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运送物资
篝火宴会，将会彻夜举行……
难得的聚会，几乎是部族唯一的娱乐项目，大家格外珍惜。
在这里，周一生体会到了小时候过除夕的感觉，就是大鱼大肉上桌，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饭，说说笑笑到了十二点，挨家挨户的小孩儿出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厨房窗户里蒸汽升腾，家里的大人探出脑袋
“饺子好了！！”
而在这里，大鱼大肉应该就是那三只烤牛羊，周一生小露一手的西红柿鸡蛋成为了别致的饺子，春晚鞭炮则被篝火、舞蹈、与音乐鼓点所取代。
一切从简，却令人发自内心的愉悦。
当然。
周一生等人不能陪着他们一起欢度节日，他们还有病人要照顾，明天也各自有事情要处理。
与贺丛霜的聊天谈不上愉快，没有一见如故，更没有惺惺相惜，两人所能聊的话题很少，而在周一生忍不住将话题聊到电影上时，贺丛霜很明显岔开了话题，最后在三五分钟内，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本来就是陌生人，狗血剧情或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对大多数成年人而言，大家各自保守着矜持，所以很难发生。
但周一生是满足的。
有种小时候第一次到动物园参观完大熊猫的感觉……
说起来粗俗，而如果告知贺丛霜，肯定会令人厌恶，但这就是实情。
周一生也不是什么圣人，即便如今拥有系统，一副主角模版的样子，可他从小生长的大环境就是那样，明星就是高高在上，如星辰遥不可及，见一次明星是一件稀罕事儿，也值得炫耀，回味隽永。
可他明白一点……
未来的日子，还要继续相处，他就得改变这种想法。
否则大家都会变得不自在。
夜晚。
贺丛霜自然睡在迪莉娅的房间，周一生睡在丹的房间，阿桑和丹还在玩闹，估计要到后半夜才醒来，微醺后其实不容易睡着，因为神经处于一种酒精带来的亢奋当中，越喝越精神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外面还歌舞喧天，即便距离医疗点儿有些距离，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木头房子谈不上隔音。
周一生最终醒来了，看到丹和阿桑还没回来，哭笑不得，他们就不用睡觉吗？
走出门外，即便另一处火光冲天，这一边夜空繁星依旧明媚。
而他的眼角余光在另一侧瞅见了什么东西……
回头。
远处迪莉娅女士的门廊，贺丛霜也没睡，她也正巧看了过来。
“还没睡？”是周一生先开口。
“睡不着。”在贺丛霜手上夹着根烟，说罢很自然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又道：“要来一根吗？”
“我不抽烟。”
贺丛霜没再答，斜依着立柱，吞云吐雾，抬头望天。
殊不知，某人不争气的心脏狂跳……
见明星是稀罕事儿，可见到电影里人物的剧情重现就分外激动了。
其实也不算剧情重现，只不过贺丛霜抽烟的样子，和与童涵上次看得电影完美契合了，侧脸微醺在烟雾中，镜头模糊了五官，即便看不到表情，就那副背影也是深邃与犹豫的。
而棱角分明的清冷面孔……
好吧，没有棱角分明了，但就算是婴儿肥的面孔，也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韵味。
“这就是电影人的魅力吧。”
周一生听说过不少演员，在演戏后无法出离，多种人格与情绪混杂，就容易抑郁。
从一个医生角度出发，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贺丛霜出现在非洲密林深处一个人做援助工作，肯定有调整心态的原因。
思虑了许久，当周一生回过神来时，那边的贺丛霜已经不在了，房门紧闭。
周一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境，也就回去睡了。
这一次，他睡到了天亮。
却又是被丹的动静给吵醒的。
丹总是第一个醒来，如果早前说是生物钟定型，那么在半夜狂欢后，周一生就不这么认为了，内分泌失衡会引起很多方面的问题，而他又是中毒导致的病情，估计睡眠质量很差。
“你不睡了？小心猝死！”周一生做起来，很严肃的说道。
丹苦笑，转过脸，露出浓浓的一副熊猫眼：“我知道，所以等我准备好病人的早饭后，会回来补觉的，没办法，昨晚玩的太嗨了，但人生不就如此吗？快乐每一天，我可不要去计较未来的事情，用一位伟大摇滚歌手的经历来诠释，我也要在快乐中死去。”
周一生听不太懂他的梗，但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微微戏谑道：“我想佛莱德在病逝前，肯定不会这么想。”
额……
听不懂啊听不懂。
所以说，俩人真有一道无形的隔阂。
贺丛霜一句话了，又道：“看来你今天不能帮我了，那么你呢？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背东西回去找迪莉娅，她要的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拿不了。”
丹也求助的看向周一生，他是真去不了，不然跋山涉水，真有猝死的风险。
“行吧，什么时候出发？”病人情况稳定，有护士照料就足够了，成就点都已经发放，所以不会有什么突发问题。
“饭后，我去准备，你们快点洗漱吧。”贺丛霜走了。
周一生这时候又问道：“刚才你们说的是什么？”
“皇后的主唱，天妒英才啊。”
周一生这才大概明白，说皇后乐队就行了，你扯名字，我哪知道啊。
然后，胖丹又补充一句：“死于hiv。”
周一生脸都黑了：“这叫在快乐中死去？”
胖丹嘿嘿坏笑：“你知道他这辈子有过多少女人和男人吗？好吧，我肯定不要得那种病，但我想表达的意思你懂吧？”
“懂，但我告诉你一个更好的诠释方式，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当然，用英语翻译过来，没有这么高端。
不过直译过来，有酒喝就喝tm个爽。
话很粗俗，但话糙理不糙。
更有一种‘大道至简’的逼格存在。
胖丹眼睛都亮了，不断呢喃这句话，然后开心的大吼
“有酒就tm个老母的喝个够！！”
霸气，好像帝王之咆哮。
但胖丹还是没领悟逼格的真谛，像我们pdd先生，平平淡淡一句‘为所欲为之为所欲为’，就令人毛骨悚然，忽觉恐怖如斯。
“酒，酒……我不喝了，喝不下了！”
一旁，阿桑被一句话给炸起来了，迷蒙间还在推酒。
周一生佛了，这俩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早饭，是贺丛霜准备的。
简单的干粮与非洲香肠，香肠应该是炙烤的，连烧水的功夫都省去了。
很难想像一个明星……女人把日子过得这么糙，胖丹都知道来点儿汤汤水水，而这样的饭菜肯定不适合病人吃，在饭后胖丹就去准备病人餐了。
这些工作自然轮不到周一生。
穿戴整齐后，他来到迪莉娅女士的房间门口，贺丛霜就在房间内，对他招手：“进来吧，一人一个登山包，虽然人人平等，但另一个更重的我负担不了，所以作为男人，辛苦你了。”
二人的对话一直用英语完成，看似很官方，但也夹杂着西式幽默。
周一生笑道：“不用解释，人人平等与照顾女士并不冲突。”
贺丛霜也笑了，背上了自己的包，率先走出来：“那么，出发吧！”
第151章 木勒部
“平时运动吗？”
丛林中，两人匀速前进，喘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专业的户外爱好者当然懂得调息，负重徒步最忌讳的就是说话扰乱呼吸频率，但周一生与贺丛霜当然谈不上专业，走得累了，更想说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周一生呼哧呼哧，断断续续说：“大学的时候，每天会在操场跑步……”
“毕业才不久吗？”
周一生疑惑，她怎么知道的？
贺丛霜好像会读心术：“稍微怠惰运动的人，可负担不了这么重的东西，而且你身材不错，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今年多少岁？”
“九月份二十四岁。”
“那比我小四岁啊……”她二十八岁了，其实也不大，很多人的印象里，她还是当年十六岁出道时的少女巨星的模样，第一印象往往会保存很久。
“歇会儿？”
周一生如释重负：“嗯。”
两人停下脚步，走到一处倒塌的腐木旁，贺丛霜抬脚踢了踢木头，确定没有可怕的蛇虫，这才随意落座，接着就很自然的从腰包里取水，取湿纸巾，又递给周一生一张。
周一生接过去，湿纸巾都被捂热了，但里面的酒精成分抹在脸上，很快蒸发，带来一片清凉。
可身上泥泞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密林就是这样，安卡拉与南美巴喜同处一条纬度，但这么说概念还不是很清晰，但再往东北走，可就到了刚果雨林，大洋彼岸的亚马逊被称作地球之肺，刚果雨林则为地球第二肺。
身处雨林中，就好像身在一个桑拿房一样，太阳好像炙烤得火热的石头，雨林内丰富的水汽不断往石头上泼洒，始终保持着蒸腾与闷热。
周一生与贺丛霜的身上早就全湿了，最好的透气冲锋衣也不起作用，整个人好像被泡在了水里。
解开衣袖的魔术贴……
哗。
一小撮水从周一生的手腕处淋了出来。
贺丛霜做着同样的动作，随后舒服的松了口气：“呵，挺难受，想一头扎进泳池里不在出来了。”
周一生眉头微蹙，显得不满。
“怎么？你不想？”贺丛霜疑惑。
“很想，但你说得是不切实际，只会让人更加苦恼……”
贺丛霜眼神流光溢彩，似乎惊叹于周一生的脑回路，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贺……呵呵，丽贝卡，你当初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迷路，又被正好出去补给的迪莉娅救了。”
“然后就留下来了？”
“嗯，想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
周一生又问：“你来了多久了？”
“三个多月吧……打算在这儿呆到年底，年底就要走了。”
三个月。
周一生有些不敢想象，贺丛霜昨晚可是一个人穿越密林回来的，说明这三个月她可不是荒废人生，是真的在做些什么，并且来往密林间的部族穿梭，否则也不可能认路。
反正小周童鞋身在这丛林中，只有懵逼而已。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即便分清了，也难以看出那明明不着痕迹，却被贺丛霜认定为‘小路’的路。
闲聊一阵，两人再度出发，用贺丛霜的话来说：“休息的越久越累，到了地方就好了。”
二人的目的地叫木勒部，图腾是当地特有的一种野果，具体名字不清楚，反正用发音直译过来叫木勒，距离灰虫部有二十七公里。
可就是这二十七公里，让两人从早上走到了日落还不见部落的踪影。
一路上太难了，磕磕绊绊好多次，摔了不少跤，裤子是没破，但周一生能感觉到膝盖上火辣辣的疼，又在长途跋涉后极度疲累状态下，一切都麻木了。
贺丛霜也是如此……
然后，两人从最初还有力气闲聊的模样，到了就算对方跌倒，也没力气多问一句‘你没事吧’。
翻过一道山岭。
山下摇曳的着微弱的火光，隐约勾勒出村庄的轮廓。
在无边黑暗中，村庄的火光是渺小的，令人感慨大自然的伟岸。
两人提起最后一口气儿，总算下山，来到了部落当中。
当地的情况与灰虫部大致无两，如果不是饱受折磨走了这么远，周一生甚至认为自己还在灰虫部。
当地人并未对二人的出现表示诧异。
畅通无阻，周一生跟着贺丛霜长驱直入，来到一间房屋前，总算卸下了背包，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楼梯上。
屋内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是迪莉娅：“辛苦你们了，咦，怎么是你来了，周？”
周一生双手撑着身后，仰头看去：“丹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来了。”
“累坏了吧，两个可怜的孩子，我去拿水。”并没有邀请进屋，因为迪莉娅知道两人动不了了，如果是丹在，情况会好上许多。
胖丹不是虚胖，是死壮，前役特种兵的体格与意志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迪莉娅端来了水，两人也没敢猛灌，身体大量缺水后，大量喝水会让身体盐分降低，导致抽筋、头晕的症状发生，抿了两口，两人放下了水碗，让自身逐渐适应疲劳。
迪莉娅没走，陪在身旁，说着部族内的情况：“酋长大概是同意了部落的孩子，去地约尔部族学堂学习的建议，孩子们都很开心。”
贺丛霜听到后，脸上露出笑容，纯真也灿烂：“那就好，我比孩子们更开心。”
周一生当然不懂二人在说什么，大概牵扯到另一个部族的事情。
等二人休息差不多，三人才一齐进屋，将两大包东西拿了进去，一边收拾，迪莉娅才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新‘开发’的一个部族，让他们接纳我们可不容易……”
迪莉娅大致计划，丹已经讲过了。
想被部族接受，就得一点点用小恩小惠‘腐蚀’，木勒部是迪莉娅到来的第四个村落，因为他们的生活条件比其他部族好一些，所以更加自以为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不需要旁人的帮助。
所以，迪莉娅想培养孩子们学习外面的知识、语言，他们起初是不同意的。
后来，迪莉娅让丹背来了小型发动机，安装在村子的木舟上，让他们看到了科技的力量，又带来了更加结实的渔网……对了，木勒村的不远处，就是丹之前所说的‘大湖’。
而等背包东西取出，周一生直觉一阵眩晕感来袭……
难怪这么重，自己背了一大桶船机柴油过来。
收拾好东西，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些干粮，喝着烧开的白水。
“那边的病人怎么样？”
“手术都很成功，已经有人能下地了，估计我回去后，可以考虑先送三名阑尾炎患者回去，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患者，另外把医疗器材与药品带过来。”
“这很棒，有你与库茨米拉家的资金援助，我们这里的病人也能得到帮助，而更好的是……你和唐在，我就不用两头跑了，以后有手术患者，交给你们怎么样？”
援助不分人，不仅是利矣亚部族的病人会得到救治，迪莉娅女士的病人也会得到救治。
毕竟，手术车和器材都是人家的。
再说了。
病人越多，周一生的收益就会越大，他需要手术量来提升自己……
“当然没问题。”
……
迪莉娅女士在木勒部的待遇显然不如灰虫部。
夜晚。
三人睡在一个房间。
迪莉娅与贺丛霜在床上，周一生打着地铺。
一男两女，而且还是两个颇有姿色的女人，但显然不存在什么旖旎场景。
怎么说呢……
大家都是正经人。
而且三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
虽然湖水就在村落不远，但在晚上洗澡，是一种奢望，他们睡前也只是用湿布擦拭了一番而已。
美女身上幽幽兰香？放屁都是草莓味的？
呵呵呵。
我就笑笑，不说话。
第152章 意外冲突
“醒醒，醒醒……”
“快醒醒！！”
睡梦中，周一生听到了呼喊，但他实在不愿意起来，因为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是酸软的，包括手指肚上的肌肉也在负重徒步过程中，因为拉着背带，减轻肩部压力而轻微损伤。
很难受，很想继续睡……
起初，呼喊是英语，后来干脆变成了汉语
“周一生，周一生，快起来！”
“出事了！！”
啪啪啪。
周一生醒了，脸上被扇了好几下……
疼。
睁眼，是贺丛霜的模样，迷蒙间入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位大姐下手从来没有轻重，而且总会让自己很疼，第一次见面是打手腕，现在直接抽脸了……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咬人？？？
“清醒点，快，出事了，你要再不出去，迪莉娅就要被这群该死的野蛮人杀死了！”
消息是重磅的，可想让一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也不现实。
周一生还处于懵懂当中，甚至在听到消息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杀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
现在是法治社会……
然后。
一道黑影袭来，贺丛霜抬起了手，作势就要再给周一生来一个耳巴子。
这一下。
小周童鞋真的醒了，不醒不行，挨打躲避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一个侧身，贺丛霜的手落空了，打在了仅铺着薄薄一层的被单上，发出‘砰’的一声，也因为这个声音，周一生意识回归，第一个反应是抱歉的。
“你，你没事吧？我有些睡过头了！”
周一生看向贺丛霜，只见她眼角含泪，呼之欲出。
打疼了？
显然不仅如此。
她脸颊上带着明显得泪痕。
见此一幕，他立即坐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贺丛霜摸了一下眼角，发散着愤怒，但不是对周一生的：“该死的野蛮人，他们，他们拿刀架在了迪莉娅的脖子上。”
“什么？！”周一生惊呼，“为什么？”
“跟我来！”
解释是肯定来不及了，贺丛霜立即拉着周一生冲出了门。
浑身的酸软席卷而来，可一想到情况的危急，周一生也只能咬牙忍着。
部族内空无一人。
至少二人经过的房屋门前，都看不到村民。
贺丛霜拉着他越跑越远，也逐渐听到远处的人声沸腾，以及迪莉娅的尖叫与怒吼。
当人群包围的轮廓渐渐显露走在眼前，周一生是恐惧的，迪莉娅如果和部族的人起了冲突，他们两个也别想好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迪莉娅正喜乐与当地部族酋长同意了孩子们的学习计划，怎么一夜间就全变了。
人群聚集处。
两人停下了步伐，不是贺丛霜要停的，而是周一生把她拉得顿住了。
眼前。
五六个男人将迪莉娅禁锢，她不断挣扎，却也动弹不得。
面前一个男人拿着弯刀，呵斥着她，迪莉娅一副丧失理智的模样，不断怒吼：“不，不行，你这样是不对的，是要出人命的，放开我，放开我！”
鸡同鸭讲。
一人说着英语，一人说着俚语，显然在情急之中，迪莉娅也陷入了癫狂。
“快去帮忙！！”贺丛霜对着周一生大喊，自己也要往里面冲。
可周一生不仅没动，反而将贺丛霜猛地拉了回来，紧紧抱住，连忙低声道：“冷静，你冷静点……”
贺丛霜哪里冷静地下来，被周一生抱住后，她更加激动了。
然后。
一口，咬在了周一生的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也不敢放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你听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冷静最重要，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冲动只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你，我，迪莉娅都可能会出事！！”
开玩笑。
现在可不是见义勇为的时候。
这里没有法度，只有野蛮，周一生一直给自己灌输一个概念，穷山恶水是会吃人的，在利矣亚部族可能体现不出来，但在这里……
刀子已经架在了面前，周一生并不认为对方实在虚张声势。
在这里，杀一个人，跟杀一头猪没什么区别。
甚至，你不能想象，你死后，对方会不会把你吃了。
理性才是最重要的。
周一生不是什么兵王，tm一个邪魅冷笑，就能让人灵魂凝固，瞬间秒杀敌人。
贺丛霜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因为她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弥漫，生生将周一生的皮肤咬破了。
“听我的，别乱来，和我一起，劝迪莉娅女士冷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虽然是来帮助别人的，但也不能陷自己于不义。”
“行不行，答应我！”
眼看贺丛霜点了头，周一生才随之松开了手：“你跟在我后面。”
二人一齐，挤进了人群……
来到了对峙方的面前。
周一生一咬牙，最终还是挡在了迪莉娅的面前，双手举高，尽量露出善意：“放松，放松，我们没有恶意。”
话，肯定听不懂，但表情大家能有所体会。
男人怒气冲天，手上的弯刀乱挥，看着周一生，手舞足蹈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显然，对方也不想这样……
如果周一生能听懂，男人诉说的也是一番无奈之言。
女人，不可理喻的女人，你应该好好管管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法探究，但安抚双方，是必须要做的。
眼看男人逐渐平复了下来，可迪莉娅又好死不死的大喊：“周，快，快，冲进去救人，他们疯了，他们要害死一个女孩。”
趁着禁锢她的人不注意，迪莉娅竟然冲破了束缚，又跑了过来。
周一生都蒙了，也气愤。
明明看起来冷静干练的女人，怎么会流露出这么疯逼的一面。
而那名男子，更是愤怒到了极点，眼看就要爆发。
周一生气血上涌，头皮发麻，能做的当然不是空手夺白刃，而是一把拉住迪莉娅，一脚踢在了她的脚腕处，随着身体用力……
砰！
将迪莉娅摔在了地上。
然后，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紧紧捏住了双手，按在地上。
“法克！冷静，冷静！！”
“不管发生了什么，冷静下来！！！”
迪莉娅还在挣扎……
周一生管不了那么多了。
啪！
一耳光。
响得有些过分，所以一定很疼。
迪莉娅被打懵了，整个人愣愣的定住……
可就算如此，周一生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但双手还是禁锢住了迪莉娅，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贺丛霜道：“跟他们说，没事了，我们没有恶意。”
然而。
话落时分，周一生才看到，贺丛霜哭了。
双目失神的看着后面的小屋，哽咽着，然后捂住口鼻，无力地跌坐下来。
而身下，迪莉娅也瞬间泪奔，泪眼凝视着周一生，嘴里嘶哑的呢喃着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两人眼中流露着相同的愤怒、哀伤、痛苦，无数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
周一生看着她们的神情，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什么。
可面对冲突、危险、甚至是死亡……
周一生只能这么做。
第153章 割礼
周遭。
男男女女的眼神各不相同，男人是淡然的，在迪莉娅引起的骚乱平复后，很快说笑闲聊起来，女人们虽然平静，但也有人面露惶恐之色，仿佛忌惮着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后面的茅草屋，冲突事故的缘由，显然来自于此。
周一生暂时得不到答案，能做的只是在迪莉娅逐渐平静后，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冷静了吗？抱歉，我刚才下手太重了，但对方手上有刀，所以我不能放任你胡来，那样你会受伤的。”
迪莉娅无言，从地上站起来后，眼神依然定定地落在茅草屋上。
她对周一生有些怨怼之气，所以暂时不想理会他，包括贺丛霜也是这样。
不过，她们俩肯定也知道，周一生是在保护他们。
眼看两人不想理自己，周一生也没办法，只能随着他们一般，疑惑地看向茅草屋。
茅草屋门前，方才与迪莉娅对峙的男人，依旧守在门前。
屋内隐隐传来低语声……
周一生是既听不清，也听不懂，很无奈。
忽然。
“啊”
一道痛苦的低吟传来。
仅从声音的状态来分辨，像是嘴里塞着东西，声音从鼻腔内迸发。
因为这一道声音，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包括部族内的土著们。
屋门前，几个男人探头探脑……
很快，门开了。
几个妇人面露笑容，与他们交谈着什么，过程中男人从妇人的手里接过了一个破布，破布上有血，血的来源则是一层皮肤一样的东西。
周一生愣了，脑子里飞速运转，想要搞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但还不等他有所明悟，真相就已经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被两个妇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下体不着一物，但在关键部位上，却缠绕着一层破布包裹起来，有血渗出，也有墨绿色的草药物质，混合侵染。
“割包皮？！”周一生轻呼一声，想要得到迪莉娅与贺丛霜的确认。
可直到这时，两人也没有理会他，静默的看着……
貌似是真相大白，可也让周一生愈发迷蒙了。
真是这么简单，迪莉娅与贺丛霜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割包皮很正常啊。
多余的包皮切除，能保护小家伙的健康，并且预防生育繁殖方面的问题。
当然。
土著们的手术，周一生不敢苟同。
那破布肯定没有经过消毒处理，即便里面混杂着草药，却也有着极大的感染风险。
迪莉娅想接管手术遭到拒绝？
他正想着，茅草屋内的妇人向着人群呼喊，有一个青年推搡着儿子出去，即便没有人给周一生翻译，他也能大概领悟：“快去，轮到你了。”
小孩子哭丧着脸，又带着几分决绝。
显然，割包皮在当地算是某种习俗，每个人都会经历。
小孩子虽然恐惧，害怕疼痛，但似乎又引以为傲。
小男孩进去了……
周一生忍不住皱眉，情况真的很糟糕，不规范的切除，破伤风、大出血、坏疽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这是会闹出人命的。
“迪莉娅，你想接替手术？他们不同意吗？你有给他们解释过会感染的风险吗？我相信，他们长期这么干，肯定出现过感染病例才对，他们应该可以理解吧？”
话落。
迪莉娅总算侧眸看了过来……
可是，她没有说话，只是在笑，冷笑：“呵呵……”
呵呵？！
什么意思？
周一生又懵了，今天的迪莉娅，几次突破了他之前的理解与认知。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一笑过后，迪莉娅重新回过了头，丝毫没有想要与周一生和解的意思。
周一生彻底没脾气了……
一方面，自己方才动手了，人家怀恨在心很正常。
另一方面，情况糟糕，如果不对那些孩子做一些消毒处理，最后很容易闹出大麻烦，迪莉娅应该非常着急。
可令人看不懂的是……
着急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迪莉娅能与部族沟通，那就慢慢谈啊。
何必像方才那么冲动的引发冲突呢？！
第二个小男孩进去了。
同样的痛苦呼喊后，又被人送了出来，黑色的面孔因为痛楚而隐隐发白，满头大汗，而当妇女将它的包皮交给父亲后，父亲又给了孩子。
孩子强撑着笑容，将包皮高举起来，竟然引得一片叫好……
嗯，他是勇敢的，这是属于男子汉的象征。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络绎不绝。
迪莉娅、贺丛霜静静看着，周一生也只能伫足原地。
这件事他没办法解决，只希望迪莉娅彻底冷静下来后，能跟部族酋长好好谈谈吧，谈总有希望，不谈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思流转间……
也不知第几个男孩完成了包皮手术。
茅草屋里的妇女又出来了，这次不是叫人，而是指挥着门前的男人去取什么东西。
很快，取东西的男人回来了。
在他们身后，拖着长长的一条树枝。
准确的说，是荆棘条。
妇女端详了一阵，摆下了一节后，似作满意的点头……
然后，她的目光瞅了过来。
“谁先来？”
周一生一愣，看向了许久未曾开声，却在这时忽然开口的迪莉娅。
“那就茉莉家的吧。”
“他的父亲说，快去，要勇敢，只有这样才能成为洁净的人。”
周一生懂了，迪莉娅在翻译着他们的对话。
人群中，一个青年的确正在对着身下的孩子训话，可那孩子无比的恐惧，面容扭曲、无助、幼小、可怜，并没有早前那些孩子的‘勇敢’。
孩子的母亲，身体不断地颤抖，她哭了，在乞求：“她很害怕，再等等，再等等吧……下一次再让她洗礼，下一次吧。”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下次？那下次是不是还有下次？洗礼是必须要做的，只有这样，她未来才能嫁的出去，妇人之仁，只会害了她。”
终于，孩子被夺走了。
孩子的父亲，强硬的推着孩子，走向了茅草屋。
也在屋门口，孩子哭了，嚎啕大哭，抱着父亲的大腿，向着母亲，或是其他的阿姨、姐妹们呐喊：“救救我，救救我……”
幼小的孩子，被拉了进去。
砰。
门关了。
也在这一刻，周一生的心脏，猛地抽搐的疼痛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完成了一段翻译工作的迪莉娅，颤抖着问道：“她，是女孩？女孩，不需要，割包皮啊！”
迪莉娅又笑了，冷冷的笑
“割礼，有男性的割礼，也有女性的割礼。”
“割掉女孩们的生/殖/器，用你刚才看到的荆棘刺，一点一点缝合成一个与尿道相同的小口，这是当地所有女人贞洁、纯白的象征。”
“啊！！！”
茅草屋内，小女孩的尖叫呐喊，撕心裂肺！！
第154章 恶臭
迪莉娅的话语，伴随着屋内的痛苦尖嚎，像是一道闷棍，狠狠砸在了周一生的头上……
脑袋里好像塞满了浆糊，无法运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而迪莉娅，还在进行着残忍的宣读
“割礼。”
“粗鄙、恶毒、恐怖的宗教仪式。”
“割礼，可与你说的割包皮不同。”
“毫无规范化的切除仪式，会带来高风险的患病率，男性割礼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而女性则超过百分之五十。”
“仪式过后，生死全靠天命，一脚踩着生，一脚踏着死。”
“哦，我曾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但当我得知，不信奉神的人，都要进行割礼，而教徒不需要进行时，我成为了一个无神论者。”
“用人类的健康，换作信仰的筹码，这是一种极致的恶臭。”
“医学时代的进步，让我们知道男性割礼会降低患病率，提高生殖能力，所以割包皮才由此诞生，而女性割礼呢？”
“这是纯粹的折磨与死亡的挑战。”
“千年前的阿拉伯地区，大多数人以游商、放牧为生，尊贵的男性离家，女性则要在家侍奉老人、照顾孩子，长期的异地生活总会出现一些不雅之事，妻子出轨。”
“所以，为了让离去的丈夫，能够更好的掌控妻子的贞洁，女性割礼进行了晋级与升华。”
“他们不单单要割除‘阴弟’，带走女性获取愉悦的权利，在切除后，还会进行缝合，直至缝合到火柴棒的大小。”
“于是乎，在每一次的夫妻生活，女性都要面临一次残忍的撕裂，不断地出血……”
“丈夫归家，确认妻子下体的完好无损，那么她就是贞洁的女人。”
随着迪莉娅的话语吐露……
周一生的身体，正在不断的颤抖。
难以理解。
不可理喻。
茅草屋内，妇人又一次出来了，双手沾满了鲜血，可她的嘴角泛笑，似乎正在为完成一份伟大的事业而感到沾沾自喜，迪莉娅又在做着翻译：“洗礼很成功，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肯定会为她做出最完美的封闭仪式，她未来的丈夫，会为她的贞洁而感到无比自豪。”
年轻的男子灿烂笑着，无比感激：“感谢您的赐福，大祭司。”
妇女掰下了门前的荆棘刺，用破布盛放起来，又精心挑选自己最满意的
嗬……
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荆棘刺上，实在难以想象，一口烂牙的巫婆是怎么去认为，自己的唾液能带来消毒的功效。
妇女没有再一次进屋，屋内的人却是将小女孩带了出来……
鲜血淋淋的下体，血肉模糊。
割礼？
这明明是对器官的残忍摧毁。
“让她面对太阳，太阳神会为她带来祝福。”
少女被按在了一张椅子上，双腿被另外两名妇女掰开，然后她蹲了下来，用荆棘刺绑着棉线，开始了缝合。
众人瞩目观礼，却在女孩的背后。
即便看不到画面，只听女孩痛苦的嘶吼，便已经觉得浑身酸软。
“啊”
“啊”
小女孩最终晕了过去。
血，不断落下，浸湿了沙土地，那片土地呈现着与众不同的深褐色，不知倾洒了多少女孩的鲜血。
但既便如此，所谓的割礼，还在继续，直至完成了缝合，妇女用一个破布，涂抹着不知名的草药，糊在了伤处。
“完成了，带她回去，残忍的恶魔痛恨贞洁与光明，她将直面恶魔的侵袭，希望她能杀死恶魔，迎来光明贞洁的护佑。”
女孩的母亲，早已哭得不似人形，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也只有相同经历的她，能知道孩子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
恶魔？
最大的恶魔，不就在眼前吗？
一家人带走了孩子。
妇女祭祀抬头看天，赞叹太阳神的眷顾，然后看向了人群：“来吧，下一个是谁？”
又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被带了上去。
而周一生，看不下去了……
拧身，回头，他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周！”
迪莉娅追了出来，喊住了他：“你去哪里？”
周一生没回头：“离开，回灰虫部。”
贺丛霜也跟了出来，与迪莉娅一起，来到周一生的面前，他也哭了，哭成了烂泥，鼻涕噙在嘴边耷拉着，狼狈不堪。
“等等吧，这里……需要你的帮助。”
开口的是迪莉娅，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怨恨，但周一生现在明白，这不是针对他的。
周一生蹲了下来，低垂着头颅：“对不起。”
迪莉娅也蹲了下来，搀扶着他：“你没有对不起谁……我们谁都没错，起来吧，先去吃些东西，然后准备一些药品，挨个送到那些孩子的家里。”
三人走了，远离了那处噩梦之地。
面对残酷暴行，他们无能为力。
有人将邪恶当做光明。
将腐烂当做贞洁。
这种恶俗的仪式，绝不是三两句话，一次冲突就能解决的问题。
迪莉娅早知道这一切，但她之前还是没能忍住，没能冷静地去面对。
因为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冷静地下来。
整个上午。
部族的天空，都回荡着孩子们痛苦的嘶吼，一次次撞击着三人的心灵。
迪莉娅煮了简单的米糊，三人就着干粮，顶着反胃的冲动，如行尸走肉般吞咽。
饭后，三人无神的呆坐。
迪莉娅找来了药膏，擦拭着早前被周一生抽打的脸庞。
等她擦拭完，又坐在了周一生的身边，拉开了他的短袖衣领，肩膀处的布料，早就被鲜血浸湿了。
周一生这才后知后觉得感受到疼痛。
而贺丛霜，也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手笔：“迪莉娅，让我来吧。”
她接过了药膏。
可周一生摆了摆手：“没事儿，一点点破皮。”
“别动！”贺丛霜强硬得呵斥，然后安静的为他擦拭了药膏。
结束后。
迪莉娅道：“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去送药吧。”
贺丛霜顾虑道：“他们不会拒绝吗？”
“呵呵，那些高贵的男人们当然无所谓，但每一个孩子的母亲，都知道她们的孩子，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她们一个个都是这么硬生生挺过来的……”
三人出发了。
带着药包，行走在村落中。
如迪莉娅所说，男人们在仪式后，毫无作为，继续着他们手头上的劳作，只有母亲们担忧着孩子的身体，不断安抚、抚慰，为她们擦拭痛苦的泪水，以及不断涌流的鲜血。
换药，服用抗生素，周一生三人能做的仅此而已。
但仪式的过程，大家早就亲眼目睹。
锈迹斑斑的小刀，巫婆的恶心唾液，细菌早已随着开放式的伤口，流通在了血液中……
即便周一生三人在孩子痛苦的嘶吼声中，一次次用酒精擦拭、消毒、换药。
可是。
第二天早上，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两个孩子，死了。
第155章 善与恶（上）
破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很多时候，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迅速成长……
周一生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明白了迪莉娅为何能不顾旁人眼光，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孤军奋战。
太残酷了，太恶劣了。
当极度的恶呈现在眼前，人性的善也会无限放大，她当然也不是救世主，所以她的所作所为，一直是脚踏实地的在循序渐进。
办学堂，科普基础医疗常识。
这些作为自然不是为了让原始部族的人，有一天能踏出这片丛林桎梏，而只是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能避免伤害与死亡。
破伤风，潜伏期治愈性百分百，但在发病期再想治愈，可能性微乎其微。
儿童更是免疫力低下的群体，成年人在发病期想要治愈都很难，也就更别提孩子了。
局部僵硬，器官感染，呼吸困难，心率下降……
最终的结果，就是死亡。
早晨。
阳光灿烂，微风正好。
两名孩子面容狰狞的死去，因为破伤风杆菌导致的面部僵硬，让她们无法恢复面部表情。
也因此。
神圣的祭祀宣读着恶魔的罪证
“她们没有战胜恶魔的侵蚀，这是肮脏、卑劣的表现……”
“只有光明，能驱散黑暗，火焰将会带走一切污秽。”
在她的言语后。
两个孩子父母的悲伤，甚至都被恐慌所取代。
孩子狰狞的样子，不就是恶魔的表象吗？她们被附体了，她们没能战胜恶魔，所以她们死了……死了或许更好，不会将恶魔带进家庭、部族当中来。
土著们搭建起了焚烧台，两个恶魔将会被火焰净化。
仪式的外围。
周一生、贺丛霜、迪莉娅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死亡是一种解脱，不然未来还有更多的苦难。”迪莉娅的话貌似有些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昨夜休息间，三人闲聊。
曾有六、七十岁的老头，迎娶十几岁的少女，少女的家庭仅仅为了老头支付的三头奶羊罢了。
出嫁后的折磨还会持续……
经历割礼与残忍的缝合，每一次苟合，都将是惨无人道的伤害。
撕裂，流血，愈合，再撕裂，再流血，再愈合。
疼痛并不是最后的结果，女**官封闭的环境，本就会滋生许多疾病，腐烂、滴虫乃至癌变的发生，外界的人都会对妇科疾病而束手无策，更别提在这深山老林了。
几乎所有妇女，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妇科病。
“剩下的孩子需要治疗！”周一生说道。
贺丛霜也随之看向了迪莉娅。
迪莉娅点头，又摇头：“可以带来破伤风疫苗注射治疗，但这不是根本的办法，每个月都会有类似的仪式进行……”
根本的办法是什么？
周一生与贺丛霜一脸茫然……
或许，迪莉娅其实也不知道答案。
终于。
火焰燃起，噼里啪啦的烧灼声，逐渐将两个女孩燃烧作灰烬。
“得麻烦你们了，回灰虫部带药品过来，我留在这里，关注孩子们的身体情况。”
两人立即点头，随之回到住处拿上行装出发。
回程是轻松的，因为没有负重，但周一生与贺丛霜的脸上却写满了沉重。
路上。
贺丛霜问道：“你看过一部电影，名叫《沙漠之花》吗？”
“没有，讲的是什么？”
“一位世界名模的真实成长史，她亲生经历了我们昨天所看到的一切恶毒之事，又在十五岁时要被父亲嫁给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唯有她的母亲，在出嫁的前夜帮了她，放她逃离了家乡，来到城市里寻找年迈的外婆。”
“经过她的外婆，她得到了在英国大使馆作服务女佣的工作机会，又在那个国家战乱时，通过大使馆前往英国，流浪接通，机缘巧合成为了一名模特。”
“那后来呢？”周一生问道。
“后来，她投身于妇女解放事业。”
说到这里，走在前面的贺丛霜，脚步顿了顿：“其实我来非洲，就是因为一次机会与她聊过此事……当今，全球有1.3亿女性还在经历割礼的荼毒，平均每天有六千个孩子在经历着割礼。”
“但事实上，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废除旧礼，将会是上升到国家和世界层面的大事，即便那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照顾眼前所看到的。”
“据我了解，城市里割礼同样盛行，有人曾沾沾自喜的告诉我，城市的割礼是安全的，完好的消毒措施，规范化的手术制度。”
“是，割礼不会在死人了，但那些孩子的未来呢？”
“救助的人用自己的手，协助了恶毒仪式的完成，这到底是善还是恶？”
周一生听后，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他无法给出答案。
而这件事，似乎本就没有标准答案。
但理性看待这件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一步一步来，先免除死亡的风险，再去想办法废除旧礼，是不是也是一条路呢？高楼不是一天建起来的吧？”
贺丛霜笑着摇头，自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迪莉娅女士也不知道，我和她也聊过这件事，而她也曾动摇过，想要用这样的办法试试。”
“但就像我说的，救助的手，沾染了鲜血，那到底是善，还是恶？”
话落。
贺丛霜重新抬脚，继续出发。
而周一生，也陷入了无边的思虑当中。
回程的速度很快，用了约莫来时一半的时间，两人就重新回到了灰虫部。
丹与阿桑看到他们，无比惊喜：“东西送完了？迪莉娅女士怎么没有回来？”
贺丛霜沉默无言，周一生深吸一口气，将在木勒部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然后。
丹，也沉默了。
唯独阿桑，见怪不怪道：“割礼，无法免除的仪式，在当年我与两位兄长赶走了草医后，无人能进行割礼的仪式，部族的人甚至会跑到其他部落求助。”
“但这几年，情况好了许多，外国企业公司入驻，也在为这件事出力，很多企业，特别是华国援建公司招募员工的一个要求就是不接受经历割礼的女性。”
“现在很多女人也在外面打工，男人们挣破头都想让自己的妻子、女儿也能赚上一笔丰厚的薪水，渐渐有人开始不重视割礼了。”
“不过在大多数眼中，割礼还是有必要进行的，这是习俗，是礼仪。”
第156章 善与恶（下）
阿桑的话令人意外……
废除旧礼的运动一直在进行，而他也说到一个很直观的问题，金钱驱使。
因为金钱目的，有人开始不重视割礼，在金钱与礼仪面前，贫穷的原住民们当然会有最恰当的选择，而往大方向上来说。
只有社会、经济的发展，才会真正逐渐取缔这项老旧恶毒的仪式。
阿桑拍了拍周一生的肩膀，宽慰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但为了这种事郁结，不值得，你们是外乡人，改变不了什么，凡事看开一些吧。”
身在这个大环境中，耳目渲染，阿桑当然能看得开。
但对于周一生他们这类曾经生活在现代社会，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面对巨大的反差，一时半会间，真的难以适应。
因为你无法想象，这世界上还有这般的恶臭。
一个人用刀子残害自己最亲近的人，却说这是为了他好。
好吧。
即便在国内，这样的强加于人，也在发生，但至少没有付诸现实的这般残酷罢了。
傍晚。
几人开始准备晚饭。
夜幕降临后，森林便是禁区，即便是原始部族的人，也不愿意在日落后踏足丛林，运送药品的事情只能推到第二天。
晚饭，气氛并不算愉快，即便阿桑竭尽全力想要营造气氛，但周一生、贺丛霜和丹都开心不起来。
等待是最折磨的事情。
三人都在担心同样一件事……
今晚，会不会有其他的孩子遭受厄难。
一夜难眠。
二天一早，周一生在检查了病患的情况后，准备与贺丛霜再次出发，但临出发前，却被丹阻拦了下来：“周，让我去看看吧，我得保护迪莉娅女士的安全，即便你们没有说，但我大概能猜到，她的情绪不会太稳定，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我要去照顾她。”
的确，昨晚回来，周一生与贺丛霜都刻意掩盖了事情发生时，那对峙的一幕。
丹能猜到，其实不算意外，他与迪莉娅女士已经相处了很多年，更何况他对于部族的情况，也心知肚明。
周一生很想去，但也无法拒绝丹，只能选择留下。
于是乎，道别之后，贺丛霜与丹踏上了丛林之旅，而灰虫部住院屋里的病患，全部交由周一生与阿桑来负责。
六名手术患者的预后恢复都很不错，两例骨科患者最不需要担心，手骨矫正患者已经可以下地，正常饮食，生活自理，而另一位小腿骨钢板固定，系统给出的手术完成度评估是a级，不能下地最好，避免碰撞，等两三周后可以考虑简单的肢体复原。
四例腹腔手术患者中，最严重的莫过于结肠粪石堵塞。
手术过程是高风险的，包括术后的恢复期也比较漫长，但给予患者的轻松程度，也是可观的，后来称重，粪石重量超过40g，听起来无足轻重，但患者自身是深有体会，肚子里的肿胀与下坠感不在，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最后的三例阑尾炎，一个个都能下地扶床行走了。
阑尾炎手术的创伤最小，恢复也就最快。
外科手术强调的就是创伤越小越好，避免感染，容易恢复，因此后来诞生了腹腔镜、微创手术等等，在损伤程度最小的情况下，治疗患者病症，西医的确是人类福音。
中午。
只有两人吃饭。
阿桑说道：“再过三天，我想先送几个阑尾炎患者回去，他们的家人也在焦急地等待，既然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在我的卫生诊所继续恢复也是一样的，但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快就会痊愈了。”
“你是怎么打算的？继续呆在这里？可阿卡、诺德拉那边怎么办？”
说起中医小组，周一生当然不能放心的下。
出来时，能嘱咐的都嘱咐妥当了，但难免有什么棘手的病情出现，需要自己坐镇才行，而且自己名义上可是他们的老师，这样长期不在，也不妥当。
“骨科患者转移，肯定还需要一些时间，那就先将他们放在这里吧，迪莉娅、丹和丽贝卡三个人，等有一个人能闲下来，我再走，或许等三天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算算时间，那些医疗物资也应该要送来了，等我安顿一下医疗小组，再将东西以及新的患者带来。”
慈善援助金的事情早已经敲定，各出二百万宽扎，足以为病患带来极大的帮助，医院是盈利模式的，而他们不计酬劳，使用最平价的药品、器械，这笔钱能有很大的作用。
“不过，你这样两头跑也太累了吧？来回路程可不远呢。”
周一生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放心，你再带我走两趟，我记下了路，以后就自己开车往返。”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桑笑得娇羞，表情告诉周一生……那我就放心了。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他现在沉迷中医，想要跟阿卡、诺德拉打成一片。
周一生可是在早前许诺过，只要他愿意，在医疗小组援助计划后，可以前往首都进行中医学习，机会难得，他真的想把握住了。
接下来的三天。
生活是慵懒无趣的。
诺比有时候会来找周一生闲聊，练习英语，但两人间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而她的语言能力也不支持大篇幅的沟通。
阿桑则对中医投入百分百的热情，入门阶段，捧着他带来的那本老莫编篡的中医教学书，就足够他消化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不懂得地方，需要周一生指点。
所以，大多时候，周一生只能坐在丹房间门口的门廊吊椅上发呆，或是翻看迪莉娅女士的医学资料。
而心里，难免想起二十多公里以外的事情。
情况怎么样了？
是否还有孩子惨遭厄难？
温室里生长起来的小周童鞋，很难对此事平复下心情。
即便他不断在心里反复着爷爷的话……
世界太大了。
我们能做的，只是做好自己。
按照计划，第三天早上，阿桑开车离开，带走了三例阑尾炎手术的病患，病人们都是兴高采烈的，即便还不能离开的人，也逐渐焕发出生机。
从来时的忐忑，到离开的欢愉，死亡与生命的交替，一个个都像是走了一遭鬼门关似的庆幸。
临走时，他们难免在一起嘱托，给家人带话。
然后，阿桑走了：“照顾好自己，我回去休息一天，后天再来，给你们带些物资。”
唯一一个能说话的人也走了，孤独的阴影一下子缠绕在周一生的身上。
他不知道迪莉娅等人什么时候回来。
但在旁晚，惊喜来了。
丹、贺丛霜、迪莉娅在日落前，一同回到了灰虫部。
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孩子们的情况都稳住了，注射了破伤风疫苗后，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迪莉娅告知了情况，又对周一生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我想接下木勒部与周遭几个部族割礼的手术项目，希望费用也能走资助金的账目，费用你也清楚，小型的体外切除，花费不会太大。”
周一生微微呆愣，脑子里萦绕的全然是贺丛霜之前的话……
这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贺丛霜也在此时看了过来，他们应该有过了商量：“至少，他们不会死，至少孩子们不用再恐慌与惧怕眼前的惨剧……”
自己给予的，永远比不上别人所需要的。
是啊。
至少，孩子们能不用担心死亡了。
至少，孩子们能减少些眼下的疼痛了。
善与恶，在这一切面前，还重要吗？
第157章 回返
面对妥协，最难受的无疑是当事人自己。
迪莉娅做出这样的选择，势必付出了巨大的勇气。
周一生点了头，但也有几分顾虑：“库茨米拉家的援助金肯定不能乱动，主要针对病患群体还是利矣亚部族，但我这里争取到的援助金，可以用以援助这些孩子们。”
迪莉娅当然不会指望着四百万宽扎行事，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个人也会出一部分钱，但你知道这么做将会消耗大量的基础医疗器械、药品，我在安卡拉没有相应的渠道拿货，如果从南非，甚至是英国拿货，费用和耗费时间都会太多了。”
“走援助金账目，是想你能够方便供应医疗消耗品。”
周一生这才会意，医疗器械销售也有一定限制，毕竟非洲某些地区还处于战乱阶段，各国势力针锋相对，自然不允许这种刚需物资流入敌手。
无国界医生的口碑虽然不错，但仅凭迪莉娅一人的面子，能够在当地拿货，但肯定拿不多。迪莉娅已经知道周一生的身份，半官方性质的医疗援助小组，通过他们的渠道，将会提供不少便利。
至于后期……
周一生即便离开了，也可以保留相应渠道，不过这都是后话，得看后续迪莉娅与医疗商的沟通与联络，医疗商肯定是想赚钱的，只要前期合作愉快，积淀信任值，接下来都不是问题。
“那就麻烦你了，我列一个清单给你，至于钱，我暂时拿出一万欧元打入你的账户吧，我的这笔钱全部购买我所需要的东西。”
一万欧，差不多三百六余万宽扎，等于迪莉娅一人就出了周一生、库茨米拉家的总合。
兑换国内货币，近八万块……
以现在的条件，八万肯定不算多，土豪们一个小时刷得礼物也就这些了。
但换个角度去看待这笔钱，前一个小腿骨钢板固定患者，所用六枚钢钉与一个钛合金固定板，放在国内三甲医院的全部治疗期，花费肯定在一万五到两万以上了。
而事实上，正常手术药品、器械耗材也不过两三千块钱而已。
这还是有‘钢板’为前提的大额花销，如果只是做简单的体外切除，所能用到的只是抗生素与消炎针剂而已，一例手术的成本基本能控制在百元以内，八万块钱所能救治的患者数量，不可想象。
周一生看着迪莉娅，也只有钦佩而已。
钱其实都是次要的，真正能像她一样付出不为汇报的人，才是那些孩子们、患者们的曙光，没有她奔赴在丛林间孤军奋战，钱又有什么用呢？
“那我明天就回去联络这件事吧。”
“嗯，越快越好，我的储备不多了，你将账户给我，我打电话直接让银行管家给你转账。”
敲定了事宜，迪莉娅开始书写所需药品、器械的清单。
丹找来了红酒，想要放松一下，此去三天真的累坏了。
“要来点吗？”
贺丛霜点了点头，没等迪莉娅与周一生答应，就自作主张取来了四个酒杯。
寂静的夜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小酌一杯足可怡情。
醒酒的过程中，迪莉娅将清单交给了周一生，周一生妥善收好，又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阿桑早上才走，两人说好，他后天才会过来，现在着急联系医疗用品，肯定不能继续干等下去了。
“你离开后，病人还要照顾，我和丹肯定走不开。”所以迪莉娅转向了贺丛霜，“丽贝卡，要不然你跑一趟怎么样？”
贺丛霜答应的干脆：“没问题。”
“说起来，你们还是老乡呢，丽贝卡是一名演员你知道吗？”开始喝酒，心情放松下来，迪莉娅也开始了闲聊。
丹在旁嘿嘿笑着，抢白一句：“他们当然认识了，听唐和周说，丽贝卡在他们的国家非常出名。”
周一生点了点头：“巨星。”
“过奖了，只是一个演员、歌手而已，我不在意那些虚名。”
与贺丛霜‘认识’不足一个星期，两人的相处方式已经发生巨大改变，在知道周一生不似其他人那般带着不同目光看待自己，贺丛霜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份问题了。
平等相处，正是她想要的。
四人闲聊一会儿，就各自回了房间。
迪莉娅他们赶路一天，疲惫不堪，也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
周一生跟贺丛霜出发，周一生开车，贺丛霜在副驾驶引路，离开了灰虫部。
贺丛霜并不知道利矣亚部族的位置，但只要离开丛林小路，走上公路就可以靠导航指引了，非洲的导航路线全部由外国公司制作完成，几年不更新，但也其实没有更新的必要，这里的道路很少变更。
三个小时绕出了丛林，车子开上大路。
又是两个多小时，两人回到了利矣亚部族。
车子是直接开到卫生诊所的。
看到周一生的车子归来，大家都惊喜不已，他才刚刚熄火下车，一个小家伙就一瘸一拐跑了上来……
周一生笑着迎了上去，又担心道：“慢点，慢点，小心摔跤。”
是婕拉儿。
一下子扑在了周一生怀里，亲昵的不行。
周一生将她抱了起来，揉揉脑袋，才对一旁疑惑地贺丛霜道：“我的一个小病人，很黏我，不过我不会说本地俚语，她也不会英语，所以我没办法给你介绍了。”
贺丛霜对这一幕很意外，因为她很不懂得与孩子相处，在这一点上，周一生做得明显比她好。
她上前，想要捏捏孩子的脸蛋，结果被婕拉儿躲开了。
她害怕生人。
贺丛霜耸了耸肩，也不在意，夸奖道：“很可爱的小姑娘。”
这句话，用的是俚语。
贺丛霜会一些本地语言，但尽显一些简单的词句。
这一下，婕拉儿倒是对她产生了好奇，大眼睛扑闪扑闪，疑惑地看着贺丛霜，不明白这个跟周一生长得很像的阿姨，为什么会说她们这里的语言。
“老师。”
“老师。”
“周。”
小院内，大家都从病房中赶了出来。
阿卡、诺德拉以及一众草医学员对于周一生的归来都很高兴。
周一生给贺丛霜简单介绍一下众人后，就直接进入正题：“好了，说说我不在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吧，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吗？或者有没有病情看急，需要手术的患者。”
第158章 又有四例
贺丛霜并不见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逗弄着婕拉儿，小姑娘的腿上依旧敷着纱布，能从缝隙处看到内里恐怖的伤痕塌陷。
“这是怎么受伤的？”
婕拉儿摇摇头：“不知道。”
“是周治好的吧？”
婕拉儿望着周一生，满眼都是依赖：“嗯。”
另一边，周一生正在询问着卫生诊所的情况。
阿桑带回来的三名阑尾炎患者不出预料的康复了，如果不是诺德拉强制他们留院观察，他们早已各回各家。卫生诊所毕竟没有造影设备，保留一周观察期是必要的做法。
而下一条消息，令周一生惊喜……
“我们又收治了四例疑似肠痈。”
好吧。
病人的苦痛不该喜乐，但对于这个周一生而言，这是自己提升的捷径。
所谓肠痈，便是中医对阑尾炎的称呼描述，这是一种常见病，特别在古代饮食不良、不规律的情况下，尤为显得常见。
“我们开了大黄牡丹汤，不过效果不是特别明显……”
肠痈初起时，药物治疗很见疗效，消炎消肿，注意饮食，大多五汤就能见效。
如果在国内，的确有崇尚中医的患者选择这样的治疗方案，但前提条件是……他们大多掌握一些基础的中医知识与中医常识，基本在病发初期就调整恰当的饮食，并且立即就诊。
诺德拉说效果不是特别明显，那么显然不是病灶刚刚发生的症状，本地人没有医学常识，小病小痛大多选择隐忍，甚至吞服便宜的止痛片了事。
然后就有了小病变大病，大病致死的情况发生。
“手术治疗吧，另外科普相应医学常识，也是你们要做的事情，特别是草医们，你们在当地治疗时，也要普及一些医学常识，从根本出发，解决问题，病痛是不可避免的，但却可以尽可能预防，在早期发现，对症治疗。”
周一生的话，令众人若有所思。
其实这也是他才从迪莉娅那里得到的启发，单治病，病人是无用无尽的，普及卫生、医学常识，杜绝一些不良习惯，就能极大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病痛发生，
就例如阑尾炎，发病初期症状是很明显的，调整饮食是有自愈的可能性，如果再配合中药治疗，恢复速度会非常可观。
有一个概念叫‘中医重养’。
自身养护，是一种潜在预防，在没有西医治疗条件的地方，预防疾病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四名阑尾炎入瓮，周一生非常开心……
按照这个进度，来回往返得到病人，手术量将会非常客观；而且在口碑营造起来后，利矣亚周遭的病人才会大规模的上门问诊，这还只是初期阶段。
试想一下，如果没来非洲，周一生现在估摸着还在急诊科打杂呢。
规范制度之下，没人能够免俗，想上手术，那就得慢慢熬，熬时间，熬资历，熬人情，要知道即便是井东几人如今也没有太多的主刀机会，至于苏权，呵呵呵。
“剩下呢？还有什么情况吗？”
“基本上没有了，其他的我们都有治疗把握，草医学员们现在也开始开处方了，不过我们都会把关，不会让他们随便乱来。”
周一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这遭援助计划，培训的重点还在草医学员的身上，诺德拉与阿卡有名师指点，老莫的水平可丝毫不差，八十年代的中医博士，那个时期可是中医鼎盛繁荣的最后辉煌。
回头。
贺丛霜与婕拉儿正闲聊着。
周一生是佩服的，在语言能力这块他堪称低能，但贺丛霜来到非洲其实也没有多久，能学会本地俚语实在不简单。
有人陪着不算无聊，他就没管贺丛霜，进入病房开始查看诺德拉等人新收治的病人情况，检查处方、病例。
等检查完确认无误后，周一生又开始坐诊……
手术是个人提升的方式，但a级检测功能的提升也不能忽视，百分百的确诊功能才是大杀器。
两人回到利矣亚时已经是半下午的功夫了。
坐诊时间也不长，到了下午五点，卫生诊所准点下班，因为各部族的病人也要着急赶路回家，相对繁荣的利矣亚地区，夜晚也是寂寥的。
远道是客，自然少不了阿桑的宴请。
在利矣亚，什么风吹草动都离不开库茨米拉家的眼线，听说周一生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亚裔女人，阿桑就知道是谁了，连忙赶了过来。
“丽贝卡小姐，欢迎来到利矣亚部族。”在灰虫部，他是客人，到了利矣亚，作为酋长的库茨米拉家，当然要有所表示。
晚宴，在库茨米拉家的豪宅举行。
贺丛霜是第一次来，处处觉得新奇。
她对非洲的感官，与周一生对比起来，几乎是两个极端。
在贺丛霜眼里，非洲就是贫瘠、落后，并且充满类似割礼一样的丑恶事物的未开化之地，但在周一生眼里，则不同，这么多年的发展总是有起色的，华国援建公司在这里驻扎，兴建公路、铁路，所带来的发展绝不是新闻报道上那般苍白。
而库茨米拉家三兄弟因为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自然也不算迂腐，晚宴上大家言谈甚欢。
“周，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我再来接你？”
周一生没有隐瞒，道：“迪莉娅要接下天堂之林几个部族的割礼手术，所以急需药品，我要赶紧回来联系药品。”
当然，他也少不得解释一句，这部分资金迪莉娅自己负担。
库茨米拉家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震惊的。
承接割礼？
全部用手术的方式完成？
这得多大的投入啊？
就算迪莉娅与丹是免费的劳动力，整个天堂之林的部族数目不可小觑，非洲人的生育毫无节制，一个家庭四五个孩子皆是常态。
早婚早育也是正常的，十五六岁结婚，过一年可能就能当父母了。
儿童基数庞大，绝不是迪莉娅早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周一生也知道这些道理，但这已经是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差的帮助了。
见识过那残忍的一幕幕。
即便是他，现在也忍不下心，看着那些孩子在接受残忍仪式后，听天由命似的等待生命的审判，仅仅一夜就死了两条人命啊。
对于此事。
德西三兄弟没多聊，别人的作为他们不赞同，也不会否定。
饭后，深夜。
周一生将贺丛霜交给了诺德拉，一起去德西的女儿家休息。
等第二天早上，两人就出发前往卡鲁尔，将在那里与一家医疗销售公司的小组负责人碰头。
第159章医药代表
一大早。
周一生与贺丛霜出发了，开走了一辆皮卡车，便于拉货。
上次前往灰虫部时，刚刚联络了药品还未能送到，这次前往拉货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提前经过卫星电话沟通，周一生暂时留下了医药公司销售代表，想跟他谈谈后续合作。
这些事儿，周一生没有告诉张中建，免得老人家听后多想，又容易生起多余担心。
而周一生也有点离巢雏鹰，放飞自我的感觉，成年人总是不喜欢被长辈管束着。
卡鲁尔地区是一个小县城。
偏远地区的城市，其实还不如类似利矣亚这样的部族集中区，周遭皆是不易种植的荒漠，人们的生活收入来源很模糊，恐怕只靠着过路人的补给，以及偶尔大型节庆日，各部族聚集买卖的时候，才能赚取收入。
医药公司是通过老莫联系的，所以是一家非洲本地医药企业，有外资技术入股，如今支撑着安卡宾医疗界的半壁江山，算是执牛耳者。
而在早前，诺德拉就说，这家企业其实与国家有紧密联系，里面的股份成分大多把握在权贵手中。
医疗嘛，油水肥厚之地，至于品质问题无须担心，该公司不单对口安卡宾，也是周遭几国的重要医疗器械药品输出企业。
相较之外国医药企业的价格昂贵，本地企业的价格优势自然凸显出来。
张大爷的两百万宽扎，与利矣亚部族的两百万，都早已打到了对方销售代表的户头上，多退少补，真要补得话肯定不能过分，而周一生也没打算继续找张中建支援资金……
如果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自己的小金库可是足够让老爹眼馋的，临走前已经兑换了大笔美金，放在国际账户上，首府罗尔达就有‘宇宙第一大行’工行的驻扎点。
因为利矣亚距离卡鲁尔很有一段距离，两人出发的很早。
一路上，副驾的贺丛霜都是小憩假寐。
直到快到了地方，她才恰好苏醒：“你对卡鲁尔熟吗？有什么好吃的？”
虽然没明说……
但她肯定是饿了。
早上两人只吃了牛奶鸡蛋而已。
周一生侧眸看看她，脑筋转动的不由得有些偏移……清瘦的贺丛霜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难道二十八岁的老贺要从此走上一条中年发福的路，而一去不复返了？
好吧，她其实不算胖，身段还是苗条的，但比之原来的清瘦，肯定是多了一些健康的丰满。
怎么样，她都很漂亮啊。
“你在看什么？”
“额，没，你刚才说什么？”
贺丛霜没好气道：“等会我们吃点东西吧？你对县城熟悉吗？”
周一生摇头：“我就在这儿落脚了一晚上，要不这样，先找到医药代表，问问他的意见，我们不是还要聊事情吗？边吃边聊吧！”
“嗯。”老贺这才满意，嗯了一声就继续闭眼，不停车是不会醒的，搞的一路上的周一生其实很无聊啊。
不过心里的满足感还是有的……
谁能跟自己一样，天天载着个大明星乱跑啊？
进入县城。
周一生将车停在路边，看到手机恢复了信号，打给了对方。
听说周一生要吃饭，对方就邀约在咖啡馆碰面，到时候会将药品都带上。
咖啡馆就在城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房屋也总算没有了破旧的模样。
在门口停车，周一生与贺丛霜走了进去。
两个亚裔在卡鲁尔这样贫困地区是非常少见的，因此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两人，坐在角落的卡座招手示意。
扎加利，医药公司销售经理。
周一生本以为是一个中年人，可见面才发现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小小年纪当经理了？
好吧。
销售公司的职员，哪个出门不是经理头衔，没点儿身份档次也不好卖出去东西啊。
周一生有些小觑的同时，扎加利也是无奈。
他在卡鲁尔多等了一天时间，耽误了他很多买卖，一百公里外的私人医院需要大批量的注射器，这份案子本来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却因为周一生的关系，被公司另一个该死的同僚抢先一步。
那将是一千五百万宽扎的大买卖啊，提成将是眼下这位客户的五倍不止。
但没办法……
人家的钱已经入账了，还没花完。
所以在扎加利听说周一生还需要其他东西时，选择了留下。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把这位客户的钱花光，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再因为这个客户，跑到这么远的鬼地方来，他就……好吧，他什么也不能做，还得跪舔。
因为这笔生意是国立医院的副院长推荐的，扎加利可不敢得罪那位莫非教授。
“哈，周？幸会幸会，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展开双臂，满满的热情。
周一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贺丛霜却悄悄道了一句：“虚伪，赶快办事儿，这些销售公司的人都没脸没皮。”
额。
好吧，老贺更年长，更成熟，懂得事情更多一些。
周一生没有被忽悠，浅浅抱了一下，就落座了。
“抱歉，让你就等了扎加利，先让我们吃点东西好吗？我们还没有吃早饭，等饭后我们再去拉东西吧。”
扎加利笑容不变，却是觉得奇怪：“拉东西？什么东西，奥，货物对吧？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的皮卡车上。”
“额？那为什么不让司机一起进来？”
“司机？”扎加利的笑容凝固了。
他认为自己被嘲讽了。
而周一生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确高估了对方，国内的医药销售经理，哪一个不是司机、秘书跟班齐全的，他还以为非洲也是一样。
“哈，那个，这是接下来的清单，你先看看，我们点餐。”
将迪莉娅的清单交给了扎加利，尴尬的氛围总算得以缓解。
贺丛霜在旁觉得好笑，嘀咕着：“你还把人当盘菜了？几百万宽扎的小数目，能派什么像样的人来？”
“我看你是不饿啊。”周一生怼了一句，把菜单塞给了她，顺便让她帮自己点单，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很快。
贺丛霜叫来了服务员。
也在点单后，扎加利看完了清单，表示满意。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价格，这批器械交易结束，账面上的钱不仅消耗一空，而且还需要补充一百余万，也算不错，了解了这遭合作，还补充一点，聊胜于无吧。
扎加利很快拿出了计算器，开始给周一生算账，出来结果后，将数目呈现出来：“这是这批器械、药品的费用，最后在四百万的基础上，还需要补充一百八十九万宽扎。”
周一生点了点头，又道：“另外，我还要补充一万欧元进入账目，后面可能还会需要一些器械、药品从你这里购买。”
扎加利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
还要补充？
我尼玛没完没了了是吧？
一万欧，一万欧是多少钱？不到四百万宽扎！
账目总数还不破千万，要是把自己一直吊在这里，简直是丧尽天良啊大哥！！
第160章 铁憨憨大战小狐狸
不过。
扎加利还是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嘴角颤动后，微笑始终挂在脸上，温和道：“周，恕我直言，如果你后续还要什么东西，最好在这一次，全部定下来，然后再短时间内，我会全部为你把货调来……”
“你是外乡人，不知道非洲的情况，医药公司的货源其实并不充足，特别是东边几个国家的局势不太好，动荡不断，医药品是吃紧的产品。”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这次不定下来，下次断货了怎么办？你说对不对！”
扎加利一番话落下。
听得周一生一脸仓惶，医药品断货？
还有这种操作吗？
不过联想到非洲的情况，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发生啊，哪一个动荡地区，药品不是吃紧的东西？
扎加利看着周一生神色变化，心里一阵狂喜……
哈哈。
被忽悠了！
对，一次搞定，加上一万欧的货物，一次交易虽然没破千万宽扎，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要是一次次往这里跑，就为了二三百万宽扎的业务，扎加利就该喝西北风了。
然而。
周一生被唬住了。
一旁的老贺，用胳膊肘碰了碰周一生：“你不会真相信了他的鬼话吧？”
什么意思？
周一生正想发问，老贺继续用汉语道：“你把人家当盘菜，人家可没把你当盘菜，几百万的业务，人家来来回回往这儿跑，要是你，你能乐意？”
这话一出。
周一生瞬间顿悟了，老贺厉害啊，一语点醒梦中人。
当然，怪也怪自己社会阅历太低了，人家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让自己一次性敲定产品嘛，显然是不想来回跑啊。
周一生有些生气了，谈事儿不好好谈，非要弯弯绕？
可他也没辙，他也不是在买大米、白菜，医药品是限制类商品，通过老莫得关系找到他，他能跋山涉水送过来，也是辛苦的，人家心里不满，揣着小九九，似乎也无可厚非啊。
“后面的药品，我还没确定类别，你也知道，我是个人医生，不是团体、企业单位。”
“不过，所需药品量，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后半句话，绝不是周一生想钓鱼，小周童鞋心思纯洁，也没有钓鱼谈判的功底啊。
所以，他说得是事实。
利矣亚部族的病患接诊只是开始，后续肯定还有连绵不断的病人，闻风而来。
不要钱看病、手术，对当地人而言，简直是上帝福音一般的待遇，没有人会浪费机会。
就说这一次，短短一周时间，又有四例需要手术的阑尾炎病患，这已经足以说明病患基数是非常大的了，等未来，所需的药品肯定会越来越多。
周一生在来得路上已经想好，后面资金不充裕的话，就要动用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小金库了，真心不是说说而已。
相较之下。
扎加利与小周童鞋虽然差不多大，但社会阅历与职业敏感性，就完全是天差地别了。
药品量，越来越多……
划重点，敲黑板。
扎加利就好像一条嗜血的鲨鱼，闻到一点血腥，就会闻风而动，而且他还会欺软怕硬，见人下菜，面前的华裔显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啊。
“冒昧问一句，周先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需要药品以及手术器械？”
周一生也没遮掩，想了想道：“我们是一个医疗援助小组，在一个部族聚集区驻扎，因为才刚刚开始，所以病患量不多。”
“医疗援助？天呐，上帝为您赐福……是慈善性质的吗？”扎加利继续诱拐套话。
周一生点头：“嗯，不收钱。”
结果很明了了。
扎加利当然知道不收钱的医疗援助，对当地会造成怎样的轰动，病人络绎不绝，那简直是无底洞啊。
难道，误打误撞，被自己碰上了一条大鱼？
回想起介绍人，那可是莫非教授，通过公司领导下达的任务啊！！
“那么，您预估，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额度的产品需求？”
呵呵。
到了现在，周一生也听出来了。
全被老贺说中了，这货就是见人下菜。
“这个真的不好预估，但肯定是越来越多，否则我也不会再这次见面，就再次追加一万欧了。”有些事儿说不准，周一生也不好给一个确切答复。
勉勉强强，这也算是钓鱼吧。
结果抛给扎加利，看看他上不上钩，敢不敢赌了。
果然。
扎加利的面容间，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到底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还是见好就收呢。
他笑容依旧：“周，我刚才看了清单，你们需要的都是基础的手术器械、以及抗生素药物，似乎你们不需要大型设备？你们在哪里完成手术？据我所知，卡鲁尔地区，除了几个企业驻地外，没有符合规格的手术室。”
如果连手术室都没有，那扎加利肯定不能相信周一生所说的话了。
“我们有一辆改造的移动手术车。”
嘶……
扎加利又恍惚了，陷入了沉吟，心思里显然有所动摇。
周一生也不怕给他多说一些，加重鱼饵：“除了部族病患的手术救治，我还在当地认识一位无国界医生，她对当地原始部族的儿童，有着怜悯之心，所以打算承接许多不足的割礼手术治疗……”
“你知道的，当地的割礼毫无卫生制度可言，就在前几天，有两名原始部族的女孩，因为破伤风感染而去世。”
“事实上，我将要支付的一万欧，就来自于她的慷慨解囊，想要为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做些什么。”
“包括，我们医疗小组只能待到今年的十一月，但在我离开后，她还会继续在这里完成慈善医疗援助，所以也想摆脱我，与你接触，达成合作共识。”
这些情况，扎加利一点即通。
安卡拉接受外国企业、国家援助不是一天两天了，的确有很多慈善组织、个人在当地默默地帮助着本地人，即便他们不盈利，但医疗消耗品，肯定是有花销的，也只能找他们购买。
这是一条长久的生意啊。
甚至扎加利在想……
如果在当地租下一个仓库，运送一批医疗器械过来，他们随时付账随时拉走，也是可行的。
一次数目或许不多，但胜在细水长流。
至于仓库的安全问题，他完全可以找自己妻子的兄弟过来负责。
好像，可行唉？！
“周，能给我详细说说你们的情况吗？”
“嗯，我个人其实对于那些原始部落的惨象，非常怜悯、不忍，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为他们捐赠……嗯，五……三十万宽扎的慈善金。”
听到这话，周一生都没脾气了，这位老兄，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还懂得反向钓鱼？
一旁。
贺丛霜低头，咯咯咯发笑：“你俩继续，我看你俩聊天可有意思了，一个铁憨憨，一个小狐狸，我都想写个剧本《铁憨憨大战小狐狸》，小成本投资，说不定能赚一笔呢。”
第161章 人艰不拆
老贺不时抖擞肩膀的动作，很细微。
若不是周一生就坐在身旁，能感受到座椅轻微的晃动，也发觉不了小姐姐在偷着乐。
好吧。
逗比博红颜一笑，还是很满足的。
周一生也真得承认自己的社会阅历太低，与扎加利是同龄人，可对比起来，人家已经是老油子了，要不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呢，生活在温室中长大，少了一些腹黑与狡黠。
但小周童鞋也坚信，真诚是能换来真诚的。
无非是几百万宽扎的业务而已，不至于尔虞我诈，更何况上头还有老莫顶着，医药公司或许是庞然大物，可公司底下的销售，还得把医学界的大牛们高高捧起，他们得靠业绩提成吃饭呢。
喝完了咖啡，周一生要了杯可乐，就着薯条，边吃边聊……
如果能争取来五……三十万宽扎的资助，也是聊胜于无。
这时候。
一个在说，一个在听，都挺认真。
天堂之林的情况在安卡宾普遍存在，安卡宾得发达城市全部集中在西北部沿海地区，其余的无论东南、东北、中部地区，大多是聊无人烟的荒漠、丛林，原始部族林立，不听教化，即便追溯二十多年前才经历过举国的动荡，但事实上战争并未波及太多的原始部族。
真正的参与者，早就从原始境地中走了出来，要么魂归大地之母，要么成为该国权贵，所以贫富两极分化是非常严重的。
扎加利对情况很了解，倾听的同时，实则也是他考虑事情的空隙。
等周一生话音落下……
扎加利道：“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我为你们的善举而感恩，不过有一点我很疑惑，承接部族割礼手术，肯定是要带孩子们前往移动手术车进行吧？”
“就近的部族，或许可以这么办，但远一些的部族呢？他们会同意你们带走还在进行割礼？这里存在一个信任问题，即便让成年人陪同，部族间的纠纷是很严重的。”
“从一个部族到另一个部族完成手术，很可能会出现摩擦事件，相信我……这一点我拿人格担保，不是在开玩笑。”
周一生听后，又有些发懵。
不自觉，他的眼角余光瞥向了老贺。
老贺收敛了笑容，下巴颏微微点了点：“有这事儿。”
“那迪莉娅准备怎么办？”
贺丛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没说过，也不知道她考虑到这一点没有……不过这小狐狸既然提出来了，说不定有什么好主意，你听他怎么说。”
两人短暂交涉后，周一生问扎加利：“那你的意思是？”
扎加利的笑容一下子更甚了，有一种老鸨见到‘飘客’的兴奋，他从旁边的公文包，拿出一叠宣传册：“这就是我灵光一现的点子了……”
“便携式移动手术间，四立箱装容，单个重量不超过六十公斤，底座配备橡胶胎，方便拖拉，轻松行走山地丛林。”
周一生：“……”
贺丛霜：“hhhhh……”
这一次老贺没憋住，大笑起来，当然声音她控制的很好，只是肩膀耸动的频率幅度大大增加，真得欢脱啊。
兜兜转转，扎加利开始玩推销了？
面对老贺的神情状态，扎加利也没气恼，反而觉得这样的推销氛围非常好，不用计较斤两，有时候笑着笑着，生意就做成了。
“尊敬的周，您先看看这个宣传彩页，这款设备虽然是我们自主研发设计的，但实用率是见过真章的，东非、北非多地的战区，都配备有这款设备，方便随时进行紧急手术。”
“您可以试想一下，一个移动手术车，一个移动手术间，什么样的地形你去不了？无数的孩子，都在等着你去伸出援手啊。”
话语间，扎加利对周一生的称呼都变成‘尊敬’了。
他今天算是见到了销售嘴皮子的厉害。
至于宣传彩页……
四个立箱设计，大小与最大号的拉杆行李箱差不多，只不过厚度更大，而下方的塑料滑轮也变成了小型锯齿花纹真空胎，不足六十公斤的设计，拖拉起来的确非常方便。
立箱打开后，可作为支架伸展出实验室配置的密封隔绝塑料布，上方可安装新风过滤系统，能喷洒消毒蒸汽，无菌手术间的标准或许达不到，但设备的设计初衷就是野地紧急手术设备，洁净等级肯定要比阿桑的卫生诊所手术间，强大了十几倍。
最主要的是它容易拆卸、运输。
可以想象在战区，这种设备的价值所在。
“如果您能下单，我们现在有五年随时更换密封布的活动，您也知道密封布是消耗品，虽然是加厚高强度设计，但总会出现意外，五年之内随时更换，不收费。”
说实话。
扎加利的推销，令人心动。
周一生瞥了一眼价格：“八万六千块钱？”
折合国内货币才一千八左右。
然而，扎加利笑眯眯的补充一句：“美金。”
卧槽。
八万六美金？？？
国内货币六十万，换算宽扎整整三千万啊。
周一生的表情直接凝固了，惹不起，惹不起……
扎加利眼见如此一幕，倒也不着急，继续说着：“首先，便携功能很重要，支架与立箱都是碳纤维轻量化设计，除此外，内部也有一些简易配备，呼吸给氧装置，静脉麻醉疏松装置，以及一个便携伸缩手术床，这也就意味着一个设备，满足所有手术要求。”
“这个价钱已经非常公道了，并且……专利设计来源，其实是参考米军军队的设计，您可能不清楚这个设备的情况，但如果您将这东西告诉那位尊敬的无国界医生女士，她一定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所在。”
医药器械暴利是众所周知的。
而事实上，所有科技设备都是越小越贵，因为所涉及的设备内核变小，造价自然昂贵，做科研、所设计也不是全靠想法的，没有研发资金也不可能完成。
就这款设备的设计，六十万不值，五十万也差不多了。
不过，周一生做不了这个主：“不好意思，这件事儿，我得回去商量一下，但后续的合作，您考虑的怎么样？”
扎加利能看出周一生的心动之色。
如果他方才说得都是假话，也不用对这款设备产生兴趣了。
所以……
“当然没问题，我会提前帮你预定一下你大概会需要的产品，让您不至于在未来出现断货的尴尬场面，相信我，为了那些可怜的孩子，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去争取这件事的。”
呵呵呵。
周一生都笑了。
mmp，演戏演得有头有尾啊，临到了了，还不忘把之前的幌子圆满上。
至于拆穿？
算了，人家就靠一副厚脸皮吃饭呢。
第162章 我不爱交朋友
一次生意洽谈，最终在愉快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扎加利殷勤的买单，对于吃了六份薯条两份牛排的女人，竖起了大拇指：“你的妻子一定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女人……”
言下之意，是好生养呗。
周一生也懒得解释了，老贺则皱皱眉，右手捏了捏左手臂上的肉肉，忽闪忽闪，分明没有震颤感，我胖了？
不可能！
才不是！
我没有！！
所以在周一生与扎加利搬运完货品后，她转头又进去打包了两份炸鸡带走。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垃圾食品了，现在品味起来，格外美味，令人欲罢不能。
“那么，这张清单的货品，我三天后送来怎么样？到时候还是在这里见？”
周一生自无不可，即便他们公司总部仓储不在罗尔达，但从其他省份开车过来送货，也是一段折磨漫长的旅程，总得来说，扎加利还是尽职尽责的。
“那么就三天后再见吧。”
挥别，各自离去。
这也意味着两人的回返旅程，确定在三天后。
一次性将药品带过去，免得来回跑了，路上的行程真不怎么值得过多体验。
回到利矣亚时，刚好是中午。
老贺把两大份炸鸡分给了众人，非洲的食物分量还是非常可观的，最后拿着两个鸡腿给了婕拉儿。
婕拉儿眼睛眯眯，幸福荡漾……
她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她那倒霉父亲连自己的温饱都顾不得，哪里能伺候好女儿啊。
婕拉儿闻着香香的炸鸡，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仅仅咬了一小口，就赶快递给周一生和贺丛霜：“你们，吃。”
如此一幕。
哪怕是略显高冷，不善与孩子打交道的贺丛霜，心也化了。
“你吃吧，我们吃过了。”
最终，婕拉儿消灭了两个鸡腿，又在吮吸手指的阶段，被老贺揍了：“这是不卫生的。”
老贺就是这样……
有一说一，从不会考虑孩子的感受，因为这是错误的事情，就必须改正。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有灰虫部的小孩送来果浆给周一生，还不是被她给教训了一顿。
婕拉儿努努嘴，没哭，怯弱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三天后又将前往灰虫部，所以在此之前，周一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坐诊、培训。
在实践教学中，所有人的进步都是迅速的。
而草医们本就有相应的底子，记牢各种药材的药性后，药方组合也是现成的，起初会出现有人自己搭配药物的情况，最后被周一生臭骂了一顿。
草医与中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不懂得搭配药性，寒性药物的确能降火祛邪，但寒性与寒性的叠加组合，却又容易造成寒毒，阴阳失调。
有了一个人被臭骂，其他人也不敢乱来了。
他们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乱开药是要吃死人的。
四例阑尾炎患者，已经收治，两间病房不够用，最后又扩充了两间，中药稳固病情，至少能减缓疼痛，三天后的手术还是有必要做的。
周一生本想联系老唐，但想到迪莉娅在自己回去前，肯定在灰虫部坐镇，也就打消了这个年头，唐爱云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倒是不好总拉着人过来开小差。
等下一次有了手术病人，也差不多可以叫他过来了。
第二天。
部族集会在利矣亚部族举行，各个部落的人前来买卖商品，牛羊鸡鸭交易，以及蔬菜、生活用品的售卖，有时候甚至可以以物易物，交易方式非常原始。
贺丛霜虽然没表现出无聊的样子，但周一生还是带着她与婕拉儿去了。
婕拉儿看哪里都新奇，有一种小孩赶集的样子。
这种集会少不了食物售卖，因为集会将要持续整整一天，有些带大宗商品的人，就不会带来食物，就地解决温饱。
集市门口，见到有人卖烧埋土豆的，婕拉儿有些走不动道了。
虽然她不说，但周一生与贺丛霜都能看得出来……
“要吃吗？”周一生宠溺道。
“不准，不干净。”老贺面无表情道。
婕拉儿摇摇头，眼眶中泛着些晶莹：“papa，会卖。”
周一生没听懂全部，但听懂一个papa，是爸爸的意思。
贺丛霜懂了：“她爸呢？她说她爸会在这里卖土豆。”
周一生：“……”
婕拉儿喜欢吃烧埋土豆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丫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谈起她的父亲，心里的戒备消退，恐怕会有新一轮的悲伤生起。
周一生陷入了沉思，贺丛霜即便不明情况，也感觉到什么……
“前面的烤羊肉和土豆只能选一个。”
烤羊肉串这种美食，似乎全世界都很流行。
然而，婕拉儿很迅速的做出了选择：“土豆！”
贺丛霜也觉得很无奈，三人只能走到了烧埋土豆的摊位前。
中年老板其实已经注意三人很久了，不等她们说话，就用铁钳从木炭里扒拉出三个，也不怕烫，左右手交换着，放在了某种树叶上：“送给婕拉儿，呵呵，我认识他父亲。”
这一下，婕拉儿哭了，捧着土豆，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贺丛霜拧着眉头，有些不爽的道：“多少钱？”
“不要钱！”
贺丛霜没跟他掰扯，抱着婕拉儿转身就走，走出两步才给周一生丢下一句话：“钱给他。”
其实，对方是善意的，但贺丛霜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看起来好像外表冷硬，其实非常柔软，冷硬的外表拒绝了别人的好意，其实柔软之处，在意的是对方惹哭了小婕拉儿。
周一生摇了摇头，看着对方用破纸板写得价目，一个才20块宽扎，折合国内货币五毛钱都不到，掏出钱……他没有那么小面值得钞票，干脆递给一张百元的，也懒得要找零了。
老板感恩戴德，还作了一遭祈福的手势，为周一生祈福。
周一生追了上去，所谓土豆、羊肉只能选一个的老贺，正在要羊肉串，并且告诉婕拉儿：“吃了羊肉，才能吃土豆。”
严肃的样子，让小姑娘忘却了悲伤，陷入了深思苦恼。
原来，自己想吃土豆，papa都会犹豫，她就更不敢说吃羊肉了，为什么现在的阿姨，会必须让她吃了羊肉，才能吃土豆呢？
周一生抿嘴笑着，看着一大一小逗趣，只管掏钱买单就完了。
逛了一大圈，买了不少东西。
手工布袋，当地妇女喜爱花里胡哨的廉价麻布裙，老贺给自己与婕拉儿都挑了一身，最后欢愉的离开了集会。
到了卫生诊所，老贺道：“你把帐记着，我的钱都在灰虫部，回去还你。”
“不用……”
没等周一生说完，贺丛霜道：“不用的原因在哪里？”
“请客……朋友？”
贺丛霜想了想，竟然有些不乐意：“我不爱交朋友……”
但是，她也没再提还钱的事儿。
第163章 不怕苦
回到卫生诊所，婕拉儿就困了，回到自己的‘单人病房’午睡。
似乎从她手术后，就一直住在那里，也没人会说安置她的问题，反正手术室也不用，就让小家伙继续住在那儿吧。
至于未来……
后面的话，后面再说。
因为是集会日，问诊的病人明显减少，这种日子可以赚些钱，购置一些用品，没人会错过，而看病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而且还不要钱呢。
所以，周一生坐诊时，贺丛霜凑了过来，淡淡问道：“婕拉儿是怎么回事？”
两天，婕拉儿都在卫生诊所。
生活起居都是大家一起照顾，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听说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最近跟着家里出去种地了，也一直没来，所以贺丛霜发现了问题……
特别是在方才集市上，婕拉儿的异常模样之后。
“他的父亲踩到地雷，当场被炸死了。”
“她母亲……”周一生皱眉想了想，“她没有母亲。”
现在的婕拉儿，完全可以归结成一个孤儿，她母亲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重伤垂死也没出现过，即便哪天忽然蹦出来，周一生也只会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买卖妇女儿童在当地很常见啊。
贺丛霜呼出一口气，有想说什么……
咚咚。
敞开的诊室大门被敲响了。
在当地，会进来前敲门的可不多，即便所有当地人对卫生诊所的医生充满尊敬，但敲门礼仪他们根本不知道，至多在进门后，给你来一出祈福礼。
因此，会敲门的人屈指可数，没抬头周一生心里也有数了。
阿桑忙着学习，德西、亚克没事儿不会来。
“哈，我亲爱的小兄弟，好久不见。”
是奥萨斯来了。
图拉紧随其后，还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看模样跟奥萨斯有几分相似。
被人打断了谈话，老贺很没脾气，她也不打算认识对方，道了声‘你们聊’就走出了诊室，与奥萨斯一家人擦肩而过。
奥萨斯有些尴尬：“额，我来的不是时候？小两口吵架了？”
两个华人，一男一女，难免令人会错意。
看在他儿子在的面子上，周一生没冷嘲热讽：“坐吧，要喝水自己倒。”
奥萨斯才不见外呢，图拉更是给丈夫与周一生倒了水。
“感谢这位叔叔，他是你们老爹的救命恩人。”
两个小家伙立即道谢，又是鞠躬，又是祈福，见面认识后才离开了诊室，与图拉去分礼物，他们可不是空手来的，给草医们带来了一些食物。
奥萨斯这才继续道：“我这两个小子不错吧？学习也刻苦，我以后想送他们出国学习，最好能去华国，他们学校已经准备筹建孔子学院了，打算让大家学习汉语。”
炫娃，基操。
但问题是，你个糟老头，跟一个没娃的人炫娃就不对了。
或许我老爹跟你有的聊？
周一生也算给面子，顺着话说道：“有志向，华国对这边的学生应该有帮扶政策，你到时候可以去了解一下。”
如今很多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汉语课程已经成为必修课……别说帮扶政策怎么不给国内，文化输出后所带来的利益，绝不是片面的。
奥萨斯又叹息道：“哎，再帮扶，也得是上大学之后的事情了，说实话，下学年两个孩子的学费，我都还没有凑齐呢。”
“你来错地方了吧？”周一生偏着脑袋看他。
奥萨斯一时间没反应上来：“什么？”
“我说，你哭穷，来错地方了吧？”
“嗨，我要哭穷，肯定去库茨米拉家了，就算他们不憎恶我，但我要低头哈腰冲他们借钱，他们别提多有面子了，在他们看来，我那就是向他们低头认输了。”
“那你怎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你没钱啊！”
“没钱，我有金条宝藏啊……”
呵呵呵。
绕来绕去，又到这个话题了。
周一生干脆摆了摆手：“stop，打住，你要跟我聊这个就算了！”
奥萨斯执拗的不行，继续道：“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相信我呢？我已经很有诚意了吧？要不这样……你借我一笔钱，咱们打欠条，事成之后，我还你十倍怎么样？”
周一生摇头。
即便是借钱也不行，特别是看到奥萨斯两个儿子之后。
现实中的确有一种特殊的职业存在，职业挖宝人，因为一些蛛丝马迹，小道消息，就踏上一条寻宝路，其中的确有人一夜暴富，但这玩意儿就跟中彩票一样，纯靠命。
奥萨斯要是就此拿钱买了设备，走上一条不归路，那可真是害了一家老小。
“请回。”
“我……”
“不送！”
“你……”
“我翻脸了啊！”
奥萨斯：“……”
终于，奥萨斯还是走了，稍显没落的背影，令人无奈。
当初好歹也是一个部族的酋长，怎么就莫名奇妙魔怔了呢？以他的狡猾与胆识，做点什么都能赚钱，何必成天做一些虚无缥缈的幻梦？！
不可理喻啊。
等人离开，正好也有病人上门了，周一生就开始继续坐诊。
第三天，一切照旧。
集会结束后，病人数量明显上升，更多的人在利矣亚集会时，听到了诊所的大名，其余部族与利矣亚的情况自然不同，他们本就靠草医治疗，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当然愿意上门。
而随之，利矣亚部族的病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人都不傻，眼看病人络绎不绝，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并且不断有人康复。要是近水楼台都不知道先得月，那就等着别的部族把资源抢光吧。
这就不是信任问题了，是害怕吃亏定理。
这天晚上休息前，周一生与贺丛霜开始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去卡鲁尔接货后，直接前往灰虫部。
小婕拉儿见到这一幕，黏了上来：“我也去，跟你们……”
老贺没说话，目光不动声色瞥了周一生一眼，打算让他决定，因为他勉强算是婕拉儿的‘监护人’了。
周一生想了想，其实带婕拉儿过去也没什么，只不过条件要比利矣亚差的多。
“你跟她说，我们很快就回来了，而且那边苦，她能不能忍受……”
老贺点了点头，用俚语道：“你想去？”
“嗯！”婕拉儿点了点头。
然后老贺对周一生道：“她说她不怕苦！”
周一生：“？？？”
第164章 负担不起
周一生满脸问号……
到底是你‘石乐志’，还是你当我‘石乐志’？
全程两句话，婕拉儿就回了个嗯，你告诉我婕拉儿说不怕苦？？
就算咱听不懂，也是带脑子的好伐……
“哎，你说的算吧。”
没辙，周一生只得拧头回去给婕拉儿收拾东西。
其实婕拉儿没什么东西可收拾，进屋后周一生才发现，婕拉儿身上的衣服，还是早前德西的女儿临时缝制的。
如果不是前天老贺在集市上，给婕拉儿置办了几身花花绿绿的麻布裙，小姑娘好像并没有别的换洗衣服，而且有段时间没洗澡了……
不洗澡倒是正常，身上有伤，暂时见不了水，偶尔诺德拉会给小丫头擦一擦，但不换衣服就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周一生心里有些自责……
到底男人还是不行，女人还是细心啊。
将麻布裙收好，周一生出了门，跟贺丛霜说道：“明天去卡鲁尔县城，再给她买点衣服吧。”
贺丛霜淡淡点头，并未邀功，也没有指责什么：“嗯。”
收拾完东西，周一生与婕拉儿将老贺送回了住处，回返后又安抚婕拉儿快睡，明天要早起，最后周一生才出门，拿着电话打给了国内。
最近与老爹、爷爷的通话频率明显减少……
长辈初时的担心忧虑，正随着时间而慢慢消褪，也能渐渐接受‘孩子真的长大了’的事实。只要偶尔来一通电话，告知平安就够了。
不过每一次电话闲聊，也都会聊很久，重复的也是陈旧的安全话题。
对于灰虫部的情况，周一生也没说，报喜不报忧嘛。
倒是偶遇贺丛霜的事儿，周一生好几次呼之欲出，最后又隐忍了下来，其实当做一个家庭谈资挺有聊头的，也不算侵犯**，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闲聊后，挂了电话，周一生这才回房睡觉。
翌日，阴。
长达半个月的大晴天，总算有了一丝降雨的势头。
旁人是开心的，但周一生与老贺有些苦恼，万一下雨了，容易把药品、器械淋湿，就算有防雨布也有些不靠谱呢。
一大早，两辆车一齐上路。
阿桑这次没跟去，有贺丛霜带路，他是乐得清闲，所以周一生就让他等一周再来，那时候肠道粪石梗阻的患者就符合出院标准了，顺便可以带走新的四个阑尾炎患者，到时候周一生跟他再一起回来。
周一生开车载着病患，前车皮卡是贺丛霜驾驶，副驾坐着小婕拉儿，安全座椅是不用想了，反正不赶时间，开慢点，安全第一。
来到卡鲁尔县城的咖啡厅。
扎加利等候多时，这次大家也没停留，搬货后装了满满一车，盖好防雨布，准备出发，期间先去服装店买了几件当地儿童穿着的服装，就开上了大路。
临走前，扎加利又是一阵推销，让周一生考虑移动手术设备的事情。
周一生很郑重地点头：“回去我就和朋友商量，尽快给你一个答复，后面的合作就多靠你了。”
扎加利看到周一生带着的四个病患，对于‘长期业绩’的事情，越发信任。
至于要不要将小舅子安排过来看仓库，等下次见面就可以见分晓。
……
一路阴云密布，却迟迟没有降雨。
等到了森林小路，小雨迷蒙起来，立即让前方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
四个患者直接被摇吐了，加之病情，一个个脸色发白，像是去了半条命，到地方肯定要休息一天才能进行手术。
反倒是婕拉儿一路正常，期间休息时，精神百倍。
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坐车也还是平生第一次，休息的时间里，还坐在熄了火的驾驶座，学着她丽贝卡阿姨的样子，转动方向盘。
早上出发，到了地方又是下午了。
整个丛林，雨雾懵懵，宛如一片仙境。
两人归来……
丹与迪莉娅立即穿着雨衣赶了过来，给病人送来雨衣后先带回去，接下来才过来搬货。
一通忙碌，众人都淋湿了。
烧水擦拭一番，免得身上呕出臭味来。
迪莉娅看着乖巧坐在小板凳上，被贺丛霜从背后抱住的小婕拉儿，笑了笑：“怎么想到把她给带来了？这地方可不比利矣亚，她能受得了吗？”
某贺脸不红心不跳：“没关系，她说她不怕吃苦。”
周一生都替婕拉儿无奈了，不过来都来了，精细点儿照顾就是了，也算让小丫头见见世面。
“清点东西吧，交货的时候我也没仔细看，不过人家应该不会缺斤短两。”
清点药品肯定不会出岔子，正经的医药公司与销售经理，肯定不会在这些地方动手脚，更何况扎加利还等着放长线钓大鱼呢。
清点完，周一生、迪莉娅与丹坐在门廊处赏雨、闲聊……
周一生没着急拿出扎加利的产品宣传彩页，先问道：“迪莉娅，到时候接手割礼手术，你具体是什么打算？在哪里完成？”
当迪莉娅听到这话时，神色明显有些茫然，如贺丛霜早前想得一般，她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而周一生一提，一些直观地问题立马涌入脑海中，需要她慎重考虑。
一个局外人都知道部族间的关系并不融洽，迪莉娅在这里亲身经历的更久，肯定更加明白这里的复杂情况。
“可以带来灰虫部，木勒部、地约尔部等就近的几个部族，与灰虫部的关系都比较融洽，至于其余的部族就不好说了，例如木勒部就与天堂湖泊对岸的三个部族关系不融洽，大家常常为了渔获而大打出手。”
这样听起来，扎加利的移动手术设备就很有存在的必要。
各部族不接触，只需要带着设备过去就可以了……
而且，除了割礼手术，其他手术也可以在当地完成，总要比带着人来灰虫部好一些。
“我与医药代表见面，聊了一些关于这里的情况，他有一个建议，你看看怎么样。”拿出宣传彩页递给迪莉娅。
迪莉娅饶有兴趣的看着，神色越来越精彩……
嘴里还不是呢喃：这是一个好点子。
随之，丹也被吸引了过来……
三分钟后。
迪莉娅神色一僵，而她没有来得及说的话，丹已经是惊呼出声：“八万六千美金？他们怎么不去抢？不就是四个大盒子吗？要是手头有工具，我也能组装一个出来，成本至多两万。”
对啊。
丹随口一扯，成本都是两万，如果精打细算起来，肯定要比这个数目还多。
所以，医药公司卖八万六真的贵吗？
人家毕竟是要赚钱的，也不是慈善机构。
周一生原以为迪莉娅能接受这个报价，但没想到……
迪莉娅无奈一叹：“哎，说实话，我承认这是一个很好的设备，但我拿不出这笔钱来，负担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