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真正的道别
四个小时的手术，四人早已累脱了。
离开手术间。
外面的吵杂已经烟消云散。
负责人马尔斯正在于老贺喝茶闲谈，气氛不错。
周一生略微惊奇，因为之前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当他看向老贺时，老贺饶有兴趣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四个小时她也没闲着，应该观摩了一场大戏。
当地人得寸进尺的话，单位方显然不会任由他们胡来，总有手段收拾他们。
所以，二人现在才能在这里云淡风轻。
一见两人出来，马尔斯立即起身：“情况怎么样？”
唐爱云笑道：“幸不辱命，手术是成功的，但还得看患者能不能度过危险期，我们尽力了。”
“太好了，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还有周，感谢你的援助。”
马尔斯拉住他的手，好一阵摇晃。
寒暄两句。
他们开始转移患者，等将患者安顿好后，一个现实摆在眼前。
两个高危患者需要看顾，唐爱云的假期恐怕……
正当唐爱云愁眉不展时，贺丛霜笑道：“对了，凯利，你能负责好这两例病人吗？”
凯利微愣，点头道：“如果不出意外，预后护理没有问题，小问题我也能处理，例如肾脏患者出瘘，我都能够解决。”
就这句话，凯利百分百肯定，这就是对她的入职考核了。
话落。
老贺笑着看向马尔斯：“那么，马尔斯先生，就如咱们刚才谈的一样，我也会跟迪莉娅打好招呼，如果有紧急情况，迪莉娅会赶来帮忙的。”
马尔斯有些无奈，但似乎早就被老贺绕进去，现在也不得不答应：“那好吧，就这么办……”
他当然是人精，事已至此，肯定要往自己身上揽功，所以搂上了唐爱云的肩膀：“那么，你的假期还是没有变化，我记得你的家人明天就到吧？好了，快出发吧，希望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圣诞。”
“我，我……谢谢，谢谢你，马尔斯，你是一位好上司。”老唐语无伦次，但也知道怎么捧臭脚。
马尔斯很得意……
总体来说，这件事解决的很漂亮，也再一次验证了唐的实力。
随后，几人准备离开，唯独凯利留了下来。
这显然是他们与凯利的最后一次见面，所有周一生嘱咐了一下：“我和丽贝卡就要离开安卡宾了，到时候会有一位迪莉娅女士带你去工作地点，另外唐也会一直在这家公司任职，你们未来相处的机会有很多，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并且愉快的面对工作。”
凯利点了点头，对于跟着谁她没有异议。
只是没想到，刚刚认识的两人，竟然不是她的直接雇主。
那么好吧。
“很高兴认识你们，周、丽贝卡，祝你们一路顺风。”
人生际遇就是这样，无数过客擦肩，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周一生与贺丛霜都没什么太多情绪，毕竟也才刚认识，而更主要的是，凯利的到来，解决了他们对迪莉娅那边的担忧问题。
出发前。
马尔斯将几人送到车前，却没忘了递出一张支票：“数额不多，就当我请你们在首都吃了一顿饭，各位好好玩，过一个愉快的平安夜吧。”
周一生瞥了一眼，六百美金，四千二而已，一个友好而不需要拒绝的数字。
“感谢。”
随即，几人驾车离开。
也就在车子开出了集中地，唐爱云笑道：“行啊，小周，你这算是飞刀了，一场四千二，副高级别的待遇了，一些小手术，正高也就这么多钱，最多包食宿路补。”
“哈哈哈。”周一生跟着笑，也觉得有意思。
医生间的梗，老贺不懂，莫名奇妙看着二人，更加不明白早已坐拥五百多万米金的小周童鞋，为什么会对六百米金的支票这么感兴趣。
回到灰虫部。
迪莉娅等待多时，晚饭时三人带回来的，特别在小镇买了比较好的牛排套餐，算是临别宴。
“那么，干杯吧。”
“祝你们圣诞愉快，一路顺风。”
众人举杯一碰后，贺丛霜才代表二人道：“另外，我们有个圣诞礼物送给你，我们为你找了一个帮手，莫尔凯利，米国人，有军旅履历，是一个很不错的护士……”
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讲明了凯利的情况。
迪莉娅全程呆愣，完全没想到周一生与丽贝卡还有这么一个后手。
“你，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贺丛霜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的心意，你只需接受，未来几年我们可能没时间再回来，但希望能保持联络，凯利会在这里待三年，到时候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说到三年期限，迪莉娅其实就懂了。
二人约莫是花了钱的，但肯定不需要她来支付工资。
迪莉娅眼眶有些湿润……
说不舍得二人，也是不可能的。
更别提二人走后，还惦念着她这边的问题。
“丽贝卡，周，你们两个……成功了！！”
迪莉娅哭了，二人成功将她惹哭，上一次见到迪莉娅流泪，还是在木勒部发生割礼时，但此间的情绪更多是感动与谢意。
她分别与周一生、老贺拥抱，亲吻二人的脸颊，又分别说了一句悄悄话。
老贺在听后，淡淡一笑，面不改色。
可周一生，局促到不行。
“答应我，你们婚礼时，叫我到场，我想给你们做证婚人。”
额。
这个吧。
周一生真不知道怎么答。
迪莉娅见他窘迫的样子，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句：“腼腆的大男孩。”
老唐是最无辜的。
什么也没听到，心里痒痒的不行，却也不好发问，像一个局外人。
“对了，唐还会在这里待三年半，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他。”周一生总算找到话题岔开。
迪莉娅点了点头，郑重对唐爱云道：“我可不会不好意思的，你做好准备咯？！”
“放心，没问题的。”
虽然是离别时，但大家都没有喝多，非常克制。
醉酒会让情绪崩溃，大家不想以眼泪作为告别的方式，而酒精也会阻碍明天的行程，他们需要以最快的时间抵达罗尔达，不然就会让老唐的家人在机场两眼抓瞎。
翌日。
天还未亮。
迪莉娅将四人送到了车旁，一路上她抱着小婕拉儿，依依不舍。
虽然平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但她是喜欢小孩子的，也感慨于小婕拉儿未来的生活，庆幸着她遇到了周一生和丽贝卡。
“那么，再见了，不要再多说了，走得干脆点，我可不希望过两天又见到你们，这样来回折腾，会让我神经崩溃的。”
她将小婕拉儿放在后排，小婕拉儿也哭得不行，她明白就要跟迪莉娅分开了。
“再见。”老贺与迪莉娅拥抱。
周一生则局促的挥了挥手，但迪莉娅还是硬跟他抱了一下：“别忘了我昨晚说的。”
“好，好吧。”周一生壮着胆子回应一句，心里则补充道：如果真有这样的可能吧。
上车后，周一生将车窗摇下。
迪莉娅又一拍脑门：“对了，帮我寄一份资料去英国。”
“好的，放心！”
说罢。
迪莉娅挥了挥手，径直转身。
大家都知道，如果继续这样相互看着，可能半天也出发不了，所以迪莉娅做了结尾。
周一生叹了一声，随即发动了车子。
唯独老唐，没有太多离别的情绪，他还会回来，所以只是对周一生与老贺道：“你俩还年轻，以后有机会能再来，而且……你们总要带着小婕拉儿返乡得嘛。”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二人，二人皆是露出笑容。
“嗯。”
“会的。”
第286章 婕拉儿的去留
凌晨四点，几人就出发了。
老唐家人的飞机则是安卡宾时间下午五点抵达，给了他们十三个小时的时间赶路，时间必然是紧张的，需要马不停蹄。
不过三人轮番保持高度集中驾车，倒也有希望能准时赶到。
周一生与老贺还未订机票，因为返程时间并不能精确下来，在罗尔达他们还有事情要做，与杰克的道别，与奥萨斯的会面，以及解决小婕拉儿的问题。
前两件事都按部就班便能解决，但小婕拉儿的问题，两人都还没正式谈过。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该来的总会来。
……
下午四点。
远远看到了海岸线，城市的轮廓也在一点点冒尖出现，总算是赶到了。
没有在城区停留，直接辗转去了机场。
抵达机场时，四点四十五。
接机的人还真不少。
平安夜，很有一批人抵达。
安卡宾算是小众地区了，南非才是圣诞游客的集中点，全天班次都是满载，大多数都是来自欧美国家的家庭旅客。
机场规模不大，因此在接机口就能透过窗子看到飞机的起飞降落，等待之余也不显得无聊，而唐爱云就更显得兴奋了，大半年没见父母家人和孩子，骚动的心都快抑制不住，不断跑到干净的窗边，对照着整理仪容。
小婕拉儿也是新奇，看着飞机满脸希翼。
“婕拉儿，你想不想坐飞机？”
“想！”
“那过段时间，咱们也坐……”
“嗯。”小婕拉儿开心的点头。
却不想，一旁的贺丛霜忽然语出惊人：“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对小婕拉儿。”
周一生一愣，没想到老贺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事儿。
可他还偏偏说不出‘不知道’的话，有一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情绪作祟，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领养一个孩子，听起来怎么都不靠谱。
但是，他还是说了：“我领养吧，你工作那么忙，我家情况还好一些，爷爷、老爸都在诊所自己干，平时也能照顾她。”
呵呵呵。
话一出口，某人其实就后悔了。
tm女朋友的问题还没解决，这要是再带着婕拉儿回去，真不知道爷爷、老爹会不会直接懵逼了。
儿子没结婚呢。
他们倒是提前当爷爷、太爷爷了。
“你想带她回秦中？你确定合适吗？”
老贺的意思，周一生懂。
秦中到底是相对闭塞，大街上出现个歪果仁，路人能稀奇半天，绝对不想沿海城市那么开放，歪果仁早就遍地走了，路过一个黑煤炭，也绝不会多看第二眼。
“那你带着她？”
“可以。”老贺很坦然的点头，“我以后都在港城，所以婕拉儿所处的环境问题不需要考虑，如果你有空了，可以随时来看她。”
事实上来讲，听到这话周一生心底是松了口气的。
环境因素来说，港城最合适。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嗯。”贺丛霜淡然点头，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二人交谈，小婕拉儿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也听不懂，但她还是不高兴了。
小孩子总能敏感察觉到大人的情绪，不懂归不懂，但气氛的变化总是感同身受的。
接下来，两人就没再多说什么……
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广播里提醒飞机落地，老唐兴奋的不能自己，连带着周一生都替他开心。
飞机落地后十五分钟。
通道内开始有了人影，并且逐渐变多。
又五分钟……
六人组合的小团体很能吸引人的眼球，四名老人，一个中年女子与小孩，全都是黄皮肤的亚洲人。
老唐也顾不得公众场合，跳起来挥手：“老婆！这儿，这儿呢。”
如此一幕。
就连老贺也抱着双臂笑了：“还不错，第一个喊老婆。”
唐爱云听到了，转头瞥了一眼，他也早已跟我们贺大明星混熟了，嘿嘿的笑道：“那你以为呢，我们是真爱知道不？就我老婆生孩子那会儿，我儿子抱出来我看都没看，直接冲进产房了，护士都以为我是我老婆她大哥呢，一个劲找孩子他爸。”
“牛皮。”周一生也竖起大拇指，“好男人典范啊。”
出闸口又警戒线，几人进不去，老唐再兴奋也只能等着。
不过一行人却加快了步伐，混在歪果仁人群中很不适应，想要赶快与老唐汇合。
大家一见面。
老唐的妻子登时一愣，目光自然杵在了贺丛霜的身上：“你，你，你是……”
“哈哈哈，吓傻了吧？贺丛霜亲自接机，我再电话里跟你说我见到大明星了，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
老唐的妻子也听呆萌的，愣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至于双方父母，都是较为保守老旧的那类人，对于贺丛霜的名讳就不得而知了，但也笑嘻嘻称赞：“这闺女好看的很啊。”
老贺没听懂方言，周一生在旁解释：“夸你漂亮呢。”
“谢谢。”她婉约一笑，又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见高冷。
“来，我介绍一下，小周，周一生，我在中心院的后辈，反正是机缘巧合来这边了，不过过两天他就得走，贺丛霜，我不用介绍了吧？”
“这是小婕拉儿，嗯……他们决定收养的孩子。”
“小周，丽贝卡，我爸妈，还有我老丈人、丈母娘，我妻子陈红红，还有我儿子，你们就叫糖糖吧。”
介绍一圈，相互认识。
老贺是程序化的打招呼，周一生则觉得热切，听着熟悉的口音，还扯两句方言跟四位老人聊了两句，也让他们初到异国他乡的紧张感消退了不少。
出了机场，老唐租车载着家人，周一生与老贺带着婕拉儿开着来时的车，赶赴酒店。
选定房间，放了行李，一行人又集合，打算去海滨区的美食广场吃饭，正宗的海鲜，物美价廉。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到了晚上，就没久留，赶紧开车回了酒店。
一方面是不安全，另一方面是刚刚下飞机，老人们都累了。
在酒店大厅，周一生对唐爱云道：“唐哥，明天我们就不陪你了，前台那儿能找到华人导游，你们自己到处转转，我们明天要去办一下手续什么的，等后天再一起安排一下，看看去哪里转一圈。”
“行，你们忙你们的，后天约，不过得保持电话联系啊。”
说清楚了缘由，各自回到房间。
周一生跟着老贺与丽贝卡去了她们房间，打电话给老莫，约了一下明天登记手续的事情。
如此一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算是解决了。
明天时间充足，还可以去见一见奥萨斯，想了想，周一生就又给奥萨斯打了电话，约了明天中午见面，一起吃个午饭。
第287章 你会死的很难看
等周一生打完电话，贺丛霜问：“约好了？”
“嗯，老莫抽二十分钟就能办好，所以约了奥萨斯，他们两口子也没事儿。”
“行。”贺丛霜点了点头。
“那我就回去了，你跟婕拉儿也早点休息。”
老贺愣了愣，最后含笑点了头：“嗯，晚安。”
周一生没太懂，但还是没敢问啊，径直出了门。
而等她走后，贺丛霜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瓶酒水，无奈摇头：“还真是个闷葫芦呢，平安夜就这么过了？！”
……
港城，陆宅。
“丛霜没说要回来？”
开声的是陆老爷子，自打他得知外孙女在非洲的情况后，几乎每天都会询问。
对于陆家而言，圣诞节的仪式感丝毫不比春节要轻，同样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即便两个节日挨得很近，但对于早年的陆家，这也算是令漂洋海外的家族成员，为数不多能感受到欢快的时光。
陆香摇头，没敢说话，却是看向了张茉莉。
张茉莉直接无视，老爷子对孙婿的情绪表达，有点类似父亲看姑爷的感觉，即便有周老爷子背书站台，陆挺舟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孙婿也没什么好感。
“哎，女大不中留啊。”陆老爷子期待许久，本以为圣诞能见到人，但从陆香与张茉莉都没得知消息来看，肯定回不来了。
陆香是无言以对的，她这个母亲做得并不称职，根本管不住那丫头。
张茉莉想了想，终于是不忍节日气氛被破坏，宽慰一句：“其实……我也能理解丛霜。”
“嗯？”老爷子看了过来。
张茉莉淡然道：“我记得有一年，老贺带着小贺是在南非过得节吧？”
“嗯？！”陆香忽然皱眉，老爷子亦是沉默。
仔细想想……
嘿，还真是对上号了。
从老贺离世至今，贺丛霜脸上不提，嘴上不说，但家里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小丫头跟她那父亲最亲，那也是为数不多，老贺出去浪荡，带上了小贺一起。
他们都不知道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但对小贺而言，意义肯定非凡。
陆老爷子无奈一叹：“算了，估摸着茉莉猜准了，霜儿是惦记他爹了，这么久也没表露过，忍太久不好，该发泄……行了，出去走走，买些东西回来，晚上我得喝两盅。”
“就两盅啊。”陆香见老爷子主动要喝酒，忍不住提醒。
“怎么？见不到孙女，还不能释怀一下了？我偏要喝四盅……”
“不行，三盅。”
“五盅。”老爷子是卯上劲了，故意不按套路出牌。
然后陆香怕了：“行，当我没说，您开心就好，反正您自己掂量着，看到底在家等贺丛霜回来，还是在医院等……”
“戚！”陆挺舟浑然不在意。
老来活开心，如他方才所讲，忍的太久不好，该发泄。
一语双关了。
……
清晨，七点，晴。
就华人的思维，爽朗天气办事儿就是好兆头。
出门时周一生还挺高兴。
贺丛霜不言不语，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婕拉儿则默默跟着，对她来说，干什么都是新奇的。
与老莫约在上次给婕拉儿办身份证户籍的地方。
等了约莫三分钟，老莫准点到达，笑着打招呼：“小周，小贺，早啊，还有小婕拉儿……可爱的丫头。”
全程是汉语，小婕拉儿没听懂，偏偏咧开嘴笑。
爱屋及乌，她对说汉语的人很有好感。
“哎，看来她是真喜欢你们啊，挺好，如果长大了想学医，跟着小周和他爷爷，以后我们安卡宾肯定又多一个厉害的中医。”
周一生笑着点头：“得看她自己的兴趣咯。”
跟着老莫进门，直往办事处的办公室，根本没去办事柜台。
该单位的负责人接待了二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道：“她的情况，莫菲跟我说过了，是这样的，安卡宾得领养手续是按照国际标准进行的，所以二位要提供给我结婚证，只有夫妻双方圆满的家庭才能领养。”
听到这话，两人都为之色变。
老莫也跟着诧异：“德隆，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不不，我没说完，如果是单人领养，就需要缴纳保证金了，毕竟不能让孩子受到不确定的风险，这笔钱对二位不算多，十五万米金。”
呵呵呵。
我去年买了个表的。
眼前是个什么人，俨然是一清二楚了。
起先扯什么国际惯例，皆是为了铺垫后一句的收费政策。
保证金？
鬼的保证金！
说句难听话，二人倘若不领养婕拉儿，婕拉儿现在过得只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就慈善意义与人道主义而言，这名负责领养的衙门负责人真得有够吃屎的。
并且，他也咬定了二人的态度。
肯定会领养。
且他们来自富有的国度。
没错，在安卡宾这样充满无数华国援建公司的国家人民看来，华夏是无比富足的，否则他们怎么会为我们的国家做这么多事情？！
老莫气愤得红了脸：“保证金？你跟我提保证金。”
“嘿，莫菲，冷静一下，这就是规矩，如果任何一个人都能来领走一个孩子，我们根本无法保证孩子的安全，就事论事来说，规则制度必须存在。”
“狗屁，你觉得这两人会对孩子做什么吗？他是华国来的援建医生，她也是一个富有爱心的人。”
对方不卑不亢，正色道：“法度不应该有人情在，我不认识他们，也不了解，而且保证金在孩子成年后是会退还的，这一点是国家信誉担保。”
“法克……”老莫破口大骂。
可周一生，深吸一口气，连忙将他拦住：“老莫，算了算了，既然制度是这样，我们答应就是，十五万就当我们的慈善捐助……”
然而。
对方却道：“no，先生，你搞错了一个逻辑，这不是捐赠，而是保证金，我们不会挪用的。”
哦，真得让人大开眼界啊。
人怎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呢？！
“好吧，如你所说。”周一生强压着怒火，算是答应了：“那么，怎么转账呢？电子银行？”
“当然可以，我会提供我们的账号给你，到账后手续很好办理。”
老莫无奈：“小周，你这……给我些时间，我能解决问题。”
“算了，别让你难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十五万。
不是一笔小数目，超百万华夏币的代价，等小婕拉儿成年后，考虑到货币贬值等因素，真正是赔了不知多少，但领养她当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这不是在买卖孩子。
面前的衙门负责人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是的，他摆了老莫一道。
在听到两位领养人的情况与身份后，他觉得可以因此而大赚一笔，莫菲固然是国立医院的知名医生，也是卫生部的成员，但又能怎么样呢？
这就是规矩。
而且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身后在罗尔达的门阀可不容小觑。
当他拿出了账号信息，周一生准备操作……
然而。
就在这时。
全程未曾开口的贺丛霜，突然出了声：“稍等。”
“嗯？”几人都是为之一愣。
贺丛霜沉吟一阵，淡淡道：“保证金的意义就是保证孩子不在单亲家庭受委屈对嘛？”
“是的，女士。”
“那如果是夫妻领养呢？”
“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健全的父母双方，能带给孩子良好的成长环境与氛围。”
听到这话，老贺蹲了下来，面对小婕拉儿，用俚语说着什么。
也就在她话音吐露，小婕拉儿愣了。
老莫愣了。
那位官员愣了。
随之，周一生也愣了，因为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然后，小婕拉儿在短暂的呆愣后，兴高采烈的拥抱了贺丛霜，又转过头，抱住了周一生：“papa！”
“啊，啊”周一生不知所措。
他当然明白papa是什么意思。
贺丛霜站了起来，目光淡然的看着周一生：“我问了婕拉儿，她愿意做我们的女儿吗？她说愿意！所以……走吧，在当地领个结婚证吧。”
随后，她露出很无奈，也很煞有介事的表情，看看老莫，也看看那位衙门负责人
“我还真没想到办个手续这么麻烦。”
“不过，说实话……”
“我不喜欢惯别人的破毛病……”
“在我解决问题后，希望你不要再废话了。”
“不然，相信我，我有办法让你从这个位置上滚蛋！”
“知道‘点金石’公司吗？”
“那属于我的家族！”
“所以我很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不要试图踢我这块铁板。”
“因为。”
“你会死的很难看！”
第288章 浪漫的误会
国外登记结婚早已普遍，例如诸多明星喜欢在米国赌城完婚。
但事实上，国外登记结婚的漏洞很大。
假设一对夫妻在英国结婚后，不经大使馆认定，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也就是说，但凡一个男性用花言巧语哄骗一个少女在国外结婚，而不经大使馆认定，他在国内完全还可以隐藏一段合法婚姻。
当然，眼下的情况，扯不了那么远。
周一生又不是渣男。
再者，提出结婚登记的是老贺啊。
周一生直接懵逼了……
要不要这么刚？
而那位衙门负责人也直接傻眼了，老谋深算摆了老莫一道，却万万没想到当事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不是朋友吗？难道是恋人？！
除此以外……
点金石公司？！
非洲最大的矿业外资集团，是她家的？
“女，女士，请稍等……我们可以谈谈的。”
可是，当他回过神来时，贺丛霜已经牵着小婕拉儿离开了办公室，周一生呆愣愣的紧随其后，只剩下老莫一人而已。
“莫菲教授，我想这一切都是误会……”
老莫被他一句话惊醒，脸上总不会有好脸色，但更多的情绪流露，却是来自贺丛霜的震撼。
面前的衙门负责人为什么服软，核心要素就来自于‘点金石’公司。
周一生或许闻所未闻，但对非洲各国的矿区集中地，点金石公司所带来的影响力是无法想象的，贵金属行业的寡头财阀。
什么叫寡头，行业几乎被垄断，仅此一家，别无分店，没有人能跟她们分庭抗礼，所渗透的势力无比庞大。
当然，寡头的说法也夸张了。
毕竟贵金属行业牵扯到货币流通，不可能任由一家把控，但在非洲，点金石的名声总要比其他几家企业更加宏大。
倒也不是老莫看走了眼，谁能将一个华裔女孩与点金石公司联系在一起？而且点金石公司不是南美企业吗？或许她们家占有股份？
但对方敢这么撂狠话，老莫当然不会去质疑，在这种场面装x，很容易反**。
“误会？真是美妙的误会啊！”老莫盯着对方戏谑一句，转身就走。
当老莫赶出来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办事处的门外。
贺丛霜神色淡然，周一生则神游其外，还未回过神来……
老莫愁了一眼周一生，原本是想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什么信息，但很显然结果让他失望了，周一生还一头雾水呢，他好歹知道点金石公司，周一生听都没听过。
点金石公司当然很出名，可就想问一个普通人，全球最大的医疗器械集团是哪一家，旁人保准答不出来，因为距离生活太远。
但非洲中上阶层的人自然晓得，因为他们本土靠矿石资源发展，收敛外汇。
“走吧？带我们去登记点。”见到老莫出来，贺丛霜没有磕绊道。
老莫哭笑不得，轻咳一声，唱了个白脸：“丽贝卡，这个问题我能解决，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可不是冲动，按规矩办事而已！”
“可是结婚不是小事，你应该知道我在华国生活过，我理解你们……”
“不不不。”贺丛霜打断，“我没有在本土生活的经历，我所受的西方教育告诉我，所有人应该按照桌面规则办事，只有有人打破规则，我们才能抗争。”
贺丛霜这话说得清冷，却也毋庸置疑。
老莫竟在一时间无言以对，但转念想想……
呵呵。
年轻人嘛。
非洲的婚姻登记其实是很草率的，也做不得真。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这或许是一场浪漫的误会。”老莫点了头，指了一下停车场的奔驰，“坐我的车吧，我带你们过去。”
嗯？！
周一生眼冒金星。
所以从始至终，有没有人征询过我的意见？
到底是你们俩结婚呢，还是我们俩？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可事实如何呢？
小周童鞋还是很从心的迈动了步伐，跟着二人，一步步上了车。
有些事是不需要戳破的。
就如同现在的贺丛霜，她真的只是为了来一出莫名奇妙的抗争吗？当然不然，点金石都被她抬出来了，想解决问题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
或许也只有此可间，心脏砰砰乱跳如小鹿乱撞的她自己明白。
婚姻登记处不远，位于一座葡式教堂的内部，安卡宾有两种婚姻登记方式
一夫一妻与一夫多妻的选择。
对扎根在安卡宾得华人而言，后者显然是一种美妙的福音。
如果能接受黑皮肤的姑娘，其实很多黑人姑娘是很漂亮的，皮肤是所有人种里最为细腻光滑的，且黑人中的男女差别很大，女人大多是勤劳的，操持着家庭的一切，甚至与最原始的华人有一种契合……
夫唱妇随。
当然。
周一生可没有选择权，这一切都是老贺在主导，就算他敢选，那也要做好原地爆炸的准备。
一夫多妻？
你想什么呢？
结婚登记就是两张纸，一个刻有祝福语言的印章在牧师的手中，趋于形式的问询后，二人各自点头，印章盖下，结婚完成。
“好了，我们走吧。”
贺丛霜收回了一张结婚证，转身就走。
是的，属于周一生的另一张，被她刻意的留下。
周一生深吸一口气，也收下了，心中翻云覆雨的杂念正在沸腾，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现在这一刻到底是真是假，令人彷徨啊。
所谓当局者迷。
老莫却将一切看得明白，渐渐懂了。
但他没说，只是自顾自的笑着，又拍了拍周一生的肩：“走吧，办完事儿我还要去上班呢，祝福你们，小周。”
重新回到领养手续的衙门。
衙门负责人看着四人如坐针毡，但当二人将印泥还未干透的结婚证书拿出来，他松了口气……
似乎是得罪了他们，但至少他没能有幸揭开点金石公司的面纱。
否则，结果不是这么轻描淡写。
手续办理，签字、登记、一式三份分别由父母双方与安卡宾官方保管，约莫十分钟就结束了手续办理，显然也是对方加快了速度，想要送走两位瘟神。
来回折腾两趟，其实现在也不过上午十点半。
在门口，几人道别。
“那么，有缘再见，丽贝卡，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拥有有趣灵魂的女子，用汉语来讲，应该是奇女子吧？”
“过奖了，您慢走，今天麻烦了。”
“呵呵，没事儿。”老莫又蹲下，抱了抱小婕拉儿：“婕拉儿，再见咯，跟着爸爸妈妈，以后一定会幸福快乐的生活成长的。”
分别。
全程，周一生都没能回过神。
短短一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令他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不足以运转与思考。
也是到老莫开车离去后，他才从恍若失神的状态中回返。
“老莫走了？”
“啧，我，我还没道别呢。”
贺丛霜看着某人拙劣的表现，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于是很不爽的道：“他就在国立医院，要不你现在去找他正式道别？那我就带着婕拉儿先走了……”
说罢。
贺丛霜果真走了。
周一生已然不知多少次呆愣了。
也没想到，老贺真就发动了车子，将他丢在了办事处的门口。
可他竟然也没着急，见那车子远去，却坐在了楼梯上，从口袋摸出那张具有异域风情的结婚证
“这就，结婚了？！”
“我，我tm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第289章 奥萨斯的决定
周一生在台阶上抓耳挠腮半天，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
然后，就进入了贤者时间，思考着人生。
在过去的一小时里，作为当事人的小周童鞋，自身的感受却仿佛一位无关紧要的看客，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所以他心乱了。
从小的教育告诉周一生，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所以，他其实不是一个乱来的人，也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在医学上的冲动真不叫冲动，因为他是挂壁，自己明白自己能做到什么，而做不到的也绝不会乱来。
而生活上……
一直以来的按部就班，并未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偏差。
但在非洲的四个月，他的确干了好几件吓人的事情，一次说走就走的罗尔达夜行，一次说不回家就关机失联的壮举，以及现在想想都觉得不真实的探宝之旅。
周一生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成熟的人，但他至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可现在。
结婚，实在太乱来了。
当他冷静下来去想，也陡然明悟……
结婚的目的是领养婕拉儿，因为他们被衙门的负责人摆了一道，十五万美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兑换国内货币足以在秦中买一套房了，如果理性考虑的话，其实这样的做法最合理。
而心乱的缘由，其实还是归结于自己。
自己的心思不轨，浮想联翩，那自然就心乱了。
但有一点周一生迟迟想不明白……
就算老贺是一个喜欢乱来的人，但涉及到这种事情，她为什么会如此选择？
无论是她与老莫，都可以解决问题。
只为了争口气，所以来一遭鱼死网破？
就个人因素而言，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爱胡闹的老贺，绝不是一个爱吃亏的人。
所以。
“她怎么想的？”
“还是说，她故意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真的很有哲理。
童涵都看明白，且点破的事情，就是周一生还在自欺欺人罢了。
试问一句……
两人的作为已然让人产生了旖旎的误会，难道就真得什么都没有吗？
……
半个小时后。
周一生起身，打算回返酒店，但刚上出租车，却被电话铃声惊醒
“周，你在哪儿？我们到了。”
“奥塞斯？！”周一生错愕，竟然忘了与他的约定，“我马上就到，二十分钟。”
然后，连忙让司机开道，前往约定的饭店。
民俗街区里的中餐馆。
在初到罗尔达时，援助小组一起在这里吃过一次饭。
来到地方，奥萨斯夫妇早已就座，见到周一生皆是起立招手。
再次见面。
奥萨斯夫妇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两人脱掉了麻布裙与利矣亚的风俗长袍，换成了现代服装，若非认识，说他们就是罗尔达当地的富裕家庭也不夸张。
“久等了吧？”
“没有，丽贝卡和婕拉儿怎么没来？”
“额，有点事儿。”周一生无奈苦笑，却也不愿多提，干脆岔开了话题：“怎么样？在罗尔达的生活还习惯吗？”
“没钱的话可能不习惯，但有钱就不一样了，金钱带来了便利，什么都能买得到，楼房也是舒适洁净的，我们原来从未想过，有瓷砖这种不积尘土的东西。”
“呵呵，那就行，为以后做好打算了吗？”
奥萨斯竟然点了头：“嗯。”
周一生一听，意外起来，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奥萨斯与图拉竟然真的兴致勃勃。
“在办理银行业务时，银行雇员推荐我们参加了一个商会，里面很多生意人，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商会？”周一生发愣，真有些不可思议，奥萨斯是怎么混进去的。
奥萨斯似乎看穿了周一生的想法，笑着解释道：“你知道的，我现在很有一笔财富，银行雇员得知后，想让我给他的叔叔投资，他的叔叔就是商会成员。”
“当我那天前往时，他们以为我是归国的富翁，有闲钱但不想做事了，我也没解释，就将错就错，所以听了不少故事，与做生意的门路。”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跟你走。”奥萨斯语出惊人。
周一生不解：“什么意思？”
“商会的副会长，是一位在华国经营木料生意的商人，来自安卡宾得木料在你们的国家很受欢迎，我打算先接触一下。”
“不是骗子？”周一生皱眉。
“就算是，就当交学费了，一个单位的木料，价值五万美金，我打算试试，顺便前往华夏看一看，你觉得呢？”
五万，那倒是合理，只要稳得住，也不怕别人放长线钓大鱼。
更何况，奥萨斯也明白一个道理
“华夏可是你的大本营，我想你不会看我被骗的。”
周一生苦笑，奥萨斯去华国，谁又能想到呢？
“好吧，但我还有一个中肯的建议是……在去之前，学好汉语，罗尔达有很多精通汉语的当地人，掌握好我们的语言，你才能有发展，否则你永远只会受制于人。”
“我对你的帮助仅限于提醒，毕竟我也有自己的事情。”
“这一点我明白，你放心好了，你说的对，语言很重要，那位商会的副会长就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接触不到最终的销售渠道，被你们华人从中抽成一笔。”
一顿饭的时间，闲聊了不少，对周一生而言不太具有营养，但对奥塞斯夫妇来说，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周一生对他们去华夏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态度可言。
去哪里都是他们的选择，沿海城市的黑人兄弟不在少数。
简单来说……
如果奥塞斯能学好汉语，靠着英汉语两门语言开一家口语学习班，都绝不会亏钱。
原本是午饭，却进行到下午四点。
期间，两人喝了不少酒。
奥塞斯是兴奋。
周一生却是意图买醉。
“那么，你走的时候告诉我，我去送送你。”
“行。”
在风俗区路口，三人道别。
周一生让奥塞斯夫妇先上里出租车，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叹了口气，回酒店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老贺啊。
但总是要回去的……
打车回返。
可当他刚进酒店，就见到了唐爱云一家子与贺丛霜、婕拉儿坐在大厅的休息卡座里闲聊着。
周一生未愣，靠近过去才听他们讨论
“那就明天一早出发？”
“嗯，没问题。”
出发？
“出发去哪儿？”周一生在身后询问一句。
这才引得他们回头。
“哟，回来了？我们和丽贝卡约好了，咱们明天出海，去一个叫‘码头岛’的地方，丽贝卡去过，据说风景很不错。”
行程中肯定包含着周一生，但让他错愕的是……
发生了今天一系列的事情，老贺竟然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第290章 码头岛（第一更）
清晨，迎海风而行。
早班的渡轮却是满载出发，罗尔达海岸线外遍布着不少岛屿，因为旅游业的发展，相继有渔民将老旧的捕捞船改装成了渡轮，运载乘客前往各个岛屿。
渡轮就好像公交车，没到一个岛屿就是一个站点。
全程运行三个半小时。
而周一生一行人所要去的‘码头岛’则是终点站。
比邻外海边缘，曾是去往南非好望角途中的一个重要补给站，但旅游业的发展并未让它受益，因为它实在太远了，因为旅途长远，开发费用呈几何增长。
时至今日，岛上也没有现代化酒店，当地人接触外界后，虽然也开设了树屋公寓，但通电时间只有每晚的八点到十点，一切都还趋于原始化。
大多数游客被这样的介绍劝退，没有电，没有热水。
因此，大多数游客又因此遗憾错过了这个贺丛霜心目中的罗尔达第一岛。
嗯，因为老贺来过，她才会发出提议。
而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唐家一家子，也是想体验一下原始风情的，岛上的情况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而精致之美却超乎想象。
三个半小时的旅程，当码头岛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时，已然是中午。
船头甲板，仅剩下的十几位游客，却皆是兴致勃勃。
有一个老外道：“我来过这里一次，罗马公主号邮轮的好望角行程，会在这里进行淡水补给，停留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但那却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三个小时。”
当她的话音落下，贺丛霜露出浅浅的笑容，似作回忆。
周一生这一早上其实都关注着她，这时自然有所发现，忍不住问道：“你也是因为这个发现了这里？”
贺丛霜看他一眼，似乎不太想搭理，但还是没有冷战下去
“码头岛有一个深水港，但在这里停留的人不多，我认识罗马公主号的船长，整个好望角航线只有他愿意花费三个小时，给游客一个难忘的体验。”
“然后，我们下船了，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圣诞。”
老贺认识一艘邮轮的船长不足为奇。
所以吸引周一生注意的其实是另一点
“我们？”
然而，老贺没有答案给他，淡淡的转回头，远眺着碧海蓝天与那座岛屿。
下船后。
没有拉客人的聒噪场面，只有船员善意的提醒：“你们要步行穿过岛上公路，去往小岛的另一头，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搭上便车，不过概率不是很大，全岛只有一辆卡车，是用来运送全岛物资的。”
艳阳高照的中午徒步，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但当一行十几个游客走了半个小时后，他们遭遇了最好的结果……
他们见到了所谓的卡车。
一辆二战时期的军卡，却被车主图上了花花绿绿的颜料，上面用椰子壳挂满了点缀。
没等他们招呼，车子就停下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着道：“上车吧，但你们得保证不碰坏我漂亮的车斗装饰。”
所有人大笑，就连唐家一家子听到唐毅的翻译后，都忍俊不禁。
当众人准备爬上车斗时，老贺却领着婕拉儿走到了老人的身旁……
老人愣了愣，眼神一下子深邃了起来，似乎在回忆着。
然后。
“赫兰德的女儿？我记得你！”
“老坤尼，他没能像你一样长寿！”
明明是悲伤的答案，可那老头却哈哈大笑：“我早说了，那样的人不会活太久，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无设备潜水到鲨鱼之眼的深处，好吧……丽贝卡，这是你的女儿？”
“是的，她叫婕拉儿。”
“漂亮的黑姑娘，那么她的父亲呢？”
周一生本以为老贺会叫自己。
却不想，老贺笑了笑没说话，而那老头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领着他们去了前排。
周一生：？？？
过分了吧！！
你们坐前排，我们坐车斗？
然而。
即便愤懑，可周一生也没那么厚脸皮的凑过去，只能灰溜溜去了车斗上。
其他游客也都看到这一幕，感慨与老朋友见面的美好，却没有人嫉妒什么……
唯独唐毅。
等周一生上车后，转换汉语：“你俩，吵架了？！”
吵架？
吵什么架？
我俩结婚了我能告诉你？
“闹了点儿不愉快。”
听到这话，唐毅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把握机会吧。”
唐毅的妻子也道：“对啊，昨晚老唐聊了不少你俩的事儿，加油啊小周，争取让贺丛霜成我弟妹，那我真得做梦都乐醒了。”
周一生：:）
已经成了，谢谢。
……
车子扯着如那花白老头一般年迈的引擎嘶吼声，很快来到了小岛的另一头。
沙滩，树屋，淡蓝色的海，五颜六色的鱼儿就在浪花间若隐若现。
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
“天堂啊！”
“这要比马尔代夫还漂亮。”
“马尔代夫？！那早就沦为商业化的模版了，但就算是二十年前的马尔代夫，也比不上这里。”
别人拿马尔代夫比。
周一生几人则只能把三亚踩成狗屎了。
车子停稳后，老贺下车，已经为他们提前拿到了钥匙：“跟我来。”
因为熟人关系，老贺拿到的房子自然是最好的，将三把钥匙给了唐毅，房子位于沙滩的中段。
等唐家人进去放置行李。
贺丛霜瞥了周一生一眼：“跟我来。”
周一生自然无二话的紧随其后。
二人带着小婕拉儿穿过后面的椰树林，在树丛间找到了一家茅草屋。
一间房，三个人。
周一生心脏狂跳，也没有傻缺道问：咱们住一起？！
放置好行李，大家碰头，前往坤尼老头的住处，自建的两侧楼，里面售卖一些商品，并且租赁游泳、潜水设备。
吃饭也在这里。
但没有人负责烹饪。
坤尼老头道：“丽贝卡，我就不给你介绍了，自己去工具房里找家伙吧，一切都没变，跟十年前一样，或许你还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贺丛霜点了点头，又对唐毅道：“这里是不出售食物的，所有都要自给自足，外面太热了，你们休息，我和周一生去找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所有人错愕，唐毅妻子道：“难道要自己捕鱼？”
言下之意，会不会饿肚子啊。
贺丛霜笑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让各位饿着的。”
小婕拉儿被留下。
周一生跟着贺丛霜去了工具房，仅在入门后，老贺脸上就又见了笑容，轻车熟路走到内里，拉出了一个树舟。
又很快挑选了手持渔网，以及潜水镜。
“走吧，帮我抬着。”
小周童鞋照办。
树舟很轻，两个人抬起来丝毫不费力。
来到海边，将树舟入水，老贺稳住树舟：“你先上去。”
“女士优先吧。”某人还在装蒜。
老贺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你确定？可不要后悔。”
见她这副模样，周一生就不敢乱来了，说不定这玩意儿需要什么技术呢，于是就让老贺稳住树舟，自己坐在了前排的位置。
紧随其后，老贺小跑几步，推动树舟，然后轻快的出水，跳上树舟。
剧烈的摇晃，树舟似乎随时都要侧翻，吓得周一生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然后，上船后的老贺，轻而易举的维持住了平衡，让一切恢复了平静。
拿出座位里的船桨……
“往外面划，那边鱼多。”
第291章 魂淡与人鱼（第二更）
树舟并未划出多远，而水下的能见度始终未变。
只是因为深度的变化，变得愈发幽蓝，但正如贺丛霜说的一样，这里的鱼多，成群结队。
周一生的心思很微妙，坐在前排也看不到老贺的表情，却始终觉得背部灼热的发烫，兴许是被那骄阳炙烤，兴许是有一道美丽的目光始终落在背上。
“就这儿吧。”老贺忽然开口，“你会游泳吧？”
我擦。
周一生苦笑，心说你这时候才问，貌似晚了点儿吧。
“当然，我可不是旱鸭子，小时候……”
噗通！
周一生还未说完，树舟摇晃间，旁边泛起一片激荡的水花。
贺丛霜，跳进去了！！
周一生茫然时，她就已经重新浮了上来，一头短发并不能形成阻碍，漂在水中美极了。
“潜水镜给我，还有渔网，下来，带你看个好东西。”
周一生照办。
等自己也戴上了潜水镜，便下了水。
二人面对着面，老贺率先潜了下去，周一生憋一口气，紧随其后。
海水温温的，但脚下能感觉到凉爽，直到下潜，浑身都被凉爽包裹，而老贺则指着上面。
周一生抬头……
恍然才发现，树舟的船底，刻着一副画。
在海水的折射下很抽象，但能依稀看出来是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女孩。
短暂的欣赏，二人浮上水面换气。
周一生道：“那是你画的？”
“嗯。”
“画得是你和你家人？”
“我爸。”
周一生明白了：“难怪你提议来这里，故地重游啊。”
“算是吧，行了，捕鱼去。”
手持渔网呈现一个三角型，渔网是两层，两侧则是木棒把守。
周一生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玩意怎么捕鱼，但潜下水后，看到老贺的操作也就懂了。
因为鱼多，所以纯靠运气。
渔网轻轻递出，不惊动落单而大胆的鱼儿，它们很可能愚蠢的送上门来，当游入两张网的中间，只需要用手将网口封死就好了。
贺丛霜一马当先，第一次出手就有收获，显然是熟门熟路。
但周一生就不那么顺利了，几次试探都没有成功。
然后……
他逐渐失去了兴趣。
没有获得仅是一方面，他其实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但最主要的缘由在于……
一个自由穿梭在清澈海水里的女人，被海水包裹出的曼妙身姿，实在令人无法集中注意力。
周一生就伏在海面，低着头，出神，看着。
一条，又一条。
老贺玩得乐此不疲。
而某人，也看得心脏狂跳，神游其外。
只到某一瞬间……
那水下的‘人鱼’兴趣是起了调皮的心性，摆动着双腿，一下子窜了过来，陡然出现在了周一生的面前。
周一生在出神间被吓了一跳。
源于自我保护的潜意识，双手抱住了对方。
哗啦。
两人同时探出了水面。
周一生拦着贺丛霜的纤腰，短袖的布料早被海水的浮力扬起，带给周一生了另一种‘福利’。
面对着面，老贺笑着，笑得奸诈，仿佛阴谋得逞。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即便是周一生，都没有觉得如此情形是尴尬的。
反而苦笑道：“你干嘛啊？吓我一跳！”
“当然是吓你啦。”
“无聊。”
“真无聊？”
“不然呢？”
“抱着我，无聊？！”
周一生一听，吓得脸色发颤，才意识到自己当下的举动。
可就在他要收回手时，贺丛霜抓住老他的手腕，令他动作一止，然后又被她牵引着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而老贺也似乎被太阳晒红了脸：“没什么跟我说的？”
“有，有件事儿……”
“嗯，说。”
“回国后，陪我回趟家，行吗？”
贺丛霜一愣，答案与她预想的有所差距，但似乎又算是微妙的契合了。其实仔细想想，也能从几件事儿里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的性格，可眼下所出现细微偏差，就是令追求完美的人，产生了对瑕疵的愤懑
所以。
没有回答。
老贺一下拍掉了周一生的双手，整个人压了过来……
可并不是多么旖旎的画面。
周一生直觉一股措不及防的力量压迫而来，将他按下了水，依稀能听到水面上一个女人的愤怒嘶吼：“你就是个……”
“魂淡！！”
……
回程。
树舟还是那个树舟，只是多了十几尾肥硕的鱼儿，想必会是一席美味的午餐。
老贺依旧淡然。
而周一生，满脸的煞白，刚才经历了一次劫后余生。
他呛水了。
又是被老贺重新拖上来的，但最后的回程里，二人无言。
来到坤尼老头的家，唐毅一家子没想到他们回来的那么快，看着十几尾鱼都惊呆了，也同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惊叹，跃跃欲试想要赶快动手。
唐毅道：“太厉害了吧！这才多久，一个小时不到。”
不等二人回答，坤尼老头走过来笑道：“丽贝卡是大海的女儿，他父亲还猎杀过鲨鱼呢。”
嘶……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只剩下了敬佩。
“你做饭吧？刚才也没出力。”老贺白眼而来，丝毫没有对呛水者的怜悯之心。
周一生能拒绝吗？
算了吧。
女王说了算，免得未来几天在岛上的生活不会愉快了。
一餐午饭很简单。
几尾小鱼用咖喱烹调，大鱼清蒸，坤尼老头生起了炭火，还帮忙烤制了一些，淋上酱汁，一桌美味令人食指大动。
于是他也加入了饭局。
席间吃吃喝喝，言谈甚欢。
坤尼老头最多就是对贺丛霜父亲的回忆。
能听出来……
那是一个冒险家，他诉说着狩猎鲨鱼的凶险，所有人心惊肉跳时，只有贺丛霜挂着笑容，满足得回忆。
饭后，几人疲惫来袭，想要休息。
十几位游客一起约定晚上来一出篝火晚宴，所以重头戏还在后面。
回到房间。
小婕拉儿倒头睡下。
老贺毫不避讳的脱下早已在午饭时风干的衣服，进入没有房门的隔间冲澡。
周一生猛咽口水，却也不敢靠近。
直至那边响起声音：“你过来。”
他过去了，也没敢探头。
“屋后面有小溪，接点水加到房顶去。”
有溪流的小岛很少见，大多海中岛屿都是死火山在活跃期喷发积淀形成，淡水资源仅来自于雨水的恩赐，但码头岛既然能成为当年的外海补给站，自然与众不同。
虽然溪流的形成也是因为雨水，但岛屿的形成却与火山没什么瓜葛，本是大陆板块剥离出的碎片，山间有许多蓄水植被，自然而然形成了溪水水洼循环，却不流入海洋。
周一生连忙照办，现在自然也明白了老贺为什么不去海岸边。
海岸边要打水，或许只有这间房屋是‘自带水源’的。
拎着一大桶水爬上屋后的爬梯，隔间的屋顶是平坦的，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水桶。
水桶内的水已经见底，能听到底下的水流声变缓，一桶加入后才恢复正常。
但周一生等会也得洗，所以一桶肯定不够，他需要将水桶加满。
往返几次。
终于搞定了，他累得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屋顶。
原本是远眺着海岸线，自顾自的陶醉，却又在眼角余光的跳跃间，被底下的事物所吸引……
棕榈屋顶有一道裂缝开口，直指那下方的空间。
那人在冲洗着溪水，感受着冰凉。
可另一人，却在上面浑身滚滚发烫。
他想要赶紧收回罪恶的视线，尽量不做一个魂淡，却怎么也移不开了那脚步。那画面太模糊，总是看不太清，人总有好奇想要窥探一切事物的真相……
却也不知，或许这一切，本就是那人鱼的又一次嬉皮而已。
第292章 系统升级（第三更）
在码头岛游玩了五天，一行人重新踏上了陆地。
永远吃不腻的海鲜，与永远看不腻的风景，临别时都是依依不舍的。
同行离开的游客不少，有人笃定的说下次还会前来……
但世事难料，真有几个人能像老贺一样，来了一次又一次呢？
中午出发，下午回到酒店，众人疲惫不堪，又偏想聚在一起抒发意犹未尽的回忆。
于是乎。
一起聚在唐毅的房间，笑聊着五天来的回忆。
唐家的四位父母感慨于大海的壮丽，绝不是崇洋媚外的认为国内如何不堪，或许少有人踏足的南沙更要壮阔而美丽，但总是没有那机会前往，所以码头岛是他们毕生的美丽回忆。
小婕拉儿与糖糖成了好朋友，糖糖教会了她不少汉语词汇，孩子与孩子间的交流更能促进成长，所以在这时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
他们知道要分开了。
最后，周一生与老贺并没有发生什么，五天来一个屋檐下，相敬如宾，却又在某人探知真相的好奇心作祟下，无数次探出罪恶的目光。
“票买了？”
贺丛霜点头：“刚前台跟我说，定好了，明天下午。”
“这么赶吗？”
贺丛霜瞥了周一生一眼，眼神的幽怨很自然：“他护照后天到期。”
“那行，明天我们送送你们。”五天来，唐毅的妻子也跟二人混熟了，主动道。
贺丛霜摇了摇头：“别麻烦了，你们不是决定去马兰热看瀑布？明天一早就出发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回国了还有时间见面，咱们不是互加了微信吗？”
听到这话，陈红红笑得陶醉。
是的。
几人早就互加了微信，陈红红做梦都能笑醒，她在岛上还和老贺自拍了不少照片，回去能羡煞一帮子同事，至于保密一事也不用周一生提醒了，早已是朋友，朋友不会做出伤害朋友的实情。
“那好吧，我们就不送了，提前预祝你俩一路顺风吧，等会晚上喝一点吧？”
周一生点头：“成，喝点儿，我把杰克叫来。”
……
夜晚的酒局在老贺的房间进行，没去餐厅。
从餐厅要了几份下酒菜，私密的环境下，吵吵闹闹也不用担心什么。
不单是杰克来了，斯兰也跟着过来凑热闹，所以今天喝好，明天也就不送他们。
一帮子人有着共同的回忆，回忆着天堂之林的事情，感触颇深。
又相互约定下次要去华夏游玩。
一直到凌晨三点，他们才散场。
杰克和斯兰打车回了住处，老唐也走了，真担心他明天是否能起得来……
周一生与老贺送完杰克与斯兰回返。
某人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吓了老贺一跳：“喝多了？”
声音是温柔关切的，搀扶时偶然的触碰也在所难免。
周一生喝多了，也没喝多，心里因为酒精的作祟而心跳加速，可能因为身旁佳人喷的香水也含带着酒精的成分。
贺丛霜搀扶着他回房，但一分钟后就发觉了不对。
这‘醉汉’似乎有意无意将她的步伐带乱，引向她的房间。
老贺被气笑了，却没有戳破。
又能怎么样？
她早就有了决定。
而岛上的五天……
呵，便宜这狗男人了。
刷开房门时，房间内静悄悄的。
套间，两房。
贺丛霜搀扶着周一生走到婕拉儿的房门口，看着酣睡的小家伙松了口气，轻轻地关闭了房门，又将他搀着走进了另一间房。
噗通。
栽倒在了床上。
周一生心跳是极快的，面红耳赤，却也被一场酒局后的副作用掩盖的完满。
他闭着眼，鬼心思算计的自认为完满。
至少在进房后，他就得逞了。
而老贺，始终笑着，看着他，也不说话……
随后。
房内响起了的声音，衣物落地，老贺光脚踩着地板进了卫生间，却始终没有房门关闭的声音，直到那水声响起，醉汉猛地睁开了眼，又坐了起来。
心里又弥漫起探知真相的好奇。
悄悄踱步过去……
却不知。
就在卫生间的拐角，一双目光就这样与他对上了眼。
气氛，赫然僵住。
“没睡呢？”贺丛霜玩味的笑容显露在脸上，硬生生撕破了某人的伪装。
“嗯，啊……想，上厕所。”
“去吧，快点儿，我还要洗澡，时间不早了。”
然后，他上了厕所。
厕所也关上了门。
砰~！
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周一生那个悔恨啊，却也无济于事，现在所能想的只是要不要滚蛋，不要自找难堪了。
可想着想着……
酒意上头，困倦来袭，他躺在了床上，迷蒙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贺出来了。
看着他又是好笑一阵，轻手轻脚帮他脱掉衣服，也没嫌弃醉汉的酒气，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却也钻了进去。
房间内开着空调，凉凉的。
人类对温度的敏感总会延伸一种求生欲，所以周一生翻身找到一个温暖的事物，抱在了怀里。
那温暖也缩了缩身子，拱了进去……
……
翌日。
机场，说不送的唐毅，还是开着车载着三人出发了。
“都说不用了，你还起，昨天酒气没消，小心被抓了酒驾。”
“得了吧，我代谢能力强着呢，别废话，都出发了，你还叽歪个不停，跟个娘们似的……这不像你啊，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罗嗦的时候。”
周一生坐在副驾，尴尬的无地自容。
嗯，老贺就在后边儿，能不尴尬嘛。
一回想起昨晚的事儿，真相找个地缝钻进去，所以当然要没话找话，缓解尴尬了。
不过唐毅总不会陪着他们离开。
到了机场，相拥道别后，也就剩下了三人。
贺丛霜一如得淡定，所以逐渐也就没了那种尴尬的感觉。
通过安检……
小婕拉儿的兴奋也是舒缓气氛的催化剂。
她对坐飞机兴奋着呢。
“买到哪儿的？”周一生总算壮起胆子打开了话匣。
“港城，飞京都的要辗转南非，太慢了。”
“哦。”
然后，就没了话题。
其实，依旧是尴尬的。
机票买的是三张头等舱，宽敞的卡座位既不用令人担心旅途的疲惫，中间的隔板也顺势阻隔了尴尬。
趁着起飞前，周一生给家人发了条短信汇报一声。
总算是回国了……
而另一个问题也萦绕心头。
上次。
老贺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周一生很想问，但他也不敢啊。
却也在这时。
耳际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成功救治患者x2】
【获取医疗成就点+20】
【获取c等级经验值+2】
【c等级经验值（100/100）达到系统升级标准】
【系统升级成功：开启学习空间（自动扣除500点医疗成就点，余额不足时变为负数）】
卧槽。
自动扣除，这么坑吗？
五百点？！
周一生连忙打开系统，一看医疗成就点余额，仅剩下可怜巴巴的64点。
可还不待他吐槽，一阵眩晕袭来，伴随着系统提示声，将他的意识卷入无边的混沌漆黑
【开启学习空间成功，第一次学习开始】
【医院实习生副本开启】
第293章 副本（1）
“小周，看一下2床的怎么回事，那老头又按铃了。”
“唉，顺带送一下三床的液体啊。”
两名护士正对周一生指派着工作，而周一生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忤逆。
当然在心中持续着抱怨，但却总被什么东西遏制着情绪的爆发，让他成为一个听话的小实习生，但护士小姐姐并不会觉得他可爱，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去了2、3床，刚走到休息站，主治杨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丢来一份病例：“把这个整理出来，下班前录入电脑，院里现在做信息化病人牌你知道吧？动作麻利点，别赌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医务处随机抽查，万一查到咱们科，信息牌一扫没病例，罚金可从你身上扣。”
杨主治将自己的事情丢在了别人的身上，却摆出一副言传身教的样子，仿佛善意提醒着周一生……
你知道你是实习生吧？
工资本来就不多。
再扣些罚金，你这个月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是为了你好，你能听出来吧？
嗯。
卧槽尼玛！！
心下，无边的愤懑咆哮。
但心头那仿佛不存在，又切实发挥着强大力量的事物，又一次将他心中的崩溃与癫狂压抑了下来。
“好的，我知道了杨哥。”
“嗯，那行，忙去吧……对了，在医院叫杨医生，别叫杨哥，早点进入职业状态，被把社会上那一套带进来，去吧去吧。”
周一生抿嘴笑着，笑得很抽搐。
其实外人，包括那杨主治其实都能看到他嘴角的怒意，可真没人将他当成一回事儿。
一个小实习生而已，要干就干，不干滚蛋。
“真的很卑微啊。”周一生惨笑自嘲。
他去年夏天入院实习，学校分派，本来像这家三甲医院的机会轮不上他，但医院的泌尿外科今年与一家专科医院合并，一下子涌入大量病源，导致人手严重不足，因此签订了长约实习合同。
此类合同大多是不平等的条约。
三年底薪实习，期间执业考试通过后可提升，但会自动续约五年在职协议。
哦，不是在编，是临聘。
这意味着科室福利‘雨女无瓜’，不谈全院各科的鄙视链如何，反正在科室内的鄙视链绝对处于最底层。
所以，当时签约的人很少，一共五人。
周一生是其中之一。
而今，当初签约的人仅剩下了他一人，其余四人为此付出了八千元保证金亏空的代价。
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但也没人敢去告，从这家医院离开，想顺利入职下一家医院，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
周一生为什么不走？
因为他没有钱折腾，当初签约也是看上从毕业日算起，就有带薪实习，拿着科室底薪，算是真正找到工作了。
当初交给院方的8000保证金，还是从表亲家柳姐家借来的……
他家在秦中农村，条件不怎么乐观。
父亲周从术是一个患有间歇性脑疾的‘瓜娃’，病发时喜欢说一些骚话怪话，类似‘我家在秦中有十几套房产’‘我爹周寿明是中医大师的弟子’。
病因来源是当年周一生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从此周从术一蹶不振。
而周一生的爷爷，也不是什么中医大师，只是乡村里的土大夫，上山采药，凭着几个土方子什么病都能治，却也治不好。
更为了一个傻儿子‘周从术’操碎了心，常年用药，也不见效，所以家底逐渐被掏空。
所幸是孙子出息了，一毕业就找到工作，一个月有三千五百块的工资，这才让这个家庭的压力得以缓解一些。
但家里人自然不知，心头的宝贝疙瘩，在单位是多么卑微的模样。
中午。
周一生擦着食堂午饭结束的时间赶到。
熟门熟路来到最角落的小窗口，内里的人正在刷洗着蒸笼。
“贺大姐，还有吃的吗？”
贺大姐拧头，脸上面无表情，径直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塑料袋。
周一生一见里面的五个包子，一杯豆浆就露出笑容，这是‘贺大姐’专门给她留得，拿出医院的饭卡，刷卡后道谢：“谢谢你啊，贺大姐。”
贺大姐没理，继续转身刷着蒸笼。
其实贺大姐年纪不大，估计比周一生就大五岁不到，主要她有些面瘫，不爱笑，看上去冷酷无情，像是饱经社会的蹉跎，充满了沧桑。
贺大姐有一个女儿叫小洁，皮肤黑黝黝的，常被食堂的人笑话是非洲姑娘。
那不是她亲生的，据说是捡来的孩子。
总之贺大姐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周一生拿着包子在餐桌落座，狼吞虎咽，眼神却始终离不开‘贺大姐’……他觉得贺大姐挺好看的，如果穿上科室护士常常穿着的服装，姿色一定不比她们差。
心中莫名有一种骚动……
好喜欢她啊。
可就在骚动出现的刹那间，心口莫名的事物再度出现，让他又一次索然无味起来……
所以，包子吃完，他有只剩下一个念头：“要好好工作，争取执业考试通过就能提升薪水了，说不定能想办法进编。”
想进编，就得学会拍马屁。
穷苦家庭的孩子最有眼力见了。
所以在匆忙的午饭后，周一生照例去了医院门口，见到了‘老唐’。
老唐是快递员，名字挺文雅，叫唐爱云。
一见周一生过来，就笑呵呵道：“哟，周医生来了？诺，你们的快递，拿好了。”
“成，谢谢你了，唐哥。”
周一生抱着几个箱子，走了。
而背后的唐哥，不忘喊一句鼓励的话：“加油啊，忍一时风平浪静。”
唐哥也是有故事的人。
据他一次说，他曾经也是一个医生，但是得罪了领导，最后被取消了执业资格，后来一蹶不振，又为了家庭而走上快递员的道路。
谁知道是不是吹牛呢，医生变快递员？
但管他呢，从他身上，周一生能得到鼓励与慰藉。
回到泌尿外科，周一生开始给大家分配快递。
护士姐姐拿走后还埋怨一句：“今儿怎么这么晚才拿来啊？我等这件衣服好久了，现在都过了午饭时间，没时间试了……哎呀，烦死了。”
正巧，科室的童主任来了，一个年轻的天才医生，女人。
“谢谢你了，小周，这些活你其实可以不用干的。”
对于童主任，周一生最有好感，因为她最为温和，也会时不时提点。
听到这话，方才冷嘲热讽的护士脸色一白，也连忙道谢：“就是就是，小周太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呵呵呵。
我信你的鬼哦，你少让我拖两次地，我就叫你一声大姐了。
第294章 副本（2）
实习生的日子很不好过。
上最晚的班，做最累的活。
泌尿外的手术后，患者动不动就要做插尿管，腰间带着尿袋。
有些患者不听医嘱，经常把尿袋弄坏，收拾起来很麻烦，护士大多是不愿意收拾的，所以就到了周一生的头上，而他也心甘情愿，只希望能在她们心里留下好印象。
时间入夏。
周一生入职整整一年了。
他很期待六月底，因为是毕业季，以泌尿科的忙碌情况，应该还会招来不少实习生。
他想……
现在我应该算是老资格了吧？
果然，六月底时，童主任办公室来了一批实习生，周一生登时觉得自己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当天实习生入职，周一生意气风发，等着他们来向自己求教。
可是一直到了中午，他的身边也无人问津。
直至午饭时，医生护士们都轮换吃饭，一个实习生找到他问：“保洁大哥，咱们院食堂在哪儿呢？”
保，保洁大哥？！
周一生的脸色一下子就憋红了。
我穿着白大褂，你叫我保洁？
“我不是保洁。”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大哥。”实习生抱歉，“您一定是护工吧？我刚才半天没想起这个词汇，我早上还看你给病人换药呢。”
“我也是实习生。”周一生道破了身份。
而对方直接愣住了，仿佛审视一样的打量着他，又猛地笑了起来：“哎呀，真人不露相，真人不露相，原来是前辈啊，啧，你看我这眼神……那食堂在哪儿呢？”
周一生很想问，你就这么跟前辈说话？不怕我给你穿小鞋？
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没有给别人穿小鞋的能力。
他一指楼外：“拐角的二层楼……嗯，贺大姐家的包子好吃，你可以尝尝。”
“谢了，兄弟。”
他去吃饭了。
而周一生，还有活儿没干完。
忙忙碌碌二十分钟，他总算有功夫去了食堂。
几个实习生聚在一起，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所以，他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笑死我了，咱们科还有一个实习生呢，好像是去年来的，刚才我见他，还以为是保洁呢，一上午我就光看他收拾尿袋了。”
“我也早听护士说了，他签的长约，不平等的那种……纯被科室当苦力了。”
“那咱是不是也可以让他多干点活？”
“见机行事呗，反正能者多劳，我可不会收拾尿袋……”
周一生攥紧了拳头，想要上去爆锤那几人。
可他忍住了……
打架，可不是开玩笑的。
万一……
八千块打没了怎么办？
他转身走了，虽然很饿，但他不适合现在出现。
却不想刚出门，照例向着医院大门走去，背后追出来一个小人儿。
“周叔叔，包子。”
是小洁那个黑丫头，长得丑萌丑萌的，但真的很可爱。
“啊，是，是你妈妈让你送来的？”
“嗯。”
“那，那我把饭卡给你，你拿回去刷一下。”
“不用了，妈妈说不要钱，你每次吃得都是剩下的，本来就卖不出去，这次就算送你了，嘻嘻……”小丫头蹦蹦跳跳走了。
而周一生，久久不能回过神，心里泛着暖阳，方才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贺大姐会不会喜欢我？”
哗啦~！
内心深处，又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一个实习生还想谈恋爱，有什么资格。”
……
几个实习生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周一生的生活。
但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了……
因为实习生中有一个‘帅哥’很受护士的青睐，他总能清闲的坐在治疗室，跟着带教医生一起负责患者的治疗，周一生唯一见过的杂活，只是帮着童主任完成一次病例，但或许是因为他写得不好，就没有下一次了。
周一生觉得自己不比他长得差啊。
甚至184的个头，要比他还高，健壮。
或许是没钱吧。
人家总是穿着一个篮球明星图案的鞋子，偶然一次闲聊，询问他穿得是不是乔丹，却引得几个实习生哄堂大笑，说那是乔丹，但鞋子不是乔丹，是什么aj，反正也听不懂，更不敢问。
而他们的实习性质与周一生不同。
实习后还是要回学校领毕业证的，所以科室里的人，对他们的作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干活了也就随便训斥几句。
用杨主治的话说：“小周啊，你别跟别人比，他们还不算医生呢，你好歹有合同在身，他们不求上进，你不行，所以要多做多学，开春后执业考试准备准备啊，等春节后我带你上两台手术。”
哇。
周一生当时就差点儿感激涕零了。
果然，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能上手术了。
杨主治拍了拍他肩膀：“加油吧……嗯，对了，春节值班你要不要参与一下？到时候人手严重不足，学习机会更多，而且有加班补助。”
周一生愣了愣，春节吗？
不回家？
他已经一年没回家了，就住在医院后面棚户区的民房里，春节再不回家行吗？
可一想到有学习机会，他一咬牙还是点头了：“行，我参与。”
“呵呵，好样的，那我就帮你上报了，好好干。”
晚上下班。
周一生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春节加班不回来了，到时候把加班工资打回去。
爷爷沉默了许久，终于没说什么，只是鼓励：“那就好好干，别浪费机会。”
“我爸呢？最近没发病吧？”
“还行……”爷爷有些沉闷，还行肯定不是特别好的情况。
“那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别了，好好工作吧，过完年抽空回来吧。”
……
春节。
家人团聚的时刻，周一生在医院值班。
杨主治早早下班回家了，留在医院的还有一个住院医与周一生搭班，住院医是外地人，所以干脆没有回家过年。
二人没什么可聊得，因为等级阶级差距太大。
但或许是春节令人思绪柔弱，又或许是看在周一生平时帮他写得病例还不错，就道：“你家是本地的吧？等十一点多就回去吧，我来顶着，你没必要在这儿耗着了。”
周一生想说自己也回不去家，但心里边真想去休息一下，毕竟是春节，一个人过也是过，而且他已经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里，没人把自己当人看，趁着别人互起善心，就别装什么大头蒜了。
周一生道谢后走了。
医院背后的棚户区民居，早已张灯结彩。
这里的人看起来贫困，但事实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听说快要拆迁了，这片地区的人们，将会纷纷成为百万乃至千万富翁。
真羡慕啊。
弯弯绕绕回到自己的民居门口，房东一家都不在，他儿子在南方打拼，据说都买房了，过年去南方过，所以周一生还挺清闲的。
只是没想到……
还不等他上楼，身后响起呼唤，一个清脆的女声：“周叔叔，去我家过年吧。”
又是小洁，手上拿着摔炮，玩得灰头土脸，吸溜着鼻子，冻的不轻，应该在这儿等了许久。
对了。
临近春节，食堂好多窗口都打烊歇业了。
有一个熟人没走，就是贺大姐。
周一生没想到她会邀请自己，而现今看到小洁，听到这话，心思里全然是旖旎与心动，以及感恩。
“走吧。”周一生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跟着她去往另一处出租民居。
另一支手则摸了摸钱包，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留了一百块钱现金来着，只是差了一个红包而已。
第295章 副本（3）
贺大姐早就准备好了年夜饭。
一桌子八盘菜，凉热各半，如今正在搅着饺子馅儿，对面的大屁股电视放着春晚，因为时间临近十二点，正是最好看的语言节目，但少了赵大叔的春晚，总不是那么对味了。
“来了？”
“嗯，谢谢你叫我来。”
“呵呵呵，坐吧，会擀饺子皮吧？”
“会。”
二人并肩坐着，一起忙碌，小洁又跑出去玩炮仗了，棚户区也没人管，至少没人管摔炮这类小玩意。
一屉饺子搞定，时间到了十二点。
兴许是其他小伙伴都回家了，小洁也回来了，吵吵嚷嚷要吃饺子。
下饺子，调蘸水。
倒上饮料，三人坐在桌前捧杯
新年快乐。
很单纯，很质朴的画面，却令人心里发暖。
吃饱的小洁睡觉了。
贺大姐倒上了葡萄酒，甜甜的那种：“一起喝点吧，聊会天。”
周一生闷闷地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甜甜的葡萄酒挺好喝。
但贺大姐又道：“其实我不喜欢这酒的，但至少没那么多假货，本来想买干红，但又不想破坏我心里的念想，我喝过很多好酒，记忆里也全是她们。”
还没喝，就多了？
周一生错愕，第一次见贺大姐说这么多话，总觉得不适应。
而贺大姐也觉得说得毫无营养，又问：“过年怎么不回家？”
“加班啊。”
“加班能有几个钱……”
“但是能表现自己，我是实习生，想混的好，就得努力。”
“傻瓜，我在医院食堂干了四年，就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实习生，别的人可没你这么卑微，但四年过去，有的人也成为真正的医生了。”
“你是农村来的吧？太单纯！”
周一生有些不满：“你不是？”
“呵呵。”贺大姐鄙夷，“我当然不是，我家很有钱的，只不过破产了而已。”
周一生一听，有一种看到自家老爹的即视感……
那照这么说，我家在秦中还有十几套房呢。
真要是这样，信不信我跟你表白，把你娶回家？
“破产了，我也就退学了，大学学得编导，本来想当导演的，那时候一蹶不振，又真的很缺钱，所以去了酒吧当歌手……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反正，我遇到了小洁，就想养着她，但继续在酒吧对她不好，所以就来卖包子了。”
“那你做包子的手艺哪儿来的？”
贺大姐笑道：“你还以为我骗你呢？你以为有钱人不会包包子？有钱人，有钱有闲，我当年上得烹饪课学费，就够在秦中付一套房子首付了。”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就是憋的太久，想找人聊一聊罢了。”
“特别是看到你，跟我一样沦陷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所以想找你抱团取个暖……来，碰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贺大姐又拿出了白酒，给两人倒上。
周一生酒量其实不好，但现在很想喝……
因为，心里存在着某种念想，如果喝多了，会不会发生什么？
然而，这种思维又被某个不存在的事物所击退。
当索然无味的感觉袭来，他更觉得烦闷，就猛灌了一杯。
贺大姐看着觉得有意思：“看来我找对了人，来，多喝点，今晚别走了，住我这儿。”
“嗯，行。”某人心思单纯的不行，只是想靠酒精麻痹自己。
这一夜。
两人不知聊了多少，但能记起来的不多。
依稀记得贺大姐说，小洁长大了，她想再拼一次，赚一大笔钱。
……
大年初一。
周一生从宿醉中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电话铃声催促个不停，他从沙发上起身，屋内没有一个人，初一贺大姐也是要去赚钱的，只是没叫他而已。
一看来电显示，周一生慌了，是杨主治的电话。
而未接来电的数量更是可怕。
“喂，杨……”
“周一生你在哪儿？tm你敢公然翘班？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加八床的患者肾衰竭，紧急抢救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轰。
周一生懵了。
医院出事了？
“杨医生，我……”
“现在，立马，立刻给我回来，五分钟看不到人，你就给我滚蛋。”
五分钟……
周一生赶到了。
飞奔疾驰，冲进了科室。
童主任也到了，看到周一生一副冷脸：“昨天是你值班吧？你人呢？”
“刘医生说……”
“呵呵，别找借口了，刘医生的说辞我知道了，你求他帮忙看一下，自己回家过节？那医院的规章制度有什么用？当初不愿意加班，就不要上报名字……”
“绩效点全部扣掉，工资也扣一半，给你两个小时，一份三千字检讨书摆在我案头。”
说罢。
童主任走了。
周一生只能呆愣在原地。
杨主治‘恨铁不成钢’：“小周啊小周，你让我说你什么呢？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一个医生。”
写检讨，扣工资，受尽白眼。
所幸是患者没有出事，但在春节收假后，消息传开，周一生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他能做的只是隐忍……
而某位在春节夜晚‘大发慈悲’的住院医，并未因此收到责罚，见到周一生倒是惋惜抱歉了一句：“那种情况我也没办法啊小周，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马上要升住院总了，可不能出错……不过你放心，你是实习生，没多大责任。”
“对了，我那有些资料，马上要执业考试了，你拿去看看吧。”
周一生认怂了，他谁也惹不起啊。
时间过得飞快。
也逐渐消弭了早前的影响。
周一生兴奋且紧张着，他要面临执业考试了，成为真正的医生，待遇、地位肯定会有所不同的。
而还有一件事，令他很高兴。
贺大姐参加了一档真人选秀节目，唱歌的那种。
据说第一期录制就要播放出来了，他们相约在贺大姐家一起观看。
周一生还真不知道贺大姐还有这份才艺。
那天。
下班后，周一生赴约赶来……
贺大姐做了一桌子好菜，摆上了红酒，这次不是甜的，而是干涩的那种。
而自从年夜饭后，二人的关系进展不错，经常一起在家吃饭。
周一生记得那晚贺大姐的话，她不想喝干红，害怕影响她对干红的念想：“你不是不喝这酒吗？”
“呵呵，这瓶是好酒，真酒，明星导师送我的，这一瓶应该能顶你半年房租了。”
“你，你胡说的吧？”
“随便你想咯。”
“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卖掉它？”
“卖？不需要了，我已经进入半决赛了，后天就走，参与录制，就算拿不到最终名次，也能靠着节目热播，去酒吧、婚礼当一个顶薪演唱歌手了。”
周一生听得一头雾水，还是不相信这一切。
又在想，贺大姐应该是疯了吧。
所以，要不要回趟家，把老爸的药给她试试？
第296章 副本（4）
节目开始了。
几位明星导师周一生都认得，但谈不上喜欢。
小时候可没时间听歌、看电影，要忙着伺候疯逼老爹，要忙着跟爷爷学点中医知识，还要多学习，才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节目里全是素人歌手，一位位选手出现，周一生没有半点感触。
什么大学刚毕业，想要锻炼自己。
然后导师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是……
成为明星，让家人觉得骄傲，不辜负我父母对我的期望。
总而言之，似乎每一个歌手，都有那么一段‘感言’，像极了赵大叔小品里对过气主持人的台词：就那一段获奖感言啊，就家里怎么怎么困难，我怎么怎么努力……
索然无味啊。
可是。
就在节目尾声，最后一位歌手上台，周一生才恍然想起，自己不是来单纯看节目的，而是来看贺大姐的。
嗯。
贺大姐出场了。
竟然是压轴的戏码。
片头是介绍，一个收养女童的单亲妈妈，在医院食堂里经营着包子铺。
但那熟悉的画面，以及熟悉的面孔出现时，周一生真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这可不是表演，而是真实的存在着。
导演组给了贺大姐一个绰号‘包子西施’。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包子西施’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表演吧。”
这是一首原创歌曲。
写着悲惨世界里的曙光。
演唱时，全场寂静，而几位导师全部热泪盈眶。
镜头扫过观众席，无数人抽泣。
当歌曲完成，按理说是导师发言时间，可贺大姐抢了白，拿着话筒：“虽然我知道不合规矩，但我想做一点说明……”
“我不想谁可怜我，也不需要这种可怜。”
“这首歌是为我女儿写得，因为她带给我生命中新的曙光，我来节目……也是为了想出名，赚大钱，给她更好的生活，如果不行，也无所谓，毕竟我们也有一个收入还算可以的包子铺，等她长大看到这一期节目，一定会为她的妈妈感到骄傲的。”
哗。
全场哭泣。
导师们的灯全部亮起……
场面直接达到沸腾。
几名导师纷纷抢人，最后贺大姐选了一个学院派资深导师，节目结束，下一期的预告片里，贺大姐显然成为了主角。
而周一生，看得满心沸腾，哭花了脸。
当他转身看向贺大姐时，贺大姐脸上全然是玩味的笑容：“别当真，都是逢场作戏，当然，这首歌的确是为小洁写得。”
“你，你，你……太扫兴了。”周一生不满的说道。
“呵呵，是你太单纯，娱乐圈很黑的，大家都需要运营，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么一段安排了，但也不能说干包子铺是为了计划，那时候真的是被生活所迫。”
看完了电视，吃完了饭，喝完了酒，周一生道别了，并且祝福她能够取得好的名次。
临走前，贺大姐道：“你也快考试了吧？预祝你成功！”
后来。
贺大姐包子铺就不复存在了。
第二天，那个窗口歇业，却又无数人在前等待，感慨。
一些不是病人的人，将食堂围堵的水泄不通，纷纷询问那位‘包子西施’的情况。
周一生默默看着，与有荣焉，为她感到开心。
但他也面临一个切实的问题……
以后，没人给他留一份午饭了。
……
很快。
节目进入决赛，贺大姐成功了。
朴素的包子西施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而周一生，还是那个小实习生。
不过二人的联系没有断，每天都还有微信沟通，似乎二人的世界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但贺大姐总能在潜移默化间，化解二人间的阻碍与尴尬，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
执业考试。
在一家专科医院进行。
一大早开始笔试答辩，到了中午，周一生信心满满的出来，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笔试成绩会在前几名，这也就大幅度弥补了后续考核的短板。
毕竟他的手术次数只有寥寥几次，而实战考核很严格。
他抽号后，被安排在下周进行。
而在他出了考核场地。
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兄弟，要不要包办手续？百分百通过率。”
“走后门？”周一生口不择言，直接惊呼出来。
对方倒也见怪不怪：“呵呵，有兴趣吗？八千手续费，保准在第二场考核时，考核老师不会刁难你。”
“你这是违法的，而且不公平。”周一生愤懑道，他的单纯病又发作了。
那人冷笑一下，兴趣大减：“小伙子，世界就是这样，公平？哪来的公平可言啊！呐，这是我名片，你收好，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相信我……八成的人都会交钱，每期总要有二成不通过的人做样子，你不希望自己在落选名单里面吧？”
说完，那人走了。
周一生呆愣了许久，也就去了公交站，但目光始终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
每一个出来的人，都被他拉过去聊了半天，而大多数人都表露着兴奋，相互交换着微信。
周一生心里一阵紊乱……
他真的慌了。
但心里的正义又告诉他，应该只是骗子，世上哪有交钱就能通过的好事。
……
一周后。
考核场地。
一起考核的人还有十名医生。
而一周前见到的‘关系贩子’又出现了，其中有七人与他笑呵呵的打招呼，显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随后他又找到周一生三人：“他们可都交钱了，最后一次机会，我还能进去帮你们说说话，不然的话……错过这村，就等明年了。”
三人中，有人心动了，终于是去角落转了账。
而另一人或许跟周一生一样，囊中羞涩，也不信那个邪。
等待中……
轮到周一生进去考核了。
一场泌尿科的专科手术，他是二助。
两名导师一见他就面无表情，周一生已然觉得不妙，而在手术过程中，几次操作都得到了无情的训斥，他整个人都慌了。
以至于正常考核结束，他都是一脑袋空白，出门后甚至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贩子又来了：“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导师不好说话吧？”
“现在还有机会，但价钱涨了，一万二，我给你解决问题。”
周一生暴怒，想要挥拳上去……
可又是那股莫名力量，将他的情绪抚平了下来……
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只能静静等待成绩出炉。
第297章 副本（终）
因为考核，他请了假。
回到家，路过街口小卖部，买了一瓶二锅头，一个人喝着闷酒。
一整天的时间，就这样流逝过去……
无人安慰，也无人可以倾诉。
他本就没什么朋友，大学时的同学也相处的不是很好。
却在晚上，一则微信让他活了过来，但活过来的感觉并不好，因为一想到今天的一幕幕，就有种想死的冲动啊。
“考的怎么样？”贺大姐问。
“好像，考砸了……有个走后门的人让我交钱，我没交，所以导师好像故意刁难我，不……或许他就是骗子而已，是我自己不够好。”
“可是，其他人好像都考得不错，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贺大姐迟迟没有回消息。
直到周一生醉意来袭，准备睡下时，她道：“我说了，你太单纯了，要是没钱，你可以问我借，应该给他的。”
“滚！”周一生发了一条语音，醉醺醺地骂了贺大姐。
……
未来的半个月。
两人再没有了任何来往消息。
周一生也不会再去主动关注贺大姐的新闻，尽可能将记忆里的影子抹除。
然后，按部就班的上班，等待着考核结果的出炉。
在这个过程中，没人关心他考得怎么样，但从杨主治偶然显露的目光内可以看出，他是悲悯可怜的。
小周还差得远啊。
而且，光忙着做杂活了，哪有时间学习。
或许……
今年多带带他，明年让他过了算了。
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终于。
那天下午，考核通知列在了相关网站上。
周一生下载了通过名单，也没关心自己的考证号排序，只是从第一个名字查起，一直查到了末尾。
而结果，一无所获。
“不可能的，肯定不可能！”
他又一次从头查起，可本就不存在的名字，就不可能出现在名单当中，心中的失落、冰冷如潮水席卷而来。
而当这种情绪度过后，又有一种无限的愤怒迎头而上。
他又查了第三次……
依稀，他看到了与他在同一考场考试人的名单。
似乎，大概，交了钱的人，全部通过了！！
“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无力，恐惧，不可置信，周一生在办公室里咆哮起来，然后直接冲出了医院，没人阻拦，看着他的人大多是莫名奇妙，与戏谑的。
回家路上，周一生买了酒，一瓶一瓶的猛惯，喝得昏天暗地，直到他醉醺醺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房门被人敲响，声音从小到大，最后强烈到引发了房东的不满。
房门被房东拿备用钥匙打开了。
周一生依稀听到房东惊叹的声音，与来人闲聊几句，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奋力睁开眼，却看不清来人，只闻到一股香风袭来……
那人也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又过了很久，熟悉的声音响起：“起来吧，喝点粥。”
似乎是被那淡淡的粥香勾动了肚子里的蛔虫，周一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也在这时看清楚了来人
“贺，贺大姐？”
“你怎么来了？！”
贺大姐穿着时尚的名牌服装，哪里还有包子西施的模样。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明星。
“我要不来，你肯定就喝死了，去吧，喝粥，茶几上，喝完咱们聊会，我半夜还得飞回去，小洁跟保姆在一起，我也是不放心的。”
听到她还要走，周一生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成名的大明星能来，真得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喝粥，她看着。
然后贺大姐或许觉得无聊，捡起周一生没喝完的白酒，喝了起来，又抽了烟。
周一生觉得呛鼻，但也无所谓，只是看着娴熟的模样，与眉宇间若隐若现的烦闷，有些不忍：“娱乐圈很累吧？你都开始抽烟了！”
“抽烟不好，我是医生，信我，会短命的，别抽了吧。”
贺大姐笑了笑，却道：“你可不是医生，我查了秦中的通过名单，没有你，我才来的。”
“你……”周一生语塞，却也提不起愤怒。
事成终局，这就是事实，人家说得没有一点问题。
“说你单纯吧，你不信，还骂我滚，我也是被你气住了，所以懒得理你，可想起这事儿，又觉得你太傻，不忍心，就说来看看你。”
“现在，事实都搞清楚了吧？”
周一生没说话，呆愣愣坐在板凳上。
然后，贺大姐又道：“有没有想过不当医生了？”
“嗯？”周一生被她语出惊人的话，吓呆了。
“不当医生，我干嘛？”
“跟我干，当我经纪人吧，我一早就没跟公司签约，怕就怕他们压榨我太狠，所以你也知道，我在比赛时候的名次不是冠军，都是内幕操作啊。但就算这样又怎么样？现在的冠军去哪儿了？见不到任何新闻，反而是我还活跃着。”
“我身边缺一个信的过的人，你，我信得过，我整整观察了你一年半。”
“而且，呵呵……”贺大姐笑得意味深长，“你是喜欢我的吧？那次过年，你故意喝多酒，想要和我发生点什么，但是你没想到你喝多了。”
周一生脸色煞白，被人揭穿老底的感受，可不好受呢。
可是……
他的心底，却蠢蠢欲动着。
如果她说的是假话，没必要点破这一切。
如果她不是真心实意的，也不会大老远赶过来。
她现在可是大明星，何必理会自己呢？
但那股抚平躁动的力量，又一次出现了，然而这一切……它显得很无力，因为周一生正在抗争它，强烈的反抗着。
周一生的神情挣扎，贺大姐看出来了，所以她说：“我知道需要时间考虑，这样吧，给你半个月，你也正好办辞职，什么时候搞定了，给我微信，我给你订票……”
说完，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早了，还得赶飞机……”
起身，拿起包，又俯身，亲了周一生的脸颊。
“我等你！你要来了，我就答应你，不抽烟了。”
也是这句话，在周一生心中荡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识……
这个场景肯定发生过。
一定发生过，但他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发生过。
或许，是梦里？！
贺大姐走了，周一生愣了许久，却也下定不了决心。
……
第二天。
他回到了医院。
却不想，童主任在办公室门口喊他：“跟我来一下。”
周一生莫名奇妙，更有一种不安情绪弥漫，或许昨天的失态，引起了童主任最后的不满。
嗯，或许自己就是不适合当医生。
辞职吧，辞了职，找贺大姐去。
来到办公室，童主任说：“考核，没通过？我在名单上没看到你的名字，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一生一愣，以为这是处罚前的话术。
他越想越恨，便破罐子破摔：“我没出问题，是考核本身出了问题，有人来让我交钱，走后门，我没交，所以考核老师找我麻烦。”
“嗯？有这事儿？你确定！”
“童主任，你高高在上，肯定不知道这一切啊，信不信在你……最后，我辞职，不干了，这行不适合我。”
说完。
他就准备拧身离去。
可是童主任却喊道：“等等，周一生，别急。”
周一生还是停住了，疑惑地看过去。
“我大概知道你的情况，家里条件不好吧？你当初能签长约，就是需要工作，需要机会，而且你这一年多的表现，我也看在眼里……”
“嗯，实习生被欺负是事实，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不是我不管，而是行业就是这样，更是对你们新医生的磨练。”
“或许你觉得我说得都是废话……好吧，但关于你的事情，我会好好调查一下的，辞职的事儿先缓缓，给我几天时间，并且你也好好想想吧，你先去忙。”
周一生看着那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心里全是无言。
怎么？
到了这时候，还想表现出好领导的模样？
而与周一生想得差不多。
整整两周，也不见童主任的后话，周一生也渐渐确定了心思
找贺大姐去！
这一天，他写好了辞职模版，来到童主任的办公室门前，敲响了房门。
听到一声‘进来’后，他走了进去。
童主任抬头，惊喜了一下，笑道：“小周啊，正好，我要找你呢！你的事情我大概清楚了，并且上报了卫生局，现在有人正在调查……除此以外，我给你争取到一次补考的机会，明天下午三点，你去第二医院找张主任，他会安排的。”
周一生愣住了。
调查？有人调查！
而且，补考？！
“不，不是……童主任，你没开玩笑吧。”
童主任笑道：“我还能骗你！如果上次的话，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肯定不行，但是你……我相信，你是个老实的孩子，而且我记得你入职时说，你爷爷时乡村里的土大夫，你因为他，喜欢上了学医……”
“你能从山村走出来不容易，可以说是不忘初心，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不应该被那些狗屁倒灶的坏东西打压下去……”
“去吧，机会我给你争取到了，你再去试试！”
周一生茫然的出了门。
心中憋闷了半个月的糟糕情绪，似乎一下子释然了。
他追求的不就是一次公平？
现在，公平来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辞职报告……
心中又一次动摇，去，还是留？！
而这一次，那种抚平躁动的力量，没有出现。
他要的公平，真正的来临了，选择权皆在自己的手上。
脑子里……
是贺大姐的模样与一个执业证书的轮廓，分立左右的天平上，不断摇摆。
“怎么选？我该怎么选？”
周一生不知道。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哎，大夫，我爸的尿袋又坏了，您，您能帮帮我吗？”
周一生微愣，看着对方……
哦，是熟人。
一个尿毒症患者的女儿，他爸不安分，也因为是女儿陪床，不是儿子，而羞于告诉女儿，他的尿袋满了。
周一生半天没说话，女儿有些着急，眼里有眼泪：“我，我也没办法，科室里其他人也不帮忙，就让我找你，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干净，可，可真的只有您能帮我……谢谢您，拜托您了。”
“哧！”周一生冷笑，扫视远处的那些人，只有摇头。
医生，作成他们那样，还真够恶心的。
女孩被这冷笑吓了一跳，怯生生的离开，准备去找别人帮忙。
“护士，我爸的尿袋……”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小周，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当二人进入病房时，护士皱眉，不解的看着女孩：“哎，这不是正换着吗？哎呀，你真是的，耽误我功夫，病人很多，忙着呢。”
护士快步走了。
只剩下女孩，呆愣了半天。
等着周一生布置好了尿袋，走过来，她手足无措，也只能双手合十不断晃着：“谢谢，谢谢您了大夫，每次都麻烦你，我，我也不好意思……”
周一生看着她真心实意的道谢，终于是露出笑容：“没事儿，我是医生，应该做的。”
出门。
转完，路过拐角的垃圾桶。
那份辞职报告，被他缓缓的丢了进去。
掏出手机
“贺大姐，我就不去了！领导帮我上报卫生局了，能补考，我想试试……”
约莫五分钟。
贺大姐：“:），加油，不行了说话，我养你啊（调皮）！”
就在这一瞬间。
轰隆~！
周一生周围的一切，支离破碎，世界崩塌。
他的意识，陷入黑暗
【恭喜：实习生副本完成】
【评估完成度：61%】
【全程系统抚平次数:59（60次为不及格）】
【等级评估：c-】
【获取医疗成就点奖励+100】
【获取‘泌尿系统基础概述经验集’】
【通过新手副本，正式开启全科医师副本，请随后进行查阅】
【意识正在唤醒复苏，请稍等……】
第298章 复盘
“一场梦？”
不只是一场梦，且是系统强制性进行的一场梦。
当周一生苏醒，耳边还响着飞机引擎的躁动声，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整个人陷入了‘时差’当中，或许更准确的说是‘世界差’。
那梦太真实了。
完整的家庭背景、人设、故事脉络……
与其说是一场梦，倒不如说一次真实的人生经历，好像百分百投入的拍摄了一出电影，周一生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所有要素与自身截然不同的人。
睁开眼……
柔弱的座椅夜灯看起来都是刺目的，灯罩周围蒙起一层光晕，搞的周一生觉得眼下的世界才是虚幻的。
缓了许久，他才渐渐适应了真实。
飞机早已起飞了不知多久，探头看到隔壁的卡座，小婕拉儿没在自己的位置上，却是与老贺躺在一起，窝在她的怀里。
“小洁，黑丫头……”
“贺大姐？？？”
周一生嘴角含笑，却同时感到一阵惧怕。
打开系统
周一生，184，74kg。
系统使用等级：b（0/1000）。
可操作辅助功能：a级人体扫描检测辅助功能（4530/10000）。
医疗成就点：164点。
系统还存在，他松了口气……
因为他还依稀明白了一些系统的阴谋。
“系统，如果我没有通过新手副本会怎么样？”
系统：“医疗辅助系统以培养医生为第一序列核心要素，c级为试用期，b级开放正式系统功能，如不达标，将会取缔宿主系统使用资格。”
哗~！
周一生浑身冒起冷汗，一层汗毛立起……
谁能想到，系统一直以来不声不响，却在这儿等着他呢？
现在回忆起来……
副本中，系统的梦境安排真得是丝毫不留情面，赶尽杀绝。
确立一个贫穷小人物的背景，从小到大生活在一种自卑、可怜、弱小的环境当中，进入医院时也选择了一条最不应该的路。
长约是不平等条约。
说难听话……
科室急缺人手，且签署三年实习合约的前提下，一个黑心点儿的领导，大可以将实习生当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打杂工，根本不谈培养一事。
如果说，培养一个执业医师，对科室而言难道不是更有助臂？
真要那么想，那就跟梦境里的周一生一样，把世界看得太单纯了。
即便将一个实习生培养成执业医师，那也是最低级的执业医师，与其在他身上花费心思，倒不如外聘老手入职。
听起来好像不近人情，但院方一开始的初衷就是紧急调来一批人手而已，根本没想过培养。
以梦境里的周一生与后来报道的几位实习生，就能看出对比。
阶级鄙视链是很明显的。
一个当牛做马也得不到好脸色，因为你在签下不平等条约的那一刻开始，所经历的一切辛酸苦辣都是你理所应当付出的。
另一个则是抱着学习，或是混毕业证书的态度前来。
没有从属关系，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在这样一个剧情背景下……
系统又很巧妙的安排了一个暖心人物的出现。
贺大姐。
一个起步点与主角相当的小人物，且颇具姿色，在年夜饭时邀请主角入家门，给予了他温暖。
可矛盾点又是无处不在的……
就像是主角以为新的实习生到来后，自己终于能轻松一些。
那一夜，主角也认为，生活或许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堪，沉浸在了温柔乡当中，他又哪里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
只在次天就出了大事，患者病危，周一生翘班。
这一切的安排已然说明了系统的意图。
打压，戏弄，让生活与职业的残暴黑暗去戏谑你，直到你选择放弃。
当然，系统的手段可没那么低级。
此时的周一生闭目，回忆起梦境中的细节……
每当自己退缩，或是被外物影响时，都会有一种力量抚平内心的躁动，而在副本结束时，系统也宣布过答案，系统辅助安定功能，使用次数是59次。
周一生并不认为这种功能是系统福利，再给自己走后门。
开玩笑，人类是最情绪化的生物，看似的理性背后，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心理斗争，如果连心理斗争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只是一味的抹去、抚平、淡忘。
最后的结果，那就是一次的爆发。
没错。
周一生爆发了，面对了考试黑幕，面对囊中羞涩，面对世界不公，只能声嘶力竭的咆哮。
试问在医院里当牛做马，默不作声的小人物，敢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吗？
显然那时候的他，已经达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
而最后的考核，就是‘贺大姐’的出现……
副本中主角唯一的好朋友，且具有旖旎属性，如今早已一跃成为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家财万贯，这时候她在主角最脆弱的时候出现，所起到的作用完全不可估量。
所以，‘周一生’打算辞职了。
回忆起最后一幕。
满满地后怕……
若不是正义迟到，而并非是没到，‘周一生’恐怕就彻底沦陷了。
而最后一个梦境剧情中的患者女儿，才是最关键的点睛之笔。
梦境中度过了整整一年半。
换尿袋的事情已经做得令人厌恶了。
但凡周一生真的对职业丧失了信心，患者女儿的一句话，就是最后的引爆点，让他毅然决然的辞职。
可反之，就是最后的救赎。
医生在很多时候都是卑微的，无人体恤，无人关怀，上有领导、上级带教束缚，下有患者、病人家属折磨。
真要说为了‘大爱’从事这个行业，那都是屁话。
私心而论，就如梦境中的自己一样，是为了职业待遇、金钱而一心投入，家乡当土大夫的爷爷只是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契机。
而最为重要的……
却是成就感。
梦境破碎的前一刻，患者女儿诚挚的感谢，所带来的成就感是无法用言语赘述的，也是这种患者的感激，让周一生稳住了阵脚，勉勉强强度过了系统所布置的关卡折磨。
复盘结束。
周一生觉得身心俱疲，其中还有很多细节。
例如，贺大姐那句‘我等你，你要来了，我就答应你，不抽烟了。’
无耻啊。
“系统，你是在窥探我的生活？！”
梦境剧情绝不是巧合，否则也不会用贺丛霜的形象，带入到剧本角色当中。
系统：“副本内容设计全部源于宿主潜意识捕捉，系统对宿主生活过往没有窥探必要与利益诉求，请放心使用本系统。”
呵呵呵。
我信你个鬼。
否则你会安排老贺勾引我？！
好吧，也不能说是勾引，只能说是两厢情愿，水到渠成。
想着想着，周一生又睡着了。
这次是真睡，再没有什么梦境的折磨……
第299章 我养你啊
六小时后。
飞机上的乘客被空姐的提示声叫醒……
即将降落中转地，期间有三个小时的滞留。
周一生刚睡下没多久，醒来时有些迷蒙，确保安全带是系牢的，干脆又闭上眼睛，打算等飞机彻底将落后在清醒过来。
可也就是一闭眼，整个人又睡过去了。
“醒醒，醒醒了，准备下飞机。”
老贺的声音响起，周一生这才睁开眼，看到熟悉的面孔，露出笑容：“贺大姐啊……”
贺丛霜眉头一拧，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周一生一见，陡然清醒过来，尴尬的摆手：“不不不，老贺，哎呀，我睡迷糊了。”
老贺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拌嘴，抱着小婕拉儿先走：“你快点啊，在机场转转，我给婕拉儿买些衣服。”
在安卡宾虽然也给婕拉儿置办了一些服装，但都是趋于当地特色的衣物。
回到现代都市，那些衣服虽然别具风情，但小孩子总是会对比的，见到自己与别人穿得不一样，小婕拉儿虽然不说，心里肯定会生出不适。
老贺的考虑真得很全面，至少周一生就想不到这么多。
飞机早已停稳，周一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头等舱内就剩下了他一人，不远处门口的空姐，踏着曼妙的步伐走来，似乎是冲着周一生抛了个媚眼：“先生，需要我的帮助吗？阿联酋航空与我本人都会为您提供最舒适的服务。”
这句话堪称露骨了。
但凡周一生点个头，说不定二人就能在头等舱的宽敞卫生间里发生些什么。
对方的身段可不似米国航空的空姐，全是三十岁往上的大妈。
中东土豪的公司，个个都是美人儿。
周一生吓了一跳，赶忙转身走人：“不用了！”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或许因为坐得是国际航线的头等舱，并且看起来比较年轻吧，所以被人误会是有钱人了。
诚然，就算加上在利矣亚的黄金收获，周一生也就算是个米国中产，或许还不如呢。
距离有钱人还差的太远。
下了飞机。
贺丛霜与婕拉儿在通道门口等待，找了一辆儿童推车让婕拉儿坐下。
见到周一生，贺丛霜道：“走吧，三个小时，转一圈买点东西，时间刚刚好。”
周一生点了点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一方面是方才被空姐吓了一跳，另一方面是‘世界差’还没倒过来。
贺丛霜心思敏感，自然有所察觉，等走到了航站楼内，便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额，做了个梦……”周一生解释一句，瞥着老贺，竟然还有心思调笑一句：“梦到你了。”
码头岛的五天，二人关系看似没什么改变，却又有着质的变化。
但要说小周童鞋有胆子说骚话，那还差了些距离。
老贺越听越怪……
这货趁着自己睡着，难道问空姐要酒了？
几个菜啊，喝了这么多。
而事实上，周一生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毕竟在梦里经历了一年半，与老贺在贫苦民居里相互慰藉，虽说是心灵上的慰藉，但偏偏是心灵，才能令他发生改变。
梦里，两人该说的都说开了。
就差那一句话，说不准就是一辈子。
“哦？梦到我什么了？”老贺也来了兴趣。
周一生笑道：“别想的太好，你是反派，阻碍我上进……我梦到你是医院食堂卖包子的，然后我是实习生，结果你深藏不漏，当了大明星，而我碌碌无为，执业考试因为没交钱走后门而落榜。”
“然后，你就回来找我，说让我当你经纪人，咱俩过。”
说到这里，周一生刻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贺丛霜的反应。
老贺若有所思起来，就现在透露的信息来看，自己好像并不是一个反派角色啊。
想着想着，她脚步一顿，猛烈的动作让推车里的小婕拉儿都晃荡一下，吓了一跳，可她也没来得及管小婕拉儿，而是凝视着周一生
“所以，你现在不会是在跟我表白吧？！”
周一生：？？？
“表白？咳咳，真是做了个梦，跟你聊呢。”
老贺笑而不语，以周一生的脑回路与直男脾性，不是表白还能是什么？
“哎呀，你还不信我……然后，童涵是我科室主任，帮我平反了，还给我搞到了补考机会，所以我就拒绝了你的邀请，继续留下来参加补考了。”
贺丛霜一听，眉头锁的更深：“所以，在你心里，童涵比我好是吧？”
“噗，你能抓住重点不？！”
“是你自己说的，我是反派，童涵是正派。”
“行，我佛，不聊了成不？”
“不行！”老贺还真就卯上了，不过却也没再原地停留，重新推着小车，迈开步伐。“说来听听，你是怎么拒绝我的？”
话都说到这儿了，周一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很直白道：“我就说，领导帮我了，我想试试补考。”
“那我呢？我怎么回你？”
“你说……”
“没关系，要是反悔了让我告诉你，你养我……”
“哈哈哈哈哈哈！”老贺真乐了，毫不顾及形象的大笑，“这还真是符合我的性格……”
然后，她一手推着车，一手抬起，纤细的手指勾住了周一生的下巴：“既然说到这儿了，嗯……你以后不想当医生了，我养你，怎么样？”
周一生看着她，有些出神，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偏是这个‘好’，让洒然的贺丛霜愣了。
然后，不知不觉，霞飞双颊。
……
中转迪拜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件不错的经历。
没来过的人，可以拍拍机场外的景致，假装自己算来过这座世界之都了。
而来过的人，自然也不会放弃全球一线品牌云集的超级免税店。
对了。
这里的黄金税点世界最低，价格自然也就最低。
买几件昂贵的黄金首饰，只要不超过黄金关税的界限，那是非常划算的买卖，稳准不陪，但要以此发财，能动辄买几十万黄金首饰的人，可看不上那几万块钱的便宜。
三人兜兜转转，在奢侈品店给婕拉儿采购了不少衣服。
周一生对奢侈品到也没什么怨念，因为周家本来就不差这点儿。
“你不买些衣服？”周一生还想表现表现。
可老贺拒绝的生硬：“我不能随便穿其他品牌，有合约的会违约，没合约的等于免费给他们打广告了，所以要么穿定制，要么穿合约商送的衣服。”
好吧，那我只能说牛啤了。
路过一家香熏店，老贺停住了脚步：“进去看看吧。”
“你喜欢这些东西？”
贺丛霜摇头：“谈不上，但香熏在中东算是特产，最早是丝绸之路的华国商人带来的，后续被当地人所喜爱，逐渐发展成自己的流派，国内香熏行业不懂，但世界上比较出名的香熏场地之一，肯定有中东一席之地。”
说到这里，老贺顿了顿，又道：“挑几样吧，老人大多喜欢……”
周一生停住了脚步……
而老贺未停，一边挑选，一边幽幽怨怨：“不是要跟你回家吗？总不能两手空空的！”
一句话，福至心灵。
万千杂绪，一念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