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章 好好踩点的重要性
“……谁！”
讲道理，大晚上的，还是在三面环水的江边礁石群里，除了脚下这块洼地，周遭视野一览无遗，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地。这种情况下，冷不防飘来其他人声，绕是见过大场面的一众过江强龙，也是禁不住的身发冷汗。
不过，专业的到底是专业的，刹那间心思电转，猛犸几人几乎同时仰头，看向礁石上方，也就是方才山鬼所待的监视位置。不得不说，这反应速度着实不错，奈何杀意，已然当头降临——
砰！
压根就没看清楚什么，只觉眼前一花，闷响入耳，紧接着就是呼声劲风尖啸，猛犸下意识挥拳砸去，电光火石间视线扫到什么，魁梧身躯顿时强行止住，张开手掌，改拳为抓，撕拉、布匹碎裂轻响。旋即，轰的碎石飞溅！
定格着抬手虚抓姿势，指间还挂着裤脚布条。猛犸怔怔看着几步开外，宛若张壁画嵌进蛛网状碎裂礁石里的山鬼，一时心神震荡。
后者此时双目外凸，几欲裂眶，又兼胸膛大面积凹瘪塌陷，完全看不出丝毫起伏迹象，眼见不活……这？！
略一晃神，咔嚓骨骼断裂脆响于背后清晰传来，匆忙回头，只见几名队员连连后退，惊怒大吼。再看地上，竟又躺下一个，脑袋不规则扭曲，刚好面向这边，熟悉脸庞上犹自带着困惑茫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道在队员间来回灵活穿梭的消瘦黑影，鬼魅一般，忽左忽右，疯狂闪烁。
看去时，一名队员刚从大腿外侧拔出战术匕首? 不等抬起胳膊? 鬼影掠过，身形蓦的就是一滞，铛? 匕首坠地? 双手下意识捂住喉咙? 狰狞撕裂伤口，止不住的鲜血狂涌，踉跄后退，一步、两步，绝望仰面栽倒！
说来复杂? 实则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而已? 三名身经百战的同伴便相继殒命当场，队伍伤亡近半。
而直到这时，还活着的猛犸几人甚至都没能看清楚袭击者长啥样? 只在方才霎那间，隐约看到了对方手里的割喉凶器，一块石头……
是的? 没有看错，不是那种经过打磨的锐利石片，就是块带着点尖角的普通碎石。周围有很多，一踩就是一脚，明显是就地取材的随意之举。
……开特么什么国际玩笑！
来不及震撼，猛犸顺势踏前半步，探手后腰，拔出手枪，嗖的尖啸，下意识收手，火辣辣的擦伤痛楚划过手背，是飞来的石块……这是什么反应速度？又是何等级别的控场能力？脑后长眼了吗？！
饶是经过枪火洗礼，钢浇铁铸的思维神经，猛犸此刻也不由得头皮发麻，想也没想再度探手拔枪，却又是道呼啸劲风席卷而来，这次就不是什么石子了，而是再次砸过来的队员身躯，生死不知。
三次出手，三次被堵。猛犸憋屈欲狂，目光陡然一厉，他很清楚，此时已是生死关头，顾不得再去考虑其他，悍然踏步上前，砰的闷响，直接挥肘砸开队员，同时拔枪平举。
呼——哗——
高速行进中外衣布料与空气剧烈摩擦，刚刚抬起的枪口被瞬息按下，并伴随着咔哒微响，弹匣落下……来得好！猛犸心中狂吼，直接沉肩拿腰，铁塔似的魁梧身躯，宛若冬日山林间饿疯了的棕熊，迅猛撞出，气势惨烈！
晦暗光线，狭窄空间，避无可避，人影交错间轰的巨响，猛犸的体形吨位在正面冲撞下自然是吃不了亏的，事实也就是如此，乍合乍分，猛犸站在原地，那道鬼魅般的消瘦黑影则临空飞退。
这次交锋，从场面上来看，毫无疑问是猛犸赢了，但是……不对！
“小心——”失声惊吼，可惜还是迟了。却是那道消瘦黑影借着偌大的冲撞力道，好似离弦之箭般瞬间跨越距离间隔，来去如风，重抵剩余两名队员身前，顺势而为的简单屈腿，朴实无华，
泰拳，飞膝！
嘭——
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根骨头断裂粉碎，尽皆被这声宛若重锤擂破鼓皮的沉沉闷响覆盖，接近两百磅的身躯若破烂麻袋般甩飞出去。到这还没完，再度借用膝撞冲力，消瘦黑影于空中扭身换位，脚不沾地，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重力一般，鬼魅闪至最后一名队员面前。
这位还算镇定，至少，他没有强行去拿大腿上的匕首，也没有去拔后腰手枪，来不及的，他只是后退半步，抬手招架切向脖颈的手刀。
这应对没有问题，从这其实也能看出这伙人的训练有素，如这种生死刹那间的抉择，是没有任何思索余地的，拼的就是看似灵光一闪的临场机变、以及身体本能，行错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而这些都来自于平时训练和丰富作战经验。
可以说，若换作另一个对手，这名队员在稳打稳扎下，给自己暂时赢得喘息机会，再有猛犸在旁援手，很可能就会活下来。奈何，他这次遇到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各种意义上的，无论是操作，还是阅历经验……
挥来手刀在空中微微一滞，似有短暂定格，又似没有。那名队员没看清，即便他双眼一直有死死盯着，但下一刻，变魔术一般，那只手掌就带着残影轻而易举的穿过格挡……怎么可能？！
消瘦黑影自然不知道对方心中疑惑，不然他会很大方的告诉对方，有可能的，而且很简单，只是一个节奏变化而已……抬手，掌间是不知何时拿来的长条弹匣，轻轻一送，直灌眼眶，噗嗤，血花绽放……
待这最后一名队员倒下后，礁石群洼地里，只余两道站立身影。
消瘦黑影转头，直到这时，猛犸方才模糊看清敌人模样，竟是个刚成年的青年，或者说少年？一身轻便运动服，跑步鞋，大半隐于夜色的面庞轮廓，窥见一侧秀气眉眼，依稀有着几分青涩……
当然，关于后面的印象，猛犸只觉得是环境太暗看错了。他现在也不可能有好好打量的心思，满脸铁青，毫不犹豫扣下手枪扳机——
弹匣确实被卸了没错，还被当成害死同伴的凶器，但别忘了他们刚才是有检查过装备的。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在确定进入临战状态后，除了最基础的满弹匣标配外，往往还会再压一发，以达到随时击发的目的。简单点来说就是，除了弹匣外，枪膛里还有一颗。
但是，咔——套筒复位，空仓挂机。
场间静了静，消瘦黑影摊开左手，掌心处，一颗黄澄澄子弹。
猛犸神情木然，很显然，方才正面碰撞的一瞬间，不只是弹匣被卸那么简单，枪膛里的子弹也被对方顺手拿走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深吸口气，插回手枪，
“你不像是华夏特殊部门的人……你是谁？”
他们今晚的目标是个女人，但现在站在面前却是个男人……是否是真正的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明显不是他们此次目标对象。至于华夏特殊部门，那就更不可能了。这点猛犸还是能确认的，别的不说，只那无所不用其极甚而有点天马行空、偏偏又干脆利落的杀人技法，就不可能和官方挂得上钩！
消瘦黑影，好吧，就是我们的唐朝童鞋，偏头想了想：“这很重要吗？”
猛犸哑然，目前局势明摆着的，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确实意义不大，但还是忍不住再问：“为什么？”死在谁手里不重要，但若连因何而死都不知道，那也未免太过糊涂了些。
“问得好。”唐朝点头，“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嗯，不如我们交换一下答案？”
猛犸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因为任务需要。”
“什么任务？”
“一个女人，轮到你了。”
“我住这里的。”
“嗯？”
“很难理解吗？”看着满脸错愕的猛犸，唐朝理所当然摊手，“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领地，不欢迎任何不确定因素。”
“不是，很好理解，也很合理。只是……”左右转头，看着地上寂静无声的同伴尸首，猛犸苦涩叹息，“所以说，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只是突发状况，是意外？”
唐朝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今晚天气不好的话，他不会这么早下来夜跑的，如此自然就不会这么巧的撞上对方……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只能说时也命也。
而相较于唐朝的感慨，猛犸心中所想就更复杂了，堪称五味杂陈，委实难言。不仅仅是时运不济的问题，还有其他因素，比如某个合作多年的老朋友……西里尔啊西里尔，你这前期踩点踩的……算了，等到下面再找你算账！
一念及此，猛犸深呼吸口气，抽出战术匕首，摆开架势。
唐朝见状挠头，“额，其实不用这么急的，我还想知道一些关于细节方面的东西，比如你们得身份还有……好吧，如果你赶时间的话，我乐意效劳……”
…………
479章 月亮湾真是个好地方
咔哒，锁芯轻轻转动，防盗门从外面开启。放下钥匙，没有开灯，无声穿过漆黑客厅，来到卧房门前站定，几秒后，悄然离开，走进卫生间。
虽然今天回来的有点早，但就和往常夜跑回来时一样，小姑娘早已睡下。
仍然没有开灯，即便卫生间的灯光基本照不到卧室那边，轻手轻脚的脱下运动外衣，湿漉漉的，有点重，放进洗衣机旁的衣篓里……哦，不要误会，不是血水，他从来不会带类似这些痕迹回家。也不是雨水，外面还没下雨呢。
是江水。
之前的动手全程其实并没有接触江水，毕竟是以有心算无心，还是主场优势的先手偷袭，这种情况下，如果还不能快刀斩乱麻解决，甚至出现第二战场，那也未免太逊了点。
事实就是如此，解决掉猛犸那伙人，包括最后的猛犸在内，并没有让唐朝费什么力气，最多只能算是尽兴，今天的运动量肯定是达到了。至于衣服为什么会湿，是因为之后的收尾。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甚至相对而言比起杀人来还要麻烦许多，很是费了他一番功夫，好在算是有些经验，轻车熟路的……月亮湾真是个好地方！
一边如是感慨着，唐朝一边对着卫生间里漆黑镜面揉搓脸颊，龇牙咧嘴。
今晚的行程还没有结束，他在刚才那些人身上以及藏匿潜水服的地方，搜到了些东西，零零散散的武器装备不谈，有价值的包括六七张明天上午的返程机票，始发地在隔壁市。还有最后死的那个人的手机? 里面有一张照片和几条短信息。
从返程机票的时间、地点这些信息来看? 能轻松得出这伙人的来历身份，大概率是业内的空降兵，当然也有类似送快餐等等说法。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这些人只负责做事? 其他的都由雇主出面搞定? 得手就闪人，执行力乃至整个流程效率极高。
值得一提的是? 这些所谓‘空降兵’‘送快餐’? 并不特指一个行业? 只是一种做事方式而已? 一些雇佣兵队伍在接不到活时就会临时客串，比如去年猞猁人招来的黑色雷电以及毒箭佣兵团，就是这个性质。
相对而言，职业杀手则很少会去客串这类角色? 尤其是独狼性质的职业杀手。
一是这种快餐买卖，雇主身份背景往往复杂，大多都是业内人士? 不然也没法面面俱到的做好后勤服务? 而杀手独来独往? 最忌麻烦缠身。二来也是不大瞧得上所获酬劳，想也就知道这种性质的合作，办事的只是工具人，价码高不到哪去的……
回想着这些记忆信息，唐朝基本捏好五官脸型，接着开始膨胀身躯骨骼。
话说回来? 不用马甲作战真的很爽，心理以及身体感觉都是如此，像是挣脱了某个桎梏牢笼，速度、尤其是肢体灵活性方面，都有一定幅度的加成提升。比如那记流畅无比的临空泰拳飞膝，若换做宋清明来，估计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当然，马甲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些只是想想而已。孰轻孰重，唐朝还是分得清的。这不，他自己就被漂亮大姐姐的马甲给骗了……
杨雯啊。
默念着这个名字，唐朝轻轻摇头，前世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名字，很正常，且先不说地下成员习惯开小号，就算是真名实姓，他也未必听说过，和某个老好人不一样，他前世可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人。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杨雯的照片，出现在了对方的手机里面。再结合之前套来的话语信息，毫无疑问，今晚这伙不速之客的目标对象，一个女人，正是这位漂亮大姐姐。
呵，伪装的还挺好……
不对，应该说是没有伪装就是最好的伪装。音乐杂志摄影编辑的工作身份，应该是真的。还有这位的形意拳，打得也是真的烂。这点是能确认的，这方面也不可能骗过他眼睛……
啧，本色出演吗？
嘴角撇了撇，换好衣服，拿上钥匙，唐朝再次于黑暗中无声退出房间。下得楼来，回头眺望西南方向某栋公寓楼，眼睛眯了眯。
他现在要赶去北城区某个夜市，这是手机短信箱内最后收到的地址内容。不出意外的话，发短信的人，应该就是雇主无疑。
这人是必须要关注的，因为人是对方派来的，包括杨雯的地址也是对方给的，现在办事的人凭空消失，那事后对方只需追根溯源排查一下，江月公馆这个地址就会不可避免的进入视野。未必会直接联想到他亦或幽魂身上，但是有这样的潜在可能，就必须得重视起来。
至于做到什么程度，想要达成怎样的结果，得视待会的具体情况而定。
说白了，如果雇主只是一个人，消息也还没有扩散开来的话，那唐朝自然不会吝啬送他下去团聚。但若雇主是个组织势力，那杀人就不是最优解了，甚至反而还会画蛇添足，得想些其它办法，比如找个背锅侠吸引注意，祸水东引什么的……
不要觉得麻烦，亦或复杂，地下世界做事是这样的。
这些，唐朝在决定出手前就想好了，至于杨雯，现在还没有时间调查她的身份来历，只从返程机票的信息推测，她目前应该还不知道那伙空降兵的存在，更不知道对方已经摸到了江月公馆。
当然只是有可能，唐朝也希望是这样，如果不是的话，那在事态恶化之前，他只能默默对杨老说声对不起，然后做该做的事……
摇摇头，收回视线，身形一晃，消失于茫茫夜色里。
……
一刻钟后，接近晚间十一点。公寓楼八栋，电梯下行，门开，一道高挑身形拿着手机、套着外衣匆匆走出。
“……刚才讲话不方便，你说约克和山迪被跟踪了？什么意思……该死！这两个混蛋！还有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他们偷偷溜出去……”
“跟踪者不是西里尔，只是个小孩？开什么玩笑……”
“呼……先不说这些，现在情况不明，你们不能动。我过去，告诉我他们两人目前所在位置……”
啪，挂断电话，杨雯一脸寒霜的奔出单元门。接着脚下不停，又向小区门口跑去。
此时已然夜深，江月公馆里基本见不到人影活动，杨雯也就不再遮掩，放开速度，数百米的距离，没有停顿的连环爆发冲刺，这样的身体条件以及运动素质，若让杨老瞧见，想来会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孙女刮目相看。
当然，杨雯现在是没有闲心想这些的，她现在真的很急，隐隐的，也有了些不是很好的预感。
这不算是女人的直觉，而是正常联想。之前她们的身份是隐藏暗处的猎人，但在行动失败后，没有选择立刻撤退的她们就顺其自然的暴露出了水面，成了明处的猎物。而相应的，之前是猎物的西里尔则转到暗处成了猎人。更糟糕的是对方竟然没有选择直接离开，而是伺机报复……大意了！
是的，在杨雯想来，现在跟踪约克闪迪两人的只会是西里尔，不可能有旁人。而若是队员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个此次行动的领导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此，怎不让她心急如焚？
很快奔到小区门口附近，稍稍放缓脚步，喘匀呼吸，杨雯走出大门外，转头四顾，视野范围内除了一辆刚刚驶来，停靠在几丈外路边的黑色商务suv，再瞧不见其他车辆，更没有出租车的影子。
看向那辆黑色商务suv，车内司机刚好转头看来，视线交汇，对方似乎愣了一愣，随即略显轻浮的向这边挥手打了个招呼……杨雯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犹豫了下，踏步走去。
不要误会，只是方向一致而已，她是想去远处得路口。当然，如果不是在江月公馆门口，担心会引发不确定后果，有可能会把爷爷牵扯进来的话，正赶时间的杨雯说不准就下手抢车了。
不过，她有心放对方一马，对方却貌似有些不知好歹，主动凑上来，“嗨，美女，长夜漫漫，去兜风吗？”
年轻司机笑嘻嘻邀请，话落，杨雯脚下一滞，不是忽然改了主意，而是一个推开副驾驶车门走下来的青年男子，面容冷峻，绕过车子走到她前面，几步外站定，双手自然下垂，神情淡漠看来。
杨雯神色顿时大变，外衣下，肌肉神经瞬间紧绷，带动手臂微微战栗，却是没有进一步动作……她有预感，只要她抬手，或者做出其他危险动作，就会瞬间迎来淡漠男子的无情攻击，而她未必能接得下来这攻击……
周遭空气刹那间沉凝，下一刻，“阿青你闭嘴，不要乱开玩笑。”哗的声车门拉开，车内后排座椅上，坐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微眯狭长双眼，脸上挂着友善笑容，上半身前倾摊手作礼貌邀请，
“晚上好，杨雯女士。自我介绍一下，九州崛起，宗清，方便上车聊一会吗？”
…………
480章 不是这样跟踪的
北城区夜市入口，人潮来去，热闹喧嚣。
街边临时停车处，瞅准一辆刚刚驶离的车子，果断切入，一把到位。呵，运气不错……唐·抢车位小能手·朝，满意咧嘴轻笑，乐呵呵推门下车，挺拔身姿立时引来一旁结伴经过的女子注意。
视线交汇。
这是两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身材诱人，姣好面容带着些许微醺酒意，平添几分艳丽，应该是从附近酒吧街过来觅食的，颇为大胆，丝毫不避让打量视线，且在看清楚眼前这张宛若刀削斧凿的俊逸脸庞，眸子里顿时浮现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艳。
可惜一闪即逝后，视线落向一旁车子，神情不由微怔，眼神也随之复杂起来……解读下大概意思就是，长得人模狗样的，不曾想却是个穷逼~！
倒也不怪两名女子表现真实，实在是那辆座驾委实一言难尽。
外形破破烂烂、漆料斑驳也就算了，更糟心的是，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放了多长时间，除了前车窗明显用雨刮器刮出的扇形范围外，其余车身每个角落均落满厚厚灰尘，说是刚从废品收购站里开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产生丝毫怀疑。
而事实，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僵尸车嘛，给油能跑就行，整得花里胡哨的被偷了可咋办？
迎着视线礼貌点头，不出意外的收到一抹勉强微笑回馈。至于另外一个女子，直接不屑转头。刚来就收获鄙视成就的某人并没有将这插曲放在心上，若有所觉的仰头抬手，丝丝凉意落入掌中……下雨了。
好吧，天气预报有时还是值当信一下的。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美食街入口，唐朝稍一沉吟，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开，记得前面好像有个平价小超市，里面应该有伞卖……
是的，这条美食街夜市唐朝来过的，不止一次。
最开始是在事务所上班的时候，一次外勤回来晚了，错过饭点，路经这里钟婉清带他进去过。后来他带小姑娘也来过几回，里面小吃种类很多，天南海北的，味道也还行。
总之，他对这里算是熟悉? 如若不然? 也不会刚到就能准确捡到车位。另外? 记忆没有出错，找到小超市，挑了把最廉价的折叠伞，撑开? 顺着人群漫步走入夜市。
和前几次一样? 美食街里很热闹? 并没有因为突然飘下的雨丝就冷场? 至少暂时没有? 只是多了一幅幅颜色图案不一的伞面，居高临下俯瞰宛若彩带，又似灿烂星河? 时而汇聚时而岔开……这和这里的独特地形有关系。
北城美食街并不是条直来直去的街道或者广场。相反，它包括着主道、岔道以及夹杂其中的数条巷道? 甚至还有个小型天桥。整体面积很大，发展到如今? 不仅仅是提供美食那么简单，已然成了北城区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声名远播，属于各个攻略上岭江旅游必去的经典打卡地。
换而言之，想要在这里有所发现，那是相当不容易的。
唐朝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打算弄点吃的，先把夜宵整起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吧——这样想着，然后，左右环顾默默挑选时，数丈外，人群缝隙间，一道熟悉身影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撞入眼帘。
黑色耐克运动服，板寸，球鞋……不是任不平又是谁？
他怎么在这？
唐朝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又多瞅了两眼，随即，视线移开，落向侧前方范围人群，很快就在其中锁定两名身材高大的歪果仁。
这是，在跟踪？
若有所思的轻轻挑眉，几天前晚上小屁孩怎么说的来着，哦，最近要查某个可能路过岭江的国外情报机构特工……所以，这是找着了？
不会吧！
唐朝有点不大相信，开什么玩笑，特工哎，又不是站街的特殊工作者，哪那么容易找到。
不过话说回来，默默观察小会，唐朝的想法又不禁动摇了，因为那两名歪果仁看着似乎、好像、貌似、可能……好吧，确实有问题！
久在地下世界游走的人物，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拿眼下这两名歪果仁来说，举手投足乃至气场感觉什么的先不说，只那身藏于外衣下的躯干比例以及肌肉线条，就不是正常人能匹配的，寻常健身手段也不可能锻炼得出来。
有细微差别的，这差别或许外人无法分辨，但不可能瞒过内行人的眼睛。就像一名优秀狙击手的呼吸节奏，往往大有讲究一样。一眼过去，唐朝甚至能确定，左边穿休闲夹克的那个歪果仁，大概率是个突击手角色。
当然，外在形象是可以通过伪装来修饰遮掩甚至误导的，这也是地下世界成员的必修课。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也不知是纯粹大意，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两名歪果仁根本没做什么伪装。
不大聪明的样子啊，会是幕后雇主？
另外，两人行为举止也有些异常，走走停停，不断调整站位和观察角度，明显在暗中戒备着什么……好吧，这是察觉到任不平的跟踪了。
合着是打明牌啊。
这发现倒是让唐朝有些讶异，要知道现在的任不平可不是两年前那个刚来岭江的铁头娃，额，铁头属性或许依旧，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校园生活熏陶，改变真的很大，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靶子似的扎眼。
更不用说任不平那没发育完全的相貌体格，等同于是天然伪装。不夸张的说，搭眼一瞧，就是个普普通通略带土气的中学生。
这样的形象，在眼下这样人潮拥挤的环境当中，按道理来说是不大可能被轻易锁定的。里面应该有发生其他什么事吧……推测分析着，实则唐朝没怎么将之放在心上，收回目光，径直走向一旁摊位。
“老板，糖葫芦怎么卖啊？”
“其它水果五块，草莓的七块。”
“不要水果，就山楂呢？”
“三块，买多了给你算便宜点，十块钱三串。”
“行，那给我来三串，打包谢谢。”
“好嘞。”
……
如此不着调做法，并不代表什么。更不意味不再关注场间动向，那是不可能的。
尽管因为信息缺乏缘故，没法形成什么有效推论，唐朝现在也基本都是懵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可不认为一个夜市有多么藏龙卧虎，这两名歪果仁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本身就自带疑点线索。就算和短信发送人，也就是雇主，没直接关系，也大概率在某个方面存在某种联系。
不然，真当地下世界成员随处可见啊？不存在的，这里可是国内。
之所以没紧跟上去，相反，漫不经心，只是因为唐朝有足够信心而已。他可不是任不平，死盯尾随，搞得跟岛国某类变态似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入了他的眼，就不能跑得脱！
事实也就是如此。
接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名歪果仁在明知暴露的情况下，依然没有选择采取任何行动，只在美食街里面漫无目的的转悠，其中一个不时还会停下来买点小吃，嘴巴基本没停过，着实心大……但不管他们走去哪里，实则一直都在唐朝掌控范围之内。
还有任不平，从头到尾默默跟随。
这做法看着是有点愣头青，但不得不说，确实有长进——若按照这位以往的脾气，不管有没有暴露，早就莽上去一锤二了。现在好歹是知道了当下环境不宜动手，一直压着性子。
没白教啊……看到这里，某人不禁老怀大慰，然后优哉游哉的撕开糖葫芦外层薄膜。
这个其实是可以吃的，但他不喜欢。清除干净后，咬下最上面的山楂球，酸甜味道顿时充斥口腔，连带着外面那张刀削斧凿的俊朗脸庞，一时都生动起来。
也就在这时，视线里，那两名走到美食街边缘区域的歪果仁，停下来说着什么，似乎有分歧的样子，但很快就达成一致，不再调头回转，直接扭身走向手旁巷道，那是美食街的一个出口。
要跑？不像，是终于按耐不住要采取行动了。
看着也不知是无知无畏还是仗着艺高人胆大的任不平，同样不带丝毫犹豫的走进巷道，唐朝不由失笑摇头，不是这样跟踪的……大概回忆下周边环境以及适合动手的地方，抬脚走向距离最近的美食街出口。
来到外面街道，走出半条街区，拐进分岔小路，离开主干道又绕回来。
总计花费十来分钟的样子，在美食街南边一条商住两用的街道旁，两名歪果仁的高大身躯，以及任不平的低矮身影，一前一后，不期而遇，再次撞进这边视野。
就是这么简单、自然。
还是远远地，没有靠过去。一边咬着糖葫芦，唐朝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人头顶细密雨丝，默契走向晦暗街尾。若无意外的话，那里应该就是他们解决问题得地方了。
啧，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啊……缺什么呢？哦，此处应有bgm，噔噔蹬……
咳咳，暂且先不管某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家伙，稍顷，两名歪果仁忽然顿步转身，隔着十余丈距离，看向同样驻足停下的任不平，彼此静默注视。
深夜、小雨，这两个因素在繁华市区范围内，造就了眼下这么块相对偏僻角落。
街道两旁，行人撑着雨伞脚步匆匆，街面上车辆快速来去，偶尔驶过一辆夜班公交车，隔着窗户，里面乘客寥寥。远处灯火通明的美食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隐隐传来喧嚣。
bgm在心里配上了，外在环境氛围也渲染到位了，天时地利人和，还等什么呢？开打啊！直接冲……呃？
微怔低头，看着从口袋里掏出的嗡嗡轻震手机，猛犸的手机，点亮屏幕，有新短信进来，内容和前面两条短信类似，都是一行简短地址，赫然正是眼下这条街道！
换而言之，雇主，在这里！
呵，就知道那两个傻大粗当不来幕后黑手……收起手机，咽下口腔里的山楂，舔了舔嘴唇，唐朝缓缓抬头，神情逐渐认真……
…………
481章 随堂测验
时间拉回几分钟前。
江月公馆门旁，黑色商务车内，开着暖灯。两排相对而放的皮质座椅，宗清坐在左边，搓了搓手掌，神情语气俱是温和，
“……杨小姐的行程其实一直算得上隐秘，我们这边的渠道事先并没有察觉。如果不是前几天西郊小区的那场爆炸，相信我们不会有打交道的机会。包括这两天，我们也是做了大量工作，直到一个小时前才有所确定，连夜驱车赶来这里。本想先用电话约杨小姐出来见面，附近有家奶茶店还没有打烊，却没料到刚来就正好撞见，说来也是缘分……嗯，话说回来，杨小姐这是要出门吗？”
不得不说，宗清的态度不错，微笑眯缝眼看着也挺有亲和力。
但杨雯却是面容沉肃，这和态度并没什么关系，毕竟刚出门就被堵，任谁心里都会不安。虽然按照的对方的说法这只是个意外，但她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肩背笔直端坐，眼眸微微浮动，不动声色打量着车内装饰。
见对方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宗清也没有在意，温和神情不减，继续道：“哦，杨小姐别误会，我说这些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更不是在试探。只是……”
稍顿，歉意摊手，“抱歉，大晚上的选择这种方式、这个场所会面，实在失礼。只是职责所系，如之奈何。这点，还希望杨小姐你能够理解。毕竟，我们此来的目的只为交流，没有恶意。”
“噢？是吗？”闻言，杨雯转头瞥了眼车门旁站立如标枪的冷漠男子，淡淡语气里透着些微讽刺。
有些事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地下世界的人情交际尤其如此。且相对于说，这里更看重的做。若非长久顺利的交道合作，亦或持之以恒的行动做派，彼此很难建立起信任基础。
而从这方面来说? 九州崛起在地下世界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如非必要，基本不会主动展露锋芒与攻击性。就算是在海外打出名声的楚疯子以及下属队伍? 秉持的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这点在官方性质的大型组织势力间? 算得上罕见。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些? 杨雯方才才会在宗清报出名号后配合上车，而不是第一时间选择尝试搏命突围。
不过，也仅限于此。
毕竟是不打招呼闯进别人地盘，更糟糕的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们此来是为报复杀人来的? 换而言之就是来搞事的，而抱着这样的初衷目的? 可想而知? 无论在哪个势力地盘上? 都不会受到欢迎。
所以，从上车后杨雯就一直在暗中观察? 寻找脱身机会。这其中? 面对而坐的宗清自然是观察最多的主要对象，也是她最先拟定的突破口。
这个眯缝眼，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更妙的身份貌似还是领导? 如果能暴起控制? 自然就能顺利脱困……
这般思量着，杨雯又将目光暗中投向另外两个人。前座司机，如今正无聊看着前车窗上飘落雨丝的年轻男子，基本可以排除。毕竟中间隔着座椅障碍物，只要她突袭顺利，一举拿下眯缝眼，对方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及时救援到位。
这样，就剩下最后一个不确定因素，外面那个方才将她逼上车的冷漠男子……也是杨雯现在迟迟没有将想法付诸行动的主要原因。
虽然并没有实际交手，甚而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但冥冥中，杨雯就有种感觉，只要她有所异动，对方必定能在第一时间阻止并反制，而反制的结果，很可能不是她愿意看到且承受得住的……
顺着杨雯的目光，宗清也转头看了眼车外男子，恍然抬手虚引：“介绍下，这位叫小情，还有刚才和你打招呼的阿青，他们是我的伙伴，兼保镖。哈，说来惭愧，我在动手这方面不怎么擅长，胆子又比较小，所以基本去哪都会带上他们。”
承认了？居然就这么承认了……看着坦然自嘲颇为洒脱的宗清，杨雯眼眸震动，心思更是复杂。前者则恍若未觉，继续解释道，
“杨小姐不必多虑，我们真的是抱着友善和诚意来的，小情可能表现得有些敏感，但这其实是他的正常状态，也是为了防止出现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误会发生……嗯，如果杨小姐有感到被冒犯，我在此先代为道歉，也依然希望你能够理解。”说罢，嘴噙笑意，颔首致歉。
话说到这份上，杨雯自然不好再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那样倒显得她格局小了。再看了眼那叫小情的冷漠男子，回过头来，冷淡开口，
“不用这么客气，鱼肉和刀俎的自觉我还是有的，宗长官有话不妨直说。能回答的我会回答，不能回答的……呵，可能就得看宗长官你们的手段了。”
“不至如此，不会叫杨小姐为难的。”宗清笑着摆手：“对了，叫我宗清就可以。另外，我们不是刀俎，杨小姐当然更不是鱼肉……”
“随便，你想换个说法也可以，但这不重要不是吗？”杨雯打断道。
“额，确实不怎么重要。那我就直说了，杨小姐方便先告知身份来历吗？”
嗤的一声，杨雯摇头轻笑：“这个就没必要了吧，我不信你们在来之前没有查明。”
宗清闻言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否认：“还是有必要的，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们此来只为交流，是平等关系，如此，初次见面相互介绍很正常不是吗？”
耸肩，“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古欧联盟，歌剧院，扬琴。”表面上不以为然，实则杨雯在自我介绍时，心底里是有暗暗叹气的。
不管眼下这种对话形式算不算得上审讯，实际情况是双方自打见面起就进入了博弈阶段。至少杨雯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无论是刚上车的冷漠，还是开口后的讽刺、强势等等故作姿态，其实都是一种谈判技巧。
杨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尤其是在临场应变的情况下，已然竭尽所能。奈何结果还是输了，至少到目前为止的交锋是被动的……面前这个眯缝眼，看不出有刻意运用什么技巧话术，但三言两语间，总能精确切入到她的情绪节点，将这边的种种试探化解于无形，宛若一拳砸在棉花上，然后，不知不觉的反过来占据场面主导……
老狐狸？笑面虎？
除了那双眯缝眼确实有点像狐狸外，其余不大像啊，至少这笑容看来就挺友善，言语里也透着股真诚……这点杨雯是能确认的，因为她的耳朵有点特殊，听觉比较敏感，不会听错。
也正因如此，些许迷茫间，杨雯内心愈感挫败，隐隐间若有所觉，今晚这关怕是难过了——动手，她打不过。动口，她好像也不是对手……
这特么还怎么玩？！
……
这边没法玩，另外一边，游戏却正当时。
临街公交站台，唐朝手撑雨伞静静站立，大半挺拔身形隐于站牌内侧阴影里。视野远处，是仍在短暂僵持的任不平与两名歪果仁。
但唐朝的视线没有看向那边，而是认真观察着街道两旁行人、停车，以及临街楼宇门窗、外置监控探头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事情其实在踏入这条街道之前，他就已经做过了，包括来时路上也是如此。算是习惯，也是职业病。当然那时候没现在这么认真，但感知敏锐到他这种地步，又有异能在身上，认不认真，其实差别不是很大的。
问题，也就在这里！
一路走来，唐朝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妥。但从刚收到的手机短信内容来看，情况显然不是如此，很可能有外人悄然进场了。换而言之，眼下这条不起眼街道上，除了任不平、那两名歪果仁，以及他自己之外，还藏着第四方人员……有点意思。
一番巡视下来，不出意料的毫无收获。唐朝倒也没觉沮丧，相反，嘴角微扬，貌似还有些愉悦。
事实也就是如此，类似这种势均力敌的捉迷藏游戏，他已经很久没玩了，现在得以重新体验，嗯感觉相当不错。
这边按兵不动，十余丈外，约克山迪他们却有些按耐不住了。
“呼……队长还有多久能到？”
“不知道，还没收到消息……约克你干什么？别冲动！”
看着十余丈外站在雨中的小个子，约克已然抬起手臂，指向远处路口，接着收回，放在喉咙前缓缓划过，配以咧开嘴角的狰狞笑容，意味昭然若揭。
要么退，要么死！
唔，其实相对于死亡威胁，恐吓意味要更浓一些。毕竟，他们只是出来觅个食，真不想多生事端，招惹麻烦。况且，欺负个未成年小孩，尽管是个看起来不太寻常的小孩，传出去也没脸不是。
遗憾的是，他们的好意显然被辜负了。
任不平压根就没有看来这边，侧身扭头，微微皱眉看着街上再次驶过的车子，神情不耐。他早想动手了，奈何街面上的车子虽然不多，但一辆接着一辆，基本没有空档，着实烦人。
“法克！”
看着浑不以为然的任不平，约克双目圆瞪，挤压已久的怒气当场爆开，踏步就要过去，却被山迪死死拉住，拽进身旁的老式住宅楼。
后者的意图显然不仅仅是劝架，他也劝不住暴怒的约克，只是想避开街道，临时找个更隐蔽的动手地方而已。
这做法无疑正契合任不平的心思，见状眼睛顿时一亮，连忙踏步上前，几步后又稍稍一滞，仰头迎着细密雨丝，若有所思打量着一旁高矮衔接的并排楼房。
呦呵，真开窍了啊……远远瞧着这一幕，公交站台下，唐朝不禁暗自点头。任不平的想法，他大概能猜到，说来也简单，就是不跟在对方后面进入那栋住宅楼，而是从旁边房屋的天台或者其他衔接地方过去，这样可以避免进门就遭先手埋伏的险情。
可以，知道有策略的莽了，不容易啊！
正自大感欣慰时，唐朝神情蓦的一怔，微微挑眉，视线从任不平身上移开，落向旁边一道撑着黑伞的佝偻身影。
老式黑色伞面完全遮掩住了撑伞人的五官容貌，但从衣着打扮、体形姿态以及略显蹒跚的步伐不难看出，这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经济条件一般，很可能独居，他的另一只手里，拎着个蓝灰相间的编织袋，迈动腿脚时偶尔磕碰，发出哗哗轻响。编织袋表面印有面粉字样，但里面装的应该是从垃圾箱内翻找出的饮料瓶子……
可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拾荒老人。这样的老人，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随处可见，毫不起眼。
即便是从唐朝的视线角度出发，也是如此，完全看不出破绽，不只是打扮步伐等等细节表面，就连那由内而外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垂垂暮气，亦分毫不差！
但唐朝视线依然没有移开，相反，观察方式变得更为小心，压低雨伞，余光斜瞥着那道佝偻背影，从任不平身旁经过，在间手机维修店前，拐进一侧单元楼道，然后放下编织袋，收起黑伞，再拎起编织袋，逐步消失……
只是感觉，具体的描述不上来，就是觉得这位拾荒老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即便对方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走过去的……
有点东西啊！
眯了眯眼，唐朝笑了，事实上当然不只有点东西那么简单，感觉这种事情可是做不得准得。即便是他，也是如此。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去验证，正待从公交站台拾阶而下，
视线里，任不平先动了，来到那间手机维修店旁，走进单元楼道。这——
唐朝一楞，他可不觉得任不平能看出拾荒老人有问题，下意识拉高视线，果不其然，晦暗雨夜下，这栋单元楼与方才那两名歪果仁所进住宅楼，天台隐隐相连。
神情古怪的眨眨眼，想了想，唐朝又退回站台内，从手边的纸制包装袋里，抽出第二串糖葫芦。
是的，他不打算过去了，至少在尘埃落定前不会过去。至于任不平会不会遇到危险，嗯，和他有关系吗？
哦，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一点关系的，毕竟教学这么久了嘛，那就当随堂测验好了。
如果死了，那就——去死吧！
…………
482章 易拉罐要踩扁
众所周知，随堂测验这种事情主打的就是个突然，讲究的就是个毫无征兆。测验对象越是没有准备，越是慌乱，出题者也就愈加兴奋快乐……咳咳，是最后的效果也就越好。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正是抱着这般悲天悯人想法，某位怀揣叵测心思的老师果断决定划水旁观。然后，任不平，这个初中二年级的老实孩子，就这样毫不知情的走进单元楼。
这是座四层高的老式楼房，楼下门脸是商铺，楼上三层是住户，没有电梯，楼道天花板上也没有安装声控灯，整个楼道显得有些阴森晦暗。但并不是完全漆黑一片，毕竟是临街位置，外面路灯广告牌之类，乃至由远及近、一闪而过的车灯光芒，透过楼道外窗，总能照射进来一些。
当然，就算是全无光亮，任不平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因此惧怕不前，快步直上四楼，继续往上。
这种老式住宅楼，构造大同小异，从外面看是四层，但里面的楼梯其实有五层，最后一层连接天台。刚踏上五层楼梯，头顶上方忽然传来重物落地闷响。
任不平下意识侧身让步，黑暗中，有物事从天而降，恰巧砸在木头栏杆扶手上，咣的弹起，划出道抛物线从眼前穿过，抬手接住，是瓶红色易拉罐，可口可乐，当然里面是空的。
虽然落下的就这一个，但听着骨碌碌动静，上面散落的瓶子应该不少。直至，一声听来颇令人为之心酸的叹息，在安静楼道内幽幽响起。
“唉——”
任不平闻声仰头看了眼，拿着易拉罐，转过楼梯拐角，就见楼梯与天台铁门之间的小平台上，一道佝偻背影正自颤巍巍俯下身来。在其周遭，是把黑伞，一口编织袋，以及满地的饮料瓶。塑料的铝制的都有，还有一些滚落下来，散落在楼梯上?
显而易见是走到这里没了力气，手头一松，弄洒了编织袋。好在人没事? 且除了任不平手里的易拉罐外? 再没有其它瓶子从楼道缝隙间掉下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为什么这么晚了? 这位拾荒老人还要拎着编织袋上天台，其实也好理解? 比如说家里面地方小? 放不下。亦或家里面人不喜欢? 不愿接收老人捡回来的东西? 嫌埋汰，所以老人就在天台另外弄了个存放点……总之? 原因可能有很多? 也都合理。
任不平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现在的确赶时间，但弯几次腰显然耽误不了什么，一边拾阶而上，一边顺势俯身捡起散落在楼梯上的饮料瓶? 抱在怀里，跨上小平台，放进编织袋，接着不待拾荒老人反应过来，又三下五除二的收拢好平台上的瓶子。
最后，拿起地上的黑伞递去。
“蟹蟹……蟹蟹你……”老人此时方才将将回过神来，扶着腰背缓缓直起身子，接过黑伞连连道谢。可能是牙口的关系，亦或是胸腔肺部哪个零件老化失修，导致嗓音听来有些含混不清，但诚挚谢意是实打实的。
任不平摇头，示意没什么，接着绕过老人向天台铁门走去。
袖子却被轻轻扯住，回头，就见拾荒老人哆哆嗦嗦的从外衣口袋里掏着什么，拿出来，摊开掌心，是几颗水果硬糖，往这边递了递。
“不用，真的不用，谢谢……”虽然是主动帮忙没错，但任不平显然并没指望得到什么回报，他也不擅长处理这种夹杂着好意的人际关系，只是连连摆手，以示不受。
但老人却异常坚持，一只手拽着衣袖，一只手拿着糖果往任不平眼前凑，大有一副不收下就不给走的架势。一时间，后者倒是有点手足无措。
而就在手臂接触，彼此推让时，“拿着吧……”劝慰话语犹在耳边，内心警钟也尚未敲响，然身体却先一步条件反射做出应对。低头、扭身，脚跟旋转——
刹那间，狭窄空间内，任不平的低矮身形看去竟好似个被抽起来的陀螺一般，福至心灵的原地360度旋转。与此同时，嘣，空气里传出声微不可察异响，似毛线绷直动静，又似与死神擦肩而过回响。
“……好孩子……嗯？！”
面面相觑，还是相同的站位。只不过在任不平与拾荒老人之间，多了丝淡淡幽芒，那是根纤毫如发的特制钢丝，正是业界所谓绞头索！
就藏在老人袖口间，如果不是在极近距离内断难发现，更不用说是眼下这般晦暗楼道。而现在之所以露出踪迹，是因为钢丝表面染了抹嫣红，绷直后，一颗血珠随之弹起。
这也能躲……十拿九稳的一击最终却绞了个寂寞，拾荒老人瞳孔巨震，明显接受不能。而不等他回过神来，劲风呼啸，一记再普通不过的直拳，结结实实印在他胸口之上。
砰的一声，佝偻身影瞬间离地飞起，砸开了后方天台铁门，顿时，外面风雨袭进。
铁门内，保持着直臂冲拳姿势的任不平，面无表情脸颊上是不加掩饰的茫然。
是的，就像方才尺寸之地的躲闪动作一样，随后的直拳，只是感应到外部危机，顺其自然的防守反击而已，纯粹的身体本能反应……直到一拳轰出去，任不平也才惊觉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竟然打飞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闯祸了！
一念及此，下意识踏前一步，但随即又顿住，抬手摸了摸脖颈，耳垂后方，有些潮湿。拿开手掌，指尖暗红，还掺杂着几根碎发。后知后觉的皱起眉头，等等，这个老人……好像不太正常？
好吧，不要吐槽任不平童鞋的反射弧。实在是说来复杂，实则变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咳……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略显怪异的中文腔调从铁门外传进，既然已经暴露，拾荒老人索性也就不再隐藏，抚着胸口从地上站起，高度几乎与铁门平齐，原本老态龙钟的佝偻身形瞬间变得高大强悍，然态度却颇为客气，以一种请教的口吻问道，“还是说，我有暴露出什么明显破绽吗？”
“破绽……是有的。”沉默少许，任不平看向一旁地上的编织袋，眼神流露些许自责，“普通的塑料瓶子没什么，但易拉罐不一样，拾荒者捡到后，一般都会先将它踩扁再装袋。”
“哈，原来如此。”拾荒老人闻言自嘲摇头，抚掌而笑，“这样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你能躲过刚才的偷袭……”
是的，在被一拳轰飞恢复清醒神智后，他不相信任不平那堪称惊艳的躲闪动作，是单纯临场反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刚才那种情况，不含丝毫杀意的完美出手，别说只是个半大孩子，就算换个资深同行过来，他也有绝对信心偷袭得手。
所以，他更愿意相信任不平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因而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类似易拉罐没有踩扁的破绽瑕疵，只是任不平站在事后角度的分析所得而已，俗称马后炮，也是活学活用给自己提个醒，以后注意细节什么的，仅此而已，和其他并没什么关系。
至于那堪称惊艳的躲闪……老实说，任不平自己并不认为有多么惊艳，充其量只是有点惊险罢了。
这不是在装叉，任不平真就是这么觉得的，与其说是他躲的漂亮，倒不如说是对方在偷袭方面还差点火候……相较于这两年以来，他在老师那里感受到的一次次突袭，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杀’……眼前这位，真算不得什么！
当然，以上这些想法念头，任不平是不会和拾荒老人说得，也没这必要。定定看着拾荒老人脸上的皱纹伪装，若有所思道：“你也是歪果仁，跟之前那两个歪果仁是一伙的？”
拾荒老人闻言似乎怔了下，随即摇头失笑：“你就当是这样吧，我也不管你是否出自于华夏特殊部门，还是有着其他什么来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本来不打算出手的，你也不该跟着我走进来的。现在，我只好……”
话语声戛然而止，却是任不平抓住前者站在雨水下的眨眼间隙，果断发起进攻。
见状，拾荒老人不由嗤声一笑，时机抓得还挺好……微微摇头，闭上嘴巴。刚才被一拳轰飞只是意外而已，不说其它，只从最直观的双方体格来看，这边就完全没有避其锋芒的必要，只需正面碾过去即可。
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地下世界自有一套运行法则，直白点来说就是，小就活该挨欺，弱就活该被虐……哦，不对，没这么温情，应是活该去死！
眯眼注视着扫来腿风，拾荒老人侧着身子主动屈臂上前，接下来的剧本已经写好，招架下来这记侧踢，顺势探手拿住对方脚踝，或砸或甩，游戏结束……
如此盘算着，下一刻，呼啸腿影砸上肌肉膨胀臂膀，轰——不屑笑意，瞬间僵在嘴角！
…………
483章 千万不要和亚洲人打架
圆柱形水塔、太阳能热水器、几盆摆在角落的绿植，以及七八根花花绿绿的晾衣绳。其中一根上面悬挂着方白色床单，两端用两个夹子固定，应是粗心主人忘了收，索性在晦暗风雨下彻底放飞自我，狂舞摇摆……天台面积并不大，但不得不说是利用到了极致。 哗的声，白色床单绕着晾衣绳蓦地旋转飞起，其下一道高大身影踉跄后退，不等站稳脚跟，抬头，撕拉破空尖啸，刚刚下落的床单仿佛被利刃劈中，瞬间左右分开。一记手刀，当头斩下—— 嘭！ 宛若重锤破鼓的沉凝闷响，一触即分，高大身影再次狼狈后退。旋即，招架、后退，再招架、再后退…… 真正意义的正面碰撞，不掺杂一点水分的硬碰硬。又因为彼此都抱着绝对信心，双方甚至都没有经过试探性的接触，上来就是火力全开之下的大打出手。 也因为如此，战斗局势很快就变得相当明朗。 更准确的说，在被最开始的那脚侧踢踹飞后，场中那道肉眼可见明显占据体格优势的高大身影，就再也没有抬起来头，偶有零星的防守反击，在直欲令人眼花缭乱的狂暴攻势下，亦顷刻湮灭不见，几乎压倒性的优势，摧枯拉朽一般的场面，简直残忍！ 惨不忍睹的残忍！ 这结果无疑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当然这里指的是伪装的拾荒老人，后者现在的神情早不复之前轻松不屑，相反，茫然、混乱，就像他此时的脑中思维一样，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剧本可不是这样写的啊……终于， “等……等一下！” 勉力招架下来顶心肘，旋即又被狭窄空间内的一记爆发寸拳打飞，后背撞在水塔之上，砰然大震。落地，拾荒老人翻掌下压，打出暂停手势，一边努力喘匀呼吸，一边眼神有点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孩， “如果、呼……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真的不认识你跟踪的那两个家伙，我们之间的战斗并没有任何意义，你能……你就当没见过我，这事就此作罢，怎么样？” 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拾荒老人心路历程之复杂可想而知，当然，如此并不能简单说是怂了，毕竟现在只是一时被动。最后结果还犹未可知……他是这样想的，只是就事论事，既然短时间内拿不下来，彼此又不是目标对象，那不如就此分开，各自安好，岂不皆大欢喜？ 实事求是来讲，如果抛开没什么意义的成年人面子之类的东西不谈，拾荒老人的打算确是解决纷争的正常思维。 地下世界的人性格普遍暴躁不假，一言不合动辄翻脸杀人也是寻常操作，但其实排除掉部分神经不正常的群体之外，归根结底来看，所有行为的初衷目的不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换而言之，没有利益，自然也就不存在行动的动力。 可以说，拾荒老人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人。很遗憾，他这次显然就挑错了交流对象……并没有多做考虑的样子，任不平踏步上前，神色平静的开口询问：“你要投降吗？” “嗯？”拾荒老人闻言一愣，满头问号：“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矛盾。如果你是为刚才被偷袭感到生气的话，我可以……” “不愿意就算了。” “我可以道歉……沃特？等等……法克！” 却是这边话音未落，呼声风起，那边任不平的鞭腿再次干脆利落扫来。依旧是高频高效的熟悉攻击节奏，短短数秒后，碾压场景再现。 且不知是否是因为彻底摸清了底细，还是热身完毕打出了状态，这次任不平的攻势明显更急更重，一拳一脚，不断搅动周遭风向雨势，明明是和风细雨的外在环境气候，却在拳脚笼罩范围内营造出了狂风暴雨的滔天气势，海啸拍岸一般的恐怖压力，几欲令人窒息！ 而风暴中心点，苦苦支撑的拾荒老人，伪装面容上神色铁青，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怪物？！ 做为一个纯种歪果仁，拾荒老人自然没有听说过所谓的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不能惹的说法。 不过有听说过类似的，比如在些视频网站上，就有着‘千万不要和亚洲人打架’的专题系列，还有脱口秀表演里也能见到类似桥段，不能说这些是完全夸张，但这大多只是种艺术表演手法，只是一个梗，一个噱头而已。 现实中的搏杀，体格与力量才是决定性因素。而在这方面，欧美人种无疑占据天然优势。再从这个角度出发，看待眼下正在交手的两人，强弱差别本该一眼便知……但现实情况却和拾荒老人开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他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黄皮肤小鬼，体内会蕴藏着如此骇人的强悍力量！那双好似不知疲倦的短胳膊短腿，一下下挥舞砸出，直如雷霆万钧的攻城锤一般，完全不讲科学道理！ 且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天生神力的天赋虽然罕见，但地下世界从来不缺鬼才变态，偶尔总会有那么几个的。关键是除了力量以外，随着愈趋白热化的战斗局势，拾荒老人愕然发现对方的搏杀技巧以及战斗经验，竟然也超乎寻常的高明！ 具体高到什么程度看不出来，他现在也没功夫细细分辨，只知道无论他做出何种应对方式、选择怎样的搏杀策略，以及故意露出的破绽陷阱等等——哪怕这些应对、策略以及破绽陷阱，是他几十年战斗生涯的宝贵经验总结——也没法逃过对方的眼睛，不经意间，一一随手破去。 真的是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可对方才多大啊？更重要的是，拥有如此实力，为什么以前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讲真，如果不是清楚目前身处华夏，且任不平一看就没做任何伪装，拾荒老人都有种在和某个近战神话交手的错觉……虽然他并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经历，但想来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吧…… 越打越是惊心，越打越是绝望。当然，就算没有这些负面情绪存在，拾荒老人也不可能坚持多久。 实际上，从他先手偷袭失败，又没有趁着任不平愣神间隙第一时间脱离现场，或者采取其他攻击方式。相反，打算直接依靠体格与拳脚自信教做人时，结局就已然注定！ 事实也就是如此，在用没什么知觉的麻木小臂，再次招架一记呼啸袭来的扫腿后，终于，咔嚓，清脆的骨骼断裂声，胳膊无力下垂，门户洞开！ “啊——” 战斗至今，拾荒老人第一次发出痛苦惨嚎，那宛若濒死野兽的嘶吼，在寂静雨夜里瞬间传出很远。 踩着踉跄脚步，下意识要后退拉开距离，却是迟了。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任不平强势切近，接下来，就不需要任何技巧了…… 一瞬间，雨点般呼啸拳头尽皆砸在拾荒老人胸膛之上，砰声大作，如击破革，生生将后者打得离地而起。最后，顿步、扭身，摆腿侧踢，轰—— 落地收尾，胜负已分！ “呼哧……呼哧……” 任不平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在地上划出道长长水痕、最终撞在天台铁门旁边水泥墙上不住喘息的拾荒老人，踏步走去。 来到近处，俯下身来打量观察，后者的状况看起来相当不妙，右臂骨折，胸膛塌陷，半身血污，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都做不到……这不是任不平残忍，故意施加重手报复，实际上他已经留手了。 最后那记摆腿侧踢，如果他不收力道的话，对方压根就不会出现在天台上，得去楼下大街上找。当然，那时候能找到的大概率会是具尸体，现在好歹还能喘气呢。 “你……你！咳、呼哧……” “你现在最好别说话，我找人救你。”摇摇头，任不平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打算通知基地方面过来接手。 地上，拾荒老人双目赤红，满脸不甘，喘息嘶吼：“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任不平正待答话，蓦的，呼声风啸，黑暗阴影当头罩下。 “死吧！”夹杂着快意的凄厉大吼，是之前那把遗落的大黑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拾荒老人手中，伞面撑开，视线阻挡，一把细刃短刀从伞柄中流畅抽出，抬手直刺！ 撕拉——砰——噗嗤—— 伞面洞开，寒芒闪烁，利刃刺穿血肉的爽利声响！ 短短霎那，变故骤生，杀机乍隐乍现，旋即又复归于沉寂，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破碎黑伞轻飘飘晃过，任不平单膝跪地，胳膊抬起，定格着出拳动作，淅淅沥沥血水自手背处涓涓流淌而下。 对面，拾荒老人双目圆瞪，神情狰狞，同样保持着左手抬起姿势，只是掌中紧紧攥着的细刃短刀已然断裂，只余小半，另外大半刀刃……在他的眉心正中央！ 原来，真的是临场反应啊……伪装老脸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啪，左手摔落地面，寂然不动。 说来复杂，实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简单描述就是，拾荒老人暴起突袭，任不平条件反射挥拳砸断短刀，而飞出去的断裂刀刃，无巧不巧正中前者额头…… 当然，只是说来简单，实际情况自然不会轻松。其它暂且不提，单说拾荒老人抓住最后机会，孤注一掷的绝命出手，就不可能简单得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算是解开了他的一个疑惑。 之前对方那个堪称惊艳的躲闪动作，真不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而是纯粹的临场反应……他栽的不冤！ …………
484章 女人的直觉值得信赖
“……不知道宗长官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代号，叫管风琴，他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和临战指挥家，也是我几年前的上司。正是他的介绍推荐，我才进入的歌剧院，还有其他几位优秀伙伴……就因为一个混蛋，一个错误情报。他们葬身在了欧洲地中海沿岸一块人迹罕至的沙滩上，尸首都找不到……” “其实那次行动，按照所属编制，我也在内的，只是在临出发前被管风琴老大拦了下来。那会我刚加入组织不久，还是只菜鸟，组织内一些基础培训流程没有走完，他就没同意我跟着去，说没必要急于一时，还说回来后会亲手教导我……呵，后来当然也就没了这机会。我那时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一别，竟然就是永别……” “当然，这种事情原也没什么出奇，甚而可以说常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有因必有果！既然选择踏入地下世界，那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有因必有果，那么人可以死，仇，也一定是要报的！对吗，宗长官？” 蒙蒙细雨下，黑色商务车厢内，谈话氛围不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作为侵入者，还是个被逮到的侵入者，有些态度是必须要拿出来的。 当然也可以选择硬扛，拒不合作之类的。只是作为本该强势一方的东道主，态度却自始至终的友善，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那处于弱势方的杨雯自然也就清楚该做些什么，更何况经过先前的试探，蒙混过关的概率显然微乎其微，她也没那个信心瞒过面前这个笑眯眯的眯缝眼，索性也就转变策略，选择坦诚相待。 当然，只是一定程度上的坦诚。 “原来如此……有仇报仇，这是地下世界最基本的生存逻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很合理。”听完讲述后，宗清并没有多想，干脆点头给予肯定回应。 “谢谢。”杨雯颔首致谢。 “没什么。”宗清不在意摆手，随即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那个前CIA特工，西里尔，就是你们的复仇对象？嗯，也就是你刚才口中的那个混蛋？” 果然是有备而来啊……杨雯闻言目光微闪，心下暗叹。她刚才确实说了很多，但其实仔细分析后，就会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是在直叙背景而已。就连最重要的目标对象西里尔，也是用的混蛋代替，一语略过。 不过现在宗清既然已经一语道破，那她自然也就没了再行隐瞒的必要。 点头，“对！我们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几乎找遍了欧美大陆每个角落，一无所获。直至最近，才知道他来了亚洲。你之前说的几天前西郊小区的那场爆炸，是我们第一次行动，也是唯一的一次行动，结果以失败告终。” “这真令人遗憾！” “技不如人罢了。”杨雯的反应相当平淡，似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当然内心真实想法如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杨小姐不必妄自菲薄。”相对而言，宗清却是正色摇头，认真道，“我去过现场，也请教过相关专业人士，那个引爆装置很巧妙，藏匿地点更是隐蔽。在当时那种紧急情况下，杨小姐你能带领队员安全撤出，这本身就是个不小的奇迹。” 这不是在刻意奉承，当时在现场搞清楚引爆机关后，宗清就曾设身处地的扪心自问，得到的结果是未必能成功识破，更别说带着队员们及时撤出，幸免于难。 事实就是如此，杨雯这次没有再行自谦，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关系到她的异能底牌。面前这个眯缝眼态度确实不错，一直笑眯眯的，就是越看越像狐狸，不免担心说多了暴露。 宗清自然是不知道对面这位美女心中所想的，实际上，他现在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笑着点头道： “我现在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很重要，关系到我的睡眠质量……哈，开个玩笑，别介意。总之，感谢杨小姐能坦诚相告，也感谢杨小姐能约束伙伴们的行为，没有在岭江随意出手。我谨代表九州崛起岭江分部真诚致谢！” 话落，收敛笑意，稍稍倾斜上半身，郑重致意。 杨雯见状不由微楞，回过神来，亦是正色道：“宗长官不必如此，我虽然在美国出生，手持他国国籍护照，但家父一直有教导华夏二字意义。另外，初次接触，宗长官或许不了解我，但应该有所耳闻我背后组织歌剧院的所作所为，我们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 “当然！仅表示私人态度，贵组织在地下世界坚守的做派立场，我个人相当欣赏。”稍顿，摊手，“老实说，这也是我们现在能坐下来面对面交流的前提基础。” “谢谢宗长官的坦率和认可，真心的。”杨雯再次道谢，随即平静道，“也请继续告之贵方对于我们的最终态度。” “应该的，天色不早了。”顺势看了眼车窗外的晦暗雨夜，宗清收回目光，想了想，说道，“首先，对于杨小姐你以及你们组织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好吧，这些话我就不说了。当然，我方才的遗憾是真的。此时此刻，杨小姐你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报仇时机。这点希望你们能够清楚，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闻言，杨雯抿了抿嘴唇，没有对此做什么表示，只是眼眸不禁黯淡下来。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亦如眼下，如果在之前杨雯她们能解决掉西里尔，复仇成功，又没有引发什么大的动静，没有无辜人员伤亡，那就算后面被挖出来，双发也未尝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可能。 但现在自然就不可能了，宗清几人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也就代表着她们在华夏的行动彻底结束，这无关于私人交情态度，而是一个东道主、地头蛇必须坚持的立场原则！ 沉默片刻，轻呼口气，杨雯缓缓点头：“我明白，我那些伙伴……” “这个主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宗清轻松耸肩，“你们随时可以离开，当然，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玩一玩。岭江虽然不是什么著名的旅游城市，但周边一些地方的自然风景、特色美食还是不错的。具体的，我们可以送你们一份攻略，保证不虚此行。当然，这些会在我们的安排之下进行，包括随行出入都有我方人员陪同，这点还望理解并配合……” “不用了，谢谢。”杨雯沉声打断，果断摇头，“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好一切，明天离开华夏，可以吗？” “呃，其实不用这么赶的……好吧，当然可以。对了，我方才说的只针对杨小姐你那些伙伴，至于杨小姐你自己，随意就好。” 这不算区别对待，好吧，其实就是区别对待。不过这所谓区别自然不是因为杨雯的性别或者美貌，只是因为她在国内有跟脚，比如住在不远处江月公馆里的杨老夫妇。 想了想，宗清又笑着轻飘飘补了句，“哦，春江路除外。没有其他意思，但那里杨小姐最好还是别再去了，会使我们为难的。” 春江路，也就是唐韵琴榭所在街道。当然，宗清在这里特意点出来，自然不是因为某人，而是因为某个小和尚所工作的博物馆同样在这条街道上。 另外，就算不牵扯这些，只这番话背后所潜藏暗指的信息，便值得细思深究。说是隐晦警示也好，正大光明展示雄厚情报实力也罢。总之，既然能知道杨雯去过春江路，那是不是就可以代表她入境后的所有行踪，九州崛起方面都已经轻松掌握了呢？ 车内再次陷入片刻沉默，直至杨雯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多少有点干涩道：“请相信我，相信歌剧院。我们对大渡尊者没有恶意，只是基础的信息采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方愿意正式道歉并承担相应责任。” 这是实话，就算不看歌剧院一向自诩正义的立场，只从势力影响以及活动范围来看，歌剧院主要活跃在欧美地区，确实没有招惹九州崛起的企图与必要。 另外，大渡尊者……如果某人现在在这，听到这个带着尊崇、敬畏意味的称呼的话，那想来会有些感慨。 前世，大渡尊者这个称谓，小和尚是在后面才拥有的，彼时他在九州崛起面临外部攻击时数次出手，多次力挽狂澜，方才在地下世界中彻底打响名号，加冠加冕。而这一世之所以提前这么多，原因也很简单，便是去年爆锤了某个近战神话…… “哦，这个倒是不用。我说了的，没有其他意思。”宗清不在意摊手。还是那句话，地下世界没有秘密可言，就算九州崛起方面一直都在有意识的控制和降低小和尚的存在感，但这也只能延缓传播速度与范围，不可能做到完全封锁。 自打小和尚入住博物馆后，如杨雯这般过来做基础信息采集的组织势力其实有很多，只要不过分，宗清他们基本不管的，当然想管也管不过来就是了，小和尚自己长着腿呢。他们管的是那些不仅仅做基础信息采集，还想做更深入打探，甚至是试探的敌对势力。 正式交流到这里基本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随意闲谈了，当然说是闲谈，其实也没有什么谈话兴致，尤其是对于杨雯而言。只是在快结束时，宗清忽然想到什么，便开口问道：“对了，杨小姐，我有个疑惑，关于那西里尔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宗长官请讲，不过有言在先，我未必知晓。” “这个无妨，就是随意问问……嗯，从现在我们双方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西郊那场爆炸后，西里尔应该是早就离开了，这也符合他特工的身份与行事作风。只是……关于他为什么会入境华夏，经过岭江，选择从这里的某个渠道离开，杨小姐的组织有消息吗？” 杨雯闻言微微皱眉，沉思小会，缓缓摇头：“没有，我们只是打听到他有可能会经过岭江，回转欧美……不过听宗长官这么一说，这里面可能确实存在些问题。毕竟回转欧美的渠道有很多，尤其是周边几个沿海国家，那里的也更安全。他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入境华夏，从这里离开，明显不合逻辑……” “就是这个道理，看来这个西里尔身上秘密很多啊，如果能当面见一见、问一问就好了……哈，我在想什么呢。”宗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嘲摇头，“果然是到该休息的时候了，梦里啥都有嘛。” “那不如今晚就到这？”杨雯趁机提出告别，随即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既然宗长官无意为难我们，那我那两个伙伴……” “这个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他们随时可以走……嗯，杨小姐不只有两个伙伴吧，还是说这两个伙伴有些特别？没关系，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来者皆是客嘛，我们尽量满足。”摊开双手，宗清表现的很大方。 但杨雯闻言却怔住了，意识到什么身躯都不禁轻微晃了晃，深吸口气：“宗长官，明人不说暗话。我那两个伙伴或许性子冲动，但绝不是为非作歹之人。如果他们有什么得罪贵方的地方，还请千万包含，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安全离开华夏。” “啊？”宗清闻言也懵了，看着满脸凝重又带着些许恳求之意的杨雯，莫名其妙的眨眨眼，“这个，从何说起啊……等等，别急，有点乱，先理一理。我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什么误会……嗯，杨小姐你那两个伙伴，他们怎么了？” 不得不说，宗清在情绪以及细节把控方面确实相当敏感，幸得如此，才没有让局面往狗血方向发展，也使得杨雯勉强压住情绪：“他们现在在外面，被跟踪，难道这不是贵方所为吗？” “额，真不是。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其余没派人啊……” “什么？！” “冷静，杨小姐，我们没有撒谎必要的。” …… 在之前刚接到约克两人被跟踪的消息时，杨雯立刻锁定的目标对象是西里尔，觉得是后者在打回马枪。不过在出小区被宗清他们拦下后，杨雯的想法自然就随之改变了，这也是正常思维，毕竟她的行踪地址都暴露了，那她那些伙伴自也跑不脱。 这也是她之前愿意配合宗清坐下来谈话，而不是第一时间选择鱼死网破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现在……看着表情动作不似作伪的宗清，杨雯陡然意识到什么，大脑一空，姣好面容霎时惨白，下意识抬手放进外衣口袋。下一刻， 呼声风啸，夹杂着冰凉雨丝，霎时袭进车厢。发梢荡起，喉咙一窒，坐在座椅上的杨雯宛若雕塑般瞬间定格。旋即， “小情别——”惊呼响起，是坐在对面的宗清，神色大变，连连下压手掌，“镇定、镇定，都别动！小情你出去，还有阿青，你也把枪放下！” 看了眼杨雯手中将将掏出口袋的手机，阿青挑了挑眉，收起刚刚拔出的手枪，转身坐回主驾驶位置。另外，不知何时蹿进车厢的小情，也居高临下看了眼杨雯的外衣口袋，缓缓收回扣在后者喉咙上的手掌，撤步退出车外。 “抱歉，杨小姐。他们，嗯，有点敏感，你没事吧？” “呼……呼哧……”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却俨然过去一个世纪般漫长，重新获得呼吸权利的杨雯，急促喘息几口，默然摇头。随即，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外面那个名字有些女性化的冷漠青年，小情。 后者亦如之前，沉默守在车门边上，就像方才携着凛冽杀机，宛若出击猎豹般迅猛杀进来的不是他一样……果然，之前的直觉是对的，只要稍有异动，对方就能瞬间秒杀她…… 就在这时，一阵欢快彩铃，没听错的话应该是段名为甩葱歌的逗比旋律，突兀响起，打破车内沉寂氛围。哦，不是来自于杨雯手里的手机，音乐杂志编辑的品味不至于此。 是前面阿青的，接起电话，小声交流，不过没说几句，音调陡然拔高，“……你说啥？小任杀人了！杀的谁……不是，大晚上的，你在说梦话吗……小任打电话回基地说的？你确定？那小任怎么把人认出来的？他看过那段监控……不是，你们真没开玩笑吗……” 挂断电话，阿青神情懵懵的砸了咂嘴，转过头来，对上同样忍不住转身看来的宗清询问目光，“那个，宗队，有情况……”说着下意识瞥了眼杨雯，后者会意起身， “宗长官，今晚的会晤就到这里吧，我现在需要立刻联系我的伙伴！” “好的。”宗清稍一沉吟，“这样，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给你个号码，如果你们需要帮忙的话……” “呃，等一下！”阿青插话进来，“宗队，还有这位杨小姐，或许你们应该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再做决定……” 说着晃了晃掌中手机，又挠了挠头，“还没得到确认，不过——刚接到的消息，西里尔死了，被小任打死的。” “……” “……” …………
485章 不及格、安慰奖
雨夜天台。
任不平放下手机，手背处，本来向肘腕间蔓延而去的血液，当即倒流回来沿着尾指连串滴落。
拳断刀刃这种操作看起来炫酷，实际上，嗯，也确实挺炫酷。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方才那种贴身状况下，也没有其他更好选择。当然，装叉耍帅难免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好在不甚严重，看起来皮开肉绽，其实只是划了道口子，并没有伤到里面的筋骨。
左右扭头，走去一旁挂着白色破损床单的晾衣杆，撕扯下来小块布条，绕着虎口手背简单缠上几道，就算包扎治疗。回过身来，街道对面居民楼里有几室先后亮灯，拉开阳台窗户，向外面探头探脑。
方才的搏杀，如果抛开激烈场面不谈的话，那就是场彻头彻尾的纯粹碾压，过程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过终究还是闹出了些动静，尤其是在任不平起鞭腿扫断掉拾荒老人小臂时，后者禁不住发出的那声凄厉惨嚎，穿透雨幕，闻之相当渗人。
还好，并没有视线望来这边。
自古ct不抬头的说法，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现实世界，又不是拍影视剧，没那么多高来高去，天台约架也不可取……大多都是望向下方街道，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就不了了之，骂骂咧咧关窗回去睡觉。
任不平再度走回尸体旁，低头看着脚下寂然不动的拾荒老人，哦，现在不能再叫拾荒老人了。除了瞳孔表面的隐形眼睛外，后者面部伪装已被大致清理干净，就是手法略显粗糙，像是直接一把抹下来的……
包括几块仿皮肤组织，印着老年斑的皱纹，也不知是由什么材料制成，黏糊糊的颇具弹性。没抹彻底，就这么黏在下巴处，又因为惟妙惟肖极度真实，就算是近距离也很难分辨，看上去竟像是块块融化下来的脸颊血肉，晦暗雨夜下瞧着分为可怖，令人不自觉胃口大开……
咳！
扯偏了，恢复真实面孔后，是张明显带着歪果仁特征的中年男子脸庞，包括深眼窝，薄嘴唇，粗眉毛，发际线有点高之外等等，若是再具体一点，应当不出英美两地。
当然，关于后面这点，是很难直观辨认的。就像歪果仁看亚洲人差不多同一张脸一样，亚洲人看歪果仁也是如此。但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样，除了少数确实很难分辨以外，绝大部分还是能做到看一眼就心中有数的，仅限于同一种肤色而言。
至于跨人种、跨肤色的辨别，那就需要一定的阅历和眼光了。
很遗憾，从来没有出过国门的任不平显然不具备这项技能，所以眼前这个歪果仁，在他眼里，也仅仅就是个歪果仁而已，哪个国籍的并不清楚，当然现在这点也不重要，因为他认出了这张脸，几天前刚刚在视频里面见过，也是这几天他苦苦寻觅追踪的目标对象，特工西里尔！
老实说，在几分钟前刚认出来的时候，任不平是有几秒短暂愣神的。
虽然一直在找没错，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撞见正主，包括前面那两个歪果仁，他也只是觉得对方有些异常，不大像是普通外国游客，抱着可能和目标对象存在某种方面联系的想法，也是几天下来实在没什么线索，这才选择跟踪了下……
只是一个尝试念头，并没有什么期待，结果却阴差阳错的捕获到条大鱼。
这该怎么说呢……生活处处有惊喜吗？
挠了挠后脑勺，很快将这些莫名其妙想法抛去一旁。任不平的头脑还是比较单纯的，或者说偏向于单线程，没那么多复杂念头——不管过程如何离奇曲折，只要结果达成，那也就能自然接受——大概就是这样。
蹲下身来，探出手臂，从西里尔的领口开始，向下快速摸索。
不要误会，这种形似摸尸的行为，其实是项必要的工作流程。目的也很明确，就是第一时间收集有用信息以及排除掉可能存在的潜在隐患。
毕竟，附近楼里还有两个不明身份的歪果仁呢，现在看来，对方很可能就是西里尔的手下同伙，他要尽快过去一网打尽。
而在此之前，如果不先摸清楚尸体情况，比如藏着什么重要东西，对方其中一人折返回来拿走；亦或手枪绞头索等危险物品，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无关人士上来手欠顺走，那都会造成大麻烦的。
能考虑到这些，不得不说，相较于两年前那个不是去踢馆、就是在踢馆路上的铁头娃，如今的任不平确实是成长了。
不过，
正自搜索时，一阵轻微若锋鸣的震动异响忽然入耳，低头，西里尔的左胸口位置，外衣下面，透着微微闪烁光亮。
手机？
任不平下意识伸出手臂，下一刻，蓦的，胳膊顿在半空！
“嗡嗡……嗡嗡……”
应该是手机无疑的物事在西里尔怀里持续不断震动，然而任不平此时却恍若未闻、恍若未见，细若牛毛的雨丝落在湿漉漉寸发上，就像是晨间草叶上的露水，顺着鬓角，滑过脸颊，最终在僵直不动的下巴处蓄成水珠，颗颗滴落。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又似被施了某种定身魔法，保持着蹲身低头，探出手臂的姿势，任不平全身紧绷，一动不动。
非是不想动，实是不能动！
前面提到过，包括宗清、高长风在内的岭江分部人员也曾啧啧称奇过，任不平有项本领，不是异能，就是单纯本事，便是野兽般的直觉。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同为直觉，但任不平的这种直觉可比某个漂亮大姐姐基于性别优势的直觉，要靠谱得多的多！
这是种只能在危机四伏、毫无安全保障的生存环境下后天养成的本事，或者说本能，多见于动物身上，比如高地荒漠上的羚羊，总能在鳄鱼袭出水面，猎豹突击扑杀之前，感应到危险来临，并加速逃离。哪怕前一刻，它还在悠闲的喝水吃草……
暂且先不提任不平是如何在大环境稳定的国内，神奇学成这项本事的，只说此时此刻，那野兽般的直觉清晰告诉他，背后有危险，他被锁定了！
还是无限近距离下的致命锁定！
那两个歪果仁……不对！一路跟踪观察下来，他们应该没有这个能力，这种悄然近身又不露丝毫杀意的能力，恰似头顶暗沉乌云背后隐而不发的惊雷，不动则已，动必响彻天地……
还是……大意了啊！
眼眸微动，闪过些许遗憾叹息，不过转瞬间即被炽热战意取代。凝滞在半空中的手臂，微微颤动，张开手掌、缓缓却坚定的紧捏成拳！
任不平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是把照着头颅高高举起的长刀？还是瞄着后脑勺的黑洞洞枪口？亦或其它……随便吧！他只知道，哪怕转身就是死，他也要在临死之前把拳头挥出去！
任不平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压根就没有什么心理建设，亦或壮胆怒吼，只听嗞的一声，塑胶鞋底急速摩擦水泥地面的刺耳尖响，拧腰转身，干脆一拳砸出，砰——
并没有想象中的利刃子弹，而是，拳掌相抵！
强横力量冲击下低矮身躯不由巨震后仰，下意识分步扎马。顺其自然抬头，一道再熟悉不过的挺拔身形瞬间映入眼帘，任不平当即愣在原地，
“老……老师？”
“我记得好像有教过你吧，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不能放松警惕……摸个尸这么激动吗？”摇头，来者，好吧，就是我们的唐·严格·朝老师，遗憾宣布，“这次随堂测验成绩，不及格。”
任不平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紧握的拳头被推开，塞进来一根细竹签。
“不过，看在你下手还算利索的份上，给个安慰奖吧……这是奖品。”
任不平低头，怔怔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下意识握紧。又抬头看向老师，后者摆手从身旁穿过，“尝尝看，味道不错的。如果喜欢，回头路过夜市自己可以再买点，挺便宜的。嗯，三块一串，十块三串。”
来到西里尔尸体前，俯下身来，在后方任不平看不到的视线角度，某个自持身份的老师，悄然张开手掌、蜷缩成拳，再次张开……如此反复活动手指数次，方才伸手去拿西里尔怀里的手机。同时，嘴角止不住的咧咧。麻蛋，小屁孩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
“老师……”
“别问，手机我拿走了。”头也不回打断，唐朝按掉不断震动的来电显示，起身翻看手机里面的短信箱，“只是一点私事，个人恩怨，不牵扯其它。你回去后也可以这样说，他们会信的。如果不信……让他们来找我。”
“不是……”
“哦，对了，隔壁楼里的那两个歪果仁被我打晕了，不过他们和这起事件应该没什么关系……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任不平抿了抿嘴唇，抬手举着糖葫芦语气疑惑，“三块一串，十块三串……这不是亏了吗？”
“……”
卧槽？！！！
…………
486章 心急是办不成事滴
约莫半小时后，漆黑商务车滑过公交站台，慢慢停靠路边。
夜色愈见暗沉，乌云不散，但少了细密如发的烦人雨丝。这场持续一个多钟头的小雨，在浅浅滋润万物后，收的相当干脆。余下湿漉街道，以及特有的混杂着灰尘的清新气味，作为其曾经来过的佐证痕迹。
宗清走下车来，扭头，视线扫向街道对面，路牌下方，停着辆差不多规格款式的商务车，正是基地分部车辆。有队员先行过来了，看着应该也是刚到不久的样子，车上司机也注意到了这边，挥手打着招呼，又抬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单元楼道。
宗清了然点头，收回视线：“阿青留下，小情、好吧，你跟我们一起进去……杨小姐、杨小姐？”
所谓杨小姐，自然是指的杨雯，她还是跟着一起过来了。此时正站在车旁，神色微变看着刚刚经过的公交站台。闻言回过神来，深吸口气，抬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是北城区夜市吧？”
“对。”宗清下意识点头，随即不由微怔，“你那两位失联伙伴……”
杨雯沉默几秒，胸口起伏：“他们之前报的位置，就是夜市。”
果然。宗清默默估算下夜市到这里的距离，真的很近啊……微微摇头，轻声安慰：“杨小姐暂且宽心，虽然西里尔是死在这里没错，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准确消息传来，不一定的……嗯，不如我们先上去看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口风转的有些生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在排除掉九州崛起方面后，跟踪那两名歌剧院成员的人，只能是西里尔无疑。而后者现在虽然是死了，但却并不能代表那两名歌剧院成员就安全，毕竟他们已经失联将近半个多钟头……
收拾好心情，几人鱼贯走进单元楼道，摸黑上了天台。
“宗队、小情，你们来了……呃？”
穿过铁门来到天台之上，过来打招呼的是张熟面孔，正是年前暗中陪同糖果旅行团去往欧洲的少柏，后者也是九州崛起岭江分部行动科的一个分队长。招呼手臂尚还顿在半空，怔怔看着目不斜视径直从身边匆匆掠过，又在几步外被两名队员拦下的杨雯，
“这位是……”
“没事，让她过去。”宗清朝着看过来的两名队员摆摆手，随即简单介绍道，“欧洲歌剧院的，姓杨。之前接到你们消息的时候，我们刚好在聊，就一起过来看看……先不说这些，那个，身份确认了吗？”微抬下巴，示意不远处地上的装尸袋。
“确认了，就是那个前cia特工，西里尔！”有点好奇的再次打量了眼杨雯，少柏回过头来，肯定回应。
宗清轻轻点头，旋即，像是有些不死心似的，侥幸追问：“死了？”
“必须啊，透透的！”说着抬手竖指大概比划了个距离，“这么长的刀子，穿透眉心，直插脑颅，不可能活得下来，小任出手还是稳啊。”
相对于少柏直白的称赞感慨，宗清闻言后神情就要复杂多了，口中哦的一声，嘴角却不自觉抽了抽，一副牙疼加蛋疼的样子。
倒也不难理解，须知西里尔的身份可不是杀手雇佣兵这类普通地下世界成员，而是名正儿八经的情报特工，出道多年资历丰富，且还是出自于cia这个庞然大物，如此，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后者身上所潜藏的巨大价值以及无数隐秘，不夸张的说，当成藏宝库看待也不为过的。
但是现在嘛，很遗憾，就是具平平无奇的尸体。不能说一点价值都没有，但相比起活着自然天差地别……嘬了嘬牙花子，
“走，过去看看。”
来到装尸袋前，宗清下意识看向一旁杨雯，后者此时状态明显不大对劲，眼帘低垂，死死盯着装尸袋里的西里尔，双手握拳放在两侧，紧紧地，手背处青筋暴突，似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带动着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咳，杨小姐你……”
“哈！死得好！”
恨声打断，霍得抬头，对上视线，宗清眼皮不由跳了跳。前后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面前这杨雯眼眶乃至瞳孔表面，竟是红丝密布，望之令人心悸。一旁小情见状微微蹙眉，不动声色踏前半步。
好在下一刻杨雯便移开视线，显然也察觉到自身状态不对，眨了眨眼睛，嘴角勉强扯了扯：“抱歉，宗长官，是我失态了……是他，这个混蛋，我不会认错的！”
“没事，能理解。”宗清不在意摆手。“总之，确认了就好，也恭喜杨小姐以及贵组织大仇得报。额……不至于、不至于！”
却是杨雯忽得后撤半步，避开宗清伸来手臂，郑重弯腰鞠躬，起身，双目灼灼，语气诚恳：“这是我的私人道谢！宗长官，再多的感谢话语我就不说了，但请相信歌剧院全体上下必会铭记贵组织这次的援手之恩！”
这就是承诺了，代表的不仅仅是杨雯个人，还有歌剧院这个组织。
也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个口头承诺，虽说地下世界的交往从来不看重这些，组织间的交际更是充斥着各种尔虞我诈、龌龊卑劣，但如果换个角度来看，也正是因为这些存在，方才会愈显其珍贵难得，以及沉甸甸分量！
这不，宗清已经不自觉咧开了嘴，双手互搓：“哎呀，言重了、言重了。你看这事闹得，就是帮点小忙，顺手的事……”
默然摇头，杨雯抿了抿嘴唇，再道：“还有件事想请宗长官帮忙，望能应允。”
“你请说，呃？”顺着杨雯的视线，宗清低头看着脚下装尸袋里的西里尔，瞬间意识到什么，不由面露迟疑，缓缓摇头，“这个好像不太行……好吧，这也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摊手，“我倒是相信你有渠道能运回欧洲，但那边应该不讲究这个吧，提头祭奠啥的？”
杨雯闻言明显一愣，回过神来后连连摆手：“宗长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想过把这混蛋运回去……”
稍顿，看着西里尔的尸体神情恨恨，“那样未免也太便宜他了，死在异国他乡才该是他应得的下场！我只是想拍张照片，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死的，回去好给一个交代。”
“哦，这个没问题，你随意。还有小任……”说到这里宗清怔了下，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下意识转头四顾，“对了，小任去哪了？”
“你们上来没碰到吗？他刚下去啊。”少柏闻言也是一怔，“那可能是岔开了，我们也是刚到不久，小任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我们过来接手，他就离开了，说是去附近楼里拎两个人……”
“拎人？拎谁？今晚还有外人？”
“两个人？！确定是两个吗？”
“我……我不知道啊，他就这么一说，说完就走了，是、是两个人吧？”
看着霎时瞪大眼睛的杨雯以及神色阴晴不定的宗清，少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逐渐减弱，也是委屈，好在这时候余光扫到铁门，一道低矮身影走出，可不就是任不平？顿时大喜招手，“哎，回来了！小任快过来，宗队找……”
比招呼声更快的是冲出去的杨雯！
也由不得她不着急，要知道在来时路上，她就不停联系约克两人，结果一直没有回应，联系还在安全屋里的同伴们，也没有任何讯息。如若不是想亲眼见证西里尔的尸体，宗清那边也已经帮忙联络基地代为搜寻，她压根就不可能按耐住焦急心绪。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心急是办不成事的，有时还会适得其反……
刚踏出铁门，看着冲过来的陌生女子，以及抓向肩膀的手臂。任不平神情不动，更没有闪身后退暂避锋芒的意思，只是瞥了眼女子面容，确定不认识后，果断踏步抬手——
似慢实快，后发先至捉住探来手腕。下一刻，身形交错，互换位置，砰的声，简简单单、毫无花俏却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反制擒拿，杨雯单手背后被按在了铁门之上……
说来复杂，实则一切都只发生在呼吸之间，短到后方的宗清几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实际上，作为当事人的杨雯都没反应得过来，她只是想拦人问个清楚，结果眼前一花，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凉且泛着浓重铁锈味的铁门，直接拍上，半边脸颊当场麻木，脑瓜嗡嗡作响，眸子星光熠熠……
天台沉寂。
……
与此同时，江月公馆，某栋公寓楼内位于十层的卫生间门拉开，一道刚回来不久且简单冲了个澡的身影走出，拿着毛巾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轻手轻脚拐进书房。
泛着微微荧光的电脑屏幕上，无数道数据流瀑布似的刷刷而下，还没破解开来吗……挑了挑眉，倒也不觉意外，这是个邮箱网页，虽然小众到没有任何名气，但明显并不普通。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对能不能破解开来实际并不怎么在意。
邮箱网址来自于带回来的手机，那个手机很普通，除了几条讯息外，里面并没有储存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确定手机主人和现在正在江底喂鱼的那伙空降兵只是单线联系后，他就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至于破解这个邮箱网址，不过是一时好奇、随手为之罢了，毕竟是情报特工，想来身上应当是不缺瓜吃的……嗯，应该吧？
大概就是这想法，敲下键盘，将破解程序调至后台运行，再熄灭显示器，转头睡觉去也。
…………
487章 想吃个瓜容易吗？！
唐朝是十一点半左右睡下的，凌晨二十分醒的，前后不到一个钟头，睁开眼来，看向卧室东南角。
那里竖着个衣架，其上挂着件纯白棉质衬衫。类似这样的衬衫他有好几件，长袖断袖都有。小区隔壁商场某次打折促销时，小姑娘给买的。除了夏天图凉快穿t恤外，他基本每天都有穿，一般是衬在外衣里面。
而今在衬衣左边袖口位置，点点微弱红芒，在黑暗中静谧闪烁，大概五六下，又悄然熄灭。
微微皱眉，掀开被子。
倒不是说有什么起床气，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正常状态下唐朝睡眠很轻的。或者说那就不叫睡眠，有意控制外加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让意识只在头皮浅层游离——这种状态，大概介于闭目养神与睡着之间——如此，连睡眠都不是，自然也就不会存在所谓起床气。
皱眉，只是因为预感到麻烦来临。
那枚袖口纽扣，实质是个微型信号接收器，功能是连接几张不怎么常用的用户识别卡，也就是手机卡。
而那几个联系号码，除了其中一个外，其余没人知道。唐朝平常还是更喜欢通过邮件向外联络，包括夜莲以及洛杉矶的马斯曼博士、南韩的朴氏家族等等都是如此。那么，再结合今晚发生的事情，那唯一知道且会主动联系过来的人，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任不平……
这个小屁孩，对于网络计算机信息是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别说发邮件了，球球都玩不转，堪称九零后的耻辱！
找出手机卡，连接，读取信息。啧，字数还不少……
一看内容，唐朝就知道这条短信不可能出自于任不平之手，因为他们之间的联系，一般仅限于通知单方面爆锤、咳，教学地点，且信息都是加密的。而眼下这条短信文字，是直接说事的大白话，口吻挺客气，开头还不忘问候一下——是那个眯缝眼吧。
至于具体内容……大致看完后，唐朝不由挑了挑眉。就在几分钟前，在回基地的路上，有人来劫西里尔的尸体……当然最后并没有成功。
按照宗清的说法就是，他们队员这边其实并没有什么防备，但对方同样仓促，甚至具体行动时都没什么章法，典型一波流。双方半斤八两，打了场虎头蛇尾的遭遇战。结果是九州崛起这边技高一筹，抵住了最初的突袭。而见到突袭失败，对方指挥官也相当干脆，直接撤离走人。
且先不去猜测这伙胆大包天的劫匪身份，只说对方这个行为，就有点超出常识理解范畴。
前面有提过，死了的情报特工仍然具备一定价值，比如最直观的，提取其指纹dna等确凿身份信息，输入资料库逐一比对，很可能就会解开一些无头案件以及尘封已久秘闻……类似这样的作用还有一些，但基本也就仅限于此。
死了的特工，价值确实有限。至少不会大到动用不知花多大代价才成功潜伏下来的专业人手，来做这趟活，付出和收获明显不成对比。
除非，目标对象、也就是西里尔的身上，有对方不得不冒险动手的理由。
很显然，宗清也想到了这点，另外应该已经从任不平口中了解了情况，所以立刻就联想到了他之前从西里尔尸体上拿走的手机。
啧，貌似捡回来个麻烦啊……
唐朝撇了撇嘴，虽然这么想没错，但要说就此把手机还回去，也是不可能的。里面几条短信虽是删了，但通过技术手段未必没有复原的可能。而一旦那伙空降兵的存在暴露，再顺藤摸瓜查下来，可就是江月公馆了。
所以手机是一定不能还的，反之，还要尽快销毁。
至于这么做，九州崛起那边会怎么想……还真没有啥想法。这点从宗清发来的短信就能看出来，他不是来要手机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更多的是通知以及提醒。自诩聪明人间打交道的惯常做法，俗称‘点一下’。
当然，这也是因为唐朝拿走的是个手机的缘故。毕竟，哪个情报特工会将重要信息放在几乎不设防的电子产品里，外出行动时还随身携带？明显不合逻辑嘛。
也正是基于这些原因，宗清的态度方才如此大方，毫无迫切讨要之意。
讲道理，就算将彼此身份对调，唐朝也觉得宗清的推断做法没啥问题。只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那手机里还真有点猫腻……
细细回想西里尔今晚的行动，唐朝并不觉得对方这手是在玩灯下黑，应该是真没料到今晚会出事，甚至打一开始，西里尔很可能就没打算出手，否则他没必要出大价钱叫空降兵过来做事。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请来的打手出身未捷身先死，被迫亲自上阵，结果中途又乱入任不平这个变数，这才莫名其妙栽了吧……
以果导因之下，唐朝大致理清楚了个中内情，不由摇摇头，为之默哀一秒，顺手将宗清发来的短信清除，退出手机卡。
稍一沉吟，没有重新钻回被窝，而是拿了件衣服，再次轻手轻脚走出卧室，烧上壶茶水，拎进书房。
本来是无所谓的，这不现在好奇心被钓起来了嘛……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岭江市一院停车场，还是那辆黑色商务车内，里面坐着宗清、任不平，还有开车的阿青。
是的，之前从天台下来后，他们并没有和少柏小队一起回转基地。
任不平把人打伤了嘛，虽然伤者在清醒过来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但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的，至少得送去医院看看。却是没曾想竟因此躲过一劫，避开了那伙来袭的劫匪。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伙劫匪幸运避开了他们，毕竟这边人虽然不多，但阿青、小情加上任不平，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车内，宗清将手机递回给对面坐着的任不平，“交给你个任务，今晚盯着这个手机，有消息立刻通知我。”虽然并不觉得被拿走的手机里面会有什么，但万一呢是吧。
另外，不得不说，对于任不平今晚的表现，宗清态度是有点复杂的。
这不是任不平的问题，毕竟后者表现已然足够优秀，单单撞破并反杀前cia特工的战绩，就是毋庸置疑的大功一件，后面整理材料汇报上去，妥妥一枚荣誉勋章跑不掉。但是怎么说呢，人都是贪心的，如果这小子没把人打死，而是活捉，那该有多好啊……
宗清也知道他这想法很有问题，还很不负责任，但就是忍不住会往这方面遐想。也因此，横竖看浑若没事人般的任不平都不顺眼，临时决定找个小鞋、呸，是找件事情让对方做做，不给闲下来。
任不平倒是没啥想法，理所当然的平静点头应下。
见状，宗清不禁又咧嘴嘬了下牙花子，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那位，你的老师一般多久会回消息？”
“不知道。”任不平摇头，“一般都是老师联系我的。”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待会回去后好好休息，今晚辛苦了。”好吧，少许迟疑后，宗清还是选择做了个人。
正说着，两人视线不约而同投向窗外，不远处，神情冷漠的小情拎着装有药瓶的塑料袋，旁边，是整张脸颊包裹在伤布下的‘头盔侠’，一瘸一拐向这边走来……
……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次日，清晨。
睡眼朦胧的糖豆打开房门，好看鼻息情不自禁的吸了吸，寻着味儿来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拿着汤匙搅拌汤锅的熟悉背影，不由怔了一怔：“哥，今天起这么早啊？”
“嗯，昨晚睡得早。”唐朝微笑转头，随即没好气的拿手指了指，提醒道，“睡衣扣子又系错啦，肚皮露出来了。赶紧去洗漱，换好衣服下楼跑步。”
“yes，sir！嘻嘻！”敬了个不怎么规范的礼，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扭身跑开。
唐朝轻笑摇头，接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吧，生活确实过得安逸了，不知不觉间修仙功力竟然都下降了……是的，他不是起得早，而是压根就没睡，在显示器前奋战了一晚上。
这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夸张的说，以唐朝现在的网络计算机水准，乃至再往后推个几年，他都有信心在这领域搅动风云，领先十余年的阅历见识不是开玩笑的，这也是他重生回来后最大的金手指。
但饶是如此，直至现在，居然还是一无所获……不是那个小众邮箱的问题，那个网站他早就入侵成功了，但里面空空如也，只是个用作跳转的中间平台以及陷阱，而等他小心翼翼避开警报机制，后面居然又是个跳转平台，一层套着一层，循环往复，好似没有穷尽。
接连入侵数个平台后，他立刻意识到是解题思路出了问题，退回来再细致琢磨，终于发现些许端倪。原来手机里面的那个网址只是门，他还缺少锁孔的位置，以及打开门的密匙……当然也可以选择简单粗暴的直接把门砸开，但那工程量就比较浩大了，不是一个人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而且这种防御机制，唐朝隐约有点印象，前世好像在哪里见过，貌似是个大国情报结构的惯常做法，意识到这点，唐朝就更不好轻举妄动了，唯有耐住性子再行摸索。
好在一晚上的功夫也没有白费，目前锁孔位置他已经找到，密匙也正在破解中，相信再给点时间，应该就能有所收获……特么吃个瓜容易吗！！！
“哥，我好了，下楼下楼。”
“嗯嗯，就来。”
…………
488章 好人有好报
下得楼来，迎着东方鱼肚白，兄妹俩沿着每天固定路线慢跑。
晨练的人比起往日明显要少上许多，主要是因为昨晚那场小雨，虽然对于跑道无碍，但道旁草坪却是不好进了，一踩一脚泥。所以晨练大部队、江月公馆里那帮打太极拳的大爷大娘们，基本都没出门。
不过在路过小区正门的时候，恰好碰到杨老，后者拎着个白色塑料袋从外面进来，步履匆匆。
“早啊杨老，您这是……”本来想调侃下对方起大早买早餐，家庭地位堪忧的。但视线落在那塑料袋里的罐装物上，唐朝不由一怔，“呃，酒？好兴致啊！”
“哥你说错了，杨爷爷这分明是好胆量啊。”一挑大拇哥，又冲着杨老故意眨眨眼，小姑娘笑嘻嘻举手保证，“放心吧，杨爷爷，我懂。您自个回去藏好了，我啥都没看见，不会乱说的哈。”
“这是药酒，治跌打损伤的。”杨老满脸无语的拎起袋子给兄妹俩看了看，接着简单解释道，“杨雯昨晚外出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
“啊？雯姐摔伤了？”糖豆闻言不由一愣，连忙关心问道，“怎么样，严重吗？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昨晚看了，伤口已经处理过，没什么大碍。就是不巧赶上外国公司那边出了点变故，催她尽快回去，今天中午的飞机。这不我一早就去老朋友那要来这瓶药酒，让她带回去。”
“中午就要走？这么赶吗？”
“是啊，工作嘛，难免的……好了，不说你们说了，我先回去。”
“嗯嗯，杨爷爷你忙。”
望着杨老匆匆离去背影，回过头来，小姑娘皱起眉头，语气担心道：“怎么会忽然出这个事啊……哥，我们待会要不要去看望下雯姐？”
“还是回头电话联系吧。”想了想，唐朝摇头分析道，“刚才杨老不是说了嘛，雯姐要赶着回去，现在估计正在收拾东西呢，我们就别去添乱了。”
“也是噢。”
安抚住小姑娘，唐朝抬起头来遥遥看向公寓楼方向，眯了眯眼睛。公司变故……是急着跑路吧，溜的倒快！亦或者说，很识时务啊……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昨晚从那两个随手打晕的歪果仁身上，唐朝已经大概猜到了杨雯等人的来历，又兼之在入侵破解间隙顺手调查了番，已然彻底摸清底细。
歌剧院。
这个组织前世唐朝有听说一点，但并没有实质接触过，只知道这是个架构松散的民间组织，实力马马虎虎，主要活动范围在欧洲，也是古欧联盟中的一员。
说来那漂亮大姐姐路子真的挺野，一个五官肤色更趋向于东方的华裔，拿着美国国籍，却在欧洲地下组织工作……啧啧，这顿绕的。
不过不管她是哪国人，又服务于哪方组织势力。现在既然身在华夏，又漏了行踪，那结局就是注定的。也亏得她所加入的歌剧院，一贯立场偏向于守护秩序阵营，在地下世界风评不错，不然被九州崛起盯上，就不只是受点轻伤、遣返驱逐那么简单了。
是的，在唐朝想来，杨雯的所谓摔伤自然是谎言借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九州崛起做的。具体原因也无须多想，都在地下世界混饭吃，谁还没个脾气？起点小摩擦很正常啦。嗯，某种程度上，他猜的没毛病……
一点小插曲，兄妹俩继续晨跑，直至回转公寓楼下，上去吃饭。这一路上，包括随后饭桌闲谈，话题中心自然都离不开受伤的杨雯。
如此倒不是说小姑娘和杨雯关系有多好，毕竟刚认识没多久。当然，小姑娘的担忧不是假的，只是除此之外，还掺杂着点其它东西，类似于希望破灭的遗憾——杨雯回去的实在太早也太过突然，以至于小姑娘都没来得及联络加深彼此感情，这还怎么好开口给某楚姓带明星要专访？
偶像国际出道计划，夭折了呀！
咳咳，且先不去说小姑娘心中的这些小九九。用完早饭，没过多久，福伯车子一如往常准时抵达楼下，接走小姑娘上学。唐朝在家里稍微休息下，随即也出门上班。
哦，出门的时候他把笔记本电脑带上了。再有个半天时间，差不多应该就能破解开来……
……
中午，岭江郊外国际机场，c区候机厅。
“宗长官？”看着面前这张刚道别不超过十二个小时的熟悉脸庞，还是那双笑眯眯的友善眯缝眼，以及身后站立如标枪、神情依旧冷漠的小情，杨雯神情不由就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哦，今天不忙，没什么事，就想着过来送送你们，也算是有始有终嘛。”一边轻松说着，宗清一边微笑着向周遭十余名隐隐戒备起身的歪果仁颔首招呼，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什么，讶然开口，“不带点特产回去吗？还是说没找到地方？”
杨雯等人的行礼看着确实不多，包括那十几名歪果仁也是如此，基本就一个随身背包。
“带了，在机场商店买的，送去托运了。”抬手给同伴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没问题后，杨雯如是答道。
“那就好。难得来一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友善加诚恳，大气加客气，这就是宗清的态度，也是主人家的风范。
杨雯闻言先是点头，随即微微摇头，半边脸颊神色郑重，鞠躬致意：“谢谢！”
“呃？”宗清见状不由一愣，回过神来连忙侧身摆手：“不用不用，应该的……”
“不是这个，是谢谢宗长官您能亲自前来相送，我们很感激，真的。”
“哦，这个啊。小事小事，无须在意……”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明说的，彼此心知就好，比如杨雯她们的这次离境。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眼下并不算是驱逐遣返，气氛也不像。但无论是分散坐在周围的十多名歪果仁，还是如今戴着帽子遮盖脸颊伤情的杨雯，都清楚她们的存在，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绝对属于不受欢迎行列。
所以，按照国际惯例。即便得到允许可以离开，她们也只能在全程监控下离开，说不得最后登机前还要接受一番恐吓警告乃至羞辱什么的。
很正常。
杨雯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哪怕之前在来时路上，以及眼下的候机厅里，她和队员们都没察觉到被监控迹象。也只当是对方手段高明，看不出来。但现在，瞧着正大光明前来送别的宗清，她们哪还不明白对方是给留面了，并没搞什么小动作。相反，一直以礼相待，诚意满满。
如此，又怎能不令杨雯她们心生感动？
“对了，有件事情本来想在电话里说的，但既然宗长官现在来了，嗯，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额，当然！”
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过往通道，来到候机厅角落。脚下稍顿，杨雯转过身来，开门见山道：“宗长官应当有听说过极地冰河吧。”
“极地冰河？”听着这个有点遥远的熟悉名称，宗清不由一愣，下意识观察了下杨雯表情……好吧，戴着帽子，伤布包裹下，半边脸颊实在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索性坦然点头：“有，不过，这组织还在吗？听说被fbi追杀的很惨啊。”
“确实，所以极地冰河现在分裂了。一部分成员选择退出，另外一部分则破罐子破摔，彻底倒向邪恶势力，性质几与恐怖分子无异……我要说的是后面这部分人，他们现在的首领叫塞伦，塞伦-艾伯特，不知道宗长官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宗清摇头。
“他原先就是极地冰河高层，不掌实权。这是个很冷静也很理智的家伙，组织策划能力极强，善用头脑解决问题，相当危险。但如果按照这个性格分析的话，他应该不至于沦落为看不到前途的恐怖分子，这方面逻辑是矛盾的，具体内情不清楚。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点，有情报表明，他这个首领位置坐的并不安稳，手底下的人不服他，他需要做点什么，或者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行。”
“所以……他打算怎么做？”听到这里，宗清不自觉吸了口气，心中已然有了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杨雯平静看来，语气肯定：“拉尔夫-巴洛，这人以前也是极地冰河高层，宗长官应该有听说吧。”
宗清嘴角扯了扯，似无奈似无语。这人他当然听过，正是去年在洛杉矶意图绑架谢薇的主人公，接下来故事以及下场就不细说了，简而言之就是某人打个飞的过去，干脆一枪将之结果，顺带留下满城枪声，一地鸡毛，让负责收尾的楚当歌头疼了好几个月没缓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已经死了吧。”
“对，死了将近有一年了，但影响并未消散。”杨雯附和点头，随即敬佩赞道：“顺带说一句，洛杉矶的那次战斗，贵方做的真的很漂亮。不但成功解决问题，还全身而退，将包括fbi在内的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了极地冰河身上……嗯，说远了。我想说的是，目前塞伦手底下的那帮人，绝大部分都是以前拉尔夫的拥趸。不得不说，他们很忠诚，但遗憾的是只忠诚于拉尔夫。这对塞伦来说是个大麻烦，当然，也是个机会。”
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宗清，杨雯再道，“刚得到的消息，塞伦打算为拉尔夫报仇，自然，目的是为了笼络人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将目标对象定为fbi，他也没那个胆量。而且据传闻拉尔夫也不是死在fbi手里，直白的说，他就是冲着贵方海外势力来的！”
柿子捡软的捏没啥毛病，楚当歌所率领的团队虽然在海外打出不小名气，但比起fbi这个庞然大物自然要逊色许多，这点毋庸讳言。可关键是拉尔夫也不是我们杀的呀……
宗清抬手抹了把脸：“谢谢，明白了，不知这情报来源……”
“我们组织探听到的，应该没问题。”闻弦歌而知雅意，杨雯解释道，“宗长官知道的，我们歌剧院入了古欧联盟，以前的极地冰河也是联盟中的一员，所以彼此成员私下里会有些交际。昨晚从医院回来后，我将西里尔的死讯与贵方在其中所起到的决定性关键作用上报组织，今天上午，就在不久前，组织那边联系我，并传回这个消息，要我一定告之到位。”
要不怎么说好人有好报呢！
很显然，这就是歌剧院的回报，答谢九州崛起岭江分部在西里尔这件事上的帮忙。从侧面也佐证了以上消息的真实程度。毕竟是报答嘛，这要是再搞乌龙，传个假消息，那也未免太过丢人。
另外，不得不说，宗清的友善态度也起到了一定作用，算是暗戳戳立了一小功。当然，他现在是完全没有心情庆祝的，只觉得牙疼加蛋疼……稳住情绪，想了想，开口：“我还有个问题。”
“请说。”
“贵方得到的情报，那伙极地冰河残余要针对只是我们海外分部是吧？”
杨雯闻言一愣，迟疑答道：“这个倒没有具体表明，只是说了要给拉尔夫报仇……什么意思，难道洛杉矶那件事不是贵方做的吗？”
“咳咳，没事，我就问问，想知道还有没有其它消息……嗯，好的，这事我知道了。我谨代表九州崛起请杨小姐向贵组织表达……呃，那边是不是开始检票了？”
几分钟后，宗清带着小情脚步匆匆离开机场，走到路边车旁，开门，上车，屁股都没坐稳，直接道：“阿青，开车，立刻赶回基地，我有重要情报要汇报……等等，现在几点？”
“啊？哦，十一点零五分。”
“这时间小任那边应该放学了吧……不管了，把电话拿过来！”
…………
489章 交换情报
“好的，我知道了，帮我谢谢你的宗队长。嗯，你有邮箱吗……算了，当我没问。我待会发个消息给你，你转发下……”
话未说完，电话那边忽然插进来一道愤怒训斥嗓音，“任不平！你在干什么？我让你站教室外面反省，你给我在这玩手机？!”
“……”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老师？”任不平的语气一如既往平稳，听声音隔着手机，几乎能看到一张波澜不惊脸庞。然后就听那边忽然安静下来，一秒后，暴风骤雨，
“你你你、什么态度！上课不好好听讲你还有理了？嫌罚站太轻是吧？行，现在打电话把你父母叫来！立刻——”
很显然，这位老师误会了。此时另一位‘老师’回过神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咳，没了，就这样吧……”稍顿，又补了句，“好好学习。”
那边也顿了下，“好的。”
电话挂断。
琴行里，唐朝放下手机，顺势看了眼屏幕时间，十一点十分。这个点，应该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吧……造孽啊！
无语摇头，抬手将手机放在收银台桌面上，旁边摆着台笔记本，正午阳光斜斜穿透干净玻璃门，照射在电脑外壳背面，某品牌的金属logo标识熠熠生辉。
“塞伦-艾伯特……”轻声喃喃，手指点了几下桌面，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来一道人影轮廓来。脸庞五官因为记忆久远变得不甚清晰，依稀只记的得体穿着，以及成熟稳重气质等等这些不重要的细节，总之，像个商务精英人士。
那时他们也确实是在谈判。具体缘由唐朝已经记不得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就是点小摩擦，对方找过来要求谈判，他答应了，就打了次交道。
这是前世印象，至于这一世，其实也有交际，在洛杉矶，他们有通过一次电话，但仅此而已。
两世记忆中，这个塞伦的身份确实是极地冰河领导层，但所掌权柄应是有限，亦或者在组织内所负责的方向并不重要，不然也不会轻易就亲自上阵出面谈判。却是没想到，这一世因为他的关系，极地冰河变动，对方抓住机会直接趁势而起。想想还真是个人才……
也是个麻烦！
洛杉矶的那起争端，起因是小姑娘的心脏手术。所以为了避开有心人的视线，唐朝全程都是开着小号做事，又因为相关当事人基本都被他清理干净，除了九州崛起外，没人知道他曾插足乱入。就算是消息灵通人士，最多也只探听到楚当歌等人踪迹。
除了这个塞伦。因为他们有通过一次电话，当然唐朝并没有在通话中暴露什么，但难保对方不会猜测联想。至少，后者知道他肯定不是九州崛起海外势力的人。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杀上门去把事做绝的……当然，这些也就是想想而已，属于无意义的马后炮性质。毕竟当时那种情况已经是最佳状态，没必要画蛇添足。相反，若是强行出手，保不齐会被随后跟进的fbi盯上，得不偿失。
至于现在该怎么做……嗯，唐朝决定什么都不做。
这不是在逃避，一群丧家之犬而已，不值当大惊小怪，当然也确实没啥解决办法就是了。
首先，打个飞的过去除恶务尽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塞伦这帮人可是逃亡了一整年，鬼知道现在会躲在哪里。连fbi都找不到，唐朝也不觉得他过去就能好运撞上。只希望这些人能足够聪明，不要试图主动找过来……这就是其次了。
关于这点，唐朝对那个塞伦还是挺有信心的。一看就是个聪明人，想来应该不至于草率做出不理智行为。再者，无非就是找人开刀、笼络人心而已。既然这样，那找谁不是找呢。直接去找楚当歌他们不是更好？目标明确，路程也还能近些……
咳咳！好吧，这般想法貌似是有点不太厚道哈？毕竟去年在洛杉矶，楚当歌他们是有帮忙的，唐朝自己也亲口承诺过欠后者一个人情云云，现在反手就要来个置身事外，死道友不死贫道，未免太过真实……但是，注意这个但是！
怎么说呢，扪心自问，两世为人，唐朝觉得他自己一直是个务实的人，而务实的人就该做真实的事情，这样方才能真正表里如一！
点了点头，认真脸，正午阳光下，某人很快就说服好了自己。当然，也不是一点回应都不给，有来有往才是合作伙伴嘛……视线投向身前的笔记本屏幕上，分门别类的大小文件，摆列整齐。
没错，经过一个上午的努力，唐朝已经破解开西里尔手机里的神秘网址，就在任不平打电话过来的前一刻钟。里面内容，嗯，还没完全看完，但只几个看过的文件，相当劲爆有料，不枉他费了这么大功夫！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会有人来抢西里尔的尸体。讲道理，如果他是西里尔上级的话，他也会选择这么做的，甚至可能还要更为果决一点……
移动鼠标将最上面的文件拖到桌面上，打开，文件内容唐朝刚才已经看过了，但现在再看一遍，还是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不是什么绝密情报，而是一个任务，不过任务内容所隐隐透露出来的信息，足以称得上绝密！
任务要求是让西里尔在岭江接个人，并安排其通过秘密渠道务必安全离开华夏。
而这个人，和九州崛起有关。
毋庸置疑，这是个卧底，还是个级别极高的卧底，不然也不会用上‘务必’字眼。而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大型组织间勾心斗角的那点事罢了，没什么稀奇。
唐朝之所以挑眉，是因为这个卧底，说来还和他有点联系。
这两年他在地下世界搅风搅雨，虽然出手次数不算多，但动静委实不小，也不可避免与九州崛起打了不少交道。去年九州崛起总部曾派高层过来想与他接触，还专门从海外调楚当歌回来陪同，最后却因为某个小字辈的善做主张，彼此接触过程并不愉快，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而在这当中，是有出了事的。在岭江郊外的某栋隐秘别墅，来访高层们遇到袭击，对方身份是与楚当歌有仇怨的澳大利亚平原袋鼠。虽然最后这伙袋鼠是被适逢其会的唐朝给顺手宰了，但事情却不会就此简单结束。
比如，就算这伙袋鼠是跟在楚当歌后面一同入境而来，但他们又是如何准确知道的别墅地址？
地下世界有些事情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涉及到情报这块。就算是九州崛起内部，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一个卧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也就是如此，在一番自上而下的秘密调查下来，九州崛起内部锁定了几个目标对象。
唐朝在事后也大致听说到一点信息——宗清借任不平之口主动告诉他的，毕竟他也是当事人嘛。算是弥补关系的示好，也是为之前小字辈善做主张的赔罪——但唐朝并没怎么在意，他对这些也不关心，只知道九州崛起并没有对那几个目标动手，而是选择放长线钓大鱼。
这决策不能算错，只是现在看来……线是足够长了，但很遗憾饵选错了。
西里尔所要接触并一同撤离的卧底，应该并不在九州崛起锁定的那几名人员当中。甚至很可能后者里面就有这名卧底的‘防火墙’，因为九州崛起的暗中监视，让这卧底察觉到了危险，起了跑路想法。
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当然，这种事情于唐朝来说就是吃个瓜，看个新鲜，顺道解开个疑惑——之前他就纳闷西里尔身为一名成熟特工，在被杨雯等人袭击后为什么不立刻选择远走高飞，还留恋岭江不走，结果憋屈栽在任不平这个铁头娃手里，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其余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但对于九州崛起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个性质了。很简单的推理逻辑，一个能精准掌握高层行踪的卧底，可想而知其恐怖程度。这要是给放跑了，丢脸倒是其次，泄露其他更为重要情报才是重中之重！
不管怎么说，九州崛起这下可有的忙咯，嗯，将这消息当做回报，也应该足够分量。
如此想着，唐朝手上动作不慢，将文件简单处理后，发送至一个邮箱，然后拿起手机将邮箱地址编辑短信发到任不平的手机上。松开发送键后，忽然想到什么，手指不由就是一顿——
等等，小屁孩的手机该不会被老师没收了吧？
…………
490章 爽文小说
“……他在隔壁班嘛，当时我们正在上课，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听到外面走廊里的动静。不过具体的还是中午吃饭时候听说的，任不平童鞋的手机在上课时候忽然响了……”
“不专业！”
“啊？”
“哦，我的意思是说小任有点粗心啊，上课还不把手机关静音？这不自作自受吗？”
“他关了的，响的不是铃声，而是震动。但那会刚好老师提问问题，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就都听到了……”
“哈、哈哈……咳，然后呢，他挨训了？”
“哥你这态度有问题哦，幸灾乐祸……哈，好吧，任不平是有点倒霉啦。别的老师还好，偏偏碰到的是黑脸张飞！张老师教学本就严厉，还是我们年级训导主任，据说气坏了，当场就把任不平赶出教室罚站反省。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
稍顿，“哥你也认识任不平的，怎么说呢，他性子是有点古怪的，不爱交流，喜欢独来独往，以前还把学校里的跆拳道社团给挑了，当然现在好多了，也交了几个朋友，就是学习成绩方面一直没有提升，常年班级吊车尾，所以平时没少挨罚，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但后面不知怎么的，他和黑脸张飞在走廊里又起了冲突，甚至闹到了叫家长的地步……”
“他叫了吗？”虽然这么问了，但某人心里是有数的。小屁孩没有家长，纯孤儿一个，唯一的亲戚，介绍入学时名义上的舅舅，还是假冒的，也就是那个姓宗的眯缝眼。不过，
“叫了，任不平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说下午会过来。然而黑脸张飞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到傍晚，还是没等到。快放学的时候，我们在上体育课，亲眼看到黑脸张飞怒气冲冲进了教学楼，但很快又怒气冲冲下来。原来任不平压根就没上最后一节课，提前溜了……”
“哈哈！”
……
以上谈话内容暂且不说，这形式自然就是兄妹俩每天的保留节目，饭桌会议。
也就是闲谈。唐朝会说说今天店里的流水，做成几笔交易，又遇到哪些奇葩客人。小姑娘会讲讲校园里的趣事，如果隔个周末，也会说说谢家老宅里那帮亲戚等等。大部分时间是唐朝听，小姑娘说，最后再由唐朝给出总结。当然这总结一般都是歪楼玩笑性质，当不得真。
这不，刚才还说小屁孩作死，现在又兴致颇高的夸起来小小年纪竟懂兵法，深谙游击战精髓。不过，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虽然没什么实质依据，但每每总有透过现象看见本质的神奇本领，尤其用在某位哥哥身上。
“哥你今天……好像有点开心啊？”伸手递碗接过夹来的鱼肉，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目光、语气均是疑惑。
“有这么明显吗？”唐朝闻言眨了眨眼，下意识摸了把脸颊，随即笑着解释道，“今天有客人来店里订了把小提琴，意向挺高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小赚一笔。”
“哦哦。”
唐韵琴榭现在的经营状况基本进入稳定期，营业额不敢说有多高，但在刨除成本以及固定开支后，确实是一直在盈利的。又因为走的中高端精品路线，隔三差五卖出两把好琴，甚至还能有所惊喜突破。所以小姑娘现在对偶尔出现的‘大买卖’，期待值也不怎么高了。当然能赚钱毕竟是好事，总归还是开心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今天确实有客人来店里问价，但也仅限于问问，听完价格就走了，且看当时表情应该有被惊到，估计不会再有后续……不过，小姑娘的判断没有问题，唐朝今天的确很开心，或者说兴致很高！
自然不是因为揪出个卧底，感觉胸前红领巾更鲜艳了——那未免太过扯淡。
实际对于唐朝来说，回报也好、交易也罢，情报交换本就是地下世界再常见不过的行为，也是种司空见惯的交际手段。所以在将那封文件发出后，他就没打算再继续关注后续。
也不需要关注，一来是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负责点燃导火索，其它的就算了。也是他的一贯做法，管杀不管埋。
二来也别小瞧了九州崛起的实力，虽然碍于历史原因以及其它客观因素，导致九州崛起发展稍显滞后，在整个地下世界的话语权不那么明显，但毕竟综合体量摆在那呢，弱不到哪去的。再者，只是揪个卧底而已，还是有线索可循的那种，实在找不出失败的可能。
唐朝兴致颇高的原因，是因为白天看了那神秘网址里的剩余文件。
那些剩余文件就不是什么任务了，而是绝对意义上的绝密情报，就是那种过去一二十年才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解密，亦或者永远都不可能流传出来为大众所知的机密。虽然从时效性上来看，早已是过去时，有的甚至要追溯到上个世纪，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些文件一旦暴露出来，轻而易举就能在一定范围内引发轩然大波，甚而是影响深远的格局动荡！
千万不要小觑一名成熟特工的阅历及能量！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张履历表，是那位西里尔特工波澜壮阔的一生。
而同为地下世界成员，唐朝看这些履历战绩，再去遐想背后故事等等，自然别有一番感同身受。
不夸张的说，相比较起来，荧幕上那些间谍特工类影视剧简直逊爆了！其他暂且不说，首先真实性、代入感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虽然从身份上来说，他们其实并不算是一类人。唐朝是散人孤狼，而对方则是官方正规军！
是的，唐朝现在能判定这位老牌特工，从来就没有叛逃过cia，而是一直都在暗处为其国家效力。除了因为里面有些任务、事迹，不是‘根正苗红’身份绝难参与进去外。还因为那些文件里有份述职报告——
如果没有接头卧底这档子事的话，西里尔这次回去，只要顺利通过调查，很可能会进入cia中高层，最差也能享受下半生由国家保障的美好退休生活。
至于为什么西里尔会冒着风险保存下来这些本该销毁的绝密文件，其实也不难理解。特工这类性质的工种毕竟特殊，尤其是做外勤相关，不管是为自己安全着想，亦或是有什么其他想法，有时总需要点后手防备的……
只是，西里尔恐怕到死都不会想到他留下来的这些保命资料，有天居然会成为‘爽文小说”性质类的东西，看得某人那叫个津津有味，心血沸腾！
咳咳，好吧，还请理解下某前世界顶级杀手、今宅家咸鱼的一点点念想。就像前世硝烟散尽，会幻想平淡温馨的普通人生一样。今生午夜梦回，偶尔他也会怀念起枪林弹雨的刺激生涯……得陇望蜀，人之本性，概莫例外。
……
闲聊着吃完晚饭，一起收拾碗筷的时候，小姑娘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拍了拍脑门：“差点忘了，哥，后天周六有活动，地址在郊外一个俱乐部，听说里面蛮好玩的，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嗯？”唐朝闻言不由微楞，“活动……我们？”
“小姨今天打电话和我说的，到时还有建平叔一家，都去。”小姑娘解释道，“是个商务聚会，送别宴什么的，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去玩的。”
“这样啊。”唐朝脑子一转，迅速明白过来。不用问，这肯定是谢薇的主意，意图无非就是带着小姑娘多见见世面，开阔眼界之类，这种事情她以前就没少做，已然熟门熟路。
不过话说回来，小姑娘还好，唐朝自己的话，自打上次港岛之行回来，谢薇正式入驻谢氏集团后，他们确实有很长时间没正式碰面了……想了想，无所谓点头，“好啊。”
“哥你答应了？耶——不许反悔，我现在就和小姨说！”
能看得出来小姑娘很高兴，也是某人实在太过惫懒的缘故，之前不是没有这样那样的类似活动——谢薇对小姑娘确实异常上心，有机会就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但对于某人其实也不差的，并没有区别对待——奈何某人咸鱼成性，屡次三番推脱，一点集体观念没有，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了。
看着蹦跳跑出厨房找手机的小姑娘，唐朝转过头来，又看了看水槽里原本是两个人洗的碗筷，怔了一怔，套路啊，明明刚才石头剪刀布是他赢的来着……回过神来，笑着摇头，打开水龙头。
…………
491章 正经人谁玩……
两天后，周六下午，午饭后没多久。
江月公馆正门外，唐朝刚从自动通道走出，耳旁就传来滴滴两声喇叭，“小唐，这里。”循声望去，一辆停靠路边的黑色奥迪，车上向这边招手的司机，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谢建平。
见状，唐朝抬手回应，快步走去。
“麻烦你了建平叔，还让你专门跑一趟过来接我，真不好意思。”
“瞎客气，上车，小斌叫人。”
“唐哥好。”
“哦哦，你也好。还有婶婶，下午好……”
不只唐朝，车内还坐着两人。副驾驶位置上的中年美妇，以及后排座椅上头戴嘻哈帽的微胖少年，是谢建平的老婆和儿子。都熟识，尤其是那唤作谢斌的微胖少年，和糖豆一个学校，大了两届，如今糖豆在初中部念初二，他则升上高中部念高一。
谢建平一家子出动，捎带手的又拉上唐朝，自然是因为小姑娘前两天晚上提及的那个周末活动。
哦，实质是场商务宴请性质的送别宴。唐朝昨天有简单打听了下，这场宴会由谢氏集团发起，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由谢薇一力促成。宴请对象是几个已经达成意向合作关系的外国商贸团，主要涉及远洋运输、贸易方面——这是谢薇综合考量后为家族重新开辟的道路，也是她入驻谢氏集团，快刀斩乱麻处理好内部人事关系后，点燃的第二把火。
当然，这些事情和唐朝没什么关系，就像小姑娘说的那样，他们兄妹俩这次是来玩的。
稍稍寒暄见礼后，谢建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简单解释道：“本来约好一起的，集团公司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不是什么大事，但需要薇薇坐镇处理，她现在是个大忙人嘛，所以估计得要等到傍晚宴会开始的时候才能到场。还有糖豆，到时她们会一道过来。”
稍顿，看了眼后视镜里闻言微怔的唐朝，安慰道，“没关系，不影响，我们先过去。具体的我都安排好了，俱乐部那边有人接待。哦，对了，到时候我可能要应酬一下，得麻烦小唐你照看下小斌，领着他好好玩玩。你们都是年轻人嘛，在一块有共同话题。”
话说到这份上，唐朝自然只能点头应下，但心里却是不禁笑着暗暗摇头。
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也听说了眼前这位建平叔随着谢薇入驻谢氏集团后，一连吃下好几个项目，现今混得是风生水起，在谢家的地位与话语权也与日俱增。然今日一见，往日那般面面俱到的场面人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瞧瞧这话说的，麻烦他照看小斌……听着貌似没啥问题，但实际却大有讲究。且先不说他和谢斌年纪相差不大，谈不上谁照看谁。就说那什么郊外俱乐部，门朝哪开他都不知道，更不用说里面有什么娱乐项目，完全两眼一摸黑。如此，真正谁领着谁玩就一目了然了。
即照顾到他‘并不存在’的自尊，免去到时候可能出现的尴尬情况，话又说得好听到位——果然无论是何种行业、何等出身，成功都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路闲聊，基本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大多是谢建平挑起话头，唐朝给予回应，比如关心他们兄妹俩的生活啊，询问琴行近况啊等等。总之，路途虽远，车内气氛却是不差，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一家人集体出游的味道。
大半个小时后，车子驶离市区，窗外景致逐渐荒凉。
前面有简单介绍过，岭江近些年确实发展的不错，抛开市区范围不谈，四面城郊也各有特点。但那是有侧重的，比如拥有众多港口码头的南郊东郊，天然具备地理优势，因而发展迅猛。至于北郊西郊，相对而言就多少差点意思了，这里更多驻扎的是些大工厂小作坊之类实体产业。现在车子前进方向便是北郊城外。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就连工厂作坊都基本见不到时，此行目的地也就遥遥在望。
因为是坐在车里，并无法得窥俱乐部全貌，但就从不远处类似山门的巨大仿古建筑，以及门后宽阔平整的停车广场，就能想象其恢弘气势。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周边地貌环境亦相当不错，三面环林，满眼青翠，草木缝隙间隐约还有块偌大草坪，几辆代步电动车，几抹人影，应是高尔夫球场无疑。
大概走马观花看下来，与其说这里是个俱乐部，倒不如说是座大型庄园方才恰当。
“哈哈，建平哥，几次邀请你都推脱不来，今个还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吧！”唐朝几人刚下车，不等一旁俱乐部工作人员上来引导，不远处一名身着休闲西装的中年男子大笑走来，在其身后跟着个少年，看着与谢斌一般大小，嘴角挂着懒散笑意，应是与谢斌熟识，冲着后者随意点了点下巴。
“没有的事。光民你知道的，前段时间我手头一堆破事，实在脱不开身。这不，一得空我就拖家带口来了，呵呵。”轻描淡写化解开来人的责怪，谢建平同样笑着迎上去，“话说回来，光民你这是悄么声搞了个大新闻啊，这里瞧着真不错，厉害！”
“厉害啥呀，建平哥你也太抬举我了，这哪是我能单独搞得起的？就是投了点闲钱，帮朋友忙，顺带找个平常玩场罢了。比不了建平哥你，我可是听说了，集团这次开拓远洋运输外贸生意，安保方面最大订单就是建平哥你公司吃下的……虽然说来都是一家人，但人贵有自知之明，薇薇那边我估摸着是攀不上了，就看建平哥你的意思了。怎么样，有机会也带小弟玩玩呗？”
……
所谓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寥寥几句对话，便能看出这位唤作光民的中年男子与谢建平关系匪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家人’，也就是谢家人。
果不其然，稍事寒暄后，谢建平顺势做了介绍：“小唐，你平常不大走动，这是你光民舅舅，按糖豆那边辈分来算，应当是你二舅……光民，这是小唐，糖豆的……”
“哈，不用介绍了。”大手一挥，不等唐朝主动见礼，这位光民舅舅便跨步来到身前，还率先伸了手，“你叫唐朝，是糖豆的哥哥对不对？我们之前在老宅见过的，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对你、尤其是你这个名字可是印象深刻啊！”
呃，好吧，这位舅舅有点热情，倒是让习惯在糖豆那头亲戚关系网中扮演小透明的唐朝有点错愕，回过神来，连忙伸出双手握住，晃了晃，同时略显腼腆叫道：“二舅好。”
握手间隙，感受着手掌触碰，眉间不禁轻轻一挑。咦，这位二舅，有点东西啊……
唐朝心中所想，面前这位二舅自然是不知道的，摊手引向身后懒散少年：“哈哈，好好。这是我儿子，叫谢喆（zhe），双吉喆，应该比你小，你们亲近亲近。”
不消说，又是番见面礼，某人自然又混来一声唐哥。初步相识后，这位二舅也就愈显热情，掏出张墨色卡片塞进唐朝手里：“小唐，以前的不论，今个算是正式认识。二舅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样吧，这张卡你先拿着，以后常来这儿玩。”
没等唐朝拒绝，一旁谢建平瞥了眼卡片，似贬损似捧哏道：“哟，你这二舅可真会做，都做成生意了！说来我听个新鲜，准备打几折啊？”
“就冲这句话，建平哥你的卡没了……哈哈，开个玩笑。小唐你别听他的，就当这是二舅家，尽管来玩。”
“这还差不多。”听到这里，谢建平笑眯眯点头，“既然如此，小唐你就收下吧。不管以后来不来，多个放松去处总是好的。”
唐朝想了想，顺势点头：“那谢谢二舅了。”且先不去管这份热情心意到底是冲他，还是冲糖豆，亦或是冲着谢薇去的，至少当下这位二舅的功夫是做到位了，确实不便随意拒绝。
而见到唐朝终于收下卡片，谢光民也是不禁笑着摆手：“哈哈，不用客气，一家人的嘛。”
这时，“光民你先别忙着高兴。”谢建平嘿笑道，“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要让小唐玩得开心。所以你这俱乐部到底怎么样啊，有什么好玩的？哦，对了，小唐可是个正经人，你别什么都推荐啊。”
“额，建平哥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知道。但嫂子怎么想我就不敢保证了……哈哈！”闪身避开谢建平挥舞过来的拳头，谢光民笑吟吟看向唐朝，“小唐你自己说，想玩什么，或者说你平常都玩的什么？”
“我平常吗？”唐朝挠了挠头，“下象棋算吗？”
“象……象棋？”显然没预料会听到这么个传统项目，谢光民愣住了。
唐朝理所当然点头：“嗯，我经常和小区里面的大爷下象棋，水平还行。另外五子棋也可以，不过水平一般，下不过糖豆。”
“咳咳。”一旁谢建平看不下去了。要说这偌大个俱乐部自然不可能连一副象棋都找不到，好吧，这就不是有没有象棋的问题，又不是搁自家小区里消食遛弯，玩什么都随意，谁驱车这么大老远的出来耍，结果还玩象棋的……轻咳两声，提议道，“小唐要不换一个，怎么也得是电脑游戏什么的吧？”
“对对，我们这有专门的电脑房，里面什么游戏都有。”谢光民回过神来，连忙进行补充。
“好啊。”唐朝开心点头，“我会玩斗地主，还有扫雷。”
“……”这下不仅是谢建平和谢光民，旁边的两位少年，谢斌和谢喆都愣住了，以一副打量怪物的目光瞧来，满脸不可思议。
至于唐朝本人倒是安之若素，他平常玩的确实是这些嘛，没撒谎的。
“呵、呵呵……小唐你果真是个正经人。”冷场几秒，谢光民咧嘴笑笑，仰头感慨了声，随即也是不敢再问，自顾说道，“这样吧，小唐，棋牌游戏先放一边，咱们今天玩点平常玩不到的怎么样……”
话音未落，一旁谢建平明显意识到了什么，无语摇头：“不用这样吧，又来炫耀你的光荣历史，多少年前的市射击冠军？业余级别也亏你拿得出手！”
“哈哈，不管业余不业余，有证书就行。再说荣誉就是荣誉，不分大小。”貌似是被挠到了痒处，谢光民兴致瞬间高涨许多，说完也不去搭理翻白眼的谢建平，看着唐朝和颜悦色道，“我这里有个正规的射击馆，在其它地方很少见到，嗯，小唐你玩过枪吗？”
稍顿，又补了句，“我说的是真枪，实弹那种！”
唐朝闻言不禁微怔，讲道理，这样的问题，前世今生他都第一次碰到……眨了眨眼睛，摇头：“没有。”
“想玩吗？”
“呃，算了，我有点怕……”
“不用怕！听二舅的，是男人就该玩枪！就这么定了！”
解决问题，谢光民明显有长松口气，却是没注意到身旁某位真·男人，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
…………
492章 失败的攻略
“贝雷塔87，意大利出品，口径5.6mm，弹种点22lr，弹匣容量10发，常作比赛用枪。因其后坐力小、准确度高的特点，尤其适合初学者射击人群使用……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专业？我刚背的！哈哈……”
“好了孩子们，这些不用记，用不上的。你们只要记住一点就是，枪口永远不准对人。至于其它的，待会实际操作时候听教练的。嗯，现在看我表演，注意我的持枪动作……”
射击馆内，站在人群前方洋洋洒洒、侃侃而谈的是谢光民，也是眼下这间郊外俱乐部的股东之一。他在这里是正儿八经挂了职位的，当然，不是射击馆教练员。之所以现在临时跑来充当扮演，主要还是因为面前这群半大不大的小子。
大概有十二三个，其中大半都与谢家挂钩。
很显然，借着参加宴会名义，实际来俱乐部游玩——打这主意的不只是某对兄妹俩，以及谢建平一家子，而是大家伙普遍都是这么想的。
顺带说一句，谢建平现在也站在旁边，和其他男性家长们一起。毕竟枪械嘛，男人无论大小，对这方面的兴趣却几乎是天然且一致的。哦，也有例外……
混迹在蠢蠢欲动的少年组里面，站在后排的唐朝，貌似认真的看着台前刚认的二舅一丝不苟做着示范动作，实际内心早已神游物外，张了张嘴，无声打了个哈欠。
别误会，不是瞧不上，虽然这位好为人师的二舅讲的都是些基础常识，没什么干货，但考虑到面向群体都是些之前没怎么接触过枪械的初学者，实际讲得不差的，至少没有信口开河误人子弟，再加上时不时的小幽默，教学质量可以的。另外，
砰……砰……砰……
五声间歇节奏稳定的枪响后，谢光民嘴角噙着淡淡且自信笑意，仰头，上方液晶屏幕实时报出数据，二十五米固定靶，五发五中，五十环！
啪啪啪，场间顿时响起一阵鼓掌喝彩。
人群里，唐朝也跟着拍了拍手掌，真心的。这也就是他刚才想说的，业余组市射击冠军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暂且不论，至少，以这位二舅的射击水准，教导眼下这群兴奋骚年绝对绰绰有余。
枪法这种东西，抛开某些特定枪械外，其实并没有大众想象中那么玄乎的。就算是没什么天赋的普通人，只要子弹喂得足够，基本功培训到位，不说能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达到个基本均线还是没问题的。
而从这角度来说，眼前这位二舅无疑是优异的，这点唐朝在停车场初次见面握手时就有所察觉，掌间特定部位的薄茧，那是唯有经年累月长期不懈练习才会留存下来的佐证。换而言之，这是位真正的发烧友。
嗯，想这些其实并没什么特殊含义，更不是笑话对方唐门弄枪，唐朝还没那么矫情，他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有点想糖豆了。
如果小姑娘在这的话，想来他们可以一起玩点别的。比如刚过来途径的保龄球馆、羽毛球场地、电子游戏室……不得不说，这间俱乐部的休闲娱乐功能确实挺全面。
要不……今晚宴会结束后和小姑娘商量再留一天，明天继续翘班好好玩玩？
一边暗自琢磨，唐朝一边随大流的跟着急吼吼骚年们上前实际操作。随便找了个空闲的射击隔间，在教练员手把手指导下，略显笨拙的装填子弹，压满弹匣，双手握枪，抬起。
“左眼闭，右眼瞄，三点一线。从上面这个小缺口，就是照门，往前面找准星，再去瞄准远处的靶心……”
教练员很专业，也很负责。唐朝老老实实听着，不住点头，然后，连续扣下扳机，砰砰砰——
一口气清空弹匣，像是迫不及待完成啥任务似的，打完后也不去看电子屏幕，放下枪，冲着微微愣神的教练员礼貌点头示意，干脆转身走人。
就在这时，“嗤——”一声轻笑传入耳际。
没走出两步的唐朝闻声转头，就见右手边一个面容皮肤黢黑……好吧，就是个实打实的黑人少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应是路过，看去时对方视线正从电子屏幕上移下，目光交汇。
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黑人小孩偏了偏头，微微咧嘴露出几颗白牙，似好笑似轻视，又似二者皆而有之。
唐朝感受到了，倒没觉得不爽，只是莫名其妙，没搭理，收回视线自顾离开。
那黑人少年见状却是一愣，随即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涌现几分怒意，一副被无视冒犯到的样子，步伐稍稍一顿，迟疑下，终究还是没了下文，不高兴横了眼，继续走向不远处标识为移动靶的内馆。
角度关系，先一步走开的唐朝自然没有看到这些小动作，看到也不会在意就是了，走进休息区，找了个单人沙发舒服坐下。
刚挪了挪屁股，一名侍应生便走过来轻声询问是否需要饮品，这服务意识……嗯，也没什么好吹嘘的，毕竟以这间俱乐部的规模档次以及所面对的会员身份，有这样的服务也在情理之中。
唐朝也没客气，虽然他现在不渴不饿，但看着不远处大呼小叫沉迷打枪不能自拔的小兄弟谢斌，自觉下午很可能要泡在这里不短时间，便叫了杯橙汁和几样小零食，随后又拿起桌上的射击馆宣传册子。闲着也是闲着，他打算温故而知新，熟悉下枪械参数什么的。
十余分钟后，“小唐你怎么在这坐着？没玩吗？”抬头，是大步走来的谢光民。
“已经玩过了，二舅。”唐朝刚要起身回话，肩膀却被对方手掌压下，只好坐着挠挠头回道，“只是，额，我果然不擅长这个。”
“噢？怎么说，打了几环？”谢光民闻言笑着挑眉。
摊开手掌，唐朝有点不好意思道：“五环。”
“可以啊，第一次打有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那个，我打了十发……”
“加、加起来算的吗……没关系！第一次嘛，要求不能太高，能上靶就行。”谢光民语气明显滞了下，想了想，又释然道，“对了，你打的应该是二十五米靶吧。你可能不太懂，这是室内射击场的极限距离，一般情况下，新手刚上来是不推荐这个射程的……”
“可我打得是五米靶……”
“……”
……
问题就出在这里，本来唐朝想全部落靶的，奈何先前没在意进了个五米的射击隔间，辣么大的靶子就摆在眼前，这要是一枪不中显然就不是枪法问题了，甚至都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人有问题……无奈，只能选择中一下了事。
而谢光民显然是理解不了唐朝良苦用心的，大脑在这一刻甚至都停止了运转，一片空白。五米靶，十发五环……这特么该怎么圆？但凡眼睛里面有点亮，都不至于打出这成绩来吧！！！
此起彼伏的枪声中，休息区角落，一时有些冷场。
也就在这时候，唐朝耳廓微动，下意识转头看向不远处移动靶场地。那儿不知什么时候逐渐聚拢起来三三两两围观人群，随着里面一声接着一声、节奏异常干脆明快的枪响，不时传出阵阵刻意压低的喧哗，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的样子。
下意识眯了眯眼，人群缝隙间，隐约窥见一个小矮子举着把长枪……方才那个黑人小孩？
“又是这不讨喜的小鬼！”讶然转头，身旁的谢光民同样望向那边，微皱眉头，见到唐朝投来的疑惑目光，随口解释道，
“南非商务团里的，最近就住这儿，天天往射击馆跑，到处找人比枪，名字叫什么莫哈？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个实打实的快枪手，很有射击天赋，更关键的是摸枪时间绝对不短。非洲嘛，有些地区很乱的……”
话锋一转，“就是这小鬼完全不懂收敛，一副鼻孔朝天没对手的样子，赢就赢呗，仗着别人听不懂他说话还玩嘲讽，特么这儿有商务翻译的！可是把人恶心的不行……最近都有客人朋友找上我，让我出手灭了他，呵呵……”
轻笑着摇摇头，谢光民收回视线，“算了，不说这些。反正今天晚上宴会结束后，所有外国商贸团都会前往南郊港口乘船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啊。”
说是这么说，但唐朝还是听出了些许遗憾意味。也能理解，见猎心喜嘛。从这点也说明了那个叫莫哈的黑人小鬼，应当确实有几把刷子，至少身边这位业余组市射击冠军是认可其实力的。
另外，唐朝也慢慢琢磨过味来，明白刚才为什么好端端的黑人小鬼要嘲笑他了。大抵是路过时候听到他果决且迅疾的清空弹匣节奏，瞬息十枪，有被唬到，以为遇见了高手，结果一看成绩数据，王者秒变青铜……哈！
“对了，小唐，待会我和你建平叔要去见见那些外宾。要不这样吧，既然你实在不喜欢射击，那我找个人陪你去别处逛逛，或许能找到感兴趣的活动。”
“没事，真不用。二舅你有事就去忙，我在这待着挺好的，有吃有喝，哈哈。”
谢光民闻言犹豫了下，最后无奈点头：“那好，那就拜托你帮我照看下小喆和小斌他们，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讲，我找人安排。”
“嗯嗯，好的，谢谢二舅。”
又说了几句话，谢光民适时起身离开，不过在快走出休息区的时候，脚下一顿，侧身转头，再次看向角落区里自得其乐的某人，神色、多少有些复杂……
老实说，在提前得知今晚这场送别宴放在俱乐部举办后，谢光民其实是有做过诸多准备功课的。当然目标并非是主角谢薇，而是大半都落在外甥女，也就是唐小糖身上。
没办法，就像他先前自嘲时说的那样，虽然都是一家人，但亲人间也会有个亲疏远近。
谢薇便是如此，无论是先前在银行工作期间，还是现今入驻集团总公司，性情地位一向超然，有时甚而会给人以目无余子的感觉。而实际上在整个谢家，同龄一辈里，除了谢建平等少数寥寥几人外，她也确实很少与人主动交道。
小一辈的还好，谢薇不会表现的这么不近人情。但基本也只是正常的长辈关怀，并不涉及其他。除了两年前认亲归宗的唐小糖——对于这位已故姐姐的遗孤，谢薇明显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重视态度！
也正是清楚这些，谢光民对今天的接待工作异常重视。不料事到临头还是出了意外，谢薇与糖豆的预定行程因为集团总公司那边突发状况耽搁了，晚些时候才能到场。这无疑打乱了他的部署，好在之前的功课没有白做，迅速就找准了第二攻略目标，便是远处那个看起来有些清秀的幸运儿，外甥女遗落在外时认下的哥哥，唐朝。
谢光民是一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毕竟这名字起得确实占便宜，基本听过就不大可能遗忘，但要说有多么深刻的印象，那就夸张了。因为后者的存在感一直很低，明明可以算得上是一步登天，却从来不曾主动要求过什么，听说刚来那会还当了段时间保安，真是……呵呵……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据说两人相依为命十余年，不离不弃，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现在他那外甥女还和对方住在一起生活，只在周末两天暂回紫冠山老宅，感情之好可见一斑！
有以上这些信息打底，谢光民觉得他的临时调整没有问题，大方向还是正确的。就是现在实际操作出了点小状况，有些脱离掌控迹象……
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枪呢？！
难道真要去找几个老头，陪他去下什么象棋、五子棋？
哦，还有斗地主……呵、呵呵！斗个姥姥！！谢家祖上三代都是地主！！！
“呼——”长长吐出胸中浊气，压下繁杂思绪的同时，也压了压有些小崩的心态，谢光民摇了摇头。下一刻，面部表情却是一僵。远处唐朝抬头喝水时，视线恰好撞来这边，先是一怔，回过神来，笑着向这边举了举杯子。
见状，谢光民勉强扯动嘴角，颔首回应。旋即，再不多留，直接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