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神了
“之前应该来了三位，一位老人家，两位男士，老少父子，另一人是岭南口音。”
张茉莉一开口，梁大厨就知道他们是找陈嘉利了。
他一直自诩与陈嘉利不分伯仲，且因为私房菜的关系认识不少商界大佬，更胜一筹。
但现在来看……
阿利哥有东西啊！
董先生的董事长都认识……
“快请，里面请。”
对于并为迎接的事情，三人都未有什么意见，各自位置都摆的清楚，无故客套热络反而让人不适，这样的场景就最合适了。
三人进入包厢。
另三人也就起立。
陆老率先开口：“叨扰了，我家这女儿说您愿意为我看看身子骨，我就厚着脸皮来了，老兄弟可别见怪啊。”
周寿明受宠若惊，花花轿子人抬人，对方给足了面子，他也不会做作，立即伸手相握：“老哥不用客气，缘分所至……您今年高寿？”
“七十九。”
“呵，杖朝之年。”
“不算，能不能跨过那道坎可说不准。”
古时人到八十可拄拐杖入朝，因此便称杖朝之年。
陆香在旁插话：“爸，您可别胡说。”
两位老人一阵寒暄，气氛就熟络不少，各自落座才介绍起来
“老哥贵姓？”
“免贵姓陆，陆挺舟，老弟何名？”
“周寿明。”
“神明而寿，令尊对你期望很高啊。”
“我原本叫周三，周寿明是我师父后取，高名难所成，所以我这辈子算是碌碌无为了，倒是我那师弟有所作为，令我羡慕。”
周寿明又道：“倒不如老哥，方挺行舟，必是一生顺畅。”
“过奖。”陆老道，“倒也是事实，我出生汪洋大舟之上，那夜暴风巨浪，度洋之轮貌似钢铁巨兽，实则在汪洋大海只算一叶扁舟，摇摇欲坠，我祖父便以其名而祈，算是苟且而生。”
陆老算是抖了个机灵，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而言语之中，也让人听出来历，周从术问道：“陆老不是国内人？”
陆老道：“这可不对，根在华夏，怎能不是国人？只是漂洋海外罢了，这不还是要落叶归根？”
“对了，周老弟是哪里人？”
“秦中。”
“秦中好啊，国之中心，西北门户，人杰地灵。”
周寿明哭笑不得：“老哥，咱们还是不要互夸了吧，我可不知该说海外如何之美，这辈子也没出去看过。”
“哈哈哈，国外的月亮比较圆的，有机会你去看看。”
席间氛围不可谓是不欢乐。
因为两位老人好像一见如故，气氛自然被带动起来。
张茉莉始终未言，只是笑着旁观。
可在她身旁，陆香的脸色一变再变，她仿佛刻意隐藏，却如何都无法全部收敛起来……陆老早就察觉到不对，也觉得尤为奇怪。
女儿也认识这家人？
小茉莉到底在作弄什么呢。
很快。
饭菜上桌，梁大厨少不得来凑热闹，介绍饭菜制法与珍惜所在，味道自然不用说，入口便令人赞叹不绝。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大家都不怎么饿。
到了饭后，自然就是问诊的环节了。
“我倒是没什么大碍，人老了，消化功能不良，所以便找那位黄大夫悄悄。”陆老没有隐瞒，就是没有考量的意思，聊了这么多，两人感觉都很不错，也就不存在刁难一说。
周寿明点了点头，便开始诊断，旁人都静悄悄看着……
望闻问切，一样不少，唯独没有听诊器，所以用今天的复查数据代替。
“这可不是消化功能不良那么简单，老哥的胃疾可时间久远了。”
陆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而心中，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方才也了解到周寿明的门第，本以为会有所不同，但期望越高自然失望越大。
陆香也在这时瞥了张茉莉一眼，眼神奇异，或许唯有二人能懂。
张茉莉不所谓的笑了笑，不以为然。
也就在这时……
“不过。”
“陆老哥的胃疾不是首位，反之要注重肺经。”
仅在话落时。
咦~！
陆老、陆香、张茉莉皆是惊呼一声，眼神都绽放着异彩。
他们的反应被其余三人看在眼里，周寿明知道自己看的不差，其实无需他们的反应，他也能笃定病情，而周从术就更随意了
在医术一道，我周从术拼爹，就没输过！
可对陈嘉利而言，那就足够震惊了。
很显然，陆老肺部的确有问题，但他并不认为周寿明能看出来毛病……
可偏偏，周老先生就是瞧出了问题。
一个藏题，一个破局。
分明没有什么比较，却令陈嘉利这唯一的场外人看得热血沸腾。
陆老想要追询，可周寿明却提前一步道：“从术，你也给你陆叔看看。”
考教周从术，基本就是老周家的习俗。
在家，周从术不觉得有什么……
可在外面。
呵呵呵……
他可知道老爷子从来不会顾及脸面，嘴下留情的。
这么多外人，还有茉莉女士在场……
这这这……
老爸，您让我很难办啊！
你是故意搞我对吧？
“咳咳。”周从术咳嗽两声，“我就算了吧，万一说的不对，误导了……”
“误导什么？有我在，还能由得你乱说？赶紧的，瞧得出问题下个月我给你三天假期，瞧不出问题，未来三个月没有零花钱。”
噗噗噗。
周从术都要喷了。
唉唉唉，我得亲爹，您能给点面子吗？
零用钱都说出口了？
我四十多了好伐。
周从术脸都憋红了，丢人啊。
即便他生性跳脱，现在也不好意思拌嘴，说什么‘三天假期’与‘三个月零用钱’不对等。
术哥强装镇定，起身走上前去：“那我就斗胆一试了，说的不对，陆叔可别见怪，只能算小子学艺不精。”
另一边。
张茉莉看得有趣，‘噗嗤’一笑，却没有让人尴尬，反而缓和了氛围。
活宝也得有人捧哏，没人捧哏，活宝就不是活宝，是煞笔了。
陆老也跟着笑了笑。
依旧是陆香，皱眉看着张茉莉，一副‘有什么好笑’的样子？！
这人，就这轻浮的模样？！
既可以小见大，然可以大见小……
周从术上手，尽可能收敛心中的浮躁，将陆老以正常人看待，他虽说学艺不精，但也是几十年的老医生了，不敢说多厉害，跟中医院的副高比起来，也不差太多，外加上王氏祖传医术，或许在某些方面能更胜一筹。
许久后。
周从术有了答案，也算是老爷子给了个小抄点题，他围绕肺经的确发现些东西
“肺经弱于常人，有隐跳，似旧疾而愈，但调养的还算不错。”
“但病灶不深，显于表，应是表症拖延太久，后期治疗得晚了些，留下病根，人以一气生存，肺经弱而气息紊乱，气顶胃中则形成胃疾。”
说到这里，周从术抬起头望向众人，解释一句：“因为我是学中西医的，所以直白点来说……气息紊乱导致的胃胀气，肺经虚弱便久治难安，胃胀气让胃酸分泌降低，便导致消化不良，结合陆老的年纪，消化功能本就出现了退化，所以问题不好处理，只能将养。”
“但大病不算，谈论小病又有些令人折磨，很是棘手啊。”
言至于此。
陆挺舟猛地拍案惊起：“周大夫，神了！”
至于到底说得是老周，还是小周……
各自心中皆然明了。
第256章 两家人
陆老反应极大，至少在亲近人看来，陆香与张茉莉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退居幕后的老人，显露生气了，无论何时总是四平八稳，犹如池塘内趴窝的老龟。
什么年纪做什么事，陆老现在俨然有了些返老还童的意思。
当然。
陆香与张茉莉也都明白原因。
周家父子给予他的冲击太大了，包括二人也是震撼。
真有这么神？！
仅是此遭对比，所谓的黄利德‘黄大师’早已被甩出去了八条街。
此间。
周从术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他属于藏不住事儿的人，心怒哀乐显于表象，反正‘装x’成功了，如此高光时刻当然要尽情享受。
而周寿明也微做抚须的动作，即便他没有胡子，却也不显得突兀，反而高深莫测。
人心都是一样的。
如陆挺舟突兀震惊，周寿明也颇为享受被人夸赞的感觉。
陆老起身后走来，坐在了周从术方才的位置上：“周老弟医术了得，我佩服不已啊。”
周寿明却摇了摇头：“您可别捧，如他所说，非小病而不及大病，到了咱们的年纪，只能将养而别无他法，看出问题又如何？”
额？！
大家没想到周寿明说得那么直白，陆香连忙道：“您也没办法？”
“人老了，器官本就退化，陆老兄的消化问题是肺疾引起的，那就要首先医肺，可旧疾若是那么好治，你们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这……”陆香无奈。
堪堪生出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浇熄。
陆老倒是洒然，他虽然也在意身体，但到了年纪，治不好也无所谓了，生老病死乃天数，所以他更多是感慨周寿明的医术……
也曾有过无奈。
恨不逢时啊。
倘若能早些年碰见，结果就全然不同了。
“无妨，我这问题不致命，总是能活个三五年的。”
“三五年不止，保养好了，十年也不是大事，您要信得过我，我可以开些方子供你使用。”
“那自然好啊。”
陆香再也没有了有色眼镜，出了包厢，亲自问梁大厨要来纸笔，恭恭敬敬递给了周寿明，比对与黄利德的态度，显然天差地别。
周寿明写方时，陆老则说起过往……
他家40年远渡重洋，本是想去旧金山发财，那时候旧金山早有了华人定居，最早可追溯到旧金山第一次淘金热的1845年。
可谁知，期间出了岔子，被人贩蒙骗，所上的船却去往南美。
后来之事就颇为坎坷，祖辈做过矿奴，被矿业公司多番倒卖，后来落入一家小型公司手里，正巧那家公司老板病逝，几位兄弟姐妹只顾争权夺利。
陆家祖辈看准机会，鼓动矿工造了反……
当然，一些血腥之事陆老不曾提及，而在整个原始积累期，陆老渐渐长大，也是在矿坑中做过事的，肺病就是那时落下，年轻时不在意，步入中年才显得严重，但那些年代医疗匮乏，治标不治根，才落下了隐疾。
后续有了条件，陆老也好好调养过，但为时已晚。
不过至少已经不会病发，却不曾想人到老年，一处连带一处，搞的消化功能出了毛病。
周寿明开好方子，陆香恭恭敬敬接过，小心翼翼保存起来，想了想便道：“周老先生，您看诊金怎么算？”
周寿明摇了摇头，起手一指张茉莉：“我儿子与那女娃说好了，不要钱，而谁又想，我与陆老哥一见如故，就更不能收钱了。”
陆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没坚持：“周老弟来港城是？”
“就是为了给他验方，不过一无所获。”
“什么时候走？”
“明后日。”
“那这样，你们在港城一行，就去我家住宿，咱们结伴到处转转，实不相瞒……我来港城好些个月，也没出去走走。”
“这……不会打扰吧？我还有两个小辈……”
不等周寿明说完，张茉莉就道：“房子大，住得下，您就放心吧。”
陆香跟着点头。
饭后。
大家就一同向着陆宅而去。
所谓的‘房子大’，着实将三人吓了一跳。
还没下车时，陈嘉利就一副犹如被捏住喉咙的公鸡，惊叫起来：“浅水湾山间别墅啊，这一座十位数起底。”
十位数……
“多少？十位数？十亿以上？！”周从术都懵逼了，连忙看向老爷子。
周寿明深吸一口气：“本就觉得不是一般人家，现在看来更是低估了。”
陈嘉利是人精，等他们下车，就没继续跟着……
想巴结，也得看时候。
方才饭局全程都没他说话的份，现在碘着脸跟进去，纯粹就令人小瞧了，只说等他们要回去时，一同回返秦中。
入了大宅。
陆老为周家父子介绍各处，言辞间仿佛是带着自家亲戚回家一般自然，也令周家父子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觉得亲切。
介绍完了，二老支起棋摊子开始博弈，伴着闲聊。
陆香、张茉莉与周从术都作陪，在旁端茶递水。
“依周老弟之见，那黄利德方子我还吃不吃？”
方才就将方子拿出，周寿明看过后摇头：“方子用药四平八稳，主开胃消气，伴温补，寻常医生都能开得方子，毫无建树，不吃也罢。”
言辞不可谓不犀利，但现在周寿明就是有话语权。
黄利德看不出的问题，他能一语中的，这就是水平所在。
一下午，言谈甚欢。
晚上。
周从术给赵海两口子打去电话，说起这边的情况，本是想接他们过来，不过赵海两口子与陆家人也不熟悉，外加上周从术对陆家的描述，二人心里有负担，便不愿前来，约定明天可以一起游玩。
九点，两位老人各自入房休息。
张茉莉与陆香也不想让周从术无聊，便邀他一起在客厅小酌。
酒精上头，术哥话匣打开，多是他在说，二人在听，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唠，引得两女心里发笑。
“怎么不见您妻子一同前来？”陆香问道。
周从术神色不变，对于这种问题，他早已释然：“孩子他妈难产去世了，后来我也没再娶，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在了儿子身上。”
“哎呀，你们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产品，就是我家儿子了。”
“哦？他现在在哪？还在上学？”陆香跟着就将话题延续下去。
“六月份毕业，现在跟他张爷爷在非洲援助呢，这小子可是我家老爷子的掌上宝，后继之人。”
话落。
陆香情不自禁与张茉莉对视一眼。
眼神触碰，却什么都没说，各自心照不宣着……
第257章 童涵来了
本说是三两日就走，谁知一待就待足了七天。
十一假期完整度过后，周家才准备踏上归程。
而这几天，陆家人作陪，他们将港澳逛了个遍，去过小巷排档，也进过高级酒店，游艇出海，赌船游乐。
二老一见如故，恨不逢时。
惜别时分，陆老邀约道：“若有机会，一定再来。”
周寿明深以为然：“一定，陆老哥若是有闲情雅致，也可以来秦中转转，让我尽地主之谊。”
一旁。
赵海两口子感慨万千，这几日他们同行，深深见识到陆家的财力，谁能想到周家父子一遭游玩，老爷子能交上这样的朋友。
二老握手道别后，便不在耽搁，上了陆家安排的车辆。
陈嘉利本要前来，但听说情况后，干脆约在南方机场见面。
上车。
车下人目送离去。
陆老眼神跟随车子，一直到车子开到曲折弯路不见踪迹，才慢慢会过神来。
陆香知道父亲这些天是交心了，他这辈子没几个朋友，想了想便道：“缘分未断，以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张茉莉在旁笑着，意味深长。
貌似陆老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发问，但又哪里不知道两个女儿在卖关子？
他也在琢磨，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可结合周寿明的来历，陆老想不明白两个女儿是从何处听说过此人。
陆老心神一晃，背着手回到大宅。
二女跟随。
却不想，一直到进入大宅，陆老的询问声都不曾响起……
陆香与张茉莉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张茉莉忍不住了，问道：“陆叔，你不好奇怎么回事？”
陆老笑了，眉目狡黠：“你们要说，也就说了，我何必追问？”
到底是好奇更重呢？
还是诉说的倾诉欲更让人心痒难耐呢？
比起心境之沉稳，两个孩子哪里是这样八旬老者的对手？
陆香一叹，终于败下阵来：“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巧……算了，还是茉莉说吧，最初本就是她牵起的事头。”
“嘿，听你的意思，仿佛对此事不满一样，偏偏又跟那位‘周朋友’每晚都小酌闲聊，套人家嘴里的话儿。”
陆香才不吃这套，白了茉莉一眼，却对老父亲幽怨道：“可不怪我啊，是茉莉不说，好几天没处理公事了，我先走了。”
公务遁，噎得张茉莉无言以对。
陆老看着二女‘尔虞我诈’的样子，也颇觉得有趣：“所以，小茉莉啊，你想不想我听，不想我听我可就走了。”
“……”张茉莉+999怨念点。
这一对父女啊。
把她吃得死死的。
搞得我不说，就憋死了一样……
“周家有个孙子，在非洲医疗援助呢。”
现如今说起周家，陆老爷子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听说了，周老弟对他家孙子可是赞誉尤佳，我俩就孩子的话题，挺聊得来，我还想……让霜霜跟他家小子认识认识。”
“嗯，不用认识了！”
“你也觉得应该认识？呵呵呵……”陆老反应慢了半拍，正笑着，可那笑容又猛地僵在了脸上：“什么？你刚说什么？”
张茉莉耸了耸肩，也不卖关子：“丛霜其实前几个月去了非洲，跟她妈闹脾气呢，前几天我去了一趟，见了周家孙子，挺好，俩人相处和睦，就跟你与周老爷子一样，简直是……一见如故呢。”
一见如故……
？？？
陆老，傻眼了。
……
“阿嚏。”
“阿，阿嚏……”
周一生喷嚏不断。
小婕拉儿捂住口鼻，奶声奶气，现在会说的词语已经越来越多了：“病毒，病毒……”
“生病了？”贺丛霜在副驾驶，投来关切的目光。
“没有啊，就觉得鼻子痒，你没喷香水吧？”周一生觉得车厢内是挺香的，可话被他从嘴里说出来，偏偏就不是那么对味儿。
老贺翻了翻白眼，心说你是夸我香呢，还是怪我让你觉得刺鼻了呢？
小周童鞋总算觉得不妙，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哎，对了，等会想吃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贝隆首府，要不就去上次张阿姨来的酒店？”
“行。”
早晨，三人驱车出发，赶往贝隆首府。
缘由所在，是童涵来了。
昨天，唐毅出院，便踏上了回国之旅，张中建、汪主任也没耽搁，紧随其后回马兰热，所以童涵也就跟着搭乘同一班火车前来。
张中建与汪主任在马兰热下车，童涵独自前往下一站，肩负使命，成为老师的小盯梢，前来监督周一生不要肆意妄为。
与上次周一生前来时一样，童涵的火车晚上十点到站。
九点四十。
三人抵达了贝隆火车站。
与早年的国内相似，接站人可以买站台票进站。
不过对于当地人而言，没多少人愿意花那个冤枉钱，所以等周一生三人进入站台时，站台上的人寥寥无几。
等了二十分钟。
广播通报，火车准点到达，将要进站。
小婕拉儿激动地不行，她还没见过火车呢。
很快。
火车头哐当哐当的驶来，现代火车早就不是蒸汽机了，可偏偏喇叭声还是模拟汽笛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仪式感。
车辆逐渐靠近，停稳。
各节车厢门打开，很快就见到在人群中显眼的华人姑娘，大包小包的下了车。
三人快步迎了上去，周一生随意打起招呼：“来了？”
童涵对此人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是幽怨，提起胳膊肘就顶了他一下。
可一见他身旁的贺丛霜，所有怨气烟消云散，小迷妹角色正式上线：“贺，贺姐。”
“唉，一路上累不累，来，行李给我。”
“哎呀，不用不用……”
但是童涵措不及防，还是被老贺将手中的行李抢了过去……
然后。
“拿着啊，愣什么呢。”老贺又把行李塞给了周一生。
周一生：“%￥#……”
对此一幕，童涵显得惊讶。
虽然知道二人熟悉的很，却没想到关系到了这一步，莫名间有一种契合，可她又不敢多想……女神跟周周，总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可能的，不可能！
周周他不配。
然后，童涵作为真爱粉，连忙成了老贺的护卫队，插在周一生与老贺中间，将二人隔离开。
而二人呢，自然都觉出味儿来……
周一生有些做贼心虚，其实他还没做贼呢，只是生出点儿贼心。
至于老贺，也难免想得多了一些……
“童涵难道对他有意思？！”
“我总不会是……第三者吧？？？”
旖旎的念头一闪而逝。
老贺在通道内的昏红灯光中红了脸，却被隐藏的完好，而慌乱之间竟又在眼中生出几分决绝与果敢。
如此念头，就让她自己都觉得……
奇妙无比。
第258章丹的问题
在贝隆休息一夜后，几人踏上归程。
童涵不是来玩的，在出发前，老师就跟她摊了牌，告诉她周一生在这边的所作所为，盯梢、监督、看顾是一方面，也希望她能帮上些忙，同时提升自己。
但事实上，在童涵眼里，此行就是游玩。
唐教授回国后，属于他们的医疗小分组就解散了，无事一身轻，利矣亚小组的负责人是周一生，她可不用负担那么多心理压力。
更别提……
经历了上次的事儿，她的确需要发泄与放松。
除此之外，十月到来意味着‘中医援助小组’的行程，已然进入了尾声。
站好最后一班岗没错，但也因为逐渐对这个国度熟悉后，心中就再没有早前的庄重仪式感，不谈懈怠之意，只是内心多了几分平和与淡然。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去利矣亚担任我这个组的副组长，另一种就是跟我一起去原始丛林里帮忙，前者相对轻松，因为工作状态早就不如正轨了，后者就……”
不等周一生说完，童涵就表了态：“当然是跟着你啦，别忘了我是来监督你的，别想甩开我。”
听到这话，周一生瞥了一眼副驾上的老贺，递给她一种‘我就说吧’的眼神。
“不过话说回来，周周啊，你成天不在组内，不怕出事儿？跟你学习的那两个学生叫什么来着？他们应付的来吗？”
周一生在后视镜里与童涵对视：“诺德拉与阿卡好歹是国立医院的在职医生，老莫得学生，你把他们看得太弱了，中医本就是中和治疗，不乱用药怎么会出事？我每周会回去一次，检查病历，没什么事的。”
确定了童涵的想法，周一生就不打算回利矣亚了。
驱车径直赶往灰虫部的方向，却又在掠过了进入丛林的岔路口。
又走出一个多小时，周一生拿出电话打了出去
“唐哥，到了没？我估计还有二十分钟。”
“到了到了，那我把吃得打包好，等会咱们直接出发，时间也不早了。”
今天一早从贝隆首府出发，一晃眼就到了临近黄昏时，早前去接童涵之前就跟唐爱云约好了行程时间，天堂之林的病患需要老唐帮衬。
“还要接人？你在当地认识了多少朋友啊？在我的印象里，你属于闷葫芦那种类型啊。”
周一生苦笑道：“不是本地人，不然我打电话能说汉语？是我秦中实习医院的上级同事，他比咱们还早来非洲几个月，现在是驻地医生。”
“嗷嗷，国内老乡啊……”童涵这一路上嘴巴就没听过，又问贺丛霜：“贺贺姐，你认识吗？”
本来是叫贺姐的，但后来某童觉得不够亲热，就自动转换成了‘贺贺姐’。
老贺对称呼这事儿是无所谓的，即便觉得有些幼稚的过分，但还是选择了默认，毕竟叫‘贺姐’真感觉就差了辈分，显老。
叫成‘贺贺姐’，至少在年龄上不算劣势。
老贺的小心思是不为人知的，谁能想到堂堂的大明星，随便就将别人当成‘假想敌’呢。
“认识。”
“那他认识你吧？当时什么反应？”
提及此处，老贺忍俊不禁：“你应该能脑补到的那种反应，抓着我的手不放，生怕我跑了似的……”
“hhhhh……能想到，能想到。”童涵笑得前俯后仰。
在老地方停车。
见到周一生的车到来，唐爱云就拎着几大袋食物出来了，很自觉凑在了后座，周一生早前就说要去接人，老唐早有了心理准备，上车就打招呼：“你好，我是唐爱云，秦中市中心院急诊科的主治。”
“额！”童涵不太适应这样正式的介绍，楞了一下才道：“童涵，南医大的研究生，也在南医大附属院实习。”
“唐哥、童童，都是自己人，别拘束哈。”
当然不会拘束，童涵属于自来熟，没半个小时后座俩人就热聊起来，倒是夹在二人中间的小婕拉儿委屈巴巴，听也不听懂，问也不敢问，逐渐犯困睡在了童涵的腿上。
晚上八点。
轻车熟路回到了灰虫部。
迪莉娅、丹全都不在，两例重症患者离不开人，因此他们还留守在鬣狗部。
四人的晚饭就是唐爱云打包的外卖，现代的外卖盒与原始部族的时代碰撞，别有一种趣味。
“今晚早点睡，明天还得赶路，得走大半天，老贺跟唐哥在地约尔等我们回来，童涵跟我去鬣狗部帮忙，顺便认识一下迪莉娅女士和丹。”
大家全无异议，甚至童涵保持着兴奋，有一种‘第二天出游’的激动心情。
可事实上……
仅在第二天早上十点，行出两个多小时，姑娘家就受不了了。
“还有多远啊，我腿都要走断了？牧区好歹是平路，就这一会儿，咱们翻了三座山了吧？就骨科而言，爬山运动对于膝盖损伤是极大的，我可不想年纪轻轻拄拐啊。”
周一生道：“按照这个速度，下午两点估计能到……所以我就说，你回医疗组最好。”
“哼，你们都行，我也行啊，从来没在怕的。”童涵不服输的叫嚣。
贺丛霜玩笑一句：“童童，你可别忘了，我们到了地约尔部就结束了，你和他还得继续前往鬣狗部呢。”
“我的妈呀……”
后面的路程，即便童涵一直在叽叽喳喳个不停，但好歹是硬着头皮走完了。
到了地约尔，整个人是脱力状态，嘴唇都有些发白……
如此一幕，将几人吓了一跳，她毕竟是大病初愈，周一生也不敢让她跟着前去了，只能叫了猎人领路，独自前往。
从白天到黑夜，周一生将一整天的时间全部耗费在了路上，总算回到了鬣狗部。
见面时，少不得与迪莉娅、丹的拥抱。
“辛苦了。”
“兄弟，看看我，是不是瘦了一些？”
丹康复了。
也的确瘦了一圈，一次心脏骤停对他身体负担极大，更别提暴瘦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你应该警惕一些，你原本的肥胖就是内分泌问题引起的，现在的暴瘦显得很不正常，有可能会病态的持续下去……”周一生的话说的很严肃，脸上没有笑容。
因为，这是系统给出的答案。
神经型毒素后遗症患者，内分泌极度紊乱，一次体力极限的透支与心脏的骤停，又一次对神经与内分泌系统造成了负荷。
系统暂时给不出准确的病理描述，但却非常严肃的说明，一定要注意观察。
丹很无奈，觉得自己分享的快乐，没有被人接收到……
“好吧，其实迪莉娅也是这么说的。”
迪莉娅在旁点头：“我想给丹放个假，你知道咱们没有全面的检测仪器，所以希望他能够去首府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不然我不能安心，就像你说的，丹的问题很严重。”
“所以，作为兄弟，他应该听你的劝说。”
周一生凝视丹：“信我，兄弟，去吧，就当休假，我可以介绍两个有意思的朋友给你，你们在首府的酒吧可以好好嗨皮一下。”
丹很无奈，因为他也在害怕，去了就回不来了。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身体健康的严重性……
“好吧，这次出去，我就去一趟罗尔达，但你们发誓，如果我是健康的，不能排斥我，迪莉娅……你是需要我的对吧？”
“对对对，该死的柔情男孩，真想不通你当初是怎么当上特种兵的，优柔寡断不是最忌讳的事情吗？”
“嘿嘿嘿……”
丹干笑着，但也听出来了，迪莉娅确实离不开他。
第259章 丰收的季节
十三天，两名患者早已度过了危险期，但依旧极其虚弱。
系统的判定结果是最好的利好消息
周一生得到了两位病人的医疗成就点。
早前因为【肾脏摘除术】的亏空，总算得到了一次回血补充，但也仅有可怜的20点。
酋长的弟弟胸腹塌陷，粉碎肋骨局部取出，以当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给他骨骼固定修复，而后期弥补也就没了必要，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受碰撞还是能健康的活下去。
他的命算是捡回来的，而迪莉娅也没有义务自掏腰包给他支付高额的耗材费用，如果真要手术，那可不是几个钛钉就能搞定的。
另一个截肢患者的情况就要好许多，少了一条腿，其他身体功能都是健全的。
可以想象，未来的鬣狗部多了一位瘸子大叔，要么乐观生活被孩子们所围绕喜爱，要么怨天尤人成了孤僻患者，路怎么走只能他自己选，周一生等人帮不了他太多。
在鬣狗部又待了三天，三人准备离开了。
这一遭整整在这里耽搁了半个月，其他患者的救治遭到拖延。
启程的前夜。
鬣狗部的酋长给予了三人最高规格的尊敬，晚宴、篝火，甚至提出要给周一生与丹送两个女人，吓得二人慌张摆手，迪莉娅显然赢得了鬣狗部信任。
所以这次，鬣狗部的一个骨科患者，将会跟他们一起前往地约尔部进行手术。
部族中人得知消息，大多投来羡慕的目光……
即便对医学没有认知，但他们明白接受过那种独特的‘仪式’后，苦痛将会消退，酋长的兄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可是从死神手中逃脱的人啊。
……
翌日。
一早启程，回返地约尔。
在中午时分抵达，童涵与唐爱云都处于新鲜的兴奋劲当中。
相互认识过程中，女人总是能很快接受彼此，不出一会儿就成了好闺蜜的模样。
“又有了一个帮手，真是太好了。”
“那么，后续的援助救治就尽快着手吧，丹不在，童正好可以接替……但是唐不能待太久，所以这样吧，三例骨科手术现在开始着手完成，唐与周来做，而我送丹离开。”
叫唐爱云前来，就是为了搞定骨科手术。
迪莉娅对骨科并不擅长，要说早前的截肢手术做了也就做了，但固定修复是精细活，要求较高，手术本就是为了给患者提供康复治疗，与截肢手术的暴力截然不同。
“ok，三例手术交给我，你放心去吧，估计你回来时，我就又该走了。”
老唐奔波两地却绝没有抵触的情绪，反而对他来说，过来聚聚参与手术，要比在公司项目部的驻地有趣多了，就跟正常上班一样，来到天堂之林就如同美好的周末假期。
商定之后，大家又聚在一起敲定了手术方案。
唐爱云是第一次在移动手术间内进行手术，提出很多疑问以及顾虑，疑问都好解决，但对患者的顾虑就没办法了，条件就是如此简陋，总不能拿三甲医院的制度规格去衡量。
即便是各国在非的西医援助小组，驻扎在各地医院，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术风险受环境影响而无形拔高。
“我们能做的极限就是这样，至少比他们带着病痛要好许多，手术风险是无法规避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
倒不是被说服，但唐爱云最终接受了现实。
休息一夜，明天准备手术，而迪莉娅与丹也决定明早再启程回返，今夜新老朋友聚在一起，饮酒作乐，也算是最近紧绷生活的放松。
丹就很无奈，喝不了酒，他的情况特殊，尽可能不要受到酒精的刺激，所以全程都在抱怨，看着别人吞口水。
吃吃喝喝，笑笑闹闹。
老唐喝多了就想媳妇，拿着卫星电话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煲电话粥。
迪莉娅与丹听不懂，但也能从他笑容间感受到家庭的温馨。
童涵则不断笑话着老唐：“唐哥肯定是气管炎啊。”
倒是贺丛霜，眯眯着眼，竟然流露出些许憧憬……
周一生会错了意：“要不，你也给家里打个电话？上次张阿姨打电话来都是十天前来，她就跟我交代，让你多跟家里联系呢。”
“呵呵呵。”高冷霜上线。
“那天的事儿我反复想了想，肯定有问题，她没事儿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周一生想问为什么，可左右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为什么，人家的相处方式如此，而结合那天的情况来看，的确挺莫名奇妙的。
打电话不可能不算时差的，半夜三点打电话找老贺？？
那也找不到才对啊。
除非是跟老唐现在一样，喝多了不管不顾，为爱发烧。
“贺贺姐，你什么时候回国啊，以后有什么工作计划没有？出新歌？还是拍电影？”童涵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贺丛霜想了想，摇头：“今年不工作了，明年上半年或许会接活，但工作开始也是下半年了，我也得陪陪家人，至于回国……”
她下意识瞥了周一生一眼：“我不着急，打算待到圣诞吧，还没玩够。”
快三十的人了，说还没玩够……
换作旁人，肯定令人觉得鄙夷，可偏偏从老贺嘴里说出来，令人觉得洒脱。
可能有明星光环吧。
但周一生更多认为是她性格使然。
老唐聊了一个小时才挂，周一生也给家里去了个电话，上次报完平安可许久没通话了呢。
晚上十二点，国内早上七点。
电话很快被接通……
爷爷和老爹早就回家了。
不过当说起十一行程，周一生却没想到他们在港城玩足了七天。
“你可不知道我们这遭行程，碰上了什么事儿，你爷爷交了个大财阀朋友啊，浅水湾半山别墅，邻居全是港城前十的豪门。”
嚯。
周一生惊了一跳，自然询问经过。
提及陆家，那真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不过周一生惊叹归惊叹，更多还是欣喜与爷爷交了新朋友。
聊到了最后，周一生照旧提起‘小婕拉儿’，刷着好感度，为以后打预防针，毕竟行程进入尾声，回国就在眼前了，小婕拉儿必须的安排妥当。
老爹浑然不在意，却也老话长谈：“你呢，多和童涵处一处，机会难得啊。”
“什么意思？”周一生懵懵的。
老爹道：“嘿嘿，你张爷爷可是说了，童涵过去找你了，远赴千里啊，就这份情谊你还不懂吗？你也到年纪了，我像你这么大，你可都两岁了。”
“你能别乱点鸳鸯谱吗？都什么年代了，我一个稳定工作也没有，谈什么恋爱啊，再说我俩也不合适，就是朋友……您要觉得寂寞，自己在自己身上想想办法，别往我身上扯啊。”
要换做往常，老爹肯定得回怼，讲一通大道理。
天下父母一个样啊，催婚催生。
可偏偏这次，老爹一阵‘莫名奇妙’的憨笑，笑得周一生毛骨悚然：“嘿嘿嘿，说起这事儿吧，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了啊？！
然而，老爹牛头不对马嘴，遮遮掩掩挂了电话。
周一生自然不可能知道，电话刚挂断……
老爹就捧着手机继续傻乐，看着昨晚的短信
“亲，少喝酒，早点睡。”
“嗯，你也是，晚安。”
“对了……过两天我去秦中，到时候过去看看老爷子，咱们一起吃顿便饭。”
“啊？就你一个？陆小姐来吗？”
“要不你自己问问她？我把她电话给你？”
“嗨，茉莉，我不是那个意思，随口一问啊，确定几个人，我好提前安排，你来总是要到处转转的吧？泡温泉怎么样？”
“……嗯，我考虑一下吧。”
秋天，丰收的季节啊。
第260章 接车
“他找你泡温泉？”
陆香食指与中指间托着高脚杯，不断摇晃，询问对面的张茉莉一句，又‘戚’得一声笑了出来：“真够老套的，四十多的人了，还想耍小聪明，骗你穿泳装？”
张茉莉挑眉，不以为然：“又怎么了？想当年你和老贺还在法国天体沙滩玩果奔呢。”
“法克，那是我喝多酒，被他骗了！”
“啧啧，大姐别笑二姐了咱俩。”
“所以，你真决定去了？谈生意，你谈个屁生意。”
“去看看吧，觉得这人挺有趣的，顺带去一趟陇西的莫高，明年下半年有一个电影本子，我和导演踩踩景，看看合不合适拍。”
“呵呵呵。”陆香才不信那鬼话，即便电影是贺丛霜工作室投资拍摄，也用不着张茉莉跟着导演跑去做苦力。
她反正就想不通，张茉莉怎么就春心起了，还偏偏看上了那人？
挺浮躁的好吧？
以张茉莉的身家姿色，无数富豪等着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算是配一个年下男也不突兀，保养的好嘛。
“就算丛霜不成，你和那人成了也行，也是喜事。”
“哟，你同意那俩小的了？你可还没见过人呢。”
“周老爷子对他孙子可是赞誉尤佳，而周老爷子又是医学大家，放在古代，士农工商，周家能当御医可是士，我陆家却在最底层的商啊，说起来……我们还高攀了呢。”
陆香开明吗？
其实不然，陆家是顶级豪门，肯定要讲门当户对的，就算是当年她结婚，那老贺家要不是在米国文化圈有些根底，俩人也走不到一起去。
但凡周家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开着小公司颇有几千万家财，陆香都不会认可。
周家自然不是普通人家，陆香早调查过了，周老爷子的师父王安之可是大人物，即便人走茶凉，但王氏门徒在中医圈内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周老爷子是隐世不出，而那师弟张中建就是搅动风雨的门面。
师兄弟俩颇有点像武林巨派，一人坐镇祖庭看顾，潜心修行，培养后辈，一人在江湖搅动风云，扬名立万。
这样的家庭，是普通家庭？
陆香能看得出来，周家对周一生寄予厚望，所以小周算是潜力股，若干年后一方名医，也不算坠了陆家的名声。
当然，前提是俩小的真能走在一起，现在嘛……
都是随便想想。
……
迪莉娅与丹在第二天早上离开了。
与此同时。
周一生与唐爱云的三例骨科手术也开始进行。
童涵接替了丹的位置，但对程序并不熟悉，在开始之前，少不得术前培训，中西医最大的差距鸿沟就在于手术问题上，童涵是传统中医，没打算往‘介入治疗’的方向发展，所以对手术情况一窍不通。
首先认识器械，接着就是做心理辅导。
嗯，中医僧很少玩解剖，骨科手术最为暴力，需要给她一个心里接受的过程。
童涵其实并不紧张，调整好心态，跟着二人进了手术室。
“麻醉吧，静脉注射。”
“我先示范一次，下次就你来。”周一生道。
对于手术流程，周一生早已轻车熟路，自然能当童涵的带教。
一次示范。
患者麻翻后，手术开始。
切开是周一生在完成，唐爱云逐渐接受了‘妖孽天才’的事实，两人商定切开位置后，就放手让周一生练习了，而在主体手术阶段，唐爱云肯定是要一边做，一边教导的。
小臂骨畸形错位，因为时间久远，只能手术治疗。
板正方位，开始钛定固定，两个大老爷们累得气喘吁吁。
骨科是一个体力活。
很快，第一例手术完成，顺风顺水。
送病人前往病房，周一生问童涵：“感觉怎么样？”
“还行，开始有点心惊肉跳，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甚至我在想，中医正骨做不到的，西医骨科手术的确显得神奇，我要不要也转修一下？”
卧槽。
周一生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要是让张大爷知道，自己把他器重的得意门生拐到了‘歪路’上，肯定饶不了自己。
“不不不，中医骨科需要你，你家的正骨术可是秘传，手术到底是创伤术式，如果能无伤进行治疗，那肯定最好啊。”
“嗯，也对哦。”反正童涵是迷茫了一下，当然也不排除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一整个下午。
三人完成三例骨科手术，都以顺利告终。
但预后方面，唐爱云显得紧张：“得最好消炎治疗，千万不能感染。”
唐爱云到底是体制内医生，心底有一道底线，很难想周一生这样变通思维，但这样的小心翼翼也是对患者的负责，周一生反而觉得要跟老唐学习。
晚上。
二人没喝酒，周一生追问着骨科手术的一些要点，唐爱云知无不言。投入在医学讨论中，两人置身事外。
童涵也没闲着，陪老贺一起画着话本。
老贺构思了一个剧本，拍不拍可不好说，但一直保持创造性思维，也是他的职业所需。
与此同时。
贝隆首府，火车站。
迪莉娅将丹送到了站台，火车即将进站，二人拥抱道别：“过去了自己注意安全，城市里的情况可要比原始丛林复杂许多，你也很久没出去过了。”
“放心，周给了我他朋友的联系方式，我检查完身体就回来。”
迪莉娅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实话。
无论周一生、迪莉娅，或者是丹本人，都觉得丹这次的情况不妙。
回不回得来，真是两说。
但迪莉娅真心希望丹是健康的，即便他不再回来了。
火车进站，丹上车，在窗户边对迪莉娅挥别，又是五分钟，火车启动，迪莉娅的目光追寻着车子一路消失在夜色尽头，才叹了口气，独自回返。
她早就适应了丹的陪伴，二人亲密无间，像是从小到大的挚友，但绝不谈及感情，但凡丹这次出了什么事，迪莉娅明白，自己不会为了丹而离开非洲。
就朋友而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在火车上的丹，也在沉思，在分别时难免思虑最坏的结果，于是他与迪莉娅的想法不谋而合，又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
丹抵达了罗尔达火车站。
拿出许久不曾使用，却提前充满电的手机，他打给了周一生的朋友。
“你好，请问是斯兰先生吗？”
“奥，您是丹吧？我就在火车站外的停车场，白色的皮卡，看起来脏兮兮的，你出来就能找到。”
丹道谢后挂了电话，出战前往停车场，果然找到了那辆很脏的白色皮卡。
司机位的黑人下来了，快走几步与丹握手：“我是斯兰，国立医院普外的住院医师，如果你昨晚没吃东西，那么咱们现在就能去做全面检查了，另外我的上级斯考特教授，也在等你，因为他跟周是兄弟，相信你们也会相处的很愉快。”
第261章 暴瘦
火车抵达的时间刚好，丹也不想耽误时间，所以选择下车后直接前往国立医院。
而在他来时，周一生电联了杰克与斯兰，希望他们能招待一下丹，最主要的是两位在职医生能给丹的检查提供便利与最细致的评估建议。
为此，斯兰请了半天假，打算负责陪着丹体检。
皮卡车来到国立医院，二人下车，斯兰直接带着丹去填写了体检卡，开始分门别类进行全面体检，作为罗尔达乃至整个安卡宾最好的医院，国立医院的设施基本与国际接轨，应该能有所收获。
而丹的情绪并不是很好，斯兰听周一生说过一些丹的情况……
神经性毒素后遗症患者，内分泌严重失调，情况或许不会乐观。
抽血、粪便、心肺功能等等，类目很多，一大圈走下来就到了中午，结果会陆续出炉，最后被直接送到杰克的办公室。
等待的过程中，斯兰带着丹前往食堂吃饭。
一上午的相处两人熟悉了不少，从‘周一生’的身上寻找着话题，也能逐渐聊一些闲话，但显然都是没营养的话题。
饭后。
斯兰说道：“那我们就去找斯考特教授吧，结果应该差不多了，毕竟我们走了后门的，哈哈。”
来到普外住院部，二人来到杰克的办公室，敲响房门。
听到杰克说进来，斯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引着丹入内：“斯考特教授，这是丹，丹，这是杰克斯考特教授。”
杰克站了起来，露出笑容：“正好，结果也才刚送过来，你先坐，我和斯兰一起研究一下。”
丹正要打招呼，可是当看到杰克的模样时，一下子呆愣了起来……
他的反应引人注目，杰克与斯兰相视一眼，皆是不明情况。
而丹也总算回过神来：“你，你就是杰克？”
“对啊。”杰克点头，但心里也腹诽着。
‘你就是杰克’，说明对方认识自己……
而且并非是通过周一生的渠道。
他原本就认识自己？
可是自己并不认识他啊。
丹哭笑不得，终于也没隐瞒：“您应该认识迪莉娅女士吧？”
“迪莉娅，英国的迪莉娅？无国界医生？”
“是的。”
“哦，天呐，该死！”杰克猛地想到了什么，“所以，你不仅是周的朋友，也是那个英国女人的朋友？并且，周在贝隆东北部的援助，一直是在跟着你们进行？”
“是的。”
“我的上帝，周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我早该想到的。”
一旁。
斯兰都懵了。
丹早就认识斯考特？
英国女人？所以，就是斯考特教授的老对头？只要非洲有医学会议，他回来后总不是那么愉快，嘴里永远嘟囔着英国女人的不是。
人生，太奇妙了。
“好吧，我们各论各的，我不喜欢那个英国女人，但我不介意单纯把你当成周的朋友。”
丹耸了耸肩，谁又能想到呢？
“但是希望你不要用‘那个英国女人’称呼迪莉娅女士，她即便不值得你尊敬，我想平等的相处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她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杰克凝视着丹，哭笑不得，心中的怨气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我不想跟个娘们似的纠缠不清，但我对她就是没什么好感，ok，她是善良的，为了那些原始人……”
“可是也没必要道德绑架别人吧？每次的非洲医疗会议，她总是用各种说辞对我们进行着攻击，我们没有爱心，拥有技术却不愿意帮助别人。”
“哦，天呐，医院就够忙了，我为什么还要再给自己找事，她建议我们每半年组织人手跟着她前往援助，凭什么？我们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哦，对了，说到底，她还是想要钱的支持，要不来人手就要钱，那我们能怎么办？当然是给她了。”
丹皱着眉，却有着不同的意见：“不，迪莉娅从不会道德绑架别人，她只是建议，可你们有着抵触情绪，她只是一个个体，怎么能强迫你们？只是想要说服你们罢了，医学会议本就是畅所欲言，她争取自己想要争取的事情，这不是错的，你们答不答应都无所谓。”
“你们不愿意参与援助，所以用钱补偿，还不是良心上过不去？所以问问你们自己的内心好吗？为什么要去指责一个慈善医生呢？”
杰克脸色愈发差了，正想继续说什么……
“两位，两位，放轻松，你们都是周的朋友，何必这样呢？还是让我们来关注一下检查报告怎么样？”
杰克终于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
而丹，亦是冷静下来：“不争了，人各有志，比起周，你们都差远了。”
最后一句又是冷嘲热讽。
可作为周的朋友，杰克愿意听到别人对他的夸赞：“是啊，周是有爱心的人，但我不是，ok？”
终于。
杰克将目光放在了检查报告上，分出半份，交给斯兰，二人一起看了起来。
丹也就不需要人招呼了，一见面就发生了争吵，撕破脸皮，那还需要客气什么，转身就在沙发上入座，还在饮水机上找到了一次性杯子，给自己接了一杯冰水。
心里更是暗暗后悔……
如果知道周在罗尔达的朋友，是迪莉娅女士的死对头，他才不会来呢。
而另一边。
杰克尽可能不带情绪的去看检查报告，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下次得注意了。
办公室一下子寂静起来，仅有三个男人的呼吸声隐隐作祟。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
杰克忽然抬起了头，看着丹：“先说好，现在停止争吵。”
“ok，只要结果没问题，我还想尽快回去。”丹点了头，算是同意了和平协议。
可是。
杰克与斯兰对视一眼，表情都不容乐观。
“你原来的体重是多少？”
“320磅。”
“你知道你现在是多少吗？”
丹回忆上午，道：“早上称重，好像降低到了280磅。”
“整整四十磅，接近20kg，而我听周在电话里说，你的体重减轻只在短短的十天内发生？而且并没有进行减脂性地运动。”
“没错，所以，有什么问题吗？”丹开始觉得不妙了，表情中慌乱。
杰克没敢直接说出结果：“今天按时吃饭，明早重新测一遍，我需要对数值进行一个观察，才能确定你的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能直接说？”
“不行，因为你的情况很复杂，相信我，看在周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一个确切的诊断结果，这是对你的负责。”
丹越来越不安了，他知道，结果或许非常严重，可心里始终抱有侥幸，希望只是小问题。
“那好吧，明天我再来。”
第262章 疯了
斯兰将丹送到了酒店，临走时不忘劝慰：“嘿，哥们，杰克不是坏人，我想他与那位女士之间有着某种误会，毕竟周是一个不错的人，我想他的朋友们都不应该是坏人。”
“嗯，这一点我相信。”丹的脸上写着口是心非，对比起杰克是什么人而言，他更想知道自己的情况到底如何。“朋友，能给我透个底吗？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让我明天重新复查。”
斯兰无奈摇头：“这个真不能说，明天结果出来，我们一定会告诉你，现在告诉你的，也不是最终结果，何必给自己找烦恼呢？快点休息吧，我想你昨天在火车上并没有好好休息。”
终于，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二人分别。
进入酒店的房间。
丹叹气的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人都害怕生病，而他是病过一次的人，尤为害怕那种睡在消毒病房里，每天一日三餐，至多只能在楼下花园散步的感觉。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该死的，好想喝点儿酒，可是明天还要体检，再忍一忍，明天就解放了。”
休息一会儿。
丹给迪莉娅打去了电话，她早已回到了地约尔部。
“嘿，丹，情况怎么样？”
丹隐瞒了实情：“嗯，周的朋友很不错，因为我刚到，想让我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做体检，等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或者……我可能会直接出现在你的面前。”
“哈哈哈，那就好，放好心态，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没了你很不习惯啊，不过周跟唐真的很能干，他们已经解决了三名骨科患者的问题，我们准备继续筛选一些手术患者……”
“哦，对了，刚才聊起资金问题，周和丽贝卡准备资助五十万美金，天呐，我都吓傻了，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的钱，周说自己是个富二代你信吗？倒是丽贝卡，她是演员，我相信她已经达到了财务自由的程度……哦，周要跟你说话。”
电话交给了周一生。
“丹，跟杰克的相处还好吗？”
丹想笑，我们差点儿没打起来……
“还不错，是一个很有性格的米国人，但不够绅士，而且他的车上一股牛粪味，他一定是一个正宗的米国农夫，你确定他是医生？哦，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纯正的英国绅士，我没有偏见，只是更希望别人跟我一样优秀。”
“哈哈。”周一生被逗乐了，“好吧，杰克是粗犷了一些，但不要紧，他人不错。”
一通闲聊，又轮到了丽贝卡。
言语中全是安慰，但丹不觉得被人可怜，只为朋友们的真心而感动。
等电话挂断。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安静，丹很无奈，他不喜欢这样，仿佛被囚禁在了这里，寂寞、孤单，还很冷。
站起来，走到镜子旁边。
真的瘦了好多，好像隐隐有了原来健硕的影子，可现在的他不喜欢原来的他，他想一直那样胖，因为胖说明自己就没有问题。
整个下午、晚上……
丹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总而言之，很快睡去，也听从了杰克的话，八点后没有用餐。
翌日。
斯兰的车停在楼下，两人一大早前往国立医院，重新做了检查。
下午上班时间。
又是杰克的办公室，丹见到杰克后微微点头示意，便算是打了招呼，对此杰克也不丝毫不见怪，请他在沙发上就座，开始亲自比对两天来的体检报告，而斯兰则在旁查看。
而也就是翻开两页，两人的表情就有了超乎寻常的肃重，眉头紧锁，而对后续的报告数值也更为紧张。
丹早已陷入了茫然地空洞当中……
灵魂好像被冻结。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是若干年前的某一天醒来，身旁的人不再是队友，而是母亲与姐姐的陪伴，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到了一个阶段的尽头。
“丹，丹，醒醒，能听到吗？”
斯兰不知什么时候走来，呼唤着他的名字，挥手在他眼前。
丹浑身一震，仿佛被吓了一跳，由此可见他真的迷失了。
“哦，抱歉。”丹不具备情愫的说道，双眼仿佛不在拥有聚焦的功能，来回游走在斯兰与杰克的身上，“所以，结果怎么样？”
咚咚。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是潜伏狙击时，队长给予了他一击毙命的军令。
但这次，选择生死的人是他自己。
斯兰尽可能保持着平静，因为……
结果并不乐观。
“我和斯考特教授的意见是，你再去做一个肾功能与淋巴系统的检查……”
然而。
不等斯兰说完，丹‘唰’得一下站了起来，吓得面前的斯兰倒退一步，就连办公桌前的杰克也吞咽了一口唾沫，圆滚滚的丹并不是无害的，听说……他曾经是一位特种兵。
“不，不，不。”丹摇头晃脑，“不要检查了，你答应过我，今天给我答复。”
“你们一定看出了什么，快，给我一个答案，不然我不会接受检查的，把报告单给我，我带回去给迪莉娅，给周帮我确诊。”
说着，丹竟然就要来抢检查报告。
斯兰与杰克连忙阻拦，也终于无可奈何的说出了答案
“停下，停下兄弟，放轻松！”
“告诉你，我们告诉你！”
“昨天，你的血糖数值达到了13.1毫摩尔/升，而今天它继续上涨，达到了16毫摩尔，你的情况很严重，非常严重。”
“什么意思？”丹茫然着，思绪已经不足以他去思考了。
“糖尿病，你现在是一个重度糖尿病患者，血糖数值高度异常，应该与你的旧疾有关，你的胰脏情况非常糟糕，如果我的假设成立，你这是神经毒素后遗症引起的病变，与一般的糖尿病不同，控制起来非常麻烦，单靠胰岛素恐怕不能维持血糖平衡，你需要抓紧治疗。”
糖尿病？
丹听懂了。
“所以，我的暴瘦，也因为这个？”
“是的，你的内分泌本就有问题，上次的心脏骤停引发了另一个极端，可以说濒临崩溃的堤坝，真正被打开了缺口，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我不能回去了？”丹又问。
“不能了，因为你需要治疗，你的身体状况不足以帮助别人，在病情控制之前，你甚至需要别人的帮助。”
“哈！”
“哈哈！”
“哈哈哈哈……”
丹笑了。
哈哈大笑，笑声却不似从前那样，给予他人喜悦欢乐，反而充斥着悲伤，听起来撕心裂肺。
斯兰与杰克慌张的不行，他们见过这样的情况，病人在得知病情时，情绪难以控制，直接崩溃。
“嘿，兄弟，糖尿病不是不能控制的，也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
“放轻松，你的神经太紧绷了。”
二人的劝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
丹嘶吼的大叫……
“啊！”
“啊啊啊！！”
声音震耳欲聋，随即引来了外面的医护人员，破门而入。
“斯考特教授，怎么回事？”
“需要保安吗？”
“不，不需要……”杰克连忙摆手，可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清他的话。
所幸是丹的嘶吼，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的声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却而代之的却是哭声……
呜呜呜的哭。
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像一个遭遇失恋的青年。
“丹，丹，振作一些。”
丹没有在听，他用哭泣的方式，宣泄着情感，或许看起来很莫名奇妙，但也正是因为现场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如果是迪莉娅在，甚至是周、丽贝卡在，他们都能理解现在的丹。
又是几分钟，丹站了起来，依旧哭着，但他动了，向着门外走去，撞开了围观的人群。
杰克起手抚额，无可奈何，对斯兰喊道：“快，跟上他，别让他出了什么危险……该死的，周欠我一个人情，疯了，这都是什么事？！”
第263章 我该走了
斯兰还是慢了半步，那种情况下，哪里能反应及时？
来到走廊，丹已经走进了电梯。
他大骂一句，宛如刮起一道飓风似的冲进了楼梯间，火速下楼。
当他赶到一楼的电梯口，松了口气……
医院还是太忙了，那小子没能逃走。
可事实上，丹并没有想要逃走，出了电梯，继续缓步前行，斯兰紧跟在他身旁，不断劝慰：“兄弟，你要冷静，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而且就只是糖尿病而已，就算你的胰脏出现了大问题，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积极治疗，不会有事的，你是一个男子汉啊。”
丹不予理会，继续走着，斯兰想要继续说话……
丹又停住了脚步：“哪里，能喝酒？”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方才的歇斯底里恐怕损伤了声带，他真的是用尽全力在发泄。
“不，你现在不能喝酒，你得治疗。”
“那好吧。”丹冷笑了一下。
“我自己去找……”
丹起步就走，斯兰都懵逼了。
他哪里遇见过这种人，简直就是疯子，糖尿病又不是癌症，至不至于这样歇斯底里？他的血糖数值已经高度异常了，自暴自弃只能让情况更糟糕。
如果是癌症，那可以理解，生死真得就不是自己掌控得了，与其化疗、放疗感受那种痛苦，倒不如一了百了呢。
可是，看着丹的背影，斯兰也只有无力感席卷。
现在要不如了他的意，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这哥们，挺可怜的。
“法克，跟我来，我带你去喝！”斯兰追了上去，一句话留住了丹，“但是我要去拿车钥匙，等我好吗？”
“你不会骗我吧？”
“法克，我骗你干什么？啊？你不治疗是你的事儿，我也不能强迫你，等着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满意，周也知道那地方，不信你打电话问问他？”
打电话给周？
丹眼中泛着酸楚，他不敢打：“去吧，给你五分钟，你要不来，我就自己走了。”
“该死的，五分钟，等我！”斯兰又飞奔回去。
重新来到杰克的办公室。
杰克正解释完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把人送走。
眼见斯兰回来，他错愕道：“人跟丢了？你怎么回来了？”
“他要去喝酒，我来拿车钥匙……”
杰克一阵懵逼，接着就骂道：“他有病吧！”
“是的，他有病，我们不是已经确诊了吗？不过他只给我五分钟时间，否则他就自己去找地方喝酒了。”斯兰继续道。
杰克猛地挥拳，气得面红耳赤：“他以为他是老几？啊？他算什么东西，该死的英国猪，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英国佬，自以为是的贵族，什么破玩意。”
可是。
骂完之后，他还是转身，从衣架上的背包中拿出了车钥匙：“带他去酒桶那里，看着他，可以喝多，大不了就送医院，反正死不了，但绝对不能让他私自行动，我答应周了，要照顾好他。”
“你们先去，我下班就赶过来。”
“好！”
斯兰去而复返。
丹遵守承诺没有离开，两人无言来到车前，上车后前往酒桶的牛排酒吧。
斯兰也懒得多说什么了，他现在跟杰克一个情绪……
周给他们找了一个大麻烦。
可出于对朋友的承诺，他们还不能中途放任。
心里几乎骂了三千遍，周一生占了一千五百遍，身边的肥仔占了一千五百遍。
来到酒吧。
酒桶刚刚开门营业，看到斯兰只有惊奇：“嘿，你怎么来了？时间还早啊？你开的是杰克的车？他人呢？今天是什么日子……”
斯兰拍了拍身边的丹：“不是我们要来，这位需要一场烂醉如泥，给他上最贵的酒，宰他一笔。”
“哈哈哈，我的酒吧，是你买醉最好的选择。”酒桶也是自来熟，二人体型相当，看着丹很亲切。
丹白了斯兰一眼，还严肃道：“不要想宰我，我没钱，给我来最烈的酒，最便宜的酒。”
空荡荡的酒吧，服务生们还在打扫卫生，做着开门迎客的准备。
而斯兰与丹已经坐在了柜台上。
一人喝着，一人看着。
最廉价的黑方，平时是按杯算钱的，丹一次要了两瓶摆在面前。
斯兰是真怕他喝多，只能委婉道：“信我，兄弟，等杰克来，他能陪你好好喝，自己喝有什么意思？而且你不是讨厌杰克吗？喝翻他，你就赢了。”
真别说，斯兰的小计谋起了作用，丹的确放缓了速度。
但就算如此。
三个小时后，当杰克下班打车赶来，丹已经喝多了，双眼没了神采。
杰克也不说话，坐在他另一侧，先要了一大杯啤酒，咕嘟咕嘟，杯子‘砰’得一声磕在桌面，已经见了底。
丹回头，笑了一下，却不是冷嘲热讽的模样，而是敬佩：“不错啊，有点底子。”
“切，你也就不到三十岁吧？我喝酒的时候，你还玩泥巴呢。”
“法克，来比一比？我刚才喝了两瓶黑方，当我让你的。”
杰克不屑：“酒桶，给我拿两瓶黑方来。”
“吼！”酒桶大叫起来，丝毫不嫌事儿大，“快来看，我们的杰克医生要吹瓶了，该死的，今天是大场面。”
一群人聚集，叫嚣着，助威着。
杰克直接就开干……
咕嘟咕嘟，两瓶酒，花了五分钟吹完。
然后，他吐了，酒桶眼疾手快的拿来了垃圾桶。
等他缓过劲来，道：“不算我输，你三个小时喝了两瓶，我五分钟喝完，所以……现在开始公平对决吧。”
不得不说，在酒场上的男人，就跟在化妆品、奢侈品店的女人一样，很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丹早就忘了原来的不快，要来啤酒，跟杰克捧杯。
逐渐地……
两人都有些喝多了。
唯独斯兰没喝，保持清醒，等会还得有人负责看顾他们的安全。
“丹，不是我说你懦弱，糖尿病而已，算什么？何必那样大哭大闹？不像个男人，像个表子。”
“呵呵，你不懂的，来，听听我的故事吧……”
“五年前，我中毒昏迷，是迪莉娅救了我，那时我的军旅生涯宣布结束，前途迷茫，我心里只想着报答迪莉娅的恩情，所以跟她来了非洲。”
“但你知道，我能做的只是保护她的安全而已，可渐渐的，我爱上了医疗援助，我开始学习医护知识，成为迪莉娅的护士助手，我爱上了救死扶伤的感觉。”
“其实，我早就……报答完了恩情，但我也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我不想离开这里，而迪莉娅也离不开我，现在或许还有周、丽贝卡陪着她，可今后呢？周快走了，未来只剩下了迪莉娅，哦，天呐，一个女人在丛林里挣扎……你可以说是她自己活该，自己选得，但她就是那样的值得尊敬，就算我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五年前，我不想离开，却被迫离开，该死的……为什么人生要这么对我。”
说了这么多。
斯兰与杰克都懂了。
一个单纯的大头兵，远离社会，当他迫不得已离开自己的人生后，又很顺利进入另一段‘远离社会’的人生，那是极为难得的，军旅与援助都很契合他。
可现在，他又一次经历曾经的遭遇。
迫不得已，需要离开。
不得不说，丹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啊。
“听我说，人生不止你所看到的，你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你已经比太多人幸运了，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了许许多多，倒也不是说你的人生止步于此，向前看啊兄弟，你喜欢医疗，回去后可以稳固病情后，成为一名护士，下次再见，迪莉娅也会惊叹的，为你骄傲的。”
“呵呵，是吧？或许是吧！喝酒。”
二人捧杯，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又反复循环，抱怨着人生的不公……
到了凌晨三点。
酒吧的人渐渐少了。
可丹还没醉，杰克也是一样，酒桶结束了忙碌，过来一起喝酒。
丹道：“来，我们一起喝一个，还有你……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
他在给斯兰道歉。
斯兰苦笑：“没事，你能想开就好，我就不喝了，不然没人照顾你们。”
“就喝一杯吧，一杯，算是我们的一场缘分，喝了这杯酒，我就该走了！”
走了？！
这句话从一个之前情绪遭遇崩溃的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是那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总不会是要自杀吧？
眼看他们的表情，丹就笑了：“你们想多了，我说……我该回家了！等会就去机场，回家，你要不信可以送我，所以……来喝一杯吧。”
杰克强撑着醉意，道：“是不是太着急了？你可以在这里先接受治疗，现在就回国？”
“而且，你还没有跟迪莉娅，跟周道别。”
丹摇了摇头……
疯也疯过了，闹也闹过了。
该结束了。
“道别？我跟迪莉娅已经说过了再见。”回忆起火车站送别的一幕，丹认为两个人在非洲的回忆，就可以止于此了，他不敢再去那边和他们见面，不然他或许真就下定不了决心离开了。
“至于周，嗯，找个纸笔，我给他写封信吧，周是好样的，我以后会去华夏找他喝酒，法克，我其实没什么朋友，除了迪莉娅，就是周了，丽贝卡就太冷漠了。”
“你确定，要走？”
“确定！”
杰克拿不准注意，他觉得应该给周打个电话。
可丹又看透了他的想法：“杰克，帮我一把，让我走吧，不然我真就走不了，再见面……你们赶我走，我走不会走的，趁我现在醉了，送我上飞机，绝了我的后路。”
杰克懂了，也不在强求。
“斯兰，喝一杯，你送他去机场吧。”
斯兰不知所措，但杰克做了决定，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杯没喝完，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他可不想酒驾出事。
然后，丹用了五分钟，潦草得写了封信，交给了杰克：“到时候交给周，上面还有我在英国的联系方式，嗯，就这样了……等你把信给他，我就认你这个朋友了，该死的，你不要再说迪莉娅的不是了，小心我揍你。”
“哈哈哈，滚蛋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拥抱，分别。
短暂的几个小时的友谊，宣告成立，也就此分别。
杰克目送车子离开，许久不能回神。
然后，叹了口气：“该死的，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周可能会怪我？不对……明明是他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他欠我人情。”
杰克回到酒馆，拿出电话。
拨通，对方挂断，又拨通，又挂断。
反复许多次，对方总算接通了……
“无论你是谁，给我一个不发火的理由，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杰克不卑不亢：“嘿，史密斯院长，是我，杰克斯考特，我想请个年假，有点急事要处理。”
“斯考特？怎么是你……是出了什么事吗？很着急？”
“是的，很着急。”
面对斯考特，那位院长可提不起脾气，国立医院的台柱子之一，周边很多国家的医院都在挖他，如果让他跑了，那可就糟糕了。
“那，那好吧，准你的假，一个月对吧？另外需要什么帮助吗？”
“额，最好能给我找个司机，我现在要出发，但是开不了车。”
“现在？”
“就现在！”
于是乎，在电话挂断的半个小时后。
杰克带着醉意，带着那封信，上路了。
斯兰则在两个小时后，目送丹上了凌晨五点的早班机，他不敢把人直接放在机场，担心出事。
然后，开车回返，回到酒吧。
这时候，他才从酒桶的嘴里，得知消息
“杰克啊？杰克走了！说要去年假旅行，嗯，他还带走了不少酒和牛肉，应该去找周了，天呐，我也想去，周很有趣，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他聊聊。”
斯兰都快疯了……
难道‘疯逼’是能感染的？
一个疯子，带出了另一个疯子？
大半夜去贝隆？！
是的。
不得不承认，杰克是被丹的情绪所感染，他今晚听了很多关于援助的事情，所以想去看看，亲眼看看是什么样的英国女人，让那样一个男子汉被感染。
或许，就是自己对迪莉娅抱有某种偏见吧。
第264章 冲动
人的冲动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褪，就像蛇一样一层层的褪掉那层皮，身上的花纹越来越多，越来越繁复，又跟人身上所经历的一切一样，那花纹就像是经历的印记……
或许‘冲动’还在，但被更多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然后理性没了冲动的人，就被称作‘成年人’，更准确的说是成熟的人。
但这真是好的嘛？
或许吧，可也是见仁见智的。
否则，那么多鸡汤文也不会写出‘人生是在做减法’‘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的话。
西方人更容易保持本性中的冲动，与独立思想教育有关，也跟收入有直接关系……酒吧的服务员可做不到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们要考虑房贷、车贷、生活费以及最直观的旅行经费。
说到底，没钱没本事的人，哪儿也去不了……
换言之，他们不是不想冲动，而是没了冲动的资格与本事。
杰克肯定是冲动了，酒精麻痹大脑神经，让他的判断力出了错……
首先后悔的肯定就是放任丹的离开，貌似丹说得冠冕堂皇，可出于责任也不该让一个烂醉的人独自踏上飞机，更何况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血糖异常，有可能发生危险。
其次，那就是一觉梦醒，天亮了，他在车上却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车上了，并且开车的人也是陌生的。
“你是谁？”杰克坐了起来，警惕的问。
司机是一个五十岁的黑人，手臂上有一处烧伤，看起来不像好人，但话音是温和的：“杰克医生，咱们见过的，我是三号车的司机啊，当时我帮你抬了一名急救病人进去。”
“哦。”杰克逐渐对上了号，他会错意了，对方是国立医院的急救车司机，曾是一个消防队员，后来受伤退役，被调配来了医院，是正经的老司机。
可是……
“你要带我去哪儿？”
黑人哭笑不得，一手把着方向，一手摇摆着：“不不不，不是我要带您去哪儿，来这里是你的意思……”
他还没说完，杰克坐正身体，准备洗耳恭听，却因为双腿的移动，碰到了座椅下的事物，发出‘乒铃乓啷’的异响，他低头一看，是酒瓶。
黑人道：“看来你是喝短片了，是的，你上车就一股酒气，差点把我都熏醉了，并且又开了一瓶红酒，我真怕你吐在车里，或者是酒精中毒晕死过去。”
“天呐，我以为医生不喝酒的，喝酒难道不会影响你们的医疗技术？”
因为酒瓶的出现，杰克逐渐清醒，脑海里找到了某种契合点，封闭的记忆开始复苏。
他的确回忆到自己在喝酒，并且……
回头看去，后排座椅上，还放着好几箱啤酒、红酒、威士忌，以及一个便携式车载冰箱。
“酒桶那儿……”
“酒吧……”
“丹……”
他总算想起来了：“天呐，我，我们现在难道是在去往贝隆的路上？”
“是的，我们距离贝隆有三百公里。”
“那还等什么，快回头啊。”
黑人其实在开玩笑，一个让杰克笑不出来的玩笑：“可能来不及了，贝隆在我们身后三百公里，按照您的需要，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达到卡鲁尔地区了。”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觉得您应该完成这次的旅行，不然我的辛苦都要白费了。”
“什么？我们，我们已经快到了？”
“是的，欢迎来到卡鲁尔。”
杰克扶额，无言以对。
又缓了许久，杰克算是接受了现实了，年假也请了，人也快到了，回头显然是不划算的，喝酒真心误事啊。
他拿出电话，看到手机上有七八个未接，都来自于斯兰，连忙给他回了过去……
电话忙音响了许久，即将要挂断时，才被斯兰接通
“哦，我的斯考特教授，您总算醒了。”
“你在哪？丹呢？”
“按照您的指示，丹应该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了，我是看着他坐上了飞机，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您现在也要到了吗？”
“该死的，我冲动了，喝多了，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
“阻止什么？丹的离开？你知道那时候你们一副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吗？我怎么阻止？更何况丹是个怪人，如果他还留下，我真不知道今天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杰克：“……”
“那么，祝您年假愉快，带我给周问好，最后……我劝您一句，与那位英国女士好好相处。”
电话挂断了。
因为斯兰也在睡觉，他昨天被这几个酒鬼折腾了一夜。
其实就感性而言，斯兰认为送丹离开是正确的，昨夜大家都听了丹的故事，结合起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借着醉意离开最好不过，否则事后会很麻烦。
当然……
唯一的问题就是，杰克要背锅了。
半个小时后。
车子抵达了卡鲁尔县城。
杰克下车，跑到路边吐了一次才真正酒醒了一些，拿出电话给周一生打了过去
“嘿，兄弟，猜猜我在哪儿？”
“杰克？你当然在医院啊。”
“不不，我现在在卡鲁尔县城，快来接我吧。”
“什么？”周一生惊呼，“你过来了？为什么？那丹呢？”
“情况有些复杂，你先来吧，见面我跟你解释。”
“好吧，但时间会久一点，可能下午我们能见面。”
……
地约尔部。
周一生收起了卫星电话，神色恍惚。
杰克来了，那么丹呢？
还是说，这俩打算联合起来给自己一个惊喜？
但不管怎么说，周一生不能耽搁了，得赶快出去找到杰克，把事情搞清楚。
对于杰克的电话，他没有告诉别人，只是说要出去接个朋友，于是完成骨科手术的老唐，也打算跟着出去，由地约尔的猎人领路。
走出密林，已经是中午时分，周一生开车将老唐送到了小镇，才掉头前往卡鲁尔。
下午四点。
周一生见到了杰克。
二人拥抱时，一股汗臭与宿醉后的酒精发散味混杂而来，令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法克，你喝了多少酒？味道太难闻了。”
“所以，丹呢？”周一生觉得有些不妙，他没有在咖啡馆看到丹的身影。
杰克快四十岁的面庞上，皱出了无数褶子，很委屈、很胆怯、更多的是抱歉：“哥们，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我把事情搞砸了……”
“丹走了，今天早上四点多的飞机离开了安卡宾。”
周一生料到了最坏的结果，却无法接受丹离开的事实。
丹为什么会走，他不是去检查身体的吗？！
第265章 崩溃
与杰克将他带来的东西搬运上车，两人启程。
在路上，杰克开始将情况告诉周一生，从检查第一天的结果说起……
话到一半。
周一生就凝重起来……
血糖数值异常？并且已经达到了重度糖尿病的程度，可是在此之前，对丹的扫描检测并没有出现相关变化提醒。
a级扫描检测功能已经要比医院的全科体检还要详细了。
系统肯定不会出错。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丹临走前两天，周一生对他进行了最后一次扫描，就在那短短两天内，胰脏的问题开始加重，两天内血糖数值飙升。
这样来看……
问题可不小，如果不尽快接受治疗，势必会出大问题。
而杰克之所以后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虽然并不知道周一生所知的这些情况，但就凭两天检测结果，血糖数值在短短24小时内升高五点，就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如此的身体状况，放走了丹，显然是对他的不负责。
杰克之前可是答应过周一生，要帮忙照顾好他的。
“你不该让他离开的，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体出现了多大的问题。”
杰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其实是想反驳的，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借口：“是，我的错，我承认……但现在不该是想办法挽回吗？对了，他给你留了一封信，上面有他的地址，或许还有联系方式，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吧。”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打开那张不算正式的信件
嘿，兄弟，我是丹。
我不擅长写信，所以你就当我们随便聊聊好了。
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恕我不辞而别，可我知道，如果我这时候不离开，肯定会孩子气，对比起你，我还显得有些幼稚。
我听迪莉娅说，你跟丽贝卡捐助了五十万？法克，真有你的！我替那些孩子、原住民感谢你，但事实上你不需要我的感谢，你在天堂之林所发挥的作用比我大多了。
哦，对了，但你总会离开。
兄弟，帮帮我，多待一段时间怎么样？我先回去治病，如果病好了，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如果不行，我也会联系朋友，重新给迪莉娅找一个搭档的，她需要人的帮助。
最后，我希望我们以后还会见面，我会去华夏找你，如果你有时间，也一定要来英国，我带你看一场足球比赛，运气好还能跟别的球队的粉丝打一架，哈哈哈。
我的地址与联络方式是……
信件很符合丹的性格，全是大白话，却也真情流露着。
周一生将车子靠边停稳后，按照信件上的号码打了过去，令人庆幸，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但是……
“哈喽，你好，这里是丹的手机。”电话内传来一个女声，“我是丹的姐姐，乔。”
周一生楞了一下，道：“啊，我是周，丹在非洲的好朋友，他已经回家了吗？”
“周？我听过你，我们聊了许多，对于他的回归我们都感到意外，不过他现在肯定不能接你的电话了，我的男朋友正将他送去医院，我和母亲正在收拾东西。”
听到这话，周一生松了口气，但必要的提醒少不了：“乔，听我说，丹的问题很严重，虽然你们现在赶往的医院，也一定要予以重视，最好去大型的医疗机构检查，丹有些固执，所以你们要看紧他，血糖问题虽然不算太大，但也会危及生命，所以一定要照顾好他。”
“上帝。”乔的声音有些感动，“您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我为丹感到高兴，放心好了，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哦，对了……丹说，他的信上少了一句，祝福你和丽贝卡。”
“我想，嗯，你们一定是一对腼腆的恋人。”
“那么，好吧，先挂断了，我们要出发了。”
周一生又是一愣，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却被对方要挂断的言语而终止，也只能道别：“那好吧，再见，最后，请一定相信我的判断，丹的问题严重，他曾经出现过一次心跳骤停，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抢救回来。”
乔沉默了一下，言语沉重：“我知道了，感谢你，周，那么，再见。”
周一生挂了电话，又一次陷入呆愣。
杰克追问：“怎么？丹不在？”
周一生想了想，点头又摇头：“她的姐姐接的电话，但我想……丹就在旁边，只是不愿意接电话，不过我应该已经转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的姐姐应该接受到了。”
是的，乔说漏了嘴，她说丹说信上少了一句，话音有些停顿，而周一生也隐隐听到丹在一旁的声音。
而最后，乔的声音也明显颤抖，她被吓住了。
丹肯定没告诉自己的姐姐，他差点死掉。
……
一切如周一生所想。
丹就在乔的身旁……
乔挂了电话，严肃的看着弟弟：“你骗了我。”
“没有，没有。”丹有些慌张，“我是真打算去医院的。”
“现在立刻，我们出发，如果不是你的朋友打来电话，这些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只是糖尿病，我想去开一些胰岛素就可以了。”
“该死的，丹，你能对你的家庭负责吗？你现在没有爱人，那么我们就是你的家庭，别让我们担心，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不想为你举办葬礼，你知道的，母亲在看到你回来时，有多么的高兴。”
“而你的朋友，也无比的关心你，别让他们失望，你也不是一个孩子了。”
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认输了：“好，我们去吧，我接受治疗。”
虽然有些阴差阳错，不过周一生还是挽回了局面。
晚上九点。
二人驾车回到灰虫部，其余人都还在地约尔，两人打算明天上路。
宿醉的杰克还需要时间调整，所以用水随便擦了擦身体，就倒在了丹原来睡的床上。
而周一生，有些失眠了。
丹的病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离开对迪莉娅必然有着沉重的打击，无论是身体原因，还是精神层面。
如丹所说，自己肯定会离开，而且时间不远了。
丹治好病回来？
不是周一生危言耸听，他的身体情况，已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了。
那么迪莉娅怎么办？
等丹重新为她找一个搭档？
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
……
翌日。
二人一遭出发，将杰克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带走了一小部分，剩余的继续保存在灰虫部。
至于牛肉，全部带走，今晚就解决掉……
中午。
二人来到了地约尔。
见到杰克，大家是茫然地，而不止如此，他们的神情中都带着几分难言的苦闷。
老贺说：“丹给迪莉娅发来了短信，我们都知道情况了。”
“迪莉娅呢？”
“走了，去鬣狗部了，我阻止不了，她的情绪很崩溃。”
第266章 荣耀的象征
丹还是没有太过于任性，最终给迪莉娅发了一条短信。
不过在周一生问过老贺后，与他的猜测一样，迪莉娅没有给丹打电话，这符合她的性格，也如丹有些类似，两人都不喜欢这种分别的悲伤，告知情况就足够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周一生有一种重任压在身上的感觉，“没有办法，情绪上的问题得迪莉娅自己解决，至于其他……丹给了我一封信，希望我能多待一段时间。”
“你会多待？”
“这得看情况，我要征求一下家里人的意思，但我觉得应该会吧。”
老贺点了点头，对这个话题就没有继续下去。
周一生这才介绍道：“杰克斯考特，罗尔达国立医院的外聘教授，杰克，这是丽贝卡。”
童涵就不用介绍了，两人早就见过。
“你好，美丽的女士，额，丹的事情是我搞砸了，希望你原谅。”
老贺可不是矫情的人，如丹所说，丽贝卡太冷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与你关系不大，你不用表示歉意。”
听到这里，杰克好受了不少……
二人认识后，就准备晚餐。
周一生打算明天去鬣狗部看看情况，原本想带着杰克，但杰克拒绝了：“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和迪莉娅是认识的，我们的关系并不好，记得在你准备援助前，我去了南非开会吗？嗯，我们都相互认识，算是死对头了。”
“所以，在她心情没有好转前，我想还是避免碰面。”
话落。
周一生哭笑不得……
回忆起从前，二人的逻辑线也就吻合了。
周一生到利矣亚时，小婕拉儿出事，阿桑打电话求援，但电话是丹接的，说迪莉娅不在安卡宾，这就能对上号了。
人生奇妙难言啊。
“那好吧，正好我们有患者需要照顾，你比童涵能更专业，对了……还没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哦，天呐，我才来好吗？给你们带来那么多礼物，你就打算赶我走？”
周一生知道他在开玩笑，道：“可你还有工作，不是吗？”
“就跟我在丹身上犯错了一样，酒醉让我还做了一个决定……我把年假消耗掉了，一个月，我要在这里待一个月。”
“但是，好吧，正如我当初跟你说的一样，这里真漂亮，我喜欢这里，我觉得我也应该放松一下了。”
咦，这倒是好事。
杰克在这里，就等于多了一个帮手。
“那太好了。”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咱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回去，我可不想开长途车。”
晚饭是杰克带来的生牛排，被冰袋保存得还算新鲜，但那么多东西他们肯定吃不完，只能叫来了学堂的孩子们分享。
周一生、老贺、童涵、诺比与杰克，四人成席，丹走了，但人却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可大家势必在这里待不了太久。
一个月后，或许这片丛林就剩下了迪莉娅一人。
……
早晨起床。
周一生出发了，其余四人留守。
自从来到非洲，大部分时间似乎都花在了路上，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或是部族与部族之间的折腾，很疲惫，很艰辛，但却是值得的。
到鬣狗部是中午，迪莉娅正在与部族的人吃午饭。
见到周，她没感到意外，笑着打招呼：“来了？”
“嗯，不放心你，老贺说你情绪很糟糕……”
“只是一时的，不过看到两个病号情况越来越好，我已经调整过来了，至于丹……我已经打电话托朋友去看他了，有什么情况他会告诉我。”
“对了，你出去一趟，接来了谁？”
周一生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或许是隐藏的很好，但至少没有崩溃在表面上，时间终归会冲淡一切。
“额，说起那人，你可能不会高兴，杰克斯考特，你认识吗？”
“嗯？”迪莉娅皱眉：“那美国老男人？”
“……”俩人的关系看来真得非常紧张啊。
迪莉娅或许感受到周一生的尴尬，还是缓和一句：“虽然不喜欢他，但他肯定是能帮上些忙的，好吧，我尽量不给他脸色，但前提是他也不要给我脸色。”
“我想不会的，他很害怕你，因为他在丹的事情上做错了。”
迪莉娅竟然与老贺态度一样：“不，与他无关，反而我很感谢他能让丹离开。”
“可是，未来你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不需要操心，我会找朋友帮忙重新联络人的，走吧，我们去看看病号。”
两名病人恢复的很好。
这两例案例，足可写一份不错的论文，归纳在急救科范畴内。
不过能申引得干货不多，主要是患者运气好，但也可以给一些军队以及户外爱好者提供帮助，在紧急情况下的正确应对。
迪莉娅道：“你可以好好归纳一下，对你以后发展有好处……”
“对了，我有条件可以帮你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你有兴趣吗？”
啊？！
周一生愣住了：“我？可以吗？我印象里，无国界医生的硬性要求是主治医师以上。”
“凡事可以变通，我与总部的人很熟悉，如果我没来非洲，现在应该在理事会任职，他们会相信我的判断的，而事实上，你展现的天赋，会让你很快成长起来，早一天晚一天没有区别，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加入，即便你未来一段时间不会来援助，但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还有此类的机会。”
“而且，你也别以为这个身份有多么的光鲜亮丽，它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实际好处，甚至于补助金，也是需要登记援助时间地点后才会发放，准确来说……它是会在你援助时发挥作用，在碰到组织内以及其他援助组织时，加入他们，得到他们的帮助，以及为他们提供帮助。”
“我明白了。”周一生深吸一口气，显得有些兴奋，“虽然你这么说，但对我而言，这依旧是一件荣耀的事情，我加入，但希望不要让你为难。”
“不会为难的，递交资料而已，我会成为你的介绍人，等你离开前，我想审批就会通过。”
周一生并不知道，迪莉娅如此考虑的原因，也有他所捐助的五十万美金的因素。
她总要回报一些什么……
而无国界医生的身份，也没她说得那么容易获得。
在国际社会上，无国界医生是受到尊敬的，而在英国本部，拥有一个这样的身份，相当于一个中上层社会的通行证。
就如同周一生感觉得一样……
这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第267章 半个月
周一生的资料完全不需要自己准备，迪莉娅以口述的方式，让英国本部的人进行登记，并且核实国籍、身份与医师资格。
在最后一道程序上有些麻烦，但就如迪莉娅所说，她的关系很牢靠，本部的人信任她，所以只是提供了周一生中医在非援助小组的资质后，对方电联确认无误，就准备邮寄证件与资料。
看起来好像是‘野生办黑证’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以迪莉娅在这里的作为，不难想象本部对她的赞誉与信任，凡事都有后门可走，听起来好像不光彩，但这就是社会交际。
在鬣狗部待了两天，布置了一道留置针，安排人每天按时换药输液，等这五天输液结束后自行拔针就行，这些简单的操作不难，找了两个细心的部族女孩就可以完成。
二人回到地约尔，杰克与迪莉娅碰面。
没有想象中的交锋，二人很公式化的打了招呼：“很久不见。”
“嗯，是啊，你好。”
然后，三人就结伴去了病房。
【成功救治患者x3】
【获取医疗成就点+30】
【获取c等级经验值+3】
系统版面
周一生，184，74kg。
系统使用等级：c（21/100）。
医疗成就点：50。
三例手术都非常成功，如系统所述，查验伤口并没有发生溃烂，愈合状态很好。
杰克总算找到了可以聊的人，感慨道：“很难想像，你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完成了手术，这足以写成一篇不错的论文发表。”
“呵呵，对迪莉娅而言，这都是家常便饭，你不能想象她到底在这里救治了多少人，那要写的论文或许能汇成一本医学杂志了。”
而迪莉娅道：“你可能不知道，周还做过一次肾摘除术，虽然患者没有熬过去，但手术过程堪称完美，那才是教科书式的手术，我的确有想法写一篇论文。”
“肾脏摘除？你不是开玩笑吧？”
迪莉娅淡然道：“这似乎没什么好笑的地方吧？”
“不，我是说，周怎么可能完成那样的手术？而且患者不是死了吗？你还说是完美的？”
“呵呵呵，术前患者出血时间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而手术环境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山洞，连移动手术装置都没有。”
“抛开环境不谈，双通路的切除止血，都是周一个人完成，静脉切开后在很短的时间内缝合封闭，后来是动脉，两次缝合一次成功，全程手术时间不超过一个半小时，你敢想象吗？”
“我现在倒是很想拿出证据给你看，但是很抱歉，我没有录像。”
迪莉娅把杰克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周一生：“你怎么做到的？”
“额，其实也是第一次，原来看过手术案例，主要是迪莉娅给了我放手一试的机会，听起来可能容易让你误会，但患者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做最后的争取，但最后的确是失败了。”
迪莉娅不吝啬夸赞：“可手术过程就是很完美，但斯考特先生显然是没机会见识了。”
杰克沉吟一阵，结合二人的话，脑补当时的情形，最终还是点了头：“不，我大概能想到……周给我带来的惊喜不比给你展现的少。”
“没错，他很有天赋，我相信那是一次完美的手术，但恕我不能接受你们的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迪莉娅有些不爽了。
“不然那种情况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死？”
“不，或许应该做一些别的争取？想办法把移动手术设备带过去，或是转移患者。”
“哦！我的老天，我们的斯考特先生以为这里是哪里？洛杉矶？华盛顿？有急救直升机随时待命？知道丹是怎么生病的吗？他一个人，用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马不停蹄地背着药品与手术器械赶来，就是为了救治这些患者。”
“然后，他晕倒了，心脏骤停，引发了旧疾。”
“亲爱的斯考特先生，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美好，你不是要在这里待一个月吗？那就睁大的你眼睛，好好看看这些这一切，看看你们每次在会议上所认为的轻描淡写，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滔滔不绝，言辞凛冽。
迪莉娅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或许是二人气场不和，也有旧恩怨，或许是提到丹，让迪莉娅情绪难以控制。
杰克很尴尬，他好像真的有些想当然了。
周一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在这里，你没有任何发言权，你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经历什么，所以先看看，再发表意见吧，当然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嘿，别紧张，我知道，我懂，是我刚才说话不好听了。”杰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就让我在这一个月里看看吧，这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杰克的加入，头一次为小组内带来了争吵。
是的。
在迪莉娅面前，他从来不服软，即便大多时候迪莉娅把他说得哑口无言，可他还是坚持己见。
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他的观点也在发生变化。
因为现实会让他认清事实。
转眼间。
半个月过去了。
……
而在半个月前。
秦中。
周家诊所在傍晚关门，柳姐没着急走，因为周哥让她等等，帮忙参考一下建议。
柳姐不明所以，但还是饶有兴趣的留了下来……
二人去了二楼。
周寿明觉得奇怪，跟着上楼。
却见儿子不见了踪迹，小柳坐在沙发上等待。
“干嘛呢？”
柳姐道：“周哥说让我帮他看看穿搭，可能有什么聚会吧。”
“聚会？怎么又聚会？成天不务正业，搞那些有的没的，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么？”老爷子当然看不上这些虚飘飘的东西。
柳姐是年轻人，能理解：“周叔，你换个角度想啊，周哥总得社交，他成天在诊所坐诊，也没什么朋友。”
“而且，周哥年纪也不大，说不定碰上合适的，给我找个嫂子呢。”
柳姐呵呵笑着……
周寿明一愣，他却是全然没想过这些事。
找个儿媳妇？
说实话，周家的家庭组成部分的确有些古怪了。
一生他母亲难产去世，周从术就没有再找，也因为一生奶奶去世很多年了，老爷子也早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就没有在意儿子的感情生活。
也算是不关心吧。
谁让儿子不成器，所以老爷子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孙子的身上。
可要说真能找个儿媳回来……
呵呵。
不说有过婚姻，还有这么大的孩子，就说这小子四十多岁的人了，有时候还不够孙子成熟，什么女人能看上他？
女人需要的可不是孩子气的男人，而是能照顾家庭的人，特别是年纪大了，那种需要依靠的感觉越深，就周从术……
满嘴骚话怪话，不知道得以为他是唱二人转的呢。
周寿明摇了摇头，显然不看好，所以没等儿子出来就下了楼，任由他们折腾。
至于出去玩的事情，也算默认了，他老了，儿子还年轻，玩就玩吧。
第268章 术哥的幸福时光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
柳姐与周从术才下了楼，后者红光满面，若不是知道情况的人，肯定要‘疑车无据’，而事实上在前几年，还真有人误会过两人是两口子。
那时候柳姐刚来，周围的老病人都不认识，才闹了笑话。
“那我就走了，周叔、周哥你们早点休息。”
“嗯，路上小心……你也真是的，耽误人小柳那么久。”
柳姐笑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嘛。”
等柳姐走后，周寿明问道：“怎么又去聚会？这次是同学聚会呢，还是车友会？又或者是麻将爱好者联合会？”
“嗨。”周从术老脸一红，他的底儿早被老爷子摸清了。
别看每次出去老爷子不多问，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不点破而已。
“那啥，同学会，一个……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大学同学来找我叙旧，我就说……就说陪她道出转转。”周从术撒谎的样子，真的有够差劲。
可既便如此，老爷子也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
就他这样，也能找到对象？
我还是期待一下孙子更靠谱。
“那明天一天都不在？”
“额，最少三天，最多一个星期。”
“什么玩意儿？”老爷子懵了，也有些生气，“要玩这么久吗？那诊所怎么办？”
周从术小心翼翼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您知道我大学毕业就和原来的人断了联系……这位是比较要好的，而且刚从国外回来嘛，所以到处多转转，当然也说不定玩两天没意思了，就回来了。”
“诊所这边……我给中医院的刘主任打了个电话，他答应帮忙安排个兼职医生过来赚个外快，一天不多，三百。”
“刘主任？”周寿明疑惑。
“就上次联合义诊带队的医务处主任，我不是留了他电话嘛。”
“嘿，你倒是脸大啊，跟人家也不熟，就求人办事。”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而且你跟人家院长老宋不是有点关系嘛。”
话到此处。
周寿明也懒得废话了，摇了摇头，转身上了楼。
周从术一方面心虚，还一边窃喜，老爷子没表态，那就是默认了。
管他呢，先玩了再说。
如果要问为什么撒谎……
术哥也不好意思啊，不说成与不成的重要议题，只说一个孩子该结婚的中年油腻老男人，焕发第二春这件事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就足够羞耻了。
术哥可是正经的北方传统男子，与茉莉的海外华人思维有着巨大的鸿沟。
若不是真喜欢，且是茉莉主要提出，他也不敢乱勾搭啊。
……
第二天早上。
周寿明就明白了，昨天下班后，俩人为什么在楼上待了那么久。
周从术是真费心了，还不确定具体时间的旅行，他待了整整一个拉杆箱的行李，不夸张的说……上次去港城，爷俩也就带了一个背包而已。
“你里面装的都什么啊？”
“帐篷啊，睡袋啊，还有换洗衣服，说不定出去露营呢，她是海归嘛，好这口。”
周寿明愈发肯定，这位同学是男性。
露营？！
哪个女人会喜欢露营？！
“那我走啦啊爸，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周寿明捧着茶杯，目送这小子上车，驱车离去。
秦中机场。
来自港城的航班落地。
周从术听着广播，紧张不已，还拿出手机打开自拍，整理了一下仪容，搞的旁边的人一阵鄙夷。
不过就在十五分钟后。
茉莉踩着高跟鞋出现在人群中，那耀眼的气质与身段，无不吸引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周从术佯装沉稳走去：“来啦？累不累，吃早饭了没？”
“飞机上吃了点飞机餐，不饿，可以先到处转转，你安排吧。”
“行，走。”他殷勤的接过了拉杆箱。
而得到的回报是……
一只柔软的手，挽在了他的胳膊上。
术哥简直是虎躯一震，嗅着身旁的香风，感受着周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整个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
是的，要比当初震惊陆老还要虚荣。
心里不断默念：完了，完了，有戏……老子要沦陷了！！
停车场。
周从术将拉杆箱放在后备箱，茉莉在旁眯着眼，嘴角流露笑容……她看到了周从术的行李，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说，要和他去哪儿远行，看来某人已经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茉莉就是觉得特别好笑……
有种，看着当年大学时期，小男生别有用心的阴谋诡计，却被她一眼看穿的成就感。
来了古城秦中，当然少不了大雁塔啊，回民街啊，兵马俑一类的地方。
对当地人而言，这是自己早已活腻的地方。
可对外地游客而言，历史底蕴浓厚，别有趣味。
上午，走了一遭兵马俑，中午在回民街吃饭，下午去了大雁塔，行程紧凑，也令人疲惫。
下午饭时间。
“你想吃什么？要不，我找家西餐厅？”
“西餐就算了，吃些当地特色的吧？你们下午都喜欢吃什么？”
周从术整了整衣领：“嗯，这边儿人晚上喜欢吃烤串啊，但我就一般般啦，平时比较注重养生，什么辛辣刺激都不太好，但也能吃的，你要想试试，就吃烤肉？”
“那行啊，试试吧，我还没在街边吃过呢。”
于是，周从术开车带着张茉莉前往目的地。
一家几乎没有装修，墙皮脱落的烤肉店，门口的小桌椅上坐满了客人。
二人在里面的高桌落座，周从术很有绅士风度的擦了桌椅，才让张茉莉坐下，拿来一旁的菜单：“你看看想吃什么……”
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
光着膀子的老板，顶着肥囔囔的大肚子就走过来了。
砰！
一捆啤酒放在了桌上，另外还有一盘浑圆焦炭的事物。
“哎呀，老周，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可有好几天没见你了，老赵咋没来？那他可没口福了，你最爱吃的羊宝，咋样，兄弟够意思吧……呵，呸。”
一边说着，那人一边吐了口痰。
然后，为他打开啤酒，强行塞在了手上：“来，先喝一个，我就去忙了，你们吃好玩好。”
咕嘟咕嘟，那人吹瓶了。
而周从术，僵在了原地……
一直到那人走后，他才小心翼翼抬头看着张茉莉。
张茉莉抿嘴笑着，仿佛等着他说话。
周从术满头大汗，心里已经飘过了一万匹草泥马，老子就不该来熟人的店啊。
这不是都暴露了？！
不行！
得装蒜，要坚持住，把守底线。
所以，他淡然将啤酒瓶放下，无奈道：“哎，酒蒙子太多了，我就不认识他，估计那哥们认错……”
“呀，老周来咧？！”老板娘恰时入场，“哟，这位是女朋友吧？行啊，焕发第二春，你好啊……”
老板娘伸出了手，手上全是孜然辣子的残留物。
周从术都快疯了。
可是，张茉莉还是优雅的伸出手，毫不避讳的相握：“老周是常客？”
“那可不？你跟着他是享福了，医生，收入好，家里在秦中好几套房呢，而且主要是会玩、会吃，对了……我家羊宝，你可尝尝，滋阴补肾，对女的也有好处。”
寒暄后，老板娘也走了。
而周从术已然从一整天的高光时期，沦落到人生低估的极限。
再抬头时，张茉莉玩味的目光袭来：“你，最爱吃羊宝？嗯，是挺养生的！”
“我，我……”
“哈哈哈。”张茉莉捂嘴娇笑，“好啦好啦，快吃吧，不逗你了，不过你别喝酒了，等会还得开车回酒店，等到了酒店，咱俩慢慢喝，慢慢聊……”
周从术不可置信，双目圆瞪……
茉莉，没有嫌弃我？
而且，晚上，酒店，喝酒……
“怎么，不乐意？”
“乐，乐意，乐意！”周从术点头如捣蒜，鬼才不乐意呢。
此时此刻，若是有个采访话筒递过来
周从术：“别问，问就是幸福，幸福的快死了……”
第269章 截止时间
“胆囊手术已经很规范化，在学校学习时你应该看过资料，发展历史超过一百年，手术事宜中应该注意的你都掌握的差不多了，下次要有机会，你可以尝试一次主刀。”
刚刚一例胆囊增生切除手术完成，周一生与杰克作着术后总结。
杰克是一个不错的老师，比唐爱云而言，他更有大家风范，比迪莉娅也有着属于体制系统内医生的优势，迪莉娅离开体制内已经很多年了，杰克却一直在大量的治疗与手术中提升自己，也带教着一茬又一茬的新晋医生成长起来，以他的资历足可胜任秦中医学院的主任课教授。
总结精辟、简短、发人深省，这就是一个做老师的核心要素。
“其实，我还真有一个胆囊患者。”
“哦？我怎么不知道？”杰克已经在天堂之林待了半个月了，经手的手术超过二十台以上，已然在几大部族间混熟，方才的胆囊增生患者还是意外发现。
本以为是简单的小肠炎症，吃药后不见疗效，后来是迪莉娅忽然反应过来……
“他脸色不太对，可能是黄疸。”
显性黄疸在黄种人、白种人身上很容易辨认，可放在黑人身上就无奈了，皮肤黑色素沉淀，胆红素并不能让肤质发生明显变化。
所以在没有现代医学设备的帮助下，很难凭借肉眼确诊。
周一生随即用系统确诊，胆囊增生。
系统结果肯定不能明于案头，所以二人在手术过程中直接开腹检查，也让周一生完成了第一次胆囊切除术。
周一生说还有一名胆囊患者，杰克下意识就在几个部族间搜索起来……
可事实上。
“不是天堂之林的患者，是我在中医援助小组的病人，胆结石，但上周我回去时，中医治疗的效果已经不太明显了，可以考虑进行手术切开取石。”
杰克恍然，点了头道：“那行，你把人带来，我给你做助手。”
“嘿嘿，那就辛苦了。”
半个月。
周一生跟随杰克、迪莉娅完成了三十余次手术，杰克的加入为小组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救治进度大幅度加快，许多迪莉娅原本不善于处理，或是来不及处理的病人，得到了有效治疗。
而对周一生来说，那就是经验的飞速提升。
自身对手术的理解越发深入，而系统的提升也是肉眼可见的。
系统使用等级：c（58/100）。
可操作辅助功能：a级人体扫描检测辅助功能（4421/10000）。
医疗成就点：420。
百台手术对外科医生而言，显然是职业生涯中的第一道门槛，周一生早已不算是实习生的等级了，实习生可不会有这样的手术待遇，他如今应该符合住院医的情况，但就技术而言……
有系统傍身的周一生，可要比寻常的住院医师强太多了。
各种系统技能的辅助，为手术带来的便利是极其高效、精准的。
杰克与迪莉娅自然不知周一生的‘秘密’，只能在一次次手术后感慨，他是天才……不，应该说是妖孽。
夜晚。
众人聚餐，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周一生道：“明天我回一趟利矣亚，接病人过来。”
不止是胆结石患者，利矣亚的人口数量可不比天堂之林的几大部族少，人口基数意味着大量的病患，周一生心里有数……
时间越来越少了，回国后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手术机会，他要抓紧时间，在仅剩的时间内，尽可能的提升手术量。
“行，顺带把下一批医疗器械带来，最近的手术量太大，消耗有些过度……要不是你跟丽贝卡的资助，我想我已经弹尽粮绝了。”说这话时，迪莉娅满面笑容。
因为即便手术量继续增加，对比起五十万美金的资助，也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会伤筋动骨，这笔钱能让迪莉娅支撑五年以上，更别提她自己也有不菲的身家。
迪莉娅明白周一生渴望力量的感觉，所以只要是能在风险数值可接受程度内的手术，他们都尽可能的争取治疗，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回报。
“那童呢？要不要跟着他们出去转转？”迪莉娅问童涵，但她并不需要询问丽贝卡，老贺跟周一生是形影不离的，所以在措辞中用的也是‘他们’。
半个月来，童涵早就发觉不对了，但二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不是很清楚……其实也是潜意识作祟的缘故吧，事实摆在面前，不愿去相信，去接受。
毕竟一个是与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另一个却是令人仰望的大明星，这种组合实在不登对啊。
“我也去看看吧。”
那么部族这边就仅剩下了杰克与迪莉娅两人。
二人的组合足以处理大多数问题了。
……
扎加利最近的心情很不错，妻子待他温柔。
原因在于小舅子在他的安排下，得到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虽然只是仓库库管，但对比起原本生活在部族里，给小作坊焊接门窗，赚一些微薄手工费，已经是极大的改变了。
妻子以为是扎加利升职了，竟然能给自己的弟弟安排工作，而且近来家里的收入的确增加。
可事实上……
扎加利没有升职，让小舅子工作的仓库也是他花钱租下来的，为得就是给最尊敬的vvip客户‘周’提供便利。
就在早上，扎加利接到了周一生的电话，报单产品所需就是两万美金。
若换在往常，他肯定要立即启程，远赴几百公里前往送货。
而现在只需要给小舅子打一个电话，准备好货物，而客户的钱款也就会随即入账。
隔三差五几千、上万美金的订单或许不多，但胜在细水长流啊。
这样一个稳定订单，对于一个销售人员而言，那可相当一份保底收入，不用再为了某个月订单数额太少而发愁心慌。
生活嘛，安安稳稳就是福气。
“扎加利说，他们公司在卡鲁尔县城弄了一个仓储，我们直接过去提货就可以了。”车上，周一生挂断了电话，征求老贺与童涵的意见。“那我们就先去拉货，顺便吃了中午饭，再回利矣亚？”
“行！”老贺没有意见。
“深山老林的清汤寡水快折磨死我了，县城有什么好吃的？”
“牛排，炸鸡，薯条。”
“炸鸡，我要吃炸鸡……”小婕拉儿抢白一阵，她已经能说出一些简单的英文字句了。
在县城拉货吃饭后，四人返回利矣亚。
卫生诊所照旧忙碌着。
童涵是认识阿桑与诺德拉的，见面后少不得寒暄拥抱，也惊叹于二人的变化。
两个多月，两人成熟了不少，虽然比起年纪不一定谁大呢，但在诊疗时所表现出的自信，俨然与之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他们早就是在职医生，但说实话……
以老莫一人的能力，培养那么多中医师，他们所能学到的东西，所能施展的空间并不大。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次的帮扶计划是初见成效的。
周一生与童涵一起查看病例，问题都不大……
童涵有些酸：“我估计，咱们这么多人里，就你这一组最轻松，你这儿甩手掌柜当得好，每周来检查一下作业就结束了，自己忙着在另一边刷手术。”
这话说得倒也没差……
对比起童涵与唐教授那组的情况，周一生这边简直算是天堂乐土了。
忙碌一下午，检查完病例，明后两天筛选一下手术病患，就可以重新回到天堂之林。
晚上，阿桑宴请吃饭，周一生没再拒绝。
阿桑最近也逐渐步入正轨，本就有些西医知识技能，搭配起刚学的中医，也不比那些草医学员们差，即便小组离开后，他也能勉强应付了。
饭后回到卫生诊所，几人疲惫不堪，又酒意上头，纷纷准备休息。
等老贺带着童涵离开，周一生也洗漱完毕。
不过刚刚进房时，电话响了……
周一生接听：“张爷爷。”
“嗯，一生啊，还没休息呢？”
“准备睡了……我还说明天给您打个电话汇报汇报情况呢。”
“呵呵，打电话过来是为了给你通知一下，援助计划截止日期确定了，11月21号，各个小组回罗尔达集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