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章 唤醒睡美人
站台雨棚边缘下，看着不远处自濛濛细雨中靠近过来的方脸怪兽，开往老城区的五十四路公交车。唐朝作势收起雨伞，同时脚下不动声色的侧移几步，简单的车速预判，门开，一切都顺其自然，他落在了队伍最外围……
这司机，车子还没完全进站，就提前随意刹停，不讲职业道德！
还好，这一站的乘客并不多，虽是最后上车，但唐朝还是很轻松的找到个靠窗座位。
放好雨伞坐下，停着耳边机械动听的播报声，‘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下一站是xx站，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转头望向窗外，透明玻璃上，雨水细流蜿蜒而下，很快就将公交站台冲刷不见。
意外的，有几滴雨水落在脸上。并非车窗没关严实，而是前排乘客收雨伞动作太大。眼见对方再次抬手甩臂，唐朝连忙摆手示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嗐，这鬼天气！”
无怪乎对方嘟囔怨念，实在是这场雨势太过折磨心态。
岭江市地处长江中下游，雨量天然充沛，但关键是眼下正值五月立夏，还没到六七月份的梅雨时节，却时断时续的整整下了一个多礼拜，基本不见放晴时候，给出行工作带来极大不便，着实令人费解郁郁。
唐朝还好，他是个体工商户嘛，时间安排算是自由，除了不能再骑心爱的小摩托，最近出门改搭公共交通外，其余影响不大。
大致就是这样子，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这场雨外，其它并没什么值得聊的。生活也无非就是如此，亦如天气，无论阴晴，皆属常态。哦，等等，好像有件事忘记交代，一件小事，便是一个礼拜前拿回来的手枪。
——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当天晚上，唐朝就将装着手枪的银色密码箱扔回那位二舅车里，物归原主，之后便没再关注。
不过后面倒是有从小姑娘那听说，二舅的精神障碍疾病不知怎的貌似又复发了，一度再次住院治疗……哎，太难伺候，心理素质属实不太行。
总之，就这么一件稍稍出格于普通生活的小事，剩下来的，就都是些平凡日常。不值当拿出来说，其中滋味乐趣也不足为外人道也，唯有当事人沉浸其间，乐不知返。
如此，便好。
哦，或许还有那么件和地下世界挂钩的小事，或者说物件，但也只是曾经……
……
公交车一路风驰电掣抵达老城区，再撑伞步行穿过街区，来到琴行。
熟门熟路的开门、挂营业招牌、打扫卫生。然后换猫砂，投猫粮——后面这工作是替小姑娘做的，可不是他主动自愿为某只丑猫服务，这个需要说清楚——快速搞定后，唐朝一头钻进后方工作室。
天气因素，外加上午本就少有客人光顾，也就没受到什么干扰。
大概在接近中午饭点光景，终于，唐朝放下手中磨刀石，起身打了盆清水，过滤一遍后，就着工作室上方的节能日光灯，细眯双眼，神情略显复杂的打量指间捏着的近乎无色透明薄刃——
总算是完工了！
那是个形状制式很奇怪的东西，触手微凉，与其说是把刃，倒不如说更像是块薄冰。
长度约莫十三英寸，大概就是成年男子一个半手掌，宽两个指节，厚薄肉眼难明，几似纸张。两边不见明显锋刃，却带有天然s形弯弧，好似暗里教君骨髓枯的美人腰身。
没什么变化嘛，还是老样子……一边如是想着，唐朝一边关掉工作室灯光，顺手又带上房门。周遭瞬间暗下，再抬手凑近细瞧，方才还透明似冰的外观，不知何时，已然漆黑如墨，近乎虚无。
看到这里，诸位看官们或许都已经猜到，没错，这片薄刃，便是某人重生回来后打磨近两年的天外来客——睡美人！
也是前世地下世界冷兵器榜单，位列榜首的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这榜单只是好事者所排，并不具备什么权威性。现代枪火世界，冷兵器也不可能占得主流。
睡美人之所以能排上榜首，一方面确实有其自身灵异缘故，那好似变色龙般的诡谲属性。但另一方面最主要的还得归功于唐朝这个使用者的加成——虽然这个使用者也基本不用就是了——但架不住他那会有个代号叫死神，死神睡美人，听着就很顺口很带感有木有……
感慨下，把玩番，然后，唐朝顺手将之丢进一旁工具箱，转身出门吃饭。
如此态度倒不是说不在意，不管怎么说投入了这么久的时间与精力，磨也磨出感情来了。再者，别忘了，其中很可能还隐藏着他最大的秘密，重生之谜，怎么可能不在乎？
只是怎么说呢，不必急于一时的，而且急也没用。前世他把玩那么多年，不还是一样一无所获？
另外，不得不说，唐朝也是实在没想好该不该去琢磨研究，现实毕竟不是小说，没那么多贴心又好用的老爷爷金手指的，如果一个不小心研究歪了，或者说研究对了，然后睡美人直接把他打包原路送回前世可咋整？
所以，就这样吧，先放着。
唐朝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吃完午饭，回来后没再去往工作室，直接坐到收银台后面，开始时常划水镇店。
先玩几把斗地主，很快输光欢乐豆。再打开第五论坛，欣赏今日份的沙雕同行作死新闻。最后，调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追的‘人物传记小说’，作者或者说当事人，自然就是之前被铁头娃误打误撞弄死的那位前cia特工。
断断续续追到现在，关于这位老牌特工的生平履历、以及或直接或间接参与的地下世界绝密事件等等内容，已经基本全部看完。
如果非得要个评价，或者说观后感这类东西，那即便分属不同阵营，不同行业，唐朝也会毫不犹豫给出五星好评，内容确实精彩，堪称传奇！
不要觉得这评价太高，虽然晚节不保，阴沟里翻了船，但就凭其生前活跃两个世纪，游走各大洲无数国家情报圈搞风搞雨的经历，称一声传奇不为过的。
话说回来，在地下世界这个特殊领域，只要活得够久，好像都能混成传奇？再不济也能混成好事者口中的传说……咳咳，总之，是位优秀的外勤情报人员，拿出来就能当王牌甚至底牌用。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不同层面的人看待事物角度也不尽相同，比如唐朝，好评归好评，但也确实是把这当小说消遣娱乐看的……他也有这个资格，毕竟，他前世的经历同样传奇。
略过前面已经看过的部分，唐朝现在看得是另一大项加密文件，这里面的内容就比较散碎了，囊括全世界各个国家地区的人文、企业、新闻、派系、经济、旅游、科技、甚至地理水文资料等等，记载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是手打文档，有的是网站资料下载，有的直接就是某个地方的报纸剪贴再拍摄上传等等，总而言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还好，这位老牌特工是经过培训的专业人士，当然也不排除个人习惯强迫症什么的，就像前面记录生平时所用的日记般严谨纪实风格一样，这些散碎资料也整理的相当规整，看来并不会觉得杂乱。
至于这些内容的意义，或者说有什么用……这个不好说，毕竟专业不对口，唐朝也不是很懂。不过他能理解那位老牌特工记录这些东西的思路想法，专业情报人员是这样的，敏感又兼之思维活泛，既有开荒的勇气，同时也有拾荒的劲头。无论什么，只要觉得有价值，都会下意识当个宝捡起来。
也不要小瞧这些鸡零狗碎，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个时间段的军事渗透行动，或者上层建筑间的某个博弈决策里，就会起到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
当然，还是那句话，不同层面的人看待事物角度也不尽相同，如果说前面部分唐朝是当做人物传记小说看的，那眼下这部分就是百科游记了，增长见闻没坏处的。
正自走马观花浏览，忽然，“咦？”操控鼠标滚轮的手指一顿，拉回来，看着屏幕上的一页资料，唐朝神色不由一愣，随即微微蹙眉沉吟，两三秒后恍然。
原来是他啊，难怪看着眼熟……
这是份人员信息采集档案，模板类似应聘简历，右上角配有照片，是个头戴遮阳帽手拄登山杖的中年背包客，英国人，名字叫萨诺斯。
不过唐朝之所以能回忆起来，并不是认出了那张被紫外线深照的暗红脸庞，而是因为对方是他前世从雇佣兵转行杀手后，暗杀的第一个目标对象，时间大概是两年后。
第一次嘛，无论是什么领域的第一次，总是难忘的。
关键还有这名字，萨诺斯，和漫威旗下超级反派灭霸同名，时不时就能听到，尤其是在相关电影上映后，更是常常萦绕耳边，想忘都忘不掉，因而印象深刻。
不过彼时这位‘灭霸’的身份，可不是眼前这份资料上所写的地质学家，矿物学家，资深驴友什么的，而是一家塞尔维亚生物公司里的研究员。
那次任务事先踩点接触时，对方瞧着也不如现在照片上这么精神阳光，相反，总是穿着件白大褂，单身独居，不修边幅，整体形象气质神经兮兮，近乎疯癫。
当时是怎么杀得来着？哦，想起来了，是预先潜入其公寓，等到对方下班后回家，走进客厅，闪身从卧室出来，两枪胸口一枪头，点掉走人，整个过程平平无奇。
唐朝倒是想发挥来着，第一次转行暗杀嘛，心情总归是有点激动的，记得当时还做了好几套备用计划，比如失手后该如何第一时间补救等等，奈何没有操作空间，对方一点防备和防御力量都没有。
也和他那会刚起步没什么名气有关系，能接的都是些小单子，任务目标虽然奇奇怪怪，但大体而言都没越过正常人范畴，不像后面动辄就是军火贩子，军阀毒枭什么的。
摇摇头，收敛脑中愈加发散的思维，唐朝操控鼠标正待继续往下翻阅。想了想，还是决定送去一份祝福。这辈子没有我的存在，你应该能够很好的活下去吧……
好吧，这个真的很难说。
既然被贴了佣金挂上暗杀网站，那即便没有他，想来两年后也会有另一位杀手，接取任务前往暗杀。那么，就只能祝你好运咯，灭霸……
…………
509章 找嫂子这件事，还得小姑子出马
‘灭霸’只是个小插曲。
虽然时隔两世依然留有印象，但也就仅此而已。毕竟唐朝前世业绩实在过于出色，虽自诩不是什么嗜杀好杀之辈，但在十余年兢兢业业工作背景下，枪下亡魂委实不在少数。
萨诺斯，只是其中一个名字罢了。
捎带回忆下转而也就抛之脑后，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时间，便在悠闲且清静中悄然溜走。
中途楼上纹身店的小曹有下来一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吹水闲聊，没一会就被刚认识不久的小女朋友拎走，再之后，就是傍晚糖豆放学……总之，又是营收为零的白给一天。
从这个层面来说，这场连绵不绝的雨势对于某人还是有点影响的。不过根据最新的气象台预测，明后两天，雨势就会暂时告一段落，至于再往后，那就得等着看正统梅雨时节的威力了。
希望给点力吧，正好可以中和下炎炎夏日。
小姑娘的到来，瞬间给琴行注入生气，不仅是练习琴声，同时也带进来一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一曲弹罢，钢琴旁边，眉眼稍显清冷的年轻女子轻轻鼓掌，浅笑称赞：“好听，这是g大调奏鸣曲吗？”
点点头，糖豆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琴键：“嗯，老师有打算让学琴的学员参加市区音协考级，所以最近有专门练习这首，弹得比较熟练……紫檀姐你知道这首曲子？”
“以前接触过一段时间钢琴，后来发现没什么天赋，就放弃了……但小糖你是有天赋的，至少比我要强得多，相信一定可以考级成功的。”
“没有啦，我弹得其实很一般的……哈哈，谢谢紫檀姐夸奖……”
听着里面传来的愉快交流以及小姑娘的银铃笑声，坐镇门口收银台的唐朝，嘴角却是不禁抽了抽，无语摇头。
之所以会这般奇怪反应，自然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于那颜值气质具是不俗的年轻女子身上，后者正是一个礼拜前背着画板进琴行躲雨的那位，也就是当时小姑娘调侃某人借外衣套路约会的对象。
哦，对方这次过来不是还衣服的，外套早几天前就还了。还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就是一递一接，一声道谢一句不客气的事，没什么特别。倒是事后知情的小姑娘，怒其不争的抱怨好一会，大概意思就是哥哥没救了，给机会也不中用什么的。
萍水相逢，原本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料隔天下午再次暴雨倾盆，相似的境遇又一次上演。
这次年轻女子倒是有记得携带雨具，但一把单薄雨伞在狂风暴雨下显然起不到什么作用，路边打车间隙，被屋内的小姑娘眼尖瞧见，就又被热情邀请进来暂避。再然后，前文说过最近一个礼拜基本天天下雨，所以顺其自然的一来二去，彼此也就渐渐熟识。
年轻女子姓叶，叶紫檀，是名行将毕业的大四美术生，来自隔壁省会城市，过来岭江是为完成毕业设计出来实地写生，地点就在不远处街角的老城区博物馆。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一切正常，没什么奇怪？
本来也该是如此，无非是多认识个普通朋友嘛。
但糖豆童鞋却不这么认为，按她的话讲就是，在找嫂子这件事上，哥哥肯定是靠不住了，还得她这个小姑子亲自出马才行！
于是，也就有了眼下这幕明明刚认识没几天却相谈异常甚欢的场面……
“……哥？哥！”
“嗯？”下意识扭头，唐朝后知后觉回应。见状，糖豆有点不高兴的撅起嘴巴，“哥你在想什么呢，都喊你好几声了。”
“额，不好意思，走神了，怎么了？”
灵动眼眸一转，“没什么，哥你先过来嘛，隔这么远说话很费劲哎。”等到有些狐疑的唐朝离开收银台走到近前，糖豆童鞋嘴角微翘，转而又笑眯眯看向身旁，“紫檀姐，人我给你叫来了，话得自己讲哦……啊！哥你讨厌啦！”
没办法，兄妹俩对于彼此实在太过熟悉。所以尽管还不清楚情况，但看小姑娘那一脸狐狸偷了鸡的得意微表情，唐朝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事，因此走来后想都没想先抬手揉了揉小姑娘脑袋，弄乱头发，随即对着那名唤作叶紫檀的女子歉意颔首，
“抱歉，小丫头太皮了……嗯，有什么事吗？”
“没有，小糖童鞋很可爱。”摇头，稍顿，就见那叶紫檀微抿嘴唇，轻声道，“是这样的，方便的话，我能听你弹首钢琴曲吗？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嗯？”唐朝闻言下意识看向一旁糖豆，认识的这几天，他可从来没有在女子面前碰过包括钢琴在内的任何乐器。
“是我自己听到的。”女子倒是敏感，瞬间就精准猜到这边意思，进而解释道，“其实躲雨那天，我是先听到的琴声，然后才下的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躲在门外偷听的，只是刚巧路过……”
稍稍回想下，唐朝恍然，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天他应小姑娘要求，来了段即兴演奏，只是几小节，雷阵雨就不期而至，只能中断演奏出门挪车……却是没想到就弹那么一小会，就被眼前女子无巧不巧听到。
啧，还挺识货！要不怎么说是学艺术的呢，的确擅长发现世间美好啊……心里如此不要脸的想着，表面上唐朝却是挂起礼貌微笑，正待开口婉拒，就听耳旁忽得响起凳脚滑过木质地板动静。
愕然扭头，却是糖豆童鞋已然将钢琴前凳子拖开，抬头，视线对上，好似会说话的灵动眼眸用力眨了眨——‘好好表现，必拿下！’然后，一边拉着女子手臂走开两步，一边装模作样说道，
“唉，紫檀姐你非要听，其实我哥弹得也就那样，真的，待会不要太过失望哦。”
——好家伙，欲扬先抑的技巧都用上了。这心给小姑娘操的，操稀碎啊！
对此，唐朝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摸着鼻子在钢琴前老实坐下，呼了口气，扭头，认命叹道：“想听什么曲子？”
“没关系，哪首都可以。”
“别啊紫檀姐，你随便说，我哥会弹的曲子多着哩。”
可你刚才还说我弹得也就那样……唐朝嘴角撇了撇，挤出笑意看向女子，无力摆手示意对方随意。
见状，女子认真想了想，语带试探：“tears，the daydream的tears，可以吗？”
唐朝挑眉：“那个神秘的旅韩华裔音乐家？”
the daydream，艺名，译为白日梦，音乐家，旅韩华裔，处世风格低调隐匿，据说从未在大众面前曝光过，是个颇为神秘的家伙。不过话说回来，在各种奇奇怪怪的艺术家圈子里，这样的貌似还算正常？
显然，女子并没有料到唐朝真知道这号人，这首曲子，且反应还这般迅疾，闻言不由一怔，待回过神来，清冷眉眼瞬间舒展，一时生动许多，微微用力点头，肯定回答：“对！”
还真是这首啊，品味不错。不过，有点消极吧……唐朝有点奇怪的看了眼对方，也没想太多，“稍等，我酝酿下。”双方放在琴键上方，大概回想下谱子指法，隔空虚按，一小会后，“可以了。”
话落，手臂自然下垂，手指轻抚落下。下一刻，舒缓且散发着淡淡忧伤的音符旋律如山间清泉涓涓涌出，又汇成溪流于钢琴周遭、琴行上空静谧流淌，悠扬盘旋。
还是那句话，音乐是很私人的东西，限于听众的人生阅历、鉴赏水平等等参差因素影响，感受也不尽相同。
但就只以这首曲子来论，观其曲名tears，眼泪，也就能大概知道其感**彩倾向。或许用消极来评价有些过，但这的的确确不是一首表意积极的乐曲。尤其，是让某人来演奏。
缓缓的节拍，低音弹奏的主旋律，每个变奏中间还有几下清脆的单音。
每一键，都好似清清悄悄的敲打在内心最空荡荡地方，荡漾出一圈又一圈孤单的回声。
……
整首曲子的时长并不算久，四分钟后，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按下，键起声消，演奏完毕。
坐在钢琴前，唐朝轻轻吸了口气，瞬间将自己从乐曲感情中剥离出来，继而嘴角微扬，满意顿首。好久没弹这首曲子了，还好，发挥不错。
搓了下手掌，按琴起身，转头，神情蓦地就是一怔！
几步开外，小姑娘眼眸微雾，表情有几分难过，同时还带着些许怅惘……这是正常反应，关键是旁边那名叶紫檀的女子，如雕塑般定格原地一动不动，远黛青山般的眉眼下，不知何时，竟是满面泪痕。
且当事人好似还未自知，沉浸在某种意向或者回忆当中不可自拔，任凭一滴滴破眶而出的泪水，如玻璃门外细雨，簌簌而下。
这……唐朝麻了，一时真不知道该不该唤醒对方。
还好这时，“喵——”油光水滑的毛茸茸大脑袋自后方工作间探出，叫唤一声，提醒着屋内铲屎官，它饭点时间到了。
闻声，唐朝顺势清下喉咙：“咳，那个……”
“对不起、失礼了！”
“……”看着颔首屈身后直接转身匆匆离开，甚至脚步都有些踉跄的女子背影，唐朝半张着嘴，眨眨眼，又眨了眨，最后闭上嘴巴。
“啊？紫檀姐？紫檀姐你去哪……外面还在下雨呢，紫檀姐……”如梦初醒的小姑娘赶忙追出门外，不过半分钟后，又一脸怏怏回来，显然是没追上。
琴行内，兄妹俩默默对视，皆是无言。
半响，只听小姑娘语气幽幽：“哥，你弹那么好干什么，都把人弹跑了……”
不是这锅都能甩过来？！唐朝无语翻眼，讲道理，刚是谁暗示要好好表现来着？
不过很遗憾，糖豆童鞋明显是忘了这茬，抱怨后居然还不忘分析安慰：“没事，还有机会，她伞和画板都落这了，肯定还会再来的。”
这是实话，方才女子走的、或者说逃离的太过匆忙，随身携带的东西一样都没拿上。
闻言，唐朝忍不住抚额捂脸：“别瞎操心了，人家那么漂亮，还是大学生，看不上你哥的。”
还有些话，唐朝没说。女子的衣着打扮看来确实没什么出奇，就是普通衣物，顶多就是细节处捎带个性，就像头上那根铅笔发簪一样，清爽简约，又独具风格。
除此之外，没佩戴什么首饰，除了手腕间的一块手表。
没看错的话，那应是卡西欧的一款女式手表，价钱倒也不是特别昂贵，但小几万也不是普通人家随便能出的。好吧，这是废话，普通人家一般也不会考虑让孩子学艺术相关类专业。这么看的话，女子家庭条件想来也不错。
如此，综上所述，扪心自问，唐朝真不觉得对方能瞧上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小老板。
不过，
“谁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哥你也很帅啊，而且我们条件也不差的好吧！”炸了毛般，糖豆当即不开心反驳，就在某人听了心下略感安慰时，又听小姑娘振振有词，
“再说了，不是有句古话说的好嘛。好汉无好妻，懒汉娶仙妻。哥你这么懒，那注定是要娶仙女的……哎，哥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我都打听好了，紫檀姐的毕业论文主题是各朝代佛像风格特征，所以才会去博物馆写生。待会我们顺道跑趟书店，把相关书籍买一买，看一看，见面也好有共同话题。这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别书店了，直接寺庙吧。”
“耶？对哦！！！”一拍手掌，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以约上紫檀姐直接去西山寺庙实地看佛像啊！哈，哥你终于开窍了！”
“何止啊，我还顿悟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回头收拾收拾，这！就！出！家！去！”
“……”
…………
510章 六月 咸的发霉
顿悟出家自然是玩笑话，买菜回家才是实实在在的。
关于另一半的问题，之前其实有提过。重生一世，从头来过，某人确实有过普通生活打算的。而在普通人的生活里，相亲恋爱乃至结婚成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所以，如果没有后来小姑娘认亲以及心脏治疗问题的话，想来再过几年，这些都会逐一实现。
可惜，也不知该说是命运使然，还是说自身操作有误，总之，他再一次踏进了地下世界。虽然有类似马甲等预防措施，小心翼翼维护，时至今日，真实身份也还没有暴露。
但自己是清楚的。
现在没有暴露，不代表以后一直不会暴露——实际上，以他前世经验阅历来论，这概率委实低的可怜，侥幸心理也不足取！
——如此倒不是说混地下世界的都是光棍，这显然不可能，也不现实。
实际上地下世界人士虽然单身者众多，但也不乏家庭美满，妻儿俱在，甚而有的干脆就是夫妻档。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前世见过不少相关人间惨剧。
无法否认的一点，地下世界的确存在太多危险与不确定因素。事到临头，所谓的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妻儿之类，大多数时候真的只是所谓而已。
所以，虽然没有明言，但自又一次‘行错踏错’后，某人自己是默认人生里不再有成家这一选项的。也没什么好遗憾惋惜，凭心而论，老天爷待他真不算薄，人得懂得知足，要啥自行车啊！
当然，以上这些是不好跟别人讲的，再亲的也不行。也因此，对于小姑娘乐此不疲找嫂子的积极行为，某人只能报以无奈苦笑。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那叫叶紫檀的姑娘在小姑娘那也不是一号嫂子，具体排列多少号记不清，反正不少就是了。
之所以如此，一是小姑娘本来就有点早熟，二是环境影响。
南郊生活的这些年，小姑娘听多了周遭碎嘴大娘大伯们的调侃，什么卖油老李家有个丫头，条件不错；邻街卖豆腐的刘姐虽然岁数大了点，但长相标致，大点也知道疼人，小唐有空领你过去认识认识等等，长期以往，耳闻目染下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区别只是那时候小姑娘的态度还不热衷，相反，隐隐有些反抗，听急眼了还会忍不住暗戳戳刺上几句，大概是害怕真像大娘大伯们说的那样，他有了嫂子忘掉妹妹吧？哈……
再等到小姑娘成功认亲，找回家人后，态度也就随之转变，习以为常的开始操心起他人生大事来。也就是兄妹俩的交际圈实在狭窄，周围适龄女子确实不多，小姑娘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否则这嫂子序列不知道排到哪去。
而相较于以往，能看得出来，小姑娘这次是有些认真的。
得承认，那叫叶紫檀的姑娘颜值确实在线，更为难得是气质尤甚，那如雨后远黛青山般的眉眼，过目难忘。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妹妹，是真没白疼，眼光不错！
想来在现在的小姑娘心目中，这个紫檀姐姐虽然出现的有点晚，导致排位靠后，但嫂子顺位一定是靠前的，说不准就名列榜眼。
什么，第一位是谁？这么好猜还用问……
总而言之，小姑娘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有个结果。双料间谍玩得飞起，抓住机会就拉着紫檀姐姐促膝长谈，探得情报回来就搁眼前念叨督促，紧箍咒似的。
头疼啊……
※※※
抛开这些暂且不提，过去几日，阴雨连绵的天气终于转晴，灿烂日头再次高悬岭江上空。
而且，也不知是否因为偷懒许久心生歉疚，甫一出来便卖力无比，骄阳万丈，气温急剧拉升，好似跳过梅雨时节，直接进入炎炎酷暑一样，时冷时热，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就像前面的暴雨一样，外在因素并不能影响到某人的咸鱼生活。
一切照旧，晨练，夜跑，看店，弹琴……哦，这个还是有点变化的，频率方面，主要看小姑娘那位紫檀姐姐来不来店里，不来则罢，来的话就是固定保留节目。
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多位听众而已，习惯了，额，好吧，有小姑娘监工，某人就算不习惯也只能捏鼻子认下。
好在之后几次的演奏，那名叫叶紫檀的姑娘虽然一样听得入神，但没有再出现第一次时的失态状况，省却了尴尬。至于那次为何失态，对方没说，兄妹俩自然也不会去问，权当没发生。
如此，波澜不兴的进入六月。
因为要准备钢琴考级以及即将到来的初二学年期末考试的关系，糖豆童鞋逐渐忙碌起来，就连每晚的看剧时间都腾出来复习，实在顾不得其它。
这也让某人长松口气，并以此激发灵感，暗自琢磨要不要再给小姑娘报几个兴趣班什么的。后来一想来年就是初三，貌似用不着，便悻悻作罢。
说完自家兄妹俩，再说说身边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在乎的有交际的就那么几个。
小姨谢薇是理所当然的越来越忙，以前偶尔还会来琴行转上一圈，现在则完全不闻不问，上次见面还是在郊外俱乐部的晚宴上。当然，前者对于小姑娘的关心并未减少，每天至少一通电话，只是再想象之前那样时不时约个饭、逛个街啥的，就基本不可能了。
谢建平那边差不多也是这个状况，借着谢薇力主开发远洋贸易的东风，听说都将安保公司开到国外去了，月前有次意外见面，状态那叫个春风得意，张口雇佣兵，闭口护卫队，知道的是随船护航，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进发索马里打海盗呢。
还有就是小区内某位带明星，最近在闹绯闻，动静整得挺大，一连许多天报纸娱乐版面都有相关报道，实际情况则是在为即将发行的新专辑预热。哦，好像还和所在娱乐公司闹了点小矛盾，原因就在于新专辑的宣发方式。按照其本人说法是她的歌无敌，压根就不需要什么虚头巴脑的炒作。啧，矫情……
再来就是关系不远不近的夜莲木灵二人组，这个唐朝真没关注，毕竟一个住市区，一个住西郊，见不着面的。但得益于夜莲每周快报的关系，他知道的还真不算少。
大概就是她们的杀手经纪业务上了正轨，也拟定了以后的经营发展方向，就是东南亚这一块。当然也都是些小打小闹，若无意外，基本不可能成气候。不过做中间商赚点差价辛苦钱，积少成多发个小财问题不大。等于是抛却面子，要了里子，也是聪明之举……
基本就是这样子，然后转了一圈，某人愕然回首，这才发现周围人貌似都挺忙的，就他一个咸得发霉，宛若谭死水……哦，也不尽然，其实中间还是发生件小事的，只是没说而已……
那是六月中旬的一天，周末傍晚，给位预定客人送一把小号。
琴行是不提供送货上门服务的，也不需要，发个同城快递就行，只是因为那个客人地址不远，又恰好在回家路线上，寻思着省下的快递费能买斤排骨，唐朝便骑上机车顺道客串回快递员。
送完货后，刚走出小区，一抬头，唐朝在斜对面路口见到个熟悉身影，一袭长裙，黑发如瀑，静静站在路边宛若画中人，正是那名叫叶紫檀的姑娘。
虽然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好歹算是熟人朋友，临街遇见打个招呼不过分。正待挥手，就见一对母女先行找上了对方。
哦，这个母女身份可能要加上个引号。
从年龄外貌上看其实没啥问题，一个苍苍白发，蹒跚老太。一个粗布花衫，中年妇人，基本都对得上。像是从偏远地方赶来，中年妇人一手扶着老太，一手拎着针织袋，肩背上还有个灰不溜秋行李包，一副风尘仆仆模样。
隔着马路，唐朝并不能听见双方交流内容，但他就是知道，大概就是老家遭水灾，投奔亲戚，结果过来时才发现亲戚早已搬家，而路费也已用完，走投无路，饿的实在没办法，希望好心人施舍点钱，买碗面吃……这是五分钟前，唐朝骑车进小区被拦下，对方和他这么讲的。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若搁以前的唐朝，那态度必然是不惮以最叵测心思揣测他人。现在则有些不同，所以唐朝给出的回答是带着她们去不远处的面馆，几碗没关系，保证吃到饱。
很遗憾，亦或者说不出意料的是，对方拒绝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希望能给钱。
见此，唐朝也就一笑了之，径直离开，不再搭理。
这是他的做法，至于叶紫檀……好吧，也应该看出来了。
马路对面，听完诉说后，叶紫檀轻轻点头，随即抬手指向不远处饭馆，然面前那对母女却是摇头。微怔，立时明白了什么，叶紫檀不再开口，静静注视对方。
约莫几十秒后，叶紫檀却还是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张纸钞，拨开中年妇人喜笑颜开伸来的手掌，放进白发老太手里，轻声说了句什么。
这时，一辆黑色小车开过来，停在几人身边。转身，叶紫檀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关门。
小车再次启动，在路口掉了个头，恰与马路这边的唐朝擦肩而过。尘土微扬，映照着天边夕阳的挡风玻璃后方，是一张湮于俗世荣辱的中年男人的脸。
戴着头盔其实没必要，却还是下意识扭头避开，耳边传来走过马路的母女交谈，
“……给了整一百哩，真是个好心的女娃啊。”
“什么好心，人家看出来了，没听见让您别再出来了吗……小丫头眼睛还挺毒！不过，呵呵，谁也别说谁，她这钱也不干净……我可是瞧得真真的，刚上车那男的就把手放在她大腿上。啧啧，那年纪，都能当她爸爸了吧？表子！臭不要脸……”
……
…………
511章 暑假行程
六月末，老城区，私立贵族学校门口。
下午四五点钟，左右两条明晃晃街道，包括行人通道马路牙上，陆陆续续开来各式品牌小车，后续排队亦是不绝，俨然两条钢铁长龙，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喷吐灼热气息……
那是车载空调风扇运转动静，再配合头顶树上没完没了的尖哨蝉鸣，完全无风的街面，闷热的让人发慌。
“呼……”抹了把额头薄汗，透过疏密树叶，唐朝抬头望了眼天边西垂日头，不禁摇摇头，吐了口浊气。
今天是中学期末考的最后一场，他来接小姑娘放学。离店出门前特意推迟卡点，就想着能稍稍避开这高温夏日，但现在实际效果显然相当一般。
没辙，自从上个月那场连绵暴雨后，老天爷像是被榨开了存货似的，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整个六月，岭江地区寸雨未下，所谓梅雨季节跟闹着玩一样。
还好，卡点的作用还是有的。没吐糟几句，一旁院墙内传来收卷电铃声。接着又等了约莫一刻钟，大概是老师需要布置暑假作业以及交代假期安全注意事项之类，终于，校门口开始不断涌现学生身影——
的确称得上涌现，那架势，俨然打开闸门的马场，一匹匹小马驹迫不及待的欢脱撒蹄！
不一会儿，唐朝在人群中精准找到糖豆童鞋。拎着笔袋书包，笑颜如花，身旁是几名小姐妹，应该在对着答案，一惊一乍，氛围热烈。
哦，后面还有个略显格格不入的家伙，很生动的演绎着何为人类悲欢并不相通。平头寸发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妥了。
只看表情状态，就知后者这次考试必然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砸地死死的！
这时糖豆视线也扫来这边，在一众四轮小车中找辆二轮机车还是很容易的，挥挥手，然后扭头和小姐妹们以及任不平逐一道别，最后穿过人群奔来。
没等唐朝例行公事询问考得咋样，跑到近前的小姑娘便接过头盔，急不可耐催促道：“哥，快走快走，回店里练琴。”
“呃？”唐朝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无语摇头，“没必要吧，就那两首曲子，你已经练习得够熟练了。相信自己，没问题的。”
“真的吗？可我心里没底……还是抓紧时间再练习练习吧。”
“别，不是还有一天时间呢嘛，明天我陪你好好练……”
这里说的不是钢琴音协考级，那个早在一礼拜前小姑娘就考过了。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和小区内那位带明星有关。
这不新专辑刚上市发行嘛，除开网络传媒渠道，一些线下宣传活动啥的自然也少不了。
岭江本地最近的一场，就是后天在市区体育馆的小型见面会，到时被选中前往的幸运歌迷，除了能得到楚枫雅的亲笔签名专辑外，还能现场观看两首主打歌的表演，算是个回馈本地粉丝的福利活动。
而作为头号铁杆麦芽糖（楚枫雅粉丝昵称）的糖豆童鞋，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嗯，也不算是完全走后门，因为小姑娘此番不单单是粉丝身份，还兼职了份乐队伴奏的活，司职键盘手，与偶像同台演出。
如此岂能不令小姑娘狂喜激动之余，又紧张万分？唯恐到时发挥失常，拖累偶像。这段时间颠来倒去的将那两首曲子练习无数遍，走火入魔似的，可是把某人折腾的不轻，就差没听吐了……哦，顺带说一句，某人这次又双叒叕被抓了壮丁，司职吉他手。
不消说，大明星没那面子，只能是小姑娘的手笔。代价是一周家务活全包……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小姑娘眨着水汪汪大眼睛，可怜兮兮撒娇，说只要哥哥在边上，她就不会紧张……这谁顶得住啊？！
当然，答应归答应，不代表某人心里就一点脾气没有。这不听到小姑娘又去练劳什子琴，立刻强烈反对，最后借着回去做大餐庆贺假期的由头，这才勉强安抚住小姑娘。
上车的时候，又想到什么，糖豆掏出手机：“等下，我给紫檀姐发条信息。我们不回店里，待会紫檀姐要是去了会白跑一趟的。”
还挺细心。唐朝砸了咂嘴，自无不可。
哦，对了，那天他在外面遇到叶紫檀的事情，并没有和小姑娘讲。
这种事情，无凭无据，也没必要。叶紫檀那边应该也不知道他那天在场，毕竟戴着头盔嘛。
如此，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不过唐朝有注意到，那次过后对方再来店里听琴，左手手腕不见了那块卡地亚女式手表，取而代之的是串星月菩提手链。
很普通的那种，没看错的话，来源归属地应该就是对方的写生地点，街角处那间博物馆里的文化商店，要么就是周边流动摊贩，不砍价一百一串，砍价一百三串……倒是有些配不上她名字里的紫檀二字。
扯远了，等到发完消息，兄妹俩便打道回府。
回到江月公馆，提上菜篮子再换电瓶车出来，先是去菜场大采购，回来路上顺道又去趟超市，买些出门备用的生活用品。这是为小姑娘准备的，半年之期，照例要去洛杉矶进行心脏复检，时间就定在一周后。
再后面，就是同为半年周期一次的小糖果旅游团启动计划……别说，虽是放假，但糖豆童鞋行程排的还挺满。
不过，今年的旅游，小姑娘这边其实是默认不去的。毕竟小姨现在真的很忙，很难抽出空来，甚而就连这次陪同去洛杉矶复检都无法成行，只能拜托李晓琳代为同行。
只是不曾想事关旅游，谢薇那边的态度很是坚决，早早就通知一切照旧。前几天也定下了地方，倒是不远，周边的南韩与岛国，只等小姑娘那边检查结束直飞过来，她这边捎上某人前往会和。
是的，这次出游唐朝也有份，好吧，其实每次都有份的，只是某人性子惫懒，亦或不巧碍于各种场外因素方才没法成行。但这次谢薇显然是下定某种决心，都没商量，直接单方面通知就完事了。
对此，唐朝的态度是，嗯，无所谓，玩就玩呗。
要说起来，之前不想动弹，还有欧美那块太过熟悉的缘故，实在提不起兴致。但亚洲不一样，虽然南韩与岛国他这两年都有去，但那是因为工作，心境不同，实际确实没咋玩，如此一想竟还真生出几分期待。
好了，闲话少叙。后天下午，兄妹俩抵达市区某体育馆。
到的时候，是楚枫雅经纪人，一个叫花姐的接待的他们。这倒不是某带明星摆谱，后者正搁前面给粉丝们签售呢。花姐态度不错，领着他们去往后台，中途一直没离开过，接触中甚而带有几分与强势外表打扮不相称的客气，尤其是对于某人而言……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前年新加坡的那场巡回演唱会，某人答应楚枫雅登台救场时，对方就在一旁。也就是说，她知道楚枫雅歌迷群体中口口相传的所谓‘路西法大人’是谁……接过递来的削皮苹果，再看了眼手边方桌上堆积成山的各种零食小吃，唐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谢谢，嗯，您坐，您坐……”
东西还是可以吃的，不吃白不吃嘛，至于对方言语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招揽之意，那就呵呵了。
好在花姐是个聪明人，不聪明也没法带着有几分任性脾气的楚枫雅在娱乐圈里打拼，一次试探不成，便识趣的不再提及，转而陪同兄妹俩，尤其是陪着略显紧张的小姑娘闲谈聊天。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接到登台通知，演出开始。
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小场子，几百歌迷，还是选出来的铁杆那种，出不了问题。相反，氛围很是不错。一直担心失误的糖豆童鞋，在融入气氛后，发挥的也相当出色。倒是某人这里，有出点小状况……
其实和唐朝没啥关系，想也就能知道，以他的咸鱼属性，这种场合自然能低调就低调，做做样子，划划水就过去了。
奈何楚枫雅不消停，明明事先有约法三章不得主动暴露他们兄妹俩，却在演唱时，有意无意的来到舞台边缘，无视他‘泥奏凯’的警告眼神，举手投足、挤眉弄眼做着各种大胆挑逗动作，引得场下阵阵惊呼，人来疯一般。
哎我这暴脾气！
唐朝当时就表示不能忍，第二首歌曲伊始，顺其自然的接过主音吉他的活，上来就拔高一个key，不明就里的其他乐队伴奏以为是搞节目效果，欣然配合，然后场面便逐渐走向失控——
可以啊，这都能压住。那就再升一个key……
这天赋，这嗓子，绝了，不愧是老天爷赏饭吃！嗯嗯，再升一个key试试……
别怂啊，打什么眼色，翻什么白眼，看不见……还没到极限呐？不错不错，看好你哟，再来半个key……
……
就这样，一曲下来，台下歌迷们听的是热血沸腾，酣畅淋漓。台上楚枫雅则吼的是青筋暴突，大汗淋漓！
要不是场下花姐见势不妙，一个健步蹿上台来及时伸手搀扶，某名新晋摇滚天后怕是得一屁墩坐倒台上，当场出糗，第二天就登上娱乐版头条。
哼哼，小样，跟我斗？你还嫩啊~！
…………
512章 摇滚歌手的范
“我让你升key！让你升key！升key是吧——”
“停停停，再闹我翻脸了啊……还来？！”
“我就来？就来！你……你把水瓶还我！”
“好，你先把手伸过来……我让你欺师灭祖！让你欺师灭祖！欺师灭祖是吧——”
……
傍晚，环城高速。疾驰商务车内，战况激烈，攻守形势数度扭转。直至，咚的声，一锤定音，尘埃落定。
发型散乱的大明星懵懵抬手，捂住脑门，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举着矿泉水瓶的罪魁祸首，瞪大桃花眼：“你敲我头？你敲我头！”
“多新鲜啊，整的好像刚才你没敲我一样。”
“我没敲！”
“你敲了！”
“没敲！”
“好，没敲是吧，那算你敲了！”
“什么叫算！我本来就敲了……呃？”
“呐，大家都听到了，她承认了。”
“……啊啊啊！！！”
要不怎么说是老天爷赏饭吃，即便是在无意识抓狂中，也一连飚了三段高音，平稳行驶的车身都晃了晃。
眼看战火又有重燃迹象，车厢内旁观者、花姐终于看不下去，张开手臂抱住张牙舞爪的楚枫雅，连声劝道：“形象！注意形象！”
“去特么的形象！花姐你别抱我，你抱他啊，让我敲回来！”
“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别闹别闹，小糖，赶快把你哥哥拦一下……”却是混乱当中，某人趁着大明星无暇还手时机，挥舞矿泉水瓶偷摸又来几下，随即方才被一旁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小姑娘拦住。
稍倾，分隔战场，重新落座。
感受着身旁隔空瞪来的愤愤目光，唐朝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还别这么看我，我是为你好——你先别说话。我问花姐，咱们今天是不是为宣传专辑来的？”
“当然。”
一摊双手，“那不就得了。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场演出确实很成功，也很精彩对不对？现场歌迷反应你们都看到了，相信现在网上已经有相关舆论与视频出来，等到稍微发酵发酵，再买几个通告，顺其自然引导，现成的宣传爆点是不是就有了？”
“嗯？有道理啊！”闻言，花姐眼眸顿时一亮，下意识就要翻包找手机。
“有个屁的道理！”好看的桃花眼翻了个大大的卫生球，“花姐你不会真信了这鬼话吧？他就是想看我出糗啊！”
“不是，小雅你不懂，小唐说的确实在理。现在是网络时代，眼球经济！哎，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好好唱歌就完事了，这些让我来处理……喂，张总。关于小雅的新专辑宣发，我现在有个新想法……”
看向目瞪口呆的带明星，唐朝挑挑眉，鼻间得意轻哼：“听到没有，这都是专业人士的范畴。你不懂，好好学着吧。”
“我我我……我跟你拼了！”
得，战火还是燃了起来。不过这次并没能打闹几下，因为目的地到了。
并非江月公馆，而是市区某个地段僻静的地下停车场。也不只是唐朝她们这辆商务车，还有其它几辆车子，共计走下来十余号人，都是熟面孔，皆是下午那场小型演出的协助人员。
看这阵容就知是团建无疑。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为宣传新专辑，楚枫雅团队最近真的很忙，线上线下全国各地到处奔波。而想要让马儿跑，自然就得让马吃草，时不时抽空放松下便是不错的调节。
至于唐朝她们兄妹俩，虽是编外人员，但今天演出也是出了力的，便也算在其中。
打了个电话后，由花姐带领，一行人浩浩荡荡乘坐地下停车场电梯上去。地表上面是座综合商场，不过她们此行自然不是为购物来的，直达顶楼娱乐会所。
别误会，不是那种乌烟瘴气场所，实际连夜店都算不上，就是个类似清吧+ktv的消遣地方。也对外开放，但只是一部分，剩下的便是用来招待如楚枫雅这类特殊人士，即是所谓的圈内人才知道的私密放松场所。
嗯，后面这些是唐朝猜的，实际情况应该也大差不离。因为从后门到包厢，一路过来，视线范围内，基本没看到几个监控摄像头。
进到包厢，接下来的流程自不必说，无非唱歌喝酒玩游戏。
“……好了，话不多说，最近大家辛苦了。今晚就一个要求，务必喝好玩好……糖豆，还有那个谁，一起……等等！这这这……”
招呼完乐队伙伴们，楚枫雅回转沙发坐下，正要和兄妹俩碰个开场杯什么的，却蓦然瞪大桃花眼，怔怔看着某人身前桌上堂而皇之摆着的玻璃茶壶，橙黄茶汤清澈无垢，袅袅水雾清香升腾。
下意识嗅了下，嗯，是铁观音……一脸见了鬼的震惊荒唐，“谁给你点的？”
“我自己点的。”好整以暇的倒了杯茶水，唐朝一脸理所当然，“不是你说的随便喝随便点吗？干嘛，舍不得啊？”
有一说一，一壶铁观音确实比一桶普通啤酒要贵，尤其是在眼下这等场所。不过，楚枫雅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个，
“不是，有劲没劲啊你，出来玩还喝茶？！”毕竟同住一个小区，彼此也串过门。楚枫雅当然清楚某人老干部一般的独特生活习性，但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将这习惯搬到ktv包房来，一时间着实被雷得不轻。
“我乐意！而且说别人之前能不能先麻烦看下自己，咋地，果汁比茶水高贵啊？”
楚枫雅手里拿着的确实不是酒，和一旁未成年小姑娘一样，都是果汁。倒不是不会喝，混娱乐圈应酬交际是常事。当然如白酒洋酒之类高酒精烈酒是肯定不碰的，要保护嗓子嘛。眼下之所以不喝，还是因为下午那场演出，一时半会没能缓得过来。
当然唐朝是不管这个的，干脆端起茶杯示意：“喝不喝？不喝拉倒。”
“喝！”楚枫雅咬牙切齿回应，咕咚灌进大口果汁，好似要浇灭胸中熊熊燃起的邪火。遗憾的是这显然不可行，不过却好似忽然激发了某个灵感，眼波流转，先是招呼小姑娘吃果盘，然后假模假式的向唐朝妩媚笑道，“好久没听你唱歌了，怎么样，来一首？”
“你在做梦！”
“别啊，出来玩嘛，总不能干坐着吧……不然换个项目，玩游戏怎么样？”一边说着，楚枫雅一边拿过托盘里的筛盅，“就玩猜点数，这个简单。谁输了谁喝，很公平。”
呵呵，先抛出个绝对不会得到同意的提议，然后再退而求其次……可以啊，长脑子了，居然知道玩套路了……
眨了眨眼，唐朝面露迟疑，“可是我没玩过啊……嗯，你说的谁输了谁喝，是喝一口还是喝一杯？”
“当然是喝一杯啦！喝一口怎么算，漱口啊？不会玩没关系，我教你啊，很简单的。哦，其实我也不大会啦，就看别人玩过几次，呵呵。”不会玩好啊，要的就是你不会玩，看老娘今天灌不灌死你就没完事了！
“嗯？糖豆你拉我做什么？”强忍住心头狂喜，楚枫雅诧异回头。
糖豆狐疑看了眼犹豫不决的某人，其实小姑娘印象中也没见哥哥玩过骰子，但就是直觉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便好心附耳劝道：“雅雅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
“哦，你要做裁判是吧，行啊！”
一旁确实有乐队人员在唱歌，包厢封闭环境也的确十分吵闹。所以，听不见说话很正常……好吧，编不下去了，这就是在掩耳盗铃。好不容易骗到猎物踏入陷进，这个时候算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只是，某个还年轻的带明星显然并不清楚这样一个道理——高明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身份出场……
一刻钟后，包厢晦暗不明灯光下，脸色阴晴不定的楚枫雅摇摇晃晃起身，一手捂嘴，一手掩腹，埋头推门，直奔洗手间而去！
人虽离开，但依稀间，周围仿佛仍有水声余响环绕，咣当咣当……
沙发上，面对着嘟起嘴巴虎视眈眈的小姑娘，唐朝满脸无辜摊手：“运气，运气太好，我也没办法……那个，你先坐着，我也上个洗手间。”说着迅速起身逃离案发现场。
走出包厢，询问一名路过服务生洗手间方向后，一边愉快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一边轻快迈着六亲不认步伐。然后，在洗手间门口，碰到了弓腰低头、抬手锤墙的带明星。
微微一楞又瞬间恍然，唐朝好悬没乐出声来，忍笑凑近：“咋了，洗手间满员？”也只能是这么个情况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
楚枫雅闻声霍得抬头，好家伙，方才在包厢内还看得不是很分明，如今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好似被煮过一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更是快要溢出水来，哦，不对，是已经憋出眼泪来了……紧抿嘴唇，一字一顿：“你！阴！我！”
啧，总算还没蠢到家，终于反应过来了。当然唐朝是不会认的，正色摆手：“哎，菜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嗯，果汁更不能乱喝……”
“别！提！果！汁！呼……”砰砰抬手砸墙，终于缓出口气来，楚枫雅连忙龇牙咧嘴急声道，“快去男士洗手间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这倒是个主意，不过，“这就是你请人帮忙的态度？”
“我！求！求！你！！！”
“嗯，这才对嘛，等着。”满意点头，眼瞅着对方面部五官都快憋集合了，唐朝也就不再逗她，快步走进洗手间绕一圈，运气不错，里面空空荡荡。
“进来吧，没人。”
话音刚落，呼的声风啸卷过，距离最近的隔间木门开了又关。见状，唐朝不由无声咧嘴，大笑摇头，旋即也不进去，在门口盥洗台洗了洗手。
等了大概三分钟，里面传出咚咚敲门声。这是楚枫雅在隔间里发暗号呢，问能不能出来。
“可以出……呃，等一下。”
却是这时，通道拐角处正好有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子勾肩搭背走来，一看便知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踉跄，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状态稍好，一边搀扶着帅气同伴一边道，
“恒哥，刚才包房里人多说话不方便，你猜我之前过来时碰着谁了？”
“谁啊？”
“你女朋友，我嫂子啊。”
“放屁，你小子喝多了，真喝多了，哈哈！我这身份，额啊……哪来的女朋友？”
“啊？难道前段时间网上报道的都是假的？不应该吧，你们不是同框出镜被狗仔拍到了吗？”
“小道消息你也信……等等，你说的是楚枫……”
“嘘！”却是那状态稍好的年轻男子，终于看到杵在洗手间门口的唐朝，颇为警觉的打断同伴话语，然后上下打量过来。
“干嘛不让我说，有什么不能讲的，我偏要说。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利用了我……不过，嘿嘿，她要真是我女朋友就好了。那身材，那脸蛋……你别拉我……”
“恒哥我们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洗手间门口，唐朝眨眨眼，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讲道理，他对现今娱乐圈真没什么研究，能认出来的基本都是老一辈。不过拜家里的小姑娘所赐，关于楚枫雅的消息传闻多少还是知道些的。比如前段时间为宣发新专辑，公司给楚枫雅安排的绯闻对象，一个刚从南韩回来时下正火的大热男星，名字里貌似就有个恒字……
不会这么巧吧？
正嘀咕着，里面再次传来那位恒哥大声嚷嚷。具体内容就不细说了，想也就能知道，无非是‘晶’虫上脑，外加多灌几斤马尿的污秽之语。大概就是想知道那双漂亮桃花眼，在某种极致状态下会是怎般风景……得，实锤了，是里面蹲坑那位没跑了！
没听几句，唐朝摇了摇头，悄然退开。也没走远，就在通道外等着。很快，那两名年轻男子走出离开，接着，是一脸寒霜生人勿进的楚枫雅。
瞥了眼唐朝，楚枫雅一语不发，径直前行。
一直走到外面清吧大厅，环顾周遭，又大步走向吧台。抬手指了指角落处营造气氛的爵士乐队，和里面的服务生说了几句，后者先是神色惊喜，却见楚枫雅轻轻摇头，惊喜便转为疑惑，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什么，招手让一旁伙计去乐队处拿来把……吉他？
意识到什么，唐朝不由一愣，再等回过神来，楚枫雅已经回到面前。唐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吉他，眼角不禁抽了抽：“那个，不用这样吧，吉他，挺贵的其实。”
“我付过钱了。”楚枫雅神情平淡。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一定非要用吉他，完全可以用其它东西代替嘛。”
“比如呢？”
“比如……”唐朝左右扫了眼，发现什么。楚枫雅顺着视线转头看去，那是个半遮半掩卡座，桌上，一瓶未开封的xo，在迷离灯光下熠熠生辉，眼神顿时变得若有所思……
“咳，我知道那两个家伙在哪个包厢，我现在就带你去！”
开什么玩笑，真当现实里的酒瓶，是电影里面一砸就碎的道具？还是未开封的，那真会出人命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唐朝果断带着楚枫雅来到间包厢门前。透过门上透明窗口，大致扫了眼。
里面人不少，但没有扎眼的。除了方才那两个年轻男子外，还有几名走嘻哈风格的，剩下的就全是女的了，大概十余名，平均一人两个，正好左拥右抱。啧，玩的倒花。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很快。”
唐朝点点头，拉开包厢房门，摆手作邀请状。
楚枫雅拎着吉他，面无表情，干脆大步踏进。
屋内先是一静，随即，轰隆巨响，尖叫惊呼。前后不过十来秒钟，楚枫雅空着手出来，头也不回。
“走了。”
唐朝好奇探头往里面瞧了眼，包厢内众人此时明显还未反应过来，待在原地，或目瞪口呆，或掩嘴尖叫。最中央沙发下，那名叫恒哥的年轻帅气男子，正抱着手臂满地哀嚎打滚。沙发前矮桌上，果盘酒瓶游戏道具狼藉一片……
职业病发作，循着现场痕迹时间回溯，唐朝好似亲眼看见了大踏步杀进来的楚枫雅英姿，一个健步，直接蹿上矮桌，居高临下，抬手挥臂，一招简简单单却极具视觉震撼效果的力劈华山，轰——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进去就砸，砸完就走，端的是果决爽利！
咂咂嘴，感慨之余，唐朝决定收回之前的建议。草率了，酒瓶什么的还是太low，果然砸吉他才是摇滚歌手的范啊！
…………
513章 风起
这天上午，谢氏集团大厦，李晓琳拎着个手提箱从正门走进。
“晓琳姐早。”
“嗯嗯，宝贝你也早，今天看着气色不错啊。哦，原来是换了对新耳链，可以，很漂亮，有空约个会啊？”
“晓琳姐你又逗我！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出差吗？”
“口是心非，对我的行程这么了解，还说没意思？交代吧，女人，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啊？晓琳姐——”
“哈哈。”日常口花花，逗弄完面红耳赤的前台小姑娘，李晓琳心满意足的走向电梯间。左右环顾，一扇下行厢门正好开启，里面走出两人，为首的是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视线碰上，随即下移，落在李晓琳手里提着的箱子上，
“这么巧啊，李助理，这是……”
“谢总监您好。”箱子外面有文字说明，李晓琳也没有瞒着的意思，干脆解释道：“最近新出的一款肩颈按摩仪，据说对缓解颈部疲劳和肩周炎等职场职业病有奇效，反正就是挺唬人的，这不总经理最近脖子有些不舒服，我就想着买个试试。”
“李助理有心了！有你这样的帮手，想来薇薇一定省却了不少烦心事。”中年男子语气感慨，另外，从称呼谢薇的称谓上来看，这位应当也是所谓的谢家人。
“哈，谢总监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向集团提议加我些工资什么的，我在这先谢谢您嘞。”
“哈哈，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找薇薇……”
本就是无意碰面，自然待不了许久，又闲扯几句，互道声回头见后，便各自分开。不过，站进电梯厢内的李晓琳，看着中年男子背影，嘴角却是轻轻翘起，摇头微嗮，
“回头再见……可惜你并不想回头啊，那么，就再也不见好了。”
电梯门关闭，上行，直抵高层。
相比于大厅以及下面几层的业务销售部，这层气氛明显要冷清许多，也肃穆许多。走廊通道内来往人影寥寥，不过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李晓琳的好人缘，基本碰到个都能有笑脸招呼的待遇。
一直到挂着总经理门牌的房间，推门而进，里面分内外两间，外间是接待通传室，也就是李晓琳平常办公的地方，里面才是真正的总经理办公室，抬手轻扣两下木门。
“请进。”
宽敞堂皇的办公环境，实木方桌后方，坐着的自是谢薇。一身职业套装，一贯从容大气。然若许久未见的唐朝在这，定能发觉其中不妥，那是精致妆容都无法完全遮掩的憔悴疲乏，好似许多天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一般。
放下手中资料，揉了揉太阳穴，睁眼看到推门进来的李晓琳，谢薇不由就是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向手腕表盘。
“不用看了，航班十点，梁哥现在已经开车去江月公馆接糖豆去机场，时间很充裕，来得及的。”
没错，今天便是糖豆启程去洛杉矶复查的日子。说着李晓琳走进来，将手中箱子摆在谢薇面前桌上，示意道，“诺，还记得我前段时间跟你提过的德国最新出的肩颈按摩仪吗？我拜托国外朋友买到了，今早刚寄到，我就赶时间拿来给你试试。”
“额，谢谢。”回过神来，谢薇有些哭笑不得，无奈摇头，“其实不用的，这玩意就主打个概念，实际效果未必有指压馆的老师傅们手艺管用。”
“那你倒是去啊！”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晓琳便忍不住火大，提高音量吐槽道，“养生会所，spa，中医推拿，再不济街边随便找个盲人按摩店也行啊，你整天窝在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晓琳你别生气嘛。”
“别，身体是你自己的，我生哪门子气啊！”
“哈，哈哈。”干笑两声，也是知道自己理亏，谢薇双手合十晃了晃以示求饶，随即言之凿凿道，“再等几天，就几天。等你们从洛杉矶回来，我们一起去南韩岛国旅游。我保证，到时全程听你安排，一定好好放松放松！”
“薇薇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行，你再说一遍，我要把这话录下来……嗯？”刚要掏出手机，李晓琳视线余光忽然撇见后方休息隔间，门没锁，里面的床铺被褥明显有被放下来的痕迹，且还没来得及收拾，顿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心知不好、抬手捂脸的谢薇，
“你昨晚在这里过得夜？你又没有回去休息？！难怪昨天让我提早下班，要我回去收拾行李！我真是、我特么——”
也就在这时，咚咚咚，外间传来敲门声。谢薇眼眸顿时一亮，长松口气的同时，忙不迭挺直腰杆正襟危坐：“请进。”
是下面主管进来汇报工作，这是正经事，且当着员工的面，气到抓狂的李晓琳自然无法再行发难，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带动山峦剧烈起伏，让旁边无意识瞧见的主管足足愣了好几秒。
“咳，那就这样。晓琳，没其它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吧。”谢薇轻描淡写摆手。
“好的，经理！”李晓琳面无表情，“那关于洛杉矶的事情，我每天晚上视频电话向您汇报！”视频电话几个字加了明显重音。
说完，后撤几步，在一旁主管看不到的角度，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睛，又隔空点了点谢薇，意味不言自明——我盯死你了！
……
大半个小时后，李晓琳赶到岭江国际机场。
vip候机室外，除了司机梁哥，糖豆以及送行的唐朝外，还有个带明星，楚枫雅。
顺带一提，后者这几天很火，网上热高极高。原因自然不是因为ktv打人事件爆发，实际那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也在意料之中，不只是娱乐圈，任何一个圈子，内部都有约定俗成、自成规矩的一套解决问题冲突方式。
真正原因还在于签售会的那场表演，唐朝的判断没错，后续果然在网络上引发不小轰动。当然也有经纪人花姐以及楚枫雅所属娱乐公司，及时介入引导舆论的功劳。总之，楚枫雅这次算是彻底火出了圈，吸了不少路人粉，连带着新专辑也是大卖特卖。
顺带而来的后果便是，原本打算办完岭江本地签售会后休息一两天的楚枫雅，拾掇拾掇又被拎出家门，披挂上阵，再度体验了把全国各地到处飞的忙碌。也因此，就有了眼下这次机场的碰巧相遇。
且不多说这些题外话，虽然一个国内航班，一个国际航班，但两边登机时间却是差不多。
九点半钟左右，先是一脸怨念的楚枫雅，来到某人面前一字一顿，‘你！害！我！’，说完扭头愤愤离去——嗯，纯属狗咬吕洞宾来着，不听也罢。
接着是捂嘴偷笑的小姑娘，那家常话就多了，比较重要的还是最后叮嘱内容，便是让某人在家里多多上网收集讯息，提前做好这次旅游攻略。
某人对此深以为然。
……
想做就做，送走糖豆后，唐朝还真就花了不少时间在网上收集相关资料。
前面提过的，亚洲这块他真的不熟，无论是地下业务方面，还是地表正常出行，皆是如此。不像欧美，甚至是非洲大陆，闭着眼睛他都能横趟。
好在这种事情也不复杂，花点时间总能了解到想了解的东西。然后，具体的说是两天后的下午，他正在琴行里补充完善着旅游攻略，一封邮件提醒出现在电脑笔记本右下角。
瞥去眼，唐朝眉头微微皱起。
邮件内容无需在意，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发来邮件的人，任不平。
需知唐朝和任不平的联系，基本上都是单线，即是哪天他手痒了，便会去联系这个人形自走沙包。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印象中，后者也从来不会主动练习他，甚而逢年过节都没个祝福短信啥的，简直不孝……咳咳，扯偏了。
也有特殊情况，以前任不平有主动联系过他一次，那是因为其背后宗清授意。
这次，想来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唐朝换上电话卡拨过去，听筒里边传来一道客气且热情嗓音，
“下午好，幽魂阁下，冒昧打扰还望……”
“说事。”
“……咳，好的。”被粗暴打断，那边宗清也不在意，转而直接道，“一共两件事。一是和谢女士有关，嗯，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听说过谢长宏这个人？”
谢长宏……唐朝在脑子里过了遍名字，出现些许不甚清晰印象。
没记错的话，对方应是谢家人，旁支，按辈分算比糖豆高出两辈，比谢薇高出一辈，老宅有集体活动时见过几回，但没怎么打过交道，依稀记得是在谢氏集团工作，地位不低。
“……是这样的，谢女士近半年来对家族集团业务进行大刀阔斧改革，开发了不少新业务，相应的也砍掉许多累赘，过程当中难免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其中就有这位谢长宏。从我们这边的情报来看，大约一个月前，他的情绪开始出现激烈波动，也试图努力运作挽回些什么，但结果自然是失败的。阁下或许也清楚，谢女士的性格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强势的，呵呵，顺带说一句我很欣赏，这也才是真正做事情的态度！”
“……”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谢长宏现在有了实际动作。三天前，他找人收买了个欠有一身赌债的货车司机，打算在明天早晨上班路上，让后者喝点酒去撞谢女士的车……倒也没想闹出人命，是想要谢女士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好让他操作转移资产。”
稍顿，“和阁下说这些，并无其它意思，只是想说明一切都在我们这边的掌控当中。些许小事，由我们出面处理即可。实际上，现在负责经济犯罪侦查的警务人员已经在去谢氏集团路上，逮捕罪名是职务侵占、合同诈骗等等，这些也都是真实存在的，证据确凿，不出意外的话十年之内出不来。”
听到这里，唐朝神色未动，轻轻点头。
这些‘小事’其实并非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想也就能知道，真当李晓琳这个经过系统训练的精英卧底，潜伏在谢薇身边，是白混工资去的？
类似这样的事情，李晓琳以及九州崛起岭江分部实际已经处理多起。有的唐朝知道，有的唐朝不知道。至于这次为什么主动通知，还是因为那位谢姓长辈，闹得确实不像话，过线了，不然也不会落得这下场。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潜藏意思。便是担心某人知晓后，直接杀过去干出什么大场面来的忧虑。不若及早沟通，排除隐患……
“第二件事呢？”
话落，听筒那边，宗清沉默几秒，然后轻叹道：“第二件事就有点复杂了，嗯，我也是授人所托，想请幽魂阁下出趟差……”
…………
514章 人情债
咚——
地点依旧在琴行，时间来到第二天的下午。随着最后一个音符飘逸而出，余韵消散空中，一曲落幕。
稍倾，啪啪啪，回过神来的叶紫檀，嘴角噙着享受笑意，一边自座位起身行注目礼，一边叹服鼓掌。
见状，唐朝亦是配合起身，抬手摘下头上并不存在的帽子，轻轻一躬，绅士弯腰回礼。再等直起身来，俨然身处某个庄重舞台，对着空空荡荡琴室，矜持下压双手：“谢谢！谢谢大家！”
“哈……”这般惟妙惟肖表演，自是又博得佳人一笑。
如此融洽氛围，小姑娘若是在场，想来会忍不住对某人送上一个大拇指，大呼内行，然后感慨原来哥哥是属于慢热型的啊……不过，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样。
毋庸讳言，月余时间认识下来，能看得出，叶紫檀对于某人观感不错，搞不好还会有点小好感什么的，但应该只是停留在音乐才能欣赏层面。唐朝这边则更不用说，哦，并非那天的意外相遇有留下心里疙瘩，而是压根就没往别处想。
所以，总的来说，就是彼此能聊得来的新朋友，至少目前阶段是这样没错。
“真的，越是听你弹琴，就越发让我觉得当初放弃音乐转学美术，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得益于糖·双料间谍·豆童鞋的不懈努力，关于某人从未经过任何音乐方面专业训练、纯野路子出身的根底，叶紫檀自是清楚，也因此不由得感慨连连。
“呵呵，没那么夸张。”
“不，就是有这么夸张！”
“行吧，那你有空常来听。哦，对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你应该也听糖豆说了，过两天我们要出门旅游……”
交代清楚事情，又说了几句闲话，氛围便不免有些冷清客气下来。
这是正常的，毕竟刚认识不久，糖豆童鞋又不在，叶紫檀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好像搞艺术的大多都是如此，敏感喜静，又不善言辞。
唐朝倒是能说会道，愿意的话，无论对象是谁，上至富商政客，下至贩夫走卒，甚至哪怕是个精神病人，营造一场轻松且愉快的交流都不过信手拈来……但，这不是心里藏着事嘛。所以，也就这样草草作罢。
送走这位安静且文艺的姑娘后，唐朝重新回到收银台后面坐下，打开之前合上的笔记本电脑，移动鼠标，逐一叉掉屏幕上各类文字窗口，清除痕迹，最后断掉电源关机。
情况，已经大概弄清楚了。
其实具体缘由，昨天宗清电话里有详细讲过。但唐朝自然不可能只听信一方消息渠道，便又花了一天时间查询验证，重新梳理。
事情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九州崛起海外分部的一个外线中间人，前段时间被澳大利亚的平原袋鼠组织抓走，亟待营救。但因为关押地点比较特殊，需要一个技艺精湛的远程狙击手打开突破口。九州崛起海外分部那边搞不定，便想到了他这个外援……
无非是地下世界争端。
说来九州崛起海外分部和平原袋鼠也是老对手了，多年来双方摩擦甚多。矛盾剧烈。所以事情本身并没什么出奇，有点意思的是前因。
还记得前段时间阴差阳错被任不平锤死的那个cia王牌特工吗？后者来岭江的目的，是为接走一个长期在九州崛起内部深度潜伏的高级卧底。
这名卧底，便是出自于平原袋鼠。现在对方早就被九州崛起控制起来，暴露原因正是拿走特工u盘的某人，随手举报提供的信息……
嗨呀，一不小心又做了次挑动风云的幕后黑手！
当然，平原袋鼠那边不可能知道某人在其中的关键作用，这笔账只会算到九州崛起头上。
报复，也就随之而来。
具体交手状况唐朝目前只查到一鳞片爪，据第五论坛的小道消息，九州崛起海外分部貌似是吃了大亏。消息应当没错，不然后者也不可能大老远找到他这边来寻求帮助。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子，现在摆在面前的就两个选择，去，亦或不去？
好吧，说是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虽然昨天在电话里唐朝并没给与准信，说要考虑一下。但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这趟差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有始有终，局面是他搞出来的，就得由他来收拾这种屁话。
讲道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唐朝当时提供卧底身份线索确实是帮忙来着，也帮到了忙。如此，没要五十万举报奖金已经够大方的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把自己搭进去？
也不是因为九州崛起总部，亦或岭江分部的要求——嗯，这说法看似有些累赘，但此两者在唐朝这里确实从来不是一体，相反，他分的很清。
之所以如此，还是性格习惯使然。
众所周知，孤狼出身的某人对于集团组织这类性质的存在，向来抱着避而远之态度。越是体量庞大的，越是如此。直白点说就是，如果昨天那通电话宗清是代表九州崛起方面来联系的，他可能都不会等对方把话讲完，即会直接挂断电话。
这并非是不给面子、亦或装大尾巴狼什么的。没那么复杂的，唐朝一直以来打交道的对象都是任不平、李晓琳、宗清、高长风这些人，再扩大范围，也不过就是岭江分部而已。
九州崛起总部？抱歉，真的不熟。彼此没有过往交际，也没有信任基础，谈何合作？
话说回来，如果昨天宗清代表的是他自己，是岭江分部……嗯，应该还是会拒绝，但态度就不会那么直接了。
毕竟从这几年的良好过往来看，双方的默契度还算不错，也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心照不宣的信任与共识。所以，如果没什么事，又恰好碰上他手痒难耐、静极思动的时候，谈谈条件帮帮忙也未尝不可。
就算最后选择婉拒，也只可能是因为唐朝这边自身个人原因，并不涉及其它。比如懒，不想动。也比如眼下，他确实有事来着，出游在即，不便出差……
只可惜，昨天宗清电话里说的受人所托，这个人，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岭江分部，更不是九州崛起总部。而是九州崛起海外行动负责人，在欧美地下世界有疯子狂人之称的楚当歌！
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了。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同样的洛杉矶之行，相似的复查体检剧情，小姑娘撞上觊觎她心脏的极地冰河高层拉尔夫。最后极地冰河、楚当歌率领的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以及得到消息自国内杀去的唐朝，三方人马混战，造就了那个疯狂的洛杉矶夜晚。
结果无需多讲，只说那次事件结束后，为答谢行动中竭力保护谢薇糖豆安全的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唐朝当时曾亲口许下承诺，欠楚当歌他们一个人情……
看到这里，没错，这便是这趟差非出不可的理由——人情债，得还的！
※※※
吱呀一声，唐朝后靠椅背，闭上双眼，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叹气。
如此做派，并不是因为后悔当时轻易许下承诺，唐朝还不至于那么没品。实际上，在昨天得知是楚当歌的请求时，他心里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的。毕竟，
得什么别得病，欠什么别欠人情——这句老话不只在地表世界盛行，在地下世界也同样适用。能这么快还掉人情，其实是件好事来着。
唯一的苦恼，就是这人情还的不是时候。出差地点在澳大利亚，无论事情复杂与否，一来一回旅游计划肯定得泡汤。而早上他还接了小姑娘一个视频电话，询问攻略完善进度，并嘱咐他到时别忘记带相机……这可咋整？
得想个脱身理由啊……唐朝再度捏了捏眉心，脑中却依然没有丝毫头绪。
也是这时间点卡的尴尬，若是早一点，那直接和谢薇小姑娘她们说不想去就行，晚一点更没问题，偏偏是不早不晚，恰好卡在中间，这就相当难受了。
纠结间外面天色渐昏，一时半会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唐朝也是没辙，只能关掉店门，骑上机车先行回家。
途径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绿灯间隙，身后喇叭滴滴催促不停。
起先的两声唐朝还没在意，也是有点心不在焉，再等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莫名扭头，就见辆黑色大众车子无限抵近，只差一点，前保险杠就撵上机车后轮胎。
里面中年司机自车窗探头出来，戴着墨镜，恼怒挥手：“看什么？这是你走得道吗？懂不懂交通法规？知不知道什么叫机动车道？赶紧下去！”
唐朝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也是遇多了这种状况，懒得向对面普及摩托车也是机动车这一常识，只当听不见，不作理会。
“我特么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下去——”
嚷嚷间，前方信号灯亮起，唐朝一捏把手，径直离开。
原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却不想驶出两个街道后，熟悉的滴滴喇叭声再次于耳边响起。紧接着，左侧视线里出现那辆黑色大众车，也不见打转向灯，直接变道切来。
别说，虽然带有恐吓性质，但这切入时机其实尚可，属于有惊无险范畴，当然，前提得是唐朝这边认怂捏下刹车。
唐朝第一反应也确实要捏刹车，没必要较这劲的，只是在这当口，一道灵光蓦地闪过脑海，嗯？等等，脱身理由……
下一刻，滋声刺耳急刹！
周围行经的路人车主愕然扭头，就见辆躲避不及的哈雷机车擦着大众车身，一触即分，斜斜驶出丈余，摇摇晃晃，最终还是砰的摔倒路面。
前后轮胎打着旋儿，机车在前面滑，骑手在后面滚，齐齐冲向道旁绿化带——
…………
515章 出行问题解决
傍晚，老城社区医院急诊室，进进出出，一番忙碌景象。
“……不是，警官，这怎么会是我全责呢？我是正常行驶啊，他从后面撞过来的，是他追尾撞的我啊！”
“……路面监控录像？我没打转向灯？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真的……警官你抽根烟，我们谈谈，再谈谈……”
外间走廊长椅上，唐朝抬起经过处理后，被厚厚纱布裹成肥硕熊掌的左手，挪动身躯换了个更为舒服坐姿，无聊的张嘴打了个哈欠，身旁是装着病历单以及些药品的塑料袋。
不远处角落，那中年肇事司机正与两名交警急切交涉着，时而双手合十，时而点头哈腰，说话中途不断抬手擦拭额头，模样看去虽是狼狈，倒也颇为诚恳。
不过大概一刻钟前，这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在旁冷嘲热讽，喋喋不休，即便被判全责也全然不当回事，大有一副了不起赔辆摩托车的豪迈架势。
直到处理好伤势的唐朝默默拿出手机，调出之前钟婉清送那辆进口哈雷重机时一并附赠的报关单等照片资料，递给交警，交警看过后又神色略显复杂的递给后者，局面就演变了眼下这样子……
就在这时，“小唐！”
“呃？”唐朝闻声一怔，下意识扭头看去，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走廊通道尽头，不由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回应，“小姨，我在这呢。”
来者自是谢薇，而她能出现在这里，当然是电话通知的结果。但唐朝原以为的是对方会托谢建平、或者派个其他什么人过来看望下就行，毕竟对方现在诸事缠身真的很忙。却是没曾想对方竟然会亲自过来，且看那一身职业正装，明显是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从公司赶至！
一时间，感动之余，唐朝内心不禁泛起几分别样忐忑。后知后觉的暗忖思量自己这次的临时灵机一动行为，是不是有点孟浪了？
快步走近的谢薇自然不知道某人的复杂心思，来到面前，先是上下几经打量，确定全须全尾没少哪样零件后，微不可察的轻轻松了口气，随即视线落在唐朝的左臂白色熊掌上，皱起眉头：“感觉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医生怎么说？”
“额，不重。没多大事，已经处理好了。”
……怎么说呢，为达成不可告人目的，某人之前是有类似伪装夸大伤情的表演想法的。但是现在，对上面前这双明显能看出疲惫之意的关切眼眸，他有点虚了……
不过即便这样说，谢薇还是伸出手来：“片子拍了吗？病历单呢，拿来我看看。”
“真没什么事，就是些软组织挫伤，轻微的关节脱位，外加一点小擦伤……好吧，给。”
接过病历单和检查报告，大致看下后，谢薇又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也不知道发给谁，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走开几步接通：“喂，张主任你好，不好意思，大晚上的麻烦你……”
得，不用听了，一准是在确认病情以及治疗方案。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么点小伤就劳烦位主任医师远程出症……好吧，这很谢薇！
接完电话后，能看出来谢薇神情明显放松许多，“大致没什么问题，接下来最好静养一到三周，注意别碰水。还有肘关节脱位，我认识位这方面的老中医，待会我们过去再检查确认下……”
“真不用，这里医生已经帮我复好位了，不信你看。”白色熊掌抬起，放下，再抬起，又放下，俨然招财猫似的。
病历单上那些软组织挫伤，擦伤什么的都是小问题，甚而连问题都算不上。唯一称得上麻烦的或许就是肘关节脱位，也就是俗称的脱臼。
这伤其实也不严重，没办法，唐朝倒是想搞的再更严重一点，再逼真一点，比如来个骨裂什么的，效果就很好。但这不是怕过犹不及嘛，想想就算了……也幸好没那样搞，不然恐怕某人得摇个花手才能自证无恙。
“行了，我信了，别乱动。”谢薇见状点点头，没再坚持。
而眼见时机成熟，唐朝也就适时图穷匕见，故作轻松摇头：“这事出的真不巧，也怪我自己。小姨你回去后把我的机票退了吧，这次旅游我看来是去不成了……”
谢薇闻言再次看向某人那只肥硕熊掌，眉间皱起，随即轻轻摇头：“先不说这些，之前电话里没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撞你的那个人呢……”
话音未落，“你是这小子长辈是吧？来得正好！”
是那中年司机，大步走来，配合怒气冲冲神态，倒也颇有番气势，上来就是通强势数落，“你们平常怎么教的？小小年纪，让他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骑摩托车？还上路？这不是对自己对他人生命不负责吗？你看现在出事了吧……”
谢薇闻言神色不动，平静扭头看了眼中年司机，接着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位交警。无需唐朝再行介绍，瞬间了然这位身份，没有搭话，直接转身走向交警处询问具体情况。
一旁，看着愣在原地的中年司机，唐朝不禁抬手扶额。
这位倒打一耙的言行其实不难理解，无非就是和交警那边沟通不畅，眼看全责干系没法逃脱。所以干脆选择先发制人，控住场面，把人唬住，这样也好在之后争取到私了程序时，能有更多的讨价还价空间……嘴脸确实难堪，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也颇有意思，里面充斥着小市民的精明算计学问。
不得不说，对方想法真不错，只是明显选错了下马威对象，谢薇……怎么可能吃这招？
相反，什么叫作死？这就是典型案例了！
老实说，如果对方态度能好点，唐朝也不是不能让对方损失小点。这也不是心中有愧，虽然这场事故里面是有他故意配合的成分，但就对方那交通法规意识和危险驾驶习惯，说是咎由自取那一点都不过分的。
只是唐朝如今没功夫理会这些小事，他只要一个脱身结果，所以只要对方能摆正态度，这事大概率也就过去。奈何对方是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算计他就罢了，现在更是连谢薇也一并算计，如此岂能落得了好？
果然，随后事情发展验证了唐朝的推测，在从交警那了解清楚事故的前因后果，谢薇神色虽然依旧没什么变化波动，但熟知后者性情的唐朝能看出来她有点生气了，留下名片，当场联系律师前来代为处理，走公了程序，随后领走唐朝，全程没和那中年司机多说一句废话。
……
回去自是谢薇开的车，这属于突发状况，专职司机梁哥已经下班。
一路无话，在快接近江月公馆的时候，谢薇却忽然开口问道：“听糖豆说现在琴行生意不错，有时你还会给客人上门送货？”
唐朝闻言微怔，一时没能理解这问话意图，便顺道回道：“有的，不过这种情况不多，一般还是在店里看好买走。”
哦的一声，谢薇若有所思点头，然后轻描淡写道：“既然有这需求，那给琴行配台车吧。我那刚好有几辆闲置的，你伤好后过来开走，以后也好做事。”
“……”
给琴行配车，那不就是给我配车？你咋不直接说送我台车呢……
哦，没这么简单，应该还有考虑到这边心理啊，自尊啊什么的，所以选择拿琴行说事，这样名正言顺，毕竟对方名义上也是琴行大股东嘛……
绕个大圈，端得是用心良苦！
瞬间琢磨清楚里面的道道，唐朝心中不由升起股别样情绪，不得不说，这种来自长辈的关心感受，对于两世孤儿、举目无亲的他来说，当真有些陌生，也有些温暖。
眨眨眼，貌似认真的想了想，旋即摇头算起小账：“还是算了吧，太麻烦，而且开车耗油，还要保养，不一定有同城快递划算的。”
话落，谢薇转头看来一眼，抿抿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收回视线。
话题就此终结，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不久，车子驶进江月公馆，抵达公寓楼下。
在又交代了番伤口不要碰水等注意事项后，想到什么，谢薇道：“糖豆那边，明早我先给她打个电话，然后你们再说。”
“好的，我知道了。”因为时差关系，唐朝之前只是联系了谢薇，还没来得及告知身在洛杉矶的小姑娘。但这关肯定是要过的，由谢薇先行出面安抚，想来小姑娘那边在得知状况后也就不会太过紧张。
“那就这样，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说。”
“嗯嗯，小姨你也是，回去路上开车慢点。”
原地路灯下，目送谢薇驾车驶离，直至转过前方弯道再也不见。唐朝收回视线，摇摇头，缓缓平复心中异样感受。
好了，出行问题解决，接下来可以考虑澳大利亚这趟差事了……
费这么大劲，希望，能有点意思吧……
…………
516章 土澳印象
“……西红柿、苋菜、青菜、卷心菜、胡萝卜……总之一句话，多吃蔬菜少吃肉！骨头汤现在还不能喝，碳酸饮料更不能碰……嗯，这个没事，哥你平常也不爱喝这些……哎呀，糟了！我忘记问马斯曼博士茶能不能喝了，之前明明想到的，都怪我……回头我再去打听打听……”
“额，不用了吧。”且先不说是否有高射炮打蚊子的嫌疑，只说那马斯曼博士，分明是专攻心脏领域的权威大拿，治疗跌打损伤……专业明显不对口啊！
“还是问清楚的好，这事交给我，哥你别管了……对了，还有运动的问题。哥你现在虽然伤了，但也不能天天宅在家里。还是要出来适量做些运动，促进体内新陈代谢，这样才能够使骨头的恢复速度加快，不过一定要注意运动量，不能过大，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听我的！”
“但是……”
“哥你还说！”
“呃……可我骨头真没事啊，我就是脱臼……”
“什么没事……嘎？！”
视频通话窗口，方才还霸气挥手打断，小脸紧绷严肃的糖豆童鞋，闻言表情明显一懵，眨巴眨巴眼睛，好似一副才回想起来的样子轻声自语道：“对哦，哥你是脱臼，不是骨折……”
啪——唐朝一捂额头，不忍直视。难怪刚才就听着怪怪的，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好吧，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行啦，我这边你就别操心了，我能搞定的。对了，旅游攻略已经做好了，待会发你球球邮箱，过两天好好玩哈！”
又扯了几句闲话，果断断开连接。书房内，唐朝无语摇头，合上笔记本烫手外壳——算上方才的通话，短短大半天功夫，兄妹俩已然进行五六通远程视频电话，全都是小姑娘越洋跨海打来的，这谁遭得住啊！
还好，还好有谢薇先行安抚打底，不然结果怎样真不好说……要知道第一通视频电话时，小姑娘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甚而情绪激动下，当场就表示不旅游了，要回来照顾哥哥……
某人：……
好吧，某人当时就麻了。劝的是口干舌燥，绞尽脑汁，就差没指天画地、赌咒发誓，好不容易方才打消小姑娘这一念头。
一点不夸张的说，电话打完，脑门后背全是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要是再给次机会，真的，某人宁愿……宁愿说要抓紧时间复习准备考研，也决计不会灵机一动搞什么车祸，太特么折磨人了！
……
两天后的下午，谢薇正式搭乘去往岛国的航班，并非一人，同行的还有个谢氏集团的商业考察队伍，大约七八人。这也算是谢薇的惯常操作了，工作出游向来都是两不拉下。
唐朝这状态自然没法去送机，也不需要，上午谢薇有来看望，顺带拉来一后备箱东西，应该是手底下人准备的，颇为用心，除了常规的牛奶零食礼包等等之外，居然还有台索尼最新出的游戏掌机。所谓长者赐不敢辞，也就不客气笑纳。
什么，手伤玩不了？不存在的！
谢薇走后，某人就拆下缠绕左手的厚厚伤布，玩了一下午俄罗斯方块。当天晚上，悄然动身前往岭江国际机场，飞去内地某城换乘，随后于凌晨时分再度登机直飞澳大利亚……
也差不多就在航班收起起落架冲入无垠夜幕中时，九州崛起岭江分部基地休闲区吧台，两名正副队长举杯示意，正要喝完这睡前最后一杯酒。忽得嗡嗡轻震，桌上宗清手机屏幕亮起，进来封新邮件。
随意点开，是张动图，一只袋鼠在草地上蹦蹦跳跳。
宗清见状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摇头一笑，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高长风轻叹感慨：“出发了。”
话说的没头没尾，但高长风看着手机屏幕里不停跳啊跳的袋鼠，显然也是意识到什么，点头：“有点晚啊。”
确实，从先开始联系到现在出发，中间已经过去整整五天时间，这效率委实称不上高。
不过，宗清在沉吟几秒后却是若有所思摇头：“还行吧，毕竟，少柏他们也是几个小时前刚出发不是吗？”
乍听来，这是句更为风马牛不相及的废话。但高长风闻言却是一怔，身为基地主要负责人的他，自然再清楚不过手下队员们的动向。
没错，继去年好运抽签去欧洲公费旅游一趟的少柏小组，今年再次踩中狗屎，于下午伪装陪同某一号目标离境前往岛国。甚而就在前不久的傍晚时候，还炫耀性质的发回来数张风景美食照片，俨然旅游博主似的……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面所透露出来的意味——所以，是她没走，那位才没出发的吗？
“没必要这么谨慎吧……”
“那位做事，谁知道呢。”宗清耸耸肩，“反正也不影响什么，楚哥那边的事……”
稍顿，摊手，“有一说一，即便是那位出手，多一天两天的，作用也不大吧。”
“那倒是。”想到什么棘手状况，高长风皱眉附和。
“这样也好，嘿，说句实话，我是希望那位这次无功而返的。”
“额，怎么说？”
“人情啊……”宗清语调悠悠，“这东西的价值永远在没还的时候，一旦还了，那可就还了！”
这句无须再行思量，标标准准的废话，尤其是后半句，颇有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风格。然高长风想了想后，却是深以为然颔首：“确实，现在想来，楚哥这回的做法……是有点任性了！”
相较于宗清的直白，高长风的表述要显得含蓄许多。但两者意思大差不离，就是都觉得楚当歌这次买卖亏了！那位的人情价值，应当更高的！
“所以，呵……”笑眯眯的眯缝眼，宗清举起酒杯，“让我们预祝失败？”
“预祝失败！”
叮，杯沿清脆碰撞，酒水摇曳，映照出两张不约而同嘿嘿怪笑面庞……
※※※※※※
次日，上午。
有个问题，提到澳大利亚，你脑中闪过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地广人稀？作风闲散？还是，跳来跳去的红色袋鼠？睡眼惺忪的懵逼卡拉……
而如果将这问题抛给刚从国内赶来，如今正在悉尼机场内办理转去布里斯班手续的唐朝，嗯，大致也是如此。
有所区别的，可能就是他了解的要更为深入一些。
就拿作风闲散这项来说，实际这里人们要比外人想象的更为散漫。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方方面面都是如此，怎么闲适怎么来，从不追逐流行，也基本与时尚无缘，因而又被戏称为土澳，懒散作风可见一斑。
又比如国宝袋鼠，它们可没你想象中的蠢萌可爱，与人类友善。
实际情况是拥有一身腱子肉的它们，战斗属性相当强大，还有羞煞职业搏击运动员的丰富作战技艺，除了闻名遐迩的袋鼠流星拳外，锁喉、勒颈、踹裆、用尾巴撑地飞踢等等，信手拈来不过等闲。
更绝的是相对于某些上尊老下爱幼，逮着中间使劲揍的物种，袋鼠讲究的是众生平等，即是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男人女人，亦或老人小孩，说揍就揍，从不含糊。
哦，顺带说一句，这玩意现在的数量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口两倍不止，大约有四千五百万只左右，未来还会更多。泛滥成灾是肯定的，所以，和绝大多数国家地区的国宝待遇不同，它们在这里是被允许猎杀吃掉的，各大超市都能看到相关肉类贩卖，虽然很少有人会去吃就是了，因为味道真的一般……
还有考拉，这家伙倒是挺萌的。
主要食物是桉树叶，倒不是喜欢吃，纯粹是战斗力太弱，抢不过其它物种，为了生存，只能吃桉树叶……
而桉树叶是有毒的，且是没什么营养的高纤维食物……
以上，得出结论。路边树杈上那些随处可见的，不是四爪摊开貌似永远睡不够、就是刚醒过来一脸懵逼的小家伙们，之所以这般状态，不是因为吃撑了，更不是因为卖萌，亦或懒……而是，单纯的，中毒了……
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问唐朝为什么如此了解？那自然是因为前世来过。
虽然在某些领域，比如足球，自2006年后澳大利亚就在亚洲圈里混，但实际却地属于大洋洲。所以对于澳大利亚，唐朝是不陌生的，前世这里也是他的工作范围，只是相较于欧美，这里业务没那么多，也就不经常来。
不过，不得不说，重活一世后，这里的风土人情，与某人现今的咸鱼属性确实很搭。
但，唐朝还是不喜欢这里，原因也不复杂，看他现在的动作即可……从布里斯班机场出来，站在路边停靠站点，挥手，再挥手，再再挥手……
是在招出租没错，但这动作只需做一次就行，没必要不断重复。之所以如此频繁，还是因为周遭嗡嗡萦耳、数不清多少只的‘轰炸机’。
也就是苍蝇。
时节七月，国内正值炎炎夏日。但澳大利亚地处南半球，季节气候却是刚好相反，这里的七月份是冬季。不过因为大部分地区处于热带和亚热带，气温不会太低，比如南部悉尼、墨尔本等城市白天低于15度的日子基本没有，内陆沙漠地带，冬天日间气温更是经常维持在28度左右。
如此舒适气候，堪称动物天堂，各种意义上的。
而之所以着重拿苍蝇说事，是因为这里的苍蝇实在太多、太多！数量多，种类多，个头还大！
前世印象里，唐朝曾驾车途径南澳某个小镇，镇外有竖木牌，其上堂而皇之标注着‘本镇有羊22500头，苍蝇2000000只，人30个……’
语气还挺自豪，就特么离谱！
好吧，他们也有理由自豪，毕竟苍蝇在这里曾经被印在货币上……属实离大谱了！
摇摇头，收回愈加发散思维，一辆明黄出租车停在身前，拉开车门，唐朝拎着行李箱坐进后排，上下嘴唇一碰，吐出三个英文单词。
前排中年肥胖司机闻言一愣，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唐朝，再看了看唐朝身旁的行李箱，把手处行李托运标签甚至还没来得及撕下，目光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这种古怪，若是用中文具象化描述翻译，就是——‘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原因自然在于那三个英文单词。
第一个单词是街道名称，不重要；第二单词是门店招牌名称，也不是很打紧；关键是最后一个单词，直译过来就是类似按摩院的意思……
哦，顺带一说，某类特殊交易在这个国度是合法的。
“不知道地方？”
“知道、知道！那地我熟，现在就走，嘿嘿……”
…………
517章 宫廷玉液酒
下午的布里斯班，冬日暖阳照耀下的商业街区，中年肥胖司机将出租车停在路边，熟练的拿起烟盒与打火机，推门而下。
并没有走远，就站在车旁，点燃烟卷，微眯着眼，神情舒爽的吐出一串烟雾。
这是职业习惯，每次成功做完一单生意，送走客人后，他就会在目的地附近来上一根香烟。
算是工作生活以外的一点小小调剂。
这个时候，他可以不用去考虑减肥、信用卡、离异孩子抚养费等等琐事问题，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可以想点别的更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关心的球队战绩，股票基金，花边新闻，以及遐想刚搭乘客人的身份去向等等。
不要小瞧这个癖好，尤其是后面这点，这么多年出租开下来，他自认这双眼睛看人极准，再搭配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和锻炼出来的职业天赋、健谈口才，偶尔总会收获点意外惊喜，比如一段曾经美好的婚姻，也比如记不清多少段的桃花运……
事实证明，爱情这东西，有时也与身材颜值无关的！
按了按腰间不堪重负的皮带，中年司机如此心情美好的想着。当然，这一切都与上一位乘客无关，他现在也没去想刚才那位亚洲客人，虽然后者车费没有找零，让他小赚一笔，但打心底里他还是瞧不上对方的。
倒不是品德问题，虽然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办事属实奇葩，但是男人嘛，都懂的，谁也别说谁。他不以为然的只是对方办那事还需花钱的行为——境界低了，简直白瞎了那张脸！
“还开工吗？去皇后步行街。”
“开开开……呃？”看着面前熟悉的亚洲面庞，下意识低头，没错，还是那个没来得及撕下托运标签的行李箱，中年肥胖司机夹着香烟的手指不由就是一顿，再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按摩院，睁大眼眶，脱口而出，“这么快？！”
“嗯？什么？”
“哦，咳咳，没什么，请上车！”
……
目的地皇后步行街不是很远，大概十余分钟的车程后，唐朝拎着行李箱在街头路口处下车，侧身目送出租车逐渐远离，偏了偏头，表情多少有点迷惑。
虽然方才车内并没有任何交流，且因为心里藏着事，有点心不在焉，但唐朝自然能察觉到途中车内后视镜里，那中年司机时不时窥探而来的异样目光，意味复杂，同情、怜悯、又微微透着股自矜骄傲……什么毛病？
如果不是确信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又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的话，唐朝真就以为这次任务可能会是个陷阱，他刚来就暴露了呢。
摇摇头，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一边辨识着街边路牌，唐朝一边拉着行李箱走进街区，几分钟后，来到家租车公司，走向前台，
“你好，我是来这旅游的游客，我有在网上预定你们这的车子。”
“好的，先生，这边请……”
办好流程手续，一刻钟后，唐朝开着辆黑色丰田离开皇后街。一路不停，直至驶出整个商业区。
这过程并没用去多长时间，虽然布里斯班是昆士兰州首府，号称澳大利亚第三大城市，仅次于悉尼与墨尔本，但这并不能改变其地广人稀的本质，繁华程度其实也就那样，高楼大厦仅局限在海岸线区域，离开这里，视野也就豁然开朗。
在国外租车有时是需要看运气的，唐朝的运气就不是很好，刚驶出繁华商业区没多远，油箱油表便提醒告急，也没在意，找个地方加满油后，车子在距离加油站不远的空旷路边熄火停下。
扫眼周遭，松开安全带，侧身抬手将放置后排的行李箱拎到副驾驶座位上，打开，里面又是个稍小的方形黑箱。
这自然不可能是从国内带来的，唐朝也没有套娃逗自己玩的恶趣味。这是从按摩院储物柜里取来的，也就是之前他为什么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办事’的原因。
虽然先前有检查过，但唐朝还是耐住性子又细致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抬手按向箱子左右两边锁扣，啪嗒一声，打开抬起。
“啧！”
低头看去，不禁咂了下嘴。
箱子里面左手边摆的是一叠叠澳元钞票，有新有旧，分为五十面额和一百面额两种，粗略估算下差不多有五六万的样子，占据了箱内大半空间，花花绿绿的，乍一看颇具视觉冲击力。
还剩下的右边空间，则放着两个透明物证密封袋。一个里面装着貌似证件的物事，一个装着老式非智能手机与u盘。
手机u盘不消说，唐朝打开前面那个袋子，大致翻下，果然，里面是套完整的身份证件，包括护照、驾照等等，甚至还有几张名片，是个从事金融保险推销的业务员。
当然，证件上那个貌似亚裔的澳籍男子，和唐朝如今的宋清明大帅比形象并不相符，但这并不代表这套证件就不能用，事实恰恰相反，就算不做刻意伪装，这些证件也是可以用的，且只要不是太倒霉，太过分，比如买机票出境自然不行，但诸如订酒店应付一般检查啥的，问题不大。
准备的还挺充分……挑了挑眉，随即抬手绕着箱内边缘，细细摸索。
是的，箱子有夹层，刚打开唐朝就意识到了。
这也没什么好神奇，有点眼力就成，因为箱子大小和打开后里面空间明显不匹配。不然的话，能铺叠占据大半箱内空间的钞票，怎么也不至于就这几万。
果不其然，在靠近箱子里面内侧的地方，摸到个凸起旋钮。按下，箱底弹起，露出下方夹层，里面摆列陈设的，是一件件泛着冷峻光泽的枪械配件。
不需要动手组装，只大致扫上一眼，一把完整形态的高精度远程狙击步枪便浮现脑海。
够下血本的啊……以唐朝的专业程度，当然能看出这把产自芬兰的杀人器械，拥有怎样不菲的价值。呵，有点意思了……
很简单的逻辑推理，能送来这样一把好枪，自然也就代表着任务难度小不了，否则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不得不说，相较于出发前的折磨，出发时的无所谓，唐朝现在的心情有点小期待了，顺手打开证物袋取出手机，照例检查一遍后，长按开机。
运气不错，开机成功。当然电量没剩多少，也属正常。
唐朝这次出来的确实有点晚了，这手机都不知道在按摩院储物柜放了多久。也就好在是老式机，并非智能机，不然他现在只能驱车找手机店买充电器……
翻开通讯录，调出里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号码，打过去。
响铃两声后，很快接通。
唐朝这边保持沉默，那边则在轻微的吸气声后，传来道试探嗓音，“宫廷玉液酒？”
“……”
“那……天王盖地虎？”
“……”
唐朝无声翻了个白眼，倒不是不知道暗号答案，这不是得维持人设嘛……好吧，问题关键不在这里，而是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接头暗号，至少宗清之前通知时没提过这茬。
这自然不可能是宗清失误忘记，只可能是话筒那边的人临时起意。
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后者之所以敢将箱子放在按摩院储物柜这等公共场所，肯定是有做过相关调查的，大概率不会出问题。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箱子落到旁人之手，再顺着电话查过来，那这两句国人都知道的切口暗号，至少也是个保障。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安排人在按摩院定点蹲守，看住箱子，那就更好解释了。无论是唐朝这边，还是电话那头的九州崛起海外分部，双方之前虽然在洛杉矶有过次暗地里配合，但实际并没有真正打过交道。
如此，鉴于某人过往所显露出来的不太温和的脾气与行事风格，九州崛起海外分部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擅动，引来诸如不可挽回的误会之类。
大致就是这样子。
虽然能理解对方的做法动机，但唐朝自也不会无聊到打什么哑谜，直接开口打断道：“还剩多长时间？”
杀手做事本该如此。
时间，地点，目标人物，知晓这些就行了，其它不重要。而之所以现在只问时间，自然是因为袋子里的u盘，相信资料里面肯定都有的，没必要再问。
闻言，电话那头顿了下，随即，“皮球别闹了，把电话给我……咳！”轻咳一声，换上来一道豪迈又不失热情声线，“幽魂阁下你好，我是楚当歌，谨代表九州崛起海外分部欢迎你的到来，也感谢你这次的援手！”
“不客气，所以，还有多长时间？”
楚当歌显然也是个痛快人，直接回道：“出了点小状况，原本有一个礼拜时间。现在，只剩四天，包括今天。”
唐朝闻言不禁皱眉，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清楚具体行动状况，但这时间委实也太赶了些。
杀人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到预定时间，你来，目标对象就会如约而至的。相反，这是个需要耐心细心，有时还需要一点运气，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活。
再直白点来说，这活，需要大量的铺垫前戏！
电话那边的楚当歌显然也明白这点，因而语带歉意道：“情报有误，这是我们这边的问题，与幽魂阁下无关。劳你白跑一趟，万分抱歉。”
想到什么，“对了，箱子里面有些澳元……哦，别误会，那并不是佣金。当然，以幽魂阁下现今的行业地位，我们也出不起那价码就是了……”
自嘲笑笑，接着再道，“这是我私人的心意，本来是打算行动结束后，用作招待幽魂阁下旅游澳洲的费用。毕竟这里人虽一般，但景色确实还行，值得一玩的。现在，也刚好能提前用上……”
“明天傍晚。”
“好的，那就……什么？”
“明天傍晚之前，无论出手不出手，我给你消息。”
“呃，其实不用的……喂？喂……”
…………
518章 无米之炊
咔嚓——
广角镜头，画面定格。
明媚的阳光、连绵的白色沙滩、湛蓝透明的海水、浪漫的棕榈林，还有树荫下随风摇曳的遮阳伞……这便是澳大利亚东部沿海假日游乐胜地，布里斯班，黄金海岸。
当然，所谓的‘黄金海岸’噱头，现在已经不大能唬住人了。其它地方不清楚，但就国内而言，以黄金海岸命名宣传的沿海景点，就不下双掌之数。
不过尽管如此，有一说一，布里斯班的黄金海岸还是值得一游的。
就像昨天楚当歌在电话里介绍的那样，这里包括土著在内其他所有东西都一般，唯独景色尚佳。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地势与气候环境。举个栗子，这里的近海海域，一年四季就算无风也起浪，且大部分都是风高浪急的大浪海湾，是土澳、乃至全世界最精彩的冲浪圣地，也是世界顶级冲浪赛事常常钦点的比赛用地。
窥一斑而见全豹，可想而知其得天独厚。说成是老天爷的后花园、自留地，或许有些夸张，但天然旅游胜地的头衔却是名副其实，一点作不得假。
当然，对于远道而来的唐朝来说，这些并不重要。他现在的视线焦点包括思维心理活动，也完全不在风景之上——
大约两千三百米，超出有效射程，但在最大射距之内。再综合周遭空旷环境，呼啸海风等等不稳定因素，狙击成功率微乎其微，基本可以放弃……算了，还是先做备选吧……
“嗨，帅哥，请问……”
过来招呼的是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妆容精致，嘴唇稍厚，茶色墨镜挂在短袖t恤领口之上，整体形象美艳且大方，又透露着些性感。
看着转过头来的唐朝，年轻女子不禁细眉微挑，话语也是一顿，不过反应不错，旋即试探问道，“你也是从国内来的吗？”
倒也无怪乎对方会这般猜测，唐朝现在这肩背单包，胸口挂着相机的造型，一看便知是外出旅游的背包客，点头回道：“是啊。”
“太好了，我们还担心碰到老外没法交流呢。那个，能请你帮忙给我们拍张照吗？就在这里。”
“当然可以。”
“哈，谢谢，谢谢！阿明，小玲，快来快来……”
三言两语说清楚取景要求后，唐朝选了个角度，面向大海。给三人拍了张风景照。随后对方自然又是一番感谢，接着那年轻女子看到唐朝没有随身带水，不等拒绝，便招呼同伴拿水过来答谢。
留在原地的年轻女子则与唐朝随意攀谈起来，“我们刚来这里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帅哥你有推荐的游玩景点吗？”
“哦，我也是刚到。”
“这样啊……对了，看网上说这里的海洋世界不错，节目表演很精彩。帅哥你是一个人吗？不如和我们一块结伴同游吧？”
“谢谢，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
“别啊，多个人多个照应嘛。”
聊到这里，唐朝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便不再开口，只是摇头。
年轻女子倒也不沮丧，眨眨眼，抬手指了指后方同伴，神秘笑道：“好吧，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话了。其实我们刚才在那边就注意到你了，只是我朋友比较害羞，不敢过来，便让我来要下联系方式。怎么样，帅哥，给个面子呗。”
唐朝看了眼不远处那戴着眼镜、气质文静的小玲，恰好四目相对，对方迅速低头避过视线，回过头来，委婉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和你朋友可能不是很搭。”
“还没相处你怎么知道……”一边不服气说着，年轻女子一边状似不经意的歪头拨弄侧边刘海，眼波流转，刹那风情，压低嗓音峰回路转，“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
唐朝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不仅仅是感慨于对方的闺蜜小船说翻就翻，更在于方才拍照时，虽然眼前的年轻女子刻意选择站在同伴小玲身旁，避开与那叫做阿明的另一位同伴肢体接触，但唐朝岂能看不出来，两者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情侣对戒还带在手上呢……
最终，唐朝还是给了联系方式。
不过，不是给年轻女子，而是给那小玲的。
且不去遐想年轻女子当时的精彩表情，更无需细究所给联系方式是真是假。不重要的，因为就算是真的，这联系方式也大概率转交不到那小玲手中。
……
一点小插曲，无需在意。
只说那三人离开后，唐朝再次拿起相机，最高倍率视野下，眯眼看着远处某个地方，半响，轻轻摇头，呼了口气。
踩点不是很顺利，这是在事先预料之中的，也有心理准备。若是轻松的话，楚当歌也不会大老远喊他过来，还搭上人情。
毕竟，只是个狙击手而已。
地下世界优秀狙击手的数量虽然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少，尤其是在组织势力中那更是不缺，都有专门培养，这点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当然也不例外。
至于唐朝自己，无需妄自菲薄，自然也是名优秀狙击手。嗯，或许比优秀还要优秀那么一点点……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也是大挠其头，一筹莫展。
介绍下任务地点吧，是座废弃的风力发电厂，在远处的沿海公路背面，坐落在一个u字形海湾高处。
那的地势极其独特，东北两面临海断崖，南边衔接内河，除开接壤陆地的西方，完全可以看成是座孤悬在外的海岛。
哦，不对，如果真是海岛的话，那事情倒好办了。也用不着狙击手，找个突破口，直接泅渡渗透即可。防卫顾不过来的，总有漏洞。
奈何偏偏是眼下这么个奇葩地势，东北两面断崖急浪，风险系数太高，基本可以不做考虑，考虑也是浪费时间。
只能在西南两个方向做文章，内河的回湾风浪不是很急，具备潜入条件。西边陆地有点难搞，主要是通往废弃发电厂的中间道路上有座桥梁，其上明岗暗哨，防卫外紧内松，相当森严。但只要肯花时间功夫，化整为零，想来也能慢慢混入。
这么一看，貌似问题不是很大，机会还是有的嘛。
但实际情况却完全不是如此，首先限于时间紧迫，从陆地化整为零潜入基本没戏。换而言之，只能选择从内河泅渡，而内河河滩的地势环境与东西两面绝地截然相反，虽说不至于一马平川、无遮无拦，但也相差无几，唯有选择在夜间渗透，才能有几分成功把握。
事实上，这也正是楚当歌他们的突破重心。
讲道理，计划没问题，想法思路也没问题。但现在却迟迟没法落实，原因就在于那废弃发电厂内，有座高高耸立的瞭望塔。
昨天傍晚，唐朝有去实地观摩过。
看风格外形，那原来应该是座灯塔，矗立在海边，为归航的船舶提供固定信号航标。
现在则被改装成了座瞭望塔，人居其上，居高临下，周遭数里范围内一览无遗，但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即能发现。晚上也是如此，上面有安装大功率照射灯，一到晚间就开启，瞬息间亮若白昼，且重点关照区域正是内河河滩。
很显然，就像楚当歌他们的打算一样，作为防守一方的平原袋鼠，同样也明白漏洞在哪里。
顺带一提，现实不是影视小说游戏，如荧幕上表演的观察灯照范围、移动规律等等，打时间差、玩灯下黑，在现实中是基本不可行的。那也称不上行动计划，充其量只能算是赌博行为，还是十赌九输的那种。
唯一的途径，就是操纵狙击枪，远程点掉瞭望塔上的岗哨观察员。
打人，不是打灯。然后趁着对方短期内反应不及，直接潜入动手。
还是那句话，计划没问题，问题是……楚当歌他们卡在了计划第一步，寻遍周遭，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狙击点位！
这真不是菜不菜的问题，纯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废弃发电厂本来就位于海湾高处，再加上瞭望塔自带的塔身高度，周围两英里范围内，都属于绝对的制高点。
俯射是不可能了，只能试一试仰射。
而就算是仰射，也不是随便找个地方抬头开枪就可以，限于瞭望塔塔尖的构造，还是得尽量找寻高处，同时不断往远处拉，用距离换取射击角度，再以角度选取最佳高度，最终在距离、角度、高度三者之间，达成尽可能的平衡。
如此苛刻条件限制下，想找出完美合适的狙击点位，基本不可能。至少到目前为止，楚当歌那边没找出来，只能是退而求此次，亦或另想办法。
如今也确实有了几个点位，都记录在昨天所拿到的u盘里。
而唐朝从昨晚到现在，开车加步行，绕着废弃发电厂周遭五公里范围，实地踩点数圈，结果，嗯，也还是那么几个点位。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第一处在内河之上。
是的，你没看错，这也不是在开玩笑。
河面当然不行，也没有高度可言，但是河上有船，尤其是些大型货轮以及豪华邮轮，行于水面之上，俨然移动的宫殿山丘，高度自然也就有了。
而布里斯班港作为土澳第三大港口，也是发展最快的集装箱港口之一，往来大小船舶自然不缺。
不得不说，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里还是有人才的。什么叫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便是了。
这方案确实可行，不过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水无常形，浪有余波，哪怕是在载重量巨大的船舶之上，也不可能做到完全静止。这种条件下架枪开枪，还是讲究精度的远程狙击枪，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第二处在个冲浪俱乐部的楼顶。
那里的环境条件和眼下这里差不多，类似这样的地点还有几处，不过情况大致相同。便是都可以架枪，但都超出了狙击枪的有效射程，只在最大射程范围之内。
这里需要简单解释下，众所周知，子弹在空中飞行到达一定距离后就会开始下降、偏移，并对最终的射击精确度造成很大影响。
因此有效射程指的就是在这个距离内不会影响子弹的轨道，而最大射程自然就是失去动力的子弹，最终所能到达的终点距离。
再代入到眼下，简而言之就是，选择在这几处地方开枪，结果只能交给老天。
换谁来都是如此，唐朝，也不例外。
最多就是相较于其他同行，他成功机率多少能大上一些。若是福至心灵，来发神经枪，一击即中，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最终还得落在运气、状态等等这些虚无缥缈的不可控制因素上。
再说最后第三处点位。
那是西南方向的城际观光铁路线，在临近港口边缘的位置，有段外凸的弧形悬空高架铁轨，高度几与海湾瞭望塔平行，彼此遥相对应，也在有效射程范围之内。
如此，貌似便是最佳选择，实际却最为不靠谱。
原因无它，高架铁轨无遮无拦，又因为在城市边缘，临近高楼大厦，无论白天夜晚，光线之下，众目睽睽，压根没法做到遁形藏身，待在上面俨然靶子一般。不等架枪，就得先把警察招来。
楚当歌那边之所以将之考虑进来，估摸着也是被逼得实在没辙，想着看能否化不可能为可能，结果自然还是不行，所以只是标记了这么个地方，未作详细说明。
情况，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排除不靠谱的高架铁路，综合对比下来，内河有射程，但没有射击条件。冲浪俱乐部之类地方，有射击条件，但没有射程。
看似各有优劣，是个选择问题。实际却是矮子里拔将军，都是不得已而强行为之罢了。
“难搞啊……”
再次叹气摇头，唐朝现在忽然有点怀念前世的自己了。那会他虽然偏科严重，但在枪械狙杀之道上，所达到的高度，当世确实可以不做第二人想！
如果是前世的他来操刀眼下局面，那大概率应该是能成的吧……毕竟，再恶劣的狙击环境他前世都经历过，也克服过。在北美所留下的最远狙杀记录，也在眼下最大射程之上……
想多了想多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甩甩头，走向来时车上，出发去下一个地点。
再找找试试看吧，万一有所疏漏呢是吧？
若是实在不行，那，那就只能拎钱走人了……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好歹是个腕啊，出场费还是得要的嘛！
…………
519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傍晚，布里斯班内河沿岸居民区。
说是傍晚，其实才刚过五点，但这里天色却已近乎擦黑。
一辆车子驶来，在僻静路边停稳。棒球帽外加一身松松垮垮大t恤，作嘻哈打扮的年轻司机拎着两大购物袋走下。
挺臭美的样子，转身关车门之际，也不忘弯腰就着后视镜，拨弄两下圆圆脑袋上顶着的几小撮刘海，直至调整到心目中最佳位置，人畜无害的五官面庞方才满意轻点，龇牙咧嘴笑了笑。
若是糖豆或者谢薇在这的话，想来就能认出这模样颇为讨喜的小胖子，正是去年在洛杉矶见过的熟人，隶属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代号皮球。
既然人已经认出来了，那这装模作样的臭美举动也就好解释了。确定来时方向与周遭没有尾巴异常后，皮球直起身来，转进一旁岔道，又穿过几条小巷，兜兜转转，最终从后院钻进一栋二层小别墅。
推门而入，“我回来啦！伙计们，开饭了，开饭了！”
“死胖子你还知道回来！我们都饿扁了知道吗？”
“老大，我举报，这厮一准又在外在吃好的喝好的，过后才想起我们！”
“不是，天地良心，我可一分钟都没在外面多耽搁啊！再说有你们这么对待铲屎官、呸，这么对待衣食父母、呸呸……”
“淦！扁他！”
“等会、等会，让我先把食物接过来……靠！又是汉堡？”
“不然咧，你还想吃澳洲龙虾啊？美的你！哎哎哎，你们想干嘛，老大救我——”
皮球口中的老大，自然就是楚当歌。笑呵呵走过来拿走一个购物袋，随后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皮球，摆摆手抛下句，“别打脸。”说完便浑若无事走回去分发汉堡。
皮球：(ΩДΩ)？？？！！！
笑闹间，有两人踩着阶梯从楼上下来。走在前方气质稳重的青年男子，也是去年在洛杉矶出现过的熟面孔，叫南松，是海外行动组里的一位队长。后面跟着的年轻寸发男子则较为陌生，也较为沉默，背着一个大提琴箱，目不斜视，眉头紧锁，似在思索着什么难题。
“哟，这么热闹啊，谁又犯众怒了这是……皮球啊，那没事了。别看我，我也救不了你……”
“队长！南松哥——等等，且慢动手，我可以解释的！”瞅着个空隙好不容易从一众强人锁男中闪脱出来，发型已成鸡窝状的皮球连忙撑开双手，高声嚷嚷，“真的，我有新情况汇报！”
听着像是正经事，但这话从皮球口中说出，屋内一众同伴们自是狐疑不信，却也没有再行动手，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分发汉堡的楚当歌，后者头也没回，“说来听听。”
眼见控制住局面，皮球不由长松口气，也不敢再贫嘴耍宝，急声道：“先申明啊，没什么实质证据，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感觉……下午出去后，外面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尽管这话听来相当不靠谱，但说完后屋内却是一静，方才的欢乐打闹气氛瞬间消失无踪。距离门窗附近的几名队员更是干脆放下手头汉堡，虚按后腰，谨慎向外窥探。
一旁南松亦是正色看来：“皮球，这可开不得玩笑。”
皮球无奈咧嘴苦笑：“南松哥，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
“那就说的具体点。”楚当歌神色如常走来，“外面是指哪边，附近、城里、还是港口？另外你的感觉，是今天下午出去才有，还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如此？好好回忆，想清楚再说。”
“是今天才有的，应该是在城里，我没去港口，下午是在东城区凯德伦大街快餐店买的汉堡，途径彻姆赛德购物中心，后沿汉德福德路绕北城回来。再具体的……”
闭目皱眉沉吟半响，皮球还是沮丧摇头，“我说不好，也说不上来，甚至不清楚是不是错觉。我能确定的就是如果这感觉是真的，那对方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选择多绕了点路，所以回来晚了。”
楚当歌闻言皱眉：“你的意思，是布里斯班新来了伙身份不明的不速之客？”
“不好说，但如果有，肯定不会是那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憨批袋鼠，不然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回皮球的语气倒是斩钉截铁，自信肯定，也是理所应当。眼下屋内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成员委实不少，但负责日常外出行动的活依然是落在皮球头上，也说明了他在某些方面的优秀能力。
“那就先不管。”很显然，对于皮球的判断，楚当歌也是信任的，果断给出抉择，随即想到什么，看向一旁南松两人，“待会你们去港口码头登船的时候多注意一些，如果情况不对，不要管什么任务，务必及时撤退。”
“放心，我们懂得。”相较于南松的轻松耸肩回应，另外那名年轻寸发男子的反应则要迟缓一些，顿了下后，方才勉强点头。
见状，楚当歌心下微沉，不过随即便大力拍了拍年轻寸发男子肩膀：“不要想太多，更不要有什么压力。尽力就好，结果不重要的。”
“抱歉，老大，是我狙击水平不够，害得大家在这耗费这么长时间……”
“胡扯！”楚当歌毫不客气挥手打断，“且先不说眼下局面和个人能力实际并没有任何关系，只说你可是我们海外行动组的王牌狙击手，你若无能，那我们又该置于何地？”
看到这里，没错，就像唐朝之前推测的那样，楚当歌这次除了请他这个外援以外，自家工作也一点都没拉下。两手准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而面前这位年轻寸发男子，便是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里选出执行任务的狙击手。
毋庸置疑其专业水准，这种由大型组织势力专门培养又千挑万选出来的存在，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但是怎么说呢，人力毕竟有所极限。一连十多个夜晚，无论刮风下雨，年轻寸发男子每天都雷打不动的趴在内河货轮集装箱之上。毫不夸张地说，海湾深处那座瞭望高塔的所有构造细节，他都了如指掌，然手指却迟迟无法扣下扳机……
渐渐地，对于自身实力的怀疑与不自信，以及对于每次配合他昼伏夜出行动、结果却次次无功而返的同伴们的愧疚，像一块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不断积压，摧残身心之余也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恶性循环，几乎使这位愈加沉默阴郁的王牌狙击手丧失了开枪的勇气……
对于这种始料未及的状况，老实说，楚当歌早就后悔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很清楚，无论结果如何，这一枪都必须打出去，不然这位王牌狙击手就真的毁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就是由他人、最好是外人来完成这次狙击，那样无论成功失败——若是成功，无非实力不济，埋头追赶便是。若是失败，正好证明并非个人能力问题——都能从侧面散去年轻寸发男子心中的压力。
这也正是楚当歌这次宁愿选择搭人情，也要请某人过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扯偏了，说回正题。
年轻寸发男子现今的问题，靠三言两语宽慰是肯定解决不了的。一旁作为陪同观察手的南松对此自然也心知肚明，便有意岔开话题，看向楚当歌笑道：“对了老大，那位，来消息了吗？”
“还没。”
“看来确实棘手啊，就算是相传在国内一把狙击枪威慑整个黑夜的那位……咦，等等！”忽然想到什么，南松下意识看向身旁嘟嘟囔囔整理发型的皮球，“话说回来，皮球下午的感觉……不会是凑巧碰到那位了吧？”
“啊咧？！”手上动作一顿，待反应过来，皮球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楚当歌闻言也是若有所思点头：“嗯，有可能。皮球你不是说今天出去才有的异常感觉吗，那位昨天刚到的布里斯班，时间来看正好符合。而且以那位的能力，识破你的伪装又不被你发现，想来也轻而易举。”
“真、真的吗……”
“真的又如何，你还真想认识认识，攀攀交情啊？”看着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的皮球，南松不由摇摇头，笑着调侃，“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我们和那位可没正经打过照面。这要是撞见了，依那位的杀手作风，来到陌生地界抓个舌头问话不过分分钟的小事，就你这小身板……”
稍顿，故意上下打量了遍皮球圆润身躯，“哦，说错了，身板不小，但应该也扛不住这个吧。”
“这叫什么话！”皮球翻了个白眼，不服嚷嚷，“就不能是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拜了把子？”
话音方落，楚当歌身形蓦地微震，旋即，神色古怪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嗡嗡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号码，抬手，将手机递到意识到什么因而目瞪口呆的皮球面前，
“来，拿着。别说我拦你前程，拜把子的机会来了。”
“呃呃呃……”
…………
520章 救人？找场子！
“呃呃呃……”
“出息！”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看着脚下错乱、连连摆手后退，差点没当场表演个平地摔的皮球，楚当歌与南松两人不由都是笑骂。
随即，楚当歌收回递出的手机，同时抬起左胳膊，正待打出安静手势。若有所觉一瞥，却发现大厅众人早已静默下来，正在吃汉堡的、忙碌手头工作的、边吃汉堡边忙碌手头工作的，有意无意，周遭所有视线尽皆聚焦在嗡嗡震动手机之上。
微微一怔，胳膊落下，最终，摸了摸鼻子。
好吧，这是正常反应。昨天第一次联系时，场面差不多也是如此。
地下世界是没有所谓明显、偶像等概念存在的，当然，推崇强者是自古定律，无论哪个领域都是如此，地下世界也不例外，甚而因为其特殊性质，对于类似孤胆英雄这等拥有极强个体实力魅力者的崇拜更甚。
别的暂且不说，就拿楚当歌自己举例。作为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的总负责人，楚当歌在属下队员们心目中的魅力，自然无需多言。这种魅力和职位权力是没多大关系的，需知他刚接手工作时，九州崛起在海外甚至都没什么名号。
正是凭着他不顾生死、以命相搏的态度，兼以直报怨，以牙还牙的心性，率领队员们大大小小血战数十场，硬是将九州崛起之名生生打入欧美地下世界，落地扎根，同时也为他自己搏得‘楚狂人’、‘楚疯子’之美誉，方获如此尊重。
而现在，看着场中仅是打来通电话，就下意识摆出郑重其事态度的同仁队员们……
“咳！老大？”看着自家老大好似忽然断线般神情古怪的顿在原地，一旁南松不由出声提醒。
“嗯？哦！”瞬间反应过来，楚当歌不禁摇摇头，驱散心头莫名其妙涌上来的酸酸感受。随即定了定神，接通电话又按下免提，爽朗招呼道，“晚上好，幽魂阁下。”
“晚上好，楚队长。”稍事礼貌寒暄，电话那头唐朝直接道，“有个问题，我需要知道你们这次行动的底线。”
“嗯？”
“你们这次不是来救人的吗？我的意思是，如果行动不利，打草惊蛇，你们能接受营救计划失败吗？”
“这个没什么问题。”会过意来，楚当歌抬手拍了下脑门，当即表态道，“抱歉，怪我先前没说清楚。那个被抓走的外线联系人，实际并不是我们的人，只是双方有些合作罢了。而且，据事后查明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应该早就和那帮袋鼠联系上了，不然我们先前也不会如此轻易就中了陷进埋伏，吃那么大亏……”
稍顿，“当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因为一些不方便说出口的原因，想来幽魂阁下也是懂得。毕竟我们的立场向来是不开第一枪，所以对外还是以营救示人。至于对内嘛……没错，我们这次实际就是来找回场子的！”
一番话坦坦荡荡，掷地有声，说的对面南松嘴角抽动不止，楚当歌自己倒是神色如常。
再听电话那头，某人貌似也沉默了下，旋即，一声轻笑传来，“呵，我有点喜欢你了。”
话落，顿时哄的一声，屋内大厅响起一片低声喧哗。甚而有几名年轻女队员，脸庞上已然浮现出不可抑止的古怪笑意，眼中闪烁诡异的光……
好吧，这不重要，也别误会。某人本意自然不是那些奇奇怪怪东西，而是确实欣赏楚当歌的态度做法。
本该如此的。
也唯有这样的人，这样强势的作风，才能在畏威不怀德的海外真正立住跟脚，并打出番成绩天地来！
就像前世的他那样，区区孤狼，却能在欧美地下世界混的风生水起。靠的，不就是一言不合提上狙击枪去堵门嘛……
“既然如此，这趟活我接了。”
“呃？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吵……”实际是楚当歌闻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重复问道，“阁下刚才是说，答应出手？”
“嗯，没有后顾之忧的话，可以一试。”
“有几成把握……咳，抱歉，我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
“三成。”
“这么高？！”楚当歌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不妥，连忙解释道，“哦，别误会，主要是这确实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
稍加沉吟，坦白道，“也不瞒幽魂阁下，实际无论最终情况如何，我们这边安排的狙击手都会选择出手。如果能成功解除高塔威胁，行动继续。如果解决不了，则立刻撤退。总之，这一枪必须打出去。为此，我们这些天做了若干努力尝试，但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不超半成……”
“那也不错了，这样，今晚带上你们的狙击手，把握就有三成半了。”
“额，哈哈，逻辑是这么个逻辑没错……”好吧，如果话筒对面换个人的话，楚当歌现在已经开喷了。
这是个什么鬼逻辑？合着只需再找些狙击手来凑吧凑吧，成功机率岂不是分分钟上百？数学鬼才也没这么算的啊……嗯？等等！
猛然反应过来，楚当歌身躯不由一震，“今、今晚？！”
“有什么问题吗？”
“呃……这个，那个……”
抬手捂了下额头，楚当歌有点绷不住了。震惊是一定的，但更多的其实是无语——是，或许你的实力是牛掰，但咱装叉也得讲究个基本法不是？落地一天就动手，愣头青也没这么莽的啊！
隐隐的，楚当歌觉得这次搭人情的邀请助拳行为，貌似并不是那么明智。
应是听出了这边的犹豫迟疑，话筒那边的嗓音有些疑惑，“你们选择的狙击地点不是在内河之上？”
“……”虽然被一口叫破计划内容，是有些震撼。但再想想那边那位的实力，楚当歌还是很快接受下来，大方点头承认：“是那没错。”
“那没问题啊。”话筒那边语气更疑惑了，“有股西澳寒流正沿着西海北流，不日就将抵达黄金海岸。途径区域，尤其是海湾河流之上，极易在夜晚形成海雾现象……你们这几天是没看天气预报，还是说有别的应对计划？”
“……”
泅渡渗透只能在夜间进行，狙击亦然。而如果水上飘雾的话，那狙击行动自然就得半道夭折，无功而返。
楚当歌闻言彻底愣住了，下意识抬眼看向面前南松。后者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就近找了台笔记本电脑，迅速敲击几下键盘后，抬头看来，神色复杂且尴尬。
得，不用再说了。
他们最近确实没有收听天气预报，这也的确是个再低级不过的失误。按道理来说不该犯的，尤其是像他们这边专业的队伍，但他们还是犯了。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气候实在太好了，一年到头的蓝天白云，和煦阳光，确实很容易疏忽这种小概率事件。
至于某人，他倒也不是有多么细心，纯粹是刚落地坐出租车的时候，听了那么一耳朵的车载广播……
当然，在场的九州崛起海外成员们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们现在只感觉到浓浓的羞愧与敬佩。羞愧于自己的不专业，敬佩于那位的算无遗策。
微微吸了口气，瞬间在心里权衡得失计较后，楚当歌果断决定：“没问题，就今晚！”
……
决策既定，说动就动。
一个小时后，将近晚八点光景。内河沿岸，一处相对而言较为僻静的礁石河滩，十余蛙人黑影各自抵达预设位置，无声潜伏下来。
不消说，自然是准备泅渡渗透的楚当歌一行人。
外部环境地点等等这些要素条件无需过多赘叙，毕竟在这待了这么多天，无论是踩点，还是实地演练，都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早已轻车熟路，不可能出现问题。
简单走完通讯测试等流程后，楚当歌收起耳麦，眯眼望向右手边远处灯火通明的港口码头。
“在想小许今晚会不会开枪？”旁边，一块从外表看来与岩石无异的石头忽然发声问道。
这是南松，至于小许，即是之前那名年轻寸发男子，也就是他们的狙击手。后者此时已然登上安排好的货轮离港，就像这十几天内做的那样。
“嗯。”楚当歌点头轻叹，“是我的问题，想当然，也太急了。不该在没做好前期调查工作的前提下，就将小许调来。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折了一名如此优秀的狙击手，我……”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南松语气轻松的打断道，“干我们这行的，总得要面对这样那样的困境不是吗？过去就好了。”
实际情况当然不会像说的这么简单，不过楚当歌也没有再自怨自艾，那不是他的风格，转而道：“刚才我没问，你怎么临时把皮球换上观察手的位置去了？他能行吗？”
“这不是他一直嚷嚷蛙人服不合身，歧视胖子什么的，听着贼烦，索性我就跟他换了……哈哈，好吧，开玩笑的。行不行都一样，小许是心理问题，不是技术问题，有没有观察手没区别的。话说回来……”
稍顿，岩石外面的苔藓轻轻动了下，里面的南松扫眼一遍周遭漆黑环境后，兴致盎然道，“老大你来猜猜看，那位会选择在哪里狙击？会不会也在这内河之上？”
“不好说。”楚当歌沉吟了会，缓缓摇头，“按道理，这里是权衡之下最佳的狙击点位。但是别忘了，那位去年曾经在洛杉矶海滩附近，首枪命中，狙掉极地冰河的拉尔夫，当时的射击距离是2100米，也是稍稍超出所用狙击枪的有效射程的……眼下，虽然要更远一些，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做到。”
“可惜啊！早知如此，我们应该准备一把更好的远程狙击枪。”南松的语气有些遗憾。
“没那么简单的，越是顶尖的狙击手，对枪械要求越高，基本都是专门订制。我们又不知道那位的用枪习惯，只能尽量准备一把市面通用的。而且，之前我们不是也没打算邀请人家来嘛。”
“是这个道理。那就只能等了，三成把握，也不算完全听天由命哈……就是不知道他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凌晨往后吧应该。”楚当歌随意猜着，接着带起耳麦建议道，“左右都是等，不如你来给大家讲几个笑话，活跃下气氛？”
“开特么什么国际玩笑，一晚上啊！谁有那么多笑话？”
“皮球有啊，你现在顶替了他的位置，这活当然得你来做。”
“……擦！”
且先不说这边南松如何绞尽脑汁的想笑话，只说另外一边，方才他们讨论的应该会在凌晨往后动手的某人，此时，已然架起了狙击枪……
…………
521章 来都来了
呼呼呼……轰隆隆、轰隆隆……
“大意了呀~！”紧了紧单薄风衣衣领，又搓了搓胳膊小臂。一边摩擦生热取暖，唐朝一边郁闷摇头。早知如此，出门该多穿件秋衣的……
和气候无关，布里斯班的晚风并不冷的，即便是在冬天，即便是在昼夜温差悬殊的海边，也不会有切肤之感，相反大多数时候是凉爽之意。
当然也并非完全绝对，比如眼下——
唐朝如今所处位置，在一列运行火车的车顶之上！
车速倒不是很快，毕竟脚下这辆黄白相间外皮的老式列车，除了交通运输外，还重点承载着来访游客的城际观光功能，为不影响沿途观赏效果，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去。不过也足以使得原本吹面不寒的凉爽晚风，于耳边生出呼呼凄厉风啸，不一会儿便遍体生寒。
确实草率了。
如果说秋衣什么的只是吐槽玩笑话，那将防潮毯忘得死死的，就实属不该了。
所谓防潮毯，也叫防寒毯，顾名思义，实际就是个垫子。狙击手外出蹲守作业，碰上如潮湿雪地以及碎石山地等特殊环境时，拿出来垫在身下的东西。
细节、细节啊。不得不说，长时间没接活，业务水平是有些生疏了……
心里碎碎念着，唐朝实际动作却是不慢，深吸口气，整个人趴伏下来，不去管身下部位与铁皮车顶接触的冰冷刺骨感受，也仿若没有嗅到周遭混杂着铁锈机油等等刺鼻怪味，右手握住握把，左手攀住狙击枪修长枪身，肩部抵住枪托，轻微挪动身体，不断调整着射击姿势与枪械位置。
看到这里，没错，一天踩点下来，唐朝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内河之上的狙击点位，而是盯上了被楚当歌他们放弃的那段高架铁轨。
前面介绍过，高架铁架无遮无拦，又兼比邻城市边缘，灯火通明，根本没法藏身。
这是客观事实，无法改变，但就像内河上有货轮一样，铁轨之上，自然也有列车。且要说起来，列车穿行于铁轨之上，虽然也有颠簸，但程度肯定要比江水来的轻微可控。
当然，其它问题还是存在的。最显著的就是那段弧形外凸的高架铁轨长度，实在太短，依照现行列车运行速度计算，通过至多不用五秒。
再精确点来说，是四秒八——这是下午唐朝观察数趟列车运行后，得出的结论数据。
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锁定目标，一击即中，还是在移动狙击点位上，难度可想而知……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唐朝还是想试一试。
这里面，除了对自身狙击实力的无比自信，以及咸鱼日久、手痒难耐，因而见猎心喜挑战高难度的兴奋外，最重要的还是大老远奔赴过来，为此甚至出了趟车祸，结果却什么都不做，那委实是有点说不过去。
是的，没什么特别原因，来都来了……
瞥了眼左手腕间的电子表，七点五十三分一十二秒。还有两分半钟，列车就将抵达那段弧形铁轨。
这趟城际观光线，末班车是晚九点半，算上上下客以及司机换班之类，大约四十五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加上眼下这次，他一共有三次出手机会。
老实说，不算少了。这要还是不行，那只能说是非战之罪，各回各家吧。
调匀呼吸，轻微活动手指，在时间走过一分半后，唐朝深深吸了口气，提前屏住呼吸。
宛若磁铁般吸在铁皮车顶上的身躯，随着轰隆隆前进的列车，不断轻微颤抖着，压住的衣角翻飞，连带着被左手掌稳住的狙击枪身，亦在高频战栗着，似紧张兴奋，又似急迫难抑。
唐朝全然不顾，此时的他也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夜视镜后的眼眸，全神贯注之下淡漠如水，走马灯似的，不断反射着各种五彩斑斓光芒，那是周边高楼大厦投射过来的光线，预料之中的干扰，直至，呼的一声——
正面视野里，高低起伏的高楼大厦瞬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海水之上，无垠星空夜幕。
来了！
预先调好高度角度的夜视镜，瞬间捕捉到远方海湾深处，高高耸立的瞭望塔。
一道耀眼光柱正自塔尖投射下来，宛若擎天光剑般劈开无边夜幕，居高临下斩在侧前方河滩之上，来回扫荡！
见状，唐朝下意识眯了眯眼。
很好，运气不错……
五秒钟的时间实在太短了，短到一切皆有可能。若是瞭望塔里的守卫偷个懒、打个盹，亦或离开岗位转身去泡杯红茶咖啡什么的，那唐朝纵使有一身本事，枪神附体，无疑也是白搭。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高塔守卫相当的尽职尽责、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操控着探照灯。
对此，唐朝很欣慰，也很感动，努力工作的人理应得到尊重不是吗？
所以，他决定给与对方一个惊喜，一个福报！
凛冽晚风，发丝飞舞下，刀削斧凿的侧脸，嘴角轻扬。如此神态，倒不是因为些许恶趣味，而是，感觉来了呀！
下一刻，眸光微闪，映照着塔尖强烈光源后方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轮廓虚影，平平无奇的扣下扳机，蓬——
强大的后坐力动能，推动身躯向后偏移、震颤。些微火光，于枪口乍闪乍逝。
这是加装爆破排气消音器的效果，同时，炸裂枪响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抑制。不过，其实就算不加消音器也没多大关系，列车行动的轰鸣声，足以掩盖绝大部分的枪声动静。
“呼哧……”
一枪放完，没有去看结果，也来不及看，大口吐出憋在胸间的气流。顺势抬头，五彩斑斓光芒笼罩，眼前视野再度被高楼大厦遮挡。
高明、亦或经验丰富的枪手，在扣下扳机，子弹离膛的瞬间，有时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又玄之又玄的感觉，得以提前预知结果——这一枪空了，又或这一枪有了。
唐朝自然也有类似感受，甚而要更为强烈，因为有感知异能的加持。当然，饶是如此，也不是每次都准。比如前世他手感大好，并扫了某条疯狗一梭子，结果却一枪未中……
咳咳，说回眼下。
方才的感觉告诉他，这一枪，应该是有了！
几个呼吸后，大楼缝隙间，唐朝再度瞧见了那道劈开夜幕的擎天光剑。神色不变，又等了几个呼吸，光剑依旧耀眼，然位置却没有丝毫变更……
成了！
……
内河，沿岸河滩。
“……说我有个发小，姓夏，名水稻。农村的嘛，起名字就是这么朴实。他是个很悲观又很较真的人，总把‘我想不通、想不通’挂在嘴边，终于有一天，他堵了……哈哈哈……”
“……”
“不是，你们怎么不笑啊？夏水稻，是下水道啊，下水道堵住了，哈哈……”
通讯设备里，南松笑声逐渐变得没有底气。恰在此时，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呱呱几声蛙鸣，顿时，场面更静默了。
“特么的！爱谁谁，我不讲了！”
“哈哈……”
冷笑话没有引来预期效果，相反，南松气急败坏又恼羞成怒的语气，却引得众人一阵哄笑。不得不说，这真是件很遗憾的事情。
楚当歌及时出来打圆场：“呵呵，别啊，南松你讲的挺好的，真的……等等，我接个电话，你们继续，继续……呃？”
“怎么了，老大？”
频道里，楚当歌沉默了两秒：“是那位的电话。”
“额……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得手了吧？”
“哈，那应该不至于。好了，收声。”楚当歌也反应过来，摇头轻笑一声，接起电话，“幽魂阁下，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可以行动了。”
“……”
江边礁石堆里，楚当歌拿着手机，宛若雕塑一般呆在原地，半响没能回过神来。直至，一阵江风吹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地转头望向对岸。
探照灯的光柱极其耀眼，将一部分河滩照的亮若白昼，但也仅限于那部分河滩。除此之外，迟迟不见移动，更不见照向其它地方。
这……
眼眶逐渐睁大，阵阵酥麻感自后背脊椎蹿起，上至头顶，下至脚心，这感觉来的是那么迅猛且强烈，以至于短短呼吸间，楚当歌整个人都是麻的！
明明半张着嘴，却除了嘶嘶无意识倒抽凉气外，完全不能发声。
好在也不需要发声，因为电话那头在通知到位后，早就干脆挂断了。
“老大，老大？”
“什么情况？”
“哈哈，不会真得手了吧……呃……”
笑声逐渐变得低微，很显然，因为楚当歌的异常反应，一众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成员们也逐渐意识到了什么。当然，还是不可置信，或者说不敢相信居多，“不、不会吧……”
终于，楚当歌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强压住身心战栗激动：“伙计们！行动！”
“……”
静默十秒，
“卧槽？”
“卧槽！”
“卧勒个大槽！！！”
…………
522章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
内河江滩，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成员们的震撼情绪先摆一边。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实状况也容不得楚当歌等人多想，在确定瞭望高塔威胁解除后，早就整装待发的一行人直接下水，借助身上的蛙人装备以及水下推进设备等等，按照不知道推敲过多少遍的行动计划预案，有条不紊的展开、渗透、进攻——
其后过程细节乃至结果均无需赘叙，也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专业人士，只要泅渡登滩得手，以有心算无心，又占据偌大先手优势，这要是还能打输，那真的可以考虑回国卖红薯了。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可能发生，事实上楚当歌等人的行动相当成功，也相当的干脆利落。就算将泅渡时间算在内，前后亦不过短短一刻钟功夫，几乎没出现什么伤亡，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举将废弃风力风电厂拿下。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次近乎完美的突袭，能做教科书范本的那种。哦，之所以说是‘近乎’，是因为现实毕竟不是影视小说，偶尔总会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无奈环节掺杂其中，亦如眼下，
“……全员注意，东北方向有艘快艇离开海湾，上面有两个人……淦！那个二五仔在船上，他要跑！”
所谓二五仔，自然就是楚当歌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外线联系人，也就是名义上他们此次‘营救行动’的目标对象。
“怎么可能，哪来的快艇？海湾码头不是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吗？”
“东北方向是断崖……”通讯频道里传来南松冷静分析，“应该是预先留的后手。船只藏在断崖下方的岩洞里，情况不对可以直接索降，再登船离开。如果事先没有察觉，确实很难防范。”
“靠！大大滴狡猾！追不追？”
“不好弄啊，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会对方的增援力量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眼看行动完美收官，结果却出了这么个岔子，队员们难免郁闷。楚当歌适时发声安慰道：“没事，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是找回场子，捎带手再教训下这群不知所谓的袋鼠。现在目标已经达成，可以撤退。至于那个二五仔……”
话音未落，一道低沉嗓音夹杂着沙沙电流麦插话进来，“他跑不了！”
楚当歌闻言心中一动，未及反应，耳边又传来道欢快且嚣张笑声，
“别急别急，稳住，放近点再打……哎呀，本来我们都不打算出手的，偏偏功劳自己要送上门来，拦都拦不住。这事闹得，哈哈……”
是外围内河货轮上的小许、还有皮球。之前行动没开始的时候，为了防止对方有远程监听通讯设备，他们并没有加入这边的通讯频道。等到后面突袭行动正式开始，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具备射击条件，请求射击。抓活的，还是……”
“允许射击！”稍顿，楚当歌忽然问道，“带穿甲爆破燃烧弹了吗？”
“带了。”
“那就放个烟花，算是收尾，也当做庆祝。”
“收到，明白！”
十余秒后，就在楚当歌一行人撤出废弃发电厂时，眼前忽得一亮，紧接着爆破轰鸣声遥遥传入耳机，抬头望去，就见远处波澜起伏的内河之上，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急速腾空，炽热闪耀，瞬间照亮大片夜空江水。
“哇哦！”“漂亮！”“芜湖——”
不得不说，眼前这壮观且华丽的一幕，确是个再完美不过的收尾，也是此次行动圆满成功的绝佳庆祝。
而相较于队员们单纯的兴奋欢呼，作为负责人的楚当歌看着那渐渐熄灭于视野中的大火球，则又多了份放松。不自觉地，长长吐了口浊气，心中压力尽释。因为他知道，随着这一枪发出去，成功命中，队里王牌狙击手小许的信心，又回来了……
没辙，这就是身为负责人的责任与担当。除了策划指挥行动胜利外，还要对队员们的人身安全与心理状态负责。简而言之，就是个既当爹又当妈的活。
收拾下心情，干脆挥手，“好了，执行a方案，原路撤退。”话落，楚当歌刻意落后几步，扭头看向方才不动声色靠近过来的南松，直接问道，“什么情况？”
“后勤组刚刚得到的消息。”一边朝着河滩快步撤退，南松一边神色古怪道，“大约二十分钟前，有两女一男，三名国内游客联系驻澳使馆，说她们在城际观光列车上，遇上伙歹徒持刀袭击我国一名男性公民……”
听到这里，楚当歌不由皱了下眉。
倒不是在质疑南松所说内容，虽然这情况实际并不在他们的职权管辖范围内，但后者既然说这事，那必定有所缘由。他只是对其中的时间点有些敏感，二十分钟前……那不就是他们刚发起行动的时候？
蓦地，楚当歌脚下一顿，不可置信抬头，眯眼望向内河对岸某个方向，那里高楼林立，灯火通明，一截弧形高架铁轨隐隐置于其间，悬空而立，无遮无拦。
“看来你也想到了，呵……”南松感慨莫名的摇头笑了笑，“亏得我们之前还猜来猜去那位会选择哪个狙击点位，结果人家直接来了个最高难度，化不可能为可能，真是……难以想象啊！”
“真是他？”
“列车监控录像还没拿到，目前不是很确定。但按照那三位游客，嗯，尤其是其中两名女姓游客描述的内容来看，应该就是那位无疑了。部里公认的嘛，那位的颜值很能打，也极具辨识度。”
楚当歌闻言下意识点头，随即问道：“那伙袭击者呢？什么来头？”
“还没查到，或者说毫无线索，就像是忽然蹦出来的。哦，对了，那游客说中间听到了两个英文单词，yellow bug……黄色故障？地下世界有这个组织吗？”
“没听说过。”想了想，楚当歌亦是摇头。
“那估计是听错了，可能就是群无事生非的当地混混，亦或是帮喝多了的醉汉吧……”
总的来说，楚当歌两人现在的心情还是很稳定的，并没有往别处去想。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目前得知的信息太少，且其中所提及的冲突器具是刀，而非枪，下意识也就调低了问题严重等级。
而就在他们安全撤回内河江滩当口，一行人再次穿戴起蛙人装备的时候，一阵江上晚风掠过，同时也将远处隐隐刺耳动静送抵耳旁，刷——
(⊙o⊙)！
齐齐愕然抬头，就见隔江对岸城区里，一辆辆闪烁红蓝警灯的警车，前仆后继，首尾相连，遥遥看去直似一条长龙彩带般，呼啸穿越闹市。
很显然，这群开足马力的警车不是冲他们来的，方向上也不对，但是眼前这一幕……
“这、这……”南松茫然张嘴，神色间却有些若有所思，脱口而出，“这怎么有点眼熟啊？”
不只是南松，事实上在场大部分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成员，都有类似感觉。总觉得眼前这幕似曾相似，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联系后勤组，呼叫增援吧……”
“呃？”
“还没反应过来吗？眼熟就对了啊，想想去年的洛杉矶街头！”
长叹一声，楚当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是的，不知怎得，他头已经开始疼了。同时，冥冥中一段魔性台词顺滑无比的蹿入脑海——额错咧，额真滴错咧，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请他过来……
※※※※※※
好了，让我们将时间线拉回二十分钟前。
咣当一声，冷风卷进，列车车门开了又关，一道周身冒着寒气的挺拔身形凭空出现，手拎行李箱，稳稳站在车厢连接通道内。
不消说，这自然是我们的唐朝童鞋。老式列车就这点好，可操作余地大。若是换做现代列车地铁，那他就只能乖乖待在车顶上，受风吹寒冻，直等熬到列车进站，再行想辙脱身。
左右扫了眼，确定没引起任何注意，唐朝顺手推开左手边厢门。
车厢内乘客不是很多，十余排蓝白相间的皮椅座位上，只零散坐着约莫七八人。
广播音箱播放着一首不知名女声歌曲，应是当地音乐，风格类似于欧美民谣，节奏轻快，旋律抒情，气氛营造的相当舒适。
往里面走了几步，正待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唐朝若有所觉抬头，意外撞上一道惊喜视线，不禁挑了挑眉。
挺有缘分啊……
那是个戴着眼镜的文静姑娘，下午见过的，记得是叫小玲。还有坐在她对面的不靠谱闺蜜、以及闺蜜男友，视线角度关系，后两者显然没注意到这边，正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夜景，聊着什么，倒也省却了番尴尬。
任务完成，唐朝心情不错，便没再继续维持这幅形象的高冷气场人设，嘴角微扬，朝着对方含笑点头。
那名叫小玲的文静姑娘，确实一副挺容易害羞的模样，估计下午索要电话的行径，也是受那不靠谱闺蜜的撺掇，难得大胆一回。如今见到唐朝友善回应，下意识抿嘴低头，就要避开视线。
不过下一刻，目光却陡然一滞，眼眸浮现惊恐——
这不算是预警，因为唐朝的反应要更快，也并非感知异能提醒，前文介绍过的，这玩意不是每次都灵的，这次就是纯粹的条件反射，下意识侧身抬手，猛地一抓！
蹭——嗤——
刀风轻吟，寒芒乍闪乍逝！
这是次堪称完美的突袭，从毫无征兆到暴起出手，杀意临身只在瞬间。
然而下一刻，却又由极动转化为极静——一把寒光森森的短刀，悬空停在唐朝左胸口要害外衣上，锋芒毕露，却不得寸进！
阻止其继续前进的，是只搭在刀背上方的手掌。
嫣红血液瞬息涌出，沿着手指缝隙滑落，但终究是抓住了！
突袭者、那名身穿连帽卫衣，耳朵上甚至还挂着副头戴式耳麦，与寻常前卫青年一般无二的年轻男子，貌似也被眼前的操作惊了下，帽檐下的亚裔面容，瞳孔急剧收缩。
下意识转腕、横刀，却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切下数根手指画面。未卜先知一般，那只手掌竟然先一步松开了，紧接着耳旁呼啸风起，大片阴影当头罩下！
砰——
砸过来的是唐朝右手拎着的行李箱，就是之前楚当歌他们送的那个，用来装卸狙击枪的，质量还不错，轮圆了打砸下来竟然没散架。
相较而言，那名被砸飞出去的亚裔青年情况就不秒了，后背以及后脑勺重重撞在车厢内壁上，顿时眼冒金星，不过其战斗意志却极其惊人，只甩了下头，便要手撑座椅，再行挥刀扑上。
不过此时的他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亦或者说，前面那一刀没中，他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没等撑起身体，唐朝已经先一步来到近前，抬手抓腕，一拉一折，短刀脱手，咔嚓作响，清脆又干脆的骨骼断裂声！
如此剧痛加身，亚裔青年却只一声闷哼，好似那被折断的手腕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满脸狠厉的一头撞向唐朝面门。但却已是黔驴技穷，垂死挣扎，唐朝只是一错身，扭着前者手臂顺势将其拨转回来，左手跟上，覆盖对方后脑勺，直接按向座位间餐桌，轰——
掺杂着清晰的鼻梁骨断裂脆响，木质餐桌轰然破碎，整个车厢都为之震了几震。
说来复杂，实际从亚裔青年暴起出刀突袭，到如今像一条死狗般躺在地板上喘息，中间不过短短几秒钟而已。除了那名叫小玲的姑娘，车厢内剩下乘客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茫然抬头四处找寻张望。
没去管这些，唐朝顺势坐在原来亚裔青年的座位上，低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鲜血淋淋的左手掌，撕拉一声，从旁边窗帘上扯下段布条，缠绕包扎。
不可否认对方这次暗杀确实相当完美，尤其在藏匿杀意方面，更是做到了令人惊艳的地步。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该毫无察觉的，更不该一步步自行走向险地。
至于后来那看似神来一笔的单手擒刀，其实说穿了，不过是勉为其难的临场应变罢了，没什么值得好夸耀的。
追根溯源，还是在于他这边的疏忽，方才一次成功的远程狙击，让他的心态多少有点过于放松了……
微微摇头，简单处理好左手伤势，唐朝俯下身来，拎着亚裔青年后勃颈衣领翻转过来，不消说，后者此时自然面目全非，满脸鲜血，好不狰狞。
“who are you？”
这也是唐朝现在最大的疑问，讲道理，满打满算他也不过才来了两天而已，这都能遭到暗杀，他是真的想不通。
“呼哧……咕噜……”破风箱似的喘息着，亚裔青年勉强睁开双眼，目光仇视，嘴里不要钱的吐着大股血水、以及碎裂牙齿，“爸……爸、爸……”
“额，不用这么客气的。另外，现在求饶也有点晚吧？”
“bug……咕噜咕噜……bug yellow！呼哧呼哧……”
“沃特？”唐朝闻言不由一怔，黄色故障？黄色漏洞？这是……代号？组织名称？没听说过啊。
就在这时，唐朝若有所觉抬头，就见前方车厢门打开，几道身影鱼贯走进，均是亚裔面孔，或是撩开外衣，或是抬手伸进袖口，短短呼吸间，数把寒光森森的短刀亮出。
再扭过头来，后方车厢门外同样出现几道身影，加起来大概有十来号人。默然而立，前后堵截，车厢内气氛立时变得肃杀沉凝！
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相反，先行站向两边，让出通道，再逐一看向车厢内惊恐不已的乘客。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先是一名中年男子乘客强作镇定起身，手拿钱包，来到这群人面前。试探性递出的钱包被推开，愣了一愣，忙不迭快步通过。随后，一分钟不到的功夫，车厢内乘客尽数逃离。
别说，场面还挺默契，期间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尖叫。那小玲有回头望来数次，似乎是想叫他一起走，但终究是没敢说出口，便被闺蜜匆匆拉走。
随着最后一名乘客离开，砰的声，前后车门再次关闭。旋即，十余把短刀齐齐举起，寒芒闪烁，整个车厢空间都好似为之亮堂许多。
这特么……什么破安检系统，完全形同虚设嘛！这么多把管制刀具都能带上来也是服气……
如此面无表情的想着，唐朝手腕轻抖，随手抽出把战术匕首来。
手枪他是真的没带，也没有，主要是九州崛起海外行动组那边没提供。当然，杀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缺少武器，至少一把随身匕首是肯定有的。
哦，不对，他现在有两把。
从地上捡起亚裔青年的短刀，顺手挽了个刀花，察觉到什么，唐朝神色不由就是一怔。下意识翻看掌中的短刀，再抬头看向那十余人手里同样制式的短刀，顿时恍然。
无语低头，看向地上那还在吐着血水泡沫的亚裔青年，
“我说呢，什么bug yellow……原来是八嘎呀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