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章 Excuse me？
这位二舅，有点不聪明啊……
望着远处那多少有点失意的离开背影，唐朝放下橙汁，无奈摇了摇头。估计这会在对方心中，他已经被贴上类似‘奇葩’、‘难搞’的标签了吧，这不是无妄之灾是什么？
唐朝觉得自己真的很冤，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玩什么无所谓，玩什么也都可以，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和谁在一起玩！如今小姑娘没到场，他一个人怎么可能玩得开心嘛……就这样，简单的很。但是很遗憾，谢光民显然没有get到这点。
不过，虽然出师不利，但对方应该也不会就此断掉念想，正经做事的成年人哪那么容易放弃。无非是此路不通，换条路再走就是。比如晚些时候过来的小姑娘，这位才是正主，不像他就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影响不大……
老实说，唐朝对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在意，至少没到反感的地步。
除非是那种一开始就奔着叵测算计心思来的，比如前段时间南郊仓库里那只中饱私囊的‘硕鼠姨夫’，试图利用小姑娘的善心掩盖罪行、瞒天过海。这就有点不能忍了，当然那位硕鼠姨夫现在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直接被谢薇扔进拘留所，听说快判了，下一脚就是监狱……
抛开这些特殊情况，小姑娘正常层面的交际，唐朝是不会干涉的，哪怕这些交际的初衷或许并不那么纯粹——但这也才是人际交往的正确打开方式，毕竟现在社会大家都这么忙，谁又有空陪谁玩过家家呢。
所以唐朝一直不怎么理解有些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剧情，顺带一提，这也是兄妹俩晚间看剧的经典讨论议题之一。便是那些霸道总裁大富翁啥的，为啥一直纠结女方喜欢自己是不是因为金钱……且不论这现象真实与否，单看这问题，特么无解的啊！
——说是，不痛快，心里落个疙瘩。说不是，难免猜疑，心里也落个疙瘩。
这不是闲的？何苦来哉！
咳咳，思维发散太厉害。总之，初次见面，唐朝对这位热情的二舅观感不算差，没打算干预对方接下来的曲线救国、接触小姑娘的计划，当然也不会热心帮忙就是了，能不能成、全看对方自己。
嗯，应该能成，小姑娘心地还是善良的，只要待之以诚，基本都能搞定。难的是谢·最终boss·薇，这位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尤其是在出了个硕鼠姨夫的前提下，在这方面警惕心很高……
脑子里转着这些有的没的，又看了眼不远处玩得热火朝天的骚年们，唐朝重新拿起本时尚杂志，低下头静静翻阅，时不时吃喝点东西，如果排除掉耳旁此起彼伏枪声的话，当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美好样子。
哦，其实也不需要排除。不是习惯成自然，而是这些枪声真入不了唐朝耳朵。
主要是口径和弹种的问题，不能说点22的枪弹就完全没有威胁，近距离直面要害的情况下一样可以打死人，但总体而言伤害的确感人。这点表现在枪声上尤为明显，一般短枪扣动扳机后是pengpeng作响，有的甚至是bengbeng炸响，而射击馆里的这些枪械子弹，如果细听的话，会更接近于piapiapia……
普通人体验足矣，但如唐朝这等专业人士看来，与玩具并没什么两样，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稍顷，许是免费的零食吃起来就是香，又或是这里的多种饮品比起家里单一茶水来要更有滋有味，在此消磨时间，唐朝意外感觉还不错，舒适度不比自家阳台与唐韵琴榭差，体验感上甚至要更胜一筹——这里的侍应生眼力劲太好，只要桌上零食一少，又或者杯子里饮料将尽，就会主动走过来添加——这服务态度，谁享受谁知道啊！
唔，看来以后有时间是得多出来走动走动，说不准就能找到块更好的盐碱地呢是吧……
放下翻完的时尚杂志，唐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挂钟，差一刻四点，时间还早，便又拿起一本美妆杂志。
什么，你问为什么射击馆里会放这类书刊？这很好理解的，就像商厦品牌店内会有所谓的‘老公寄存处’一样，属于营销范畴内的小花招。
好了，闲话不表，让我们暂且先将镜头从某只咸鱼、呸，从某位安静的美男子身上移开，移去休息室外，相邻的射击隔间，两位捉对竞赛的少年身上。
“85比71！哈，让你十分还是我赢，服不服？”挤弄着眉眼，谢喆一脸笑嘻嘻。
“服个锤子！再来！”谢斌擦了擦冒汗掌心，因为营养过盛而有些痴肥的脸颊涨得微红，相当不服气。要说这位的性格和其父谢建平是有些相像的，爽朗大气，不拘小节，假以时日想来又是个在哪都能混得开的场面人。不过年轻人嘛，胜负心免不了的，现在就明显有点小上头。
“再来十盘还是你输，算了吧。射击是需要长期练习的，几天不打手感就完全不同。你才玩多久？打了多少发子弹？赢不了我的！”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谢喆倒也没有继续挑衅，不过正因为是实话，听着也就更气人了。
“不比拉倒，我自己玩！”
“哈哈，别急眼啊，要不这样……嗯，教练，麻烦你帮我们拿两瓶可乐好吗？”支走在旁指导的教练员，谢喆又左右看了眼，随即凑近过来压低嗓音道，“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怎么样？”
“好东西？”谢斌狐疑看去，“什么好东西？”
“枪！”
“切，你在搞笑吗？这里不都是！”
“这些算什么，拿来玩的，我说的是这个……”一边说着，谢喆一边比划了个托枪姿势，并闭上左眼，右手手指作虚空旋转调节状。
谢斌见状霎时睁大眼眶，失声叫道：“狙击……”
“嘘！”谢喆立刻打出噤声手势，“别嚷嚷，这是我爸私下收藏的，来路可能不是很正规，暴露了会有麻烦的。怎么样，要不要长长见识，要的话我就带你去看看，上手摸一摸？”
“真的可以吗？这不好吧……”谢斌闻言不自觉舔了舔嘴唇，这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对枪械感兴趣的，而在种种枪械类别里，最出彩或者说最吸引人的无疑是狙击系列。不信就去瞧瞧网上那些fps游戏，里面多得是开局一把小手枪、硬憋狙击，结果一枪没开出门就直接白给的憨批！
谢喆似笑非笑的斜瞥一眼：“你不想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别啊，咳咳……我的意思是，在这里？”
“当然不是，这人多眼杂的。在住宿部那边，我爸办公室里。嘿嘿，我也是一次偶然发现的……我爸和你爸现在肯定在和那些外宾谈生意，我们偷偷溜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好……等下！”忽然想到什么，谢斌下意识转头四顾，找了一圈，“咦，唐哥跑哪去了?”
“在休息区……你想叫上他一起？”谢喆反应不慢，立刻会过意来，不过，沉吟几秒后摇头，“还是别叫了，唐哥对枪械明显缺乏兴趣。而且之前我爸离开的时候找他说过话，估计是要他看着我们呢。”
“有这事？那该怎么办？”
“没事，我们快去快回。教练过来了，快走，上洗手间，绕一下……”
两位摸枪少年的计划很顺利，偷溜出射击馆时，某位低头安静看书的美男子对此一无所觉。
并不是安逸环境降低了警觉性，纯粹是毫无防备。毕竟只是照看，又不是监视。如果是后者，那自然不存在疏忽的可能。前者的话，只能说脚长在各人腿上，爱怎么跑怎么跑。
前面简单介绍过，这间几与庄园无异的俱乐部占地面积广阔，建筑众多，按照功能划分出几个区域。靠近中央位置的是外观大气磅礴的主楼，主要用作接待，晚上的商务晚宴便在里面举办。
左手边是包括射击馆在内的一众休闲娱乐场所，也是俱乐部内面积最大的一块。右手边是住宿部，其实也就是所综合酒店。值得一提的是，里面有几个楼层是不对外部客人开放的，那是俱乐部中高层以及文职人员办公的地方，也是两名摸枪少年的目的地。
在谢喆带领下，两人迅速从休闲娱乐区域蹿出来，又从主楼后面穿过，大概用了七八分钟，终于吭哧吭哧跑到住宿部。因为担心撞见熟人，两人并没有从内部电梯直接上去，也没敢搭乘前厅电梯，而是选择从后门绕进来找了个货梯。
运气不错，刚冲进大楼，跑在前面谢斌就见到货梯门正好开启，顿时大喜，连忙抬脚奔去并转头招呼：“快啊，电梯门要关了……哎哟！”
一声惊呼，一声闷哼。
乐极生悲，却是急吼吼转头狂奔的谢斌，没看到电梯里面其实是有人的，且对方正好踏步走出，碍于视角关系也没瞧见他，直愣愣的，双方直接撞了个满怀……哦，不对，准确的说，是谢斌直接撞在了对方高大身躯之上。
像撞上堵石墙，谢斌当即反弹回来，仰面摔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一阵头晕眼花，口中还在下意识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突发变故，跟在后面的谢喆连忙刹住脚步，看向面前这个半道杀出来的棕发绿眼歪果仁版‘程咬金’。
地上撞得有点小懵的谢斌或许没有注意，但在谢喆的视野里面，撞上刹那，眼前这个外国男子条件反射直接挥出手臂，看着竟好似谢斌是被他抽飞出去一样……当然事实并不是如此，却也不免得楞上一愣。
相比较而言，被撞的外国男子表现则相当平淡，脸色神情即没有惊慌，也不见愤怒，只是眉头微微皱着，收回手臂，快速整理了下被撞得稍显凌乱的外衣下摆，然后，没有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谢斌，抬头对上谢喆瞧来视线，目光中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审视。
稍顿，谢喆满脸堆笑的搓搓手掌：“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他……额，sorry，my friend……”
不等这略显蹩脚的英文表述完全，外国男子收回视线，貌似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径直起步离开。
“哇，真倒霉，我就不该回头叫你的……还愣在那干什么，进电梯啊！”
“哦哦。”
“几楼？咝呼——”电梯里，一边龇牙咧嘴捂着胸口，谢斌一边忍不住吐槽，“这歪果仁身板怎么这么硬，简直跟钢板一样，吃什么长大的到底……谢喆？谢喆！”
“啊？哦……你说什么？”
“按、几、楼！”
“哦哦，八楼。”
“干嘛？被撞的是我又不是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我刚才……”犹豫了下，谢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应该是我眼花看错了。”
“什么呀，你倒是说啊，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停！别动！”谢喆身躯忽然一震，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谢斌放在胸口的手掌，喉咙咽了咽，“你手上……什么东西！”
“啊？我手上能有什么……”
接下来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只见摊开来的手掌指尖处，沾染着些许暗红水液，下意识捻了捻，温热且些微粘稠。低头看向胸口，方才捂着的地方，外衣上，几个颜色鲜艳的红色指痕清晰可见。意识到什么，谢斌略显肥胖的身躯顿时微微颤抖起来，“雪、雪、雪……血？！”
谢喆神色已然大变，虽然刚才撞得是有点猛，但谢斌身上并没有外伤，不至于出血，如此，这些血的来处就显而易见了，再加上之前他看到的不是很确定的画面，那个外国男子外衣下的包扎伤口……
一摸口袋，空空荡荡，急切喊道，“手机！你带手机了吗？”
“带、带了！”
“快，给我爸打电话，或者给你爸……不对，保安部的电话多少来着……直接打110！！！”
也就在这时，蓦的，叮咚，触电一般，两人闻声齐齐转头看向电梯显示屏。
不是之前按下的八楼，而是五楼。
货梯运行速度慢是正常的，但再怎么慢也不会中途无缘无故停下。除非，外面有人按了上行键……电梯门开，熟悉的棕发绿眼、高大身躯映入两名少年震撼瞳孔！
“excuse……excuse……excuse me？”
“……我来华夏三年了，今年是第四年……差点被你们两个小鬼骗过！”
…………
494章 节外生枝
住宿部大楼某层，靠近走廊尽头的一间商务套房。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小孩看见了你身上的伤口，所以把他们抓了回来……听着很合理，不过，你确定他们能分辨得出什么是普通伤、什么又是枪伤？要知道这里可是华夏，这里的人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真正接触枪械，更别说准确辨认伤情，两个孩子……”
稍顿，“有这个必要吗？”问话的是个微微皱着眉头的中年白人男子，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框眼镜，形象气质看起来还不错，像是个学院里面聘请的外教。
除此之外，大厅内还散落着五六名歪果仁，或站或坐，其中就有方才那棕发绿眼的高大男子。另外，后边办公桌那还坐着个貌似技术人员的年轻亚裔男子，从五官来看应是混血，轻松操纵着桌上数台笔记本电脑，嗒嗒敲击键盘，有点忙碌的样子。
大厅的待客沙发上，还歪躺着两个半大少年，正是谢斌谢喆俩难兄难弟。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好在呼吸正常，瞧着是被打晕过去了。
“有。他们的反应不太对劲，尤其是他……”棕发绿眼男子抬手指向谢喆，“尽管掩饰的不错，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但我能肯定，他发现了什么。”
“确定？”
“确定！”
闻言，中年白人男子抬手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眉间山川又深了些许，倒不是怀疑同伴的判断，而是，轻叹了口气，用略带口音的中文无奈感慨，
“节外生枝，这就是华夏人常挂在嘴边的节外生枝吧……我讨厌一切突发事件，真的，包括前几天晚上那个虎头蛇尾的抢尸行动……算了，事已至此。都说一下吧，大家的意见。”
房间内几个歪果仁彼此看了眼，其中一人抬手率先轻松说道：“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不影响晚上的撤退行动就行。”
“这不是已经发表意见了吗？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对，撤退不能出问题。所以，交给我和威利来处理吧。”
具体怎么处理是不用细说的，也不需要去专门介绍在场这些人的专业程度，其实，只消听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大致也就能猜到这活对于他们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其余几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沙发上这俩难兄难弟的命运，貌似就这么随意的被决定了。
威利，也就是那棕发绿眼高大男子，闻言亦是点头应下。虽然有伤在身不便行动，但眼下这出本就是他引起的，如此，由他亲自解决也算将功补过，理所应当。
不过点头后，他的神色却迟疑了下，自然不是下不去手，而是，再次回头看了眼两少年，“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打算带他们上来，但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孩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中年白人男子闻言不由微愣：“哪个？”
“左边那个。”也就是谢喆。
“我看看……咦，好像是有点面熟……”
“有吗？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看法出现了分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前面有提过的，跨肤色种群精准辨别五官样貌确实是个世界难题。即便眼下这些歪果仁都在华夏待了不短时间，甚至都会讲中文，但这依然是个问题。
不过，就在这时，“是的，威利你的感觉没错，我们确实见过这小孩。”说话的是后方操纵多台笔记本电脑的亚裔混血青年，迎着众人目光，耸耸肩，“都忘了吗？就前两天，我们刚来这间俱乐部的时候，停车广场上，他在玩滑板。史帝夫你该有印象的，我记得你当时还说他玩的很菜。”
稍顿，看着同伴们恍然模样，接着再道，“还有我想说的是，我这两天一直盯着监控，看过这小孩好几次，他应该是常住这里的。所以我刚刚简单查了下，果然，我的感觉没有出错。他的父亲是这间俱乐部的股东、兼任职总经理！”
话落，在场几名歪果仁的神情顿时为之一变，再不复方才无所谓态度。
道理很简单，两个普通小孩与两个有身份的小孩消失，后果是截然不同的。虽然按照流程来看，就算报失踪也得等到二十四小时之后，警方力量才会介入，而那时他们早就溜了，看似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偏偏谢喆的父亲是这里的股东兼总经理，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在意识到自家孩子在自家地盘上失踪后，完全可以不用等待外力介入，先行动用手头权力进行搜查……虽然最后未必能查到他们头上，但终究是个麻烦。
在平时，类似这样的小麻烦，他们当然不会在意，就算真有警察上门盘查也没什么所谓，但在眼下即将撤离的当口，这却成了个可能涉及性命安全的潜在隐患，实在忽视不得！
“所以说，我讨厌意外！”中年白人男子再次叹了口气。
“那还等什么？我坚持我的做法！俱乐部南边就是山林，威利你带上这俩小鬼，我来开车，一去一回，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解决问题！”
“然后呢，将一切交给命运？赌我们离开之前，这两个小鬼的家长发现不了孩子失踪？”
“这是有可能的。”
“确实，也有可能是你们没出门就被保安拦下查车……我没有别的意思，但看在上帝的面子上，请别再多此一举了！”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我觉得我们还是提前去往南郊港口，先行登船比较好。”
“不妥，九州崛起现在一定在外面到处搜查我们的踪迹。跟随商贸团一起行动是最保险的，也是正规撤离渠道，一旦远离商贸团，我们这些歪果仁在这里就会变得异常扎眼，几乎无所遁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好了，都闭嘴！”喝止争论，中年白人男子取下金丝边框眼镜，揉了揉眉心，“谁能告诉我，现在几点？”
“四点一刻。”方才没有参与讨论的年轻亚裔男子，扫了眼笔记本电脑右下角，报出时间。
“发船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我没记错吧，嗯，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七个小时……”
“实际并没有这么多。”亚裔混血青年冷静摇头分析道，“从这里驱车前往南郊码头就要大概一个钟头，另外再算上必须预留的缓冲时间。最迟九点之前，晚宴就会结束，商贸团成员也会启程离开。”
“那就是五个小时，听起来也不是很久嘛。”中年白人男子眯了眯眼睛，略一沉吟，做了决定，“保持原地待命状态，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尤其是你，威利，把这两小鬼带去你房间，找点东西绑好。如果后面事情有变，通过那位总经理父亲，也许我们能得到一点帮助，当然最好用不上……”
棕发绿眼男子点头，随即问道：“如果在我们离开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到时该怎么处理他们？”这里的他们，指的自然是沙发上的难兄难弟。
“随你。”
“ok。”
暂且先不去深究这貌似轻松的一问一答意味着什么，简单交代后，中年白人男子再次看向亚裔混血青年：“清除掉威利刚才下楼的录像痕迹……”
“已经清除了。”轻松摊手，“包括俩小鬼的，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选择从后门进来，但确实省了我不少功夫。”
“很好，继续监控，注意几个出入口。卡尔，你的房间窗户能看见正门停车广场，盯住那里……五个小时，伙计们，五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将安全离开华夏，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
想了想，再次秀了下中文，“华夏有句谚语，叫行百里者半九十，和我们目前处境很搭，与君共勉。”
“额，什么意思？”
“大意是走了一百里却不小心绊倒在九十里处，这很值得我们警醒，不能大意。”
办公桌后，亚裔混血青年闻言嘴角扯了扯，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满脸自信的中年白人男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行吧，如果忽略掉细节的话，至少这释义内容大意是接近的，也算殊途同归……啧，中文真是神奇！
※※※
与此同时，射击馆内，唐朝放下美妆杂志，抬头，有点疑惑的看向不远处仍旧空荡荡的射击隔间。转头，扫视周遭一圈，还是没能找到那两个熟悉身影。
之前谢斌谢喆两兄弟溜走的时候，唐朝的确没有注意，过去大概五分钟后，他发现了，还是没在意。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两人还是没有出现，这就有点稀奇了。毕竟这么长时间，就算闹肚子蹲坑，腿也该蹲麻了才对。
想了想，唐朝起身离开休息区，走向射击场地。倒不是有察觉到什么，纯粹关心下而已，毕竟之前答应过要照看的嘛。找到闲在一旁的教练员，上前问道，
“你好，请问刚才在这里玩的两个小孩去哪了？”
“你是？”
“我算是他们哥哥，嗯，谢光民是我二舅。”
“谢光民……谢总？哦哦，你好你好，我也在找他们呢，之前喆少让我给他拿瓶水，结果一回头人就不见了，可能是带朋友到别处玩去了吧，怎么了？”
“没事，我给他们打电话，谢谢啊。”
唐朝是有谢斌联系号码的，后者和糖豆在一个学校嘛，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不过掏出手机拨打后，传来的却是关机提示音，便又给谢建平去了电话，后者倒是接了，谢光民也在，只是两人貌似在和谁谈事情，说话不是很方便的样子。
在得知唐朝打电话的用意后，谢建平两人明显都没怎么在意，只是让唐朝放心，他们会派人去找云云，说完便草草挂断。
该通知的都通知到了，事情到这里本该就没唐朝什么事，不过他还是去移动靶射击场地转了圈，当然依旧没找到人，不免有些莫名其妙，重新回到休息区。
难道俩小屁孩已经离开了射击馆？不厚道啊，也不知道带哥玩玩……
“等等。”或许是方才电话里的关机提示音作祟，犹豫了下，唐朝还是叫住了上来添饮料的侍应生，“我听说这里有电脑房是吧，请问在哪里……哦，谢谢，不需要带领，指个方向就行，我自己过去……”
…………
495章 怕什么来什么
“你好，麻烦问下电脑房在哪里？”
“电脑房？”
“老张你落伍了吧，就是游戏室，打游戏的地方……前面，尽头左拐就是。”
“好的，谢谢。”
礼貌谢过那几名扎堆闲聊的清洁人员，唐朝继续往前走。虽然没怎么玩，但毕竟待了小半个下午，对这间俱乐部也算是有了个初步印象。
怎么说呢，对于那位初次谋面的二舅的这笔投资，唐朝是不太看好的。
就拿眼下这休闲娱乐区来说吧，唐朝一路走过来的最大直观感受就是冷清，一眼粗略望去，客人数量甚至都没有工作人员多。当然也不排除是俱乐部刚开没多久，宣传方面还没有跟上来等等客观因素所致，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该如此场面，要知道今天可是周末来着……
如此，倒不是说会员制俱乐部这概念超前。或许放在国内其它地方是这样没错，但放在日新月异的岭江特区却不会，这里是有高端消费市场与潜力的。
且有一说一，俱乐部内里搞得确实不错，无论社会交际，还是文化娱乐等等功能齐备，各种场所应有尽有。但或许坏也就坏在这里，野心太大了……通俗来讲就是步子迈的有点狠，极大概率会扯着蛋！
嗯，为防打脸，以上评价部分可以直接忽略。
毕竟某人虽然多出一世阅历，对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世界经济格局走势也颇有把握心得，自觉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但落到实处就有点难讲了，专业不对口嘛，能将一家小琴行经营起来已经相当不容易……
什么，带火琴行的是小姑娘，是哭包少女组，与他无关？
咳，这不重要，让我们言归正传。走到通道尽头，顺势往左手边看去，果然看见个游戏室，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间电玩城。至于电脑房，是在里面没错，只是作为附属存在。
如此安置倒也合理，毕竟12年电竞概念在国内还未大面积普及，在普通人尤其是上一辈人心目中，所谓电脑网络游戏，和街机游戏其实并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载体罢了。
不像后世，各种正规网咖、竞技体验馆遍地开花，相反，电玩城却是快速落寞转型，逐渐演变为儿童益智、抓娃娃甚至是打着赌博擦边球的地方。
推开玻璃门，虽然是作为附属存在，但电脑房总体面积却是不小，大约有一百八十平方左右的样子，大几十台机器分作几排摆列。
上机的人不多，客人就更少了，只有几个应该是俱乐部工作人员的中年大叔，占了靠近门口的一排机器，热血沸腾的砍着私服传奇。看见唐朝进来，上下打量一眼，不认识便没理会。
唐朝也没过去交流，径直走向对面，避开场中视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按开主机箱，静静等待着开机过场动画。
是不是专业电脑房不清楚，但便宜二舅确实没有骗人，这里的机器配置属实可以，至少开机速度很快，大概十来秒就进入主界面，网络自动连接。
熟练切出电脑自带小游戏，打开扫雷，随意点击两下，炸了……这纯粹就是运气问题了。
唐朝嘴角撇了撇，再开一盘，这次还好，点了几下没炸。然后，拖动鼠标进入后台，快速浏览了遍正在运行的程序，确定没有安装什么管理软件或者被种植木马病毒后，稍微活动下手指，开始入侵……
就像上面说的那样，这间俱乐部搞得确实可以，一些监控探头什么的硬件该有都有，这也是唐朝来电脑房的原因，他想通过监控确认下两个小屁孩的行踪。顺便，没什么意外的话，接下来在糖豆到来之前，他就打算搁这消磨时间。
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咦？！
不得不说，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魅力就在于‘意外’两字本身！
座椅上，唐朝原本稍稍后仰的上半身先是微震，随即瞬间前倾挺直。下一刻，十根手指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重叠残影拂过键盘，嗒嗒嗒，呼吸间数不清有敲击多少下。屏幕上黑框弹窗快速切出，又快速消失，闪烁数次后。低头扫了眼桌下线路插座，一脚蹬出，啪——
“我怎么不动了？”
“我也是……网掉了吗？”
“完了完了，我在刷怪，大红药顶不上……哎，好了好了……草啊（一种植物）！麻痹（一种语气助词）劳资的麻痹（一种游戏道具）爆了！！！”
……
对面大叔们一片哀鸿遍野，怨声载道。这边始作俑者在默默恢复好线路后，抬手摸了摸鼻子，目不斜视。
出了点小意外，真不是故意的，最多只能算是大意……不是入侵过程出了问题，实际上唐朝方才已经入侵成功，不过也正是因为成功，所以才出了问题……有人早在他之前就黑进了监控系统，拿到了管理权限。
打个简单比方就是，一个小偷溜门撬锁蹿进一户人家，刚准备大展身手，抬头就发现这户人家正在面临绑架抢劫……这不巧了嘛不是！
又因为唐朝方才入侵是没做任何防护措施的，等于是裸机入侵——这点确实是大意了，也实在没想到在这都能碰见同行——为防惊动对面循踪而来，紧急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快速清理入侵痕迹后，物理反黑，直接一脚断开网络链接……
等到对面几位大叔心情平复，开始商量怎么组团拿回被爆的装备后，唐朝再次敲击键盘，这次入侵自然要小心的多，也正规的多。
还好，方才他的惊鸿一闪貌似并没有被对方注意到。另外，随着逐步入侵，唐朝愕然发现对方拿下的监控权限，不仅仅是休闲娱乐区这边的，而是囊括整间俱乐部！
胃口有点大啊……我喜欢！
嘴角轻扬，唐朝确实喜欢这样的风格，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每次外出办事，包括几次出国行，找到下榻酒店后，唐朝第一时间会做的工作，就是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拿下所住地方的监控权限，如果条件允许，包括周围几个路口的监控也会一并拿下。
这样做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说说缺点，就是如果操作失误，或者碰上硬茬子，整不好第一时间就会直接暴露身份。
唐朝不担心这些，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计算机水平有信心，或者说是对多出十来年的金手指有信心。而眼下选择同样做法的对方，大概，也是对自身技术抱有绝对自信吧……嘿，找到你了哟！
住宿部，十五楼，1516号大型商务套房。
唐朝又尝试调出入住登记系统，却没能在里面找到具体入住名单，因为整个十五层，以及上下两层的所有客房，都被多国商贸团集体包下。
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这至少说明入侵俱乐部网络的黑客，大概率不是俱乐部内部人员，而是外来宾客。
确认这点后，唐朝一时间倒也没啥特殊想法，甚而干脆就放弃了进一步探索的念头。毕竟他又不是吃公家饭的，就算发现黑客，也隐约意识到这黑客不一般，但这依旧和他没什么关系的。
不过，在转而调取监控，查看谢斌谢喆两兄弟行踪后，唐朝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在溜出射击馆，离开休闲娱乐区之前，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反而是两个小屁孩本身，一路鬼鬼祟祟的，瞅着就不像是要去干正经事的样子。
直到两人从中央主楼后面经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也没有在镜头下出现过。这其中，有段路程是监控没有覆盖到的盲点。但那也只是盲点，并非黑洞，没道理人走进去就彻底消失。
在将这段录像暂停、后退两次后，唐朝轻呼了口气，神情多少有点无奈，想了想，还是将住宿部里面的监控调出，几分钟后，不出所料的放开鼠标……好吧，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和那黑客有关。
之所以这么快确定，是因为对方抹除痕迹的手段并不高明，一删了之，相当的简单粗暴。当然，换个角度想想，也不需要高明，如若不是凑巧撞上一时心血来潮的唐朝，对方这手其实是够用的，至少短期内不虞有暴露风险。
真相已经大白，接下来就是抉择了——去？还是不去？
答案并没什么悬念。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那唐朝没理由坐视谢建平的孩子出问题不管的。而既然选择出手，那就得抓紧时间了，小姑娘要到了。
重新握住鼠标，打开一个隐秘网址，下载下来一个不大的压缩包……做这些的时候，唐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对面几位大叔，并在心里暗暗为其默哀一秒。不好意思，这次是故意的……
三分钟后，唐朝离开座位，向外面走去。身后的电脑屏幕漆黑，然桌下的主机箱显示灯却在亮着，显然并不是关机，而是休眠状态。
出手的前提条件已经搞定，接下来是武器。并不是一定需要，但在意识到对方身份可能不一般后，唐朝自然不会有意托大。
走出电玩城，顺势转头朝来时的射击馆望去，但想了下，没有过去。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还是不迫害那位便宜二舅了……
咦，话说回来，这位二舅貌似就是玩枪的啊……
…………
496章 求生欲
“呜……”
黑、晕、疼，眼前罩着黑布，后脑勺像悬着重物，沉甸甸。身下倒是软绵绵的，应该是在床上，或者沙发上。
这就是谢喆挣扎醒来的模糊感受，下意识想抬手，却发现胳膊压在背后，手指触摸到类似绳索的东西，完全动不了，也就是到这时候，他方才后知后觉回忆起来什么，那个走进电梯间的棕发绿眼外国男子……等等！
我这是——被绑架了？！
瞬间，莫大的恐慌袭遍全身，血都凉了似的，如坠冰窖。更糟糕的是，应该是方才初醒的无意识动静所致，耳边忽得传来一声轻咦，接着，有脚步向这边靠近。
冷静、冷静！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呼吸瞬间急促，反应过来又立刻强制放缓。得要说谢喆这临场应变已经算可以的了，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要求不能太高，滑铲反杀什么的更是妄想。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貌似也就是继续装晕，看能不能蒙混过关，省得后脑勺再次遭罪。
忘了之前在哪里听过，说在危急情况下，潜能爆发，人的五官会变得异常敏锐。谢喆以前只当这说法是以讹传讹，毫无根据，现在却实打实亲身体验了把。那大步走来、一下下踩在房间地板上的声响，落到耳朵里，简直如洪钟大吕一般，那叫个振聋发聩，心脏砰砰乱跳——
呃，等等，好像不是自己的心跳？不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只他自己的心跳。还有一个，不然跳动频率也不会如此鬼畜，一声堪比一声，整得跟架子鼓似的。
心思电转，谢喆哪还不明白自己是做了回猪队友，果然，耳旁，“淦！”轻微且悲愤的吐槽，自然只能来自于谢斌，他也醒了。
而就在这对难兄难弟陷入绝望之时，蓦的，有惊呼杂声自外间传来，说的是英文，语速极快，中间又隔了道门，匆忙间谢喆只听了个囫囵，依稀是什么监控，还是网络出了问题……接近脚步声立时一顿，旋即转向离开。
“呼……呼……”
心中大石落地，几乎同时，两道如释重负的喘息轻轻吐出。紧接着，下一秒，噗噗噗——
隔着道门，实质并不完全是这样的音效，但却找不到更合适的拟声词汇。如果非要细致形容的话，有些接近于燃放烟花时烟花弹刚出去的声音，但少点沉闷。
重点是频率！
刹那间，谢喆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没能分辨清楚是一声，还是好几声连在一处。说一声吧，随即却是砰砰好几声的重物倒地响动。说好几声吧，却完全听不出来……正自迟疑，然后方才意识到什么，呃，这好像是、加装消音器的手枪？
从这点就能看出阅历的重要性，比如谢斌，虽然家里是开安保公司的，但接触枪械的机会却是不多，此时就完全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像谢喆，有个是市射击冠军兼枪械发烧友的父亲，耳闻目染下懂得不少，立刻就将外面的动静准确辨识出来，并顺其自然的得到进一步信息——
有人来救他们了！
压下心中激动，想到什么，谢喆连忙压低嗓音提醒：“别说话，听我的！把头埋低，身体蜷缩！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乱动，就当没听……”
话音未落，嘭的闷响，细碎物件满屋乱飞磕碰，听着像是门锁被强行爆开动静，中间还夹杂着一声痛楚闷哼，不过随即噗噗两声，一切戛然而止，只余金属器物打着璇儿摩擦滑过地板的轱辘轱辘响动，但也只有短短两秒不到，砰的撞上墙角，声响消失。
这是……枪被打掉了？谢喆闻声愣了一愣，下意识猜测着。旋即就听外面，
“nonono！don't shoot，i surrender……别、别开枪，我投降！”
别说，中文发音挺标准，至少比之前那个棕发绿眼要好，但还是能听出些许独属于歪果仁的异样腔调。不过此时此刻的谢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现在恨不得抱起外面那个投降的歪果仁跳舞！
先前绑架他们的是歪果仁，现在投降的也是歪果仁，这说明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外面的营救行动非常成功，他们安全了！
心情狂喜之下，谢喆甚至有了闲心猜测起营救者的身份，这是出动了一队特.警？还是一队精锐特种兵？
倒也不是没根据的随意瞎猜，别的不说，单看这营救过程，从第一声消音手枪响起算起，到现在明显掌控局势，行动全程甚至都没超过十秒钟！这效率，不是特字开头的谁信啊！
正自遐想间，就听外面响起道淡淡嗓音，
“岛国人？我讨厌岛国人。”
“你不是九州崛起……nonono，别误会，其实我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有护照的！”
“二五仔啊，那就更不是东西了……”
“您定！您喜欢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
哈，求生欲还挺强……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听着，这营救者貌似有点不着调呢……
“我喜欢死人。”
……
外间沉默一秒，旋即，噗、砰，熟悉的消音手枪音效，熟悉的重物落地响动，且摔倒时应该是有带动类似键盘类的办公用具，屋外顿时哗啦杂响一片。
屋内，谢喆张了张嘴，头皮过电，刚放下的心中大石陡然又跳到嗓子眼！这暴脾气，确定是官方营救人员？努力咽了咽喉咙，莫不是刚脱虎口，又进狼窝了吧！
猜疑间，耳旁传来推门动静，忙不迭闭上嘴巴，熟练装晕。
脚步声直抵近前，罩着黑布的谢喆自然是看不见任务东西的，当然就算没有他也不敢睁眼乱瞧就是了，不断用类似‘我是个植物人，啥都听不到，啥都看不见’等等暗语努力催眠自己，平复呼吸心跳，旋即，脖颈微凉，一根手指搭上动脉处。
精神高度紧绷到恍惚，谢喆隐约听到了声轻笑，不是很确定，也没法细细分辨。因为就在下一秒，耳后某个部位蓦的一痛，意识瞬间陷入无边黑暗……淦！完蛋……
※※※※※※
傍晚，五点半左右，天光尚亮。
住宿部十四楼，谢光民拿着手机从客房内走出，“小姑娘到了是吧？没认错人吧？已经往休闲娱乐区那边走了……不是让你们在停车广场看到人直接通知我的吗？找哥哥？哦，好，我知道了。对了，小喆现在在哪……没找到？怎么搞的……你等一下！”
按住手机听筒，唤来路过的服务员，让其往刚出来的房间送壶好茶，几句安排好后，谢光民向电梯间大步走去，“……这样，先不管他。你们把人带过去，我随后就到。”
挂断电话，谢光民立刻从手机通讯录里调出标记为儿子的号码，按下，然后听着里面对方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不禁脸色微沉。
人情交际是门学问，不仅是初次打交道的陌生人之间，血脉亲属间亦同样如此。
有些事情有些场合，长辈是不好直接出面的。强行刻意为之，非但传出去不好听，效果也会适得其反。但交由晚辈同辈去做，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这也是谢光民一早就做好的打算，也和谢喆有交代过，奈何事到临头还是出了问题，这个小兔崽子——
正自生气间，手中电话忽然嗡嗡震动，低头看去，不是所想的儿子回电，而是一个俱乐部主管的来电，皱了皱眉，直接挂断。却不想几步后，电话再次打进，
“喂？”
许是听出了这边语气不太好，电话那头不由顿了顿，随即小心回道，“喂，谢总，我是行政部小刘啊，我们现在在住宿部十五楼。这里出了点状况，需要负责人出面，王总陈总他们都不在俱乐部，我只能找您……”
十五楼，也就是楼上，倒是不远。但是，“找其他人解决，我现在很忙！”谢光民直接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得等他接待完再说。话落走进电梯，就要挂断电话，抬手按下一楼。但是，
“谢总是吧，你好，请你现在立刻前往住宿部十五楼，我在电梯门口等你。”听筒里面换了道嗓音，平静，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闻言，谢光民不由微怔，抬起的胳膊悬在半空，下意识问道：“您哪位？”
“国安。”
“……”手指一颤，滑向上方，点了十五楼。
…………
497章 难顶的射击冠军
叮声脆响，十五楼，电梯开启。
一名便装青年背身站在接待台前面，看着从两边电梯内同时走出的宗清与高长风，不由微微一怔，回过神来轻轻颔首，抬手指向左边走廊。
不消说，这便装青年自然是九州崛起成员无疑，另外两名身着制服坐在接待台里面的年轻女子，才是负责这层楼的工作人员。
有外人在场，凑巧撞上的宗清与高长风两人彼此看了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左手边廊道。
通道内一眼望到尽头，空空荡荡，十分安静，附近客房貌似并没有安排住人的样子。
这也正是先一步到此的九州崛起成员没有选择清场的原因，因为不需要。整个大楼十五层包括上下两层，虽然都被商贸团包下，但实际并没有住满。就拿眼下这十五层来说，办理入住的客房多集中在右边区域，左边寥寥无几，基本没有开放。
离开中间大厅区域，高长风率先开口：“保安室、巡逻岗亭、侧门后门，包括俱乐部周边山林，我带人大致摸排了遍，目前没发现异常……”
“之前就和你说了嘛，没这必要。你不听，非要折腾。”宗清摊手，“那位出手，哪次不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以防万一。而且杀完人，再利用公共资源收尾。虽然是那位的一贯作风没错，但现在不是还没确定，还在核实呢嘛，不一定的，要严谨……嗯，你那边呢，灵芝有在监控室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有啊。”
“什么？”
“一种电脑病毒。”
高长风脚下稍顿，无语扭头看向宗清。后者却是神色如常，“别这么看我，技术层面的东西我也不懂，灵芝就是这么向我报告的，她说那个病毒程序体积小，隐蔽性高，实用性极强，具备相当的借鉴意义与研究价值……这不，现在打着为人家解决问题的幌子，在监控室偷偷拷贝呢。”
“我不是问的这个价值……事发录像呢？”
“那没有。”宗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想什么好事呢，时代不一样啦，现在乡下偷狗的都知道先找根竹竿把探头捅了……唔，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灵芝查到这里的监控网络有被入侵痕迹，时间是两天前的晚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出事的那帮歪果仁所为。”
高长风闻言若有所思：“两天前，周四晚上到周五凌晨……时间对得上，是他们！”
“话别说的这么早，还没确定，还在核实呢嘛，不一定的，要严谨！哈……”三言两语间找回场子，看着神情木然的老搭档，宗清不禁得意轻笑。旋即，摇摇头，神色感慨，
“好了，不开玩笑……难怪这几天我们把岭江翻过来，都没找着人，原来是躲这里了。这手玩得，啧啧，灯下黑加反其道而行之，真的很聪明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对，实际就是很顺利，只需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大摇大摆的从正规渠道离境脱身，厉害呀！”
“确实很险！”高长风附和点头，语气里透着几分侥幸，“刚揪出个卧底，总部那边还打算为我们请功呢。这要是给他们放跑了，我们岭江分部的脸可都摔地上了！”
“没那么严重，无非就是功过相抵，早习惯了。话说回来，我听说因为那个卧底，老包正在面临内部调查……有没有这回事？”
“嗯，老包这次……可能要退了，最好的结果也是调离原岗。”高长风叹了口气，心情明显低落下去，“那个卧底，是他当年经手推荐进来的。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早年组织起步晚，发展滞后，各部门百废待兴，老人们看着心里着急，是个人才都恨不得往里拉，谁能想到后面会演变成这样……”
“没办法，谁让我们工作性质特殊呢。这事过去，你多劝劝老包，看开点。其实换个角度想想，退下来真不是什么坏事。我就天天想着提早退休，或者直接提桶跑路，呵呵。”
“哟，志向变了啊。”振作精神，高长风斜瞥一眼身旁理直气壮的宗清，“以前不还是计划立一大功，申请外放调岗，躺在功劳簿上贪他一个亿的吗？”
“哈，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嘛，年纪小不懂事，眼界到底还是狭窄了。你再看看晓琳，在谢氏集团混得风生水起，前不久跟我炫耀说工资又涨了，这样下去年薪百万不是梦，关键特么还是合法收入！这卧底卧的……嗨呀！”一锤手掌，遗憾之情溢于言表，“你说那会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助理也可以是男的嘛！”
“你现在也可以去的。”高长风冷笑，“回头我就帮你打申请，大家自己人，好说话，不可能挡你前程。最好你自己再努力一点，直接拿下一号目标，走上人生巅峰！”
“咳、咳咳，那个就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嗯，1516，是这间吧？”闲聊间来到走廊尽头，装模作样的打量番门牌号，宗清上前抬手敲门。
门上猫眼稍稍暗了下后，房门从里面打开。
“高队，宗队。”开门的是张熟面孔，九州崛起岭江基地外勤行动分队长，少柏。
“嗯。”宗清轻轻点头，走进房间，落在后面的高长风顺手带上房门。门后是脱放衣帽和鞋子的玄关，一段大概五六步距离的通道。受其阻碍，视线只能看到正厅一角，一个手拿相机的技术人员正站在那个墙角处，往里面拍照。
正看着，一道人影蓦的自眼前闪过，速度极快。砰的声，玄关与大厅接壤处，洗手间玻璃门开了又关，“哇哇——”，里面不断传出连续呕吐声，动静不小的样子。
眨了眨眼，宗清表情有点懵，莫名其妙看向少柏，“什么情况？”稍顿，意识到什么，“里面……很凶残？”
“呃，其实还好……那个，不是我们的人。”少柏挠挠头，解释道，“是这间俱乐部的一个负责人，姓谢，原本是我们请来配合调查工作的。后来又查明那伙歪果仁绑架的两个小孩，其中之一是他的儿子，算是案件当事人，加上他本人又强烈要求，我们就让他进来把孩子抱走……”
“胡闹！”听到这里，高长风脸色顿时一沉，看向少柏不客气斥责道，“你也是老人了，现场条例不清楚？明知道这里死了人，还放普通人进来？”
“我说了的，也暗示涉及枪击现场。他拍胸脯说自己不是普通人，经常玩枪，还曾经拿过市射击冠军什么的，保证没事……我看他手上确实有厚厚一层枪茧，以为他也是吃过见过的，哪曾想……嗯，我的错，回去我自请处分。”
“不至于，小问题来着，回头别忘了签份保密协议就行。”拍了拍多少有些垂头丧气的少柏肩膀，宗清招呼道，“走，老高，我们也进去瞧瞧，看到底有多凶残，射击冠军都顶不住。”
甭管话题是否转的生硬，圆场终归是打过去了，这也是宗清这个副队长的日常份内工作之一，经典红白脸，做起来那叫个熟门熟路。
屋内人不少，在大厅以及各个房间进出，拍照取证、鉴定弹痕、摆弄电子设备等等，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地上散落的几具尸体，准确数来是八具，五具在大厅，两具在主卧门口，一具在侧卧屋内。
粗略看下来，除了侧卧的房门被损坏，以及大厅后方办公桌下摔了把键盘外，屋内整体格局并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只是大致，若是细瞧的话，那可就有的瞧了，比如大厅中央沙发附近的大红花纹地毯，本来颜色就挺鲜艳，现在看着更喜庆了，其间还点缀着斑斑灰白，花骨朵一样。
宗清盯着端详一会，喉咙咽了咽，自然不是也想跑洗手间，而是到了这会，他方才后知后觉记起来好像中午饭忘记吃了，好吧，这也是他的一个老毛病了，一忙起来生物钟就跑偏。
摇摇头，跟在高长风后面绕过大厅，来到主卧门口，这里一个身着白大褂戴手套的中年男子正摆弄着地上尸体，像小孩摆弄玩具一样。过来时，对方正用手指穿过尸体眉心弹孔，还扣了扣。接着转过尸体头颅，这次不用扣，后脑勺窟窿挺大，大概醋碟大小，改挖了……
敢信居然还挖出了成果，一枚变形弹头！
见状，宗清嘴角不由咧了咧，倒不是看着更饿了，而是隐约猜到洗手间里那名还未出来的‘射击冠军’，是因为什么没绷住了……尼玛这做派，别说是玩比赛的射击冠军，就算是负责刑事案件的一般警察也难顶啊！
看着中年男子很有成就感的将弹头装进透明证物袋，摘下手套。宗清清了下喉咙，“咳！怎么样，老许，有什么发现？”
“发现？不是都确定了吗？”中年男子转过头来，表情有些诧异。
“你的意思是……那位？”
“不然呢。”
“哦……其它还有吗？”
“一件件说挺麻烦的，干脆我来还原下现场吧，那样简单些。”唤作老许的中年男子想了想，如是说道，接着又补充一句，“放心，不耽误事，很快就能讲完……本来过程也挺快的。”
…………
498章 键盘侠
小段？小孙？还是叫什么来着……
射击馆休息区，唐朝坐在原先的角落沙发，透过立地玻璃窗，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一道闲逛身影。
那是个着深色运动卫衣的青年，脚踩运动鞋，很阳光的样子，瞧着像是刚从隔壁健身房锻炼完毕溜达过来。似乎对枪械射击感起了兴趣，从身边桌子上拿起本宣传册子，目光不时扫向打靶隔间。尚未翻阅。一旁有空闲的教练员上前接待，两人便自然而然的就着册子内容交流起来。
哦，想起来了，是叫小孙吧，依稀记得对方八极拳打的不错。当然，这不是关注重点，重点是……咦？
耳廓微动，唐朝眉头挑了挑，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笑意，不动声色的配合等待几秒。
顺利等到‘一把手枪’抵上后背，一声努力扮出威严感觉的粗重嗓音入耳：“别动！你的事犯了！”
我擦？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还以为是蒙住双眼，猜猜我是谁呢……嘴角咧了咧，唐朝反应却是不慢，身躯一颤，杂志落下，顺势高抬双手：“误、误会，良民，我阿sir啊……呸！阿sir，我是良民啊！”
“哈……咳咳！严肃点，你被捕了……啊！”
一声惊呼，唐朝坐在沙发上没动，胳膊向后一捞，腿上便多了个坐倒过来的长裙少女，自然是我们可爱的糖豆童鞋无疑。
“阿sir，你这业务技能不行啊。”
“大胆，袭.警罪加一等！哈、哈哈……错了错了，痒痒痒，哈哈……”
一番嬉笑玩闹，放下小姑娘，唐朝往射击馆大门方向望了眼：“怎么就你一人，小姨还没到吗？”
“到了，停车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在车里谈事情呢，我先过来的。”糖豆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刘海，目光落在地上的杂志以及桌上的饮料小食，顿时瘪了瘪嘴，埋怨道，“哥~说好出来玩的，你咋又宅着了？”
“没有，我已经玩过了，真的，暂时歇会。”唐朝矢口否认，捡起杂志放在桌上，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怎么说，我们先去会场？”
小姑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摇头：“晚宴还没开始呢，过去也是等。”
“那、我们玩会？”
“好啊好啊，玩什么？”
“看你咯，这里场馆挺全的，游戏室、游泳馆什么都有，对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想打网球吗，场地在那边。”
“真哒？这里有网球馆？可我衣服怎么办？”这确实是个问题，参加宴会嘛，穿戴打扮什么的自然是必须礼仪。虽然小姑娘还未成年，用不着盛装出席，但就现在这身淡粉长裙，便排除了大部分运动的可能。
“要不我和小姨说一声，宴会就不参加了，反正也很无聊。”
这倒是个主意，相信只要糖豆去说，谢薇肯定不会拒绝。但唐朝还是摇了摇头，他无意插手谢薇对于小姑娘的成长规划：“别，都安排好了。再说网球什么时候都能打，不急这一会，我们可以玩点别的，嗯，台球怎么样？”
“台球……”小姑娘想了下，听到什么，转头望向隔间外面枪声起此彼伏的射击隔间，灵动眼珠一转，“干脆我们来玩射击啊？”
唐朝闻言一楞：“这个运动倒是不剧烈……你确定？”
“确定，我想体验一下。哥你下午也玩了吧，打得怎么样？”
“额，还行吧，教练说我挺有天赋的……走，那就玩射击。”拿定主意，唐朝当即起身带上饮料，领着小姑娘走出休息区。至于另外一边的小孙，早被抛之脑后。
也不需要再行关注，只要确认九州崛起人员到位就行，剩下的事情……有一说一，和他有关系吗？
……
住宿大楼，商务套房内。
“……从现场的弹道痕迹判断，那位当时应该就站在我现在的位置，突然发难，砰砰砰砰，连开四枪。弹着点无一例外，和以前我们见过的一样，都是双目之间，眉心正中……怎么说呢，我其实并不赞同这样的射击习惯，因为很容易失误。保险起见，还是两枪胸口一枪头最为经典妥当。当然，你要是有那位的枪法与自信，那当我没说……”
唤作老许的中年男子站在玄关处，抬手并指作手枪状，水平拉动手臂，幅度方向大概在十一点钟与八点钟之间，虚扣手指，
“注意，我现在只是大概演示下过程，拉枪开枪的速度肯定是没有那位快的。而且，即便有那么快，也不可能那么准……关于这点，躺在沙发附近的这四名外国友人想来深有体会。显而易见，他们并不普通，都是专业人士。即便被突袭，也不存在愣神发呆的可能，反应能力方面毋庸置疑。但就是这样，一个照面，还是躺了，甚至枪的保险都没能打开……”
“老许，那位的枪法如何我们很清楚。嗯，你刚才说那位最开始只在大厅开了四枪？”高长风扭头回望，沙发旁边确实躺着四具尸体，但在大厅最里面，办公桌下面还倒着具尸体，也就是说，大厅里有五具尸体，这和开枪次数明显对不上号。
“高队你的观察很仔细，不过这个要放在后面说。”老许欣赏颔首，然后转头摊手示意主卧方向，“接下来是这两位外国友人，主卧阳台窗沿上有副望远镜，从那里可以直接看到俱乐部正门以及外面的停车广场，视野相当开阔，是个不错的远程观察点。事发时，他们应该正在那里观察外部环境。听到大厅枪声，丢下望远镜，拔出手枪，冲出卧室……”
“我猜测当时房门应该是没关的，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些人不普通，临场反应真的很快。只是很遗憾，他们低估了那位的速度。或者说，他们没想到大厅里的同伴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住，导致他们出门直接撞上枪口，当场扑街……这里，那位开了三枪，依旧是眉心。”
“再接着，就是死在侧卧房里的那位友人。他的任务应该是看管绑架来的两个小孩，所以房门是关着的。从当时局势来说，他也是整间屋子里最安全，也最有希望翻盘的人，毕竟在暗处嘛。他也的确很聪明，没有像主卧那俩人一样直接冲出来送人头，而是第一时间选择藏身门旁墙后，以静制动。”
听到这里，宗清、高长风以及在场众人齐齐看向侧卧，那扇门锁部位洞开的房门，或带入角色、轻轻点头，或暗自皱眉，若有所思。
“这个选择不算错的，但是同样很遗憾，他挑错了对手。那位就像是能听到看到墙后的情况一样，直接开枪打烂门锁——这里有些运气成分，但绝大部分还是经验阅历以及精准预判——崩飞的碎木细屑、金属零件，让躲在门旁墙后的敌人无所遁形，露出破绽。一枪击穿手掌，打飞武器。再一枪，结果性命！呼……”
说到这里，唤作老许的中年男子神色莫名的摇摇头，轻吐一口浊气。一旁众人亦是默然，神情各异。都是专业人士，其实不用说得那般详细。但也正是因为都是专业人士，所以现在才都无话可说……
听着好像不是很复杂的样子，过程也的确简单，就是拿把枪站着，然后大厅、主卧、侧卧，依次点名签到，就跟打地鼠一样，轻轻松松。然真实情况难度究竟如何，在场众人心里无疑都是有数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那直接就给跪了！
“哦，还有最后一个外国友人，这应该是位网络计算机方面的技术人员。”老许看向大厅后方办公桌下的尸体，忽然咧嘴笑了下，“如果说前面，那位展示的是出神入化枪法，精准预判，以及小范围区域内几乎完美无缺的细腻掌控。那在最后这里展露的，就是一点小小的恶趣味了。”
“怎么说？”宗清适时捧哏。
“小羽，把键盘拿过来。”不是摔在办公桌下的那副键盘，而是一副已经装进证物袋里的键盘，好吧，两者并没什么区别，至少从外观颜色看来是这样没错，都是通体全黑的机械键盘，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标识，连厂牌logo都没有。
“他们之间应该有过交流，说几句话什么的。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嘛，呵呵。”笑着摇头，接过键盘顺手又递给宗清，“看看吧，哦，注意不要按右下角的‘0’键。”
宗清闻言立刻会意，手指顺着键盘边缘小心摸了圈，在左上角那里停顿下，接着又斜着垫了垫重量，眉头一挑：“里面、有东西？”
“嗯，大概两颗、最多三颗子弹，再多就明显了。差不多和钢笔手枪相似的原理，0键是射击键。”
12年还没有诸如‘键盘侠’‘键盘斗士’等等热词概念，或者说即便是有，也没有在网络上大面积传播开来。所以宗清沉吟片刻，最后砸了咂嘴，评价道：“奇思妙想……唔，应该给灵芝配一把这样的键盘。居家办公，出门防身。”
“还是别了吧，宗队。”一旁少柏劝道，“我见过灵芝敲键盘，那手速，我都怀疑没经过脑子。”
“……有道理！当我没说。”
一点小插曲，说到这里差不多也就讲完了，不过老许还是微微皱着眉头：“其实我有个疑问，一直没能想通，你们也来想想，就是那位是如何进到这间屋子里来的？”
宗清几人闻言一怔，随即不由都是点头深思。
是了，听到现在，他们听的都是那位如何秀操作，如何大杀四方，但回到这次突袭的最初起点，那位是如何在不惊动屋内这群专业人士的情况下，从容走到玄关处开枪，这才是关键重点。
“洗手间的通风窗？”
“大哥，十五楼啊……我倒不怀疑那位有空中飞人的本事，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确实……那易容伪装扮服务人员呢？”
“不至于吧，都是专业人士，这种电影演烂的套路……”
“烂归烂，架不住实用啊。”
……
正自争论，忽然身后传来咔哒轻响，众人闻声齐齐扭头，就见套房大门从外面打开，一道身影推门而进，
“基地消息传过来了，身份已经核实，就是周四晚上抢尸体的那帮……呃，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是阿青，下意识抬手摸了把脸，又低头看了看裤子拉链，莫名其妙抬头，没毛病啊。
“我知道了。”宗清轻叹。
“我也知道了。”看着阿青手里的房卡，老许自嘲摇头，低语喃喃，“还以为是何种独辟蹊径的潜入方式，原来是光明正大冲进来的……也是，有那样的枪法实力，确实不需要玩什么花招。”
“我还有个疑问。”这时，高长风撑着下巴，看着大厅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轻声道，“你们说，那位的这次出手，是适逢其会？还是刻意为之？”
“是，我知道，那位的消息一向灵通，有时甚至比我们情报部门都要灵通。但这次不一样，我们找这帮人，可是发动所有渠道找了整整两天，结果都一无所获……”
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言外之意却表露无疑。宗清闻言笑了笑，挑眉看去，意味深长道：“老高，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哦。”
高长风斜瞥一眼：“别说你没往这方面想过，我不信！”
“哈，别，我可没你的胆量……”稍顿，口风一转，轻描淡写问道，“话说回来，那两个被绑架的孩子醒了没？身份查过吗？”
“嗤——”
少柏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高长风的这声不屑嗤笑，也只当自己不知道两位队长想要探究那位身份的作死心思，老老实实回道：“还没醒，身份查过的，一个叫谢斌，一个叫谢喆，都是高中生，在市里的私人贵族学校就读。”
宗清闻言神色一动：“都姓谢……谢家人？”
岭江姓谢的还是挺多的，但宗清此时所说的谢家人，无疑只有一家。少柏拿出通话器，“稍等，我问一下。”其实也可以直接问谢光民，但这位如今还在洗手间里干呕呢。嗯，肚里存货吐的差不多了。
好在也不麻烦，很快，一分钟不到，少柏放下通话器：“是谢家人，旁支。”
“果然，可这也说不通啊……”
一旁的高长风也是点头：“确实说不通，那位虽然对一号目标极其重视，但对谢家及其它族人却从未另眼相待过。包括去年谢家当代主事人，岭江前市长，落.马下.台，那位也不见有什么表示。”
“那是我们想差了？”
就在这时，老许平静插话进来：“如果你们俩是在讨论那位的这次出手，我可以告诉你们个细节，这次出手很仓促。”
“嗯？”
老许抬手指向主卧门口的一具尸体，也就是方才他挖出弹头的那具：“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在这里，那位一共开了三枪。其实两枪就够了的，之所以再补一枪，是因为有枚子弹没能形成有效穿透。”
“原因呢？”
“子弹的问题，影响因素有很多，可能是放久了，也可能是里面弹药分量不足等等。但无论是哪一种，以那位对枪械的掌控程度，行动前都可以轻易排除，不应该犯下这等低级失误。除非……”
“除非这支枪和子弹是他临时找来的！”啪的声，宗清一合手掌，“难道真是适逢其会？不对，这还不能说明什么……等等，我记得在来时的路上看资料，这间俱乐部里有射击馆？”
“有的，挺正规，各项手续齐全。”少柏点头，“不过那里用的是口径5.6毫米的运动弹，这里是9毫米标准弹，我还让小孙过去查了的……我再确认一下。”
说着再次打开通讯设备呼叫，“小孙，我是少柏，你还在射击馆吗？”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来声压抑不住的激动嗓音，“队长，你先听我说——我发现个苗子！”
“……哈？”
…………
499章 小姑娘 大心脏
时间线往回拉七八分钟。 “是你啊小兄弟，怎么说，再玩会？” “呵呵，不用。这是我妹妹，她想试一下，麻烦教练了。” “哦，好的好的，不麻烦，来这里登记下信息。” “哥，这就是夸你有天赋的教练吗？我怎么感觉他说话语气怪怪的？” “咳咳咳……” 这就是随口胡咧咧的后果了，打脸不要太快。 当然，在某人看来，这不是他的问题，主要还是怪某位二舅不省事，给机会不中用啊！ 在确认小姑娘要玩枪后，唐朝在第一时间其实就默认了教练人选，即是那位刚认下的便宜二舅，前业余组市级射击冠军，谢光民。 这算是顺水人情，也是看在一下午免费饮料小食的份上。奈何后者关键时候掉链子，迟迟不出现。 而小姑娘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内情的，在唐朝还在左右扭头努力找人的时候，自行找了个教练员。无巧不巧正是之前目睹唐朝急速射空一轮弹匣，打下十枪五环这一惊人战绩的主，这不扯呢嘛…… 一点小插曲，无需在意。 登记好身份信息后，教练员照例开始讲述安全射击注意事项等等，期间看着糖豆经典港式电影里的双手握枪姿势，不由笑了下，也大概明了了小姑娘的段位， “第一次玩吗？没关系，放轻松，注意看下我的手部动作……” 一对一教学，教练很耐心也很负责任的样子。话说回来，我之前也这样拿枪，怎么没见提醒纠正呢？嗯，兴许是没有小姑娘可爱吧……站在一旁，唐朝如此百无聊赖的想着，随即若有所觉扭头， 一张挂着友善笑意的脸庞凑了过来，正是那个小孙。 四目相接，彼此神情都是微怔。当然唐朝是假装的，对方则不好说。毕竟双方曾经照过数次正面，现在也明显是认了出来，颔首招呼。 唐朝也点了点头。 “……大致就是这样，是不是很简单？暂时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压颗子弹，你开一枪感觉一下。别紧张，调整呼吸。只要上靶就是成功，打到八环我请喝水，十环奖励一个弹匣……” “那要是打到挂靶纸的铁丝呢？” 别误会，这句逗闷子的闲话，不是唐朝说的，是小孙，这位九州崛起成员看着还挺皮。 教练也很幽默，闻声瞥来眼，一本正经点头：“也有奖励，奖励亲身进去手拿靶纸，免费体验一次实战机会。” 话音方落，砰，小姑娘纤细身躯微微震颤。唐朝下意识往里面看去，不远处，一张靶纸徐徐飘落。 这…… 场间几人集体石化。当事人糖豆童鞋也懵了，看看地上的靶纸，又看向身旁教练，结结巴巴道：“那、那个，教练，不会真要我进去吧？” “呃，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 啪啪啪，回过神来，唐朝夸张咧嘴，噼里啪啦鼓掌。一旁小孙也挑了个大拇指，满脸钦佩。最后看着不好意思手捂脸庞的小姑娘，几人不由得放声大笑，气氛那叫个欢乐。 …… 出了点小意外，但这显然没有浇灭小姑娘的积极性。稍顷，在锤了几下某位止不住笑声的无良哥哥后，糖豆涨红小脸，举手申请：“教练，我想再打几枪，这次我亲自装弹。” “呵呵，你们玩，我去别处转转。”本来过来就是想确认下有点眼熟的唐朝身份，没曾想还有意外收获，寻到个乐子，小孙可谓心满意足，也就适时离开。 唐朝没有在意，乐呵呵看着小姑娘略显笨拙的压好子弹，走到射击台前，做了几个深呼吸，脸上红霞稍褪。闭上眼睛，貌似又做了番心里建设，嘴里念念有词。听着不像是临时抱佛脚，而是临阵磨枪，念叨的正是方才教练所传诀窍…… 准备好一会，最后，睁开眼来，抬手举枪。 砰……砰……砰…… 小脸紧绷，很是专注。小姑娘这次显然是下了大决心要一雪前耻，每次扣动扳机的间隔时间都很长，相当认真且慎重的样子。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态度并不是成功的全部，后者并没有那么廉价。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是安慰激励话语，实际作用有限。事实是大多数时候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不过，凡事之下，总有例外，小姑娘的这次努力貌似就是如此—— 五枪开完，唐朝眉头不禁挑了挑，没有去看头顶上方的电子显示屏，不过五米距离而已，以他的眼力和对子弹离开枪膛飞行轨迹的敏感程度，再拉长十倍也不在话下，自然不需要去重复确认成绩。 教练站的更近，也看清了靶纸，不过他却有点不敢相信，和小姑娘一道，后退一步仰头看向显示屏里报出的成绩，确实是五十环、满分，不由张了张嘴， “哇——” “耶！” 五米，五枪，五十环。这成绩不足以大惊小怪，就算再加上初次接触枪械这一前提条件，其实也还好。但要算上方才打掉靶纸铁丝的奇葩一幕，那就不一样了，强烈反差感直接溢出。 进步也忒大了！ “哈哈！哥你快看，这才是我的真实水平！刚才纯属失误，不算不算，快给我道歉，哇哈哈……” 唐朝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侧移半步，从欢呼雀跃的小姑娘手里取下手枪，顺势递给一旁教练。 好家伙，就方才说句话的功夫，他脑袋至少被飘忽不定的枪口指了三次…… 那教练接过手枪，愣了愣，方才如梦初醒，脸色微变。看着只顾咧嘴傻乐的糖豆，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头道：“不错不错，挺有天赋，要不要再试下十米靶？” “好啊好啊。” 小姑娘恢复了信心，决定乘胜追击。而就像是打出了手感，又宛若鬼神附体，有如神助。 几分钟后，十米，还是五声延迟枪响，满分，五十环。 “呃，再试下十五米！” 两分钟后，随着五声明显加快速率的枪响，依旧五十环。 “二十……直接上二十五米靶！” 这次糖豆的开枪节奏又慢下来，但也没有慢很多。且有个细节，相较于之前，小姑娘扣动扳机明显变得异常坚决。结果……四十九环。 有一枪挂了点边缝，其实也可以看作十环，但电子扫描眼判定九环。 对于这样前后峰回路转又差别悬殊的结果，唐朝还好，只是有些若有所思。那教练则完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抬头看看电子显示屏，又低头看了看糖豆，眼神甚而有些茫然， “你……真的第一次摸枪？” “对啊。”小姑娘完全没有注意到教练的精彩表情变化，看着成绩，嘴角瘪了瘪，头也不回道，“教练，再给我拿五发子弹。” “啊？哦哦，给。” 不出所料，五声枪响后，显示屏跳出成绩，五十环。嘴角抚平，这下小姑娘满意了，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枪，然后转头看向教练。 后者明显没有会过意来，呆呆站着。唐朝见状清了下喉咙，解释道：“咳，一般情况下，室内射击最远距离就二十五米。” “哦，这样啊。”糖豆的语气有些遗憾，也有些平淡，就像通关过游戏一样简单。貌似并没有意识到方才她的所作所为，一个初次接触枪械的菜鸟打出这样的成绩，究竟意味着什么……忽然想起什么，转而问道，“对了，哥，你之前成绩怎么样，打的肯定比我好吧？” 实锤了，小姑娘就是什么都不懂。 “嗯，我的战绩……超乎你的想象！”某人摸摸鼻子，如是回道。 糖豆没有听出其中模棱两可意味来，又或许，在小姑娘心目中，哥哥理所应当就该是最强的，挥舞两下小拳头，信誓旦旦道：“我会努力超过你的。” “嗯嗯，加油加油。”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一旁教练终于回过神来，微微吸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向小姑娘：“还玩吗？我们可以再试下人质靶。” “人质靶？那是什么？难度更高吗？”糖豆惊喜反问。 “也不能这么说，两者考验的东西不一样……我带你们去看看。” 所谓人质靶，顾名思义就是有人质有匪徒的标靶，一种衍生出来的玩法。 和普通较为常见的胸靶、半身靶区别地方在于，人质靶一般而言是没有环数的，只看能不能有效击中目标，或一枪击毙匪徒，或一枪击毙人质，总之，都是一场成功的营救！ 这方面国内有些地方是有相关规定的，不让使用拟真度较高的人形靶纸。不过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教练带领下，很快，出现在兄妹俩眼前的卡通风格靶体，便是其中一种应对措施—— 无论是被扼住喉咙的人质，还是藏在后方只探出大半个脑袋来的匪徒肖像，看来都异常眼熟，皆取材于一款经典射击类对战游戏，CS，反恐精英。 这位不知道姓啥叫啥的教练没有说错，射击人质靶和射击环形靶纸，两者感觉确实大不一样。 表面看来，匪徒脑袋比十环靶心更大，看起来貌似变得更为简单。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这里面涉及到一种叫做目标感，或者信念感的东西。 目标参照物这种东西，并不是越大越好，相反，有时更具体更细化，其实才更具备可实现性和可操作性。举个例子，拿减肥说事，相较于谁都知道的迈开腿管住嘴等宽泛口号，中午少吃一个鸡腿的目标，显然要更容易达成一些。 道理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另外射击人质靶，还涉及到些心里层面的影响因素，而这些对于新手而言，明显都不太友好。 这教练把糖豆叫来这里，一方面应该确实有心想看看小姑娘的射击天赋，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点‘找回场子’的意思—— 除了最先开始打掉靶纸铁丝的搞笑一枪，后面小姑娘表现得实在太过轻松，轻松到让作为从业者的教练毫无成就感不说，甚而开始有些怀疑人生，隐隐排斥。 这种心态乍听来有些矛盾，但在现实里却也随处可见。就像经验丰富的教师老师傅，都喜欢聪明的学生学徒，却不喜欢太过聪明跳脱的学生学徒一样。 某种程度上而言，唐朝是能理解这位教练心思的，因为他也有过类似感受。某个沙包现在力量越来越大，揍起来也越来越硌手，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可爱了……不过， 回到眼下，看着信心满满的教练，唐朝暗暗摇头，并不看好对方这次提高难度找回场子的行为。因为他方才有注意观察过小姑娘开枪时的节奏感觉，虽然还未形成明确判断，但可以确定和目标物关系不大。至于心态方面…… 那更不用说，姑娘虽小，却有颗大心脏！ 如此想着，看向逐渐熟练进行压弹上膛动作的糖豆童鞋，唐朝也提起了兴趣，隐隐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
500章 感觉到位 靶心干废
砰砰砰——砰砰砰—— 依然是口径5.6mm的贝雷塔87，只是这次不再是三五发。经过前面不断拉远距离的逐层升级，小姑娘信心十足，选择挑战十发满弹匣。然后， 些微硝烟里，搂着人质的卡通匪徒，满脸麻子、面目全非。 一旁教练也像中了枪似的，原地呆立，五官定格，神色复杂难言。 “一个、两个、三个……”没有环数，也就没有成绩可报，但有放大的靶位图。小姑娘凑在电子显示屏前指指戳戳，挨个数着。 “不用数了，我一直盯着屏幕呢，十发全中。”唐朝抬手落在糖豆肩膀上，没等后者欢呼雀跃，手掌往下压了压，咂嘴道，“话说，以前在南郊玩街头套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准呢，不然我们早奔小康了。” “啊？哈哈，不一样的嘛。那个太难，这个简单。”糖豆哭笑不得回道，语气却是理所当然。 好吧，也就一旁晕乎乎的教练还没回过神来，不然听到小姑娘这话，不止怀疑人生，很可能职业观都连着崩了……唐朝嘴角咧了咧，然后不经意问道：“能说说你是怎么瞄准的吗？我也听听，学习学习。” “就是教练说的，分三步骤，深呼吸、三点一线、扣动扳机，按部就班走就啊。” “视线焦点呢，一直盯着靶心？” “当然。” “那有没有其他感觉，比如说，靶心在眼里不断放大什么的？” “没有啊，会放大吗？这是什么原理？”糖豆听着一脸迷惑。 “我随口说说的，嗯，还有其它秘诀吗？” 小姑娘想了想，犹豫下，不是很确定道：“那个，想象算不算？不对，也不是想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有几枪我在瞄准的时候，心里面一直想着靶心，不断修正枪口角度。然后就忽然有种感觉，感觉那一刻只要扣下扳机就能击中……额，我是不是想多了？” 果然。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这一刻，唐朝的内心也不禁有些浮动，当然表面上还是波澜不兴的顺着说道：“应该是错觉吧，想想就能中，那未免也太神奇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还是我瞄得准，哈哈！” 看着乐不可支的小姑娘，唐朝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动：“那第一枪……就是射中靶纸铁丝的那一枪，也是因为这感觉？” “哥~咱不提那一枪好不好，都说是失误啦！”糖豆不开心娇嗔，随即也是面露狐疑，“不过，好像真是这样哎。那会我都瞄好了，听到谁说铁丝，就情不自禁的想了下，枪口好像也抬高了点……哎呀，记不得了，不管了，反正哥你以后不许再提！” “好好好，不提不提……” 破案了，也实锤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说，小姑娘口中那含糊不清的感觉，当然不是错觉！ 这是天赋，还是级别很高的那种。 这里需要知道个概念，射击天赋也分许多种，并非单一。就像方才提到的‘目标感’、‘信念感’以及‘靶心在眼里不断放大’等等，都在其列。 说到这里，或许看官们注意到了，这些天赋的形容都有些宽泛模糊，还有点玄。并不奇怪，因为天赋本就是种玄之又玄的存在，无法具体描述。反之，一些如大众的惯常想法，比如最直观的视力好——看得清自然就能打得准嘛。 这实际才是谬误。 视力好并不是天赋，至少不是射击天赋。 说点专业的，射击的时候，射手要看靶子和准星两个点，眼睛要在这一远一近两个标识物间调整，瞬间确定目标射击。而视力超好的人很难在一眨眼的短暂工夫里，很好地做到“视力回收”。所以事实上，不少专业的射击运动员本身就是近视眼。 小姑娘倒不是近视眼，左右眼都正常在1.5左右，但瞄得准自然是站不住脚的，之所以能屡次命中目标靶心，关键还在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指哪打哪是本事，想哪打哪就是纯纯的天赋了，而小姑娘无疑就拥有这种天赋！ 当然，天赋毕竟不是随身外挂，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开启调用的，就算玄如异能，也不是啥时候都好使，更不用说小姑娘这天赋还处于刚发现待开发状态，不稳定是一定的。 就像方才小姑娘描述的那样，是有几枪在瞄准时出现感觉，并不是所有都是如此。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神奇的保持命中率，就不得不提小姑娘的其它两项特质天赋了——专注度以及肌肉记忆。 简单来说就是，小姑娘记住了那几枪扣动扳机时的感觉，然后通过极高的专注度复制重现。 关于这方面，唐朝倒是不觉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小姑娘拥有这样的能力。只不过以前是用在弹钢琴上，现在用在射击上而已……好吧，也挺扯的，毕竟这跨界跨的委实太大。但现实偏偏就发生了，能咋办嘛…… 不自觉摇头，就像一旁教练一样，唐朝现在看小姑娘的眼神也有点复杂。 作为曾经只凭枪械就跻身世界顶级杀手，位于行业金字塔顶端那一撮人里面的存在，唐朝在射击方面的天赋自然毋庸置疑。按照前世黑色雷电雇佣兵团团长爱迪森，也是唐朝前世初涉地下世界的枪械导师、引路人的话讲就是，他的食指天生就该用来扣扳机！ 这样的评价不可谓不高，而要知道的是，那会唐朝才刚起步，刚接触枪械而已。 也因此，对于先前小姑娘的‘神奇表现’，唐朝并没有像身旁教练那样大惊小怪，说白了就是见得太多，眼界太高，也就没什么好值得一惊一乍的。 但现在不一样，就像上面说的那样，小姑娘这个想哪打哪的射击天赋，真的不普通，也真的不一般！ 这么形容吧，这已经不是老天爷在赏饭吃，而是直接把饭往胃里塞！ 一时间，唐朝都有点茫然，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难道天赋这种东西还有血脉传承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小姑娘虽然也姓唐，但和他明显不是一个唐。 这么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然怎么解释茫茫人海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竟然都拥有常人难及的射击天赋……亦或者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是小姑娘传染的他，还是他传染的小姑娘…… “咳！走，我们再试试长枪！” 就在唐朝神游物外时，一旁教练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兴致勃勃快要把卡通匪徒整张脸打烂的小姑娘，定了定神，果断提议转换项目。 这是还没死心…… 也正常，事到如今，这教练未必能确认糖豆的天赋类别和级别，但对于小姑娘拥有射击天赋这事，想来不会再生怀疑。但正如上面说的，射击天赋有许多种，细化下来分门别类就更多了，短枪玩得溜，不代表就能玩得转长枪，反之亦然。 这道理唐朝当然也懂，还见过不少现实例子。 前世就有个狙击手，北欧籍，远程狙杀能力一流，且相当稳定，一千两百米射距范围内误差从来不超五厘米，然近身手枪却烂的没眼看。有次出任务被摸到眼皮子底下，先发制人，一个弹匣十几发子弹下去，中倒是全中，但愣是没一枪打上要害，而对方送救及时最后居然也活了下来，整个过程堪称行业神迹…… 扯远了，回归眼下。跟在教练身后转移场地，虽然已经大致看到结果，但唐朝并没有阻止小姑娘继续挑战的想法，出来玩嘛，那自然要玩得开心，玩得尽兴。 然后，几分钟后， “中了中了，又是正中靶心！我的天！” “不是，现在小孩都这么猛的吗？” “明明是萌好不啦！哇，小姑娘架枪的姿势好可爱——” …… 确实有点可爱，或者说是……滑稽？ 源于短枪和长枪的差异，和手枪拿起来就打不一样，长枪的射击隔间内多了道保护措施，一条细细的锁链，将长枪、也就是把捷克产的CZ512悬空固定住。 悬空的高度太高，小姑娘个矮够不着。又因为枪身修长缘故，抵住肩后，胳膊也有点不够使…… 最后形成的画面，就是糖豆脚下踩着个小板凳，上半身前倾，又向一侧稍稍歪斜，极力稳住枪身，一边嘴巴因为受到压迫还微微鼓着……整体形象像极了只环抱玉米棒的小松鼠，抱不过来，但还在努力啃…… 另外，和前几次不同，这次多了看热闹的围观人群。先是觉得有意思的个别路人，后来三三两两，最后越聚越多，呜呜泱泱的将射击隔间外围团团围住。 而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小姑娘的神奇枪法。和预料中的一样，弹无虚发。 这也就是唐朝先前在确认小姑娘的天赋后，不再淡定的原因，想哪打哪的射击天赋委实有点bug，其它暂且不说，无视枪械类别就足够变.态。 唐朝甚至都有点怀疑，现在就算塞给小姑娘一把狙(击)枪，只要感觉到位，一切干……嗯，应该是干不废的。毕竟狙击领域涉及要素实在太多，但可以预见的是，在同样的前提条件教学下，小姑娘在狙击领域所取得的成就肯定会远超同类！ 这时，“那个……”有询问声自身后传来，唐朝扭头，是一脸莫名震撼加茫然的小孙，眨眨眼，小心翼翼问道，“我有错过什么吗？” …………
501章 比枪
“左边、左边……”
“右边，右边更近，角度也好！”
“别吵吵！影响人家小姑娘发挥……快！快开枪，靶子要掉下去了……”
……
偌大的射击区域，伴随哐哐声响，一个个带着环数的半身胸靶诈尸般弹起，高矮不一，不等瞄准锁定，沿着下方轨道，进行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无规则移动。期间速度快慢亦是不一，彼此纵横穿插，直令人眼花缭乱。稍稍迟疑犹豫，那些靶子滑出段距离后，便毫无征兆摔落下去，消失不见。
这就是俱乐部射击馆里的移动靶位区。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不再是那教练的提议。后者之前一个恍惚被挤出人群，回过神后想挤也挤不进来，现在干脆不知去了哪里。是糖豆自己听说还有个进阶项目，便在众人簇拥下，欣然前来接受挑战。
也确实是个挑战。
固定靶和移动靶的差别还是很大的，距离、预判、反应，空间感等等，难度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
饶是小姑娘大心脏，初次尝试也是顾此失彼、手忙脚乱，一连放了好几记空枪。看似神话无法延续，到此为止，偏偏期间又有几枪宛若神灵附体般莫名其妙命中，且一中就是靶心。如此起伏不定状态，叫人看不懂之余，又委实有些吊胃口。
当然，这只是一开始，随着小姑娘逐渐熟悉玩法，成绩便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虽然还是到不了之前固定靶位枪枪满环的完美战绩，但也能基本稳定在八、九、十环之间，平均水准线以上。
如此神奇表现，自然又让小姑娘吸了波粉，到得如今，几个靶位区、包括休息区里对射击不大感兴趣的都基本围了过来。
也不全是看新奇凑热闹，比如唐朝现在身旁这位，嘴里不停嘶呼嘶呼像干嚼了根辣椒的小孙，无疑就是个识货的。
且和周遭这些不知内情的围观群众不同，小孙是清楚糖豆童鞋底细的，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亲眼目睹小姑娘一枪将挂着靶纸的铁丝干断，准度那叫个离谱。只是现在……
一时恍若梦中。
而在震撼情绪退下，理智归位，终于接受小姑娘这一全新设定后。小孙的头皮以及起鸡皮疙瘩的四肢、乃至整个身躯都在微微战栗颤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姑娘，眸光亮得吓人！
不得不说，如此神情做派，像极了岛国某种猥琐角色。
当然，唐朝知道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在对方的视角里，小姑娘应该更接近于座未开发的金矿才对，但架不住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一连瞪去好几眼，奈何后者恍若失了魂般毫无察觉，不为所动，只得无语摇头。
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天赋这种东西，除非刻意隐藏，否则在内行人眼里压根藏不住。
即便当下射击馆里的枪械种类口径以及射击条件等等，距离真实的枪(战)环境相去甚远，在内行人看来几与游戏无异——别的不说，真正具备足够杀伤力的枪械后坐力，哪怕只是手枪，都不是小姑娘现在那双纤细手臂能压得住的。
但那又如何，天赋就是天赋，并不为其它因素所削弱转移！
换而言之，小孙要是这都发现不了，轻易忽视，那唐朝就不得不怀疑九州崛起的选人标准了……当然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有的有关部门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而有的有关部门就真的是传说了。
九州崛起还是比较靠谱的，只看小孙现在那宛若癫痫的神情状态，就知他不但发现了小姑娘的天赋，还相当看好重视！
也就在这时，外围聚拢人群稍稍混乱，喧哗呵斥声里，一道身影仗着矮小个子灵活挤进，是下午见过的那个黑人少年，叫什么莫哈的。
刚钻进来，目光便直接投向射击隔间，看着脚垫矮凳的糖豆，不由一愣。再看其锯枪姿势，神色更是不以为然。但随即砰的声，远处移动靶位应声而倒，显示屏里跳出正中靶心的十环数据，黑白分明眼眸顿时就是一亮。
再看几枪后，那唤作莫哈的黑人少年忍不住了，趁着糖豆装填子弹间隙，上前几步，指了指糖豆手里的cz512，又指了指左手边空闲射击隔间，理所当然道：“go！”
“额，啊？”其实但凡文字，不只是中华文字，都有其博大精深一面。比如此时此刻的糖豆童鞋，显然就没能理解这个简单单词的含义，一脸莫名其妙。
好在这时，“让让，让一让，别挤……”一名穿西装打领带貌似翻译身份的年轻男子挤进人群，一边微皱眉头快速整理西服，一边煞有其事的向糖豆介绍道，“这位是莫哈少爷，是来自遥远非洲的尊贵客人，他想和你比枪。”
话音刚落，“别和他比，这小鬼……”顿了顿，大概是意识到糖豆也在小鬼范畴以内，外围插话的中年发福男子临时改口道，“这黑炭头，不讲武德！”
“对，我们玩我们的，小姑娘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呵呵，非洲那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还少爷？唬特么谁呢！”
……
目光转了一圈，唐朝神情古怪的看着一众义愤填膺人群，算是理解了下午谢光民在提及黑人少年时所表露的语气态度。
这程度，哪是不讨喜，分明就是人憎狗厌了啊。
话说回来，这一幕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哦，想起来了。前两年任不平刚来岭江时，疯狗一般到处找人踢馆，打完还bb，俨然一副打假狂人派头，那会，岭江武术圈也是这么副群起而攻之的态度……
不过，唐朝仔细打量了眼神情倨傲的黑人少年，微微摇头，好吧，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别的不说，一个黑炭头，一个铁头娃，硬度质量都不在一个层级上嘛。噢噢，嚣张倒是一样的嚣张……
却是场内那惹了众怒的黑人少年，忽得踏前一步，抬手连点，将包括最先说话的中年发福男子在内的十余人一一指出来，然后，高抬下巴，收回食指放在嘴角旁，轻轻晃动，轻蔑一笑：“no、no、no！”
还是最简单的单词，但这会的意思无疑在场所有人都懂了，至少被指的那些人肯定是懂了，理解应该还相当深刻——手下败将没有资格说话！
“我去！老杨你拦我干什么，这熊孩子明显欠教育啊！”
“我知道，关键是，你教不了啊……”
“……艹！真特么憋屈！老谢呢，赶紧把老谢喊过来！不然找个靠谱教练来，忍不了了，谁灭了这小屁孩，我个人出五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场间这群枪械爱好者们面面相觑后，却都是苦笑。外国商贸团来岭江不是一天两天了，期间也一直住在俱乐部这里，换而言之，这唤作的莫哈的黑人少年早就将射击馆里里外外趟熟，要是有人能赢，也不至于嚣张到现在。
至于教练们，闻言倒是颇为心动，但碍于射击馆的条例规矩，没法下场，只能听着这数额不低的酬金遗憾摇头。
而就在这边闹哄哄到处摇人时，那边糖豆则已经迟疑着点了头。
小姑娘没有想太多的，在她看来，所谓的射击打靶，不过就是场游戏而已。有人想一起玩，那就一起好了，毕竟靶场这么大，不可能只让她一人占着。刚好又有人在旁相劝，便顺势答应了。
至于相劝的人是谁……唐朝目光莫名的看着走回来的小孙，后者脸上笑容倒是憨厚，“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可算是让我赶上一回……咳，小兄弟别担心，我看好唐姑娘，她一定能赢那个南非小子。来，让我们一起加油！”说完，高举双手，交叉挥舞，俨然一副后勤拉拉队的样子。
见状，唐朝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移开视线。还挺幽默，真就不怕死呗……
那就找个机会让你死好了。
这自然是玩笑话，小孙意图不难猜的，无非就是想进一步看看小姑娘的射击天赋潜力，好进行更准确的评估。或许还有那么点凑热闹不怕事大的意思，这个不重要……
不得不说，胆子很大。要搁在那个姓宗的眯眯眼身上，想来是决计不会这么做的。
唐朝敢让糖豆玩得尽兴，在人前显露天赋，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他和九州崛起方面已经达成一定程度上的默契，涉及游魂，或者说涉及谢薇的人和事务，后者处理一向谨慎。
包括谢薇的周围人际关系等等，也早就建起完备档案。如果说谢薇是一号目标的话，那和谢薇走得最近且有血缘关系的糖豆，就是当仁不让的二号目标，都属于重点保护对象。
顺带一提，唐朝自己大概处在第三档第四档这样子，可以关注但没必要。这还是看在他是糖豆哥哥，且和谢薇有笔小买卖的份上。
所以，换宗清在这的话，他肯定不会想去评估小姑娘的射击天赋。而且那也没什么意义，评估再高，糖豆又不可能去想混地下世界，不过徒增烦恼纠结罢了。就算再退一万步，小姑娘有天忽然想找点刺激什么的，糖豆敢去他们敢收吗……
扯远了，说回眼下，在小孙带头簇哄，周遭一片齐心合力的加油声中，糖豆与那黑人少年的移动靶射击比赛正式开始。
没有裁判，也没有时间限制，一人十发子弹，打完算总成绩。
第一发，黑人少年十环，小姑娘九环。
第二发，黑人少年十环，小姑娘十环。
第三发，黑人少年十环，小姑娘八环。
第四发，黑人少年十环，小姑娘……还在瞄准。
比赛规矩里没有轮流开枪这条，各自打各自的就行。而之所以几轮下来，成绩先后会这么规整，是因为那唤作莫哈的黑人少年，每次都会先行开枪，然后停下来，转头去看小姑娘，等到糖豆扣动扳机后，再回过头来寻找下一个目标，循环往复……
这样做其实并不合理，就像其它竞技项目一样，射击也很注重状态手感。状态来了，最适宜的做法自然是保持住一口气清空弹匣，中途停顿会伤手感。但那黑人少年还是这么做了，显然是故意为之，另一方面也能看出来对自身枪法很是自信。
而这样的行径落入周遭围观人群眼里，无疑又成了黑人少年不讲武德的又一个体现，玩场外？搁着施加心理压力？顿时嘘声四起。
不过唐朝对此却另有番看法，与其说这是在施压，倒不如说是炫耀，就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在迫不及待炫耀自己漂亮的羽毛。
至于炫耀对象，那自不必说。想想倒也能理解，骚年嘛，尤其是有点特长成绩的骚年，总是乐于在同龄异性面前大肆表现的。碍于心性的不健全，有时这种表现甚而会带着点恶意。
比如现在这一枪，糖豆之所以瞄这么久，就是因为莫哈故意抢了她的靶子，导致小姑娘不得不重新选择目标……好小子！
唐朝下意识眯了眯眼。
也就在这时，看到糖豆终于扣下扳机打出九环成绩后，黑人少年自以为潇洒的咧嘴一笑，然后，转过头来，举枪……
下一刻，手臂忽得一僵，哗啦声中，霍然扭头！
“嗯？”小孙踏前半步，疑惑看着神情瞬间惊惶不定的黑人少年，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黑人少年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惊弓之鸟一般，且方才还有个持枪转身的危险动作，好在这里的长枪都用细长锁链固定住，没能拽动……搞什么飞机？
一旁某人有些尴尬的抬手摸摸鼻子，小家伙还挺敏感……好吧，方才他一时情绪涌动，没留神，无意识冲着黑人少年露了些杀意……
其实就算是杀意，除非特意针对，不然普通人也感觉不出来的。只是不曾想这黑人少年异乎寻常敏感，反应就激烈了些……
失误，没有要暗中操作比赛的意思。
事实上，唐朝已经默认小姑娘会输掉的结果，安慰话语他都想好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也怕小姑娘会就此迷恋上枪械射击，即便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真的是失误。
一点小插曲，无需在意。不过那黑人少年却貌似受了点影响，第五发子弹打了个将将及格的六环，这让本来拉开距离的双方成绩，瞬间又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这也让一众围观加油的看到了胜利曙光，立时欢呼不止。
不过事实证明硬实力终归是硬实力，接下来的五枪，很快调整过来的黑人少年还是打出了四十九环的好成绩，总成绩也来到九十五环。
而此时小姑娘的成绩是八十二环，还有一枪没打，总环数大概会在九十环左右。这成绩显然不算差，甚而可以说优秀，尤其小姑娘是在第一次摸枪的情况下打出，就更为不可思议。
反正看小孙的神情反应，无疑是超出心理预期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小姑娘俨然是在看怪物一般，激动的太阳穴附近的经脉都清晰可辨。
周围那些围观群众们对这结果也颇为满意，不住提前说着虽败犹荣之类的话语。除此之外，就像没人在乎胜利者一样，也没人去在乎小姑娘的最后一枪。
本来嘛，不管这最后一枪打出多少环，失败显然都是注定的。
除了小姑娘自己……恍若未曾听闻周围的喧哗纷扰，踩着小板凳定定站在那里，额前刘海垂落一侧，其后清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唯有略显空蒙的眼瞳，随着微微晃动枪口，轻轻颤动、颤动……
最先察觉的唐朝顺着枪口所指方向，抬眼望向靶场，大致一扫，不禁挑了挑眉。原来如此，好想法……啧，机会来了，3、2……
左手边隔间，黑人少年放下枪走出来，看着依旧在瞄准的小姑娘，摇摇头，用生硬中文说道：“窝赢……”
……1，就是现在！
砰——枪响，靶落。
场内所有人下意识抬头望向电子显示屏，十环跳出。不错不错，虽败犹……呃？下一秒，忽得又跳出个五环。这……
后知后觉的愕然扭头看向靶场，这才发现方才摔落的，竟是两个靶子！
一高一矮，高的在前面，矮的在后面。
镜头回放般，所有人眼前不由自主出现同一副画面。两个高矮不一的靶子，沿着下方预设轨道不规则移动。因为前后隔着段距离，它们本该是互不干涉的个体。但在某个刹那间，在一个视线纬度上，它们却彼此悄然交汇重叠。而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排开空气阻力波纹，瞬间穿透——
一箭双雕！一枪双响！
原因找到了，那么，问题也就来了。这成绩该这么算……场间所有大脑思维在这一刻都有些宕机。
寂静中，糖豆放下枪，长呼口气，眼尾部位满意的弯了弯。随即转过头来，看向怔怔呆立的黑人少年，大方点头示意：“i lost，you won。”
……
…………
502章 约会嘛，提前一点到很正常
“……一个小姑娘？还是第一次摸枪？你确定？”
“……这样，现在出任务不方便，你先初步了解下，回头交份报告，建个档案……什么？已经在我们系统档案库里了？不可能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对了，那小姑娘叫啥……”
“唐小糖……咦，别说这名字是有点耳熟……”
住宿部，十五楼商务套房内，拿着通话器的少柏神情怔怔。却是没看见一旁宗清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狭长双眼努力一睁，脸色都变了，劈手夺过通话器，
“你说的小姑娘是不是十三四岁，中学生，扎个马尾辫，模样还挺可爱……你知道是她？”深吸口气，怒喷，“那你特么还冒然接触？谁借你的胆子，不想活了？！现在、立刻，给我远离！”
说完直接扔掉通话器，气呼呼，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见状，同样回过味来的高长风挑了挑眉：“是谢家那个小姑娘？”
“嗯！”宗清没好气点头，“这个小孙，怎么想的，办事忒不靠谱……”
“我看不像，小孙平时挺沉稳的。”高长风若有所思的轻轻摇头，“换而言之，要真按他说的，小姑娘的射击天赋怕是真的惊人，我现在还真有点好奇……”
“打住！”抬手下压，“别想，想多了也是瞎想。就算天赋再逆天又怎么样，其它暂且不提，单说人小姑娘这出身、这前途，你忍心拉人下水？别闹了！”
“瞧你这话说的，灵芝家庭条件也不差，还有你，我记得你家里也有好几个厂子呢吧。”
“灵芝那是后勤技术岗，至于我，早后悔无数次了你不知道吗……哎，等等！”闲扯间忽然意识到什么，宗清半张着嘴，眨眨眼，“今天周六，放假出来玩很正常，但应该也不至于出城跑这么远吧……”
“什么意思？哪里不对吗？”
“稍等，我打个电话。”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宗清一边转进主卧室内。高长风这次没能跟上思维，但也自然而然的跨步挡在卧室门前，隔出个私密空间。如此倒不是不相信房内队员，纯粹是保密习惯罢了。
只听身后电话接通，“女士你好，这里是岭江千城地产，我们公司在西郊地铁沿线有众多旺铺出售，投资前景巨大，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哈……上回的殡葬服务？嗐，都是副业。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咳，方便说话是吧，那说正经的。晓琳你现在和谢薇在一块吗？你们的位置……算了，当我没问……没什么，就是、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嗯？”高长风闻言忍不住扭身回头，满脸错愕。窗边，宗清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着架望远镜，也是自顾无语摇头。
前面介绍过，主卧室这里视野最为开阔，能够俯瞰俱乐部整个前门停车广场。至于望远镜，自然是那两位已经盖上白布的外国友人赠送。
“别找了，你看不见我。嗯，今天这身打扮不错，裙子挺好看的，显身材，就是有点短……谢氏集团的外商晚宴？哦，原来如此……好的，那先这样，待会再聊。”
挂断电话，放下望远镜，转身，面对走到身边欲言又止的高长风，宗清摊开双手：“好吧，事实证明我们都想复杂了。那位的这次出手，应该就是纯粹的适逢其会，临时起意，并不牵扯其它。”
“冬灵来了？”所谓冬灵，也就是林晓琳的代号。
“嗯，和谢薇一起。”扶额，“谢氏集团最近一段时间在布局开发远洋运输、港口贸易方面的业务，听说进展不错。这是谢薇的手笔，包括今晚在这为多国商贸团举办送别晚宴……这事前两天晓琳和我提过的，只是我当时并没在意，给忽略过去了。”
说到这里，宗清摸了摸鼻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显然不能算是失职行为，就算是最为刺激的谍后工作，也不是每条送出来的信息情报都能确保有用，更不用说这样的正常交际活动，有所疏忽很正常。
“整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就像我们对谢薇的日程行踪了如指掌一样，那位定然也是如此，他是跟着谢薇才过来这里的，搞不好两人提前约好在这里见面也说不定。而约会嘛，男方提前一点到很正常，然后可能是无聊，也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顺手就做了次踩点清场。一个不小心，就清出了外面那伙准备跑路的同行……”
“这也解释了临时找枪的问题，约会、又不是约战，这么浪漫的时刻，自然是不适宜带武器的。当然这肯定难不住那位，相反，只会愈加激发怒火……”
“而众所周知那位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甚而可以说心狠手辣都是轻的，一贯的喜欢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只要出手就不留活口。更不用说眼下还是撞了枪口，怒气值妥妥爆表的……哎？我怎么越说越忍不住开始同情外面那些人了呢？”
注意，这不是幸灾乐祸。事实上，不只是宗清，就连一向嫉恶如仇的高长风，此时听着也是不禁感同身受连连点头。
约会不约会的目前只是宗清单方面的推测，不足为凭。但这伙倒霉的外国同行，确是真的倒霉。处心积虑、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了个跑路法子，眼见即将成功。结果却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和一场更不相干的商务晚宴，招来位暴脾气杀神，落得个集体扑街下场……这运气，当真没谁了！
就在宗清、高长风两人相顾无言时，咚咚敲门声响，是少柏，站在门口汇报道，
“宗队，查到了。这伙人入住这间俱乐部，包括晚上的离境船票，走的都是非洲商贸团的关系。背后是个南非将军，在当地有些势力，中间估计存在利益交换什么的。现在非洲商贸团那边好像察觉到了不对，打算提前去往南郊码头，要抓吗？”
宗清想了想，摇头：“算了，抓了也没用，顶多就是几个听令办事的小喽啰，搞不好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还是别打扰待会的晚宴了，那位的人情还不了，正常商业活动我们还是可以支持一下的嘛……收拾一下，清理掉痕迹后收队撤离。”
“明白。”
“等等，想办法找套西装来，肚子饿了，我去蹭顿好的，额，老高要不一起？”
“……”
……
与此同时，射击馆休息区。
“i lost，you won！我输了，你赢了……可以可以，没看出来啊。我们的糖豆童鞋终于长大了，都学会阴阳怪气了。”
“哥~！”熟悉的拖长腔调娇嗔，看着挤眉弄眼、没个正形的无良哥哥，小姑娘一脸无奈，“那枪只是取巧，我就是想试一下，没想到真的能中。但不管中没中，结果都是我输了的。”
话音刚落，一杯果饮递到面前桌上，抬头，是之前围观的那个中年发福男子，笑容满面，
“小姑娘你好，简单认识一下，我姓杨，以后有机会希望我们能多多交流射击技巧。还有我想说的是，你最后那枪打得太漂亮，当然，之后的嘲讽更漂亮，哈哈！”
糖豆闻言一楞，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那不是……”
又是张名片递到眼前，“谢谢你了，小姑娘，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熊孩子就得教育！你们不知道吧，那黑炭头输了还不服呢，让二鬼子翻译说再来一局。笑话，分明玩不起嘛！”
“对，小姑娘你可不能再答应他了。咱见好就收，郁闷死他，哈哈……话说回来，那黑炭头现在人呢？”
“不知道，接个电话就溜了……还提他做什么，小姑娘，这里我经常来，以后有空切磋切磋啊……”
……
一番喧哗，稍顷，热闹散去。看着满桌子的饮料果盘小食以及手中被塞来的厚厚一叠名片，糖豆童鞋懵了，数次张嘴，最后肩膀塌下，颓然嘟囔抗议。
“我……我真没嘲讽啊！”
“嗯，我信你！”小姑娘惊喜抬头，就见唐朝一挑大拇指，语气赞赏，“很明显，你玩得要更高级，叫杀人诛心！”
“哥——”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嘛。”
“哼，我算是想明白了。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这场比试，当时是谁劝我来着……”环抱双臂，糖豆气鼓鼓的转头找人，结果自然是找不到的。
唐朝方才倒是有注意，那个小孙，捏着衣领子不知道和谁交流了番，随后就麻溜撤了。嗯，算算时间，那边差不多该洗完地了吧……
……
此时，住宿部八楼，内部行政电梯，门开，一道身影快步走出，脚下不停。
途中经过片挂着客服部标牌的区域，一个办事员向外看了眼后匆忙追出来，“谢总，等等，谢总……呃？您、您……”
谢光民顿步转身，不怪办事员忽然语气结巴，实在是他此时的状态委实太过难堪。脸庞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眉毛以及额前发梢处还挂着水滴，整个人像是刚被从河里捞出来一般，极是狼狈。锁眉沉声，瞪去一眼：“说事！”
“哦哦，那个，刚刚1516号客房打电话到前台，要我们准备套男士西装待会来拿，说是经过您同意的，您看……”
“我什么时候……1516号房……给他！”
“啊？”
“我说给他！立刻去准备！”
“好的好的。”
一点小插曲，搞定后谢光民再不停留，直接走到走廊尽头，推开扇房门，反手落锁。
这是谢光民自己的办公室，但此时他却好似做贼一般，来回走动，关上所有外窗，又扯上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屋内瞬间黯淡下来，却不开大灯，只按亮寻常基本做摆件装饰用的艺术台灯……做完这一切后，方才得空喘上口完整呼吸。
也由不得他不紧张，十余分钟前一幕犹在眼前。
那个穿着白大褂像是法医又像是屠夫的家伙，一边拨弄尸体，一边嘴里颇有经验的念念有词，弹道弹痕口径等等枪械术语一大推，有些连他这个市射击冠军都没能完全听懂。关键是最后言之凿凿得出的结论——所用枪械，不是格洛克，就是史密斯-威森！
不仅仅是枪牌，具体型号也有，当然报的不只一种，但问题是其中一种型号的史密斯-威森手枪，他有，且就藏在这间办公室内！
当时听到后，谢光民整个人都是麻的，随后的呕吐，不仅仅是吓得，还有怕得！
这要是被牵扯进来，他那张国外的持枪证显然不会有丝毫作用，妥妥完蛋。更何况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收藏的枪械，可不只一把，也不只一种……
深吸口气，谢光民勉强稳住情绪。绕过办公桌，来到后方装饰书柜前，俯身敲开最下面的贴地隔板，里面是个扁平形状的订制保险柜，输入密码，打开，拉出最上面一层。
两把短枪瞬间映入眼帘，一把左轮，一把手枪，后者便是那把史密斯-威森mp9，旁边还有配套的空弹匣、消音器、子弹盒等等，无一缺漏，摆放位置也是对的。
“呼——”
谢天谢地！谢光民瞬间如释重负，心中大石落地。
然而下一刻，余光扫到什么，双眼蓦地瞪圆，不可置信看着装着子弹的纸盒，随着吐出的长长气息，轻飘飘打了个滚……
？？？
下意识揉了揉眼，又揉了揉。宛若被施了定身魔法，谢光民僵了得有半分钟。旋即，颤抖着打开纸盒，果不其然，里面原先装着的十几发子弹，不翼而飞，空空如也……砰，头晕目眩，一屁股瘫坐地上。
“这特么谁（sei）啊！！！”
…………
503章 渣男、孽缘！
“张总，最近怎么样，听说你炒股发了？有什么内幕消息也给兄弟说说，一个人吃太饱不好。”
“没有没有，额，你是……”
“看来张总是真发达了，贵人忘事。我姓夏，西郊千城地产的，几个月前我们见过，可惜当时太过匆忙，没聊上几句。”
“哦哦，原来是夏老板，不好意思，瞧我这脑子……夏老板玩笑了，我这三瓜两枣你看不上的，而且，你这消息过时了啊。”
“怎么说？”
“上周大盘反弹，没顶住诱惑，想换辆车就收手，结果差点没把我人给收了……不过不要紧，东方不亮西方亮，我最近在研究港股，小有心得。夏老板你要是信得过兄弟，我们联手发财如何？”
“好说好说，回头详聊，我现在有点事……”
傍晚，觥筹交错，送别晚宴正常举行。
“帅哥，一杯香槟，谢谢。”
宴会厅靠近门口，穿着短裙尽显曼妙身材的李晓琳款款来到餐桌旁，冲着年轻侍应生风情一笑，颔首示意。随即，眼波游移，上下打量番旁边座位上埋头苦吃的干饭人，眉间轻挑，略带嫌弃，“这身西装谁给你买的？大太多了吧，肩膀都撑不起来。”
“少柏临时借的，让我进来混顿饭吃，要求不要太高。”干饭人，也就是宗清，头也不抬回道。
李晓琳了然点头，望向场内：“刚才那是恒辉的张总吧，叫什么来着，自诩金融圈人士，其实就是个给人牵线搭桥过桥垫资的二道贩子，你认识？”
“认识个屁，兔崽子想骗我养老金来着。找个机会就给他点了，一定偷税漏税、私下交易……就是随便聊两句走个流程，免得待会被识破身份赶出去。嗯，小哥，再来一块，谢谢……这牛排煎的真不错，好久没吃上这口了，你也来点？”
“不用，我最近减肥。”接过年轻侍应生递来的香槟，李晓琳轻抿小口，待前者转身又去准备牛排，压低嗓音随意道，“说吧老板，你们怎么会在这……总不能又和那位相关吧？”
话落，看着宗清莫名神色，不由就是一怔，“真是那位？他做事了？在这里？”
“嗯，就在隔壁楼。疑是cia外围情报小组，共八名成员，应该是满编，大概两个小时前全部被送去见他们的上帝了……”大致讲了下事情经过，待一脸震撼的李晓琳稍稍消化掉这消息，宗清接着又道，“话说回来，这次商务宴请行程，是你经手安排的吗？还是谢薇主动提出来的？”
勉强收摄心神，吐了口气，李晓琳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好奇……好吧，还有点八卦。我推测那两位是来这约会来着，结果一个不凑巧，碰上这糟心事。嗯，你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迹象？”
“没有，这次是正常工作行程，几天前就定下了。”李晓琳认真回想下，还是摇头，“反正谢薇这边，我能确定她事先不知情，有的话我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至于那位，呵，我就不知道了。人家多大牌面，做事肯定不用我教的……你这什么眼神？”
宗清讶然扭头，目光古怪：“你这语气不对啊，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对那位有意见呢？”
李晓琳举起酒杯避开视线，“你想多了……嗨，小帅哥，几天不见，又变帅了啊！”后面这句话自然不是对宗清说的，是冲着刚从门外走进来的兄妹俩。
看过来，唐朝郝然挠头，叫了声晓琳姐。一旁糖豆主动贴上去，“晓琳姐今天好漂亮，嘻嘻，身材真好！”
“哈哈，有眼光！不过我跟你讲哦，女人就算身材再好，本钱再雄厚，也离不开外部辅助，比如我今天里面穿的……”
接下来的话就听不到了，不过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只是贴着耳朵嘀嘀咕咕几句，小姑娘的脸颊就以肉眼可见速度生出红霞。下意识后退半步，上半身却是纹丝不动，一副想听又不好意思听的诚实模样。
终于，小姑娘还是没遭住。也不知听了什么虎狼之词，呀的声，一连后退几步。站在原地的李晓琳则眉眼弯弯，笑得跟狐狸一样。
摆摆手，指个方向，“好啦，不逗你了。薇姐在那边，你们过去吧。”
“嗯嗯，晓琳姐回见。”拉上羞不能言的小姑娘，唐朝果断闪人，全程只当没看见一旁餐桌上埋头啃牛排的某位眯缝眼，也没在意方才进来时恰好听到的对话……对我有意见？不能吧。没招没惹，没理由啊……
“没什么事的话，你慢慢吃。我去个洗手间。”仰头一口喝掉杯中香槟，李晓琳紧跟着离开。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题呢，这可开不得玩笑啊。”
“我说过了，老板，你真的想多了……”
看着挥动手臂头也没回走开的潇洒身姿，宗清偏头想了想，大抵也是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便摇摇头，继续埋头开吃。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走开的李晓琳并没有去往洗手间，而是径直穿过宴会厅，中途又顺手拿杯红酒，最终在会场东南角落站定。
视线不远处，是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谢薇，淡妆敷面，浅浅笑容，得体从容应对着四方交际人群。
除了右手牵着的小姑娘，以及左手拿着的手包，谢薇身上再无其它多余装饰。但就是如此，无论是周围那些西装笔挺的商务精英，还是珠光宝气贵妇，亦或金发碧眼肤色各异的外国男女等等，都无法分去其一丝风采，只需静静站在那里，她便是那块区域毋庸置疑的瞩目焦点。
“真的好看啊……”
有种说法，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的。同样，精致的五官颜值以及卓尔不群的气场气质，一样可以轻松跨越性别界限。至少李晓琳此刻就是这么认为的，无法否认，她心动了。
且作为唯一贴身助理，她当然清楚谢薇可不是个花瓶，就算抛开家世背景这些外在因素不谈，仅以才华能力乃至取得的成就来说，用好看来形容后者，甚而都可以算作是一种歧视侮辱。
如此，试问，这样的一束人间富贵花，又有谁会不为之心动呢？
奈何，偏偏是纠缠上了那位……
好吧，李晓琳刚才撒谎了，她现在确实对那位有点意见，或者说，有点为东家打抱不平的怨气。
这种情绪其实之前一直就有，只是那时她抱怨吐槽的是那位太过无情，这么好的恋人都不知道把握，瞎了眼的大猪蹄子云云。但在前段时间的香江之行后，这种情绪又逐渐产生了点新的变化……
还记得庙街那个玄鸟算命摊吗？在离港之前，李晓琳曾偷偷委托导游去算了一卦，尽管测算结果一度令她怀疑人生——明明算得是那位的真实身份，结果却塞来一张男性功能障碍广告，什么鬼？
本来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就当是被骗回钱，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还是因为测算结果太过诡异吧。有时人的想法就是这样，面对离谱现象时，下意识是不信的。但在面对离谱到无厘头乃至天方夜谭时，反而就可能会接受了……
总之，自那以后，无论是休息逛街，还是工作间隙，那张视觉冲击力极大的广告单页，总会时不时的浮现李晓琳脑海，终于，她忍不住了，开始尝试着手调查。
毋庸置疑，作为一名专业卧底特工，李晓琳的情报收集能力是顶尖级别。
没费什么功夫，她就追查到了药厂公司，后面甚至连拍摄模特以及那张广告单页的印刷单位、线上线下的大致投放区域、载体平台等等，都有查到。当然中间也出了点意外，闹出个小笑话，以至于某位无良老板给她塞来个链接，还意味深长的叮嘱她要节制……这个略过不提。
重点是查询结果一无所获，嗯，像类似揪出几条假药生产运输销售线这些是不算在内的，也没什么意义。
正常人查到这里，推进不下去，基本也就不了了之。但李晓琳不是正常人，她拥有极其专业的职业素养以及大量的相关经验知识储备，在发现调查陷入死胡同后，立刻反过头来重新审视，调整方向……不得不说，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李晓琳真的相当称职且优秀。
然后，一个大胆猜想就逐渐蹿入她脑海。或许，不用联想的太过复杂，直接理解即可。就像那张广告单页明示的意思——那位，那方面，是不是，不行啊……
晴天一个霹雳，瞬间，霍然开朗！
都清楚了！也都解释得通！
就说嘛，薇姐这么好的女人，哪会有男人能忍住不心动，还刻意保持距离，没道理嘛！
值得一提的是，李晓琳甚至连那位怎么不行的原因都想好了。毕竟，她是专业的情报分析人员，而非八卦狗仔。不会无端瞎猜，更不会恶意诽谤。
那位什么人，拥有怎样能力，组织内部早有评定，前不久地下世界的权威榜单也有佐证，妥妥的世界顶级杀手。
如此地位荣耀，显然不可能是大风刮来。虽然组织到现在都没能明确找到那位以前的战绩履历，但就那手神乎其技枪法、正面硬刚地下世界有名疯狗风魔武藏的底气与实力、动辄摧毁敌对势力整个组织的疯狂心性，就知肯定是从枪林弹雨、尸山血海中生趟出来的。这样的人物，还能活着都是奇迹，何况只是负点伤？
怎么想都再正常不过！
就像她们组织里的成员，尤其是外事行动部门，不说常年奋战一线的老人，就是刚刚一年出头的新人，哪个没点伤在身上？
那位，只是受伤部位有点不巧而已，但也在正常范围之内，毕竟地下世界本来意外就多，毕竟子弹从来不长眼睛……
到此，有理有据，有因有果。少说八成机率，破案了！
只是，自打得出这个结论后，李晓琳发现自己更纠结了。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谢薇说，或者，该不该说？
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份没法插手，就算有天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亦或谢薇主动找她坦白并寻求建议，她又能怎么说呢？
总不能直接说别等了，那位那方面不行，不能给你幸福，你换一个吧……这不扯呢嘛！
愈加憋闷烦恼，久而久之，也就不禁对那位起了怨念。
——不娶何撩懂不懂啊喂？
——既然明知没可能，干嘛不说清楚？干嘛还要频频现身啊？
——是，知道你是英雄救美，但你救就救呗，干嘛在第一次救人后还留下个蝴蝶胸针，这不摆明给人留念想呢吗？
——呸、渣男！
大概就是这样，好吧，李晓琳也知道这些想法没道理，主观倾向太明显，简直就是拉偏架。
而且，前面也说过，作为天天接触谢薇的身边人，李晓琳对那位和谢薇的关系，其实与组织内部看法是不同的。在她看来，那位和谢薇的关系并非恋人，至少是还没到彼此亲口认证的那一步，还在互有好感阶段。
而在这阶段里，很明显的，与那位若即若离甚而刻意回避、能不见就不见的状况不同，谢薇这边的意愿要更为强烈，也更为主动。但同时，这种主动里还有明显的克制意味。
听着是不是很矛盾？但据李晓琳观察，这就是事实。
似乎，谢薇也清楚她与那位身处两个截然不同世界，多踏出一步，对彼此可能就是多一份负担，很难会有好结果。
是了，做事向来一贯谋定而后动的薇姐，怎么可能会不计后果的鲁莽行事。搞不好私下里建了好几套概率模型来观测自身感情变量也说不定……
而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保持目前现状，貌似也不错？
只是，李晓琳又实在不忍每次无意推开办公室房门，亦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透过后视镜等等，看见谢薇轻轻摩挲钱包里那枚蝴蝶胸针，一边黯然神伤，一边却又甘之如饴……
“呼……孽缘啊！”
…………
504章 大隐于市的武林
场外的纷纷扰扰细枝末节暂不去提，商务送别晚宴最终于波澜不兴中结束，宾主皆欢。
送走多国商贸团后，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接近十一点。按照唐朝原先的打算，是干脆留在这里过夜，明天是周日嘛，小姑娘还有天假期，可以好好玩上一玩，渡过一个愉快且完整的周末。
奈何事不遂人愿，最终的结果是糖豆被谢薇接走，他则坐上俱乐部安排的车子返城……计划坏在那对难兄难弟身上。
当然，若是追根溯源，事情其实还是坏在某人自己手里。
九州崛起方面已经尽量将事件影响降到最低，包括几个知情的当事人，比如谢光民和谢斌谢喆两兄弟，也包括随后没有完全知情的，比如谢建平夫妇等家属，该提醒的提醒，该签保密协议的签保密协议，但是很显然，都是普通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风声都不外露。
就拿绑架小孩这事来说，谢建平怎么可能不通知谢薇？而涉及到糖豆人身安全，就算现在貌似已经尘埃落定，危险排除，谢薇又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得下来？
所以，没啥好说的，各回各家吧。
……
次日清晨，简单洗漱后，走进厨房，一边煲粥，一边和同样早起的糖豆煲电话粥。
“……我今天的安排啊？看吧，没什么事的话就去看店呗。”
“哦哦，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哥你记得带伞。下午有时间的话我也去店里，不过之前我得先和小姨去趟医院……”
“嗯，谢斌他们没事吧？”关于绑架的事情，昨晚回去路上，谢薇就简单告诉了小姑娘。而小姑娘知道，自然也就等于唐朝知道。所以说，所谓的提醒保密，实际效果也就那样。
“他们没事，一晚上观察下来，没发现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
“那就好。”定好烹煮时间，随口应着。那对难兄难弟情况如何，某人自然再清楚不过。毕竟前者之所以昏睡那么久，里面还有他一份功劳在呢。
“倒是光民二舅……”电话里再度传来小姑娘迟疑声线，“昨晚在医院陪护的时候，忽然晕厥昏倒，被送进了急诊抢救室……”
“呃？”
“已经抢救过来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压力太大，轻微的应激性精神障碍，引发血压增高，呼吸道阻塞……可能是最近太忙太累了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等探望过后我再跟你讲哈。”
“好，别忘了提篮水果去。”
“嗯嗯，晓得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挂断电话，唐朝莫名其妙的偏头眨眨眼，这……应该和他没啥关系吧？
不过话说回来，压力太大、应激性精神障碍什么的，这些都是学术用语，联系下实际情况，简而言之其实就四个字，惊吓过度……就这？市射击冠军？啧，心理素质不行啊！
砸咂嘴，转头也就不再去想，换上跑步鞋，推门下楼，照例开始每天晨练。
路线还是以往的老路线，转上江边车道的时候，迎面驶来辆黑色商务车，车速不快，挂的外地牌照。擦肩而过时，唐朝回头，好奇瞅了眼探出副驾驶车窗的套筒镜头。
别误会，对方拍摄对象显然不是他这个平平无奇的跑步路人，而是路边岸下波光粼粼的日出江景。
作为岭江市内排得上号且名副其实的高档小区，寻常时候的江月公馆，类似这样拍摄取景或采访采风等意图的来客，还是比较常见的。
尤其是别墅区那里，经常有电影电视剧剧组前来取景，只是在去年出了个拍摄事故，甚至牵扯到枪械命案后，小区物业提升了审查门槛，这种现状才逐渐变得稀少。
以上说的是从正规渠道进来的，还有些非正常渠道进来的，江月公馆里可不只楚枫雅这么一位娱乐圈人士，她只是在这里住的比较勤快而已。不过如眼下这般明目张胆开车拍摄的，那想来不大可能会是偷溜进来的狗仔粉丝。
大概是哪个商业大佬住户接受采访了吧……回过头来，唐朝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继续沿着原定路线绕着小区跑完两个大圈，大概用了半个小时，然后去往中央草坪。
在这里，再次看到了那辆黑色商务车，以及，一身传统练功服、站在草坪中央接受采访的杨老，手里提着杆白蜡大枪，正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余爷早啊，啥情况这是？”混进草坪周遭围观人群，唐朝找上个手拿收音机的大爷。
“是小唐啊，你也早。省电视台的，过来拍纪录片，一档叫什么‘大隐于市的武林’节目……老杨这是要出名啊！”
“老余你这话说的可不准确，人老杨练了一辈子武，实打实的武术名家，早就出名了好吧。”
“我的，口误口误……对了，小唐，你不是老杨关门弟子嘛，这不赶紧上去露一手？搞不好下个武打巨星就是你！”
“哈哈，这提议靠谱，上吧小唐，我看好你！”
“同意！我一直觉得小唐这名字起得就注定不是凡人，迟早得有番成就，说不准机缘就在今朝！”
“……”
就随口问了句，结果却演变成这热火朝天场面。唐朝是真的始料未及，眼看这一众闲出病来的老顽童越说越是离谱，连忙抬手：“各位、各位，承蒙抬爱，小子在此先行谢过，请先听我一言！”
稍稍控住场面，双手放下，一摊，满脸匪夷所思，“大清早的，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话落，场面一静，旋即也不知是哪位婶婶大娘忍不住哈的笑出声来，立刻引发众怒群嘲。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人前，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等等等等。当然，都是些有口无心的玩笑话。
不是吹嘘，唐某人在小区中老年人际关系这块，拿捏得还是很稳的。
玩闹间，“聊啥呢，这么热闹？”杨老笑呵呵走过来，好奇问道。
“老杨你来的正好，给我们评评理，你这徒弟不识好歹，我们好心点拨……”
“咳咳！”轻咳打断，唐朝赶忙上前扶着杨老往旁边走，顺手又接过对方手里的白蜡大枪，“杨老你别听他们胡咧咧，采访结束了？”
“还没，不过……”杨老迟疑了下，摇头，“基本弄得差不多了。”
唐朝多有眼力劲啊，见状讶然：“怎么，不顺利？”
“也不是，就是……”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呼唤声，是方才拿着话筒的青年记者，大约三十来岁这样子，赶着几步追上来，“那个，杨老，刚才的采访回答环节有点问题，您看我们现在能不能沟通下……”一边说着，一边作为难状看向唐朝。
唐朝当即会意，识趣停步转身，“哦，你们聊，你们聊。”不想却被杨老伸手拦下，“没事，听听无妨。王记者，这位是我小友、忘年交，姓唐名朝。他不是我这行里的，但有跟我练过不短时间的拳，天赋出众。”
简单介绍后，杨老正色再道，“王记者，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但请原谅，我没法配合你们的台本。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
“误会了，杨老，采访也不完全是台本的……”对上杨老平心静气的目光，王姓记者的语气不由滞了滞，随即无奈道，“好吧，杨老。说句实话，我真的有点不能理解您的态度。您可是打了一辈子拳、练了一辈子武的人，怎么会对传统武术的态度如此消极呢？”
“不是我态度消极，而是你们太过乐观，或者说激进。”杨老平淡摇头，“王记者，你们这档节目挺好的，也谢谢你们对传统武术的支持与热爱，但我们的理解偏差可能真的有点大，实在聊不到一块去……”
听到这里，唐朝大致明白出了什么状况。说白了也没啥新鲜的，对于国术，现代国人的主流态度基本就两种，一种是不屑一顾死命踩的，一种是肃然起敬拼命吹的。这位王姓记者，应该是趋向于后者。
按道理来说，难得的宣传机会，又碰上这么个对于传统武术认可的摄制组，相信若是换个其他的拳师武者在这，那采访环节想来应该很是顺利才对，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嘛。但偏偏是杨老，这位打了一辈子拳，也讲了一辈子武德的老拳师，事情就产生了点变化……
场间，眼看那位话不投机却还在坚持的王记者，杨老叹了口气：“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既然拍了这挡节目，之前肯定是有做过相关功课的。那你告诉我，既然传统武术这么厉害，为什么在现代擂台比赛上却鲜少有胜利记录？”
“因为规则限制啊！”王记者回答的很块，也很理所当然，“传统武术是杀人技，杀招动辄害人性命，在擂台上根本没法施展。”
“杀招……”杨老哑然失笑，“你说的杀招是指踢裆插眼锁喉吧？”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哈——咳，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的唐朝，看着脸带薄怒皱眉望来的王记者，多少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继续，你们继续。”
“不如小唐你来说说看。”杨老的神情有些落寞悲哀，似乎是失了兴致。
“杨老我这……”
“没事，随便说。”
“呃，那好吧。我胡乱讲讲，这位老师你就随便听听，千万别当真哈。”先打了记预防针，接着唐朝笑道，“传统武术的杀招可不只有踢裆插眼锁喉……”
那记者闻言不服气打断：“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就聊踢裆插眼锁喉好了。”唐朝竖起两根手指，想了想，又竖起一根，“三个问题，很简单的逻辑。”
“一、只有传统武术里面有踢档插眼锁喉吗？”
“二、如果擂台规则开放，无限制，允许使用踢裆插眼锁喉，传武习练者就一定能赢吗？”
“三、有没有想过，一旦放开规则限制，那些专业的搏击选手、职业的擂台格斗家，他们每天的训练内容会产生怎样有意思的变化？那些为他们服务的专业教练陪练乃至整个庞大的后勤技术组，研究方向又会转向哪里？”
摊手示意，“好了，我话讲完，老师你可以回答了。”
“……”
答案不言自明，所以，那记者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就这样吧。”杨老意兴阑珊拱手，“抱歉，王记者，失陪了。”
“等等！”下意识抬手一拦，那王记者脸颊涨红，发泄般质问，“这么说，传统武术就真的不能打、不能实战？”
“当然不是，你还是不理解！传武能不能打、能不能赢，根本就不在于杀招阴招、规则限制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取决于投入的时间与精力多少的问题，这也是任何一个技艺走向大成的必经途径。过去我们那辈练拳，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基本就是在练功，同时还会经常和师兄弟以及其他门派拳种的师兄弟们讲手切磋，而现在的传武习练者又会为此投入多少精力？反观那些专业的格斗选手拳击手，他们以此为业，可以一天练习十二个小时的空击打靶。如此长期以往，你告诉我，人家凭什么不能赢？我们又凭什么能赢？！”
好吧，到底还是没崩住。一口气讲完这么长串话，杨老胸膛禁不住的起伏不定。唐朝见状微微摇头，走到一旁，抬手抚背，助其顺气。
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说穿了不值一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谁不知道？但又有多少人愿意身体力行呢……某个身怀外挂的人如是想道。
“对不起，杨老，我……”眼见杨老情绪激烈至此，那王记者回过神来后不免有些羞愧难当，索性一躬到底，随即神色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杨老，最后一个问题，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可以吗？”
杨老摆摆手：“你说。”
“我们摄制组在来岭江之前，听到过一个传闻，说有个十几岁的少年，前两年到处找人踢馆交手，无一败绩。但我们来岭江手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相关视频资料，包括传闻中与那少年交过手的武馆，我们也登门拜访了，但都是语焉不详……杨老你知道这么个人吗？”
唐朝闻言不禁挑挑眉，嚯，还真是做过功课的……
杨老神情不变摇头：“没听说，不清楚。”
“哦，那看来应该是假的……打扰了，杨老，我们收拾下这就离开。”
看着那再次深鞠一躬后转身遗憾走开的王记者，唐朝收回目光，嘴角轻扬：“杨老您不实诚啊，我当时可在场的，骗人呐您这是。”
“这叫善意的谎言，为他们好。”杨老轻叹，“我事后有打听过那任小子的作风，就节目组这态度，上门找人……会出事的。”
想想任不平对于传统武术圈俨然一副打假狂人自居的派头，唐朝深以为然点头：“杨老深明大义，不过……您这一早上可都白忙活了。回头那纪录片里，保证把您剪得渣的不剩！”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那纪录片的名称叫大隐于市的武林，而不是消失的武林。如杨老这般唱反调、泼冷水，岂能落得了好？
“e=(′o｀*)))唉，本来还指望您提携下，也让我捞个镜头啥的过把瘾，这下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哎哎哎，老同志，不讲武德，搞偷袭，吃我一招虎鹤双形！”
“胡扯，这分明是野马分鬃……站住，你个臭小子！老头子一把岁数，你跟我玩套路？！”
…………
505章 哥，你进步了！
上午，十点光景。
路边停好机车，刚摘下头盔，“哥，这里~！”唐朝闻声转头，马路对面，市第一医院门口，背着卡通书包的糖豆童鞋俏生生站立，抬手向这边挥动示意。
身旁还有位手提果篮的老者，鬓发霜白，精神却是矍铄，正是往日接送小姑娘上下学的福伯。
医院、果篮，这两个因素一结合，来意也就显而易见了，只能是探望病人。
其实这事本来和唐朝没什么关系，难得周末没偷懒想加个班，人也到店里了，结果原本约好和小姑娘一道去医院的谢薇，临时有事不能成行，挂个电话就把他叫了过来……好吧，也没什么好说的。被拉壮丁而已，早就习惯了。
走过马路会和，接过果篮，稍事寒暄后，福伯转身离开。待到傍晚打烊时候，后者会再去琴行接走小姑娘回谢家老宅。
大周末的折腾个老人家来回跑，貌似有点不像样子。
且这位福伯名义上是管家，实则在谢家地位超然，与仍然健在的谢家老爷子同辈，如之前跳楼和现在蹲号子的谢正华、谢正英等谢氏直系中青一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谢薇亦是，见之均执礼甚恭。
按道理来说，这么大岁数，早该安享晚年。就算造化弄人膝下无有一儿半女，谢家大家大业也不可能亏待了他。然福伯却是闲不下的性子，相反，歇倒是会歇出病来，对此谢家上下亦是无可奈何，屡劝无用后也就只好由得他。
直到前两年糖豆认亲回归，福伯与小姑娘甚是投缘，又主动请缨，谢家便顺水推舟安排这相对轻松的接送一活。
总之，是位值得尊敬并信赖的长者。
闲话不表，兄妹俩拎着果篮走进医院住院部，在一楼咨询台打听清楚后，搭乘电梯抵达所属楼层。
叮，电梯厢门刚分开，尚未完全打开之际。唐朝眼皮一抬，横跨半步拦在小姑娘身前。下一刻，一道身影泥鳅般自厢门缝隙间忽得闯进，
“小宝别乱跑——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看着面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以及赶来不住道歉的年轻妈妈，唐朝又低头看了眼黏在大腿内侧裤子上的雪糕，还行，没怼在要害上。
“小事，没关系……呃，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
摆手挡开年轻妈妈下意识伸来的手臂，拿开雪糕。后者随即也是意识到动作不妥，脸颊不由一红，顺势扭头揪起小男孩耳朵，教训道歉。
一点小插曲，没什么打紧。但裤子还是要清理下的，不然那白白黏黏痕迹，知道的是奶油雪糕，不知道的会怎么想就比较难说了……让糖豆提着果篮先去病房，唐朝自己则走向另外一边的卫生间。
清理过程没必要细说，又不可能脱下裤子，无非就是手指沾点水，尽量将奶油雪糕擦拭中和掉。然后，看着裤裆间晕开的大面积湿痕，唐朝嘴角抽了抽。
尼玛，怎么感觉更丢人了呢……
还好出门前有披外衣，脱下衬衫系在腰间，稍加摆弄调整，退后几步，看着洗手间化妆镜里平添几分时尚感的造型，满意点头，机智如我啊。
离开卫生间，正打算去找小姑娘，没走几步，脚下不由就是一顿，转头看向一旁的消防楼梯铁门。听错了吗？不过，这说话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
消防楼道，位于四楼与五楼的中间平台。
“……你特么小点声！”
“哦哦，对不起……不是，光民哥，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啊！你……”压低嗓音，“你真把枪给弄丢了？真枪？！”
“废话！不然我干嘛昨晚凌晨一点刚下手术台，就立刻打电话给你？我闲得慌？！还有，我的枪不是丢了，而是被偷了！就在医院地下停车场，我的车上，装在一个银色密码手提箱里！”
“可是……那什么，光民哥，不是我大海马后炮啊。这种东西咱自己关起门来玩玩就好了，为什么要带出来啊？”
“别问了，原因没法说，但我有必须带出来的理由……大海你也别多想，都是自家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我请你帮忙，不可能害你。实际上要不是那该死的小偷，这把枪现在已经在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总之一句话，能不能帮我把人找到？”
“我昨晚已经发动关系在找了，医院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弄到手了，可惜没拍到那小偷正脸。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在附近这片混，我就一定能挖出来。怕就怕是过路毛贼，临时起意，那事儿就不好办了……”
“不好办也得办，而且是越快越好！”
“明白。可惜啊……可惜去年正华哥和正英哥接连出事后，家族在某些方面切割的太过彻底，以前的三江帮也基本散了，不然这种事情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哪用得着如此麻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抓紧时间做事吧！对了，大海你找的那些人靠不靠谱？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行，我得去亲眼见见，现在就走！”
“啊？刚医生不是说最好再住院观察几天……”
“观察个屁！这关要是过不去，我以后住院的日子长着呢！”
“好吧……谁！”
一声低喝，却是上面五楼的消防楼梯铁门被推开，发出不小动静。随即，
“谢光民？谢光民在不在这？”是个年轻女护士，探头进来，看着踩楼梯上来的两人，当先的正是一身病号服的谢光民，顿时没好气道，“刚动完手术乱跑什么，赶紧回病房去。人小姑娘好心好意过来探望，你倒好，躲在这抽烟？”
“我擦，你什么态度……”
“大海！”谢光民出声打断，“不好意思，我朋友无心的。麻烦你给张医生带句话，就说我现在……等等，你刚才说，是个小姑娘来探望我？”
“不然呢，等你半天了！”
“哦……大海，你先下去把车开过来，我随后就到……”
说话间，三人离开消防楼道。铁门刚一合上，一道身影便自上方楼梯拐角转出，抬手扣着下巴，神情若有所思，自然是唐朝。
好吧，一时好奇心作祟，没曾想竟然真听到个新闻，真是……摇摇头，虽然并没有听完全程，但唐朝现在也大概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昨天在俱乐部的‘借枪’行为，应该已被苦主、也就是那位便宜二舅谢光民所察觉，后者当时什么反应以及心理活动如何暂且不得而知，但对方随后的应对处理却相当果断——连夜带枪出走，应该是想找个隐秘地方处理掉。
保险起见，避免牵连，这么做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中途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又跑来医院一趟。嗯，估摸着是顺道看望苏醒过来的儿子，但就算是这样，也是明显的主次不分，愚蠢之极，以至于最后把枪给搞丢了……咦？
想到这里，唐朝神情不由一动，这么分析的话，那昨晚这位突发精神障碍，昏厥晕倒，是因为丢枪咯……就说嘛，果然和自己是没关系的！
散去心头本就若有若无的歉意，某人也就愈加坦然，心安理得的回转病房。
然后，不到一个小时，探望结束，离开医院。
这一个小时，还是因为陪同谢斌谢喆俩难兄难弟办理出院手续，才耽搁这么久。至于谢光民，能看得出来他很想和小姑娘多交流交流，奈何实际情况不允许，最后也就是走个过场，便借口提前约好私人医生见面，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去。
这般做派，倒是整得糖豆童鞋有点不自信了，离开医院回去琴行的路上，坐在机车后座，还在嘀咕这位二舅是不是不喜欢她？
相信谢光民要是知道见面会是这个结果，之前压根就不会回病房，直接徒步走下消防楼梯闪人了。好在某人还算厚道，也是看在昨日那些饮料小食的招待份上，有帮着解释几句，应付过去。
回到琴行的时候已近中午饭点，琴行里面是不好开火的，也没有做饭家伙，兄妹俩便在隔壁街区一家汤面馆吃了午饭，据说是有年头的本地老字号，岭江市各区都有连锁店，很是红火，但小姑娘吃完后评价一般，反正没有哥哥做的好吃。
毋庸讳言，这里面肯定是有粉丝滤镜和个人崇拜成分的。大抵在小姑娘的心里，只要是哥哥经手做的，就算是开水泡面，那也一定别有番独特风味。
道理是这个道理，唐朝当然明白，但备不住听了还是很开心，连连夸赞小姑娘有品味，一看就是会吃的！
下午，唐朝坐在收银台后面看店，顺便划水玩电脑小游戏，小姑娘趴在琴盖上睡了半个小时午觉后，起来写作业。
期间五花肉在外面野够了跑回来，熟络的用脑袋顶开玻璃门，大摇大摆晃进，视若无睹门旁处的某人——当然，某人对它也是恍若未见——直奔里间，轻车熟路的跳上钢琴，踩着猫步靠近，抬爪拨弄小姑娘手里的笔，推开几次又复如是。
小姑娘无奈，只能抬手将之放倒，抓揉几下下巴，猫眼立时舒服的眯成一条缝，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此躺倒小憩，不一会儿便发出呼噜噜轻微声响。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外面街道人来车往，天气有些闷热。然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琴行里面却是一片静谧清幽，偶尔进来几位询价的亦或者走错店的客人，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此间安之若素的两人一猫，好似就这样能到天荒地老一般。
直到下午三点半左右，小姑娘写完作业，琴行里面也就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主要是琴声，不只是小姑娘的练琴动静，某人有时也会弹上几曲。
什么，之前说的弹琴会影响心境，会唤起肌肉记忆，忍不住想杀人？
确实，这些问题一直存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够呛能解决。所以若是旁人要求，那某人的口径向来是不会、不懂、不感兴趣。但若是小姑娘要求，那没说的，直接挑乐器吧！就算是碰上真不会的……难道还不会学吗？
一曲奏罢。回味良久，尽管已经听过若干次，但小姑娘仍是一边轻轻鼓掌，一边忍不住沮丧叹息，
“哥，明明是相同的曲子，也不复杂，用不上技巧。但为什么我弹得就那么单调，像潭死水，一眼到底。而哥你弹得就这么动听，这么……独特呢？”
类似这样的疑惑，其实小姑娘问过许多次，某个带明星也是。对于后者，那当然是‘你太菜，说了你也听不懂’。但对于小姑娘，自然不可能这样回答。不过真实原因实在没法讲，只能安慰道：“不用急，慢慢来，我相信有天你也能做到的。”
“说的这么轻松，哥你也不教我啊……”小姑娘嘟起嘴唇碎碎念，随即又自问自答，“好吧，我知道啦。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没法教的。”
唐朝闻言无奈笑笑，摊手。
这不是敷衍，更不是推辞搪塞，而是确实没法教。他的路子太野，压根就没有复制的可能。
因为感知异能，他天生就对外在各种有形无形的物事极其敏感，这项本事落在音乐上，就是轻松触摸到常人难以企及的旋律背后的情绪、灵魂等等内在要素。
举个或许不是那么恰当的例子，就像做一道物理数学方面的难题，唐朝或许不知道解法，不清楚公式，但就是能一眼看到答案……他自己倒是能做，还能做对，可是该怎么教别人呢？
教楚枫雅，是因为后者的音乐风格已经成型且成熟，他们之间交流更多的其实是理念意向方面的东西，就算是教歪了，对方也不会受到很大影响。但糖豆不行，小姑娘正在打基础。这时候教什么虚无缥缈的把控情绪、触摸灵魂等等，那是妥妥要往邪路上去的。
扯远了，嗯，那就再多扯一句。前世唐朝在意识到自己有音乐这方面的才能后，有时也会不禁开玩笑想想，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入错行了？要是起初走的是音乐这条路，那后来……呃，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后来，早就死透了吧应该……
好了，扯完，回到当下。小姑娘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者说压根就不是什么脾气，更像是种策略。这不，现在就借机要求再来一首了。
唐朝自然是满口答应：“想听什么，还是钢琴吗？”
“嗯嗯，就钢琴，我想听……听即兴的！”小姑娘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她知道个小秘密，便是哥哥虽然会弹得曲目很多，或者说没什么不会弹的，但最新奇最抓耳朵的还得是即兴演奏。
“即兴啊……”唐朝拄起下巴沉吟小会，一时还真抓不到什么灵感，直到抬眼看见钢琴盖上那只呼呼酣睡的丑猫，嘴角瞬间一扬，恶作剧般重重砸下高音组，铛铛铛、铛铛铛——
呼，“喵嗷——”毛发炸起，都没完全看清，一个翻身直接啪叽摔下地面！
“哥~~~”
“哈哈……好了好了，正式开始……”念头通达，灵思泉涌，信手敲下琴键，挥洒一溜飞舞音符。
音乐是很私人的东西，喜好向来因人而异。比如此时此刻此间琴行里，如痴如醉的小姑娘就敢高举双手单方面宣布，她哥哥弹得钢琴，就是全世界最好最动听的旋律，不接受反驳！
哪怕，只有几小节……倒不是某人灵感断了，而是外部因素所致，一声响彻天地的震撼惊雷！
“轰隆——”
松开琴键，愕然扭头。兄妹俩这才发现外面天色不知何时已然黯淡下来，而此时明明才五点不到，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砸向玻璃门的大颗雨滴，好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
想到什么，唐朝连忙起身向外走去：“你先练着，我去挪下车。”
“我给你打伞。”
“不用，很快回来。”
要挪的当然是哈雷机车，唐朝平时都停在门口路边，今天也不例外，早上出门前小姑娘倒是有提醒会下雨，但谁能想到会这么大，来得又这么急呢。
匆忙出门，推上哈雷机车，不是回店里，而是去往百余米开外的小区雨棚。
琴行里面不好停的，且门前还有层不矮台阶，努把力唐朝是能强行推进去，甚至、扛进去，但那未免有些惊世骇俗。考虑到街坊邻居的心脏承受能力，还是不做为妙。
前后几分钟，等到唐朝再回到琴行，已然成了只名副其实的落汤鸡，身上找不到一处干爽地方。
见状，小姑娘连声催促：“哥你快点去后面换衣服，小心感冒。”
唐朝应声点头，目光却望向门内右手边，那里同样站着只落汤鸡。
好吧，这么形容有点不太礼貌。实际上那是位相当漂亮的年轻女子。尤其是那双眉眼，藏着青山，观之冷清疏离。看去时对方正散开如瀑黑发，默默擦拭。手里拿着的毛巾有点眼熟，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小姑娘给他准备的，临时好心借给了对方。
除此之外，年轻女子脚旁还有个方形专用黑包，从外面的图案文字介绍来看，里面装的应该是块画板，出来写生的艺术生吗？
“这位姐姐是来躲雨的。”
其实不用小姑娘述说，唐朝也能猜到，礼貌颔首招呼，年轻女子也是轻轻点头示意打扰。换好衣服出来，后者已经擦好头发，简单盘起，发簪……是一根素描铅笔？
唐朝挑挑眉，随手递去件黑色运动外套，对方没接，便说道：“干净的，先披着吧。”
年轻女子犹豫下，低头看了看自身不太雅观的轻薄湿透外衣，有些地方甚至能清晰窥见里面内衣痕迹，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你请自便。”
有外人在场，唐朝不好再弹钢琴，便重新坐镇收银台。
小姑娘好奇的多看两眼年轻女子后，回身抱起五花肉坐在钢琴前，大抵是受某人方才恶趣味启发，灵动眼眸一转，拿起猫爪，一下下按着琴键。虽然听着不太连贯，但旋律到底还是出来了……啧，是两只老虎。
许是老天爷都听不下去这奇葩调子，一曲未完，外面方才还势若倾盆的偌大雨势，竟然奇迹般的停了……好吧，这就是单纯的春夏天气，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雨势虽停，头顶厚重乌云却未有丝毫消散迹象，天色也依然阴沉昏暗，怎么看都像是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面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好歹是能出门了。见此，年轻女子正要脱下运动外套，却听，“穿着吧，哪天有空还回来就行。”收银台后方，唐朝头也没抬随意道。
年轻女子这次没有再行纠结，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件遮挡物，不然这门都不好出，抿了抿嘴唇，语带感激道：“谢谢，我明天来还。”
“那还是算了。”唐朝拿起手机扬了扬，“我刚查了天气预报，明天依然有雨，别到时我再贴上一件……看吧，不急的。”
年轻女子闻言微怔，回过神来后道了声好，再次表达谢意，背起画板推门离开。
收回视线，一扭头，瞧见踩着小碎步鬼鬼祟祟靠近的糖豆。后者小脸满是艳羡，由衷感慨道：“这位姐姐好有气质啊！”
唐朝闻言亦是点头附和，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男人夸赞一个女人有气质，那潜台词多半是外貌比较可惜。但如果夸赞同样来自于一个女人，哪怕只是个女孩，则多半是真心话。
“确实挺好看的……嗯？你干什么？”唐朝一脸莫名其妙，却是走到身旁的糖豆童鞋，小大人般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接着又清了清喉咙，语气欣慰，“哥，你进步了！”
“哈？”
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唐朝不由的一脑门子黑线，抬手大力揉了揉小姑娘头发，没好气道：“小脑袋瓜整天都在琢磨啥呢，跟谁学的都是。哥这是助人为乐懂不懂？不是在玩套路！”
“可是你明明约了人家下次见面啊，我都听到了。”
“我……你走开！”
言出法随一般，唐朝这边话音刚落，旁边风铃声动，玻璃门被再一次推开，不过进来的不是刚才那位年轻女子，而是福伯，来意自然是接小姑娘回谢家老宅。
原本不用这么赶得，但现在不是天气不大对劲嘛，担心一会雨势大了，开车上山不安全，福伯便提早赶了过来。
临出门，小姑娘忽得顿步转身，挥舞小拳头，鬼马的挤眉弄眼：“哥哥加油噢，我看好你，啊——哈哈！”
银铃笑声远去，唐朝无语丢下手中作势扔出的鼠标，长叹口气。小家伙这是进入叛逆期了吗？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摇摇头，看向墙上挂钟。
时间还很富足，那么，回家？继续看店？还是……出去找点乐子？
考虑三秒后，唐朝果断决定出去找点乐子。
至于乐子打哪来，呵，真当他一下午窝在电脑前，是在打游戏吗……咳咳，好吧，游戏确实有在打啦。但除此之外，他还干了点别的，比如找到昨晚那位偷枪贼的行踪。
这并不难的，只要确定盗窃时间，然后调出医院几个出口的附近路面交通监控，稍加辨别排除，基本就能锁定……这种事情，其实往常时候那位便宜二舅也能做到的，找下交通监管中心的关系就行。
但这次显然不行，因为涉及到枪械丢失。除非山穷水尽，事态失控，否则那位二舅应该不想也不敢让这事在解决前，和警察牵扯上半点关系。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边下午半天的努力应该是白费了。因为方向不对，那偷车贼的落脚点并不在医院附近，而是远在城西。
也就是说，这还真是位临时起意的过路毛贼。
将地址发送到手机上，唐朝干脆拿上头盔起身。哼哼，小家伙，我就让你看看，哥哥到底是不是在助人为乐！
什么？丢枪这事原本根子就在他身上？
瞎说！无凭无据，咋能凭空污人清白呢？！
…………
506章 上门、规矩
傍晚，西城郊，老街。
“叶师傅……想起来了，你们问的是小叶吧。以前确实有这么一人，还在这儿开过武馆哩。不过你们来晚了，他几年前就搬走了，武馆就是现在街尾那家皮肚大碗面，我去尝过，味道还不错……”
“为啥搬走？这你们算是问对人了。对了，这采访给钱吗？不给钱总得发桶油吧，好歹也是省电视台……”
“小叶平常为人挺和气的，领里关系也挺好，就是有一点，好打抱不平，容易得罪人。这不后来因为件小事被几个混混记恨上，终于，一天晚上给捅了刀子。听说当时肠子都被划拉出来，好悬没把命给丢了……”
“开武馆嘛，这事和做生意其实差不多的，口碑很重要。没出这事前，武馆虽然也不大景气，但总归还能收几个弟子勉强维持。等到出了这事后就完了，弟子们觉得师傅没本事，几个混混都打不过，一下子跑个干净。小叶出院后没多久就把武馆转手，带着家人离开了……”
……
听完故事，从采访对象、也就是家小药房出来后，站在街旁，几名省电视台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一时都是无言。
摄像师放下手中机器，摇头，“得，白跑一趟……”稍顿，又咧嘴添了句，“还搭了桶花生油！”
“现在怎么说，回去吗？这天色瞧着可不太对，一会估计得有暴雨。”
“不差这一会吧，要不先弄点吃的？就那家皮肚大碗面怎么样，方才说的我都有点饿了。”
“嘿，我就说吧，你小子来我们节目组是来错地方了，应该去隔壁的美食节目……小王你来拿个主意，小王？”
“啊？什么？”小王，也就是上午那位王姓青年记者，闻声如梦初醒。
“我们在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小王你今天状态可不对啊，你不是很热爱传统武术的吗？这次采访机会也是你主动申请来的，怎么自打上午见过那位洪拳名家后，就有点魂不守舍的？”
“哦，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的采访结果和事先预想的……嗯，没什么，我有点走神。我们先回车里吧，然后看大家意见，是赶回市里，还是先就近弄点吃的。”王记者欲言又止，岔开话题。
“也行，那就先回车里，看看老方他们怎么说。”
采访车停在隔壁街区空地，那儿是片汽修厂。等到几名省电视台工作人员沿着不是很平整的街道，一脚深一脚浅回去。本就昏暗阴沉的天色，几近浓墨，隐隐闷雷在厚重云层后方翻滚，煞是压抑。
快上车的时候，采访组里一名负责化妆的女性工作人员忽的顿步，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开过去的一辆白色车子。
“怎么了，晓云？”
“没什么。”
“哈，我看到了，刚才那辆车上有帅哥，云姐在追着看呢。”
“呸！满口瞎话，我撕了你的嘴！”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你云姐经常给来台里的明星化妆，见过的帅哥海了去了……是那辆白色吉利吗？嘿，快看，开回来了又……”
不远处，那辆白色吉利确实又掉头转回来了。不过不是驶向这边，而是去往马路对面的汽修厂，并在一家修车店门口缓缓停下。
是这里吧……辨认清楚晦暗暮色下的门头招牌，尤其是招牌下停着的那辆红色宝马，车里帅哥轻轻颔首，是这儿没错。随即视线旁移，一名顶着头短寸青皮的年轻修理工从店内走出，靠近后扫了眼车牌，咧嘴一笑，
“大哥是从市里过来的么，那找到我们这可不容易。”
点头赞同，“确实，找了有一会了。”监控不是万能的，更何况这里不是市内，而是郊区，覆盖率不高的。如果不是那辆红色宝马实在扎眼，与过路毛贼的身份又实在不匹配，一时半会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这。
“没事，找着就成。大哥你和我说说，车子哪里坏……呃？”天光实在昏暗，也是杵到眼皮底下，青年修理工这才看清楚车子全貌，顿时就语塞了。
该怎么形容这辆吉利车呢，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一眼看过去，决计不会想到车型版本什么的，那些已然微不足道，只需外观便足够抓人眼球。
那已经不能用复古来修辞了，也完全修饰不动。
整座车身处处遍布铁锈铜绿，原脏原旧，色彩斑斓到令人叹为观止。更不消说其它的诸如雨刷翘起、尾灯脱落等等一系列问题毛病。粗略看下来，青年修理工脑海里甚至都跳出个荒唐念头——讲道理，这辆车在当下这天气开出来，老天爷都该收个洗车费什么的……
“大哥你……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里是修车厂，往前去才是旧车二手车回收站，不对，你还是往回开吧，大概三里路，那有个废品收购站。”
唐朝，哦，此时应该叫宋清明童鞋，恍若未闻，推门下车，目光越过年轻修理工青皮头顶望向店内：“我是来谈生意的，老板在吗？”
“谈生意？”年轻修理工再次看了眼那辆奇葩车子，又狐疑看向唐朝，好吧，别的不说，宋清明这身卖相还是很能打的，犹豫下，点头，“豹哥在店里，我领你进去。”
这家修车店从外面瞧门脸不大，内里却是宽敞，布置就是寻常模样，两旁铝合金架上摆着汽修配件，黑乎乎地板散落维修工具，机油味浓重扑鼻。大概有七八个人，围着张自动麻将桌或站或坐，气氛热闹。
年轻修理工走到最里面，等着上首位置那个衣衫敞开露出肚皮、脖间悬挂大金链的中年发福男子摸完手里的牌，方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后者掀起眼皮看过来，接着扫眼桌上的牌，干脆推倒：“散了散了，有客人，待会再打。”
“别啊豹哥，我这把天胡龙七对，就等自摸了！”
“我特么还清一色呢，没看到有人进门了？滚滚滚！”大手一挥，散开一众哀嚎员工，又点起根烟，中年发福男子微微瞥眼过来，也不请坐，直接道，“你要跟我谈生意？谈什么？”
唐朝抬手指了指身后，开门见山道：“外面那辆红色宝马应该不是你们的吧，但你们昨晚有人开出去了，对吗？”说着，看向右手边人群后一个黄毛青年，后者左小臂缠着厚厚绷带，闻言目光对上顿时一缩。
中年发福男子也转头看了眼黄毛，收回目光，眉头皱起：“什么意思？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什么意思，说过了，我是来谈生意的。”踏前一步，唐朝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叠未拆封的现金放在麻将桌上，摊手，“你的伙计昨晚在医院地下停车场里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一只银色手提密码箱，我现在来拿回来。当然，不白拿，规矩我懂，这一万请豹哥喝茶，你看怎么样？”
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处理方式，若真是一般临时起意的小偷毛贼，唐朝当然不会这么处理，更不会撇开当事人，找不相干的老板多谈。但自打进了这修车店，唐朝就大致了然了这伙修车工以及眼前这位豹哥老板的身份性质。
简而言之，这就是处贼窝。
中年发福男子闻言脸色立时一沉，再次扭头，恶狠狠看向黄毛：“小六，你昨晚不是和我说看手去了吗？还有，你拿东西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拿！”黄毛青年连忙摆手叫屈，“豹哥，你别听他胡说，我真的没拿！”
“人特么都找上门来了，你跟我说没拿？真长本事了啊小六，我看你这只手是彻底不想要了！”
“豹哥你信我啊，什么手提密码箱，我见都没见过……”
“我见你麻痹！给我捆起来！”
“等等。”冷眼旁观小会，唐朝定定看着那眼珠乱转的黄毛青年，若有所思道，“那密码箱还在宝马车上，后备箱吗？你还没打开它？很好。”
得出判断，转头看向中年发福男子，“豹哥，后续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我不插手。但车钥匙得给我，我拿上东西走人。这里我没来过，这事也当没发生过，如何？”
“好说好说。”翻书一般，方才还勃然大怒的豹哥，此刻满脸笑容，“兄弟既然是明白人，我也不胡咧咧。阿全，去把车钥匙拿来。”
旁边着花衬衫的男子当即应声站起，朝黄毛青年走去，后者下意识转身后退，却是撞上了早就见势围过来的同伴，再一抬头，花衬衫男子已经到了面前，似笑非笑伸出手掌，“全哥，我……”黄毛青年神色几经挣扎，最后还是颓然掏出钥匙。
回到麻将桌，那豹哥接过车钥匙。看了看桌上推过来的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又看了看桌对面的唐朝，车钥匙在指间转了两圈，忽然笑道：“兄弟，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唐朝闻言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语气平淡：“你讲。”
“哈哈，别见怪，我就是有点好奇。那个密码箱里的东西……应该很值钱吧？”
…………
507章 不管你多要，就八万
“那个密码箱里的东西……应该很值钱吧？”
轰隆隆，声声闷雷在天外隐隐翻滚。修车店内，看着貌似偶发好奇心的和善老板，又看了看周遭一众似笑非笑的修理工，唐朝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就知道会这样……
想了想，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据实回道：“值一点吧。”
“就一点？”
“就一点！”
一把史密斯韦森手枪而已，还不是经典左轮款，真不值什么钱的。实际上若是通过正规渠道，国外枪店里的售价，现在麻将桌上那一万现金，能买五六把这样式的。
但是很显然，眼前这位豹哥不这么认为，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模样，遗憾摇头：“兄弟，你不实诚啊！”
所谓听话听音，唐朝哪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很上路子的接道：“那豹哥你开个价，你说它值多少？”
“这样，再添几扎。”拿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现钞，豹哥大气且大方道，“我也不管你多要，就八万。当交个朋友，也图个吉利，你发我也发嘛。”
“要不就先打开箱子，然后再谈。”旁边花衬衫男子适时插话进来，别说，一唱一和，配合还挺默契。但是，
就怕打开箱子后，你们不敢谈啊……唐朝微微摇头，看向豹哥意味深长道：“你吃不下的。”
“没事，我胃口好。”
“但它真值不了这么多。”
话说到这里，豹哥脸上笑容消散许多，乏了般后仰椅背，“那就是没得谈咯。”话落，周遭七八名修理工相继起身，捏拳歪脖，神情戏谑。
就在这时，忽得，咣当震响，场内视线循声望去。原来是名修理工站起后，没留神将旁边货柜上一把扳手碰落下来，砸在地上。
那名修理工自己也是一愣，不过随即想到什么，俯身捡起把手，憋着笑意不怀好意看来：“别误会，作为一名汽车维修员，随身带把扳手应该很合理吧？”
“哈哈……”
不得不说，这个包袱抖得相当漂亮，尤为难得的是一点都不牵强附会，毫无违和之感。场内众人听了不由都是会心大笑，唐朝也笑了笑，赞同点头：“确实，很合理。”
“艹！搁这演电影呢？给你脸了是不……”花衬衫男子笑骂，话未讲完，手掌刚搭上唐朝肩膀，眼前蓦地就是一花，紧接着天旋地转，轰隆巨响，整个人翻过来砸在自动麻将桌上，当场歇菜。下一刻，数不清的麻将牌雨点一般四溅飞落，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二哥——淦！弄死他——”
撤步闪过侧方飞扑抱来的修理工，不等落地，唐朝又瞬间踏步近身，摆手荡开对方胡乱抓来手臂，沉腰抵肩，一靠一送间，借力打力直接将之送进旁边货柜。再一偏头，一把偷袭扳手自眼前滑落，是方才那个抖包袱的机灵鬼，拿住手腕，一撇一扭，干脆放倒控制。
“忘记说了。”夺来的扳手在掌间灵活盘旋数圈，握住，面无表情敲下，“我以前也是修车的。”
咚——
呼吸间放倒三人，唐朝直起身来，眉梢却不禁轻挑。
老实说，一开始他真没把这伙作死**强烈的修车工当回事，现在，嗯，也没当回事。但不得不说，这伙人是有点东西的。除了下手很黑，深谙街斗精髓外。也不知是否以前有练过拳，还是有和练家子交过手的经验，看似一窝蜂莽上来毫无战术可言，实则却有简单却实用的配合技巧。
就比如最先上来、现在在旁边货柜里躺着的那位，那一下双臂若是抱实了，换个人来，即便是练家子，在眼下这杂乱环境中腾不开手脚，结局也是难料，大概率得凉凉。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稍稍讶然一下以示尊重，随后，就是一面倒毫无悬念的爆锤……
而这时，马路对面的采访车并未离开。虽然隔了条街道，天色亦是晦暗，但因为修车店内灯光通明，从暗处看来，正好瞧个分明。
本来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是想报警来着，但随即，
“这……这不是杨氏太极拳的贴身挒靠技法吗？”
“刚才发放出去的那一下吗？好像是哎……”
“穿掌踏雪，鸡形的穿掌踏……这是形意十二形啊，我们之前拍过的！”
“不止，还有形意的五行拳，快看这记转身炮拳，嘶——完了，这肋骨肯定得断，至少两根！”
……
要不说是正规摄制组，不是路边草台班子。就冲这如数家珍的功夫，便知这群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在拍摄节目之前确实有做过大量功课，动手自然不行，但眼力确实有被锻炼出来，再积累积累当个嘴强王者问题不大。
不过，休要看这边说得热闹，好似一套一套，实则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而已。
再回到修车店内，本来就十分杂乱的陈设布置现在变得更为不堪，好似飓风过境一般，遍地狼藉。除此之外，地板、货柜里乃至麻将桌上，修理工们横七竖八躺倒，出奇的是并没有什么惨叫痛吟，因为基本上都是秒躺秒晕。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种人道主义。
拍了拍手，打完收工。唐朝拎起把倒在地上的椅子，走到麻将桌前扶正，大马金刀坐下。
直到这时，那夹着根烟的豹哥方才如梦初醒，不可置信眨眨眼，看着眼前桌上一动不动的花衬衫小弟，再看看身上衣服甚至都没生出一丝褶皱的唐朝，一脸见了鬼的惊悚表情。
想到什么，连忙丢掉烟头起身，躬腰捧手，奉上车钥匙。
“大哥，给！”
唐朝抬手接过车钥匙，坐着没动。
见状，豹哥一拍脑门，果断抬手将桌上小弟推到地上，也不去管死活，翻找出压在下面的一万现金，再次双手捧上。
唐朝再次接过，但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豹哥喉结滚了滚，深吸口气，了然点头，很是光棍道：“大哥，我错了。您说个数，我绝无二话。”
啧，要不怎么说能当老大呢，就这份犯错要认、挨打立正的优秀品质，就不是常人能有的……眼见对方如此上道，唐朝终于开口：“那就八万吧，交个朋友，图个吉利，你发我也发嘛。”
似曾相识的说话内容与语气，豹哥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连连点头：“好好好，没问题，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去取。”
“不用，我拿给你。”
“别别别，不敢不敢，之前是我狗眼看人低，不识真英雄……”接下来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那豹哥半张着嘴，瞪大眼眶，呆呆看着唐朝在麻将桌上挑挑拣拣，最终翻出张‘八萬’麻将牌，递到面前。瞬间明白什么，豹哥汗如雨下，
“大、大哥……”
“你不要？还是说，嫌少了？”
“不是不是，我……我……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
唐朝摇摇头，温言相劝：“怎么会呢，你说过的，你胃口很好，吃得下。”
“……”
几分钟后，唐朝走出修车店，打开停在门口招牌下的宝马车后备厢，拎出那只银色密码箱，正待走回车上，察觉到什么，抬眼望向马路对面。
“不好，他发现我们了！老方快开车！”
“等等，你们说……我能不能采访下他？”
“……小王你疯啦？！”
“我没疯，想想我们的拍摄初衷，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大隐于市的传武高手吗？”
“这特么是犯罪分子！”
“别吵了，人已经来了……”
……
原来是他们啊，难怪之前过来的时候看车子有点眼熟呢……走到近前，看着采访车里一众神情忐忑的摄制组成员，唐朝恍然，接着抬起胳膊，平静摊手。
还挺讲礼貌，有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记者见状顿觉采访有望，心下一喜，同样伸出手臂，就要握手：“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呃……”
唐朝有点莫名其妙的瞥去眼，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坐在车厢后座靠窗的一名头戴鸭舌帽的工作人员，再次摊手，淡淡道：“拿来。”
“什么？我刚才没、没拍啊……”紧了紧怀里的拍摄器材，那工作人员还想争辩，却被身旁年长同伴拍开手臂，拿过拍摄器材，取下里面硬盘递来。
“谢谢。”
“额，不客气。”
“等一下！”叫住转身走人的唐朝，那王记者不死心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传统武术吧？”
稍顿，又道，“我认得出来，你刚才用了太极形意，还有一些擒拿关节技，对不对？”
这话对、也不对。因为实战搏杀到唐朝这层次的，基本在出手的时候是没什么跟脚套路可言的，想到什么，或者说什么合适就用什么。换而言之，即便他确实有用太极形意里面的一招半式，那也是属于他自己的‘太极形意’，两者或许看着相似，实际却并不是一套东西，和正宗的太极形意更是相去甚远。
当然，这里面的道道唐朝是不会去解释的，也没那耐心。只是看着那王记者，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知道你如何看待当下的传武国术？”
命题有点大啊……好吧，别的暂且不说，就冲着抓住一切采访机会的劲头，便能看出这的确是位敬业的记者。想了想，唐朝回道：“很简单，一横一竖。”
“怎么说？”
“我知道！”是方才那位头戴鸭舌帽的工作人员，许是不忿拍摄成果被抢，嘴里轻轻嗤了一下，看着唐朝语气莫名，“输的躺下、赢的站着嘛，这是电影台词，我看过的。”
“不够精确。”唐朝摇头，“是躺着进医院，站着进牢房。”
“……”
再等一众省电视台成员回过神来，就见那辆白色吉利在路上掉了个头，喷着尾气，很快消失于苍茫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