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麻烦来了
r市政法大学,某阶梯教室。
霍妍对在座的同学们提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变态心理犯罪的犯罪人是否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一直以来,人们普遍认为变态杀人多发生在国外,那些被人们所熟知的连环杀手,如电影《沉默的羔羊》人物原型之一泰德邦迪,‘夜行者’理查德拉米雷斯,《惊魂记》原型艾德盖恩等等,都是美国历史上最恶名昭彰的变态杀手。那么,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离我们的生活很遥远,是不是只有在书本和影视作品中才能看到?其实不然。
“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我国的变态杀人犯罪也呈现出了逐年上升的趋势,引起的社会危害也越来越大。我举几个真实发生的案例,你们就会知道,有些时候,危险就潜藏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在思考如何预防犯罪,打击犯罪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霍妍说着将幻灯片切换到了第一个案例。“我相信在座的同学,很多人都听说过杨新海这个名字。从2000年9月到2003年8月,杨新海曾跨皖、豫、鲁、冀4省,疯狂变态作案26起,杀死67人,伤害10人,强奸23人,最后于2004年2月1日在漂河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法院以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强奸罪、抢劫罪数罪并罚,一审依法判处杨新海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第二个案例是大家更为熟悉的红衣杀手高承勇,也就是警方历时28年才终于破获的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高承勇从1988年5月到2002年8月,先后在甘肃省白银市以及内蒙古包头两地实施强奸杀人作案11起,杀死了11名身穿红衣的女子,手段极其残忍,造成了巨大的社会恐慌。
“当然,我国也不乏有一些专门针对儿童的变态犯罪,比如2005年3月到2006年12月之间发生在黑龙江省佳木斯市的宫润伯变态杀人案。此人利用各种诱骗手段,先后在家中猥亵、杀害了6名儿童,作案手段残忍,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
“除了上述案例,‘微笑杀手’赵志红,‘愤怒男’段国诚,以及心理阴暗的马加爵杀人事件,这些案例都是非常典型的变态杀人。
“相对于常态心理而言,即绝大多数人所具有的符合自然的心理状态,这些凶手的心理状态全都属于非常态的范畴。非常态的心理现象包括正负两极值,其中,非常态的负值被称为变态心理或病态心理,即否定性的非常态均为变态。
“除了少数极为严重的心理疾病,如精神分裂症和重度痴呆等,导致行为人完全丧失自我意识、处理日常生活和社会交往的能力外,多数变态心理者并不影响其日常的生活能力。所以,很多变态人格犯罪者往往具有良好的智力,他们的生活行为如同正常人,具有良好的判断能力与理解能力,完全能够根据外界情况调整自己的行为。因此,这类变态犯罪人应该具有全部刑事责任能力。”
霍妍一口气讲完这么多,正准备让同学们分析一下变态心理犯罪主体心理和行为特征,忽然听到阶梯教室外有人敲门。“你们先自己整理下笔记。”她对同学们说道,随后走到门口打开了教室的大门。
看到走廊里那个英俊潇洒又分外熟悉的身影,霍妍愣了几秒钟才惊讶地问道:“顾警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来找你啊!”顾淞语气急迫地说道,“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发了微信,你肯定是没看到。”
“对不起,我上课的时候手机关了静音。”霍妍抱歉地笑了笑问,“找我有急事吗?是不是案子出问题了?”
“跟之前的案子没关系,是金水县的赵队长请我们过去帮个忙。”
“什么案子?很急吗?”霍妍好奇地问道。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失踪快到三个小时了,目前还不能判断案件的性质。”顾淞低头看了眼手表说,“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你进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开车去金水县的路上,顾淞跟霍妍大概介绍了一下案件的基本情况。
霍妍有些不解地问顾淞,“你直接跑到教室门口来堵我,这么肯定我会跟你去吗?”
“是的。”顾淞十分确信地回答道,“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不会拒绝帮这个忙。”
“是吗?”霍妍侧头看着顾淞,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说实话,赵队长只是想请你过去帮忙吧?是你想顺便带我一起去的,对吗?”
顾淞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有什么不好吗?你现在缺少的不正是实战经验嘛,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不对,你来找我好像不只是因为这个吧?”
“那,那还能有什么?”顾淞偷偷地瞥了霍妍一眼,颇有些心虚地问道。
“想不想听听我的分析?”
“你说,说对了我请你吃大餐。”
“要是换成以前的你,遇到这样的案子,你肯定二话不说一个人就把它扛下来了。可是最近半个月,你接连被董威和马智晨的案子打击,遭遇了破案生涯中前所未有的失败战绩。你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甚至失去了以往的自信。所以当赵队长请你去帮忙的时候,你害怕再次面对失败的尴尬局面,这大概就是你想让我一起参与破案的原因吧。说得直白一点是给自己加了道保险。”
听完霍妍一针见血的分析,顾淞沉默了一会儿才半开玩笑地说道:“小霍老师,知道为什么你都28岁了还单身吗?”
“因为我总是把男人看得太透彻?”霍妍自我调侃地说道。
“可不是,你这样让我们很没安全感,好像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的法眼。要是哪个男人把你娶回家,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就不要做啊,两个人都在一起了就要彼此坦诚相待嘛。”
“坦诚相待是一码事,可你那个叫职业病,会把男人吓跑的。”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儿……”霍妍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那你是不是承认我的分析是对的?”
“算是吧。”顾淞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的确是对自己的办案能力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想拖你一起下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两个人正说笑着,赵宏山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顾淞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接听电话,听着听着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赵队那边的情况不好吗?”霍妍担心地问道。
顾淞摇摇头说:“除了谢局长的外孙女,还有另外三名女童在最近两个月内接连失踪,我们的麻烦真的来了。”
第31章 恋童者
由于路上有些堵车,顾淞和霍妍到达金水县公安局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
此时,距离谢局长的外孙女叶妃下落不明已经过去了四个半小时。为了节省时间,两个人只在来时的路上简单吃了几块饼干,肚子还没填饱就投入到了争分夺秒的工作当中。
近期内的第一起失踪案发生在2017年8月17日下午,失踪者是一名年仅五岁的小女孩儿,名叫李晓兰,就读于金水县白云幼儿园大班。
李晓兰的父母是开麻将馆的,平时生意比较繁忙,加上两口子打麻将都很上瘾,疏于对孩子的照看,于是就给犯罪分子制造了可乘之机。
案发那天下午,李晓兰的母亲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回来,立马又投身到了紧张激烈的牌局当中。李晓兰像往常一样在麻将馆门前玩耍,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因为一直以来,李母都习惯了这种“散养”孩子的方式,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被坏人盯上。
快到六点的时候,李母打完一圈麻将,准备带孩子回家做晚饭,结果来到门口一看,却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她跟丈夫在麻将馆附近找了一大圈,始终不见女儿的身影。询问街坊四邻,也没有人注意到孩子的下落。
晚上七点多,李晓兰的父母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发动数名民警帮助他们一起寻找孩子,无果。此案一直悬而未决。
第二起失踪案发生在9月4日下午,失踪者叫蒋倩倩,七岁,就读于金水县第一实验小学二年级,同样是一名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儿。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蒋倩倩跟奶奶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自立,小小年纪就一个人上学放学。
案发那天下午,蒋倩倩的奶奶一直不见孙女回家,情急之下先是去了孙女的学校,然后又沿着孙女放学回家的路线一路寻找,可惜再也没有见到她的心头肉。
9月22日下午,就读于金水县第一实验小学一年级的六岁女童于娇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失踪。10月16日,也就是今天下午,谢局长的外孙女叶妃因保姆看管不到位在五门桥市场附近失踪。
把这四起案子放到一起来分析,不难发现它们有很多共同之处。
第一,失踪的孩子全都是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儿。
第二,孩子失踪的时间几乎都是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第三,孩子失踪的地点相对集中。除了李晓兰以外,其余三名失踪儿童全都就读于金水县第一实验小学,放学的时间几乎相同,居住地点距离学校不远,回家的路线有相互重叠的地方。如果把这片区域圈出一个范围则会发现,李晓兰家的麻将馆刚好就落在这个圆圈之内。
掌握了四名失踪儿童的基本情况过后,霍妍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这些孩子……”她偷偷瞥了一眼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参与破案的谢局长,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还没等她开口,赵宏山却先急着问道:“霍老师,这些孩子是不是都让人贩子给拐卖了啊?”
“如果是那样倒还好了。”顾淞直言不讳地说道,“至少被人贩子拐卖,她们的生命安全还能有些保障。”
“小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局长表情痛苦地看着顾淞问道。其实搞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他已经隐约猜到顾淞想要说什么了,但他内心深处仍然拒绝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谢局,赵队,你们仔细看看这四个孩子。”顾淞说着把四名失踪女童的照片并排摆在办公桌上,对他们解释道,“几个小女孩儿的身体发育状况差不多,身高都在一米二左右,体型匀称,不胖不瘦,从外表上来看都属于那种长得比较可爱,惹人喜欢的类型。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共同点:都喜欢扎两个羊角辫,并且头发都有很严重的自然卷。
“如果是人贩子作案,他们绝对不会拘泥于这些无足轻重的特点,但是对于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来说,这也许就成为了他们选择受害目标的准则。
“换句话说,这几个小女孩儿应该是被某个恋童癖者诱拐了,凶手这样做的目的不需要我解释。如果你们尚未发现孩子们的尸体,说明凶手还没有做出抛尸的举动。他要么把尸体藏在了自己家里,要么就近掩埋处理,总之前面失踪的那三个孩子至今仍然存活的希望应该是非常渺茫了……”
顾淞的话音刚落,霍妍便从专业的角度分析道:“据统计,孩子被变态凶手诱拐以后,绝大部分都会遭到残忍的谋杀。在那些被谋杀的孩子当中,1小时之内被杀害的占40%以上;3小时之内被杀害的占70%以上;24小时之内被杀害的高达90%以上;而一旦超过了24个小时,孩子获救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那也就是说……”赵宏山急切地看了眼手表,“距离叶妃失踪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尽管谢局长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这次出事的毕竟是他视如珍宝的外孙女,他想想自己曾经接触或听说过的一些案例,心里就如同刀割般难受。他不敢想象外孙女落入坏人的手中会经历怎样的折磨,更不敢想象失去了一家人的开心果,他的家庭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女儿和女婿今后又该怎么生活。
身为金水县公安局局长,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发生了如此恶劣的案子,他本该勇敢地承担起责任来,可他现在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着办公桌上的照片,可爱的外孙女像个小天使一样对他甜甜地笑着,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我不能就这样倒下……”他倔强地同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抗衡着,奈何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案件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连顾淞和霍妍都无法掌控的可怕局面。
第32章 疏忽
谢局长心脏病突发,晕倒在会议室里,这可吓坏了赵宏山跟他的几名手下。顾淞和霍妍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相互看了看,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趁着赵宏山张罗着送谢局长去医院抢救,打电话联系家属的时候,顾淞建议霍妍先去找谢局长家的保姆好好聊一聊。毕竟案子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来得及拯救的,恐怕只有刚刚失踪的叶妃一个人了。
谢局长的女儿是医生,女婿也是一名警察,两口子平时工作都很忙碌,所以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做饭、买菜这些杂活全都交给了家里的保姆华姐。
华姐是个四十多岁,外表朴实,勤快能干的女人,是谢局长的夫人从农村找来的远房亲戚,做事靠谱,一家人都比较信得过她。从2014年开始,华姐已经在谢局长的女儿家待了三年多的时间,对待叶妃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这一次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叶妃出了事,华姐的心里别提有多自责了。
顾淞和霍妍见到华姐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差,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可以想象,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她的内心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和煎熬。只因为那几分钟的疏忽大意,她的一生很可能就此改写。
“华姐,你好,我们是来帮谢局长的家人寻找叶妃的。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的心里一定非常难受,也非常自责,但是为了尽快找到叶妃的下落,请你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好吗?”霍妍面带微笑,用轻松友好的语气跟华姐建立交流。事已至此,她实在不想给这个可怜的女人施加更大的压力了。
“你们想问什么?”华姐目光呆滞地看了霍妍一眼,很快又沉浸到了无穷无尽的悲痛之中。“要是能把我的小叶妃找回来,让我把命给你们都行。我对不起谢局长一家人,他们对我像亲人一样,那么信任我,我却做出如此对不起他们的事情,我没脸见他们。要是叶妃再也回不来了,我只能以死谢罪了……”华姐一边说着,眼泪又哗啦啦地淌了下来。
“华姐,你冷静一点儿。”霍妍给她递了张纸巾,安慰她说,“我们还有时间,你别这么早就放弃了。找孩子的工作尽管交给警方来做,你现在需要稍微放松一下,尽量配合我们仔细回忆今天下午叶妃失踪前后的情景,可以吗?”
“我,我试试吧……”华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啜泣着说道。
霍妍点点头,开始问道:“今天下午,你带叶妃去市场买菜的时候,是否注意到路上有人在跟踪你们?”
“没有,当时路上的人特别多,到处都是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就算有人跟着我们我也察觉不到啊。”
“那过去的半个月呢?你也没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经常出没吗?我相信带走叶妃的人肯定已经盯上你们很多天了,一直在等待今天这样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
“是这样吗?”听到这话,华姐瞬间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我们被坏人盯上很久了?我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完全没感觉到呢?”
“这事儿不能怪你,可能凶手很善于隐藏自己,也可能他本身就是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的人吧。总之,他应该是从学校附近一路跟着你们到达了菜市场,躲在某个地方暗中等待机会。现在能跟我说说,从你遇见熟人到发现叶妃失踪的经过吗?”
“到了市场以后,我领着叶妃逛了大概有十分钟,买了很多青菜。然后我想起叶妃的爸爸要吃酸菜鱼,于是就去了经常买鱼的那个摊位。再然后,我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同乡,一时高兴就把叶妃给忽略了。也怪我当时两只手都拎着东西,没有牵着叶妃的手,要不然的话她就不会丢了……唉……”华姐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抹了一阵眼泪,恨不能重新回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过了好半天,她才重新打起精神,继续说道:“跟我那同乡闲聊了一会儿,我忽然像是从梦里醒过来一样,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边,发现叶妃不见了。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以为叶妃一个人待着无聊,跑到附近的什么地方去玩了。可是绕着市场找了一大圈,我也没发现叶妃的身影,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们聊天的过程当中,有人接近过你们吗?叶妃不会是在那个时候被凶手带走的吧?”虽然觉得不太可能,霍妍还是要亲自确认一下。
“不会不会。”华姐连连摆手道,“叶妃那孩子可聪明了,家人又都是当警察的,自我保护意识特别强,不可能随随便便被坏人给骗走。要是有人想强行带走她,她肯定会大声呼救,所以凶手绝对不可能从我身边把她带走。何况市场上当时还有那么多人呢,凶手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孩子吧?”
“没错。”霍妍也是这么想的,“那也就是说,叶妃应该是趁你跟熟人聊天的时候,自己悄悄地跑开了,然后在某个地方被凶手抓走了。”
“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这事情就没法解释了。”
“你觉得叶妃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她平时也喜欢一个人乱跑吗?”
“一般不会。叶妃算是比较听话的孩子,不会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
“跟你聊天的那位熟人,或者是距离你比较近的摊主,他们也没注意到异常情况吗?”
“没有。”华姐摇摇头说,“当时我就找那些人打听过了,他们都没注意到叶妃是什么时候走开的,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好吧,大概情况我都了解了。”霍妍转头看了看顾淞,想问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却见顾淞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副困惑的表情。
“顾警官……”霍妍试探着叫了他一声,问,“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快了。”顾淞回答道,“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去孩子失踪的地点看看情况吧。”
第33章 追猫
从办公室出来,两个人刚好迎面撞上从医院急忙赶回来的赵宏山,看他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顾淞便知道谢局长的情况不容乐观。
真是祸不单行啊,小叶妃的下落还没有找到,谢局长这么快又倒下去了。对于一个刚刚丢失了孩子的家庭来说,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的打击,想想就让人心痛。
不过,顾淞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发表感慨,他的任务就是要找出凶手,救回叶妃,以及在此之前失踪的三个孩子。“赵队,找个熟悉案情的人带我们去看看现场,我相信破案的线索就隐藏在那几个孩子失去踪迹的地方。”
“不用找了,我带你们去。”赵宏山爽快地说道。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对了,你们两个还没吃晚饭吧?”
顾淞和霍妍相互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说:“赵队,你是不是听到我肚子叫了?”
“哦,那倒没有。”赵宏山苦笑了一声,抱歉地说道,“辛苦你们二位了,一会儿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再继续工作吧。”
“不吃了。”霍妍没有征求顾淞的意见,直接回绝了赵宏山的好意。“我们饿一顿两顿的倒不要紧,问题是不能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
顾淞心想:这女人果然也是个工作狂,办起案来可以不吃、不喝,甚至不睡觉,看起来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跟他和夏时一个德行。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干脆取名叫“拼命三人组”得了。
离开县公安局,赵宏山缓慢地驾驶着车子,从李晓兰家的麻将馆开始,带顾淞和霍妍逐一查看几个孩子最后被目击到的地方。
一路走着,顾淞的思绪也随之转动着:“凶手第二、三、四次作案,选定的目标都是第一实验小学的学生,说明他物色目标的地点应该就在学校大门口。为什么不是学校里面的人作案呢?因为凶手每次作案前都会非常耐心地跟踪、观察目标一段时间,直到找到下手的机会为止,而下午三四点钟,凶手活动最为频繁的时段,学校的教职工基本上还没有下班,因此校外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凶手为什么要跑到第一实验小学物色对象?一是因为那里的孩子相对集中,他很容易就能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猎物;二是因为他对那一带的环境非常熟悉,存在心理上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很可能就居住在附近,或者在附近工作。
“那么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李晓兰,她并不是第一实验小学的学生,为什么会成为凶手的目标?答案应该是机遇。在很多连环杀人案中,凶手第一次作案都有偶然的成分在里面。也许是李晓兰天真可爱的外表刺激到了凶手的神经,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变态的**,因此导致了他第一次作案。当他初次尝到那种‘甜头’以后,便再也收敛不住自己的行为。
“凶手偶然间经过麻将馆,看到独自一人在外面玩耍的李晓兰,用某种诱骗手段将其拐走,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他需要交通工具来转移孩子。汽车是一种可能,但在后续案件中,汽车不太利于跟踪步行回家的目标,开得太慢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和怀疑。人力车?可能性比汽车大,因为低调,可控制性较强,快慢全由自己的脚力掌控,随时随时可以停车观望。
“凶手的作案时间都集中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说明他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至少不是那种朝九晚五,或者非常忙碌的工作。当然,也不排除凶手上夜班或无业的可能。
“不管凶手以何种手段诱拐了那些孩子,他的长相应该不凶,在小孩子看来并不可怕。为了方便作案,他应该拥有独立的住所,单身或离异。凶手在实施这几次诱拐之前,可能有其他犯罪前科,如猥亵、偷窥、性骚扰等等……”
顾淞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赵宏山听得正起劲儿呢,纳闷儿地看了他一眼问:“分析得挺好啊,怎么不说了?”
“我感觉……”顾淞看着车窗外黑黢黢的街道,总觉得脑子里有个什么念头就快要蹦出来了,但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灵感。
此时,赵宏山的车子已经开到了五门桥市场的北入口,华姐带叶妃来市场买菜的时候就是从这个口子进去的。
“走吧,我们下车去看看里面的情况。”赵宏山说着把车停在了路边。
夜晚的农贸市场静得出奇,所有的摊主都已经收摊回家,市场里几乎没有照明,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入口处的一小片面积,再往里走就得靠手电来辨别各个摊位了。
赵宏山倒是对市场的环境非常熟悉,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
不一会儿,几个人便来到了一个有水池和玻璃鱼缸的摊位前。赵宏山说道:“今天下午,华姐大概就是在我站着的这个位置遇到了她的老乡。叶妃最开始站在她的身边,后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她的视线,被凶手钻了空子。”
霍妍举着手电四下环顾着,若有所思地说道:“凶手肯定是从学校门口一路跟着她们来到这里,站在什么位置暗中观察她们,待叶妃离开华姐的时候,他立马跟了过去。可是,市场这么大,他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对叶妃下手的呢?而且没有目击者注意到叶妃被人带走……”
“等等。”顾淞忽然灵机一动,“我好像知道叶妃为什么会从华姐身边跑开了。”
“为什么?”霍妍和赵宏山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看那边。”顾淞朝不远处的垃圾堆努了努嘴。
霍妍和赵宏山循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见到一只橘黄色的野猫正在那里寻找吃的。
“你是说……”霍妍明白了顾淞的意思,“但是这对我们破案……”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只野猫像是受到了惊吓,离开垃圾堆朝更加黑暗的地方跑去。
顾淞见状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等霍妍和赵宏山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人一猫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如同被黑夜吞没了一般。
第34章 天意
稍稍愣了片刻,霍妍赶紧掏出手机,给谢局家的保姆打了个电话。确认顾淞的推测基本靠谱后,便对赵宏山说:“华姐说了,叶妃特别喜欢小猫,平时在路边或者小区里看到流浪猫什么的,总喜欢去逗它们,有时候还会给它们喂吃的。我想今天下午,叶妃应该就是被鱼摊附近的流浪猫给吸引了。”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找到抓走叶妃的凶手啊。”赵宏山对这个发现不太感冒,霍妍提醒他道:“但是小猫把叶妃引到了某个相对偏僻的位置,叶妃很可能就是在那里被凶手抓走的啊。”
“哦……”赵宏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是刚才那只猫跑得飞快,我都未必能追得上,小叶妃能追上它?”
“追不追上它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把小叶妃从华姐的身边引开了,这样一来就给凶手制造了下手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那只猫究竟把叶妃引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嘛……”
两个人正讨论着,霍妍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顾淞急忙说道:“我这边发现重要线索了,你跟赵队赶紧过来吧。”
“你现在在哪儿啊?”
“看我给你发的定位。”顾淞挂断了电话。
“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赵宏山惊讶地看着霍妍,有些难以相信。
霍妍笑了笑说:“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这么好的人才,不当警察真是浪费了。”
“放心,他早晚还会回来的。”赵宏山对此并不怀疑,“那家伙生来就是当警察抓坏人的料,没有人比他更喜欢、更适合这份职业了。”
定位的地点位于五门桥市场的东南侧,那里有一片废弃多年的自行车棚,乱七八糟地停放着几辆早已经生锈报废的自行车,显得荒凉而破败。现如今,随着共享单车的发展,已经很少人骑这种私人自行车出门了。
相对于农贸市场的热闹喧嚣,这个残破的角落显然很少有人问津,但是对于流浪的小动物而言,这里无疑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顾淞一路追着那只觅食未果的橘黄色野猫,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这里。在自行车棚的一角,三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趴在一张破旧的纸壳上面,相互依偎在一起,让人怜爱又心疼,而那只仍然处于哺乳期的母猫则蹲在小奶猫的身边,守护着它的孩子们。
原来这里是它们的家,一个被世人遗弃却充满温暖和爱意的家。
顾淞在那张纸壳的边缘发现了半枚新鲜的足迹,看尺寸应该是小孩子留下的,不排除叶妃曾经来过这里的可能性。再放眼周围的荒凉与僻静,同样不排除凶手在这里作案的可能。问题是,凶手是利用何种手段将叶妃带走的?他的交通工具当时又停在什么地方?
“你真行,亏你找得到这地方。”赵宏山看到了破案的希望,内心备受鼓舞,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些。“这黑灯瞎火的,你竟然能追上这只野猫,我也真是服你!”他说着冲顾淞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叶妃可没有你跑得快,她怎么也会被猫带到这里来?”
“其实这只猫并不怕人,刚才只是被我们惊到了而已。毕竟它经常在人来人往的市场里觅食,早就对人类见怪不怪了。也许叶妃白天看到它的时候,它只是优哉游哉地溜达到了这里也说不定啊。赵队,我看这里的地面条件不错,赶紧叫技术队的人过来勘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凶手的足迹呢。”
“唉,可惜市场这一带没什么监控,凶手作案还真是会挑地方啊!”
没一会儿的工夫,刑警队的人就封锁了这里的现场,重点勘查地面上留下的各种痕迹。其实叶妃失踪以后,他们曾来市场走访过一遍,也四处寻找了叶妃的下落,但是谁也没想到叶妃竟然是因为一只猫才被凶手抓走的。
为了不吓跑那几只可怜的小猫,同时保证现场勘查工作不受到影响,办案民警从宠物店里借来了一只大号的宠物箱,把猫妈妈和三只幼崽全都装了进去。
几只小猫无辜地蹲在箱子里,紧张而又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也许它们亲眼目睹了一场可怕的犯罪,见到了凶手的真容,但是它们不会说话,无法告诉警方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不过,顾淞倒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那只橘黄色的猫适逢其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引领他们来到这个地方,或许正是天意的安排。
通过现场勘查,技术队在自行车棚内发现了多组新鲜的足迹,排除干扰足迹后,剩下一组儿童的足迹和一组成年男性的足迹。
通过测量和计算可以判断出该儿童的身高在120厘米左右,体重为22公斤左右,年龄5到7岁,走路具有外八字的特征,与失踪儿童叶妃的各项特征基本吻合。为了验证这个结论是否正确,警方还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如叶妃失踪时所穿的鞋子款式,以及她平时的走路习惯等等,用来进一步分析和比对。
成年男性,即本案的嫌疑人,身高约为170厘米左右,年龄在40岁上下,体态较瘦,很可能是罗圈腿。根据鞋底花纹判断,此人穿着一双工艺粗糙、价格低廉的千层底布鞋,且鞋底磨损较为严重,推测此人生活拮据,可能从事着低收入的体力劳动。
通过勘查,技术队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儿童与嫌疑人都曾近距离接触过自行车棚角落里的猫窝,但是嫌疑人并没有在猫窝附近强行将儿童掳走,因为那样一来地面上便不会留下儿童步行离开时的足迹,而是只有她走进自行车棚的足迹。
可是技术队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串儿童与成年人的“伴生鞋印”,就是两个人的鞋印同时出现在了一条直线上,这说明两个人是并排离开自行车棚的。换句话说,小叶妃有可能是自愿跟嫌疑人走的(嫌疑人使用武器、恐吓等暴力威胁手段则另当别论)。
如果是前面那种情况,嫌疑人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诱骗手段?而受过良好教育的叶妃又是怎样上当的呢?
第35章 人间地狱
退一步讲,就算嫌疑人真的有办法哄骗叶妃跟他走,那也只可能是很短的一段路程,因为他不可能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走出太远的距离,一来容易引起叶妃的怀疑,二来会被路人目击到他跟女孩儿在一起,给自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拐走叶妃的时候,他的交通工具一定停在自行车棚附近的什么地方,而且是一个不起眼的,可以避人耳目的地方。通过先前对嫌疑人的分析,顾淞更加确信嫌疑人的交通工具是一辆三轮车,说不定就是他谋生用的工具。
按照这个思路,技术队果然在距离自行车棚不到三十米的位置发现了三轮车的轮胎印记,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此痕迹一定为嫌疑人所留,但就目前的情况判断,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结合当前获取的所有信息,霍妍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一份侧写报告,让赵宏山在金水县第一实验小学附近寻找具有如下特征的人:
嫌疑人,男性,年龄在40岁上下,身高约为170厘米左右,体态较瘦,很可能是罗圈腿。此人生活在金水县第一实验小学附近,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单身,独居,非常有耐心。生活拮据,可能从事着低收入的体力劳动,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拥有一辆人力三轮车。对女童实施诱拐以前,此人可能存在其他犯罪前科,如猥亵儿童、偷窥、性骚扰等,具备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但智力水平应该不高……
拿到这份侧写报告,赵宏山立刻安排手下开始调查,同时调动基层派出所的民警协助他们寻找符合条件的犯罪嫌疑人。
午夜时分,大半个金水县的警察几乎都投入到了这场紧张而又忙碌的工作当中,与死神争抢着每一分每一秒的宝贵时间。他们不忍心去想象叶妃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只求她能平安地活着,活着回到谢局长和思念着她的家人身边。
皇天不负有心人,调查工作没进行多久,春田街道派出所的王所长便摸出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说是他管辖的那个片区,前段时间新来了一名临时环卫工人,每天都骑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在街边收垃圾,他的活动范围刚好与几名儿童失踪的地点相吻合。此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身材偏瘦,模样老实,听口音不是当地人。
顾淞认为王所长口中的那名环卫工人应该就是拐走叶妃和另外三名孩子的罪魁祸首,尤其是他的特殊身份,为他跟踪、诱拐和转移受害者提供了极其便利的条件。
试想一下,当一名环卫工人慢慢悠悠地骑着一辆装满垃圾的三轮车,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区域内,路上的行人会对他的存在产生警惕,甚至感觉到潜藏在身边的危险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行人对他们的存在早就以习为常了,根本不会特意关注他们的行为。
所以,他能自然而然地跟踪、接近受害者,或者利用某种诱骗手段把孩子引到三轮车旁,用暴力制服,或者干脆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直接将她们掳走,藏在三轮车上,用什么东西遮盖起来,这样一来就很好地隐藏了他的罪行。然后,他利用三轮车将诱拐的孩子转移至他的住处,待他工作结束,时间充裕的时候再实施进一步的犯罪。
换句话说,只要查明了那个环卫工人的身份和他的住处,警方便有可能找到叶妃以及在此之前失踪的三个孩子。
通过该嫌疑人在其所属工作单位的登记信息得知,嫌疑人名叫刘全,今年41岁,于2017年6月16日开始负责第一实验小学一带的垃圾清理工作,目前租住在长林路114号一所破旧的平房中。
该地点距离第一起失踪案的受害者,李晓兰家的麻将馆只有500米的直线距离,可见他就是在家门口偶遇了连环失踪案的第一个目标,唤醒了心中沉睡的恶魔,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凌晨一点多,住在长林路附近的居民大多都沉浸在睡梦中,没有人知道他们所生活的这条街道竟然栖身着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他们曾与嫌疑人擦肩而过,却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环卫工人。他们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孩子之所以能够幸运地逃过一劫,只是因为孩子们的外貌形象不符合嫌疑人的特殊品味罢了。
赵宏山带着一队人马围堵了嫌疑人的住所,当他默默地倒数了几个数,对身边一名手下做出突破的手势,那个人便一脚踹开破烂的房门,率先冲了进去。
随后,四五个身穿防弹衣的警察蜂拥而入,顾淞也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漆黑破旧的房屋。刚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凭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判断,这绝对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赵队!”最先冲进屋子的那名警察在里面的房间大声喊道,“刘全不在家,但是我找到孩子们了……”
是孩子们的尸体吧?顾淞在心中默默地说道。虽然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眼眶还是难以自制地湿润了。他的动作慢了下来,甚至变得有些迟缓,每向前行进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房间里有一个大木头箱子,里面堆放着三具早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尸体。几个月前,她们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充满了蓬勃与朝气,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可是现如今,她们却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在这个黑暗僻静的角落,如此残忍的景象怕是只有地狱中才存在吧?
包括顾淞在内,所有目睹了这一人间地狱的办案民警全都恨得咬牙切齿。有的人当即破口大骂,全然不顾及自身的形象,也有人在心中默默地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那个丧心病狂的恶魔,用最直接的证据将他送上法庭,让他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只能是以命换命,除此之外的任何判决都无法让人接受。
第36章
一屋子的人都沉浸在愤怒与悲痛的情绪当中,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说:“赵队,谢局长的外孙女不在这所房子里,是不是刘全把她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说什么?”赵宏山如梦初醒,差点儿忘记他们来这里的首要任务是营救可能还活着的叶妃。“你们再仔细搜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房子的面积不大,虽然堆了不少破烂儿,但能藏下一个六岁孩子的地方并不多,再搜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赵队,叶妃确实不在这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说话的队员不知所措地看着赵宏山,希望队长能尽快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赵宏山一时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的决定将直接影响着叶妃的命运。“小顾,你怎么看?”好在关键时刻他还有个刑侦顾问可以依靠,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便顺其自然地甩给了顾淞。“你说刘全会不会已经跑路了?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他想利用叶妃用来威胁警方?”
“这不可能啊。”顾淞眉头紧锁,脑子里全是问号。“他不可能猜到警察这么快就将他锁定为目标,我们也没有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
“那他能去哪儿呢?”
顾淞茫然地摇摇头,内心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之前抓董威的时候也是,人莫名其妙地就从金水县消失无踪了,感觉像是无形之中有人在协助他们藏匿和逃跑一样。难道说……不,这不可能的。顾淞赶紧止住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回想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破案经历,“倒霉”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惨痛遭遇。每一次都险些抓到犯罪嫌疑人,但每一次都被对方抢先一步逃走,仿佛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他一般。
沉默了片刻,顾淞咬咬牙说:“我们手上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尽快申请通缉令,全城抓捕刘全,务必要在金水县城内将他拿下。”
“唉,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赵宏山也想不出更快速的方法找到刘全,心中很是无奈。论倒霉的话,其实他也没比顾淞好到哪里去。光是抓捕一个董威已经让金水县警方身心俱疲,结果董威的下落还没搞清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家伙,此人很可能带走了谢局长心爱的外孙女作为人质。这一次的案子要是让他搞砸了,他的职业生涯怕是要就此画上句号了。
稍后,技术队的人过来勘查现场。一名刚入职没多久的法医助手在把孩子们的尸体从木头箱子里取出来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最后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幅场景,顾淞又是感觉到一阵心酸。他很庆幸霍妍听从了他的建议,留在县公安局等待消息,没有跟他们一起来执行这次抓捕任务。毕竟让一个心思柔软的女人目睹如此凄惨的一幕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想想三个孩子的父母即将面临的噩耗,顾淞既愤怒又无奈,恨不得亲手崩了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
县局的郑法医一边小心检查着孩子的尸体,一边忍着心痛说:“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判断,三个孩子的死亡时间分别在两个月、一个半月和一个月左右,与孩子的失踪时间基本吻合,由此可以判断她们被凶手诱拐回来没多久就被残忍地杀害了。几个孩子都是被凶手活活掐死的,除了脖子上的扼痕之外,她们的身体上还有多处开放性外伤和软组织损伤,生前遭受过凶手的毒打和虐待……”
“靠,这也太不是人了!”郑法医的话还没说完,那名新来的女助手就火冒三丈地踹了一脚身旁的木头箱子,“这种变态杀人狂,枪毙都算是便宜他了,应该用古代酷刑惩治他才对,比如凌迟、腰斩、车裂什么的……”
“小袁,抓紧时间干活,我们的任务很繁重啊。”郑法医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内心也有几分赞同徒弟的想法,但身为主任的他还是应该尽量保持冷静和理智。
顾淞苦笑了一下,心说那样的恶魔确实不值得警方浪费子弹,如果是注射死刑就更便宜那个王八蛋了。但是想想有些已经废除了死刑制度的国家或联邦州,即使一个人犯下了滔天的罪行,用异常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几十、甚至上百名受害者也不用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心里稍微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平衡。
正想着,夏时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顾淞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1点58分,这家伙怎么也没睡?难不成r市那边又发生什么案子了?
他来到屋外,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还没等他开口,夏时就用质问的口吻问他,“听霍老师说,你们俩现在都在金水县?”
“是,是啊……”顾淞心虚地回答道,感觉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夏时的事情一样。“赵队这边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请我过来帮忙,我觉得小霍老师办案很给力,所以就把她一起带过来了。”顿了几秒钟,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夏时,你别误会,我没有跟你抢女朋友的意思,我们俩现在也没待在一起。”
话音刚落,顾淞就开始后悔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分明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凭他对夏时的了解,如果他不主动说明,夏时是绝对不会往别的方面去联想的,可他为什么非得嘴欠补上那么一句话呢?
“呃,我的意思是说……”顾淞尴尬地笑了笑,想继续解释,却又觉得解释就是掩饰,会把子虚乌有的事情越描越黑,于是干脆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找我有事吗?”
“没事。”夏时的声音有些冰冷,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兴。“睡不着想跟你聊聊,既然你在忙着办案,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会啊,我现在有空。你想聊什么?喂?喂……”顾淞“喂”了几声过后,发现夏时已经挂断了电话。他郁闷地叹了口气,心说倒霉事儿怎么全让自己给摊上了。
就在这时,赵宏山又从县局那边打电话找他。“赵队,有新情况吗?”顾淞接起电话急忙问道。
“靠,我们都被骗了。”赵宏山情绪激动地对顾淞说道,“刘全那家伙本来就是个a级通缉犯,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呢。他的真名叫李宝方,有个哥哥叫李宝圆,兄弟二人于2010年3月在贵州老家杀害了镇上的一名六岁女童,据说那名女童的尸体至今还没有找到……”
第37章 灾难日
2010年3月13日中午,阳光温暖,春风和煦,六岁的章果儿穿着漂亮的碎花连衣裙,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家门。
妈妈炒菜的用的酱油没有了,给了她十块钱让她到离家不远的小卖部买,剩下的钱可以用来买零食。章果儿最喜欢这样的差事,每次都能给自己买一样爱吃的零食,偶尔剩下一两块钱,她回家以后便放在储蓄罐里存起来。
中午这会儿,大家都忙着做饭吃饭,路上的行人不多。章果儿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捉摸着待会儿是给自己买瓶可乐还是买包薯片,并未注意到马路对面,两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如同饿狼在守候垂涎已久的猎物。
来到笑笑食杂店,章果儿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在门口边嗑瓜子边看电视的老板娘,她非常有礼貌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孙阿姨好。”
老板娘一见是果儿,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呦,果儿来了,又来帮妈妈买东西啊?”
“对呀。”章果儿笑着回答道,“妈妈让我来买酱油。除去六块钱,剩下的四块我要买薯片,要番茄味的。”
“好,等阿姨给你拿啊。”老板娘笑呵呵地应道。每次见到果儿她都喜欢得不得了,不仅仅是她,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非常喜欢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姑娘。
结婚多年,她一直想生一个像果儿一样聪明漂亮的女儿,可惜连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并且一个比一个淘气。她简直是羡慕死章果儿的父母了,有的时候恨不得想用两个儿子把果儿换到自己家来,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也知道果儿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少顷,老板娘将一瓶老抽酱油,一包番茄味薯片,还有两只棒棒糖装进塑料袋递到了果儿的手中,“给你,一共是十块钱。”
章果儿接过塑料袋,认真查看了一下,扬起小脸疑惑地看着老板娘说:“孙阿姨,你算错了,加上棒棒糖一共是十二块钱。”
老板娘笑着摸摸果儿的小脑袋,“果儿,棒棒糖是阿姨送给你的,不要钱。”
“可是我妈妈说了,小孩子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阿姨这么疼你,算别人吗?”老板娘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地问道。要不是怕孩子的母亲有想法,她真想给果儿装上满满一口袋零食,让孩子拿回去慢慢吃。
章果儿也很喜欢老板娘,知道对方宠爱自己,于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阿姨是自己人。”
“那你就收着吧。”老板娘绷不住又笑了,漫不经心地拿过果儿捏在手里的十元钞票。
“谢谢阿姨,阿姨再见。”章果儿甜甜地道了声谢,开门走出了食杂店。
没走多远,章果儿便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蹲在马路边,手忙脚乱地捡着散落一地的核桃,一边捡嘴里还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她好奇地迎上前去,热心地说道:“李叔叔,我来帮你吧。”说着,她在男人的身边蹲了下来,伸出稚嫩的小手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颗核桃。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看章果儿,脸上满是感激和欣慰的表情。“果儿,你真是太懂事了,怪不得大家都那么喜欢你。要是我儿子能赶上你一半,我做梦都会笑醒。”
“李叔叔,小雨哥哥也挺好的,我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时候,他还帮过我呢。”
“是吗?”男人挠挠脑袋,哈哈大笑了两声,“我那淘气儿子就是爱打架,爱出风头,简直把他妈妈气得半死。”
“也把我们老师气得半死呢。”章果儿说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小货车猝不及防地停在了他们的身边,几秒钟后又迅速开走了。而随着小货车一起离开的,不仅仅是之前蹲在路边捡核桃的男人,就连章果儿也跟着他们一起消失不见了。
12点35分,章果儿的母亲田玉芬再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不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果儿已经出门30多分钟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回来了,就算是六岁的孩子走路慢,来回走这一趟顶多花费20分钟,可是果儿怎么现在还没到家呢?难不成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田玉芬可没有耐心再等继续下去了,凭着身为母亲的直觉,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马上出门去找果儿,她甚至能感觉到果儿正在心里呼唤着她的帮助。
没有心思换衣服,田玉芬系着围裙,穿着拖鞋就急匆匆地跑出了家门。她沿着那条熟悉的街道一路寻找果儿的身影,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几分钟后,田玉芬开门走进笑笑食杂店。老板娘看到她先是一怔,随即半开玩笑地问道:“是不是果儿买错东西了?你要的不是老抽,是生抽吧?”
田玉芬好像没听见老板娘的话,语气急迫地问道:“孙姐,我家果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二十多分钟,快到半个小时了。”老板娘回答道,稍稍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怎么回事啊,果儿还没回家吗?”
“没有。”田玉芬摇摇头,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老板娘见状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但还是安慰对方道:“玉芬,你先别着急,兴许孩子一时顽皮跑到什么地方去玩了。你再好好找找啊。”顿了一下,她觉得这样不妥,当即作出了一个决定。“要不这样吧,我把食杂店先关了,陪你一起找。你等我锁个门。”
随后,两个女人离开食杂店,一路寻找章果儿的下落,一路向遇到的人们打探消息。然而,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能收集到的线索少之又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她们把家附近都找遍了,始终没打听到果儿的下落。
下午2点左右,两个人走投无路,来到派出所报案。负责任的所长立刻派出一队人马帮忙寻找章果儿。那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一场持续多年的灾难才刚刚拉开序幕,在这场可怕的灾难中,将会有八个人陆续失去生命。
第38章 李氏兄弟
走访工作进行到下午四点多,警方终于获取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有目击者声称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个疑似为章果儿的小女孩儿被一个男人抱上了一辆银灰色的小货车。车牌号码没注意到,货车的牌子和型号也无法确认,只知道那是一辆单排座小货车,看起来又脏又旧,貌似已经使用了很多个年头。
掌握了这条线索以后,警方开始着手寻找那辆银灰色小货车的车主。
元丰镇是个很小的镇子,人口稀少,经济发展落后,整个镇子里拥有符合条件的小货车的车主应该不会太多,问题是怎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锁定涉案的那一辆,为营救受害者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当然,警方也不得不考虑涉案车辆为外来车辆的可能(如周边的县、镇),只是这样一来,调查工作就变得繁琐而复杂了。路面监控倒是可以作为参考,但落后的小镇毕竟比不了大城市,监控覆盖率不高,存在很多漏洞。如果凶手熟悉当地环境,避开监控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从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可以推测出,带走章果儿的犯罪嫌疑人至少有两名。案发当时,一名嫌疑人走在路上,负责跟踪、控制章果儿的行动,另外一名嫌疑人则负责开车接应,转移同伙和受害者。
关于儿童失踪的犯罪,作案动机总结出来基本上就是以下四种:
1、绑架勒索;2、报复家长;3、贩卖人口;4、变态犯罪。
章果儿的家庭条件非常普通。母亲田玉芬的身体状况不好,几年前就辞去了辛苦的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孩子,没有经济来源。章果儿的父亲章安建在县里的一所中学当老师,收入刚刚够维持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所以不存在绑架勒索这种可能。考虑到章果儿的家人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基本上也可以排除报复作案的可能。
剩下的就是拐卖儿童和变态犯罪。结合以往发生过的案件来分析,拐卖儿童多为团伙配合作案,而变态犯罪多为单人作案,所以警方最初的推测是:章果儿遭遇了人贩子团伙的诱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各方面的调查工作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在排查小货车车主信息的时候,警方留意到了一个人。此人名叫李宝圆,男,34岁,离异,有一个7岁的儿子和一个不满2岁的儿子。之所以特别注意到这个人,一是因为他认识章果儿,他的大儿子跟章果儿是同班同学,前妻正是“笑笑食杂店”的老板娘孙笑笑。二是因为此人曾有过一些不良记录。
2008年,孙笑笑怀孕生二胎期间,李宝圆曾因为嫖娼被警方处理过两次。孙笑笑无法忍受他的恶劣行为,出了月子就态度强硬地跟他办理了离婚手续。两个儿子现在都由孙笑笑的父母帮忙照看,李宝圆每个月会给他们母子拿2000块钱的生活费,隔三差五也会去家里看望一下儿子。
李宝圆的那辆银灰色长安单排小货车是2004年春天购买的,登记在他的名下,最初用来给自己家的食杂店进货。离婚后,李宝圆不再参与食杂店的生意,重新换了一份工作,于是把小货车让给了他的弟弟开。
说到李宝圆的弟弟李宝方,此人的不良记录比他的哥哥要恶劣得多。
2005年,27岁的李宝方曾因猥亵儿童在监狱里蹲过三年。出狱后因为找不到称心的工作,只好借用了哥哥的小货车,四处帮人拉货,打些零工。虽然最近两年,李宝方的表现还算老实,但不能排除其再次“手痒”的可能。
只不过,两名亲兄弟合谋诱拐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如此变态的案例在国内实属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至此,李氏兄弟二人成为警方的首要怀疑目标,必须尽快确认章果儿的失踪是否与他们有关。
傍晚七点多,孙笑笑无精打采地坐在食杂店的门口,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开了很大的声音,可她却完全不知道电视里在演些什么。章果儿的失踪让她感到分外的难过,虽然比不上孩子的亲生父母,却也给她的内心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下午从派出所刚一回来,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父母家里看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如往常一样,两个捣蛋鬼还是那么的顽皮、淘气,但在孙笑笑的眼里,他们却是前所未有的聪明、活泼、可爱、完美,简直像上天派来的两个天使。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幸福的生活是多么的稀松平常却又难能可贵。它时刻伴随在人们的身边,却很少有人能看见它的存在。可一旦它离开了,走远了,人们便会立刻察觉到,最宝贵的幸福其实就在眼前,只是人们过去没有珍惜。
何必去羡慕别人的家庭,别人的生活,别人的孩子,孙笑笑再也不想抱怨自己没能生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只要自己的两个孩子平安健康,不会被坏人伤害,她就应该心满意足了。
然而,两位民警的到来打碎了她心中再平凡不过的梦。
“孙笑笑。”一位神情严肃的警察向她出示了警官证,“我们怀疑你的前夫李宝圆涉嫌诱拐了田玉芬的女儿章果儿,请你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一下调查吧。”
“你,你说什么?”孙笑笑愣住了,似乎没听懂对方说的话,“你们搞错了吧?老李很喜欢果儿的,他为什么要……”
“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另一名警察冷冷地说道。虽然他知道章果儿的失踪应该跟孙笑笑没什么关系,但他此时实在是拿不出好脸色面对这个女人。“你前夫的弟弟李宝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听到这话,孙笑笑顿时心里一沉。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叔子曾经犯过什么罪,也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跟那个所谓的亲叔叔接触。但若说自己的前夫和他弟弟勾结起来诱拐了人见人爱的章果儿,她终究还是难以相信如此荒唐的事情。
第39章 兄弟背叛
专案组派出两队人马分别找到了李宝圆和李宝方的住处。
一号小组这边,李宝圆正在家里吃晚饭,对于警察毫不客气的登门造访感到非常的震惊。
“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带队的组长,脸上露出一副挑衅的表情。“我可没有绑架章果儿,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啊。”他倒是很大方地做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完全不在乎警方对他的住处进行搜查。
组长葛云东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冷哼了一声,示意手下抓紧时间干活。他们要做的事情可不仅仅是搜查,同时还要对李宝圆的住所进行技术勘查,看看是否能找到章果儿留下的痕迹。
看到一堆警察手忙脚乱地展开了工作,李宝圆仍是表现得一脸不屑。“你们随便折腾,真要是在我家里找到了什么,那就算我输,要不然的话我可要告你们冤枉好人,申请国家赔偿。”
“好人?”葛云东冷笑道,表现得比李宝圆更加不屑。凭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和丰富的阅历判断,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是在装腔作势,故作洒脱罢了。
两年前,李宝圆因为嫖娼被警方处理过两次,事后没多久就被老婆给甩了。可他非但不反省自身的错误,反倒认为是警察拆散了他的家庭,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这样无耻的家伙也好意思自称为好人?
“哼,就算你家里没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弟弟那边也洗得干净吗?”葛云东用试探的语气问道,话音刚落就看到李宝圆惊讶地张了张嘴巴,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葛队,你怎么把话题扯到我弟弟身上去了,你们不是要……”
“行了。”葛云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有话我们回刑警队再聊,你小子千万别得意的太早。”
相比一号小组,二号小组的工作进展就没那么顺利了。到达李宝方的住所时,房子的主人并不在家,他们采用特殊手段进入了李宝方的家门。乍一看上去,屋子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随着现场勘查工作的进行,他们越来越确定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令人发指的罪行。
尽管李宝方对自己的住所进行了清理,抹除了肉眼能察觉到的犯罪痕迹,但在鲁米诺试剂的作用下,残留在沙发上的血迹还是清晰地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强烈地刺激了他们尚存侥幸的内心。
这是章果儿的血迹吗?她曾经来过这里吗?李氏兄弟对她做了些什么?她现在又在哪里?李宝圆已经被一组的人控制住了,李宝方去了什么地方?
就在二小组的组长陈涛认真严肃地思索着这些问题时,技术队的小赵慌慌张张地走到他面前,忐忑不安地说道:“涛哥,我刚刚检查了李宝方的私人物品,发现少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跑路了呀?”
“什么?人跑了?”陈涛心里一惊,“怎么会怎么快?”
“不知道啊。”小赵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听说葛队他们已经控制住了李宝方的哥哥,如果这案子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做的,为什么李宝方跑了,而李宝圆没有跑?难不成是我们搞错了?”
“你的意思是说,章果儿的失踪跟李宝圆没关系?李宝方的同伙另有其人?”陈涛仔细想了想,很快就摇摇头说,“不,不对,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21点50分,元丰镇刑警队,审讯室。李宝圆老老实实地坐在审讯椅上,脸上虽然还带着些许不满的表情,但之前那种不屑的态度却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葛云东和陈涛坐在李宝圆的对面,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当前的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章果儿下落不明,李宝方疑似跑路,他们必须得从李宝圆的口供上寻找突破,只有这样才能帮他们快速破案。
葛云东和陈涛都是入行多年的老手,无论是办案经验还是审讯经验都非常丰富。领导放心地把任务交给了他们,他们起初也对这场正面的对决充满了信心,但有些事情的发展却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说说吧,你和你弟弟李宝方把章果儿藏到哪里去了?”审讯一开始,葛云东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葛队长,你们真的搞错了。”李宝圆仍然坚持之前的说辞,替自己喊冤,“我真的没有诱拐章果儿,你们也仔细搜过我家里了,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那你怎么解释中午12点多的时候,有人看到章果儿上了你家的那辆小货车?”
“什么?”李宝圆稍稍愣了一下,替自己辩解道,“那辆小货车早就不是我的了,最近两年一直是我弟弟在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呦,这么快就把锅甩给自己的弟弟了?你这个当大哥的有点儿不厚道啊。”陈涛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道。“不过据我们所知,拐走章果儿的可是有两个人,就算开车的那个人是你弟弟,把孩子抱上车的又会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李宝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种事儿你去问我弟弟啊。”
“我问过了,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这一次,李宝圆没有立刻说话,他小心翼翼地跟陈涛对视了片刻,看到对方的眼中透着一丝阴险狡诈的目光,他忽然冷笑了几声说:“哼哼,你们不用吓唬我。我知道你们审人的那一套。在面对多名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你们就是喜欢搞分裂,玩儿心理战术,让嫌疑人起内讧,最后变成狗咬狗的局面,你们好坐收渔利。但是很遗憾呐,我跟我弟弟什么都没干,章果儿的失踪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哦……”陈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脸上却不见失落的表情。“听你这么说,你跟你弟弟的感情应该相当深厚吧?就算你们哥俩真的做了什么违背天理的事情,纷纷被警察抓住,你们也绝对不会出卖对方,对吧?”
“废话,我们可是亲兄弟,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们给挑拨离间了?”
“你那么有自信啊?”陈涛啧了啧舌,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宝圆说,“那我现在要是告诉你件事儿,你恐怕得心碎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宝圆有些不耐烦。
陈涛说:“你那个绝对信得过的弟弟丢下你跑路了,好一个兄弟情深,真让人感动。”话语中尽是嘲讽的意味。
第40章 山雨欲来
听到李宝方跑路的消息,李宝圆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抽搐着说道:“你们还跟我来这一套?想忽悠我啊?没门儿!”
“我们绝对没忽悠你,你弟弟确实是下落不明了,连私人物品都打包带走了。”葛云东十分认真地对李宝圆说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你跟你弟弟的作案嫌疑非常大。他丢下你跑了,你的处境如何,自己想想也知道吧?”
“不,这不可能!”李宝圆愤怒了,说话的声音顿时提高几十分贝,“我跟我弟弟的感情你们懂个屁!我十几岁的时候可是救过他一命的,要不是因为我,他早就在河里淹死了。他再没良心也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跑路!”
李宝圆的情绪太过激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等于是变相承认了他跟他弟弟犯下的罪行。
陈涛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热打铁地说道:“我来分析一下啊,你听听事情的经过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今天中午,你跟你弟弟合谋诱拐了独自出门买东西的章果儿,你负责跟踪、控制章果儿的行动,他负责开车接应。随后,你们一同来到你弟弟的住处,对章果儿实施了某些令人发指的暴行。
“我不知道你们是故意为之还是一时失手,章果儿被你们杀死了,你们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清理犯罪现场,然后再想办法处理掉章果儿的尸体。我相信在这方面,有过犯罪前科并在监狱里蹲了三年的李宝方肯定比你有经验。你听从他的安排,做完善后工作,然后回到自己的家中,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哥俩事先约定好,如果警察怀疑到你们的头上,你们要一起死守住这个秘密,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不能背叛对方。结果呢,你是那么的相信你弟弟,可他却丢下你这个救命恩人畏罪潜逃了。”
“不,这不可能……”听完陈涛的分析,李宝圆还是无法相信弟弟会背叛自己,但跟之前相比,他的内心显然已经产生了动摇。“你们一定是骗我的,你们骗不了我的……”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目光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陈涛继续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以为你们清理了现场,我们就找不到犯罪痕迹了吗?你以为血迹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抹除干净的东西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已经在李宝方的家里发现了多处被稀释过的血迹,如果经过dna比对,确认该血迹是章果儿留下的,你们兄弟俩犯下的罪行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哦,对了。”陈涛又想起一件事,连忙补充道,“如果你想替自己脱罪,说这起案子是你弟弟做的,跟你没有关系,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有目击证人看到你抱着章果儿上了小货车,你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了。”
李宝圆默默地听着,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
葛云东一看有戏,立刻开始用他最擅长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方式劝说对方,“李宝圆,我知道两年前的离婚对你造成的打击不小,可能心理方面也受了一些刺激。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有两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他们的年龄还那么小,人生还很漫长,不能没有你这个父亲的陪伴。如果你能积极地配合我们,帮我们找到你弟弟和章果儿的下落,我们也会积极地为你争取,让法院对你做出轻判。”
又是一阵沉默,李宝圆看似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已经把葛云东的话听进去了。他当然不是真的犯傻,只是之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警方没那么快找到他们哥俩的犯罪证据。可事到如今,他垂死挣扎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没有杀那个孩子……”沉默了片刻,李宝圆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悲痛地说道,“那孩子是被我弟弟不小心给掐死的。她的哭声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当时很慌,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
“禽兽!”陈涛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恶狠狠地骂道,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这畜生按到地上痛扁一顿。虽然他早就知道章果儿已经遇害,但从凶手的口中亲自证实了这件事情,他的内心还是被强烈地刺激了一下,瞬间涌出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自己的女儿今年也才五岁,跟章果儿差不多大。想到李氏兄弟对那个小女孩儿犯下的罪行,他的心疼得想要滴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如此残忍无情的家伙,孩子那么小,那么无助,那么可怜,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啊!
陈涛咬着牙,怒目瞪着李宝圆,身体气得直发抖。一时间,审讯室里静得吓人,葛云东同样憋着一股怒火,脸色也十分的难看,李宝圆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虚地打量着陈涛和葛云东,等着他们做出下一步的反应。
“你们把孩子的尸体藏到哪儿去了?”对峙了半晌,陈涛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李宝圆哪里还敢再撒谎,绝望地摇摇头说:“尸体是我弟弟处理的,我不知道他把孩子藏哪儿去了。”
“你他妈给我说实话!”陈涛又用拳头猛砸了一下桌子,怒喝着说道。
“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不知道孩子的尸体在哪儿。”
“你弟弟什么都没告诉你吗?”葛云东问道。
“没有。”李宝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们俩一起清理完沙发上的血迹,他说接下来的事情他一个人就能搞定,让我先回家待着。他从小鬼主意就比我多,犯罪经验也比我丰富,我听了他的话,回到自己家里,几个小时后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你弟弟会逃到哪儿去?你心里有数吗?”葛云东又问道。
李宝圆一脸无辜地回答道:“他没跟我说过他的计划,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你撒谎!”陈涛一点儿都不相信李宝圆的话。
“我没撒谎!都这个时候了,我骗你们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也许掐死章果儿的人本来是你,而你却把责任推到你弟弟身上,我们找不到李宝方的下落当然对你的处境更有利。哦,我想起来了,你这混蛋不是最喜欢推卸责任了吗?”
“不是这样的!整件事情根本就是我弟弟一手策划的,怎么做,做什么我都是听他的。”
“你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陈涛和李宝圆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葛云东了解陈涛的脾气,怕场面失控,连忙叫停了这场越来越不对味儿的审讯,对陈涛说道:“你累了,先出去歇一会儿吧。”
“我不累!”陈涛没好气地说道。
“出去!这是命令!”葛云东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对他吼了起来。
陈涛很是无奈,葛云东毕竟是队长,官位上大他一截呢,他心里气不过却也只能妥协。“那我待会儿回来。”他闷声说道,起身朝门外走去。
葛云东暗暗松了一口气,谁知陈涛刚走出几步,突然间又折返了回来。只不过,他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而是径直向李宝圆走了过去。
葛云东来不及制止陈涛,后者的拳头已经重重地砸在了李宝圆的脸上,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第41章 刑讯逼供
事实上,陈涛的这一拳还是挺让人解气的。葛云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为陈涛叫好。
但是解气归解气,身为案件的负责人,陈涛的上司,他当然不能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在陈涛提着拳头想继续揍李宝圆的时候,葛云东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好声劝道:“阿涛,你冷静点儿,再打会出事的。”
陈涛的怒火显然没发泄完,整个人僵在那里没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葛云东无奈,只好继续劝道:“差不多行了,再打会被人当成刑讯逼供的。为了这么一个混蛋自己挨处分,不值得。”说完,他指了指安装在审讯室里的摄像头。
葛云东的话说得十分在理,陈涛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也明白对方拦着他是为了他好。他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了,做事不能太冲动。为了这么一个无耻之徒让自己受牵连,的确很不值得。
稍稍僵持了片刻,他放下拳头,恶狠狠地瞪了李宝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愤然离开了。
陈涛走后,葛云东继续耐着性子跟李宝圆周旋。对于李宝方和章果儿的下落,李宝圆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说辞,气得葛云东也想上去扇他两巴掌。
第一次审讯以失败告终,除了确认章果儿已经遇害的事实,再没有更多的收获。陈涛和葛云东一个比一个郁闷,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默默地抽烟,各自想着心事。
葛云东说:“我觉得李宝圆没有撒谎,他可能真的不知道那两个人的下落。”
“你居然相信他?”陈涛惊讶地看了葛云东一眼,固执地说道,“我倒是认为那家伙没跟我们说实话,至少是没有完全坦白。”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撬开他的嘴吗?”葛云东问。
“没有。”陈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自我调侃地说道,“你又不让我打他,我拿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葛云东苦笑,想想李宝圆那张既无辜又无赖的脸,一时间也有些迷茫。“现在提倡文明办案,打人是肯定不行的。依我看……”他思索了一下说,“我们还是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吧,让他深刻认识到配合我们是非常重要的。”
一个小时候后,陈涛和葛云东再次来到审讯室。此时已是凌晨12点多了,不知什么时候,李宝圆已经坐在审讯椅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靠!”陈涛刚一进门就气不打一处来,“干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睡觉?他不怕做噩梦吗?”
“李宝圆!”葛云东大喊了一声,“起来!我们接着聊聊。”
李宝圆没有反应。
陈涛更加气愤了,扯着嗓子叫道:“李宝圆,你给我起来!现在不是给你睡觉的时候。”
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陈涛和葛云东面面相觑了一下,心里都有些疑惑。
“李宝圆!”陈涛再次叫道。
就在这时,葛云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迈步朝里面走去。他推了推李宝圆的肩膀,对方的身体只是随着他的推动轻轻地摇晃,人却依然没有醒过来。
葛云东心里一惊,伸手摸了摸李宝圆的颈动脉,这一摸,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死了?李宝圆竟然死了?
葛云东难以相信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这好端端的一个大老爷们儿,一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跟他面对面地聊天,怎么突然间就死了呢?
看到葛云东像雕塑一样僵立在李宝圆的身旁,面如死灰,陈涛的心也立刻悬了起来。“葛队,他到底怎么了?”
葛云东动作机械地转头看着陈涛,嘴唇颤抖地吐出了三个字:“他死了……”
“什么?死了!”陈涛着实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确认。一摸李宝圆的脖子,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靠,这不是开玩笑,他们的嫌疑人真的死了。
“怎么会这样啊?”陈涛疑惑不解地问葛云东,后者茫然地摇头,希望谁能告诉他这个答案。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警方本来还指望李宝圆能帮他们找到李宝方和章果儿的下落,现在看来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经过法医的尸检确认,李宝圆的死因为心源性猝死。死者本身患有隐匿型冠心病,因为平时疏于体检,自己和家人对此并不知情。
按理来说,李宝圆的死应该算是一个意外,因为警方在审讯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身体有问题。但麻烦的事情是,李宝圆毕竟是死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再加上死者的左脸挂着明显的淤青,嘴角破裂,嫌疑人家属抓住这点,一口咬定警方对死者进行了刑讯逼供。
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没有人比亲自参与了审讯的葛云东更加清楚。他们从来没有对李宝圆进行过刑讯逼供,陈涛的那一拳也不是导致嫌疑人猝死的直接原因。然而有些事,真相是怎样的似乎并不重要,其产生的后果和影响决定了某些人处理它的态度和方式。
因为李宝圆死了,章果儿的案子没了下文,加上嫌疑人家属一天到晚闹事声张,以至于整个元丰镇的居民对警方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情绪,说他们无能,粗暴,破案都是靠一些拿不出台面的手段。
领导们脸上无光,对此非常生气,最直接后果就是找人背黑锅。他们对葛云东做出了停职检查的处分,相比于陈涛来说,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陈涛因为那冲动的一拳,被下放到条件艰苦的基层派出所,从前途无量的刑警队精英变成了一名小片警,人生完全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35岁的他,还有时间从头再来吗?他不在乎失去晋升加薪的机会,只是不甘心放弃他的刑警梦。
2010年3月,正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节,陈涛的心却仿佛停在了冬季,凄凉而又冰冷。在他收拾东西离开刑警队的那一刻,他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自己身处何方,位居何职,他永远都不会放弃章果儿的案子。
陈涛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儿还在盼望着有人能接她回家。她本是天使,应该沐浴着阳光长大,而不是被埋藏在黑暗中,寂寞地化为一堆白骨。
第42章 谈判专家
时间回到2017年10月17日,金水县警方的搜捕工作仍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
从2017年8月17日到10月16日,陆续在金水县城犯下四起儿童诱拐案的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确定,此人就是2010年3月13日在贵州省元丰镇绑架,并残忍杀害了六岁女童章果儿的凶手李宝方。
关于当年发生的那起案件,因为李宝方的哥哥,李宝圆意外猝死在刑警队里,有些真相已经石沉大海。章果儿的尸体至今下落不明,想要解开谜团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李宝方,让他亲自交代出那起案件的作案细节。
作为一名重案通缉犯,李宝方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地藏匿了七个半年头,幸运地躲过了警方的追捕。在此期间,他都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些什么事情?是否在其它城市犯过案?受害者有多少人?这些问题尚且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李宝方在金水县露出了狐狸尾巴,残忍地杀死了三个无辜的孩子,金水县警方定会全力以赴执行这次抓捕任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那个丧心病狂的恶魔逃走。
因为有了董威“凭空消失”的前车之鉴,加上李宝方犯下的罪行实在是让人痛恨不已,所有参与抓捕行动的民警全都卯足了劲儿,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李宝方给挖出来。
对于他们来说,摆在面前的最大难题是,其他三个孩子已经在李宝方的住所里被找到了,但是谢局长的外孙女叶妃仍然不知去向。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已经遇害,但不能排除李宝方狗急跳墙,挟持了叶妃当人质,作为跟警方交涉的筹码。
活捉李宝方,毫发无伤地救回叶妃,这当然是警方首选的作战方案。可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人质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们肯定会优先保证人质的安全。
金水县公安局。
清早六点多,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一丝光亮。顾淞和霍妍都是一夜未眠,虽然眼下没有什么工作安排给他们,但是一想到叶妃的处境,他们哪里还能安心地休息。尤其是顾淞,从回来当顾问开始,接连被董威和马智晨的案子打击,所以这一次,他暗自下定了决心,抓不住李宝方就不回r市了。
顾淞来之前倒是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安排妥当了,工作方面也跟健身房老板打好了招呼,短时间内不回r市也没什么关系,可是霍妍那边真的方便陪他一起等下去吗?想到霍老师是从课堂上直接被自己“掳走”的,顾淞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顾淞十分关切地对霍妍说道:“小霍老师,你今天还要上课吧?反正现在也只是留在这里等消息而已,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你不走,我也不走。”霍妍摇摇头,固执地回答道,“学校那边我跟领导请个假就是了,回头让赵队长给我开份证明。我现在是真的很担心小叶妃的安危,就算回去了也没有心思给学生们上课啊!”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守着?”
“先等等看吧。”霍妍不太确定地说道,心中似乎还有自己的打算。“赵队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叶妃的下落,如果叶妃真的被李宝方抓去当人质了,到时候……”她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可能需要有人跟李宝方当面谈一谈吧。”
“所以你想留下来当谈判专家?”顾淞恍然大悟,心说一旦出现那样的局面,他们这里的确没有人比霍妍更适合担任谈判专家的角色。“好吧,既然你坚持要这样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其实活捉李宝方的重要性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能智取,他们也不想搞出人命来。”
“是啊……”霍妍想到七年前下落不明的章果儿,内心很是难过。“那孩子太可怜了,虽然我已经来不及救她了,但我很想帮忙找到她的遗骨,让她回去跟思念她的家人团聚。”
家人?顾淞被这两个字刺得心里一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霍妍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没有了解到那户家人后来的悲惨遭遇吧。就在章果儿失踪的第二个月,章果儿的母亲田玉芬旧病复发,没活到半年就不治身亡了。而章果儿的父亲章安建,似乎是在2014年1月9日,章果儿失踪的第一千三百九十九天,留下了一封遗书以后,跳江自杀了。
好端端的一个三口之家就这样被李氏兄弟搅得支离破碎,碎得如此彻底,如此惨烈。他们兄弟俩犯的罪,造的孽,怕不是付出一条命就能偿还得起的。
想当年,李宝圆猝死在审讯室里,家属一口咬定是警方对其进行了刑讯逼供,可是小镇里还流传着另外两种迷信的说法,一是说李宝圆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遭到了天谴;二是说李宝圆被章果儿的冤魂索去了性命。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也许冥冥之中真的神灵为人间主持公道,替人类惩治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顾淞倒是希望老天爷这次能站在他们这边,保佑他们顺利找到李宝方,将叶妃和章果儿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顾淞没忍心告诉霍妍,章果儿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即使找到了章果儿的遗骨,他们一家三口也只能在世界的另一端团聚。也许霍妍早晚会得知这件事情,但是顾淞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沉默了片刻,顾淞转移话题道:“小霍老师,你饿吗?我出去给你买点儿早餐吧。”
霍妍确实饿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忙的时候还好,一空闲下来就感觉到胃里空空的,很不舒服。“那麻烦你了,随便买点就好。”
“没问题。”顾淞应了一声,起身离开座位。
来到室外,顾淞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他用力呼吸了几口清早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霎时间清醒了不少。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奥迪跑车从他的余光中一晃而过。他以为自己疲劳过度看花眼了,连忙揉了揉眼睛朝车子开过的方向看去,没错,那的确是夏时的车子。
顾淞不解,这大清早上的,那家伙来金水县干什么呢?难道……
第43章 诡异梦境
没一会儿的工夫,夏时在院子里停好车子,大步流星地朝顾淞走了过来。
看到夏时脸色阴沉,心情似乎不怎么好,顾淞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问:“你怎么也来了?赵队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夏时冷冷地回答道,掏出一根烟点上,慢慢地吸了两口说,“我不放心你们这边的情况,随便过来看看。”
“不放心什么?”顾淞想起凌晨1点多接到的那通电话,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不是大老远专门跑来捉奸的吧?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跟小霍老师真的没什么,我带她一起过来只是为了帮赵队破案而已,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捉什么奸?谁那么无聊。”夏时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我就是过来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是吗?”顾淞有点儿不相信夏时的说法,“那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是几个意思?语气听上去完全就是在吃我和小霍老师的醋嘛。”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你聊聊。”
“可你没跟我说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为什么?”
“突然又不想聊了,不行吗?”夏时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顾淞,完全是一副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的态度。
顾淞无语,却也懒得跟夏时争辩。反正他坐得端行得正,对霍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两个人纯粹是朋友兼临时搭档的关系。夏时若是不相信他的人品,想吃醋就尽情去吃吧,他才懒得浪费多余的口舌去解释。
默默对视了片刻,两个人都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起去附近的小店买早餐。
路上,顾淞把他和霍妍在这十几个小时里经历的事情,以及金水县警方正在面临的难题原原本本地跟夏时讲述了一遍,当然也提到了霍妍接下来的打算。夏时没有想到案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早上七点多,简单吃过早饭,霍妍终于在顾淞的劝说下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稍稍眯了一觉。顾淞一边百无聊赖地上网查资料,一边等待着赵宏山的消息。夏时则靠在窗边静静地抽烟,一言不发,看起来依然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昨天晚上,夏时睡觉前一直在研究马智晨的案子,结果睡觉的时候就梦到了那条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小丑鱼。只不过,梦里的小丑鱼体积变得格外庞大,虽然外表还是小丑鱼那副憨厚可爱的样子,但体型已经快要赶上一只成年的大白鲨了,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夏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许是在大海里,放眼望去,蔚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地延伸到黑暗的尽头,而他,仿佛是被困在一只密封的玻璃鱼缸里,无处可逃。
巨大的小丑鱼绕着玻璃缸来回地游动,凸起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着他,让他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玩物,一个猎物。他用力敲打着玻璃缸的四壁,试图将它击碎,逃离小丑鱼的戏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许许多多的黑点从上方缓缓地坠落下来。
随着那些黑点的坠落,夏时渐渐看清了那些东西的轮廓,那似乎是人类的尸体,但此时看来,更像是投喂到海洋里的鱼食。
果然,巨型小丑鱼发现了它的食物,一摆尾巴朝离它最近的尸体游去。一口咬下,四周的海水瞬间泛起腥红的颜色,夏时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与此同时也看到更多的巨型小丑鱼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鲨鱼般的利齿,疯狂地撕咬着它们的猎物。
海水由蔚蓝色变成淡粉色,最后变成了深红色,夏时看不清身边的景象,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经意地一低头,他恍然发现自己的脚下竟也漂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已经在水中浸泡了很久,身体肿胀得好似一只皮球。
随着水流的推动,尸体不断地移动、变化着角度,他慢慢看到了那个人浮肿变形的脸。
好熟悉的面孔,他觉得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是哪里呢?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忽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闪电一般穿过他的脑海,他大喊了一声“救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马智晨!
没错,他刚刚梦到的那具尸体竟然是马智晨。
夏时被这诡异的噩梦惊得再无睡意。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1点47分,他才睡下不到两个小时。
他明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但梦中的场景实在是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自己被困在狭小的玻璃鱼缸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巨大的怪物将身边的一切都吞噬掉。
他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绝望,那么压抑,那么愤怒,可是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向来温顺胆小的小丑鱼为何会化身成魔鬼?为何会向人类露出可怕的獠牙?
无助,绝望,压抑,愤怒,这其实就是马智晨的案子给他带来的感受。他似乎有点儿明白凶手为何会将小丑鱼留在案发现场了,也隐约预感到了一些更为可怕的事情。
他再也睡不着了,很想找个人聊聊马智晨的案子。他首先想到了一直在研究小丑鱼的霍妍,于是发微信问对方睡了没有。
霍妍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我和顾警官在金水县,赵队长这边有个棘手的案子需要帮忙。
夏时想问霍妍金水县发生了什么案子,编辑了几个字后,干脆直接拨通了顾淞的电话。没想到那小子一上来就此地无银地解释着他跟霍妍的关系,弄得夏时一下子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咣当”一声,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夏时回过神来,转头看到赵宏山出现在门口,迫不及待地对他们说道:“刚刚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有人目击到李宝方出现在青龙街38号的烂尾楼附近,我们出发吧!”
第44章 又见小丑鱼
赵宏山担心霍妍的人身安全,本不想带她一起去现场,怕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不好交代。但是一听说李宝方可能会利用叶妃威胁警方,现场需要一名谈判专家稳住李宝方的情绪,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赵宏山还是同意让霍妍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十几分钟后,几辆警车驶入警戒隔离带,停在了青龙街38号的烂尾楼楼前。附近的街区已经被率先赶到的民警严密封锁起来,目前正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根据匿名者的举报,李宝方应该就躲藏在烂尾楼的附近,如果消息准确的话,他们这一次应该能成功将其抓获。
虽说对方拥有枪支类危险武器的可能性极小,但考虑到谢局长的外孙女叶妃很可能在李宝方的手上,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小心谨慎。毕竟李宝方是一名在逃了七年半的重案通缉犯,其阴险狡猾的程度可想而知,面对这样一个亡命之徒,慎重一些总是没错的。
搜捕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赵宏山一行几人到达现场后没多久,有一个小组便从烂尾楼的八楼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找到李宝方了!
赵宏山兴奋得握起拳头正要叫好,听到组员随后传来的消息,他刚刚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僵住了。
是的,他们的确是找到李宝方了,但他们找到的不是还活着的李宝方,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仅如此,这名至少背负了四条人命的恶徒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或走投无路畏罪自杀的,而是被人用异常残忍的手段杀害的。
赵宏山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李宝方死了,意味着旧案告一段落,但是压在他们肩头的担子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
又是一起命案,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烂尾楼共有十八层,原计划是修成一座酒店式公寓,主体结构基本上修建完成,但因资金方面出了些问题,开发商不负责地跑了,这栋烂楼放置了好几年也没有人来处理。
案发现场位于八楼。受害者痛苦地蜷缩在一根钢筋混凝土柱子旁边,身下布满了大量干涸的血迹。
顾淞和夏时等不及县局的法医赶来,一前一后走到李宝方的尸体旁边,开始对尸体进行最初步的检查。两个人没有当着赵宏山的面把话说明,但彼此已经心照不宣。
能赶在大批的警察之前找到并杀死一名通缉犯,这起案子不简单,犯下此案的凶手更不简单,分明让人感受到了挑衅的意味。
顾淞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受害者大概是今天凌晨1点到2点之间遇害的,死亡原因应该是失血性休克。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好像刚刚确认嫌疑人的身份,不知道凶手为何会抢在我们前面找到李宝方。
“受害者的双手有被一次性手铐束缚过的痕迹,身上有多处因挣扎和抵抗留下的伤害。凶手曾对受害者进行过惨无人道的虐待,如踢打、用竹签钉手指,看样子是对其进行了一番刑讯逼供。如果我没猜错,凶手逼问的信息应该是叶妃或七年前失踪的章果儿的下落,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根据受害者手上的竹签数量判断,凶手钉到第三根的时候受害者就已经招了,但是凶手并没有因此放过他,而是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割掉了他的生殖器,这是对他奸杀儿童最简单粗暴的惩罚方式。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凶手利用某种手段掌握了案件的进展,抢在我们之前找到李宝方,将其暴力制服以后,带到这栋烂尾楼里实施杀害。这栋楼里没有电梯,受害者显然是在凶手的逼迫下自己走上八楼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排除凶手持枪作案的可能。
“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的身手相当不错,并且是一个自信、自满、自负的人。他作案后自己拨打报警电话,故意引导我们发现尸体,说明他很想跟警方一决高下,甚至对警方有种蔑视、嘲讽的意味。说不定在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他就躲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偷偷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欣赏着我们震惊和茫然的表现。”
霍妍说:“凶手这么神通广大,敢在警方的眼皮底下作案。他拥有一次性手铐,可能持枪,还能获取最新的案件进展,他会不会是……”霍妍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赵宏山,试探性地问道,“会不会是警察内部的人?”
“你怀疑我的手下?”听到这样的质疑,赵宏山果然有些不高兴,虽说他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肯定是相信自己的兄弟的。“一次性手铐什么的,网上就能买到,持枪一说也只是猜测,至于获取信息,外面的人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做到,只是需要动些歪脑筋罢了。我觉得与其先怀疑自己人,不如先考虑一下受害者家属吧?”
“也许两者都不是……”半晌没有说话的夏时忽然掰开受害者的嘴巴,伸手从受害者的喉咙里掏出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赵宏山惊讶地看着夏时的举动,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他惊恐地问道。
这时,站在他身旁的霍妍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上完全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天呐,小丑鱼!”她惊叫了一声,连忙走近一些去查看。没错,那确实是一条小丑鱼,只不过品种跟上一次的有所不同。
夏时拿在手里的小丑鱼是一条番茄小丑,也叫红小丑,广泛分布于西太平洋中,同样需要与海葵共生。在野生环境中,番茄小丑能长到12.5cm的长度,在水族箱中最大能长到9cm。夏时手中的小丑鱼大概有6、7cm的样子,体型倒是跟上次的那只差不太多。
“为什么又是小丑鱼啊?”霍妍不解地问道,“难道杀死李宝方的凶手跟杀死马智晨的是同一名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