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是金子总会花光
唐爱云是真心喝多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直呼头疼，还追问周一生自己昨天有没有失态……
周一生笑着摇头说没有，但心底里却在暗自庆幸，若不是老唐喝多了，关于婕拉儿的事情，还真不好翻篇呢，现在想想昨夜自己搪塞的借口，实在有些儿戏。
但至少现在老唐已经没有在意这件事，很多时候只看结果，不看经过，更何况也正如迪莉娅所说，非洲的野性，在规则的底线上撕裂了一道口子。
“呼，没失态就好，我酒品不太好，昨晚是见面太高兴，放飞自我了！”
“当初我做好打算来非洲，那晚上就喝多了，和程院、江主任吃完火锅，大半夜打车去了秦北找媳妇，那司机也算靠谱，没趁我喝多了绕路，等我和媳妇见面了，就抱头痛哭啊……算，这事儿以后慢慢跟你絮叨！”
周一生抓住关键信息……
老唐说得那次，不就是自己和苏权在赵叔火锅店偶遇他们的那次？
不过周一生也没多提，以后有的是聊的机会。
昨天下午回来，与迪莉娅女士畅谈许久，之后就去了库茨米拉家，唐爱云还没好好看过卫生诊所的情况，简单吃了早饭，周一生为他介绍团队与设施。
也就是走了一圈的功夫，几间房就转完了。
“都是这儿，条件艰苦，我那边别看是外资企业，除了药品齐全一些，还有一个简易手术室，跟这里没太大差别……”
从病房出来，外边的草医开始煎药了。
唐爱云忽然意识到重点：“你这儿，全是中医疗法啊？”
“也有西医，看病情严重性了，你也知道，我们本就是过来推行中医的，为当地培训草医学员，所以尽可能着重中医治疗。”
唐爱云点了点头：“这也好，让你开西医处方，我还不放心呢！你是中医世家出身，童子功，中医药处方还靠谱点……”
“对了，我再给你提个醒，即便条件再简陋，涉及到输液，一定要做皮试，如果因为过敏反应闹出事儿，麻烦可就大了！”
周一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阿桑好歹学过一段时间西医，皮试一直在做，从不马虎。
“唐哥，反正你在我这儿闲着也是闲着，我管吃管喝，你就给病人看看病呗？”
“行啊！”唐爱云乐见其成。
他那边的病人少，偶然出次事故才有活干，初来时还庆幸清闲，可时间久了就觉得闲的蛋疼，好歹是老急诊，那多年培养出的忙碌习惯，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
于是乎。
唐爱云接替了阿桑与周一生西医治疗的位置，在卫生诊所开诊。
现如今，得到库茨米拉家的支持，整个卫生诊所就是周一生说的算，患者接受什么治疗，全部以他的意思为准，而随着这两天阿木里部族的病患，不断为诊所造势，人心总是会渐渐松动的。
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有人得知了迪莉娅女士昨天的到来，所以选择了信任。
迪莉娅为利矣亚部族治疗不少病患，她就是医学权威的代名词，有了她的认可，大家才放下心来。
当一位起初不愿接受中医治疗的患者，被阿卡轻易说服后，周一生才得知迪莉娅在众人心目中的威信。
口碑的建立是漫长的过程。
一个偶尔来帮忙的无国界医生而已，可想而知，她做了多少好事，才在众人心中建立起了光辉伟岸的形象。
唐爱云到来的第一天。
诊所治疗患者30人。
第二天，45人。
第三天，68人。
病患人次涨幅惊人，但急性病症患者却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旧疾与慢性病患者，治疗组来之前，阿桑处置不了，而且看病有少量花销，不影响生活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选择了得过且过。
现在有免费医疗援助，大家都不傻，看看不花一个子儿，治好是运气，治不好也没人太在意。
这对草医学员们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中医注重调理，对慢性病本就更加有效。
而唐爱云这边儿也没闲着……
第四天。
他做了一个汇总，对周一生道：“有三名患者情况比较严重，我觉得需要手术治疗，一例疑似阑尾炎你知道的，还有两个是陈年性的骨伤，骨折后畸形发育，手法复位是没辙了，只能手术复位，有一个可能还需要器械固定。”
疑似阑尾炎周一生早就用系统确诊了，慢性病症，时间挺久了，因为饮食问题导致结症，中医治疗可行，但治疗期将会无比漫长，对比起手术切除根治，当然是后者最快捷便利，他不会盲目推行中医。
至于其余两例也不用说，唐爱云的诊断结果与系统如出一辙。
“你看过这里的手术室，你觉得可以吗？”周一生问道。
唐爱云捏了捏鼻梁，叹气：“当然不行，感染概率太大了，如果这样的话，不如不进行手术呢，治疗风险比不治疗风险还高。”
说着，他有没好气的瞥了周一生一眼：“你不会觉得，你完成过一次手术，这里就具备手术条件了吧？”
“没有，当然没有！”周一生连忙摆手，当初他看到这的情况，就快要骂街了。
唐爱云再道：“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手术肯定要产生费用，这笔费用患者我估计出不起，就算你们有相关经费，你也得考虑全面，有了一例，就有一百例。”
周一生头疼啊。
有经费吗？肯定有！
但是需要申请，而且就如唐爱云说的，一例两例之后，患者络绎不绝怎么办？此行计划重在学员培训，可不是大型的医疗援助。
即便是国内来的名正言顺的治疗小组，携带大笔经费，也得酌情选择援助对象。
乱开口子，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而要说周一生发发善心，自己出资就更不可能了，没有这个道理。
除此外，手术环境也是问题。
眼看周一生陷入沉默，唐爱云洒然一笑：“哎，哎，我也就是一说，你别太大压力，实在不行就不做，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
可是，唐爱云却不知道，周一生想做啊。
唐爱云主刀，他当副手，多好的提升机会啊？！
“先缓缓，最近再统计一下，我想想办法。”
“如果有特别严重的患者，可以找迪莉娅女士帮忙，他们有一辆移动手术车。”
特别严重的患者肯定涉及生命安危了，那就不用考虑了，该救还得救。
“行，还是那句话，别太大压力，咱都不是圣人，你小子经历得还太少，做好事可以，别把自己兜进去，我想就算是那位迪莉娅女士，在这方面也应该有非常硬性的治疗选择办法，不然……”
老唐逗了个趣：“老话说得好，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第136章 原始部落
周一生被逗乐了，潜在的压力随之散去。
而说起金子，他想起了某只老狐狸。
病急乱投医可不成。
在这种事情上，找老狐狸当然没有找库茨米拉家来得靠谱，而在此之前，肯定得询问一下张大爷的意思，看看能否申请到经费。
周一生也没等晚上了，用卫星电话给张中建打了过去，说明了情况与唐爱云的存在。
张中建一听，也颇为苦恼：“真有些不好办啊，我们不是正规援助小组，国内那边没有提供相关经费，所以只能看老莫的意思……但你的想法我支持，也算对你的锻炼。”
张大爷哪里能不知道周一生的小心思？
能有手术患者提炼自己，对他的好处不言而喻。
“我先问问老莫吧，晚上给你电话。”
在等消息的过程中，周一生没着急去找德西三兄弟洽谈，先看自己这边是否能出资，或是出多少，才能跟他们谈，库茨米拉家绝对要比周一生还害怕乱开口子，肉再多，也架不住饿狼一群啊。
晚上。
张大爷的电话回了过来：“老莫不太同意你的想法。”
道理，大家都懂。
治了一个，不治另一个会很麻烦的。
要说医生还管不住患者了？在这穷山恶水的境地，还真管不住，人心难测啊。
“我也仔细想了想，的确有些不妥，但如果真有不得已的情况，我还是支持你的，可以帮你筹些经费，但肯定不会太多。”
其实，周一生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所以谈不上太过于失望。
即便不谈老莫，张大爷也有自己的考虑，毕竟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也没法看护，闹出乱子来可不好交代，他要对周一生，以及师兄负责。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爷俩寒暄半天，挂了电话。
不远处的唐爱云抽着烟走来：“坏消息？”
“好坏参半吧，可以进行个别援助救治，但数量肯定不能太多，视情况为准。”
“我明天再去找德西三兄弟问问。”
第二天。
周一生去了库茨米拉家，与三兄弟说明情况，阿桑其实挺开心的，他当初创建手术室，就是想为部族做些什么，但因为技术缘故，投入不敢太大。
而现在，忧虑还在这里。
“等你们走了，我怕手术室就荒废了啊，改造不是一笔小数目。”
三个月时间，一边对阿桑进行中医培训，一边再教他简单的手术？
手术可没有简单一说啊。
根本不现实啊。
最后，阿桑提议：“不如折中吧，重症患者的手术费用，我们资助，但手术地点可以考虑在迪莉娅女士那里。”
“并且以迪莉娅女士为由的话，也就不怕其他人眼红嫉妒，咱们是当地人，迪莉娅女士是外人，更何况她的驻扎地很远，没人会过去麻烦她的，除非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我们才会联系她帮忙。”
周一生听后，觉得可行，但还有一个问题：“迪莉娅女士会帮忙吗？”
仅有过一面之缘，周一生有些不好意思求助。
其次，人家的手术车说不定也得经常性使用，占用人家的资源怕是不太好吧？
阿桑则笑着：“这一点你放心，迪莉娅女士对此类事情非常热衷，当初建造手术室，也是她的意见，想慢慢教我手术经验，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仁慈、善良的人。”
事情敲定，就看明天一早阿桑与迪莉娅通话联系了。
至于费用，周一生也没让阿桑全出，张大爷那边能给多少经费都拿上，能多帮一个患者是一个，对于手术量，周一生有着极大的期待。
唐爱云得知后，也喜闻乐见：“这样最好，异地治疗，当地人就没闲话了，看看……说你年轻吧，姜还是老的辣啊。”
果不其然。
阿桑在用卫星电话与迪莉娅女士交涉后，得到了首肯，并且建议他们汇总病人后，一次性带来，等他们前来手术时，她会去其他地方出诊，正好错开时间差。
周一生把消息也告诉了张中建，张大爷听后觉得靠谱，不过没直接给钱，医疗设备可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他给了一个电话，所需的医疗器材、药品，可以直接联系对方，数额被确定在两百万宽扎，约莫八万块左右，光计算药品器械消耗，已经是一笔不错的资助了。
而且，库茨米拉家也愿意出两百万，周一生兴奋不已。
唐爱云到来的第八天。
共统计六位手术患者，阑尾炎就有三例，骨伤两例，一例肠道疾病、便后出血。
仅凭初诊，病症情况显然不能确定，周一生有系统检测功能，也不能直说，原本是想带患者去卡鲁尔县城的医院进行造影，不过在和迪莉娅沟通后，她那边设备齐全，深入原始部族腹地慈善医疗，总不能来回带着患者跑医院做检查。
这一下又省去了很多麻烦。
第九天。
众人开车出发。
唐爱云手术后，将会直接回返公司，出来时间太长，就算公司没有病人，他这样长期离岗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除了周一生和老唐，阿桑随行指路，等唐爱云回公司时，他也将被征用成为车夫。
迪莉娅所在的地区，位于利矣亚部族西北方一百多公里。
利矣亚部族周遭大多是荒原与戈壁，但是越往西北走，森林区域愈显繁茂，离开主干道后，两辆车直接驶入了乡村土路。
又在之后，土路的痕迹也不再明显，仅仅有细微草地被车轮碾压的痕迹，一般的外来人肯定找不到这里来。
阿桑开车载着病患，周一生与唐爱云尽管好奇，也无处发问。
在中途休息时，阿桑才说道：“那边的原住民非常原始，几乎没有接受过外来事物，即便在若干年前的战时，他们那里也是一片净土，不被打搅。”
“迪莉娅女士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而且，明明利矣亚周遭，还有很多部族需要帮助。”
“不，比起我们，他们更需要帮助，没有医生会深入丛林为他们看病，而且这片原石丛林内，不止有一两个原始部族，从这里为开端，一直深入到国境以外，还有无数原始部落。”
简单的闲聊，听不出太多，重新上路，两人收起了好奇，只等着眼见为实吧。
“对了，迪莉娅女士说，那里还有一位华人？华人能来这种鬼地方？”唐爱云忽然说道。
“为什么不行，现在咱们有钱了，探险家这种兴趣型职业很多的好吧！”
对于周一生的话，唐爱云不敢苟同
“我看是有钱烧的慌哟。”
一百公里的路程，从早晨到黄昏。
深入密林，完全失了方向感，周一生和老唐生怕阿桑忽然停车，然后告诉他们‘我迷路了’，那就真的吓尿了。
所幸阿桑靠得住，在下午五点半，密林间豁然开朗，周遭得树木稀疏，有明显认为砍伐的痕迹。
一队穿着草裙的原住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桑停车，并且给周一生的后车打手势喊话：“你们别动，我先交涉一下。”
原住民一个个拿着标枪、腰挎短刀，很不好惹。
其实阿桑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两个大老爷们都有些心虚。
而阿桑的交涉也很困难，他对当地语言并不熟练，说了好一会，又从怀里取出了迪莉娅女士的照片，对方才渐渐露出善意，让开道路放行。
等车子开过几人，就连老唐也深吸一口气：“这地方真绝了！”
周一生深感赞同，心里又是惧怕，又是好奇……
车子又行进了十几分钟，总算看到了村子的轮廓。
与利矣亚部族的民居有别，这里大多是底层架空的木质结构房屋，顶层铺着棕榈皮一样的植被干草阻挡风雨，村落内人数众多，大多不着上衣，只有下身简单遮盖。
更多的小孩子，干脆全部光着在土地上乱跑。
车子来到空旷出停下，听到动静的迪莉娅已经迅速赶来，与她一齐的还有一个老头，看头上的翎羽装饰物，应该是部落的酋长。
众人下车，迪莉娅露出笑颜：“欢迎你们的到来，这位是酋长毛卜，请保持安静，接受他们的仪式洗礼……”
在二人身后，一个老妪捧着石头碗走来，里面是青兰色的颜料，依次涂抹在众人额头，送上祝福：“hakuna-matata！”
周一生有些走神了，想起一个动画……
第137章 石子糖
早前是着急赶路，又陷入密林的幽闭恐慌当中……
而如今在听到这句让全世界都熟悉的斯瓦西里语时，一切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换一个心情看周遭，非洲大陆中端的内陆密林，与雨林皆然不同，有着独树一帜的风格特色。
一下子就令人魂穿‘狮子王’动画中，辛巴落难后在丛林遭遇那头野猪与臭鼬，令人暖心的一句：“哈库呐马塔塔！”
译作无忧无虑，心想事成。
老妪正是部落里的祭祀，石头碗里的青兰色颜料应该是果浆与薄荷的混合物质，涂抹在额头上随之席卷一脑的清凉。
简单的仪式后，酋长与迪莉娅女士交谈两句，就与老妪离开。
看着二人流利的对话，即便不用周一生和唐爱云吐槽，阿桑都有些惭愧的颜色流露在脸上，然后欲盖弥彰的解释：“他们可不会斯瓦西里语，方才说的仅限于一句，当地语种很小众的。”
也能理解。
华国五十六个民族语言各不相同，而哈库呐马塔塔更像是扎西德勒，其他民族的人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迪莉娅笑了笑：“跟我来吧，简单安顿一下，我们先带患者去做检查，然后熟悉设备，明天就要你们自己来了，因为天亮后我要前往其他部族出诊，两天不会回来。”
跟随她走进部落，部落内的原住民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没有人上前来打搅，即便是好奇的孩子，也尽量克制着自己，躲在大人身后悄悄的观望。
迪莉娅又解释一句：“他们见过的生人很少，等适应两天就好了。”
来到一幢吊脚楼前。
周一生与唐爱云看得新奇，与国内少民的吊脚楼呈现截然不同的风格。没有龙雕凤刻的装饰物，一切显得简单、原始。
但房屋设计的初衷与国内的吊脚楼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防潮隔湿，并且预防蛇虫鼠蚁的骚扰。
吊脚楼是病房，里面有着简单的医疗设备，总共十来个床位，每个床位上拉着隔帘，仅是一眼望去，就不知比阿桑的卫生诊所高端到了哪去……
病房内还有六七个病人，迪莉娅说道：“我走后，他们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丹~！”
一个胖墩墩地白人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白大褂，挺着个大肚子，白胖白胖的很有喜感，就算刻意留了大胡子，也遮盖不住萌态。
“这是我的护士兼保镖，曾是特种部队的侦察兵，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助，你们可以直接找他。”
她又看向了丹：“这是周、唐，我跟你说过的华国医生。”
丹笑嘻嘻的走来，与众人握手问好。
周一生和老唐忍不住对视一眼，皆是茫然，思维暂时还留在此人先前的职业介绍上。
他？
白胖……
特种兵？！
你说是炊事班的，我肯定相信啊！！
丹显然能感受到二人的诧异，挺腼腆的笑着：“我在一次任务执行时中毒，虽然抢救了过来，但影响了内分泌系统，所以就塑造了现在的‘胖丹’。”
听到这话，二人就收敛了情绪，病态肥胖啊，还以为是管不住嘴呢。
欧美人发胖与饮食有很大联系。
而中毒导致内分泌失衡的情况就比较严重，所幸他只是肥胖，就周一生所知道的，很多因为中毒引起的内分泌失衡，甚至会导致某些脏器停止运行。
或许中医可以帮他调理一下？
周一生没着急琢磨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熟悉这里的设施。
六名病患手术后，唐爱云可以离开，周一生肯定不行，手术预后需要人照料，总不能将麻烦推给迪莉娅与丹。
迪莉娅想着让双方熟悉，就将引导介绍的工作交给了丹：“我先去收拾明天需要带的东西，丹，你带她们去做检查吧。”
丹很乐意效劳，他是个温柔的胖子。
离开病房，隔壁一间小屋就是检查室，整个房间被透明塑料布所包裹，顶层有开孔，装置着空气过滤的新风设备，一系列化验检测都会在这里完成。
“后屋是造影室，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与迪莉娅女士完成的，很棒吧？”
“棒？何止是棒，简直是从原始回归现代了！”周一生惊呼，左顾右盼，“不过这些设备安装在这里，你们从来不会转移驻扎地吗？拆卸起来会很麻烦吧？”
丹道：“以前会经常转移，五年前迪莉娅女士找到了这里，就再没有搬迁过，这片丛林在当地被称为‘天堂’，以这里为起点，一直到刚果境内，总共有四十余个部落，在我们还未到来前，他们只能依靠祭祀的祈祷，以及基础的草药来治病。”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应该会在这里停留很多年，迪莉娅女士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好吧，我们还是先检查吧，马上就天黑了，聊天的时间还有很多。”
六名患者，依次检测。
丹是一个很好的全科护士，三下五除二采样结束，带着他们开始对患处造影。
三名阑尾炎很快确诊，而在另一名腹部患者造影中发现了结肠异物阴影。
片子出来，唐爱云看了后，递给周一生，有考量他的意思：“看看什么情况？”
周一生心里泛起苦笑，他早就用系统确诊过了，倒是失去了一次锻炼的机会，不过以早前的情况，如果不尽早确诊，也是对患者的不负责。
所以，他有些患得患失。
不过系统的存在就是提供便利与精准性，自己应该摆正心态。
“结肠粪石梗阻吧，出现大量便血，应该有穿孔的症状。”
“可以啊。”唐爱云眼前一亮，“这个手术好玩，有种类似清理耳屎的愉悦感……”
嗯？！
周一生狐疑的看着他，可老唐却没有遮掩：“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是没经历过类似情况，我最早也觉得恶心，甚至在第一次经历肾结石清理手术时，直接吐出来了……”
“唉唉唉，你见过肾切开后，通路里堆积满了密密麻麻的光滑小石子吗？那种感觉，头皮爆炸，就好像过去吃得‘石子儿糖’，不规则体，表面光滑，却充满了肾脏当中，啧啧。”
唐爱云追忆往昔，周一生眉头都缩在一起了，他见过类似病例的解剖图，只觉得两侧腰子阵阵发凉……导致这种病症的最大因素，就在于饮水习惯上。
不喝水的，喝碳酸饮料的，最易发生。
轻者可以药物排石，重则声波碎石，一点点感受着小颗粒自尿道冲出，把吉尔顶的要炸裂；而更甚者，就是手术清理了，切开后展现通路……
我尼玛。
常人难以想象，人体柔软的肾脏内，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小石子。
一旁的胖丹听不懂两人的交谈，但从周一生的表情里，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他是在说一些非常恶心的事情吗？”
“哎，迪莉娅女士也喜欢这么干，我在担任特种兵的那些年见过无数令人发指的画面，但在从事医护工作后，我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这个世界所展现的恶意，仅仅是冰山一角。”
第138章 寂静的夜（为‘搅团’加更）
在检查室一阵折腾，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丛里比原野更先接触黑暗，阳光隐去后，树林荡起一阵凉风，令人不禁打一个寒颤。
丹关闭了柴油发动机的供给设备。
整个检查室的电力，以太阳能储备电与柴油发电机综合供电，抬头向上就能看到许多太阳能光板挂在高高的树梢，应该废了不少功夫才完成。
“那些都是华国造，很好用！”胖丹很乐意展现他的善意。
真的，如果不说他原来是特种部队的侦察兵，旁人只会当他是乐天派的肥宅。
“那么抓紧时间吧，我们去了解一下手术车的情况，就要赶紧回来了。”胖丹从门口的立柱上取下了充电的手电筒。
周一生忽然意识到什么，展望周遭：“这里没电……晚上大家怎么照明？”
胖丹露出几分并不严肃的严肃劲，道：“我和迪莉娅女士会在屋子里使用煤油灯，其余人不会照明，篝火只会在节日聚会时点燃，如果不小心点燃了‘天堂之林’，将会受到严重的处罚，这一点也是必须要告知你们的。”
“所以，大多时候，大家都生活在黑暗中？”
“是的。”丹一边迈开步伐，一边说：“如果今晚你们觉得寂寞，你们可以去选择一些图书，虽然很伤眼睛，但总比无聊好，迪莉娅女士有一部平板电脑，但她不愿意让我用，害怕费电。你如果能借来，我的移动硬盘里存了好些电影，我们看电影怎么样？”
丹的话语里，处处透露着可怜、乖巧。
也不知道迪莉娅女士是从哪里把他找来的……
还有，确定现在的丹，还能形成保护作用吗？
迪莉娅女士的干练好像更具有威慑力，胖丹完全就是一个傻白甜啊。
闲聊着，众人向着部落外走去。
直至远离了居住区，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一辆货厢车才出现在眼前。
丹打着了车子，大功率的发动机运转，带动了电压逆变器，躁动声惊走一片丛林鸟雀，这车绝对经过了改装，有点类似大型吊车的动力驱动方式。
拉开后车厢们，高强度的扫风，尽可能隔绝外来的灰尘、细菌。
“无菌手术车？这东西很贵吧。”唐爱云都惊呼了起来。
“当然，这可是迪莉娅女士的宝贝儿，我们在欧洲最好车辆改装厂改装后，托运了一个多月才送来。”该车运转起来，每小时损耗7升柴油，以安卡拉的油价计算，每小时消费3.5米金。
不过丹也说了：“能省则省吧，积少成多，主要是每次柴油运输很麻烦，大批量的购买需要证明文件，加油站售卖的话，还会限购数量，你们也知道，从外面过来需要大半天时间，这种工具车尽量少开动，所以更多时候我们选择外带柴油回来，再自行灌入油箱。”
钱不是最主要的，费时费力才是令人头疼的。
“我估计，明天最少要花费70升。”
六名患者，阑尾炎手术结束的快，但初步确诊结果不能作数，开腹后才能真正做到确诊，共计十小时差不多够了。
熟悉了手术车内的情况后，大家转身回到部落。
天色已经全暗了。
迪莉娅女士的房间就在病房一侧，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土豆汤吃的惯吗？里面还有胡萝卜、白菜……忘了告诉你们，我是素食主义者。”
丹很无奈的递给周一生、唐爱云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胖丹应该受尽了折磨。
“我有肉罐头，如果你答应下次来给我补给，我愿意奉献出来。”
“成交！”
当地饮食本就简陋，要是没点荤腥，真的要发疯。
众人就座开吃，一个吊炉铁锅是从集中生火点烹饪好拿过来的，部族内煮饭都在一个地方，不允许私自生火，可见他们对森林的敬畏。
天色彻底暗下来，屋内只有昏暗的煤油灯照明，随着外界的寂静，所有人都不自觉保持着安静，没有说话，却也没人觉得不适。
饭后，有部族的妇女拿走了碗筷，在这里迪莉娅受到了优待。
“对你们来说，晚上会很无聊，将就一下吧，或者从我这里拿几本书去看？”
唐爱云对全英文著作没什么兴趣。
以前肝英文专业论文就够呛了，如果不是为了学习，而去看到那满篇幅的蝌蚪文章，绝对不是消遣，而是极大的折磨。
而周一生也觉得没必要，灯光太暗，眼睛累，倒不如享受自然的寂静。
倒是胖丹跃跃欲试，对着周一生使眼色，提醒着他早前给出的建议，可怜的丹需要在外人来时，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宽慰，就跟小孩子一样，来客人了就能吃好多好吃的……
周一生明白了。
可他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而迪莉娅瞥了丹一眼，旋即明白过来，抢在他前面说道：“想要平板？好吧，这次是特例，谁让周是客人呢？”
拿到平板，胖丹如获至宝，带着二人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桑被排除在外了，迪莉娅还有事情找他帮忙，因为他得知他会送唐爱云回公司驻地，到时还要来接周一生，顺带就想让他带来一些物资。
今夜，三人将会跟丹睡在一起，同样是一间小屋子，两张床，一个地铺。
大家坐在地铺上，丹连接了移动硬盘
“不然，看个华国电影？”
丹翻找着，还真出现了几部国产片，而且不是欧美人所喜爱的老式功夫片，貌似还是最近几年的。
“你看得懂吗？”
“有字幕啊，这可是前段时间迪莉娅女士去南非时，我特意让她帮我下载的。”
“为什么？你要学汉语？”周一生饶有兴趣的问道。
而丹则意味深长笑了笑：“我没去过你们的国家，但我很感兴趣啊。”
打开的是一部商业电影。
女车手的励志史。
上映好几年了，创造过一次票房纪录，但后来又被进口影片击败。
周一生、唐爱云都隐约看过，但具体剧情都不记得了，所以看得津津有味。
影片中段。
唐爱云忽然问道：“哎，这女的叫什么来着？我媳妇挺喜欢她的。”
周一生张张嘴，被他这么一提，反而乱了脑子，明明呼之欲出，却又好半天检索不到名字
“贺、贺、贺……”
“贺丛霜？！”
“对，贺丛霜啊！”唐爱云不忘跟丹科普，“这可是我们国家最顶级的女明星，很厉害的……”
第139章 六例手术（上）
六点，天色尚未全亮时，丹已经起床。
以他的体型所造成的动静，最终将周一生也惊醒了。
“哦，抱歉，我的生物钟已经成型了，而且迪莉娅女士应该要准备去出发了，我去送送她，你可以再休息一下，今天你们将会非常忙碌……”
他压低了声音。
但周一生却早已没了睡意。
昨天看完了一部电影，也不过晚上八点多，寂静的森林之夜，仿佛灵魂都融入安宁当中，一觉睡得饱满，精神十足。
“一起吧，我睡好了。”
周一生起身，唐爱云也被惊醒，又跟着二人踩踏镂空地板的动静，打地铺的阿桑也随之苏醒，昨天他将床位让给了两位医生，希望他们能得到足够的精力。
眼看大家都醒了，丹干脆就等大家一起……
穿衣后出门，也没有洗漱，向着迪莉娅的屋子赶去。
迪莉娅女士早已准备妥当，穿戴了户外装备，丛林里的行进半点马虎都不能有，至于那些将要与迪莉娅同行的部族成员们，照旧是一副原始的穿着打扮。
他们不怕虫害感染？
当然不是。
当地人虽然有一定耐受性，但最主要的保护措施还是一些原始草药的涂抹。
而穿着服装是他们的习俗，即便有人愿意捐赠服装，恐怕他们也不会接受，原始的部族土著们，有着自己的坚持。
“你们要送我？那正好去水源地洗漱一番吧，一定的运动量，会给你们带来朝气。”
没有废话，众人出发。
随着原住民穿行在人为踩踏出的小路上，走了许久，周一生才渐渐明白所谓的‘一定的运动量’代表着什么。
距离部族最近的水源地有三公里，如果是大马路也还罢了。
徒步穿行在丛林中，曲折婉转，这次晨练显然不是特别友好。
四十分钟，他们才抵达水源地。
但说真的，精神的确充盈了起来……
“那么就到这里吧，唐，下次再见。”迪莉娅与众人道别。
难以想象三公里的路程都如此艰难，她是如何拥有那么大的毅力，常年来往于不同的部族村落。
“再见！”
送走了迪莉娅，大家在小溪边略作休息。
用冰凉的溪水清洗后，就见丹卸下自己的背包，取出了水桶装水，三十公升的水箱，负重可不轻。
回返时，周一生想帮忙，被丹拒绝：“留着力气做正事吧，我早就习惯了，这也是迪莉娅女士给我的减肥方案，虽然不能真的减肥，但对保持现在的体重很有效果。”
小小一个玩笑后，周一生没再坚持。
走在路上，唐爱云已经开始与他聊起关于六位患者的手术方案，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
即便拥有设备不错的移动手术车，但手术环境也并非是理想的，与真正的手术室比起来，自然还有很大的差距。
一边回忆昨天熟悉的手术器械，一边制定方案……
患者的手术次序需要做调整，原本计划是将骨伤手术放在前面，后来因为结肠粪石梗阻穿孔的情况发现，唐爱云想将这个患者放在最前面，因为异物梗阻会带来许多不确定因素，害怕时间太长，耗费精力太多。
三例阑尾炎手术最简单，虽然都要开腹，但创口切开选择的区域，可以很小。
所以商定后，三例阑尾炎放在最后。
两例骨伤则在安排在结肠粪石梗阻患者的后面，两例手术中一例为手小臂骨折后畸形生长，错位角度不大，比较好处理。
说到第二例，唐爱云颇为苦恼：“这一例就头疼了，小腿轻微骨折后，患者不重视，长期承压行走，断裂出已经出现粉碎趋势，这个可是力气活，切除末端断裂后，才能进行吻合，而且骨头长期处于异常状态，骨质营养不良，难免出现疏松状态，我怀疑打孔都费事儿，怕就怕打一个坏一个……”
后面的话不用唐爱云说，周一生也知道后果。
打孔是为了嵌入螺丝与固定钢板，孔多了骨头自然有易折性，而且腿骨可是承重骨，患者保养的好还好说，但凡不注意，一个轻微碰撞，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周一生想了想道：“到时候看情况来决定吧，实在不行，后面三例手术放在后天？就看你那边方不方便了！”
唐爱云沉吟片刻，终归是点了头：“真是这样的话，就得多请一天假了，如果电话沟通，我想他们会同意的。”
接下来就是细致方案的讨论……
大多时候，唐爱云在说，周一生在听，说是讨论实则多于对周一生的注意事项提点。
周一生听得很认真，这次与在国立医院的手术情况可不同，国立医院的手术完全是在博，而现在却是真正的学习过程，在手术方面他不懂的地方还太多了。
等回到部落。
两人也聊得差不多了。
“休息二十分钟开始，我去躺会！”来回六公里，唐爱云可不是周一生这样的年轻人，体力消耗有些过度，需要恢复。
“你也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做做心理准备，你这可是第一次开腹手术呢。”
说罢。
唐爱云走了。
周一生笑了笑，有些跃跃欲试。
结肠穿孔的话，异物取出后肯定涉及到肠道缝合，到时候要不要露两手？
但想一想，周一生觉得机会不大，唐爱云可不会放任他乱来……
倒是后三例切除阑尾，他有很大的概率握上手术刀。
兴奋啊！
就跟当初拿上驾照，第一次真正开车上路一样，每一次都是一次挑战与新鲜劲，而外科手术当然更为复杂百倍，病情的多变性，从而导致每一次的手术情况也会截然不同。
二十分钟后。
周一生与丹准备好了手术用具。
器械与药品、包含大量的生理盐水冲洗液，全部是迪莉娅这边提供的。
虽然已经联系了张大爷给得医疗器械渠道，但所需清单数目繁多，供货还需要一定时间，所幸是莉迪亚的设备、器械齐全，先用着，完事儿了再给她补充。
张中建的二百万宽扎资助，加上库茨米拉家的慷慨解囊，总计四百万宽扎的援助资金，即便是迪莉娅听到消息后，也露出难以隐藏的笑意。
叫醒了眯了一阵的唐爱云，三人带着第一位肠梗阻患者前往手术车。
手术车早就开始进行预热了，以免手术途中机器发生故障，导致手术终止的事故。
病人就位……
手术即将开始！！
第140章 超大的粪石
手术台上的患者叫坎皮拉，四十五岁，是养育一家六口人的顶梁柱。
当今的非洲就跟过去的国内一样……准确说，哪怕是现在，一些贫困地区依旧有着不论贫富，多生多养的习惯。
一个学习不好送去打工，顺带养活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不行，还有弟弟妹妹的弟弟妹妹……
别的甭管，先生他四五个，只要有一个出人头地了，自然是鸡犬升天。
虽然没跟坎皮拉聊过，但当地大多数人应该都是这种想法……妻子在家带孩子，打工赚钱只能是坎皮拉，微薄的薪水，喂养包括自己在内的六口人。
所以，可以想象他们成天吃得都是什么了……
土豆，土豆，土豆。
就是婕拉儿最喜欢的那种烧埋土豆，连着烧焦的皮一起吃，草木灰加之灰尘石子，对消化道造成极大的负担，当胃酸无法进行彻底的分解消化时，未完全消化的物质就会与胃酸产生反应，形成胶质物，粘黏在肠道上。
而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恶性循环，食物不断补充，又从未被彻底消化，胃酸就不断盘啊盘，盘啊盘，最终将胶质物盘成了一个堵塞在肠道内的粪球。
很硬、很臭、很沉重，接着造成肠道溃疡、穿孔。
“周，我会死吗？我不想死！”坎皮拉的脸上，流露着绝望的颜色。
大多数当地人都无法理解，在人身上开膛破肚后，凭什么还能活下来，为了带他们前来手术，周一生与阿桑提前对他们做了许多思想工作。
但恐惧依然存在，特别是在‘大难临头’时，整个人仿佛都被阴影笼罩。
周一生很严肃，因为只有严肃才能令人信服：“做手术治好了病，你肯定不会死，但如果你不治病，肯定会死。”
坎皮拉深吸一口气：“再给我些时间，我要祈祷，要召唤大地之母的扌……”
话未说完，声音逐渐衰弱，坎皮拉晕了过去。
周一生、老唐不自觉看向了一旁的丹。
丹，憨厚的笑着：“是我的错，但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不是吗？祈祷不一定要用语言来进行，在梦中他会与大地之母见面的。”
他手上的静脉麻醉药推注已经完成，患者成功被麻翻。
“我喜欢简单粗暴。”唐爱云点头赞许。
丹回以微笑，递出了手术刀：“那么，两位请开始吧！”
“ok！”
唐爱云瞥了一眼对面的周一生：“记得造影中异物的位置吗？”
“嗯。”周一生随之进入状态，“脐右侧三公分，开口位置的话……”
他拿起了无菌笔，几乎没有思考，就在坎皮拉的肚皮上划出一条切开虚线。
【精准切开】已经启动，虽然主刀的不是周一生，但成像模拟的系统计算路线，依旧可以运行，周一生知道最佳的切开位置在什么地方。
唐爱云的确想考教周一生，他现在就是周一生的带教上级，每一次手术都是一次实践教学，自然会不断提问。
只是他没想到，周一生会这么果断……
因为新手在面对手术时，难免会有怯弱的情绪生出。
这小子……
胆子太大了！
难怪当初敢自己进行动脉缝合！
可在唐爱云看来，如此胆量未必是什么好事。
“手术以我的指示为准，我没让你动，你自己别乱来。”唐爱云有些严肃的对周一生说道。
周一生也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系统给的自信，别人可不会认可，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斯兰和杰克，而是对自己情况心知肚明的唐爱云啊。
“我明白了。”
两人的交流全程用汉语沟通。
兼任麻醉、器械护士的胖丹觉得奇怪，怎么手术还没正式开始，就感觉有点火药味？
难道他们对主刀位置有什么异议吗？
至今。
迪莉娅和丹都不清楚周一生的本事，甚至误以为他是很厉害的外科大夫。
短暂的交涉后。
唐爱云弓式执刀切开，动作非常稳，一看就是大量手术次数锻炼出的老手。
丹微微点头，表示对其技术的认可，行内人看起手就知道对方手底下到底有没有功夫了……而周一生也在心里做出衡量，切开位置没问题，但力度控制不太妥当。
系统给出的切开路线考虑到了所有因素，包括计算到了患者皮脂层的含量，将黑科技的力量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老唐的切开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参照起系统的切开路线，小周童鞋有些无必要的吹毛求疵了。
开腹过程很快，周一生充当了拉钩得角色，将腹腔敞开。
柔软、缠绵的肠道出现在手术灯下，随着呼吸不断婉转扭曲，像极了一团团爽滑的嫩肉色蚯蚓在盘旋纠缠着……
对旁人而言非常不适的画面，三人皆然面不改色。
唐爱云又瞥了周一生一眼，暗暗点头……
小周的适应能力很强啊。
“保持腹腔敞开，我要探索患处，ok？”
“ok。”
一问一答间，唐爱云开始对肠道开始探索，从错综复杂的肠道中寻觅着可能存在的其他患处，以及结肠异物梗阻的位置。
丹暂时很闲，事实上在此类普外一二类手术中，器械护士、麻醉师都不用太过于紧张，保持对体征数据的观察，只要没问题，一切稀疏平常的好像家常便饭
“早晨我耍了个小心眼，没有将平板还给迪莉娅女士，晚上我们又可以看电影了。”
所以，丹开始了闲聊模式。
等他说完，他也意识到稍稍有些不妥，补充一句：“额，介意我说话吗？如果打扰到了你们的专注度，我可以不说话的。”
“没事儿，我无所谓，但你看看周，是否会被你影响。”
唐爱云当然无所谓了。
手术老油子，在中心院时，就经常和护士长聊聊家长里短，两人年龄相仿，孩子也都差不多大，又很多话题可聊。
周一生也没异议，拉钩本来就很枯燥：“我也没事儿……晚上，可以继续看贺丛霜的电影。”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基本所有的欧美电影我都看完了，华国的电影质量还算不错吧，至少没有阿三的那些无聊歌舞，而且……哦，天呐！”
丹的话锋一转，惊呼起来：“看看这肿胀的肠道，里面好像塞了一个棒球。”
他正说着，唐爱云已经托举出了肠道的梗塞处，引起了丹的震惊。
周一生定睛望去……
棒球的形容夸张了，要比棒球至少小两圈。
但就算如此，粪石的规模也出乎了大家的预料，一截肠道被撑的无比纤薄，溃烂分布在表层，有些地方肠组织已经全部溃败，只剩下两层内外肠衣保持着肠道的完整性，没有导致彻底破裂。
很难想像，肠道的韧性能承受住这么大的粪石压迫。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
如果肠衣没有韧性，香肠也灌不出来啊。
嗯，香肠之所以叫香肠，因为是用肠道的肠衣灌出来的。
只不过此肠衣非彼肠衣，那是猪大肠……
第141章 坦白
“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玩意，我的上帝呀……”
“它是很硬的吗？我想试试触摸，取出后我们应该怎么处置这东西？找一个土坑埋起来？”
丹就好像个好奇宝宝，话唠到不行。
而事实上，不单他在震惊，唐爱云与周一生都是一副活久见的模样，这种规模的粪石太少见了，即便在相关类型的医学论文与书籍上有过此类病例描述，但亲眼所见，大家都是第一次。
如果把照片发到医学论坛上，肯定能造就一个热帖，引来粪石爱好者的欢喜惊叹。
“捏钳！”
丹虽然非常激动，但手上的活丝毫不慢，将工具稳稳交给了唐爱云。
唐爱云小心翼翼的夹起肠子一端，不敢太用力，生怕轻微的挤压就会让粪石突破肠衣薄膜，那样就糟糕了。
“把他放在第一例手术来做是正确的……”
“这一整段肠子都要切除。”
“你把你捏钳拿着，我看看其他肠道是否还有问题。”
相互交手，周一生一手控制着拉钩，一手接过了捏钳，同样感慨：“如果今天不做手术，要不了一周时间，肠子可能就会被彻底穿破。”
肠道破裂后，问题就大了。
粪石的细菌含量极高，甚至比开放性创口所具备的感染风险还要大。
这么一个粪石如果突破肠道，与其他区域接触、碰撞，在很短的一个时间内，就会造成大规模感染，到时候就算送去全非洲最好的医院救治，患者也回天乏术。
唐爱云进入了专注的状态，仔细探索其他肠道是否存在问题。
到了这会儿，即便是丹也尽可能保持安静，不敢打搅。
约莫五六分钟……
唐爱云松了口气，带来一个好消息：“腹腔无其他病灶，升结肠处切除后，可以不用考虑造瘘，就是肠道缝合需要花些时间。”
“开始吧，整段切除取出，器械不要直接接触粪石了。”
粪石与肠道内部呈现粘黏状态，以坎皮拉的情况，患处肠道大部分溃烂，就没必要剥离粪石与肠道的粘黏，直接选择切除，将粪石与肠道一起去除。
仅在唐爱云话后，周一生便道：“丹来拉钩，再给我把捏钳。”
等器械入手，两把捏钳夹住了患处两端，呈出在唐爱云的手边。
老唐又忍不住看了周一生一眼，心里愈发奇怪了，一次没接触腹腔手术的新手，就算胆子够大不害怕，对于步骤总不会那么清楚吧？
即便在上学时有过教学，但周一生表现得可不像思考后的反应。
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次序步骤……
不过在这个时候，唐爱云也没功夫多想，迅速切除患处肠道，很快将肠道与粪石从腹腔取出，放在了托盘上，引起一声‘哐啷’的轻响，随之滚动。
丹很想去研究一下粪石，可唐爱云第一时间就下了指令：“冲洗两端肠道，抽吸脏物。”
周一生松开一端捏钳，大量冲洗液灌入的同时，抽吸设备启动。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虽然在翻开肠道内壁的动作上略显生疏，但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手术过程了。
唐爱云越来越觉得奇怪……
而周一生也总算感觉到了什么。
想了想，他用汉语道：“唐哥，我其实做过两例腹腔手术，一例网膜动脉出血，一例肠道切除缝合！”
“什么？”唐爱云真的惊了。
他一直觉得不对劲，但还真没敢往手术方面想。
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也绝不是光彩到可以到处宣扬的好事，周一生之前没想说是觉得没必要，但老唐既然觉出了什么，他就有必要坦白了。
“纯粹是意外……”
“前段时间的罗尔达车祸事件时，我们正在国立医院医疗援助，病患太多了，人手严重不足，我就被拉了壮丁……”
随着周一生一点点将事情经过吐露，唐爱云连连倒抽凉气：“你，你怎么敢啊！吃了豹子胆？没有丝毫手术经验，就靠着学校学得那点儿东西，霸王硬上弓？”
不愿意说，就是因为听起来令人匪夷所思。
张中建、杰克那边都可以用中心院做幌子。
可在唐爱云面前，周一生就没什么能编篡的谎言遮盖了。
“哎，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跟您说啊，不过手术全程都是打下手，所幸是两例手术都成功了。”
唐爱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感慨这小子胆儿大，而且运气好，没搞出事情。
“行了，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也不是在单位，不过作为前辈……小周，我真得郑重提醒你一下，下次无论情况再危急，不要乱动手，不管有没有规矩，咱心里得有个底线知道吗？”
听得出来，唐爱云在特指当下非洲的环境。
无规矩，无制度……
周一生如何放飞自我都没人管，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作为外人，唐爱云也没资格管束他，只能提点两句，点到即止。
周一生有些面红耳赤，不光彩就是不光彩，唐爱云指责的没有半点儿毛病。
“唐哥，我明白，那次真是特殊情况，不会有下次了……”
真不会吗？
其实周一生自己都不信这番鬼话。
而老唐更是在心里叹息，他要真把事儿放在心上了，后来怎么会做血管缝合？这小子太乱来了！
“不说了，先手术，你小子给我稳一点，听我指挥。”
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
一旁的丹不断眨眼，满肚子好奇：“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用汉语！这样很不礼貌……”
当然，丹不是在指责，只是一句玩笑。
唐爱云摇摇头：“抱歉，我们再说一件羞于见人的事情，周做错了，我正在指责他，所以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不提了吧。”
丹看向周一生，周一生只能回以惭愧的笑容。
手术继续。
冲洗完成后，唐爱云开始肠道缝合。
在这个过程中，周一生只有帮着捏夹子固定的份儿……
缝合？！
可别想了！
怎么乖巧怎么来，否则唐爱云要是不带他手术，周一生半点脾气都没有。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第一例手术完成，关腹、缝合、消毒、上药。
傻白甜的丹，并没有意识到在手术的后半程，周一生的作用几乎与他一样没有存在感，包括关腹的缝合都是唐爱云一个人在做。
因为迪莉娅女士的手术也是这样，所有的手术程序，都是一个人在完成。
丹也不是资深护士，所以不懂关于主刀与助手的工作区分，实际上助理医生的工作量才是更重、更辛苦的，没有主刀医生会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
于是乎。
一场手术下来，唐爱云明显露出了疲惫色。
解开手术床固定锁，下车、换床，丹送病人前往住院病房，唐爱云走到一旁点燃根香烟，一边抽着，一边对周一生招了招手
“我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你也别在意。”
“大家都是从无到有积累起来的……”
“我刚才手术时想了半天，真限制你，也不可能，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你要能安得下心，在非洲这段时间，我来带你手术，给你充分的学习机会。”
“但有一个要求，只有一个……”
“稳，不要被一两次成功冲昏了头！”
“能做到吗？”
周一生呆了，他真心没想到唐爱云能说出这些话，做出这样的决定。
至于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能，唐哥，我能！”
第142章 骨科手术
唐爱云露出笑容，拍了拍周一生的肩膀：“行了，话说开就好，不然真对你放任不管，我也不放心，再怎么说，你以前也是我手下的兵，带你学习是我的责任。”
老唐有义务教导周一生吗？
当然没有！
可出于良心考虑，唐爱云真心不敢放任这小子胡来，不提善良与否，这是职业道德操守的问题。而唐爱云自然也能看出来，周一生是真的热爱这个职业。
都是从一样的阶段一步步走过来的，唐爱云能理解他……外加上他乡遇故知，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他愿意提携后辈。
老唐是真的够意思啊！！
而周一生的激动，当然也是难言的。
这样一来，就代表着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手术了。
“唐哥，谢谢你。”这是真情流露。
两个大男人的真情流露，其实是有些肉麻的，所以老唐瘪了瘪嘴，佯装严肃：“得交学费啊，我现在可知道你小子的家庭背景了，拜师得有师礼，你小子自己看着办吧。”
一句话，令气氛变得放松起来……
但周一生却把这事儿放在心里了，天下没有白得午餐，更何况得人传承，那是大恩。
话了。
唐爱云将话题转移到了接下来的手术问题上：“接下来是小腿骨的矫正手术，这个你总没参与过吧？所以有几个关键点得提醒你……”
骨科手术的风险小，但难度却不比腹腔手术轻。
骨头有不可逆性，即便骨质也有生长能力，但生长期非常漫长，如果手术期间出现什么错误性问题，就是无法挽回的。
而且，骨科手术是一门力气活。
谈手术要点，也是放松的过程，等丹回来时，两人也就休息的差不多了。
“喝点东西，继续工作吧，阿桑在照顾病人，顺便我预约了中午饭，那可是我的私藏，西班牙火腿，主餐虽然依旧是土豆汤，但有了火腿的加入，味道将会非常鲜美……”
丹带来了功能饮料，两人喝着，又听他描述着午餐，馋虫被勾动起来，早上只吃了鸡蛋与法棍面包，现在已经有些饿了。
“那么快开始吧，我想尝尝火腿，久闻大名，但没吃过……”
丹去叫来了患者。
上车后，利索的麻翻。
半麻，患者陷入迷蒙状态，与前一位全麻的区别就在于，他有意识，在术后对手术过程有一个依稀的回忆，并在术中能感觉到冰冷刀片划开肌肤，钻头在骨头上钻洞的感觉。
过程听起来有些不人道，但对患者而言，会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凡是经历过手术的人，大多在术后会对自己的生命产生敬畏，更加爱护身体健康……人就是这样，没痛过就不知道珍惜。
手术开始。
唐爱云道：“切开处你怎么考虑？”
确定了带教关系，周一生可不会乱来了，对老唐保持着应有的敬畏。
即便……
系统已经给出了切开位置。
但他要做的是对位置切开的原因进行分析……
周一生在小腿侧虚指：“从这里到这里，七公分弧形开口，清理断裂处粉碎骨质更方便，也将入钉位置考虑在内。”
唐爱云听后，微微出神，又是情不自禁道：“你确定你没参与过骨科手术？”
“额，真没有！这就是我个人判断……”周一生说得有些脸红。
个人判断？
呵呵呵。
没系统他判断个鬼哟。
老唐只能当他蒙中了，因为骨科切开位置的考虑的确要更多，皮肤下是肌肉、骨骼、各类动静脉血管，与腹腔切开的中空状态，完全是两种概念。
如果没有一定的骨科手术经验，很难做出正确的切开判断，也就更别说最佳的理想切开位置。
周一生的‘个人判断’很完美，与唐爱云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在此时，二人旁边的丹又是幽怨起来：“难道你们又有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吗？为什么又是汉语，天呐，我完全听不懂。”
周一生与唐爱云苦笑：“抱歉抱歉，下次我们会注意了。”
皮肤切开，弧形开口将皮肤与肌肉组织分离，形成一个扇叶状的皮层翻开，畸形骨骼粘黏着血液呈现在三人眼前。
粉碎处很多嵌入肌肉组织内，这时候只能一点点拔除，若不然放任存在也会导致皮肤、肌肉方面的病症出现，整个过程好像是从肉里扒钉子，清理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血肉模糊会引起不适吗？
不，对医生而言，画面极度舒适，配饭食用，应该更佳。
完成初步清理后，就是断端的平整处理，畸形生长的骨骼，曾经的断裂出已经不能重新吻合，吻合口需要再造。
于是乎，周一生第一次见到了手持切割机修平骨头的画面。
场景是残酷的，患者的感觉到了疼痛，表情是痛苦难言的，而那嗡嗡嗡的钻骨声响，无比渗人，想必他在术后苏醒，会将这声音当成一辈子的梦魇。
修骨过程持续了许久，而后的对接工作，让周一生明白了什么事体力活。
他抓住上端大腿固定，唐爱云用力板正下端，开始进行断裂处的吻合，力气不能小，因为会板正不动，也不能太大，害怕把本就错位的骨头，直接戳出来，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二人不断发力，呼哧呼哧的喘气，等对接完成后，才能用仪器固定住位置，开始打孔钻钉。
骨沫不断撒开……
见到这一幕的人，大概就能了解过去西医外科被当做异端，被很多宗教排斥的缘由了，画面简直太过于折磨。
第一个钉子打下，嵌入度完好，三人松了口气，基本可以确定骨质情况还不错。
未来的一个小时……
一共稳固七颗钢钉，并在断裂处吻合了一片固定钢板。
做完这一切，周一生与唐爱云已经大汗淋漓了，手术服下的短袖背心，全部湿透。
但结果的是喜人的……
“我宣布，新一位钢铁侠打造成功！”丹在说着俏皮话，即便那不规则错落无序的钢钉钢板，看起来毫无美感，但骨骼与钢铁的结合体，令人无限感慨医学的神奇与魅力。
“缝皮吧，你来？！”唐老师选择了投喂小周童鞋。
小周童鞋激动不已，开始对皮肤进行缝合。
切开后的皮肤会发生一定程度的收缩，因此在缝合后总感觉少了一块皮，缝合处皮肤好像时被硬拉强拽缝合起来的。
所有的医生，都是从这些杂活开始的，这证明周一生踏出了自己真正意义上，手术生涯的第一步。
缝合结束
“缝的不错，八十分。”
唐老师给予高度评价。
“休息一下，准备下一位！”
第143章 阑尾炎切除术
一例结肠异物梗阻切除，两例骨科矫正术完成，刚好是中午十二点。
三例手术的完成度都很不错，不光是肉眼判断，周一生系统内的手术评估完成度也很高，正常预后措施做好，健康恢复速度将会很快。
一上午的磨合，三人真正变得熟悉起来……
要说早前不也相处的很好？但形式上偏客套，只是正常人际交往而已，现在一起扛过了手术刀、电钻、切割机，这可算是铁子了，毕竟一同负担过生命之重。
“下午三例阑尾炎切除，如果没有发现其他问题，手术会很快完成，我下午就会离开。”
一边脱掉手术服，唐爱云说道。
访友九天，矿业公司那边绝对算是够义。
人有义，咱不能无情，见好就收，老唐真得打道回府了。
“最近一段时间肯定不好请假，不过偶尔一两天的外出应该没问题，我回去商量一下，看看公司领导怎么说，其实不少领导平时也不在项目驻地，那地方鸟不拉屎，谁也不愿意待。”
老唐没把话说得太满，但既然答应了周一生，要带他手术，真有紧急病人也不会放任不管，但像这次的九天长假肯定不行了。
周一生点点头：“工作要紧。”
丹想了想，忽然道：“弗莱矿业我们很熟，当初找不到医生，我与迪莉娅女士为他们处置过不少病人，唐，如果你说是给迪莉娅女士帮忙，我觉得或许能有余地，毕竟他们欠了我们的人情。”
二人一听，没想到还有这么层关系。
不过……
用别人的人情，怕不是太好吧？
老唐腼腆，不好多问，周一生则道：“这么做没问题？我是说迪莉娅女士乐意吗？”
丹听不懂两个华人的弯弯绕，他是真没有什么心机，单纯道：“有什么不乐意的，如果唐在这里，迪莉娅女士也能轻松许多，等迪莉娅女士回来，我们可以让她打电话给弗莱矿业……而且也不是天天离岗啊。”
唐爱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多说。
周一生则道：“到时候我问问吧，不行就算了，利矣亚那边的病人也不是天天都有，而且我在这里帮忙，效果也是一样的。”
跟唐上手术，与跟迪莉娅上手术没什么区别，有靠谱的上级医生带着，周一生也不能胡来。
但唐爱云还是嘱咐一句：“你不要胡来啊，答应我了的。”
“肯定的，你放心。”
午饭正是丹说的土豆汤配火腿。
醇香的火腿其实可以单独食用，口齿留香，而炖煮在汤里，火腿片的精华全部发散出来，土豆汤内满是诱人的鲜香。
土豆汤配面包，几人吃得大快朵颐，最后将一锅汤汁用面包片蹭的一滴不剩，这才拍拍肚子觉得舒服。
阿桑一直也没闲着，帮忙照顾病人：“原来收治的病人都没问题，早上三名患者的情况也很稳定，大家睡得很香……”
一个全麻，两个半麻，估摸着下午临近黄昏才能苏醒，当然也得看病人体质的耐药性，醒的越早越难熬，腹腔手术还好说，两个骨科患者在皮下植入钢板，这其实也算异物入侵，皮肤、肌肉、神经在短时间内都无法适应，会觉得非常疼痛，七天后或许才能渐渐适应。
至于下地活动，腿骨患者半个月别想了，小臂骨患者可以早早尝试活动，两周后拆线，只要患处手臂不用力，就可以安心回家继续生活了。
饭后，三人回房间午睡，下午三例手术依旧是一场恶战。
唐爱云年纪其实不大，今年三十三岁，比江主任还小两岁，男人三十而立，但真说起身体素质，真心不如前几年了。
医生是个劳累活，急诊科又特别‘费人’，三十岁出头的唐爱云，面相其实更显得老成，特别是现在那一下巴颏的大胡子。
人呐，不得不服老。
现代人貌似身体素质比早些年代好了，可年轻人成天不注意保养，而生活压力又非常大，为了养家糊口，为了供房还贷，互联网996其实弱爆了。
中心院急诊科什么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
而医生更要对患者负责，精神时刻高度集中，即便休息也是在不断的肝论文、肝病历，人愈发消耗的快，医生猝死真不是个案了。
其实对老唐来说，来了非洲，也算是缓口气儿。
放逐的四年好好休息，四年后回家真让他继续爆肝工作，也干不动了，而且相应的工作待遇也会提升，程院的许诺绝不是空口白话。
三人的午睡，都睡得很沉。
最后被闹铃叫醒，倒也没人觉得不适，简单洗漱后，精神百倍的面对下午的手术进程。
阑尾炎切除术，普外入门级手术。
风险低、易操作，几乎所有入院医生在轮转阶段，打开手术大门的都是这个手术，在这个过程中熟悉手术流程。
当然，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包括阑尾炎也有高危病症，但都是小概率事件。
所以周一生面对阑尾炎手术的期待值，要比其他手术都高……
说不定，老唐能让他凑凑手？
如果不行周一生也不会太失望，未来有的是机会。
患者半麻，药物经过血液流通，患者晕乎乎的开始胡言乱语，除腹腔镜全麻外，传统阑尾手术多采用半麻，或是局部麻醉，后者有些患者受不了疼痛，所以大多半麻处置。
当下的患者体质不错，所以没能直接睡过去，不断吐着胡话，言语间多是祈祷……
丹看看二人，问道：“要不，再来点儿？”
“算了，让他说吧，小手术进展快……”唐爱云又看向周一生，思索一下道：“要不这次你来切开？有把握吗？”
周一生乐了，还真有参与度提升呢。
“没问题。”
经过早上的手术，丹也逐渐察觉出点什么。
好像唐不是很信任周，但迪莉娅女士不是说，两人都是厉害的外科医生吗？
看不懂，咱也不敢问啊。
周一生比划出一条三公分开口方位，经过唐爱云首肯后，他就动刀子了。
【精准切开】启动。
系统计算规划的切开显露，永远是那么完美。
一刀划开皮肤，又一刀分离筋膜，伴着擦拭血液的过程，整个开腹不过在短短几秒内完成。
丹不由得赞叹：“舒服。”
何止是舒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懂行的都觉得愉悦，就好像lol玩家看着主播直播操作，开大走a一波带走，怎一个爽字了得！
手下有没有功夫，功夫深不深，一眼就能看透。
唐爱云懵懵的。
如果不是知道周一生的情况，他只会以为这小子是和自己同级别的医生，整个切开过程轻描淡写却又不失稳重。
真的稳啊，稳得一批。
井东他们几个都没得比！
“ok，我完成了。”等周一生开声提醒，唐爱云才回过神来。
再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老唐苦笑，知道他还想继续，但老唐还是不能放心：“先看两例再说……”
周一生心想，那第三例有戏？
第144章 成功救治×6
阑尾手术的过程很简单，开腹后寻找阑尾，在探查到病体后，检查周围区域、阑尾是否还存在病灶炎症，接着就是保护措施的结扎、切除、残端包埋，消毒后处理阑尾系膜，随后关腹。
这种手术对唐爱云是小儿科，但别忘了……
他被发配非洲的诱因，就是一次阑尾炎手术中，失诊结肠息室炎，紧急情况下两术合并后，手术进行时间过长，导致患者去世。
但要说阴影笼罩，也是不存在的。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老唐已经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处置办法，失诊是没有提高警惕，这才导致了医疗事故的发生，也算是为他冉冉升起的医生之路，敲响了一次警钟。
有了经历，才能越来越稳，但心中的煎熬也不可磨灭，这只能自行消化。
第一例手术进展的很快，四十五分钟完成关腹。
缝合由周一生进行，他顺利接手了手术中的杂活。
就基础助理工作而言，周一生完成得很好。唐爱云虽然愈发惊讶，但也在逐渐适应……他觉得周一生是有很不错的天赋的，给他适当的成长空间，肯定能有很迅速的提升。
但这样的人，怕得又是给得空间太足，容易放飞自我，走上歪路。
磨性子，唐爱云觉得很有必要。
所以在第三例手术中，周一生依旧没能完成阑尾切除术的主刀工作，开腹、拉钩、关腹，最后的三例手术宣告完成。
下午四点。
最后一位病人回到住院病房，三人皆然放松下来。
一天六场手术，虽然都不是什么难度术式，但数量积累也非常不简单了。
“如果你能多待一晚上，我们应该好好喝几杯。”丹惋惜不已。
而老唐，有些心动之余，还是保持了理智，成年人的烦恼啊，工作赚钱才是第一位：“下次肯定有机会，不过你们晚上可不要喝多了，还有患者需要照顾，术后反应一定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放心，迪莉娅女士的原则，病人永远第一。”丹拍着胸脯。
周一生也保证：“我不是很热衷于喝酒。”
眼看天色逐渐昏暗，树林斑驳光影呈现着最后一抹耀眼余晖，唐爱云该离开了。
伤感谈不上，未来的日子肯定要经常见面。
三人相互拥抱，老唐坐上了副驾驶与周一生、丹挥别。
阿桑开车送他，后排座椅上放着两个大号行李箱，全部是之前为他从罗尔达带来的物资，满载而归啊。
两人没有远送，目送车子消失在小路尽头，也就回到了病房，查探患者的情况。
早上的手术患者都已经苏醒，麻药劲刚过，谈不上完全恢复神智，痛苦与迷蒙参半，不断地呜咽低吟，一个个年纪不小的黑兄弟，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虚弱、可怜。
在疾病面前，没有人能保持坚强。
处方是老唐临走前开好的，六名患者最晚的输液进程要持续到凌晨两点多，期间还牵扯到术后护理，不能下床的肯定得由周一生、丹来接屎接尿。
但在输液过程中，两人能得到片刻的休息。
吃了晚饭。
丹拿来了平板，两人卧在病房门口的吊椅上休息，屋内有情况随时就能反应过来……
“来吧，看会儿电影，配着红酒，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很可惜你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丹很喜欢开玩笑，西式幽默总是以平静的话语，强烈的反差，引发人的笑点。
周一生被逗乐了：“哪怕你是女孩，就这样的体型，我也不会觉得浪漫。”
“哦，天呐，你竟然对胖姑娘有歧视？”
“难道你喜欢胖姑娘？”
“emmm……”某人表示沉默。
依旧是贺丛霜的电影，年轻缉毒警的感人故事，内涵或许不太多，但看到末尾，丹哭得稀里哗啦。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战友们。”
周一生能做的只是安慰，然后与之碰杯。
心思敏感的前役特种兵，丹真的有一种反差萌。
第二部还是贺丛霜的电影，二十多岁的女孩，演绎着中年妇女的家庭故事，离异、抚养孩子，最后寻找到自己的光和热，事业有成。
丹问道：“在华国，离异的女孩们都这么惨吗？我觉得很没有必要，就说迪莉娅女士……好吧，不提她的话，我的亲姐姐也遭遇离异，但她过得很开心啊，前段感情之所以结束，就是因为无法得到快乐，我觉得这个电影不好。”
周一生说道：“总有一个释怀的过程吧？从失去，到适应，再到重新拥有。”
“不不不，我的姐姐在离婚当天，就举行了盛大的派对，半个月后外出旅行，认识了新的男友，他们现在也还在一起，非常幸福，去年他们来非洲探望我，我觉得没有什么可难过的地方呀。”
世界观不同，对各国人的理解不同，那就没办法解释了。
“好吧，可能我们更加优柔寡断一些……”
看完两部电影，时间也还早。
打开第三部。
明星成长史。
少女成名后的磨难与曲折，周一生越来越喜欢贺丛霜了，突然发现明星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好过。转而看向丹，丹嬉皮笑脸着点评：“真的很逗啊，她怎么会演这样的片子，完全是两个类型。”
“演员不就是要有不同的尝试吗？”周一生有些没太理解他的意思。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的风格，与这部影片有很大的反差啊。”
“风格？演员在电影里的风格，可都是戏作。”
丹有些什么话呼之欲出，又好像换了一种说法，才道：“可是你不觉得，在前两部影片中，她表现得更加契合吗？就是这部影片，有些地方表演的过于像表演了，例如方才的缉毒片，她曾让我热泪盈眶。”
周一生陷入沉思，回忆几部影片，却并没有感同身受，或许是他欣赏无能？
倒是……
想起当初和童涵一起看的那部电影，阴郁、灰暗的风格，好像的确更加契合融入。
而周一生也更喜欢那部，虽然他没有太看懂，但精神层面的朦胧，令人忍不住陷入深深的思考。
终于。
夜深了。
“我来守夜吧，你去休息。”丹大包大揽。
周一生摇头：“还是我来吧……”
“没有必要谦让，你今天比我更辛苦，而且已经十二点了，最多还有两个小时而已，而我是一名护士，这也是我的职责。”
丹说得诚恳，周一生也就没再与他坚持，回到丹的房间休息，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
周一生被细微的动静惊醒，睁眼看到正在换衣服的丹，问道：“你一夜没睡？”
“睡了，才醒，昨晚两点半最后一个患者输完液，我给他们挨个接了尿就回来休息了……你现在去查房配药，给他们输液怎么样？我今天有些疲惫，不打算去打水了，我先去借一些水，给大家准备早饭，这些工作都需要亲力亲为。”
“ok！”两人各自分工。
周一生来到病房，配药输液……
也在这时。
久违的系统提示声主动响起
【成功救治患者x6】
【获取医疗成就点：60】
第145章 术后护理
周一生小懵一下……
对于系统的奖励发放规则愈发迷了。
六例病患都没有达到体征濒危的评估等级，却在手术后发放了医疗成就点……
所以，只要是手术成功，都会有所奖励？
那未免对中医科太不友好了吧？
论及病情严重性，奥萨斯的急性肺炎可一点都不简单，难道中医治疗法，不被系统纳入奖励标准内？
“不对，奥萨斯不是我治疗的……”周一生嘀咕一句，虽然这么推理，但事实到底如何，实在很难确认，系统极不人性化，没有使用规则说明。
打开系统面板
周一生，184，74kg。
系统使用等级：c（10/100）。
可操作辅助功能：a级人体扫描检测辅助功能（3388/10000）。
精准切开术式（辅助）。
腹腔组织出血点探索（辅助）。
肠褥式缝合法。
血管端端吻合术（辅助）
医疗成就点：65。
所拥有系统技能越来越多，而更为喜人的是总计65点医疗成就点，堪称大有可为。
接下来能兑换的技能有很多，包括如果自己愿意，完全搭配现有技能，针对性学习一些技术空白方面，直接将自身能力提升到能够独立完成普外一、二类手术的级别，乃至三类手术也不是不敢想，毕竟医生职业内，同属一个大科室，也会对某项手术有所专精。
换言之，周一生有了独当一面的技术。
可也正如所说的一样，有的只是技术，资历依然不够，一切还是空口白话。而周一生也想要融入自身理解，既然老唐现在已经愿意一点点培养自己，循序渐进也是一条路子。
医疗成就点存着也不会丢，一点点酌情提升的同时，甚至可以在突发情况下，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想了想，周一生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念头，而c级系统等级经验值得变化，也是喜人的。
【10/100】，漫漫长路，总算完成了十分之一。
关闭系统，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下来……
配药、输液。
手术后的几天里，患者都要进行抗炎症输液，手上插着留置针，所以整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
走出住院病房时，丹还看不到人影。
周一生依稀记得丹离开的方向，向着那边走去……
整个部落呈长条形坐落，好像一道堡垒横贯阻挡在密林的边界处，而第一天到来时的闲聊中，几人也得知，灰虫部的确自诩为神圣森林的保护者，曾经阻挡着外族的入侵。
到来两天时间，周一生还没在部族中逛过，虽然迪莉娅女士说，除了民居不要随意进入，其他地方都可以去到处看看，但走在语言不通的异族村落，难免还会有些忐忑。
一个华人在原始部族中显得格格不入，比利矣亚的情况要夸张许多。
当周一生走来，路过了民居门前，原本还热闹的氛围，陡然变得无比安静，无数目光追寻而来。
他也不知该如何打招呼，只能保持着笑容。
然后，笑容久了，就逐渐僵硬起来……
所幸走出不远，周一生就看到了生火的聚集点，丹那大白胖的模样在一群黑人妇女堆里，显然是一副鹤立鸡群的画面，周一生也不敢随意呼喊，赶紧走了过去：“丹。”
“你来了？呵呵，放松，不用紧张，他们只是怕生而已。”
丹看出了周一生的神态僵硬，宽慰起来。
“给你介绍，诺比。”
“诺比，周！”
丹给周一生介绍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或许实际年龄会更大一些，当地人普遍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模样稚嫩。
而让周一生吃惊的是，对方会说简单的英语：“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额，你好，我也是……”周一生疑惑地看向丹。
丹则道：“迪莉娅女士的长远计划，就是在当地普及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而前提条件是当地人要能够交流，在十几公里外的部族，我们帮助当地人建设了一个小学堂，每周会有三天给孩子们学习语言。”
“而我没有语言天赋，这么久对于本地俚语还不太熟悉，所以这份工作大多是迪莉娅女士自己完成。”
“作用大吗？教会他们语言，让他们与外界接触？”周一生满腹好奇。
丹摇头：“他们不会外出的，教会他们语言的作用，只是方便理解医学常识的途径，虽然我们做得不多，但你应该知道，掌握了简单的卫生常识，将会为生活带来质的变化。”
周一生若有所思起来，正想深入聊下去，丹的早餐已经做好了。
一锅玉米糊加干酪，咸口。
一锅焖牛肉。
“帮我一下，牛肉是我们的，诺比家早晨杀了牛，她送给我一些牛肉，至于可怜的病号们就只能喝点玉米糊来果腹了。”
六名患者有四人经历开腹手术，普食就别想了，即便是阑尾炎，也得在两三天后视情况恢复饮食，在此之前只能食用流质食物。
两个骨科患者算是有福了，免费的牛肉没人能拒绝……
只希望食物的愉悦能尽量化解两人身体上的疼痛吧。
周一生帮忙拎着一锅玉米糊，跟着丹回返。
临走前，他对诺比说：“没事，过来找我们……他，需要朋友。”
“ok！”诺比比了个手势，答应了丹的邀约。
丹邀功道：“我给你找到了新朋友，最近几天就不至于那么无聊了。”
周一生道谢：“麻烦你的照顾了。”
在术后一段时间内，病人无法移动，周一生就只能陪在这里，于是乎也等于和利矣亚部族的医疗小组断了联系，他们没有卫星电话，所以无法联络。
那边的情况已经步入正规，在周一生不在的情况下，拿不定主意的病患都可以用西医处方来代替，可不要小看了诺德拉与阿卡。
比起身份，他们才是正经的在职医生，名义上诺德拉才是周一生的带教上级。
所以在药品充足的情况，他们完全能应付得来。
回到病房时，除六位患者外，已经有早前的住院患者家属前来送饭，周一生与丹也不着急吃自己的，他们还需要先服侍病人。
等伺候了病患，二人才坐在病房门前，享用着简单的焖牛肉，没有太多佐料，加入了辣椒与非洲独有的野姜，胜在新鲜的原汁原味，吃得两人满嘴流油。
饭后，二人继续工作，带着患者前去造影室拍片，确认术后情况。
貌似一上午并没有做太多事情，可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中天……又到了两人准备午餐的时候，一两次的服侍护理工作，周一生当然没什么情绪。
但看看丹，他保持这样的生活节奏，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
在集中生火区准备午饭。
周一生与丹闲聊了起来……
第146章 鸵鸟蛋
周一生只知道丹曾经是一名‘和平精英’，却不知道他怎么会跟随迪莉娅来到非洲。
为了报酬？
他不这么认为。
迪莉娅女士或许拥有大笔财富，但所能开出的价码，也不会远高于平均值，从欧美的现代发达社会来到原始密林，有些时候不是钱就能解决一个人的去留问题的。
再者而言，丹给周一生的感觉，不是那样的人。
“我为什么会来？”
“那就要说起我和迪莉娅女士是如何认识的了……”
丹一边洗着周一生不认识的本地浆果，一边娓娓道来。
丹曾在一次任务中遭遇中毒事件，被紧急送返国内，而当时接诊治疗的主治医生，正是迪莉娅女士，那也是迪莉娅在医院工作的最后半年。
而在病情中，丹的情况并不乐观，中毒效果摧毁了他的内分泌系统，迪莉娅女士想了很多办法，总算让他的病情稳固，但现在还需要大量服用激素类药物。
两人因此而结缘。
后来，丹出院了，在家调养了一段时间，返回医院想要感谢迪莉娅，但他最终并没有找到人……
“医院的人告诉我，迪莉娅女士辞职了，给我留下了电话。”
“当我打去电话时……啊，你应该知道她的雷厉风行，不等我道谢，忽然就问我，我有没有退役的战友需要工作，能够作为他的随行保镖，与她前往非洲。”
“你知道的，我刚刚大病初愈，也需要一份工作，但更多的还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所以我来了。”
“但那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决定，甚至我也通过迪莉娅女士，加入了无国界医疗组织，是一名注册护士。”
“你问我原因？”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治愈患者的成就感吧？而且，这里的情况令人情不自禁，心生怜悯，我虽然不是一个教徒，但这里的一切，会一次次摧毁我对世界的认知，令人生出一种帮助他们的**。”
“当然，这与我个人的经历有关，在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后，或许这也是我寻求自我解脱的一种方式。”
周一生听完，大致明白了情况，丹隐去了一些不能说的往事，但也把事情讲述清楚了。
患者的报恩之旅，变成了浪子的救赎之路。
丹的表述过程中，一直表现得轻描淡写，甚至是逗趣的，可周一生还是感觉到一丝丝悲悯的情绪，所以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嘿，难道你不是喜欢迪莉娅女士？”
“what？！”
“why！”
“周，你怎么会这么想？好吧好吧，我承认迪莉娅女士很漂亮，不过她给我的感觉，跟像是一个姐姐、乃至长辈。”
“真的？”周一生笑道。
“千真万确，而且迪莉娅女士有一个老相好，哈哈哈，这事儿以后慢慢告诉你，因为故事太长了……你先帮我去旁边的女士那儿取一个火棒，我需要点火了，嗯，直接去取，不用说话也行，笑容是最好的语言。”
周一生赶忙照做，凭借笑容，拿到了火种。
“那么说说你啊，我说了很多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你该讲讲你了。”
对比起胖丹，周一生的人生故事堪称苍白。
长大，学习，长大，学习……
然后就到了现在。
丹听完后，目瞪口呆：“你没有谈过恋爱？你一定在撒谎！虽然我承认你长得不好看，但是……兄弟，雄性永远对雌性产生着吸引力，还是说，你是一个gay？”
“我承认是我的原因，但我绝对不是一个gay，我喜欢姑娘，只是碰不上那个让人说出爱的人。”
“哦，这样说起来，我有些明白你昨晚的话，过程，你们太看重过程，有些事情难道不应该直接去尝试吗？结果不论好坏，都是一种丰富经历的过程，你的确太优柔寡断了……”
“其实如果你不介意黑姑娘，在当地，男人是可以有很多老婆的。”
越说越离谱了。
丹的傻白甜的人设，似乎正在露出一丝丝黑气，逐渐黑化。
是的，他的查克拉受到了污染。
“**，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忠于爱情，忠于就是只有一个爱人的意思。”
吵吵闹闹间。
周遭不少人瞩目，但幸运的是他们听不懂二人的疯逼对话，而周一生的存在，渐渐被人接纳，因为他们发现，这个黄种人似乎与胖丹一样是有趣地。
午饭，是一种用浆果炖煮出来的果酱，用它搭配着烧埋土豆来吃，味道酸酸甜甜，比番茄酱多了几分清香味，算是只有天堂之林才有特产。
患者的流食继续准备，饭前依旧是先伺候患者。
术后的第一天。
患者情况稳定，除了两名骨科手术患者表现出强烈的疼痛感外，其余四名患者，包含那位切除一段结肠的患者，也表现得较为淡定。
阑尾就不说了，已经有两名患者可以下地了。
简单而缓慢地运动，会增加肠道蠕动能力，减少术后粘黏的发生。
饭后。
检查输液状况，两人决定睡个午觉。
悠闲地下午时光，慵懒迎头而上。
而午睡苏醒的缘由，却是被阿桑的归来惊醒：“嘿，周，丹，快出来帮忙，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昨夜，阿桑送走唐爱云，彻夜未归，长途跋涉不支持他夜晚回来，更何况他还帮迪莉娅女士捎带回来一些物资，即便周一生和丹没有提，他也主动带回来一些礼物。
二人下床，周一生保持着淡然，可丹肯定不能淡定，他和唐爱云一样，需要物资来寻找安全感。
来到户外，三人向着停车点走去。
打开车后盖，除了迪莉娅女士要的物资外，还摆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盛放着一些蛋类，而看其个头……
周一生第一次见：“这是鸵鸟蛋？”
“是的，非洲最美味的食物之一，你可以试试。”
“另外，还有一些蔬菜，你们最好尽快吃掉，这些储存不了。”
“最后就是重头戏了，请看……”
拉开一个布包，差点吓得周一生往后蹦出去……
一包蜷缩着，好像蛇类的东西，陈列在布包内。
最后，丹以超出体型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拉住了要后撤倒去的周一生：“放轻松，别被吓着，这不是蛇，是牛肉香肠，准确的说是非洲香肠，容易储存，而且含肉量百分百，我的最爱啊。”
周一生定睛一看，这才放下心来……
香肠什么的无感，国产香肠更有风味，从川味到广式，北方南方各有流派，非洲香肠？还是太年轻了！
倒是鸵鸟蛋……
他觉得新奇。
“这玩意和鸡蛋有什么区别吗？”
阿桑道：“并没有！”
周一生再看那些蔬菜，心里蠢蠢欲动了，他想吃道家乡菜：“晚饭我来准备怎么样？请你们吃一顿中餐！”
“中餐？”两人表示很有兴趣，这件事一拍即合。
第147章 阐述事实
阿桑带来了很多物资，但与医疗全无关系。
简单布匹、看起来粗糙但能书写的纸张、工业润滑剂、渔网……
没有一样能组合联系起来，却好像又与生活息息相关，装满了整整半车，然后累得三人气喘吁吁，一身大汗浸湿了衣衫。
“这些都是干嘛的？”周一生问道。
“迪莉娅女士要求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了搜集他们，我跑了两个集镇，不然凌晨出发，不至于中午才能回来。”所以阿桑又看向了胖丹。
“都是给周遭部落使用的东西，纸张是学具，布匹应该是要用来做衣服的……”用丹的话来讲，迪莉娅女士在这片原始部族的工作，其实并不好开展。
灰虫部是最早接触的部族，因为救治与援助的关系，逐渐获得了他们的友谊，才能在此扎根定居下来，但实际上天堂之林内的不少部族，对于接触外界这件事非常抵触、排斥。
迪莉娅的救助肯定带来的是正面影响。
但也不能排除别人不领情……
我们的生活习惯凭什么要你来指手画脚？
就算生老病死，那也是自然循环的结果。
原始人之所以叫原始人，因为他们固步自封，生活在自己认知的世界里，又因为地处偏僻，大环境的影响辐射不到，即便到了现代社会的当下，他们也保留着千百年前的习惯，一尘不变。
“所以迪莉娅女士只能渐渐感化他们咯，没有人能拒绝小恩小惠，一小撮人受到了影响，后面会有更多的人发生改变，我们当初就是这么解决灰虫部的。”
这么说来，所有东西都是部族所需了，所以看起来千奇百怪。
周一生听后，五味杂陈，却也谈不上称赞迪莉娅的举措……
自认为别人需要的，不一定是别人真的需要的。
即便承认这一切的作为是善意的，但却有可能因此引发冲突，伤害到自己。
爷爷就曾对中西医环境点评过……
世界太大了。
我们改变不了别人，只能做好自己。
这句话适用在很多地方……
所以，周一生对迪莉娅的作为不赞同，也不反对，更不会多此一举得指手画脚，而心中或许在暗自祈祷，希望好人有好报。
因为车子开不到居住区，三人只能一点点的分批搬运，累得够呛。
“走吧，去打水，顺便洗个澡怎么样？”
丹提议着。
而周一生看着他的样子，实际上已经仿佛洗了一个澡，体力活对胖子非常不友好。
忙活半天，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
来回一趟水源地……
“顺便带上食材过去清洗一下吧，回来后就该准备晚饭了。”
嗯，时间就是这样被消磨完的。
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在为了三餐奔忙，哪怕在现代，亦如是乎。
只不过在原始社会，没有随到随吃的餐厅和一个app下单就解决的外卖，大家在觅食这件事上耗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但更能让人体会生命在流逝。
说是无聊也是真的，但这种慵懒缓慢地生活节奏，周一生很喜欢，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玩乐的人，而在当下，他也正在投入自己喜欢的事业当中……
不论其他，有病人就妥了，而迪莉娅女士的房间里，还有不少医学专著，多么好的学习副本啊。
稍作休息，喘了口气，三个人带着食材、水桶、换洗衣服出发。
临走时，少女诺比来了，跟着三人一同出发，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男孩。
本来是找新来的客人玩耍，后来听到他们要去水源地，也就带着盛水的东西出发了，用简单的英语解释：“虽然很远，但那边的水更清澈，迪莉娅女士的要求……”
丹道：“嗯，在我们来前，没人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取水，部族有储水的装置，承接雨季的雨水，而西面还有十几处他们挖好的水洼，但你知道森林内非流通的水源会多么恶心，那些水要被他们使用一整年。”
这就是生活习惯的改变……
然而很显然，如果不是‘正好’，诺比不会跟着前去，没人会专门为了取水跑那么远。
一路闲聊，也算有趣。
诺比家是部族的有钱人，他的爷爷正是那天到来时的老酋长，忘提一句，灰虫部与利矣亚部族不同，这里是领主酋长制，只有一名酋长，万人之上。
据说在几百年前，整个天堂之林仅有一个大统一部族，听命与一位君主酋长，后来才分崩离析，但对于权利的执念，还是在各个部族中流传下来。
包括至今，森林内还有几个部族听命与古部族，奉其为主。
脱离的灰虫部自给自足，条件谈不上多好，但作为老酋长的孙女，生活质量还是不错的，这才能在早上送给丹牛肉。
对原始部族，大多数人都不知详实，仿佛充满神秘，所以周一生听到这些故事，觉得感兴趣。
不知不觉到了水源地，诺比自觉去了上游打水……
丹笑道：“来吧，快点洗，别让诺比等太久了。”
听到这话，周一生有些不好意思，但阿桑与丹已经脱衣服了……其实没什么好害羞的。
嗯。
部族内的妇女是不穿衣服的，诺比尚未婚配所以还穿着简单的草裙遮盖关键位置，可随着步伐晃荡，穿与不穿没多大区别。
以国内的礼教来度量，肯定是陋习。
可例如法国某地区，还有天体沙滩，所追求的真是**吗？
当然不是，反而是抛弃**的表达方式。
若心中没有邪念，这未尝不是自然的体现。
再粗俗点说……
不谈歧视问题，原始部族的人长相并不喜人，想要喜欢上他们，一定要有非常独特的审美。
三个大老爷们很快跳进了溪水里，水不深，刚刚过膝盖，而他们当然没有完全释放自我，各自留下了最后一条防线，免得闹得尴尬，但湿水后还是能看到规模……
“哦，周，你很不错，我本以为亚洲人都不太行。”
“法克！闭嘴！需要我给你科普华国与岛国的区别吗？”
“你又在歧视了……”
“仅对此一点，我承认我在歧视，你别告诉我你会喜欢苏格兰人。”
“好吧，我痛恨那群牧羊人。”
周一生在偷换概念了，但胖丹不得不吃这一套，因为他是纯正的英格兰人，英苏的矛盾很多人都很迷，包括在英国的概念里，大多数国人存在误区。
英国、英格兰是一个国家吗？
当然不是。
英国是联盟统称，包含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以及爱尔兰。
小小的国土上，曾经也爆发过羞于启齿与外人的战争，在战争背景下，没有人不会讨厌另一方敌对势力。
而周一生却也不是愤青，并非是对某国的怨念……
他难道不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第148章 她饿极了（求订阅）
十分钟，三个男人洗白白了……
没用香皂，因为要保护水源，小溪的下游汇入密林，据说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湖泊，丹说有时间大家可以相约去钓鱼，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
洗完了澡，没要三人通知，诺比就轻手轻脚回来了。
一度给周一生一种小姑娘在暗地里偷窥的错觉。
好吧，说不定是诺比的两个弟弟在通风报信。
两个小家伙很乖巧，不同于国内的熊孩子，看着他们，周一生就想起了婕拉儿，好像当地的孩子都要成熟、懂事一些，就童真而言，周一生不太喜欢这样的孩子。
但听话的小孩，又怎么会讨厌呢？
“要吃吗？”周一生递出了西红柿给两个孩子，这是今晚的主菜食材，但数量充足。
两个孩子两眼放光，很想拿，又不敢，最后还是周一生塞到了他们手里，又比划着吃的模样。
然后，两个孩子拿了一个，掰开一人一半，剩下的一个给了诺比。
小黑让茄啊，多么感人的画面。
一大两小吃得新奇，新奇到让周一生认为他们没有吃过这东西，忍不住对阿桑、丹问道：“他们没吃过？”
丹笑了笑，点着头，而阿桑反应就大了，哭笑不得，却也不好表现太明显，低声道：“你知道你送出去了什么吗？一斤番茄的价格，高于一斤龙虾，他们能吃过就有鬼了。”
？？？
一斤西红柿比一斤龙虾贵？
周一生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商机，要不要从国内来以物换物，成就发财大计，自己真是一个商业鬼才。
“西红柿的原产国是……”
丹道：“美洲，我当初也以为是非洲，直到我发现这里很难买到番茄，价高的原因很正常，外来物种是其一，其二当地农业水平极其低下，比医疗水平好不到哪里去。”
阿桑深以为然：“这些东西全是进口的，在我们家族种植烟草前，就是靠种植蔬菜发财，曾经想培育过这东西，但很可惜的是产量低下，种子不适应，但我听说最近有华国的农业公司在非洲开垦农田，成功培育出了番茄。”
好吧。
看二人稀罕的样子，周一生也觉得不好意思，但给孩子吃了，也不能说心疼。
“看来今晚我要好好发挥厨艺了，不能白瞎了这些珍贵的食材。”
周一生要做的菜一目了然了。
国人走哪儿都忘不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啊。
或许，可以再找点儿牛肉来，来一道西红柿炖牛肉？
想着想着，口齿流涎，洗菜的速度都加快了。
忙碌完，众人回返。
时间拿捏的刚刚好，部族内的原住民也正在准备晚餐，因为到了日落后，什么也看不见，吃饭或许不影响，但总得做好。
令惊喜的是……
诺比又告诉几人一个好消息：“今天是月庆日，你们可以来参加篝火晚会。”
丹这才萌萌哒的后知后觉：“难怪杀牛了。”
月庆日是部族的某种节日，并非每月庆祝一次，而是一个季度一次，部族的日期划分与外界不太相同，总而言之，这是喜庆并重要的一天。
“那就分享吧，拿出一半的香肠来，外加上周的菜肴……蔬菜不好放，一次做完吧，他们吃一顿美食不容易，总不能因为我们的加入，让他们不够尽兴。”
部族内有一种计划性生活的感觉，即便是重大节日，也不能敞开吃，丹将人情世故考虑的很周道。
至于阿桑，他就更不在乎了……
真非酋。
土豪来得啦。
一些食材而已，根本不用心痛。
篝火宴会的前夕，举族欢腾。
所有原住民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小孩子到处疯跑，相互告知晚上有好吃的了，气氛的感染让周一生等人也很开心。
诺比带着周一生去集中生火区处理食材，包括香肠的烹饪也由他来解决。
反正丹不挑食，他说那些香肠煮一下就可以吃了，谈不上烹饪方法，而从他早上烹饪牛肉就能看出来，很随意啊，原汁原味的有些过分。
周一生要做的事情很多，因为他要做三道菜，香肠、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炖牛肉……分量也都不能小，这是一个考验厨艺的工作。
大锅饭不好做……
幸好他是点亮过厨艺技能的，大学五年，买了那么多牛蛙解剖、猪肉、腰子、猪肝练习医疗技能，用完总不能直接丢掉，良好的家庭教育，让他学会了节俭。
医术、厨艺两不误。
不会做菜的医学僧，不是一个好厨子。
而丹和阿桑，他们还要先一步解决患者的照料问题，晚上肯定得喝酒的，阿桑为他们带来了干红，原产自本地的佳酿，非洲红酒在世界也享有口碑。
生火集中区。
周一生在一群大妈、少女中鹤立鸡群，但大家都很友好，时不时还跟周一生聊天。
大概有一种，某户人家城里的亲戚回村了，在河边一起洗菜，体验生活，也不管你听不听得懂，张口就热情道：“嫩弄啥嘞？听不懂？嫩在做啥么呢？”
然后周一生：:）
大妈：:）
少女：:）
笑容，果然是最好的语言。
诺比有时会翻译一下，但她的英语很差，大概国内重点高中生的水平，能交流，但详实翻译肯定困难。
笑笑闹闹，时间过得飞快。
晚上的篝火晚会，就在集中生活区举办。
于是乎，在各家准备食材的同时，村里的男人扛来原木，就地劈砍成合适大小，组建成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篝火堆。
在点燃篝火时，旁晚已至。
阿桑与丹都来了。
“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周一生刚刚打开了鸵鸟蛋，一个蛋就是一大盆蛋液，一共六枚鸵鸟蛋，足够这么多人分食了，唯独西红柿欠了点，但在炒制时兑点水，也能带出味道来。
“牛肉炖上了，香肠也在煮，现在是炒菜环节，在他们准备好的时候，我也就能完成了。”
是的。
部族的男人们，扛来了半扇牛肉，两只全羊，正准备挂在篝火上炙烤。
想要开饭肯定还有一段时间。
而村里人也才开始渐渐汇聚过来，各自找到位置落座，有人拍着真正的兽皮非洲鼓，开始了歌唱与吟诵。
终于……
太阳下山，篝火照亮了这片区域。
食物的香气勾人心弦，即便是老酋长与祭祀，在主持祭祀礼时，好像也有些仓促，目光不断向着那个黄种人的石头锅里，不断发出的‘滋滋滋’翻炒声，好奇的望去……
炒菜，很稀奇的。
本来没有油，周一生用牛油先熬制出来的动物油，那叫一个香啊。
在祭祀礼结束，炙烤的牛羊都还没好，但是周一生这边却已经完成了。
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蹲在旁边猛吞口水，光闻味道就受不了：“你这是什么东西？好吃吗？什么味道？我能尝尝吗？“
吃货四连，本性暴露无疑。
周一生笑道：“给大家都分分吧，一人一盘差不多够，鸵鸟蛋真的实在啊。”
阿桑、丹立马行动，先给三人装了一大盘，才给其他人装盛。
当这从未见过的异国食物送到大家面前，没有人犹豫，立马尝试起来……
然后，惊叹声，此起彼伏。
诺比的两个弟弟不敢相信，下午吃过的果子，经过烹饪后，竟然是完全不同的味道，而且那个鸵鸟蛋的质感，夹杂在纱与嫩之间，如果他们有幸吃过螃蟹，肯定会有所联想。
是的，周一生加入了非洲野姜，赛螃蟹嘛，经过某综艺的宣传，早就成为西红柿鸡蛋的制作主流方法了。
“太好吃了！”
“我竟然流泪了。”
听着阿桑与丹的呼喊，周一生觉得自己不做医生，在非洲开中餐厅，会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朴实的原住民在尝过美食后，让孩子们送来了礼物。
有浆果，有肉干，纷纷堆积在周一生身边……
周一生有些不好意思，但丹说了无所谓，礼尚往来很正常。
有个小孩子用树叶卷成杯子，送来了奇怪果浆。
这东西肯定不好保存，周一生只能笑纳，也好奇当地的饮料是一种什么味道。
可是。
正当他准备送到嘴边时……
啪～！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来，打在了他的小臂上，疼得他瞬间丢掉了果浆。
“嘶……”
疼啊。
周一生有些恼怒，想回头时，一道身影已经钻到了身边，洁白的双臂，抓住了送来果浆的小孩子的肩膀，温柔的说着生涩的本地语言。
小孩子有些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最后转身跑掉了。
到了这时候，那人才回身看着周一生：“这里的水、果浆，不要随便尝试，特别是小孩子给你的，我中过招，整整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星期，你作为医生，难道不知道寄生虫与细菌的概念吗？”
火光在那人的脸庞上恍惚着光影……
有些婴儿肥，一头如男人一样的干练寸头短发。
但她是一个女人。
而且，周一生竟然tm的认识……
所以，所有的怒气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又被震撼取而代之。
“你是……”
周一生没说完……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刚刚才说过的纯正普通话，一下子变成了流利的英语，抢白道
“不！”
“我不是！”
“你认错了！”
“有吃的吗？”
周一生欲言又止，可看着对方脸上的一片倦容、满身的狼狈，又将目光落在自己餐盘上的渴求，不断吞咽滚动的喉部……
他最终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指了指自己的餐盘：“西红柿鸡蛋，锅里还有……”
哗，地上餐盘，被夺走了。
稀里哗啦，毫无形象。
……是她吗？
此时的周一生，真的有些不敢确认了，能确认的只有一点
她，饿极了。
第149章 贺丛霜
女人在吃。
周一生在看，扬起的手还滞于半空，没说完的半句话萦绕在胸口……那是我吃剩下的呀。
可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又真心不想打断。
而令周一生自己都觉得意外，心里的震撼在很短的时间落下帷幕，心底是平静的，并不会去深究‘她’到底是不是那谁……
莫名有一种快感冉冉升起，喂猪的愉悦啊。
老话说，勾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勾住男人的胃，时至当今社会，会做饭的女人有多少？当男女位置对调，周一生忽然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
嗯，自己做得饭，得到一个女人的喜爱，看着她狼吞虎咽，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成就与满足感。
所以有一种土味情歌不由在心间泛滥……
吃吧，吃吧，吃胖了你就……
咳咳。
篝火晚会还在持续，并未因为女人的出现而产生波澜。
在黑人基因中似乎存在着一种律动，专属于音乐的律动，全世界音乐界的任何人种都不敢否认这一点，玩爵士的大师大多是黑人，与生俱来的律动节奏是血液里的东西。
鼓点的敲响，隐隐带动了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那火苗都契合在音乐的律动中……
当地人的歌曲没有太多音调，质朴、原始，却出奇的好听，令人忍不住跟着他们的节奏摇摆起来。
不过这一切与周一生无关，他在享受那奇怪的满足感。
然而。
总有无奈发生，胖丹来了。
惊喜又诧异的看着正在刨饭的女人：“你怎么回来了？”
女人听到动静，却听不清他说什么，秀眉微微挑弄：“什么？”
周围太吵了，两人基本靠喊，却还是听不清彼此的话音。
随之丹挤在了两人中间，单膝蹲了下来，亚洲蹲西方人都做不来呀。
“我说，你怎么回来了？迪莉娅女士呢？”
女人听明白了，暂时停下了抛饭的动作，小拇指蹭了蹭嘴角的油脂，嘴里蠕动一下清了清嗓子才道：“迪莉娅女士让我回来拿东西，她说有人送来了物资，我休息一晚上就走。”
原来是拿阿桑带来的物资啊。
丹点了点头，也没忘一旁的周一生，手指来回虚指：“你们认识了？认识得吧！”
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
周一生心里的答案一下子确实了，他正点头，可女人却抢白打断，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友好的伸出去：“抱歉，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丽贝卡，你是？”
周一生没有停顿，一瞬间他就通透了……
一个大明星，忽然出现在非洲丛林里，要说没点儿隐居避世的想法肯定不可能，人家想换一个身份活着，当然要对自己的身份予以否认。
更何况，她现在的样子……
胖了。
电影画面里，那个清瘦的女人发福了……不，准确说是丰满，但也没到胖的阶段，浑身上下结实了许多，不再是弱不经风的感觉。
外加上她如男人般的寸头短发。
周一生不能确定人家是否乐意以这样的面目示人……
总而言之，电影里、电影外，她想让认识她的人，将自己区分开来，至少现在是这样。
而不可否认的一点
她，就是贺丛霜呀。
“周一生，医生的谐音。”前半句是中文，后半句是英语，‘刀科特儿’总要比一生与医生容易区分。
二人浅浅一握，贺丛霜唇角微翘，最起码第一印象是不错的，没有令她反感的一幕发生。
然后，她低下头继续刨饭了。
而周一生也没在多说什么，大概能明白，自己的想法猜得差不了太多。
要说对方的态度冷清……
明星嘛，能理解，性子或多或少高冷一些的。
想着想着。
嘿。
周一生忍不住乐了一下：“今儿个见到明星大活人了，而且是国内顶级一线啊，要是能混上个自拍，童涵那鬼丫头岂不是要羡慕死自己？她不就是贺丛霜的粉丝？”
一个刨饭，一个傻乐，丹觉得莫名奇妙。
毕竟是歪果仁，get不到贺丛霜忽然出现在面前，所带来的冲击力。
如果把贺丛霜换成斯嘉丽……
胖丹跟周一生比起来，或许要更痴汉。
“唉唉唉，要酒吗？干红和传统红酒。”
贺丛霜点头，又习惯性的擦拭嘴角，可嘴里的东西却半天呜咽不下去，只能暂时捂着嘴巴，囫囵不清的说道：“干红。”
“我要甜的，再来盘肉……”周一生下意识瞅了贺丛霜一眼，“两盘？”
贺丛霜没有觉得多吃东西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反而她现在真得很饿，所以很坦然的道谢：“三克油。”
一切都很自然。
保持着老乡的亲近，初见的隔阂，没有人自来熟，这样不会对双方造成任何负担。
很快。
丹拿来了酒，一人一瓶。
贺丛霜是正常的红酒瓶，已经开塞，周一生则是一个瓦瓮，另外还有两盘肉。
“你俩聊，我要去跳舞唱歌，难得的节日，可不能浪费……”
丹走了，他觉得两个老乡或许要叙旧。
周一生打开瓦瓮，边上勾着一个勺把，舀出一勺倒进了杯子里，又拿着干红给贺丛霜倒上，给明星倒酒唉，这幅画面拍个照片发微博，保准上热搜。
那边的贺丛霜也吃完了，放下餐盘，又很刻意的推到了原来的位置，说：“谢谢。”
也不知道谢什么，谢他的饭，还是谢周一生倒了的酒。
“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喝这个酒，自酿的，不干净。”
周一生苦笑倒是没想这么多，酒精杀毒在果酒中是不存在的定义，因为酒精度不够，果汁成分的存在会滋生大量细菌。
自酿果酒最好还是少尝试，但高度酒另算。
即便他是医生，但也没这方面的考虑，因为在国内，手工、自酿反而是高级的，但到了非洲，特别是两次听了贺丛霜的提醒，周一生也不得不引起重视。
“那，给我分点儿？”
“当然，我喝不了这么多。”
贺丛霜主动帮周一生将酒杯里的酒，泼洒在了身后，又给他倒上。
看似平静……
实则眼角余光一直在注视着男人的神情、举止。
“他竟然没有显摆自己的医学常识跟我辩论，而且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
“挺能忍啊。”
想着想着，酒也倒好了八分，随之停手。
“不介意聊聊吧？我听迪莉娅说，你是国内来的援助医生？”
明星主动要求畅聊，周一生是万万没想到的，特别是在见识到方才她的高冷之后；但结合起眼下的情况，他又有些不同看法……
或许，那不是高冷。
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与另一个普通人初次见面的正常态度。
明星？
明星真得就是天上的星星，高人一等，遥不可及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心中生出了这种念想……
周一生觉得，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