黑里透红的脸上倒显得异常镇定,“都给我让开,快拿酒肉来!”

    他喝声虽洪亮,却听不出半分急迫感。红娘子缓缓来到此人的面前,一阵娇笑,“咯咯。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河西霸刀慕容烈啊,您来就来吧,怎么还闹这么大的动静呢?”

    红娘子将胳膊挽向慕容烈的脖子,身子紧贴向他,凑脸又是一阵娇笑。随后,她侧望店小二,道:“阿祥啊,还不快给爷上好酒肉,愣着作甚?”

    “好嘞,好嘞,老板娘。”店小二阿翔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向厨房跑去。

    “我说,慕容大侠。今日怎么有闲功夫来我这宝月客栈啊?”红娘子的胳膊从慕容烈的脖颈上,缓缓下移,又紧挽住他的臂膀,向一方桌前走去。

    “你以为你这鬼地方,我愿意来吗?我是被一个像狗一样的人追此处的。”慕容烈将锋利的大刀放在桌上,坐了下来,道。

    红娘子掩嘴笑道:“我就说嘛,您可是稀客啊,还以为您是为了红娘而来呢。没曾想是被人追赶到此处的。”

    “哎,算我倒霉。”慕容烈叹声道。

    “不过,我倒也奇怪,到底是何人能将西河霸刀追得乱逃呢?”红娘子听闻慕容烈的叹息,充满了好奇。因为眼前的慕容烈不敢说天下第一,单论刀法已然难逢敌手,这天下难道还有比他刀法更凌厉的人吗?

    “红娘子,我慕容烈也不多隐瞒了。追我之人乃是天下第一刀凌逸尘,我也不知何时得罪了他,他见我就砍,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啊。”慕容烈皱起眉头,连连摇头道。

    红娘子猛然一震,挽在慕容烈胳膊上的那双白雪的嫩手慢慢的移开,缓缓的放下桌上,眸中露出一丝笑意,这笑意显得十分惊讶且充满了期待,“天下第一刀凌逸尘….这人也只是个传闻,真有此人吗?”

    慕容烈举起已上至桌前的一坛烧刀子,痛饮了几口,道:“是的,我一开始也不信有此等人的存在,直到半月之前,我因事去了陇南山地,便遇到了此人。他先问我是不是慕容烈,我言:是。确定我是慕容烈后,便持刀就砍,真是令人甚是不解啊!”

    红娘子思索道:“是不是慕容大侠风流成性,沾染了不该沾的姑娘?”

    慕容烈略显激动,轻喝道:“若是因为姑娘,他凌逸尘也不至于如此行事吧?”

    此时,方乾与薛寒羽对视了一下,均将目光落在了慕容烈的身上。

    薛寒羽则先开口,对着慕容烈讥道:“一个过街老鼠,哪来的这么大威风?你可知,你惊扰了我与方乾公子的比试?”

    慕容烈目光凝聚在薛寒羽的身上,站起身来,怒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对我说话?”

    薛寒羽笑道:“我不如你,你的确是个东西。不过,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别等会儿天下第一刀来了,你想逃都逃不掉喽。”

    慕容烈拿起桌上的大刀,横指薛寒羽,大怒道:“凌逸尘是凌逸尘,但我杀你,又何需费力?”

    话落,慕容烈挥刀斩去,刀光凌厉,杀气腾腾,顿时,眼前的数张桌凳变得粉碎。

    薛寒羽虽躲过了刀光,但右臂上已然渗出血来,血鲜红无比,顺着手臂直流到手背上,滴滴下落。

    薛寒羽目瞪口呆,像个木头一般站立在一旁,久久说不出话来。

    郭明轩见状,反倒内心有些欢喜,他轻笑道:“殇沫,你觉得这慕容烈的刀法如此?”

    殇沫瞅了一眼郭明轩,他已越来越摸不透眼前的师父了,先是刚刚是低头微笑,当下又是一副欢悦的神情来询问于他此等问题,他一脸迟疑道:“慕容烈前辈的刀法极快,这薛寒羽就算躲过了刀光,依然无法避免被伤到。”

    “哈哈,依我看来,殇沫仍旧可胜过他。”郭明轩淡淡一笑,道。

    殇沫一脸惊容,张口结舌道:“师父…你是言,我能胜过慕容烈前辈?”

    郭明轩侧脸看了一眼殇沫,点头道:“是的,你的确能胜过慕容烈。不止能胜过慕容烈,你也能胜过他口中的天下第一刀凌逸尘。”

    殇沫惊吼道:“什么?天下第一刀凌逸尘吗?”

    这一惊吼,使得死气沉沉,均注视着薛寒羽的众人,将目光落在了殇沫身上。

    闻言提到凌逸尘,慕容烈指着殇沫轻喝道:“你认识凌逸尘?你是他何人?”

    殇沫面色恐惧,连连摇头,有些结巴道:“不…我不认识。”

    “那你吼什么?谁家的孩子?是你的吗?”慕容烈又戟指指向郭明轩,喝道。

    “他的确是我的孩子,不但是我的孩子,还是一个能轻松杀掉你的孩子。”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师父,你说什么呢?”殇沫恨不得立刻捂住师父郭明轩的嘴,但已然来不及了。慕容烈闻言,已气势汹汹地走向了殇沫。

    殇沫苦笑连连道:“慕容烈前辈,您别听我师父乱说,他有些神志不清,您别当真。”

    慕容烈一脸诧异道:“噢?你师父是个傻子?”

    殇沫满脸堆笑道:“您看看我师父的样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郭明轩狂笑连连,道:“呵呵,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出穿。”

    慕容烈微怒道:“什么看穿,看不穿的。你的徒弟真比我厉害,就与我比试比试,废话什么?”

    郭明轩淡然道:“比试?我想你的麻烦够多了,你就别再找新的麻烦了。”

    慕容烈愤怒道:“什么?你是在嘲笑于我吗?”

    郭明轩捧起烧刀子,饮了一口,道:“你说是,就是吧。”

    慕容烈大喝道:“狂妄之徒,砍刀。”

    郭明轩推了一把殇沫,自己却盘起身下的凳子,旋转了几下,手中捧着的那坛烧刀子依旧不肯离手,凳子落稳后,又饮了几口,道:“厉害,真是厉害,你这劈桌刀法的确不错,只要挥刀,桌子必然是要被你劈得粉碎的。”

    众人吃惊的望着被劈得粉碎的桌子,又均将目光移向了郭明轩,像看见一道绝世美景一般,锁目呆望着。

    “呦呦呦,慕容大侠何必动怒呢,来者是客,来者是客。大家都是我这宝月客栈的客人罢了,你如今的大敌可是那天下第一刀凌逸尘,又何必再与他人结下梁子呢。”红娘子瞥了一眼郭明轩,又娇声娇气地来到慕容烈的身后,拉着他的胳膊道。

    慕容烈转身看了一眼红娘子,没好气的道:“不是我非要再结下梁子,只是这银发之人太过狂妄,又出言不逊,不曾给过我慕容烈丝毫颜面。红娘子,你说,我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此时,红娘子已然察觉到郭明轩的武功,不但察觉到了,她还隐隐觉得整座客栈之内,恐怕没人是郭明轩的对手。慕容烈若再与其纠缠下去,虽说不一定死,但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下,若只是慕容烈、方乾、薛寒羽打闹拼杀也就罢了,因为此三人的武功完全在红娘子的掌控范围之内,也出不了什么大篓子。只是眼前的郭明轩,到底有多厉害?武功又到了哪种境界,她是全然不知的。

    宝月客栈终究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能避免杀戮则避免,免得死了人,淡了她这宝月客栈的营生,“慕容大侠,我看这银发之人也只是一时的醉话。你看他的着装,显然不是本地人,我宝月客栈的烧刀子如何的烈,你是知道的。必是饮多了一时醉话罢了。”

    慕容烈瞅了一眼郭明轩,郭明轩则神情自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静静地饮着手中的那坛烧刀子,还不时露出自信的微笑来。

    “好,我就当他是个傻子,就不与他计较。”慕容烈甩袖,厉声道。

    “就是,就是。他喝他的酒,你吃你的肉,互不相干,互不相干嘛。”红娘子忙道。

    方乾见状,突然道:“你们可以互不相干,但我今日是必须要杀掉薛寒羽的,就算我的武功比不过眼前的这位西河霸刀慕容烈,我也是要拼一拼的。”

    慕容烈闻言,心想:这方乾要杀薛寒羽,薛寒羽也要与方乾比试。算来算去,都没自己什么事啊。自己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养精蓄锐,待会儿也好与天下第一刀凌逸尘一战不是,何必管那么多呢?“你杀你的人,我喝我的酒,我们也互不相干,我坐在这儿只当看戏了。”

    方乾拱手道:“好,既然与慕容大侠互不相干,那我就与这薛寒羽继续比试了。”

    薛寒羽冷笑连连道:“就算我被慕容烈斩杀了右臂,你也别想轻易的杀掉我!”

    方乾赫然道:“出招吧。你今日必死无疑!”

    薛寒羽撕扯下衣衫上的布角,在右臂上缠了一圈后,戟指向前,呈攻势而立。

    方乾挥动折扇,高高跃起,向薛寒羽连连攻杀。

    薛寒羽左右腿连续抬起,缓缓后移。突然在一个空隙下,戟指抬上,稳稳地夹住了折扇。

    方乾落在地上,弓步扎地,上身前后移动着,与薛寒羽拼起了力道。

    二人前倾后倒,后倒前倾。一时之间,薛寒羽的逍遥指很难完全夺下方乾手中的折扇;方乾也不易完全挣脱掉薛寒羽的逍遥指。

    “就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就要取我的性命吗?”薛寒羽道。

    “此女子乃是杨荣大人的千金,绝非一般女子,你自己不长眼找死,又能怪得了谁?”方乾道。

    “你家溶月小姐到底与这杨府千金有什么瓜葛?”薛寒羽道。

    “没什么瓜葛,只是解闷之人罢了。”方乾道。

    薛寒羽呵呵大笑几声道:“只是一个解闷之人险些被欺辱,就要杀掉还未欺辱得手之人吗?”

    “是的。溶月小姐让谁死,谁必须要死。”方乾道。

    “难道,你家小姐是地府的阎王不成?”薛寒羽道。

    “不,我家溶月小姐不是阎王。但这在大明疆域,她胜似阎王!”方乾道。

    “不就是灭影门的少门主吗?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罢了,有那么大的权势吗?”薛寒羽道。

    方乾淡淡一笑,道:“反正你今日是个死人,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家小姐姓冷,名溶月,乃当朝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义女,别说你,就连你身在的逍遥宿海阁能抵挡得住锦衣卫的围剿吗?”

    “什么?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大人的义女?又如何成了灭影门的少门主?”薛寒羽惊道。

    “这个不用你管。”方乾厉声道。

    薛寒羽道:“杨府千金杨旖儿我并未得手,不如我们罢手言和。再如此消耗下去,你们皆要身受重伤。”

    方乾摇头笑道:“不,就算我死,也必须杀掉你。因为这是溶月小姐的命令。”

    薛寒羽冷然道:“那你就去死吧。”

    话落,薛寒羽忽然左手戟指击出,重重击在了方乾的胸前,“你想不到吧?逍遥指左右手可以同时进攻,你又如何能胜得了我。”

    方乾吐了一口鲜血,紧咬牙关,重重地抬腿踢向薛寒羽,二人就此分了开来。

    就在此时,宝月客栈的门前赫然出现了一黑衣人,衣服是黑的,斗笠下的纱布也是黑的,剑鞘是黑的,靴子也是黑的。

    他身材高挑,冷冷地站在原地。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也许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乾与薛寒羽的比斗中;也许这黑衣人能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宝月客栈的门前。

    没人知道他是谁,只是在阵阵风沙吹来之时,他斗笠下的纱布来回飘动的时候,才能依稀的看到他的容颜,但无论怎么看,都好似无法看清一般,只觉他有一双冷峻的眼神,这是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神,更是一双杀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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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皇子闯天涯介绍:
不争的善胜,往往是后知的领悟。而头破血流的争斗,又是场悲欢离合的体验。万世皇权,转眼间变成虚幻,繁华落尽,处处孤零。郭明轩的世袭爵位如此,殇沫的皇位继承更是如此,是痴醉于夺回霸权?还是笑傲天涯?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苍琼剑起百丈湫,万里光寒十四州。长大后的殇沫,独自面对江湖险恶,不得不勇斗灭影门门主故遗名及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又在艳遇群芳中,选择了奇女冷溶月,两人爱恨纠缠,无法自拔。身世复杂的冷溶月,又该如何抉择?是选择相忘于江湖;还是选择与这命运斗上一斗呢?叹世间纷扰,多情自怜恨。灭影镇千魂,苍琼讨叛臣。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仗剑皇子闯天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仗剑皇子闯天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仗剑皇子闯天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