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尽人事，听天命
周一生或许听不懂酋长的话，但对气氛的敏感度还是有的。
“他说什么？”
迪莉娅皱眉：“那是他弟弟。”
“……”
即便后半句话没说，周一生也能大概脑补到相应的信息，跟野蛮人讲道理根本不现实，二人就像是进了贼窝，王八盒子顶在头上，让你救他们的二当家。
反正我不管，救不活就毙了你。
或许，比毙了的结局还残忍，酋长大人砍牛的景象，如今还历历在目。
救了，救不活，不行。
不救，也不行。
太野蛮了。
此情此景，就算是迪莉娅也有些乱了方寸，救人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对方不领情，最后没救活，责任还在他们身上，所以绝不敢轻举妄动。
约莫半分钟。
迪莉娅抬头，凝视着酋长：“不一定能救活。”
前提条件必须说清楚，就跟术前协议一样，不签字是不行的，免得医闹。
现代都市里的医闹还有法律制约，在这深山老林，人家剁碎你喂猪，你也没脾气。
“一定要救活！”
“不一定……”
“一定！”
暴戾的酋长有些被逼急了，但迪莉娅依旧坚持着：“一头牛的重量堪比十个人的重量，这样的动物造成的伤害，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况且我相信你也知道……”
“你们的刀刃划破了皮肉，人也可能会死，那是细菌感染造成的，细菌懂吗？我们看不到的毒素，而山洞里充满了我们看不见的细菌。”
“你说的事情，我们做不到，只能尽力，但你要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是受到保障的。”
迪莉娅的交涉尽可能的平缓，不要让对方产生误解。
而一旁的周一生，只能心中祈祷。
酋长凝视着迪莉娅，迪莉娅也与他目光碰撞，没有丝毫躲避。
问题不说清，万万不能动手。
最终。
酋长认输了，神情萎靡的叹息：“你们不会在鬣狗部受到伤害。”
道理，终于还是说通了。
酋长也是病急乱投医，如果不是知道了迪莉娅的存在，他早就准备给弟弟收尸了，何苦等到现在，在情急之中，微弱的一线希望，在求生者眼里也能蔓延得热烈。
迪莉娅对周一生点了点头：“准备手术吧，他说了不会伤害我们。”
“可是，就在这儿？而且，我们什么也没带来。”
迪莉娅瞅了一眼三个病人：“腿部伤者止血处理，反正最后是要截肢的，优先抢救其余两个患者，两人都有咳血的迹象，先开小创口，把腹压降下来再做打算。”
“这时候丹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会用最快速度赶过来的，等他到了，再做完全的手术处理。”
“如果，等不到那时候……”
“就像你说的，尽人事，听天命，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得到了酋长的保证，迪莉娅就已经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搏一搏还能见希望，总要比直接等死强。
周一生深吸一口气，没在言语，算是默认了迪莉娅的布置。
迪莉娅看他稳定下来，才再次转头对酋长道：“我们需要帮助，水，大量的水，三个锅把水煮开，干净的布，最好有人不断给我们将布在开水里清洗干净。”
酋长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也立即吩咐下去。
立即有人动作起来，准备家伙。
而三个病患，也在迪莉娅的吩咐下，被人抬放在了石床上，三人分别喂下了大量止痛药与抗生素。
“我记得你能做动脉缝合？可以吗？”迪莉娅问道。
周一生点了点头：“可以。”
“嗯，不用压力太大，只要做到止血就够了，他的腿已经废了，血止住过来帮忙，尽快！”迪莉娅将器械包给了周一生，里面有全套的紧急手术器械，都是高端产品。
即便在国内，很多医生差旅出行，也会随身携带，万一……路上遇到患者需要急救，那可是荣耀加身的高光时刻，有些医生一辈子也不一定能遇到一次，但紧急器械包很多人都有，且价钱不便宜。
迪莉娅的器械包就不是装x道具了，而是常用品。
器械包入手后，迪莉娅就去与鬣狗部的人做准备工作。
二人随身携带有应急的各式装备与药品耗材，种类齐全，但数量肯定不足以应付眼下的情况，周一生拿出消毒棉与酒精开始为伤者消毒，处置好他的问题，就可以专心应对另外两人。
空气中始终充斥着紧张的分子。
但说实话，度过了最初的慌乱时刻，理性逐渐回升，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这种情况的处置结果好坏，全凭运气，所以根本不需要考虑取舍，尽全力去做便是。
在消毒过程中，周一生找回了平和的状态。
抬眼看了一下迪莉娅那边进展良好，他也就不再关注，打开器械包，从中取出手套，随意在器械与双手上淋上酒精，【精准切开】启动。
基础术式概括全面，也是用到最多的术式。
患者左大腿一处於肿的可怕，没有外部伤害，应是被牛蹄直接伤到肌肉层内部。
系统检测结果中，大动脉破裂。
左腿下半肢供血早已不足。
锋利的刀刃仅是划破皮层，一股鲜血就跟地下涌出的甘泉一般，簇簇的冒了起来，压力释放阶段更是溅射了周一生一身的鲜血。
当鲜血喷涌后，后续滚动出来的就是乌黑的脓血，人体本就是带菌生物，血液离开血管就会与肌肉产生反应，变成毒性蛋白，滋生大量细菌，距离事发时过得太久而没有得到治疗，所以他的半条腿已经彻底废了。
清淤、消毒，周一生消耗了他们带来的大半医用酒精。
当破裂的血管呈现出来，【血管端端吻合术】启动，周一生此时也没功夫去思考是否要带倍镜装模作样了，而迪莉娅那边也没功夫关心他这里的行动。
技能开启……
高倍的画面成像悬浮在视界中，脑海中熟悉的技能知识好像与生俱来一般，没有丝毫停顿，周一生就开始行动，剪除血管破裂口，然后回折结扎，三次勾针动作，血已然成功止住。
想了想，他还是回填了切开了皮肤，进行了简单的体外缝合。
现在还做不了截肢，没有血检、输血设备，也没有大量的抗生素与麻醉针剂，强烈的体外刺激只会让人出现应激反应，血压飙升导致直接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完成这一切。
周一生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愈发沉重的看向迪莉娅那边，也同时看向洞外的夜空。
时间的流速好像不觉被人调慢了……
丹或许要到天亮才能赶到。
而在此之前，只有两人尽力而为。
尽人事，听天命。
今夜注定无眠。
第241章 病危评级：S-
器械只有一份，得循环使用。
使用过的器械被周一生丢进锅里，用沸水高温进行高温消毒。
办法很原始，但也很小有效，高温可以杀死大量细菌，至于少数的存在，那就看伤者的命够不够硬了，其实就a级扫描系统给出的评估，两位患者的病情评级都达到了a+。
几乎，必死无疑啊。
周一生并不看好他们生还的可能，但也得尽力而为。
他在看顾沸水过时，迪莉娅不放心的去看了一下腿部伤者的情况，出乎意料又有些在意料之中，周一生缝合的很好，他也总能给人惊喜。
在这种时候，一个得力的助手，给人一种依靠感。
迪莉娅孤立无援太久了，当周一生的出现，渐渐给她带来了支撑。
一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
“做的很棒，周！”
“谢谢，但如果时间拖延太久不能截肢的话，他也有死亡的风险，而且很高。”周一生已经淡定了下来，可以冷静地分析病情。
他说的，迪莉娅自然都明白。
“等丹来吧，现在希望都在他的身上，我们只能尽可能的拖延，做一些应急处置，没有血检、输血设备以及麻醉剂、药物、大量消毒液，我们不可能完成手术。”
“这已经是高危的手术环境了，如果再没有药物器械支撑，上帝也救不了他们。”
迪莉娅是无神论者，当无神论者说起了上帝，那真的是被逼到了绝路上。
鬣狗部的酋长早已离开，留下的是几个精明能干的妇女。
似乎能听到，山谷中的仪式还在进行。
酋长似乎还在那头牛的身上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一桶桶水被挑上来，煮沸，撕扯布匹，清洗，兑入到逐渐冷却的沸水中储存，这些东西就是等会用来应急处置的消毒棉了。
时间由不得他们拖延下去。
眼看着‘消毒棉’的数量差不多了，迪莉娅决定开始处置。
而优先处置的伤者，必然是‘部族权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公平，部族酋长的弟弟如果能救活，对于未来的工作开展更有利，而就病情而言……
腰部伤者也能再等等。
周一生这时也没有鄙夷什么先后一说，因为救谁都是一样的，总有一个先后，但生还率不能保障，说得难听点……
率先抢救的人，也可能第一个死亡。
“你做气管插管，我释放腹压，肾上腺素准备，当然……我们只有一支，这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得留着保命。”
这话说得可谓无力。
一支肾上腺素用来保命，若非迪莉娅随时随刻都会随身带着医疗包，就鬣狗部求援时不尽详实的模样，二人到来也只能为他们悼念而已。
当然，现在说那么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周一生点了点头，拿过气管插管开始准备。
迪莉娅也开始摸索肋骨胸腔，准备释放因为出血导致的腔体压力。
各自开工，专心致志。
气管切开对周一生而言早就不陌生了，内心深处对这件事虽然还有着几分排斥，但在非洲见惯了大风大浪，他已经逐渐从曾经的状态中走出来了。
现在做气管插管，是为了避免呕血的情况发生，呛住了呼吸道，伤者也会窒息而死。
周一生先来，没有耽搁，启动系统技能，通路模拟。
切开皮层、肌肉、前筋膜，手法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胆量提升后，结合自己所学，对比早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
插管，一气呵成。
当感受到通气声后，周一生与迪莉娅对视一眼：“你开始吧。”
减缓腹压的方式同样是进行插管，但此类属于急诊医学范畴，周一生回忆在校学习的内容，依旧很懵懂，因为腹压增高的情况，只在伤后内出血时发生，而当伤者送入医院后，开腹手术就不会存在这种情况了。
当然，减缓腹压也是必备技能，道理所有医生都明白，但如果不是专科熟手，贸然去做也是具有风险的。
迪莉娅切开一个小口，周一生紧跟着用消毒后的布擦拭血液，切开皮层、肌肉层后，插管被迪莉娅捏在了手中，仅在划开筋膜的同时，插入插管。
透明的插管瞬间被鲜血充满，压力迸发让血污自插管内的一端喷溅而出，激射不断。
周一生头一次见这幅画面，显得好奇：“释放腹压有什么要点？”
“基本没有，开创口，插管，压力会让腹腔积血自然排出，但要明白一个首要前提，内出血的出血量不能过大，否则压力的忽然释放，会让伤口加剧。”
“而当下的评判标准就是时间了，他能活到现在，重要器官损伤不会太严重，血污大多是积攒下来的，以及腹水混杂，如果不释放腹压，就会压迫血压上升，导致猝死发生。”
一问一答间，紧张的气氛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医生最好的提升方式，就是在实战就进行，有标准的案例在眼前，能理解吸收的东西就更多。
血污与腹水都是污染物，迪莉娅早就准备好了一口陶锅，收集起来，避免对之后的手术环境造成影响。
当地住民早就掌握了冶炼陶器的技艺。
等血污排干净，这时候还涉及到一个重要程序，真空隔离与稳压。
真空隔离是杜绝细菌自管道内进入腹腔，从这一点逆推来看，也就能理解在插管时，筋膜切开后的动作要连贯，都是避免细菌感染。
而稳压，因为出血还在继续，导致压力继续变化升高，就需要每隔一段时间进行排气和释放。
迪莉娅的插管是完整的医疗产品，具有气囊，如果是紧急情况，那就需要用液体瓶临时制作……关于这一点，周一生在学校上课时，老师有专门推举过相关案例。
做完这一切，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一个阶段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除非等丹送药品前来，否则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处置眼前的状况。
然而。
变故来得永远比预想的还要快。
二人刚刚歇了口气，一旁的腰部伤者猛地激发异状，口鼻呛血。
他们猛地一惊，而迪莉娅亦是神色凝重……
“不好！”
“出血量增大了，他挺不住了。”
周一生的a级扫描系统也在第一时间启动。
【肾脏破损静脉重度粘连引发血肿破裂】
【大出血】
【病危评级：s-】
【建议处置办法：紧急肾脏摘除手术】！！
第242章 态度
s-，迄今为止周一生所见过的最高病危评级。
伤者病情的严重性已然无需赘述，肾脏破损静脉粘黏导致的血肿，当血肿破裂就是大规模的出血，在很短的时间内，大量失血与腹压就会令血压心率飙升到一个可怕的数值高度。
眼下。
已经不用问怎么办了。
只有抢救！
“周，气管切开插管，就用刚才的手术刀，来不及清洗了。”与此同时，迪莉娅却不得不将自己的器械丢进沸水的陶锅中，方才经历过开腹，势必沾染了腹水污染物，如若不做处理，救了也等于白救。
至于气管切开位，污染度不高，博一把，首先恢复通气，至少不会让人在还未开腹前就憋死。
凌乱中，却乱中有序。
面对伤者的死亡，二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精准切开】，下刀。
不能说慢，只能说稳，此情此景容不得出错，宁可放慢步伐，也不能有过失，一旦出现错误，那就是不可逆的。
更何况，伤者因为呛血而不断抽搐，稍微的抖动，都会产生严重后果。
周一生切开时，迪莉娅已经迅速将器械捞出。
外面帮忙的部族妇女都吓傻了，却又在她的呼喊中回过神来
“快，布，给我。”
妇女们连忙捞出沸水里的布，放在陶盆里递了过来。
与此同时，气管插管已经就位，通气后伤者一下子安定了不少，看得外面的妇女一阵惊愕，大呼小叫，或许在喊着‘他能活’。
迪莉娅两步踏来，最后的酒精泼洒在手术刀上，又从刀刃上滑落，流淌在患者的腰部。
“把他翻过来。”
周一生会意，推动身躯，让患者侧躺下来。
迪莉娅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执刀划开了后腰的皮肤，也来不及擦拭鲜血，又是一道剌开了肌肉，小型的扩口器代替了拉钩，被周一生把持。
而内里，红彤彤的鲜嫩腰子上，好像被人装了一个洗车的水阀花洒，不断喷溅着鲜血。
周一生一手拿着扩口器，一手感受着患者的脉搏。
“心率超过200了，心脏供需严重不足，需要立即止血。”
心脏就好像一个自动挡的水泵，当血液不足时，就会加大功率抽吸，这是生理本能，但却对生命有着致命的影响，心率一旦超过230以上，心脏就会承受不住负荷，血管爆裂。
迪莉娅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在判断出血点的位置。
可周一生却没了耐心：“肾脏大面积坏死，没时间找出血点了，直接摘除吧。”
这是系统的治疗建议。
而就紧急情况来说，直接摘除大出血的肾脏，也是符合情理的。
“我怕他撑不住。”迪莉娅深吸一口气，在她看来，摘除肾脏是不得已的事情。
“可他已经撑不住了。”
迪莉娅看了周一生一眼，最终默许：“好，来吧。”
她忽然递出了手术刀：“你来。”
周一生愣了，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我？”
迪莉娅没有答复，但递出手术刀的动作，始终未动。
眼神交汇时，周一生登时有了几分明悟……
迪莉娅，应该是放弃了。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条路，到了肾脏切开得一步，覆水难收，人总归是要死，倒不如死的更有价值一些……
让周一生来尝试术式，积攒经验。
从医生的救治角度来看，如此作为显然是违背道德。
现代人与原始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道德与伦理，又或者说，人与动物的差距就在于人性上。
就道德与人性来看，迪莉娅的所作所为俨然超越了这两点……
而与其人格上的对比，也出现了巨大反差。
自愿的人体捐献是对医学的贡献，可私自的决策却是对道德人性的践踏。
周一生心中五味杂陈，他难以抉择。
迪莉娅却道：“没有血源支持，没有呼吸机，没有麻醉药，手术不可能完成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作为主刀医生，是我逾越了底线，所有的过错在我。”
“你如果真的良心过不去，也可以拒绝。”
周一生苦笑，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迪莉娅一遭。
善良可敬的女人，也隐藏着粗暴地一面，她不是不在乎伦理道德，而是将利益层面摆在了最上面，但周一生不得不呈情，因为她是想帮助自己，如果没有自己，她也没必要让现实变得如此残忍。
时间不多了。
周一生有了决定，他终于接过了手术刀。
但是，他并不打算将眼下的事情，当做是教学演习。
面前的伤者，依旧是需要抢救的病人，而不是遗体捐献的大体老师。
事在人为，一个人的态度，可以让事情的出发点也变得不同。
系统界面
医疗成就点兑换界面。
【肾脏摘除术】100医疗成就点。
选择，兑换！
四级术式，高难度手术级别，100点的消耗要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就现阶段自己的情况而言，【肾脏摘除术】的使用率很低，回国后从实习生重头做起，根本不可能上台相关手术，哪怕当二助三助都没机会。
可以预见，未来的几年时间，它都将闲置。
就利益而言，显然是不划算的买卖。
不过，周一生还是选择了兑换，病人当下，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也可以说，自己保守了那道底线。
同时。
在周一生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对于生命的理解，又有了新的领悟，领悟的结果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他却对未来的路，有了模糊的概念。
迪莉娅可以放弃底线，是因为她的理想与旁人不同，她或许会将一辈子年华奉献在这座山林。
山林中的所有人，都是欠她的。
而周一生的追求，却是医院体制内的成长。
也可以说，他无法接受自己去肆意妄为，无限制的放飞自我。
手执锋利的手术刀……
周一生开始了。
兑换后，短暂的眩晕并未影响他的精神，因为他将提前同龄人无数年，率先体验一次肾脏摘除术的过程，此时此刻他无比兴奋，肾上腺激素分泌加剧，像是即将登临战场的士兵。
脑海中。
肾脏相关的知识，忽如暴风席卷，逐渐融合成浑圆的一体。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
用游戏术语概括
这应该是本命技能。
“止血钳。”周一生伸出另一只手。
迪莉娅愣了半秒，连忙照办，她忽然发现，周一生的双眼陡然明亮了许多，眼中似乎绽放着无限的光华，仿佛带着她穿越回了二十年前，刚刚上台手术时，带教医生第一次带她手术时的画面。
深邃，沉稳。
意气风发又运筹帷幄，一切仿佛尽在掌握。
第243章 秘密
迪莉娅感受到了周一生的变化，也随着他的变化而带入其中。
不过二人的想法截然不同。
周一生在想，自己一定要奋力一搏。
迪莉娅却想的是最坏的结果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那就全情投入……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却向着一个目标施展，竭尽全力。
止血钳入手。
卡在了肾脏通路上，翻找过程没有停顿，显得轻描淡写，却异常的精准。
迪莉娅没有惊叹，她已然投入了进去，忘却了彼此的身份，只是为技艺的巧妙而在嘴角勾勒出一丝婉约的弧度。
肾脏摘除的风险极大，原因来自于摘除后的出血问题，所以手术时间必须要短。
这也是为什么，迪莉娅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放弃。
如果当下是在三甲医院的手术室，她或许还会尝试努力，否则一切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从卡住的血管通路来看，肾脏粘黏的程度的确如系统所说，达到了不得不摘除的程度，半片肾脏都已然破碎，称一句‘稀烂’也丝毫不为过。
局部切除对于这种情况的损伤，意义已经不大，完整性缺失，术后到底是生长还是溃烂，答案自在心中。
周一生没有在叨念什么，卡好了位置，手术刀径直而去，开始分离肾脏与肾床的连接，手法出乎意料的娴熟，像是烹饪多年、刀功了得的大厨。
但事实上，这样的形容与当下的情形差了不止八条街，没有什么精细的技巧是能睥睨精锐医生手中手术刀的舞弄。
许多医生都有一副好厨艺。
因为他们大多有强迫症，对精细的把握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
肾脏即将剥离，周一生顿了一下，道：“钩针、缝合线。”
话落。
迪莉娅愣了，从方才专注地状态中一下子脱离出来，即便不解，却没有询问或是异议……她不能理解周一生分离一半时，对钩针缝合的需求。
但既然让周一生放手做了，她就没打算指手画脚，提点与指教完全可以放在事后总结，以免影响了他的状态。
钩针，捏钳交互，迪莉娅递出，可下一瞬间，又是令迪莉娅出乎预料。
周一生的手术刀又一次落下，果断切开了静脉通路。
就在一瞬间，他拿过了迪莉娅手中的钩针捏钳，开始封闭肾脏静脉。
迪莉娅忍不住了，抬眼看向周一生……
先封闭通路再切除肾脏？
可是静脉封闭后，动脉出血量增大怎么办？
难道他想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两处通路？
“倍镜。”周一生张口。
迪莉娅为他带上，同时开启了头灯。
其实多此一举，但周一生不想显得那么惊世骇俗，即便投入其中，潜意识也存在着自我保护意识。
带上倍镜的同时，【血管端端吻合术】开启。
封闭通路是进行结扎，但不影响周一生使用技能含带的‘倍镜’功能，对画面进行放大。
而现在的他，在肾摘除领域已然是专科精锐，大师还称不上，因为在兑换技能后，周一生对肾脏理解大幅度提升的同时，还感觉到更大的上升空间。
懂得越多，才知道未知的空间更加神秘，难以捉摸。
100点的医疗兑换点而已，周一生不认为能让自己一跃成为一个领域的顶尖大手。
缝合，稳扎稳打。
毕竟只是血管结扎，回折后缝合，约莫十分钟内完成，剪除多余血管结扎头。
完成这一步，又是手中器械交换……
动脉通路切开。
继续缝合。
直到静脉动脉结扎完毕，已然是二十分钟后了。
迪莉娅看得吃惊，虽然周一生的步骤她早已猜到，但她从未想过周一生会完成的如此工整、迅速，在肾摘除手术中，往往需要三人配合，先关闭通路再切除的确能够节约大量时间。
但这里面涉及到一个问题……
静脉动脉缝合过程不能有失误，特别是在患者出血量已经超标，单一血管的封闭，无疑会让出血量倍增，为了求稳，多数医生不会这样冒险，特殊情况也只是个案，且失败风险难以想象的大。
而周一生，一人交互器械，完成了这项工作，也是最重要的摘除步骤。
到了此时，整个手术过程不超过四十分钟。
“监控脉搏。”
“脉搏……190，有回落。”迪莉娅吞咽了一口唾沫。
“切除肾脏。”
分离到最后的肾脏与肾床，终于离开了彼此。
最后。
尿路封闭，切断尿路管，肾脏与生命体彻底分离。
残破不堪的肾脏被周一生取出，如释重负的放在了托盘上……
洞外，部族妇女们全然脸色苍白。
生物体肾脏大同小异，她们自然认得那是什么。
救人？
还是杀人？
他们陷入迷茫，却无人发声，因为就连呼吸，都仿佛停滞，被她们暂时遗忘。
“还有插管吗？”周一生第一次抬头，看向了迪莉娅。
迪莉娅脸色绯红，有些话呼之欲出，却又组织不上措辞。
一个小时。
手术完成。
脉搏、血压回落。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这样的疑问出现时，迪莉娅的脑海里又浮现起方才的一幕幕。
周一生的每一个细节动作，如今都历历在目，全被迪莉娅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做到的？
就是那样做到的，按部就班，稳扎稳打。
最终，那一口气被她憋了回去，沉默的翻找，拿出了最后一幅插管，怯生生的递出……
此情此景。
二人仿佛角色对调，迪莉娅才是那粉嫩的实习生，面对主刀医生崇拜且狂热，又带着些许遥不可及的仰望。
周一生无从感知，继续埋头手术。
在拆管布置在肾床，缝合固定后，形成引流通道。
完成后，插管被他递给了迪莉娅，自己则开始最后的体外缝合。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周一生剪掉了缝合线头，放下器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恢复着供氧。
整个过程，他都屏气凝神，放缓了呼吸，旁人难以想象他体力的消耗。
他看向迪莉娅时，脸色苍白，笑容却灿烂：“成功了！”
迪莉娅无言，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默默从医疗包中取出葡萄糖，递给周一生后，又看向了患者。
呼吸微弱，脉搏从高幅骤降，这是进入休克状况的表现。
尽管周一生已经做到了不可能做到的最好。
但是……
能不能活，全看天意，而无论哪国的老天爷，似乎都不那么通情达理。
迪莉娅凝视周一生，一语道破天机
“周，你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天大的秘密。”
周一生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变。
“像你这样的人，有一天一定会走到让我仰望的高度。”
秘密，只是比喻。
而大多数人都有秘密。
或许有所猜测，但也不可能知道，周一生有一个神奇的医疗辅助系统。
第244章 会发光（上）
等待无疑是煎熬的。
等黑夜褪去，太阳升起；等丹的身影出现；
又或者等一个结果……
生与死。
三名患者的状态都不好，长时间的失血，逐渐进入休克状态，呼吸困难，面色、四肢的皮肤开始发绀。
肾摘除手术是成功的，但也很大程度刺激了患者的生理状态。
半昏迷状态中，他或许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腰腹开了刀，割下了什么，意识里必定是万分痛苦，而生理上的折磨就更是难以描述的。
就连呼吸都不再由自己掌控，气管插管无疑是一种异物入侵，口鼻不通气。
一切负面情绪叠加，那种感觉很像是深陷沼泽，难以自拔，又呼救无能。
周一生靠坐在山洞的墙角，尽可能用舒服的姿势缓解着疲劳，迪莉娅不让他动，来时的负重都在他身上，又经历一次高负荷手术，她能想象周一生有多么的辛苦。
所以照顾病人的事情，她在负责。
迪莉娅看了看腕表，第三次起来给酋长的弟弟释放腹压，插管又一次喷涌出鲜血，准确的说是脓血，内脏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也不敢开腹检查。
肾上腺素留给酋长的弟弟，因为肾摘除伤者可经不起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或许……最后能见到惊喜。
在此过程中，酋长一直没有再来过……
他肯定不是豁达，不然也不会发疯死的劈砍那头牛，更不会威胁似的让迪莉娅必须救活他的兄弟。
“三点半了，丹应该快来了。”
有那么快吗？
从地约尔部到鬣狗部与木勒部的距离相当，也就是说二人抵达时，求援的人也才刚到木勒部，按照正常速度来说，丹现在刚刚抵达地约尔部就差不多。
当然，也不能排除丹的速度要更快。
可即便知道他的过往，周一生也不怎么相信二百多斤的大胖子能走得多快。
“那三个需要骨科手术的伤者是哪个部族的？”
周一生没由来的一句，令迪莉娅楞了一下，转而才明白他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微笑道：“木勒有一人，地约尔有两人，怎么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有点儿，你也知道我，需要手术量来提升自己，等回国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迪莉娅听到这话，目光深邃起来……
以前听周一生这么说，她会觉得正常，可在见识过他肾脏摘除后，迪莉娅自然有了别样的情绪。
不过对于他人的秘密**，迪莉娅不会过问。
微微顿了一下，就收敛了情绪，继续道：“忘了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还早，十一月末吧。”
迪莉娅摇摇头：“也不早了，在有几天就十月了，离开前你肯定要提前回去集合，也就剩下一个半月，天呐，我竟然有些不舍，你走后我和丹一定是孤独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热闹惯了，突兀地冷清换了谁也受不了。
周一生道：“不是还有……丽贝卡？”
“哦，天呐。”迪莉娅流露几分莫名奇妙的表情，“你都要离开了，她难道不走吗？我是说……她是一个演员艺人，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也对，那位张阿姨都找上门来了，老贺这遭没回家都算运气好，恐怕距离她回国也不远了。
“那你们呢？一直在这里？总要考虑休假吧，回国休假。”
“圣诞，圣诞我和丹都要回去，他有他的家人，我的父母与妹妹也在家等我。”
年节，无论东西方都是比较重视，不提圣诞的信仰意义，千百年来仪式感早就超过来所谓的信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总算找回了几分松快。
……
另一边。
深夜，密林。
丹在行进，同行的还有两名地约尔的猎人。
在四个部族中，地约尔部的友善就连灰虫部也比不了，酋长不放心他独自上路，所以派来了两位村中最好的猎人跟随，也帮他分担一些负重。
当两名猎人接过了丹所带来的负重时，脸色无一不是变了变……
很沉，却在接受范围之内。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从木勒到地约尔的行程中，可没有人帮他，前来求援的人有些傻乎乎的不通情理，全程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一个人背着这么多东西赶来，并未在地约尔部停留，就再度出发。
而更主要的是……
他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全程没有半个呢喃抱怨的声音响起，前半程还算好，可到了后半程，当两个健壮的猎人都有些撑不住了，丹却丝毫没有败退的痕迹。
一度让两名猎人怀疑，那一身肥肉并不是肥肉，这个白人健壮到一种她们前所未见得程度。
可事实上……
丹不累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甚至他早已觉得脱力了，不曾呢喃也是因为惧怕张嘴后，泄了那一口憋了一路的气劲，在如何打熬意志力方面，丹是专家，得自于往年的职业经历。
可体力早已大不如从前，丹的精神早已经有了恍惚。
一边快速推进，一边神游。
没人知道他心里边的脏话，肮脏到了何种程度……
同时也在质疑着，自己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来该死的非洲，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抱怨是肯定有的，他不是圣人。
在阻碍面前，所有人都会退缩，只是很多人是行动上的退缩，而丹是心理上的退缩。
“该死的……”
“我发誓，这次结束后，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前路还需要继续下去。
就如同很多年前的很多次任务，丹也曾告诉自己的队友，我要退役，一定会退役，任务结束我就退役。
然后，周而复始……
直到有一天，他进了医院，就再没有出来过，收到了荣誉勋章，也拿到了高额的抚恤金，甚至长官给他安排了一个很不错、具有上升空间的文职工作。
可是。
丹拒绝了，毅然决然，背着行囊，与迪莉娅来到了这处为未开化之地。
起初是报恩，可他的恩情早就偿还完了，后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留下来的信念与意义在哪里，手里沾染了无数鲜血的丹，可不是一个多么柔情，想要慈善弥补的人。
所以，为什么留下来？
或许就是退役军人，另一种意志的延续。
就如同他当初不需要知道每次任务的最终意义，是善是恶。
在这里，他也只需要受领任务，然后
干他丫的。
“嘿，嘿，嘿……”
猎人呼喊忽然钻进丹的耳朵里。
丹恍然回过神，发现原本走在自己一前一后的两个猎人都被自己甩在了身后，当他回头时，忽然觉得无比刺目，他骂骂咧咧：“出现幻觉了？该死的！”
他仿佛见到，那两个猎人竟然会发光……
第245章 会发光（下）
如果丹见识过华国与佛教有关的影视作品，一定会高呼：“法克，老子见到tm的‘罗汉下凡’了，背后有光圈啊！”
罗汉就像是天使，都是给上司办事儿的人，只是一个光圈在头顶，一个光圈在背后。
丹皱起了眉头，尽力想要看清二人的模样。
只到半分钟后，他恍若失神……
那好像不是光圈……
丹屈指可数的俚语字典里，也总算提炼出猎人的话：“到了，我们到了，前面我们不能过去，那是鬣狗部的领地，你还好吗？”
丹又是一愣，茫然地拧回了头，错愕的看着远方。
光秃秃的两座山谷，被晨昏交接的光线铺上一层浅浅晶莹光晕。
面对目的地，丹没有喜悦。
反而，他无比苦恼……
为什么前面还有一截路呢？该死的原始人难道不知道在他们的‘城市’里，开设公交站这种东西？
面对近在咫尺的最终目标，却是最为艰难的。
体力、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似乎就差那么一步，却就是走不完了。
就如同珠穆朗玛顶峰下五十米的区域，无数的尸体埋藏。
顶不住，就是顶不住了。
丹没有言语，默默地走回到两个猎人的身旁。
当他靠近，两个猎人都吓了一跳，面对阳光时他们第一次见到丹的模样，忽然发现这白人太白了，比他的两位女同伴还要白，而且他的嘴唇竟然也是白的……
太神奇了。
他们呆愣时，丹卸下了背包，将他们背来的东西，全数装了进去，然后重新背在了背上。
全程，没有交流。
只是在丹转身离去后，背对着他们，微微挥了挥手。
前路才是最艰难的，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泥沼中，可若是有外人见到，却会发现他的步伐其实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步接一步，循序渐进。
喜好细节的人或许才会发现，那两双粗腿，每一次落地，都会虚晃一下，膝盖曲折，给人一种随时可能跪下的感觉，偏偏又被他强硬的支撑，顶了起来……
鬣狗部的人终于发现了丹。
大家纷纷让开条路，他们大概知道这是那三个病人的救星，不要给他添麻烦，让他快些上去吧。
然而。
丹则在心里骂了不止三千遍
白痴，土著，低能儿，煞笔，傻狗。
又在脑中模拟了一遍，《论五人特战小队如何快速突破原始部族之作战计划》，丹从来不是计划的制定者，但他作为曾经深入过着部族的人，有着可靠的见解。
别的甭管，先来五发火箭炮，炸他丫的。
然后，冒蓝光的加特林，全把他们‘突突’掉。
所以……
这群白痴，就不知道上来帮老子拿一下东西？！
哎。
丹一路上行，一路有人向他投来仰望或迷茫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人伸出援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正义不在人间。
当他走在上山路，眼睛已经开始花了。
两个男人在前引路，大概是引路，反正丹就是傻头傻脑的跟他们走，脑子里已经顾不得思考太多事情。
但最终……
他跟对了。
她看到了一个山洞外架起的陶锅与晾晒的麻布。
原始人可不会没事儿煮布玩，有很多紧急情况中，丹与迪莉娅都是这么过来的。
丹非常想开声呼喊，但他发现张不开口，嘴唇干涩粘黏在了一起，如果想要微微开启，那种粘黏的疼痛就要将他击败，他或许就站立不住了。
丝毫不夸张，任何一点其他因素的冲击，都会让他溃败。
因为濒临极限的临界点，就差那么一点了。
而意志力却又在死撑，这是属于过往职业的自尊与尊严。
继续前进。
每一步都好像走了一天，眼睛花了又白，白了又花。
终于，他看到两个领路的黑人站定了脚步，在洞口对内里的人说着什么……
下一刻。
熟悉的两道身影跑了出来。
“丹！”
“嘿，兄弟！”
两人脸上弥漫着喜悦，丹很想大骂一声你们累死我了，我要罢工，我要离开这里……一方面是他张不开嘴，另一方面，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二人期待的神情所冲淡。
轰！~
巨响。
二百多斤的身体加上旁人不可想象负重的包裹，一同砸在了地上。
周一生与迪莉娅都惊呆
“丹！！”
“他，他晕倒了！”
二人快步冲去，直到走近才看到丹面无血色的模样，再一次吓了一跳。
“快把他的背包卸下来，快！”
周一生连忙照办，背包入手，那重量压得他闷哼一声，实在无法想象丹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也就在这时。
迪莉娅惊慌失措：“休克了，他休克了！！”
“什么？！”周一生根本没想到丹是晕倒了，只以为他是看到二人后，松懈了气力，脱力而导致的。
迪莉娅奋力将丹翻了过来，听脉搏心跳，测试呼吸，神色逐渐变得僵硬
“没有呼吸了！”
“心脏骤停，该死的！”
“他严重脱水，心脏不堪重负！”
“cpr，快，我的力气不够！”
周一生早已吓傻了，更是忘了启动系统探测，跨在丹的身体上，立即开始心肺复苏的按下，又捏开嘴巴进行通气。
一个周期，丹丝毫没有反应，配合那煞白的脸孔，仿佛有一道死亡的阴影蒙在头上。
迪莉娅已经急出了眼泪，催促着：“继续，继续！”
周一生照做，也总算回过神来，启动系统。
心脏骤停。
休克状。
建议治疗办法：心肺复苏。
没有了，这种状况下，系统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第二个周期完成，二人心急却也逐渐冷静下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二人相视一眼，竟又异口同声道：“肾上腺素推注。”
迪莉娅立即开始从包内翻找起来……
一秒，两秒，五秒……
“没有，没有……”
周一生吞咽唾沫，心中想到了什么：“山洞里，山洞里还有一支。”
迪莉娅一愣，眼神再度与周一生相会。
这一次，二人都心照不宣。
如果丹没有带来多余的肾上腺素，那么他们只有这么一支，可要说对比起丹与酋长的弟弟……
当然是选丹啊！
tm的根本不需要犹豫好吗？
迪莉娅疯了似的冲进山洞，又在两三秒后冲了出来。
双手颤抖着注射下去，而周一生的心肺复苏动作，始终未停。
“1001，1002，1003……”
“该死的，给我通气！！”
“呼，啊~！”丹猛地抽吸一口空气，身体同样抽搐了一下。
即便人还未醒，但趴下俯听脉搏的周一生，却猛地松了口气，起身
“救回来了！”
又是同时。
二人一左一右，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们的眼眶都不禁蒙上了一层**的水汽……
水汽与光发生折射。
二人的眼前，出现了与丹一样的错觉。
丹，在发光。
肥硕的丹，配上那层神秘的光晕
活生生，像一只可爱的弥勒佛，醉卧在山间。
第246章 失联
9月30号，傍晚。
输液室，柳姐面对一位老大妈和颜悦色，诊所当然算服务行业，医院的护士有时还可以耍耍小性子，至多被领导臭骂，再给医务处写一份报告，顺带扣扣工资，最严重就是辞职不干嘛。
但诊所护士如果脾气差点，惹了一个街坊邻里，就是得罪了一整个小区。
看似吨位超标的大妈，有可能就是隔壁小区广场舞小分队的大队长。
试问，这样的‘大人物’，你敢得罪吗？
那诊所还开不开了？
“对，何大妈，国庆五天我们得休息……”
“也是啊，一忙一整年，有时间休息休息好着呢。”何大妈看似通情达理，实则表情中夹带着几分幽怨，“可是我这糖尿病，得定期打针啊，跑一趟西城医院也麻烦呢。”
柳姐心里哭笑不得，面子上波澜不惊，上了年纪的老大妈就这样，跟个孩子似的，有话不直说，就是明里暗里嘀咕你，但她其实也知道，总不能为了她一人开张。
这种时候，不能顶着说，得顺着说：“哎呀何大妈，我也不想放假啊，我就是个打工的，可没有带薪假，放一天就少一天工资，我家孩子你也见过，小学了，干啥都费钱。”
哦~！
这可不就转移了话题，大妈最喜欢的就是聊孩子。
这边应付完毕。
不远处的周寿明与周从术，几乎同时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还是小柳有手段啊。”
周从术道：“那可不，要换成您，面对那彪悍何大妈，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生怕人把你活吞了……就诸多大妈里，我最喜欢蔡大妈……”
“蔡大妈好啊，知书达理，听说以前是橡胶厂高中的老师，而且她老伴也走了挺多年了。”
老周呵呵着，似笑非笑。
小周同志一听就发觉不对……
哎呀，我这个嘴皮子啊。
怎么就没个把门的？
“那，那啥，明天和赵海约好了，九点他的车过来接咱们，一道去机场。”
老周泄了口气，儿子什么德行他知道，就是嘴贱，教了四十多年也教不好，那就只能放弃了。
明天十一，国庆。
五天假。
周从术与赵海一拍即合，前往南方旅游一圈。
老爷子本来不想掺合，可他一个人待在家也没事儿，儿子走了一个人开店照应不过来，最主要的是，他这两个多月来着实郁闷。
最喜爱的大孙子不在身旁，是得出去散散心，调解一下了。
除此外，陈嘉利找到了张梦如遗方的线索，可以顺便去港城核实一下……这对父子俩也是命苦啊，一老一小都是鼻咽癌，虽说病情稳定，但总归是病魔缠身。
想到了大孙子，话题就不由得转移：“电话还没打通吗？”
“额，没有，老张说最近那边信号网重建呢，他也打不通电话，不过派中铁的人过去看了，没什么事儿，那臭小子看起来闷粗粗的，其实心里边鬼精着呢，不会有事儿。”
“不过，前两天他生日，也没个电话，心里怪空唠唠的，但24岁也不算啥重要日子，明年25岁好好给他补一补……要我说，一趟非洲回来，说不定明年就和童涵结婚了，25岁结婚刚刚好啊，不大不小，明年我45岁，老爷子你也就这个年纪当爷爷的吧？”
“对了对了，你觉得小童咋样？”
周寿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点什么头。
然后，周从术就噼里啪啦一顿唠，什么孙子名字他来取，礼金八十八万，女方家要是要求在南方市买房，那就把秦中房子卖一套，先付个首付。
南方市房价高啊，一栋地段好差不多的，动辄两三千万。
但周从术也不虚……
咱在秦中也小十套房产呢，最主要的是升值快啊。
秦中现在可是新一线城市，一线的房价，一线的交通，小县城级别的三千块月薪……咳咳咳，总而言之，房价‘嗖嗖嗖’往上涨，光今年一平米均价就涨了五千，美滋滋。
等蔡大妈……阿，不，何大妈离开后，小柳也准备走了。
“周叔，哥，那我先回了，你们一路顺风啊。”
“成，走吧，五天好好休息休息，陪陪老公孩子。”
……
非洲。
罗尔达。
唐毅的病情逐步稳固，伤寒的极期过度后，人恢复起来就很快了。
唐毅的妻子与儿子唐风的脸上，逐渐见到了笑容，对于早前的隐约不快，现在就连隐约都没有了。
三人初步决定十一假期后回国，票已经买好了，到了那时也就符合出院标准，但回去后自然还是要进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的。
这边事了，按理说张中建就该计划去马兰热了。
答应了人家的事儿得办好。
但问题是……
张中建最近愁眉不展，头发丝都白了一片，花白花白的模样更有老教授的风范了，可整个人也随之苍老了许多。
究其原因，自然是与周一生的失联。
而事情还是师兄周寿明发现的。
9月27号。
周一生的生日。
国内打去电话直接关机，所以电话就打到了张中建这里，张中建一听也觉得奇怪，连着打了不少电话，结果一致。
这一下就让他慌了，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去救人。
但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唐毅与童涵刚刚出事，周一生是见证者之一，万不可能不小心应对。
再联想到他在那边私底下干得事情，或许在深山老林里，手机没电了呢？
想到这里，张中建就撒了个慌，说什么信号网重建……
鬼知道师兄和周一生他爹怎么相信的。
卫星电话哪里需要信号网？
tm的又不是卫星被打爆了。
总而言之，事情暂时瞒了过去。
不瞒不行啊，万一告诉师兄，你家大孙子在原始丛林里给非洲野人做好人好事，做着做着失联了，师兄保准直接杀来非洲了。
至于担心，也是存在的。
张中建想好了，今天要是再联系不上，必须得去找人了。
……
事主呢？
的确是手机没电了。
从灰虫部进山，手机是满格电量，但顶不住他们在丛林里待的时间太长了。
周一生倒是不记得自己生日，可对于跟国内、张中建失联的事情，也非常着急。
不过着急肯定没用，他还得忙着眼前的事儿。
照顾病人。
酋长的弟弟活下来了……
手术很成功，开腹后筛捡出碎裂的肋骨，上腹区域出现了局部性的塌陷，样子势必很丑，未来也将会是身体的薄弱地带，但活着……太难得了。
术后没有发生感染，堪称奇迹。
但赋予奇迹的人，显然是丹。
是他带来的药品与手术器械，给了他继续活着的权利与机会。
另外。
周一生也完成里人生中第一次截肢手术，用最原始粗暴地方式进行，因为没有电切割机，只能用最原始的医用锯条完成。
一下一下残忍的拉锯，血肉模糊，令人毛骨悚然。
而这位伤者的运气不如非酋的弟弟，术后爆发感染，差点死掉。
输液观察了三天，才算基本脱离危险期。
最后，肾摘除患者。
周一生亲自为他盖上了掩土……
第247章 报平安
葬礼，风风光光。
部族团结，任何一个成员都是亲人。
酋长主持，祭祀在侧。
但作为治疗者，周一生得到了洒下第一捧掩土的资格，家属并未哭闹，惨剧的模样大家亲眼所见，四个伤者，一个当场死亡，但不是还有两个活下来了吗？
外来人已经用他们前所未见的神秘力量，治好了两个人，至于其余二人，只能说运气不好了。
所以对于周一生、迪莉娅，他们有着无比的尊重，特别是在这件事后。
那一刻。
周一生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也觉得奇怪，下意识觉得自己怎么忽然变得冷血了？
仪式过后，他忍不住跟迪莉娅说起这事儿。
迪莉娅则道：“患者死亡是医生的必经过程，但结果却大不相同，有人直接选择放弃医生的职业，也有人哭了三天三夜就逐渐释然，而你，做到了做能做的极限……”
“真的，在手术前，我百分百肯定，他会死。”
“但在手术后，我心里有了那么百分之五的希望，说不定他能活下来。”
“其实在手术前，你就已经度过了心里的挣扎期，你本就是放手一搏，早已不在意结果了，或者说……你早已肯定了最坏的结果。”
这么说，似乎能说通了。
周一生没再多想……
除了伤者，周一生与迪莉娅还有一名患者，丹。
丹病倒了。
一次心脏骤停的发生，让他无比的虚弱，倘若不是曾经有着一副好体魄、功能强大的心脏，他在半路上早已猝死，绝不会等到鬣狗部才发生那一切。
所以暂时，周一生与迪莉娅谁也不能离开。
丹需要休养，只有等他体力恢复后，才能离开。
而迪莉娅也要重新考虑，是不是该‘送别’丹了。
可丹不愿意，躺在床上，明明虚弱的不行，还哭得惊天动地：“不，我不回，迪莉娅，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跟那些挨千刀的军人有什么区别，就因为我生病了，就要放弃我，驱逐我。”
妈呀。
二人见此一幕都吓傻了，他们哪里见过丹的这幅模样。
而丹自己，也早就忘了在来时的路上，发誓赌咒，这次任务完成，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终于。
时间来到了十月一号。
周一生有些心急了，失联一周，张大爷与爷爷、老爹说不定早就炸了锅。
迪莉娅能看出周一生的情绪变化，讯问后得知情况：“现在丹的情况好转一些了，我一个人照顾他们也可以，你还是先回去给个消息吧，免得家里人担心，回来时也能帮我们带些物资。”
物资需求也是实话，两位重伤者的输液进程要持续两周，仅凭三人上次带来的药品可不够。
周一生也没扭捏，当天上午收拾行装，由一名鬣狗部的人带领着前往地约尔。
下午两点。
他抵达地约尔部。
分别几天，贺丛霜还是老样子，而且地约尔人对她都非常尊敬，就别谈过得不如意了。
“情况怎么样？”
周一生将事情告知，老贺吓了一跳：“丹病倒了？那你为什么不留下照顾？”
“我得回信啊，几天不联系，家里人万一给我打电话关机，肯定急疯了，我在这里援助的事情，只有张爷爷知道，我爸和我爷爷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道理一点就透，更何况周一生还有本职工作，在利矣亚的中医小组还需要他的领导。
两人一商量，贺丛霜也打算跟着出去一趟，美名其曰是等回来时，多一个人帮忙携带物资。
可小婕拉儿却一语道破天机：“丽贝卡，miss-u。”
周一生心脏那个狂跳啊，却又不知为什么，假装没听到。
所以，他也就没有敢去看老贺一眼。
更因此，他错失了见到贺丛霜脸颊绯红的一幕。
周一生自然不知道，这些天贺丛霜无数对他的叨念，她也没人可抒发情绪，那就只能对着小婕拉儿嘀咕，小婕拉儿现在英语学习进度神速。
贺丛霜也万万没想到，最后小家伙把她给卖了。
小小的插曲，不了了之。
两人在下午两点离开地约尔，回返灰虫部。
又在傍晚时分，抵达。
今夜可能是走不了了，二人洗洗漱漱，做了饭碗休息一天才准备回利矣亚。
不过灰虫部是大本营，卫星电话总算能充上电了。
等电量到达三分之一，周一生才敢将电话打出去，这一通电话肯定要聊很久，万一说着说着没电了，他别想好过。
第一个电话肯定是要打给张大爷的。
忙音仅仅响了一声，接通了
“喂？”
“一生？是一生吗？”
周一生心里咯噔一下，仅听着着急的腔调，他就大感不妙，却也得硬着头皮回应：“嗯，张爷爷，是我。”
“你，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大人多担心你？昂？手机关机！你要出了危险，我怎么给你爷爷交代？给你爸爸交代？”
“你也是成年人了，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事儿都不懂。”
“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
劈头盖脸一大通，周一生被骂得猛缩脖子。
就连一旁的老贺都听到了张中建的咆哮，于是她问小婕拉儿：“你看，他像不像个鹌鹑？”
小婕拉儿懵懵懂懂：“鹌鹑是什么？”
周一生只能白眼过来。
骂是骂，但通话倒是没进行多久。
张中建道：“你现在立刻给你爷爷他们打个电话，我没告诉他们实话，就说信号网重建，你自己也悠着点，等跟他们报完平安，你再给我打一次。”
虽说要着紧国内，但张大爷也下了通牒。
事儿还没完呢。
等会报完平安，我还得继续教训你。
周一生哭笑不得，只能应是，挂了电话后，又打给了老爹。
……
时间回到早上。
九点。
赵海的老丈人开车，载着女婿和女儿来到周家诊所接人。
一车正好全部装下，等到了机场，车子再被他开回去。
原本，周寿明还想叫上赵家老人一同前往，但是人家走不开啊。
那么大个火锅店，国庆又是旺季，全天满员营业，分分钟钟几百块上下，毛收入至少破六位数，他们能走的开？
所以，邀约就放在了下一次，反正往后时间多，不在乎这一次半次的。
来到机场，道别后一行四人登机。
这样的组合颇为奇怪。
一对夫妻，一对父子，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但四人也在乎别人的眼光，在贵宾候机室，周寿明还给赵阿姨诊了诊脉……
她肚子已经发起来了，现在五个月。
“还不错，脉象挺稳的，在医院检查怎么说？”
赵海抢先欣喜道：“都说不错，而且之前身子养的好，她也没有孕吐现象。”
“孕吐跟身子好不好没关系，主要是体质，你这个白痴。”周从术走到哪里怼哪里，从来不怕别人说他嘴欠。
登机，两个小时飞行。
一觉睡醒，就到了南方市。
在预定酒店下榻后，一行四人也不知疲倦的外出游玩，去了两个景点，玩到晚上七点，又去了东门后面的海鲜排档吃饭。
据说快拆除了，外地人不得而知的海鲜圣地，这地方还是张中建原来带周家人来过，周从术才得以记得。
饭后，回到酒店。
约定明天吃个南方早茶，中午过海入港。
进入房间，大家都是倒床就睡。
十二点。
迷迷糊糊，周从术的手机响了。
周从术还没转醒时，周寿明就下了地，拔掉了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号码，老人家松了口气，接通便道：“喂，一生？”
第248章 灵魂升华
“喂，爷爷，是我。”
“你可总算来电话了，你张爷爷说，那边信号网重建呢，现在好了吗？”
“好，好了。”
周一生松了口气，听爷爷的声音平稳，显然是被隐瞒过去了，倒是没有张大爷那样的歇斯底里。
周寿明继续道：“27号你生日，怎么过的？有没有庆祝一下？”
生日？！
周一生嘀咕一句，已然忘了这事儿，可对爷爷却不敢这么说，于是就撒了个慌：“嗯，挺好的，跟中医小组的人一起吃了烧烤，还喝了点酒，大家关系都很融洽。”
“那就行！”爷爷呵呵笑着，“不过那边没有生日蛋糕吧？你这回没吃上，你小时候可最爱吃了。”
“……”周一生愣了。
眼眶一下子泛酸，仿佛一瞬间穿越到了十年前。
老周家的经济条件当然比大多数人好，生日蛋糕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但周一生小时候就是爱吃，爷爷记得，哪怕成年后也少不得去对面街上订做一个，然后做上一大桌子菜。
屋内。
贺丛霜听到了他方才的嘀咕，也看到了他眼眶中的异样，微微一愣，呢喃着什么……
而周一生，则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笑道：“爷爷，我都多大的人了，蛋糕什么的无所谓……那你们呢？你和我爸还好吧？”
那一边。
周从术总算后知后觉得爬了起来，在旁一听‘儿子找爸爸’呢。
哎哟，那个开心啊。
冲着电话就大喊：“好着呢，我们在南方市玩来了，还有你赵叔赵阿姨。”
周寿明白眼，直接训斥：“瞎叫唤什么，把我耳朵要震聋吗？给给给，刚才不起，现在听到声了就知道过来抢了。”
周从术吓得真跟鹌鹑一样，却还不忘嘴欠嘀咕：我要听不见声儿，那也醒不来啊，您这话说的不符合逻辑，看来真得是老了啊。
“你们怎么去南方了？”
周从术接过电话，也没往耳边放，打开了外音，爷仨儿都能聊。
“十一嘛，就想着放放假，过来转转。”
“另外呢，陈老板在港城找到了张梦如的遗方线索，我们就过来核实一下，算是一边旅游，一边办公吧。”
“陈老板够意思，之前在咱们诊所开了三十副十全大补方送人，咱们净赚八万多，啧啧，人家做生意的就是会做人，决不让你白跑一趟，间接性等于给酬劳了。”
老爷子在旁听的无语。
怎么什么话到儿子嘴里，就听得那么市侩？
“张梦如遗方找到了？”之前那半部方子，周一生现在还记忆犹新，陈家两位也算命背，相继患癌，而他们又属于特有钱的人。
这就给人一种……
钱有时候，也不一定能买来命的无力感。
只是，相较之其他‘穷病’患者，能够争取的机会更多了。
“还不确定。”爷爷说话就没老爹那么轻浮，“只是听说有些消息，陈嘉利已经去港城打听准确情况了，我们明天中午过海进港。”
后来，就是一阵闲聊。
老爹又道：“哎，你和童涵怎么样了？”
周一生自当无奈：“好着的啊，什么怎么样了？我们又不在一个地方。”
“啧，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谈恋爱得主动啊……实在不行，我给老张打电话，让他把你俩放一块？！”
“……”周一生+999怨念点，也不用你打了，人过几天就来找我了。
当然，这事儿不能给老爹说，免得他又过度解读，高呼什么‘同居’了都不奇怪。
一通电话，整整聊了四十分钟，总算挂断了。
报了平安不让爷爷、老爹担心，周一生松了口气，不过心里照旧泛着嘀咕，国内这边搞定了，张大爷那边儿可还等着呢。
他正发愣……
贺丛霜忽然开声问道：“你生日？什么时候？”
“额，过了过了，过了三天了，9月27号。”
“哦，抱歉，我不知道。”
“跟你又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可抱歉的。”
老贺神色一冷：“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
接下来，自然就是给张中建又打去了电话。
这一次张大爷的情绪就平复了很多，埋怨还有，只是声音缓和了许多：“唐毅的病情稳定了，预计是十月九号回国，到时候我和汪主任去马兰热，童涵则过去找你，以后她就负责监督你。”
原本童涵是过来凑热闹，现在肯定被张中建好一阵洗脑，成了小盯梢。
不过也无所谓。
这次是意外，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多番保证后，爷孙俩挂了电话，以后约定每隔一天打一通电话，有紧急情况可以处理，但是必须提前打电话汇报行程。
至于周一生遭遇的事情，张大爷没有多余过问，既然平安无事，孩子肯定有自己的小秘密，问多了老人家也只能自己忧虑过度而已。
孩子长大了，家长要是瞎操心，只能把自己累垮，心力交瘁。
通话彻底结束。
周一生总算如释重负，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道：“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回利矣亚，我待够一天，后天我们买些生活用品，就返回鬣狗部，这几天我都没休息好，得好好睡一觉。”
“晚安。”
……
其实，小周同学也能算是厚脸皮了。
身为中医治疗组的小组长，连天连天的不在，但给予阿卡与诺德拉的高度自由，对他们也是好事，只要大方面不出错，独自的病例诊断对他们的提升很有帮助。
而周一生的事后总结，往往一针见血，这样对印象加深也有好处。
第二天。
周一生与贺丛霜出发了。
中午回到利矣亚，见到许久未见的阿桑，颇为令人意外。
阿桑自从抱走了阿卡带来的医学书后，就开始了埋头苦学，可以看出来他对中医的热情很高，这也是因为治疗组在当地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让他对草医与中医有了清晰的认识，同时也对草医有了新的认知。
见到周一生，他就情绪高涨：“周，你应该让我加入他们，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可以看病了，但是阿卡他不让，这个小子很看不起我。”
这是看不起，看得起的问题吗？
周一生哭笑不得，又耐不住他纠缠，只能跟诺德拉与阿卡说，可以在他们监控的范围内，让阿桑尝试一下，但如果出了问题肯定是不行的，野路子要不得，如果阿桑愿意，等行程结束后，可以带他去首府跟老莫进修学习。
时至中午，又有来人让周一生吓了一跳。
“你们回来了？”
来人正是奥萨斯与图拉，他们早就回来了。
几日不见，二人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仿佛与当下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不显于表象，似乎是从灵魂上的升华。
也难怪……
七百六十万美金，换成谁都会升华的。
第249章 建议
对利矣亚人而言，卫生诊所那个年轻的黄皮肤医生已经不陌生了。
他一回来，大家都会议论，谁又能得到他的治疗。
迄今为止，所有的手术患者全部以康复告终，免费的医疗、手术，让他们尝尽了甜头，即便很多人没病，也有‘占便宜’的想法，希望好事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周一生回来，奥萨斯与图拉第一时间赶来毫不奇怪。
“事情办完了？”周一生问道。
奥萨斯笑着点头……
可那笑容中为什么有些谄媚的意思呢？
老狐狸的脸皮，可从来没这么薄过，又或者有事儿要求自己？
嗯，周一生猜对了。
碍于旁人在场，特别是库茨米拉家的阿桑，奥萨斯不想透露太多，只是道：“我就过来看看，晚上来我家喝酒，我从首府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说罢。
夫妻俩走了。
这一下就轮到阿桑不乐意了：“他在逗我吗？不就去了一趟罗尔达，是什么给了他优越感？真是莫名奇妙！我听说，他能去罗尔达，还是因为你的关系？”
周一生很想说……
是七百六十万美金给了他优越感，你举家之富奋斗一辈子，也不太可能有这么多钱啊。
这还不足够有优越感？
“周，我可告诉你，跟那老家伙离远一些，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了……晚上来我家喝酒，小心他给你下毒。”
越说越离谱了。
但周一生还是婉拒了阿桑：“今天就算了，迪莉娅那边遇到些事情，我在天堂之林待了许多天，回来还有事情要做，更主要的是需要休息。”
阿桑只能无奈应是：“那好吧，那就下次，不过说好了啊，我现在可以继续问诊看病了。”
“要知道，早前你们没来时，这里的病人都是我的。”
臭屁的样子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当地人都很淳朴，爱恨情仇都摆在脸上，没那么多心眼。
所以……
奥萨斯不受欢迎的原因就出来了。
他太狡猾，太聪明了。
当然，周一生觉得他的心思还是不坏的。
……
卫生诊所。
两例结石患者依旧在住院，在排石方面中医其实有不错的疗效，只要稳定用药是可以考虑不手术的，无论胆结石与肾结石，只要不放弃治疗，大多能稳定病情。
国内为什么把两种结石病症看得如此严重？
因为大多数病人不能遵从医嘱，着紧治疗……
一方面，病痛初期不是太严重，不疼也没人在意，另一方面，工作生活紧张，能拖一天拖一天，真到了严重的时候，那就只能去声波碎石了，对身体也有一定量的损伤。
查探病情，状态还不错，只要不恶化，都可以继续观察。
主要是天堂之林那边太忙，也不能带他们过去手术，等那边事情结束，倒是可以考虑做两例结石取出手术。
这么来看的话，【肾脏摘除术】的兑换也不算血亏。
对于肾脏的理解加深，周一生觉得自己可以独立完成肾结石手术。
所有事情都是一通百通的。
当然，关于术中细节，还得熟悉才行。
在诊所忙忙碌碌到了7点。
周一生与贺丛霜带着小婕拉儿出发了，前往奥萨斯的家中，一路上还有些小心翼翼，要是让阿桑知道婉拒了他，赴了奥萨斯的约，也不知道玻璃心会不会粉碎。
就亲疏而言，周一生肯定跟奥萨斯更近一些。
二人算是一起扛过枪的待遇。
若不是他，周一生也不能大发横财，五百多万美金呢，三千多万国内货币，不算周家诊所的宅基地，如今小周童鞋的财富已经赶超老周。
到了地方。
图拉热情的招待，然后紧闭房门。
奥萨斯更是与周一生、老贺拥抱，到了现在，奥萨斯自然没了对贺丛霜的成见。
“看看，我们从首府带来的海鲜。”
奥萨斯邀功似的展示。
冰鲜储存，为此付出了一个便携式冰箱的代价，但这点儿钱对现在的奥萨斯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一天的利息都要比原来一个月的收入还高。
有钱的人越有钱啊。
“你会做吗？”
“图拉问过了，蒸熟就好，他们给了我调料汁，咱们蘸着吃，还有红酒……这可不便宜，一万宽扎一瓶。”
三只大龙虾，足够当成晚宴享用了，而且肯定吃不完。
红酒一箱六瓶，总价六万宽扎。
其实……
也就是低端货色，兑换成国内货币二百块钱，但最近周一生等人喝得都是这样的红酒，味道比国产酒强太多了，南非红酒也是享誉世界的。
“对了对了，我还专门给你带了你喜欢的……”
duang~！
一个绿瓶子出现在桌面，奥萨斯道：“老板说，这是你们华人最喜欢的酒。”
“……”周一生沉默了，看着大绿棒子有些眼晕。
贺丛霜则哈哈大笑：“牛栏山啊，可以的，奥萨斯有丶东西！”
成吧，无论喝不喝，总归是心意。
周一生属于酒中新手，还不敢插手白酒这玩意。
按照老贺的意思，龙虾先下锅了一只，吃一只煮一只最新鲜，海鲜市场的老板给了佐料和蘸料，根本不需要图拉调配什么，且味道非常不错，不一会儿就满屋飘香了。
“钱到手了？”周一生这才问。
“嗯，茉莉女士第二天带我们去了银行，另外……她还给了我们一些守财的建议。”
“不过我们听不太懂，就想听听你的意思。”
周一生看了一眼老贺，老贺没有发言的意思，专注于给小婕拉儿投喂龙虾肉。
可要说他有什么好点子，一时半会也想不来……
“那茉莉女士是怎么说的？”
“要么投资移民去欧美，要么在本地吃利息吃老本，足够我们一家几代人生活了。”
周一生摇了摇头，沉吟起来……
投资移民肯定不适合奥萨斯，他在利矣亚生活了一辈子，出去就等于挂着肥膘的羔羊进了狼窝。
吃老本是好提议，不用动脑子，本份做一个富家翁就行了。
但奥萨斯既然能这么问，自然是不愿意吃老本的。
他比其他人都精明，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
“一时间，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啊。”周一生又一次看向了老贺，“要不你说说？”
贺丛霜很直接就道：“走哪条路，都不着急选，主要的是适应你当下的身份，有符合身份的知识量，去首都学习吧，学些知识，你自己的念头也就通透了。”
“学习？！”奥萨斯呢喃。
等了半晌，他竟然斩钉截铁点了头：“好，我们去学习。”
图拉在旁有些不舍，这次离开家，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第250章 寻方
从钱款到手，他们的人生注定发生改变。
奥萨斯决定去学习绝不是有魄力的表现，而是他明白，如果没有相应的头脑，这些钱可能把持不住，而就远见而言……
他能把两个儿子送到贝隆首府去上学，就强过了大多数人。
周一生想着还人情，毕竟那五百多万几乎等于是白得的，就打算为他安排一下：“你要过去，我可以让朋友带带你，无论租房买房都可以，你也可以听听他的意见，他是好人，是国立医院的医生。”
对于周介绍的人，奥萨斯表示放心：“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闲聊。
奥萨斯极度渴望新世界，想听听二人对其他国家的见闻，老贺对奥萨斯谈不上改观，但也算认了这个朋友，所以就给他将不少具有教育意义的故事。
而周一生所能说的就是华国的情况。
当奥萨斯听说，华国有不少黑人同胞时，竟然有些心动：“周，你说，我要不要跟你去华国试试？”
“可是，你去了能干什么？”周一生有些懵。
开始还只是去首都，现在都想着出国了，思维跳跃有些太快，主要是奥萨斯足够信任周一生的缘故。
奥萨斯一副‘你来安排’的表情。
周一生也只能道：“你先去首府看看，其他的事情现在说还太早啊，而且你要问问图拉的意思，不是吗？”
图拉感激的看了周一生一眼，她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国家的，主要是这边还有牵绊。
两个哥哥，她原本的家族。
如果只是在首府，她能更多的照应一下家人。
闲扯的时光过得飞快，也兴许是喝了酒，大家的情绪都非常高涨，这也算是大家发财后的正式庆祝。
不知不觉。
已经两点了，也没有散场的意思，小婕拉儿早在图拉的安排下，睡在了卧室里。
四个人，喝完了三瓶红酒，其实不算什么喝多。
依旧正在兴头……
不过正当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周一生一摸，是卫星电话。
这个点钟谁能打电话来？
他接通时也没看，径直放在了耳边
“喂？哈喽？”
……
早晨七点半。
周寿明、周从术与赵海两口子在走廊碰面。
今天的计划是去吃早茶，南方茶点的美味经历过的人都知道，真的美味啊。
精致的蒸笼小吃，北方人觉得发腻，但配上一壶茶水，就如同让人焕发新生，味蕾的差异碰撞难以赘述。
七点半不算早了。
当地退休的老广，六点去茶楼排队都很常见，三五个老伙伴，一坐能坐到十点半，而每一个老广都有熟悉的酒楼，熟悉的座次，早餐已经逐渐形成了某中仪式感。
他们去的酒楼是专做早茶的，很多app上都有推介。
找了家就近的前往，刚一进门就是浓浓茶香混合着美食的气味，将人唤醒。
周寿明很喜欢这样的安排，落座后吃喝的很满意。
三个小辈则商量着之后的行程。
“等会我叫了车，咱们乘车过海……我们去逛逛母婴用品，提前给孩子准备些东西。”
周从术道：“那行，过海把我们放下，我们有人来接，得去给大老板验方子，等大家都忙完估计就中午，说不定还能让人请咱们吃顿饭。”
“嘿嘿，那行啊，那位陈老板肯定比咱们熟悉港城。”
敲定事宜，饭后。
他们在楼下搭上了车，直接入港。
走在半道，陈嘉利的电话打了过来，说了个地方让二人下车，他就在那块等待，因为不熟悉地名，干脆把电话给了司机，让二人交流。
过关很迅速，五分钟搞定就算进了港城。
这还是周寿明第一次来，觉得挺新鲜。
到时候还要去紫荆花广场拍照留念……
九点。
周寿明与周从术与陈嘉利陈老板碰面了，陈老没来，经不起折腾。
换车后与赵海两口子道别，嘱咐电话联系。
上了陈老板的商务车，陈老板就热情道：“啊呀，来了这里，那我就要尽地主之谊了，等阵去吃午饭，顶级海鲜，拍摄电影食神的酒楼怎么样？之后还可以去海洋公园啦，我全程陪同。”
“不过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儿，也很快得啦，如果方子是真的，我掏钱就行啦。”
周寿明淡然解释一句：“即便是真的，也得要合适你们的病情才行，各种人用药因人而异，中医不是西医，变通更多。”
“那是，那是，您说得太对了，所以我才让您来一趟，就是给我把把关关嘛，免得花冤枉钱。”
周从术一听‘钱’就来劲，极为敏感。
“陈老兄啊，人家开价多少？”
二人早已称兄道弟，陈嘉利伸出五指：“这个数。”
“五万？啧，真不便宜啊。”
陈嘉利一听，反而莫名奇妙起来，惊呼一句：“哪里似五万哦，五十万！”
噗噗！
周从术直接喷了，五十万？
一个方子？
这tm开玩笑吧。
张梦如遗方即便宝贵，但‘石上疽’病情特殊，不具有广泛实用性，但买一个方子就五十万，真给人一种吃人血馒头的感觉，纯粹拿病人敛财啊。
周寿明反应不大，可还是忍不住将眉头锁在一起：“陈老板，你的消息可靠吗？对方是什么人？”
“可靠可靠。”陈嘉利感觉到二人的不信任，连忙解释：“那位可是港城近几年最有名的中医大家，给很多明星、富豪看病的，我排号就排了一个多月。”
“当然，对比起周老先生来说，我还是更相信您啊，但咱们尽量以和为贵，拿了方子就走人吧。”
陈嘉利显然是怕二人跑过去踢馆砸场，提前打起了预防针。
周寿明无奈，他可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
自己与对方，或许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以医术敛财，呵呵呵……
不予点评。
车子一路来到商业中心。
路旁一幢看起来极为具有现代风格的三层建筑体上，挂着《黄利德康复中心》。
车子开到门前，有接待人员主动拉开车门，服务档次很高。
“您好，先生，有预约吗？”
陈嘉利下车后，拿出一个银制卡片：“一个月前的vip号，说是让我今天过来找德爷。”
德爷？！
周从术都快憋不住情绪了，鄙夷的不行。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本地人风俗习惯，称呼外号比较夸大随意吧，港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对方拿出一个平板，旁边还有刷卡机一刷，就对上了号：“陈生，请跟我来，vip间还有五位等候排队，应该中午之前就能轮到您了，休息室有娱乐设施与茶点，贵宾可以先休息一下……”
第251章 眼熟(三更，求票！)
黄利德康复中心，给人的第一印象莫过于两个字高级！
但高级不代表就是正面的、好的。
周家人作为亲身从业者，还是认为医院、诊所就应该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而此时此刻，对我们术哥而言……
这里的‘高级’，让他有一种来到高端足浴城的感觉。
漂亮的小姑娘，穿着旗袍，微微弓腰，纤细玉藕般的手臂盈盈那么一摆
“贵宾这边来……”
“贵宾先来这里换鞋……”
“贵宾要喝菊花茶、还是铁观音？”
“贵宾这边建议你做足疗不要抽烟哟，这时候抽一根顶平时五根，是五倍的损伤呢贵宾。”
入门。
跟着接待上了电梯，空气里酝酿着淡淡的兰花香。
环境自然不用说……
超黄金地理位置的康复中心，档次肯定要足够，否则也配不上五十万一个方子的价钱。
来到vip休息室，布置的很像自己家的客厅，舒适最重要。
房间里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待了，相互间的卡座有些距离，所以也没有人相互交谈什么。
有身着华贵的孕妇，有病态的中年人，也哭闹的小孩子。
见到这一幕，总算有些医院、诊所的意思了。
几人落座后，西装革履管家模样的人走来，问他们需要吃喝些什么，费用都包含在挂号费里了，这时候才听陈嘉利说，单是vip挂号费就是一万八。
“周兄弟也别见怪，真就是这行情，德爷祖上也是中医世家，不过很早就漂洋过海去了国外，据说他能回国，还是港城这边的某位大富豪邀请前来看病，因为治疗期比较长，才落叶归根。”
“一万八的挂号费也真不贵，主要是不好拿到号，不少人有钱也找不到关系门路。”
听得越是厉害，越是给人一种空中楼台，虚无缥缈的感觉。
周寿明就问：“敢问这位黄大夫祖上是哪位大家？说不定我也是听说过得。”
“额，这我也不知道啊，听说是做过御医。”
御医的话……
也不能完全不信，万一是真的呢？
不过听到这里，周家爷俩就真得不想继续听下去了，没劲啊。
陈嘉利懂得察言观色，看他们不爱听，自然不会多说，叫来吃的后，招呼着吃喝。
周从术虽然不屑且鄙夷，但也在四周打量……
诊所是挺高级。
那么来这里的病人，自然也就非富即贵。
心中约莫有种想法，这些人要是能招待到自家诊所去看病，那真是天上下黄金雨的节奏啊。
当然，他也不敢造次，只是偷偷打量别人，暗暗猜测对方的身份来历，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纯粹瞧个新鲜，而新鲜劲过得也快。
很快周从术也觉得没趣，只想赶紧轮到他们验了方子走人，不如在港城里逛逛呢。
随着一组组病人进去出来，时间过得飞快。
眼看就要轮到他们了。
休息室又进来一波人，两个漂亮女人簇拥着一个老者，后面还跟着司机与女佣，阵仗一看就很大。
上一组病人刚出来，休息室管家模样的人领着这些人就准备前去。
此情此景。
不止周从术愣了，周寿明也狐疑看向陈嘉利。
陈嘉利就更不能忍了，自己等了一上午，怎么还来个插队的？
“抱歉，问一下，还没轮到我们吗？我们都等了一上午了，他们不是才来？”陈嘉利有了怨气，否则也不会在话头里揪住对方晚到。
几人一愣，也没着急说话，将场面留给负责人。
那负责人道：“陈先生，不好意思啊，这位女士预约的是vvip号，随时可以过来复诊的，我们这里的机制就是这样。”
陈嘉利一听就要恼了，再是vvip也得先来后到吧？
不然人在这儿等这么久，等什么？
提前一个月预约，也比不上人家比自己的vip多了个v？
可是。
陈嘉利嘴巴都张开了，为首的老者却笑着抢白：“那先让他们去吧，我不着急的，这位先生不好意思了，我给您道个歉。”
哦~！
姿态一出来，且是老人家发言，陈嘉利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烟消云散了。
甚至于，他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想了想又苦笑道：“算了算了，还是您先去吧，我不是看病的，您先去……”
莫名的推让，让气氛变得饶有趣味。
可老人家也不想抢先，又道：“无妨，先来后到是应该的，而且你不看病肯定快一些，你先去吧。”
这时候，就连老人家身边的漂亮女子都说话了：“不争了，我们等一会儿，刚下车也累。”
陈嘉利这就不好推让了，不好意思的道谢，连忙回身走来，邀请周寿明：“周老先生，您快请，咱们也别耽误了，您进去看看那方子对不对就出来，也别耽误了您吃午饭。”
周寿明点点头，起身跟着陈嘉利走去。
路过那一家人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照个面。
周从术跟在最后，目光在两个女人身上停留，心里边感慨啊……
真漂亮。
不是夸张，也不是人轻浮。
这俩女人一个比一个有气质，年纪肯定不小了，跟他一般大，可问题就在于气质不同凡响。
不自觉让他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他在偷瞄，那俩女人都有感觉。
一人有些鄙夷，另一人却是呆愣愣的模样。
不过这种场面也没持续多久，三人就进了后面的诊室。
等人走了。
一人道：“不看病，看方子？也挺奇怪。”
老人家却笑道：“那老人应该也是中医，人家有自己的医生，过来寻方也正常。”
“意思是，这人比黄大夫还厉害？”
老人家摇了摇头，即便那负责人在场，也毫不避讳道：“你们让我来看中医，其实我觉得也比不得西医高明到了哪里，我身子骨到了年限，该生锈了，不如少些折腾，鲍勃对我的照顾也挺不错。”
“鲍勃是私人护理，跟医生不一样的。”女人无奈道。
老人厌烦看病，似乎是常态。
这时候，女人看向身边的人，发现她竟然还呆愣愣的，用肩膀碰了碰她：“茉莉，想什么呢？”
“额……”
“我就是觉得刚才那男的有些眼熟。”
“眼熟？”女人觉得不可思议。
茉莉点了点头：“是真有些眼熟，你先别管我，我想想到底在哪儿见过他……”
话落。
就连老人家也起了好奇，等待着茉莉的答案。
第252章 高下立判
陈嘉利、周寿明与周从术从休息室出来，进入一条走廊。
走廊尽头才是诊室，门上挂着诊室的牌子，但进去后却别有洞天，装修更像是高级总裁的办公室，面积不提自然很大。
其中摆置着许多绿植盆栽，修剪得体，一看就出自大师之手。外加上一些中式摆件，与中堂一尊小桥流水的奇石组合
说到底，还是高级总裁办公室，只不过其主人肯定更喜欢中式文化。
旁边还有玻璃隔间，那里面倒是摆着一张检查床，以及一些检查设备，有电动百叶扇可以遮挡。
当看到面前的人，陈嘉利立即小声道：“这就是德爷，黄利德大夫。”
周寿明与周从术打量过去……
年纪不算大，五十岁出头，地中海发型倒也不突兀，搭配着一身短褂有些‘民俗文化’的气质，倘若加一个鸟笼提在手上，跟京城胡同的大爷没什么差别。
但也不能以貌取人。
周寿明早就摆好了心态，主要就是来验方的，人家是什么人，在做什么事，与他无关。
“陈先生，几位，请坐。”黄利德走来，绕过办公桌，让三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早有人准备好了茶水，三份。
“您挂号的信息是鼻咽癌？病历带了吗？”
陈嘉利连忙点头，从公文包里拿病例，虽说是来验方的，但好歹掏了钱，该检查的程序也不能少，只是在动作时，他微微尴尬瞥了周家父子一眼。
确定他们并无异议，才放下心来。
等病历入手，黄利德就安静看了起来，全程没有对周寿明、周从术的身份表示好奇。
约莫十几分钟，黄利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鼻咽癌又叫石上疽，恶瘤蔓延，但算是小癌，生存率是比较高的，你的病情是初期阶段，从放疗情况来看没什么大碍，保持调养的话，五六年不会恶化……”
“这样吧，我开个方子回去尝试用药，有什么反应随时过来复诊，我再跟进情况做更改。”
说着。
黄利德就拿起了纸笔开始写方，全程把握着节奏。
于是乎，陈嘉利有些难办，节奏被人带进去了，自然没了大老板那种谈笑风生的自如，他犹豫了几秒才道：“德爷，当时挂号，我是想来买药方的……”
“张梦如遗方，治石上疽经验方。”
黄利德手中钢笔一顿，皮笑肉不笑，身形往后靠去，眼睛似作审视的看着陈嘉利，过了会儿才道：“陈先生，您应该知道，经验方效果虽然不错，但用药一事，要以病人病情为准。”
“张老我知其人，中医泰斗，专治疑难杂症，但后人对其作为有意夸大，一个方子而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陈嘉利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做大。
在医生面前，病人相对弱势，更别提这样的‘大名医’，其自身光环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是。
周从术可不管那么多，他早就忍了许久，更别提此人侮辱张梦如大师，那可是与王安之祖师同辈份的大家：“黄大夫，早前挂号时就说，我们是来买方子的，你就一句话干脆点，有没有方子。”
“不知这位是？”
周从术想要自报家门，却被周寿明按住了腿，老爷子笑道：“我们是陈老板的朋友，听说有方子就过来瞧瞧。”
“原来是同行，那你们就更该明白对人不对方了。”
“我凑……”周从术差点骂街了，“那你直接说你没方子就得了嘛，何必让人多跑一趟？”
“从术！”周寿明厉声呵斥。
那黄利德倒是显得无所谓：“方子我有，但也是针对病情用方，如果你们专门为寻方而来，我想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此情此景。
就连周寿明都笑了……
人怎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真要论以人为本，就该打开门讨论病情，而不是如此遮遮掩掩。
说到底，他有没有方子，真不好说，纯粹为敛财而引人上门。
“那就走吧，陈老板。”周寿明不想惹事，免得传出去说，他王氏门徒跑来港城踢馆，那就太丢人了……踢这样人的馆，这位黄大夫还不配。
陈嘉利有些茫然，也有些愤懑，却也无能为力。
他颇有家财，也玩不过眼前这位港城大名医，人家的人际关系都是顶级豪门，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哎，那就算了，黄大夫，告辞。”陈嘉利很憋屈，拧身就走。
满怀希望前来，灰头土脸而归。
前后会面不足五分钟……
说出去都能当笑话谈。
周从术尽可能忍耐着，理智告诉他，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种人精纯靠嘴皮子功夫游走在权贵富豪间，或许有几分本事，但比起游说功夫，根本是天差地别。
人家不是靠医术吃饭的，而是靠营销，靠造势。
放在古代，这种人也能当大官，但却是百姓眼中之奸臣。
走出诊室，通过走廊，三人又回到了休息室。
此时。
休息室内几人见到他们，只觉得惊奇。
就算不是看病，为了寻方，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吧？
不过只见他们的神情表现，大概也猜到是一无所获，内里谈得不是很开心。
老人家没说话，目光不由瞥到‘茉莉’的身上。
茉莉方才说，眼熟其人，也不知想到什么没有……
而茉莉身旁的女子，也正打量着陈嘉利三人。
茉莉见过的，她也应该见过才是，可搜索遍了脑海，似乎也没人能对号入座。
双方没再打招呼，本就不认识，从诊室出来后更是后悔方才的‘争先恐后’，就为了这种人争抢推让半天，纯粹浪费生命。
陈嘉利也就是碍于别人的地盘，他有句话早就到了嘴边没出口
“挂号费就当买棺材了，祝你家富贵~！”
从头到尾，茉莉都没有说话……
陆香回过了神：“走吧，到我们了，时间也不早了。”
也是这句话，唤醒了张茉莉。
“你们先去，我出去一趟。”
嗯？！
陆香与陆老眼神一亮，看来还真是认识啊。
二人也没阻拦，目送张茉莉离去，等她出门就跟着负责人去了诊室。
诊室内。
黄利德前后作态完全是两幅模样。
vip与vvip自然是要区别对待的，更何况这家人他寻遍关系也没问清楚来路，当初这家人上门问诊，走得可是澳岛阖家的关系，神秘的很。
“陆老来了？快请坐，最近精神怎么样？”
陆老笑呵呵坐下，却不正面回答，起手一指走廊的方向：“黄大夫啊，你和刚才的人聊得不愉快？人家出去时，脸色可不怎么好！”
黄利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爽，但掩藏得当，笑道：“那三人莫名奇妙，不是来看病的，倒像是过来踢馆找茬，我这门面太大，惹得不少人眼红呢。”
陆老笑了笑，没在多说……
在他心里其实想的明白，黄大夫是生意人，真要是名医大家，以德服人，绝不会说出眼红嫉妒的言论，反而引朋唤友，得人心才能筑高楼。
反观方才出去的三人，脸色虽不明朗，却也没有埋怨，说些不中听的话。
陆老有识人之名，双方在其眼中早已高下立判。
第253章 非奸即盗
张茉莉觉得眼熟，可不是无的放矢。
她心里已然将其中一人对号入座，只是不敢确认。
那人，她是没见过的。
但与他有关系的人，她肯定认得。
疾步出去，前人的电梯刚刚下去，她也不急，重新按下电梯后，拿出了电话，翻找后悬停在‘非洲’的通讯录上，最终拨号出去，将电话放在耳边。
她心里也在估算两地时差，并不确定电话能打通。
可几声忙音后，电话还是通了
“喂，哈喽？”
张茉莉听那声音还算清醒，疑惑一下，却立即笑道：“小周？还没睡呢？”
“啊？张阿姨啊，您怎么打电话来了？找老贺吗？”
张茉莉道：“嗯，找她问些事儿，不过不着急找她，你怎么样啊？在那边还习惯吧？我可是把丛霜托付给你了，你就得照顾好她，她不爱跟家里人打电话，你就得多提醒。”
周一生喝了酒，意识迷蒙，听到这番话只觉得责任重大，任重而道远。
“张阿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老贺。”
“那你呢？你有没有跟家人联系？家里人都好吧？你在非洲，也没人照顾。”
“都挺好，昨天打电话联系了，我爸和我爷爷说是去南方市了，今天还要去港城转转呢，我爸还年轻，没到我养老的时候呢，呵呵呵……”
张茉莉笑了笑，“行了，把电话给丛霜吧。”
也在这时，电梯去而复返，张茉莉进入了电梯。
“喂。”贺丛霜的声音飘来。
张茉莉‘嗯’了一下，其实心中在组织措辞。
这通电话可不是找她的，所以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方才与小周的沟通，其实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好着没？”于是，她只能干巴巴问道。
“嗯，好着的。”
“我回来跟你妈聊了，她同意你待到圣诞前后回来，你呢，自己多注意，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听到没有？”
“嗯……嗯？！”贺丛霜总算察觉到不对了，她的确也喝了酒，但明显要比周一生酒量好多了。
可不等她多说，张茉莉就抢先打断：“你们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两个人在一起？！”
是的。
张茉莉也发现不对劲了。
按时差算，现在是安卡宾时间的凌晨三点……
所以，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这俩人，神马情况？！
贺丛霜到底是喝酒了，酒精上脑又被追问这么一个引人浮想联翩的话题，终归红了脸，慌了神：“我们在喝酒，跟奥萨斯。”
她的性格不是喜欢多说的人，一句话就够了。
也正巧，奥萨斯看到周一生对他做口型：“丽贝卡的干妈。”
奥萨斯就大呼小叫起来：“嘿，尊敬的茉莉女士，你好啊。”
张茉莉信了，一边按下电梯，一边在嘴角勾勒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不知为何。
心底竟然还有些对这样的答案表示失望。
呵呵，两个小家伙……
挺好。
“那行，没别的事儿了，心血来潮给你打个电话，挂了啊，照顾好自己。”
嘟嘟嘟……
忙音传来，电话已然被张茉莉挂断。
贺丛霜放下耳边的电话，秀眉微蹙，呢喃道：“不对劲啊。”
她又看向周一生：“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周一生哪里能察觉到不对，“瞎扯两句，她不是说找你吗？”
贺丛霜仔细回忆，愈发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就在于张茉莉说得全是没营养的话，可她绝对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算了，不管她了，喝完这瓶咱们回吧，时间也不早了。”
……
与此同时。
黄利德康复中心一楼。
张茉莉出电梯时，挂了电话，脚步不慢终于是追上了前人。
她倒也没有装模作样，作为一个深受西方教育熏陶的华侨，如何搭讪对她而言，没有半点挑战性。
三人正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张茉莉走了上前，轻声道：“你们好，方便打扰一下嘛？”
三人都是怨气加深，可没有一人能对面前漂亮的女人施加无端的愤懑，对周从术与陈嘉利而言，这是漂亮的女人，而对周寿明而言，这是漂亮的女娃。
漂亮地，赏心悦目。
“没事儿，您说。”周从术抢先陈嘉利一步，心里还伴随着腹诽：“老陈可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咱不能让他犯错啊。”
而事实上，张茉莉本就是面朝周从术，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两人一对眼……
呵呵呵。
周从术心神一晃，她才看我？
张茉莉也是心神一晃，还真得是像啊！
“是这样，我们也是经人介绍才来的这家康复中心，方才见到你们出来不是很愉快，难道那位黄大夫其实……名不副实？”
此间作态，完全是‘病人家属’间的讨论，很顺理成章的搭讪方式。
而一提及此事，几人神情都不愉快。
陈嘉利则立即抢白：“靓女，我也是经人介绍来的，听闻这位‘德爷’给很多富豪看病，才慕名而来，可事实上，狗屎不通。”
“我自己患有鼻咽癌，本来是让周老先生帮我看病，但一直想找一位前辈大家的药方，当初黄利德这里说他有药方，可方才的结果你大概也能想到了。”
“那也不能说明黄大夫医术不精吧？”张茉莉诚心发问，并不是为黄利德辩解的意思。
陈嘉利耸了耸肩，不予点评。
周从术却憋不住了：“可能精，但他不是看病的人，如果你信得过，不如让我爸给你家人瞧一瞧？放心，我们不收钱，纯粹凭个缘分。”
商人还是医生，一目了然，懂的人自然懂。
富豪愿意找黄利德，是有口皆碑，看重的也不一定是他医术，而是服务。
张茉莉眨眨眼：“敢问老先生是？”
周寿明哭笑不得，没想到周从术能给他揽活，而周从术立即道：“我父亲的师父是王安之，听来您可能陌生，不过他老人家是一批国医百大成员。”
“就说我父亲的师弟，张中建，南医大教授，你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张茉莉‘惊叹不已’，微微鞠躬：“真人不露相啊，您竟然是大师？！”
周寿明点头回礼，谦虚笑道：“可不敢当……”
“那，方便吗？”张茉莉主动道。
周寿明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毕竟话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行，举手之劳罢了。”
陈嘉利跃跃欲试：“这样吧，这里也不方便久待，咱们约个地方，也留个电话，等会儿见？”
张茉莉笑着点头，可全程面对的都是周从术，她递出的名片，也是交在了周从术的手中：“您找到了地方给我电话，我们等下就来。”
说罢。
人走了。
术哥低头看着名片，隐隐嗅到名片上残留的清香，心间某个阀门似乎一下子敞开了
“张茉莉，茉莉……”
“嘿嘿嘿。”
“好名字啊！”
陈嘉利则有些失落，人家明显冲着周兄弟而来，谁都能看得出来……
倒是周寿明，觉得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从术不乐意了：“老爷子，人家可是vvip，盗啥啊盗。”
陈嘉利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自顾自的嘀咕
不盗财，盗得是人。
周老弟的清白哟……
第254章 工装
张茉莉走后。
司机也将车开了过来……
没着急上车，周从术看着陈嘉利：“陈老板，你对港城熟悉，你给找个地儿？！”
“ok啦。”陈嘉利一副‘我懂你’的模样，心底里其实也有自己的计较……他托人才拿到黄利德的vip号，可见问诊之难，港城风头正劲的大名医，巨富豪门极为推崇，以至于稍有身家的人都愿意来这里调养，踏破了门槛。
vip号拿钱走关系可以搞到手，vvip陈嘉利今天还是第一次听，结合黄利德身上的传闻……
这位张女士肯定来头不小。
生意人首要看利益，即便对方美的惊心动魄，陈嘉利也不会乱来，反而愿意投其所好。
人家想找周家看病，作为周家的‘老病友’他完全可以搭个顺风车，相互认识。
上车，陈嘉利道：“海天私房菜。”
说罢。
他解释道：“米其林认证餐厅，不少大佬都喜欢在哪里吃饭谈生意，规模不大胜在私密，最适合问诊看病了，正巧……那老板跟我是同乡，我们德顺佬来的。”
大佛德顺也算美食之都了，名气或许比不上汕潮地区，但几道古菜传承那真是大师傅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例如岛国刺身，就是国内传播而去，岭南人叫鱼生，吃得却是淡水鱼。
以现代医学角度，寄生虫肯定有，但抵不住老饕的馋虫，该吃照样吃。
德顺就有几位大师父还有古法
鱼剔骨而不损其肉，片鱼薄如蝉翼，沾葱姜酱油或是芥末都可以。
周寿明、周从术自然无异议。
倒是还有件事……
“从术，要不要叫上小赵他们？”
周从术一愣，有些心猿意马：“额，我问问吧，他们要来就一起，不过都是陌生人，怕不方便。”
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赵海两口子不一定愿意来……
在路上，周从术发微信询问几句，果不其然两口子就不掺和了，早上的早茶吃得太饱，现在还想继续血拼呢。
“随时电话联系吧，谁先忙完过去找对方。”
……
另一边。
黄利德康复中心。
“人老则元气不足，元气食补，但无元气食欲难安，如此是天命循环，不可逆。”
“陆老还得多多保重才是，按时复诊，我也好随时开方换药……”
“港城这地方风水气象不错，四季如春，辅以药膳清凉温补为主，对您最有效果。”
黄利德侃侃而谈，聊得氛围还算不错。
陆老是来复查，简单的体征检查后，脉诊无误就该离开了。
“我送送您，下次复诊是半个月后，如果中途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您随时过来，或是打电话让我上门也行。”
黄利德很好奇这陆家的出身，真想一探究竟。
可无论陆老，还是陆香，皆是笑笑不搭话，寒暄片刻也就走到了休息室。
张茉莉已经回来了。
三人交换一下眼神，都未多说，又被黄利德送到了电梯上。
等电梯门关闭，陆香瞥去，正要发问时，张茉莉率先开了口，对陆老道：“陆叔，我给您又预约了一位中医，咱们去瞧瞧？”
陆香疑惑，秀眉微蹙。
倒是陆老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哦？！“
他并未多说，也没有着急表态。
电梯下行，门打开后，陆香问道：“就刚才那三人？”
“嗯。”张茉莉点头。
一问一答间似乎并无毛病，可陆香眉头愈发深沉……
因为此情此景可不符合张茉莉的性格，她不是爱卖关子的人，按理说上一句她就该有所解释了，偏偏她什么话也没说。
陆香想继续追问，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因为老爷子表态：“那就去瞧瞧吧，我对那老兄弟的感觉不错。”
“嗯，那正好，咱们走吧，他们约了海天私房菜，咱们顺带吃了午饭再回去。”
陆香微微一叹，到底是没有老爷子沉得住气啊。
张茉莉玩神秘，老爷子就陪着她玩，这也算是童趣了，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能保存最大的惊喜，人生趣味莫过于此。
所以，陆香也就不再追问，等车子过来，径直前往。
一路上大家也没多聊，老爷子闭目养神，张茉莉则摆弄手机，似乎在给对方回复消息。
陆香坐立难安，冥冥之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
海天私房菜。
陈嘉利与老友拥抱。
老友姓梁，英文名叫爱德华，海归博士。
曾在米国名校攻读建筑工程专业，谁也没想到一个理科生最后成了厨师，且在这个行业成为了知名人物，反而论及本行，毫无建树。
用老梁的话说，美食与建筑一样，需要精算建模，他用数据的方式将美食的所有极致发挥到最大化，因此而带来的成就感，不比建设一座摩天大楼来的少。
因为掌握了计算方式，摩天大楼或许只能建一座，而美食可以建几百上千座，不同的材料代表着不同的计算方式与不同的挑战。
这种人是找到了人生真正意义，已然可以在‘奴、徒、工、匠、师、家、圣’中位列‘大家’之席，至于成圣，那就太难，倘若能以一生付诸之，或许成圣。
相互介绍，老梁认识了周家父子，无比尊敬。
他与陈嘉利是老友，信得过他，也得知他生病的情况，自然明白二人的能力与意义。
没人不希望多认识几个医生，更别提是中医大家。
周寿明也足可称得上‘家’，而且他入‘家’之行列，已然有了几十年，就等级对比，他可要比这位梁大厨高出不知多少个层次。
一个是初入‘大家’。
一个则是‘大家大圆满’，更别提跨越行业，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几人在包厢落座，一张圆桌居中，但座次都靠一边，因为另一边就是湾仔海景，以美食下饭。
“那几位来了吗？我好确定时间上菜。”老梁又进来问道。
周从术摆弄手机一阵，点了点头：“来了，说在地下停车。”
“成，我去迎接。”
至于他们三人就没必要动了，真不熟悉，正常交往便是。
且周寿明是医者，对方为病人，有求之。
不谈诊费，但应有主次，周寿明比较在意，算是一种传统思想了。
梁大厨在门口等待，不一会儿电梯上来……
“咦。”他一愣，竟然看到了熟人。
“董先生？”
为首那人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董事长来会友，他们应该早到一步。”
“董哥，认识啊？”张茉莉笑道。
“嗯，陆爷有时爱吃这家菜，我会过来打包……”解释一句，董哥就先行告退了。
这一下。
梁大厨震惊不已。
那位董先生他认识，熟客、常来打包。
初见他时，就觉得他器宇不凡，一身衣着都是罗马手工匠人定制款，一套西服就是十几万美金呢，原以为他是什么金融行业的俊杰。
没想到……
也是给人打工的？
那面前几人，会是什么人？！
然而，梁大厨脑部半天也不会知道，他心目中的金融业俊杰‘董先生’，其实陆老的专职司机罢了，平时买菜、打包、跑腿而已。
西服就是工装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