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傻大战小鸡儿
在镇北军的猛攻之下,已是损失近半的九土营此刻仅仅能勉强维持住阵势。
“小废物,大傻逼,身上不长小叽叽!”
与季耳对拼几招后被伤了右臂,已无再战之力的陆休前,当下正努力的发挥着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老子要是取了你这么个名,都不好意思出家门见人!”
他被仅存的数十名九土营甲士围在中央,一边揉着右臂,一边冲着前方的男人破口大骂。
“小鸡儿,你牛逼过来啊!看老子削不削你就完了!”
“哎呦,脸咋红了,是不是急了?啧啧,脾气还不小。”
“身上的鸡儿不大,手里的木枪倒是不小,好家伙,你搁这儿跟爷爷以形补形呢?!”
那辱骂之声一句接着一句,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听得季耳是双目充血七窍生烟。
论骂人,他还真就骂不过对面的这个家伙,比打架,陆休前在输了一招后便一溜烟地躲回阵中,被手下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着,这让季耳如何能不气恼?
“狗东西,有种你出来!”
“爷爷凭嘛要听一根鸡儿的话?”
“你…草!”
气急败坏的季耳拎起木枪往前一指,“上上上!把这群穿白衣服的王八蛋一个不留!通通给我干废!”
随着他的号令,黑衣甲士的攻势越发猛烈了起来。
他们阵型整齐,配合默契,整支队伍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般,不断冲击着九土营那摇摇欲坠的防线。
九土营一退再退,阵型也是越缩越小,而反观镇北军,攻势愈急,气势愈猛,大有要一鼓作气将敌人击垮的架势。
“再加把劲!”
抬手一枪将那挡在身前的九土营甲士戳翻,季耳大吼道:“把他们的王八阵捅翻!”
话音未落,以旁侧忽地刺来杆涂着白灰的木枪,所幸季耳反应快,一个拧身便将之躲过。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根小鸡儿啊!”
一枪未能建功,梅士淦倒也不恼,他提起枪杆,迈步上前,又是一枪抡出。
“区区一根鸡儿,也敢如此狂妄?这儿可不是你的裤裆,由不得你逞威风!”
“啪!”
抬手将梅士淦挥来的木枪架住,季耳冷笑一声,“怎么,你们白袍军从上到下,算是用嘴打仗的?本事没有多少,批话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说!”
说罢,他右脚往地上一踏,双手稍一用力,登时将眼前的木枪荡开。
眼看着梅士淦被他震退数步,季耳长枪一收,旋即狠狠
地朝前贯去。
“像你们这种喜欢打嘴炮的,爷见一个揍一个!”
“唰!”
一枪探出,虽不含真气,却也带起阵阵劲风!
面对这样势不可挡的一枪,才刚刚稳住身形的梅士淦莫说闪避,便是招架也有些不及。
眼看着这一枪就要点在自己心口,自旁侧却是忽地递来柄木剑。
“啪!”
长枪被木剑击偏几许,擦着梅士淦的身体过去,而那剑的主人则是身体向前,再出一剑。
“揍我们?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武辽冷笑一声,将手中木剑直直地往季耳点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剑尖离男人的胸口不过几寸距离之时,季耳竟是一收木枪,用枪杆将这一剑挡住。
一击不成,武辽也不纠缠,直接收剑拉开距离。在梅士淦的身侧停住后他朝着面前这持枪而立的男人看了一眼,见其身上那件黑色劲装连半点白灰都不曾沾,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季耳真不愧是镇北军中的猛将,一个人冲在最前这么久,竟是连碰都不曾让人碰到一下。
这等本事,在整个白袍军中,除去老大以外,怕是只有卢大公子能做到。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阿梅老陆小龙龙,显然都不是季耳的对手。
想到这里,武辽侧头看了一眼梅士淦,后者正瞪着双大眼儿,显然还在为方才被季耳一招击退而恼怒。
“阿梅,点子有些扎手。”
武辽低声道:“若是单对单,你我恐都不是对手。”
“知道。”
虽是有些不甘,但梅士淦还是不得不承认。
季耳这小鸡儿,确实硬得很。
另一边,接连挡下两次偷袭的季耳晃了下手中的木枪,嗤笑道:“龟儿子们全都跳出来了哈。”
他攥紧枪杆,指向前方的武辽与梅士淦,“这样也好,省着爷爷一个一个找过去。”
说完,男人往地下一蹬,整个人蓦地朝前扑出。
长枪一转,旋即横向扫出,季耳大喝道:“今日爷爷便要打得你们这些龟儿子叫爸爸!”
“啪!”
武辽竖起木剑,虽是拦下季耳这一枪,但那颇大的力道仍是教他连连后退。
而同一时刻,他身旁的梅士淦也是有了动作。
“又当爷爷又当爸爸,你他娘的到底要当什么?!”
双手抬起长枪,只往季耳的脑门砸去,梅士淦瞪眼道:“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小鸡儿吧!”
“嘭!”
一枪落空,砸在地面上最终发出一声闷响。
侧身避过对手挥出的长枪后,季耳提起右脚,狠狠朝梅士淦踢出,紧接着就见一道身影狼狈地跌退而出。
“我不仅要当爸爸和爷爷,还要当你们这群龟儿子的祖宗十八代!”
季耳一边说着,一边踏步上前,将手中的长枪往梅士淦身上戳去。
眼下武辽才刚刚站稳脚步,而首当其中的梅士淦则犹且捂着独自哀嚎连连,显是不可能躲开这一击。
就在季耳以为自己可以就这般击败名白袍军的统领的时候,不成想自旁侧竟是又跳出个人来。
“呔!孙贼儿!你陆爷爷在此!”
揉了半天右臂总算是能活动的陆休前,一个箭步自阵中冲出,他管也不管梅士淦,手中木刀直取季耳。
“唰!”
“啪!”
季耳虽是很想直接戳翻梅士淦,但若是自己也出局,那于他而言未免得不偿失。是以,哪怕有些不情愿,他还是将长枪收回,转而挡下陆休前劈来的木刀。
先前与季耳缠斗许久的陆休前很是清楚对方的实力,再加上手臂有伤,他也不挣扎,刀被拦下后直接往后退去,过程中还不忘将地上的梅士淦扶起。
瞧着眼前站成一排的陆休前三人,季耳晃了晃头。
“一个不成来两个,两个不成来三个…”
他冷冷一笑,那笑中满是讥讽之意,“这待会岂不是要把整个白袍军的统领全叫过来?”
“那倒是不会。”
武辽转了转自己发麻的手腕,随即笑道:“毕竟,你手下的这支先锋,怕是已经撑不到其余统领过来了。”
听到这话,季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左右望了望,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周遭的喊杀声越发的大了,但却非出自镇北军甲士的口中。除去前方以外,左侧,右侧,乃至身后,皆是出现了不知多少身穿白衣的甲士。
不知何时,自己这边竟已是被白袍军的甲士给围住!
尚且愣神间,他的耳畔再次传来动静。
“我说小鸡儿,你可真别把自己当回事了。”
梅士淦左手揉着肚子,右手扶住长枪,“虽说一对一可能不行,但对付你,我们三个便足矣!”
“没错。”
陆休前握紧掌心的木刀,“这群殴,我们散…白袍军可是专业的。”
“就是这样。”
武辽笑着抬起木剑,遥遥指向前方的男人。
“虽说有些掉价,但今天我就代替一回小龙龙,来演上一出三傻大战小鸡儿的好戏!”
(这个月可能会更新很多…嗯,大概会很多。)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知我,我亦知你
“禀将军,武统领与梅统领以率部赶至前线,当下已是开始对敌先锋进行合围。”
“他们的中军可有动作?”
“回将军,对方中军分别向两翼展开阵势,除此之外便无举动。”
“好,我知道了。”
说完,郭羽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等到那甲士离开后,侯晋永看了眼静静立下大旗下的白袍男子,继而出声问道:“郭将军,对方这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说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先锋?”
镇北军那边的举动,着实让侯晋永有些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自家的先锋要是冲的太前,要么把其召回,要么索性大军压上,然而对面的统帅却是什么都没做,任由那季耳孤军深入。
这还不止,在先锋遭到包围后,她不仅没有遣军救援,反而莫名其妙的让中军朝着两翼铺开,这一举动很难不让人觉着对方是脑袋抽了。
看来那刘香,终究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罢了。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敢同他们老大斗阵,只能说是勇气可嘉。
侯晋永正这么想着,郭羽却是摇了摇头。
“都不是。”
他看向侯晋永,从表情中猜测到其想法后,男子道:“晋永,你可莫要小看对面那个小姑娘。”
“她不是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是想要放弃掉先锋。”
郭羽昂起头,看着前方正拼斗在一起的黑白甲士,“她是想玩波大的,一口将九土营、左甲营以及右锋营全部吞下。”
说完,他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胆子大得很,胃口也是不小,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恕末将愚钝。”
不明白郭羽话里意思的侯晋永直接问道:“这明明是对方的先锋被围住,如何能吃下我军的三营甲士?”
“我问你,你可知眼下九土营已是有多少人出局?”
“…四十七人。”
侯晋永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这次比试中九土营共计上阵百人,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一半在对方的攻势下出局。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那季耳所领的先锋人数与九土营还一般。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白袍军确实不如镇北军,而且其中差距还很大。
“没错,四十七人。”
郭羽叹道:“至此,九土营已是损失进半。而反观季耳的手下,估摸着才出局不到二十人。”
“实力相差如此之大,纵然左甲右锋两营完成合围,他们怕是也不会立即崩溃,势必将疯狂抵抗。”
“而若是此时,刘香让那
摆好阵势的两翼甲士围拢过来,又将如何?”
看着表情逐渐凝重的侯晋永,郭羽缓缓说道:“没错,届时遭到前后夹攻的将不仅是对方的先锋一军,我左甲右锋两营也势必会腹背受敌。”
“那样的话,对方最后可能损失的仅有季耳那百人,而我们则是失去三营甲士。”
说到这里,郭羽又是一笑,“所以我才会说那小姑娘胆子大,胃口也大。”
见到他面色从容,本还有些忧虑的侯晋永反倒是不慌了。
“郭将军应是以有破敌之策了吧。”
“破敌之策没有,得胜之法倒是有不少。”
他知道刘香的想法,刘香也通晓他的意图。
这场斗阵,他与她皆是能算到彼此的一举一动,几乎等同于明牌来打。
如此一来,双方麾下的甲士便成了重中之重,而同镇北军相比,白袍军无疑要逊色许多。
是以,自己的胜算显然并不是很大。
不过…
郭羽抬起头,看了看上方兀自飘荡的大旗。
这只是斗阵,并非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不死不休的厮杀。
得胜的法子,远远不止一种。
“传令前军三营,全力围攻敌军前锋,如是对方两翼军马靠拢过来也不必理会,狠狠地揍那个季耳就好,揍个爽!”
“另外教先锋营做好准备,传卢伯龙涛尔英章过来。”
……
“报,敌军完成合围,季耳部陷入苦战。”
“报,金戈铁锋二营摆好阵势,只等命令。”
“好。”
少女一挥手,“传令金戈营自南向北,击其右翼;铁锋营自北向南,击其左翼。待敌前军溃败后,两营作锋矢阵,金戈在前,铁锋在后,直奔敌旗!”
“命执锐营自中部压上,以侧应两营攻势!”
“诺!”
待刘香说完,负责传令的甲士应了一声,随即快步离去。
“怎的提也不提季耳一句?”
少女身侧,梅韫桦有些好笑地说道:“真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他若是能支撑到敌阵溃散,那自是能知晓跟随两营朝前冲杀,若是不能,说也不用。”
“虽说本来就是个诱饵,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他自己提出要当先锋,怪得了何人。”
刘香并没有看他,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前方,“再者,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前脚卖人后脚装好人,你给我差不多一些。”
听得这话,梅韫桦倒也不尴尬,他打了个哈哈,又道:“看来这便是要发起总攻了吧。”
“不错。”
刘香眼神渐冷,“等到金戈铁锋两营一至,前后受敌下对方必将阵型大乱。届时两营合兵一处,朝前突进,对方自是难以抵挡。夺下大旗便知是时间的事。”
“会不会有些过于简单?”
梅韫桦并没有盲目乐观,“旁的不提,对手好歹也是名将比上的人,能就这般一击即溃?”
“那郭羽兴许有些本事,但巧妇却难为无米之炊。”
刘香的话里似有嘲讽。
“若他手里的兵是大宋铁甲,那自当可称兵鬼,如是换成些个庸兵弱旅,怕也不见得能比那车恬好到哪里去。”
她抬手往前方一指,“而现在,他麾下便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他的对手则是我镇北军最为精悍的五百甲士。”
“实力如此悬殊,你以为他又能如何?只能等着我们去砍他的大旗罢了。”
“…有理。”
梅韫桦犹豫半晌,终还是点头应是。
“不过你的担忧也有道理,对方毕竟是那军神之子,估摸着怎么也有些能耐。”
少女的唇角间蓦地绽放出一丝笑意,虽不如寻常女子那般娇艳,却另有一番味道。
美而不娇,明而不艳,她双眸微亮,期间所蕴含的自信异常动人。
“在自知必败后,郭羽势必将残军收拢至旗下,顽强抵抗以拖延时间。此外,他还会派出一支偏军来绕过正面战场,直取我方后军。”
“我派出执锐营跟在金戈铁锋两营后便是为此。”
刘香指着正徐徐前进的执锐营,“只要他敢出兵,执锐营便会立刻拦截。退一万步讲,即便被突破,那还有重甲一营。任他如何勇猛,都不可能突破我镇北军重甲营的军阵。”
“所以很遗憾。”
少女将手放下,嘴边的笑意也化作嘲弄,“既然被我猜到他的每一步,那郭羽便是再无任何机会。”
“这场斗阵,是我胜了。”
……
“啪啪!”
架开递来的一剑,挡住劈来的一刀,还不等季耳缓口气,眼前又是一枪刺来。
厮杀半晌,他已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即便及时挪动身体,但终究还是慢了些,被人一枪戳在肩上。
剧痛自左肩传来,季耳紧紧咬着牙,这才没有发出痛呼声。
右手奋力挥出一枪,将再度冲过来的三人逼退后,季耳趁机往后方一跳,拉开些距离,这才勉强得到些喘息的余地。
“呼…呼…”
汗水不断自额头流下,让季耳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此刻的他,一只手拄着长枪,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是累的不轻。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是人
同之前相比,此刻的季耳看上去着实有些狼狈。
满头大汗不说,他身上的黑色劲装已是变得灰一块白一块,显然挨了不少下。
先前单独面对陆休前时,季耳尚且是游刃有余,后来遭到武辽与梅士淦两人的偷袭,他也都是从容化解。
可面对陆休前等三名白袍军统领的围攻,他便有些吃不消了。
诚然,作为原先锋营统领,镇北军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季耳确实可说得上是名勇冠三军的猛将。
不过这好汉总也架不住人多啊,对上陆休前梅士淦还有武辽接连不断的攻势,他哪里能遭得住?
最初时依靠着自身出色的武技,季耳还能勉强做到不落下风。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力气也是在一点一点流失,渐渐地便被三人给压制住,只能防守,再无还手的余地。而这防守,在三个人的夹攻之下,自是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正如先前武辽所说那般,他们群殴确实时专业的。三人的配合不说有多好,这攻势却是一波接着一波,全然不给人休息的机会。而且,他们攻击的角度还特别刁钻…
一个小疏忽,腰上便被武辽踹了脚;一个不留神,屁股就给陆休前抽了下;一个没注意,肩膀又让梅士淦戳了枪。
除去这些,这群人还他娘的特喜欢往人下三路招呼,要不是他护裆护得紧,稍微不小心怕是连小兄弟都得教薅了去。
几番下来,季耳着实是遭了不少罪,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回终究只是比试,大家拿得都是木兵,若是换成真刀真枪,此刻他怕早已是被砍的血肉模糊。
但饶是如此,他这浑身上下仍是疼得要命,肿上十天半个月怕是跑不了了。
“你们这群龟儿子…”
揉了揉肩膀,因为疼痛而哎呀咧嘴的季耳朝着前方骂道:“有种单挑!真男人大战一打一!群殴算什么本事?!”
“嘿,刚不是挺狂的,又当爸爸又当爷爷的,这怎么就怂了呢?”
梅士淦把木枪往肩膀上一抗,笑得分外嘲讽。
无论是他,还是旁边的陆休前与武辽,身上的白衣都是是脏了好几处。不过同季耳相比,三人明显要好上很多。
“小鸡儿,这单挑群殴可是由不得你选!”
陆休前转了转微微发酸的手腕,随即再度迈步上前,“今天爷爷便跟你决战到天亮!”
最初他在季耳的手上可是受了不少气,眼下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自当要从其身上全部找回。
见陆休前冲了上去,武辽与梅士淦自然是不会落后,两人一左一右,同时
蹿出。
季耳见状,也顾不得休息,提枪迎上,四人再度战在一处。
他们这边战得欢快,边上的两方甲士同样也打得热闹。
在左甲营与右锋营加入以后,场中的战局便颠倒过来,原本还势不可挡的镇北军甲士一下子便陷入苦战。
就如同他们的统领一般,这群甲士的确悍勇,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的情况下,他们自是有些难以抵挡。
原本的攻势变作守势,仅存的数十镇北军围成个方圆阵,勉强抵御着自四面八方杀来的白衣甲士。
“守住!守住!”
一边招架着陆休前三人的木兵,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一旁的战局,见得己方势颓,季耳赶忙呼喊道:“坚持一下!援军马上就…”
“啪!”
重重的一枪抽在他右肩上,剧痛将季耳口中的话打断。
“还有功夫管别人?管管你自己吧先!”
一击得手,梅士淦并未退却,反而趁机欺身上前,抬起右脚就踹在季耳的肚子上。
“呃!”
酸痛自腹部蔓延开来,被这一脚踢得浑身发麻的季耳惨叫一声,直接扑倒在地。
“好机会!”
见着男人倒地,陆休前登时先前一亮,“兄弟们,揍!”
实际上根本无需他多说,早在季耳倒地的瞬间,武辽与梅士淦便同时扑了上去。
“你们这些龟…啊!”
“卧槽你们…啊!”
“谁他妈打老子蛋…啊啊!”
三个人围住季耳便是一阵圈踢,那惨叫是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凄厉。
“陆统领,武统领,梅统领。”
三人踢的正爽,自后方忽地跑来名甲士,“将军有言,敌援将至,全力围攻其先锋,速剿灭之!”
听到这话,陆休前等人纷纷停下动作。
武辽沉声问道:“将军可有说,在全歼其先锋之前,敌军若至当如何?”
最初领命过来之时,他本以为很快就能吃掉这支先锋。不成想竟是碰到了硬骨头,即便三营齐上,好半天也才磨掉十余人。
这么一算,恐怕等对方后援抵达之时,他们也未必能将其尽数歼灭。届时里外都是敌人,情势怕是会再度颠倒。
“将军说,敌军若至,不必理会,只灭先锋即可。另外…”
那甲士瞥了眼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季耳,“将军让三位统领揍个爽快。”
“……”
陆休前等人一时间俱是沉默下去,他们你看
看我,我看看你,旋即又一同看向那挣扎着想要起身的男人。
“回去告诉将军。”
三人咧开嘴,再度围向季耳,“末将定不辱命!”
……
等金戈营与铁锋营加入战局,后续的情形就如同刘香所预料的那般,还未完全剿灭先锋营的白袍军,在前后受敌的情况下阵型大乱,几乎是一触即溃。
在又出局百多人后,余下的甲士抱在一起,勉强摆出个阵势,随即开始后撤。而镇北军则依照着刘香的命令,金戈在前,铁锋在后,开始朝白袍军的中军进发。
这场比试到这里,白袍军已是出局两百余人,损失近半,而镇北军则仅仅损失百人而已。
眼下的局势已是十分明朗,也都是在如刘香所想那般所进行。
若说唯一出乎她猜测的,那无疑便是眼前的这一位。
看着浑身上下破破烂烂,顶着两个熊猫眼,鼻孔哗哗往外淌血,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的季耳,刘香的嘴角抽了两抽。
一旁的梅韫桦瞧见友人变成这个样子,心情也是十分微妙。哪怕不应该,他还是直接笑出了声。
“你…噗,你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镇北军的那群家伙,就他娘的不是人啊!”
季耳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三个人,三个人把我摁在地上揍哇!整整半个时辰,都没停手一下啊!我草的!”
在那半个时辰里,他便是在六只大脚丫子的践踏下度过的。
按照这次比试的规则,他们这方要害处粘上白灰就要立刻出局。可这镇北军的人下手也是狠,季耳浑身上下全都是脚印子衣服上的白灰不少,但要害处偏就是一点没有。正因如此,他连淘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趴在地上一直被踢。
要不是后来金戈营与铁锋营杀穿了白袍军的阵型,那三个比恐怕还不会停脚。
“这…”
听到友人所受到的遭遇,全然忘记害对方变成如此是因为自己的梅韫桦心里颇为同情,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正声道:“阿季,你且安心的去休息吧,你的仇我们会替你报的。”
“好,记得也踢他们半个时辰!那三个比一个叫梅士淦,披头散发的那个就是;一个叫武辽,脸白得跟你有的一拼;还有一个叫陆休前,有张大方脸,尤其是他,你要狠狠地帮我踢他!这个比最他娘的不是人!”
一番嘱咐后,季耳再难忍身上的伤痛,一瘸一拐地走了。
瞧着他敞开双腿走路的怪异姿势,梅韫桦抿了抿嘴,似是明白了那句“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反击
战局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被击中要害而退场,眼看着场中白衣甲士变得稀少起来,本是被安慰住的白裙侍女顿时又着急起来啊。
“怎么办啊…郭将军那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她的两只手攥在一起,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隐隐有些发白,“再这样下去就要输了…”
“输就输呗。”
她身旁的黑裙侍女说道:“左右都是宋人的争斗,谁输谁赢又与我们何干?”
话虽是如此说,她的一双柳眉却是紧紧皱起。对于前方的局势,她的内心显然不似她话中所说的那般毫不在意。
要说真正不在意的,此刻大概只有那美艳女子一人。
“暂时落于下风而已,还能真输咋的。”
对于场中的白袍男子,她还真就是信心满满。
“连完颜博那个崽种他都能宰咯,一个小姑娘还能收拾不了?”
她脸上的那双丹凤眼往自己的两个侍女一瞥,看见她们那焦急的神情,女子不由得打趣道:“瞅把你们急的,当初程枭涯数万大军兵发东芜之时怎的没见你们这般着急?”
“奴婢…奴婢…”
“奴婢为那个臭流氓着急?主子你可真会说笑。”
两女一个娇羞,一个嘴硬,看得女子又是一阵发笑。
除去这美艳女子以外,同样对郭羽抱有信心的,还有那城楼上的黄清。
“这场上镇北军的人,竟是已经快比白袍军多出一倍了。如此逆境,郭大将军你又打算如何?”
她微微扬眉,“还真是让清儿期待呢。”
……
“报,九土营已全部出局!”
“报,我军已损失两百四十三人!”
“报,敌正在攻击左甲右锋两营残部所组防线,武统领教属下向将军传话,言最多还能再撑半个时辰。”
“好,我知道了。”
尽管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回,郭羽表现得仍是十分从容。
不过他不着急,旁边的陆休前和梅士淦却是急了。
“老大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逼!”
陆休前走到郭羽马前,抓着他的袖子便是一顿摇,“再不做点什么,镇北军的那帮崽子可就要打过来了!”
梅士淦学着他的样子扯着郭羽的另一根袖子也是晃来晃去,“老大你要是实在没招,那把我俩放前线去也成,就这么在大后方干待着,心里面他憋屈啊!”
被两个大男人拽住袖子撒娇,那滋味属实不太好受,有些恶心的郭羽双手用力一抬,直接将两人扯了个趔趄。
“滚滚滚,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的,从哪学来的毛病。”
他瞪了
陆休前与梅士淦一眼,“再说了,这斗阵的人是我和刘香,我还没着急呢,你们在这儿急个锤子。”
“话不能这么说,你可是我们老大啊,这老大要是输了,我们这些当小弟的脸上也没光不是?”
梅士淦堆着笑再度走到郭羽跟前,“老大,看你这一脸装逼…一脸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准是正憋着什么大招呢,不如你稍微透露点?”
“就这么想知道?”
“嗯嗯!”
陆休前与梅士淦齐齐点头。
“说说倒也无妨。”
郭羽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先前教你们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了准备了,老大你看!”
陆休前抓住自己的腰带就要往下扯,“咱这里面…”
不等他拉开腰带,郭羽毫不客气地直接一脚将之踢翻。
“准备了就好,不用露出来给我看!”
白袍男子又转头看向梅士淦,见其竟也是双手抓住腰带,只不过动作慢些,还没来得及脱。
“…且把腰带拉好,还没到脱的时候。”
郭羽微微沉默,旋即说道:“你二人可在此地候着,又或是去后面找卢大君子,总之先暂且等待…”
“报!!”
一道焦急的声音蓦地将他的话打断,紧接着就看到名甲士急匆匆地冲了过来。
“禀将军!”
甲士半跪在郭羽马前,语速飞快地说道:“前方防线为敌军突破,武统领已出局,现敌主力正往此地赶来!”
“这么快?!”
郭羽挑了挑眉。
既然敌军将至,那他便也该行动了。
“不用等待了。”
他看向犹且愣在原地的陆休前与梅士淦两人,“你们两个,速去后方找卢伯,具体事宜我已与他说过,一切听他命令即可!”
“诺!”
两人知道已到了要紧时刻,当下也不多问,快步朝后方走去。
“传令李染,待敌接近,率部侵袭其两翼!”
“诺!”
甲士领命而去。
“晋永。”
“末将在!”
“统领将军营,全力御敌!”
郭羽冲着侯晋永说道:“不求破敌,只求御敌,多拖一刻是一刻,可懂?”
“末将明白!”
侯晋永一抱拳,随即朝前而去。
等一众人全部离开,大旗下便只剩下郭羽一人。
他催动小白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紧接着回过头。
眼前,破旧的“宋”字大旗正于风中肆意飘扬。
天岚城外,外公姚东明在将死之际将它交给老爹。
虞都城下,自知前路凶险的老爹把它交到陈奚。
天卫关前,重伤垂死的大将军又将其托付给自己。
经过这么些年,它早已并非简简单单的一面旗。
这面旗所代表的,乃是姚家历代,外公,老爹,陈大将军对于大宋的守护之心。
托付这面旗,便等同于托付大宋。
扛起这面旗,便等同于扛起大宋。
姚家历代,外公,老爹,陈大将军都曾掌过这旗,都曾扛过大宋的天。
大旗不曾倒,大宋亦不曾倒。
而如今,这旗到了他的手中。
什么怕面子挂不住,都只是骗人的。孤身奔赴北疆也好,留在北境受人挤兑也罢,期间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大旗在他手中。
看着大旗上的宋字,郭羽笑了笑。
“小姑娘,比起对北境的执念,本将军可不会输你。”
他郭羽,郭仪之子,姚东明的外孙,陈奚的托旗者。
三代大将军将他们曾经守护过的大宋交付于他,他又岂能在区区一个北境面前停下脚步?
“这面旗,我是不会教它倒的。”
白袍男子将视线从旗上收回,随即抬头望向前方。
“反击,就要开始了。”
……
在接连击溃九土,左甲,右锋三营后,镇北军势如破竹,直扑白袍军中军。
至此,对方场上剩余的甲士已是不足两百。这点人马,在镇北军面前显然是有些不够看。
对他们来说,如今的白袍军已是不堪一击,只要片刻的功夫,便能将其全数击溃,进而夺下大旗,拿下这一场比试的胜利。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面对镇北军,残存的白袍军在敌方统领的指挥下展露出了异常出色的韧性。纵然对方攻势迅猛,他们仍是能牢牢守住阵线,打退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小股部队不断地对镇北军的侧翼发起骚扰。
这支部队不论效果如何,都是一击过后立刻退去,根本不给镇北军与之相拼的机会。
左打一下,右闹一下,哪里有机会就出现在哪里,若是找不到机会就索性直接停在不远处破口大骂,骂完就跑。
最可恨的是,这支队伍偏偏还跑的飞快,追都追不让。
打打不得,追追不上,骂骂不过,让镇北军是烦不胜烦。
就这样,在白袍军最后那异常坚挺的防线以及一支骚得飞起的偏军努力下,场上本是一边倒的局面竟是十分诡异的稳了下来。
而就在镇北军有些焦头烂额之际,又有一小队人马悄然自白袍军阵中而出。
第二百四十六章 胜负手
此时镇北军的大半注意都被将军营及那支偏师所吸引,无暇顾及太多多,那一小队人马也因此得以绕开正面甲士,直朝镇北军后方而去。
这支队伍的人数并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十人而已,甚至还比不上李染所领的那支偏师,也正是因为这样,镇北军的人才会理都不会理他们。反正后面还有执锐营压阵,他们这么点人,又能做得了什么事?
不仅镇北军的人是这么想,队伍中的陆休前也是这么想。
“卢大君子,咱们就这三十号人,冲出去能顶什么用啊?那不是纯送吗?”
他凑到卢伯跟前,一边跑一边问道:“后面本就人手不足,还要抽些人出来…老大这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真不是他说风凉话,实在是两方这实力差距太大了。先前他们三营围攻一营尚且是磨了许久才堪堪将之击破,眼下这三十人跑出来,岂非自讨苦吃?
“哪来那么多话?”
龙涛跑到陆休前的身边,朝着其后脑勺就是一拍,“像老大那般英明神武足智多谋的人物,其想法岂是你这等憨货能明白的?老老实实听命行事就得了,少在这里叭叭。”
“咱这说的都是事实,你凭嘛打咱?”陆休前瞪了他一眼,显是有些不服气。
“事实个锤子事实,我看你就是被镇北军的那帮崽子给吓破了胆!”
“去你娘的,也不知当初是谁让小鸡儿揍得连床都下不来,现在又能上了,你配吗?”
“骂街,又骂街,说不过就骂街。啧啧,老陆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咱是你爹!”
见着两人直接吵了起来,统领这支队伍的卢伯不禁有些无语。
他与龙涛等人相处的时间已是不短,对于这几人的性子也有所了解。一言不合就开骂,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卢伯早已是习惯。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等节骨眼上,这两位竟然还能有心思争吵,而且还是在突袭的路上一边跑一边吵,这教卢伯在郁闷的同时,对于郭羽的敬佩又是加了一层。
竟然能领着这样一群闹腾的活宝从散城一路打到天岚,厉害,简直是太厉害了。
以后谁再敢说郭羽名不副实,他卢伯绝对第一个不服。
“龙统领,陆统领,先别闹了。”
心下感慨了半天,卢伯还是出声制止住两人的争吵。
“你二人说的都对。”
他解释道:“正如你所说,后方人手不够,表面看上去确实不该再分人出去。然而…”
卢伯看向陆休前,“多出我们这三十人,就能在正面将镇北军这次的攻势全部化
解了吗?”
后者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那镇北军一个个猛的跟头熊似的,莫说三十人,怕是要再多三百人才行。
“没错,不能。”
卢伯笑道:“正因为郭将军知道这一点,才会派我们出来。”
陆休前挠了挠头,仍是有些不明白,“那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啊?”
“用郭将军的话来说,换家。”
“换…家?”
“正是。”
卢伯继续解释道:“这场比试虽名为斗阵,但不是全军覆灭才算输,而是哪一方的大旗倒下,哪一方才算输。”
“如今敌方主力正在围攻我方防线,其后方照先前势必将空虚许多。而郭将军要做的,便是在己方大旗倒下之前,先砍下敌方的大旗。”
“所以说…”
陆休前好半天才将卢伯的话消化掉,“咱们现在是要…跑到人家老窝里砍旗?”
“正是。”
“……”
他当即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靠他们三十人,不仅要突进到镇北军的后方,还得把对方的大旗砍下来,这…
“这不他娘的闹笑话呢吗?!”
他瞪了瞪眼,“就是在给咱长俩胳膊俩腿,咱也做不到啊。”
“不是,你小子武辽附体怎的,咋净在这里泼凉水?”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龙涛又往陆休前的后脑勺糊了一巴掌,“你做不到,又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也不看看咱们这回领队的是谁?”
他指了指卢伯,“咱们卢大君子,当世第一神射,曾经把老大吊起来打的狠人啊。要不是不允许,他早就八百里开外把那大旗一箭射翻了。不过虽是不让用弓箭,可他既然会射,那射什么都是一样的。只要到时候咱们能冲过去,什么大旗不大旗的,还不一样被卢大君子射爆?”
“不敢当,不敢当…”
听得龙涛如此吹捧自己,卢伯不禁有些惭愧。
他箭法不差虽是真的,但还不至于当世第一的程度。别的不提,西雍龙家的那一手“九连环”他便是远远不如。
况且遇到郭羽后,他那手本是百发百中的弓术便再没中过几次,以至于当下的卢伯再不敢称自己是什么“神射”。
再者,这弓箭与别的差异也大,他箭虽射得准,但未必别的东西也投的准。冲到阵前相隔甚远一枪射倒大旗之类的,他是如何都做不到的。
“郭将军的胜负手并不在我,而是在于几位统领。”
卢伯看了看龙涛,又看了看陆休前,“龙统领,陆统领,还有梅统领,你们三人才是这场比试的重
中之重。”
“啊?”
听到这话,龙涛与陆休前俱是一愣,他们同时用手指向自己,异口同声地说道:“靠我?”
……
刘字旗下,少女静静坐在马背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报!”
一名传令兵飞快地跑到她面前,“白袍军反抗异常顽强,前方攻势受阻,金戈铁锋两营统领着属下前来询问可是还要继续进攻。”
“攻。”
刘香挥了挥手,“告诉两位统领,那只是对方的负隅顽抗而已,撑不了多久。”
“是。”
“可还有别的消息?”
“对方有支人马一直在骚扰我军,方式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告知前线,无需理会,只专注于攻打对方本阵即可。”
说着,她瞥了眼传令的甲士,“还有么?”
“敌方还派遣出一支约三十人左右的小队,目的未知。”
“才三十人?”
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少女嘴角微微勾起。
“这么点人,那郭羽也未免太小看我了些。”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说道:“传令前方执锐营,分出一半人马拦截这支队伍,其余人加入主攻队伍,配合金戈铁锋两营,全力猛攻!”
“诺!”
传令兵应了一声,继而快步离开。
“还真是都让你猜到了。”
等那甲士走后,梅韫桦对着刘香笑道:“我是不是可以提前恭喜你拿下这场比试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是早了些。”
刘香侧过头,看向眼前的白净男人,“你也准备准备出场吧。”
“我?”
梅韫桦有些好奇地问道:“还需要我吗?”
对方冲过来的不过才三十人,前有半数执锐营围追堵截,后有重甲营严阵以待,他并不认为用得着自己。
“以防万一。”
刘香冷笑道:“毕竟是兵鬼大人失败前最后的反扑,总要予以些尊重才是。”
……
“禀将军,卢统领已率其部绕开前方的镇北军,现正往敌后方而去,敌前军并未出兵阻拦。”
“好。”
郭羽点了点头。
卢伯等人如此顺利就越过镇北军主力,这不免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倒不会因此就觉着刘香对他这一手没有防备。
正相反,在他想来,对方怕是至少要设下两道防线,以阻拦他的反扑。
只不过…
郭羽轻笑一声。
拦的住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知己知彼
斗阵还在继续。
在侯晋永的指挥下,将军营艰难但顽强地抵抗着镇北军的攻势,而李染也是活跃在各个地方,东敲一榔头,西砸一棒子,用尽各种手段骚扰着对方。
至于卢伯,他与他手下那支包含着白袍军大半统领的奇袭小队,也终于是遭到了拦截。
眼下在他们的正前方,数十名黑衣甲士站成一排,将前路缚住,为首的大汉一手拎着一只大木锤,看上去着实气势不凡。
“执锐营统领吴新鹤在此!”
他提起木锤,朝着卢伯指了指,“我家主将早已料到尔等意图,这才命我在此地等待,莫要徒劳挣扎,速速束手就…”
“唰!”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卢伯直接蹿出,拎起木刀便朝着这人劈去。
“啪!”
这一刀又快又狠,虽说吴新鹤及时将之挡住,但仍是被打得连连后退。
卢伯怎么说也是入势中境的武道高手,纵然不能动用真气,光论武艺也不是一个镇北军统领能比得上的。
一招将对方逼退后,他得势不饶人,木刀扬起,冲着对方胸口重重劈去。
“啪!!”
随着声巨响,一柄硕大的木锤高高抛起。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方跌出,手里仅剩下一柄木锤的吴新鹤眼中满是震撼。
作为一营统领,他在镇北军中的武力即便不说位列前茅,那至少也能排在中游。
可即便如此,他在眼前这人的手中竟是走不过三招,眨眼间便被其拍飞了兵器!
这怎么可能?!
看着眼前这名相貌异常俊秀的白衣男人,吴新鹤的心中已是泛起惊涛骇浪。
“唰!”
又是一刀挥来,避无可避的他胸口直接多出道白印来。
望着这一幕,周遭本是正在相拼的两方甲士手上的动作俱是停了一停。
三刀。
不过三刀。
镇北军执锐营统领吴新鹤,出局。
“这…”
不远处的陆休前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方才那个拎锤子的傻大个还在那里装逼来着,结果连话都没说完,就给他们的卢大君子给劈翻在地。
这…这真是…
“牛逼!”
龙涛大叫一声,随即往犹且呆愣的陆休前屁股上踢了一脚。
“看见没?有这么个狠人在前面开路,你还怕个锤子?”
他挥起双刀,直接在身前那还没回过神来的黑衣甲士身上划出两道印子。
“直接冲啊!”
被龙涛这么一喊,白袍军的甲士们这才纷纷回过
神来。
在卢伯那一手的激励下,他们士气大振,一时间浑身上下仿佛有着用不完得劲儿,抡着手里的木兵就往对方的人身上劈去。
而反观镇北军,见到自己的统领就这么出局后,他们皆是有些难以接受,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就这样,在整场比试中都处于绝对强势地位的镇北军,第一次落于下风。五十个执锐营的甲士,竟是被三十个白袍军压着打。
“不可恋战!”
三刀解决掉吴新鹤后,卢伯一人冲杀在前,手里的木刀不断地劈砍在那些黑衣甲士的胸口。
“莫要过多纠缠,全队继续向前!”
他们这群人的目地乃是对方的大旗,而不是消灭对方的人。虽说眼下能把这支队伍全部吃下,可若是因此而付耗去太多人手与气力,那便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抬手一刀将拦在身前的人拍开,卢伯大喝道:“我在前开路,其余人跟在我身后,直奔中军大旗!”
“是!”
其余人一齐喝道。
卢伯手持木刀,犹如刀尖般冲在最前方,龙涛陆休前梅士淦等人则是紧随其后,一众人就这般直接冲破执锐营的阵势,冲着前方那杆刘字大旗而去。
在卢伯带着人扬长而去好半天后,执锐营的人才从他们被击败这一事实中反应过来,赶忙提着武器追去。
……
“报!执锐营统领出局,敌方已突破我军拦截,现正往本阵赶来。”
听到这个消息,梅韫桦的眉毛跳了跳,他转头看向那丝毫不见惊讶的少女,开口道:“还真让你猜到了。”
“并不难猜。”
刘香摇了摇头。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今日之前,她早已将对方在伐齐中的表现翻来覆去研究了不知多少遍。对于郭羽这,她即便不说已是摸了个通透,那也不会差太多。
倾裕一战,郭羽趁夜扮做齐军混入城中奇袭;天卫关一战,他以燕云铁骑为掩护,自己则亲率小股骑军突击杨志勇本阵。
从这两战中便不难看出,郭羽此人最喜用奇,而他那兵鬼之名,也是因此而得。
知道了这些,郭羽在眼下这等情况下所能做出的反应也就不难猜测。
无非也就是正面战场全力防守拖延时间,再派出一小支偏师迂回奇袭。
而这支偏师必须力求精锐,统率之人不仅要心思敏捷,还要勇武过人,这样才能突破她的重重防线。
白袍军中,符合这样的人选,只有两个。
一个,便是郭羽本人。
不过是他的这可能性极小,毕竟若是他亲自领军突袭,
他们后方本阵必然不会如现在那般难啃。
而另一个…
刘香笑了笑。
“去吧,阿桦。”
她看着前方视野中隐隐出现的一小股白色人影,“去让那北魏王族,再见识一次我大宋的强大!”
……
“举盾!”
听到命令,站在最前的白衣甲士举起木盾,朝着前方一顶。
巨大的盾牌将对方的攻击挡住,自其上传回的反震之力让木盾前的那些黑衣甲士动作顿了顿。
“刺击!”
一排木枪自盾牌的缝隙中探出,直直地戳向镇北军的甲士们。不少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害处直接被点上白灰。
“换盾!”
最前排的人迅速后退,紧接着又是一排举着大盾的甲士顶在最前。
“举盾!”
已是喊了不知多少声的侯晋永,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下完命令,他往对面望了望。见到又是一批黑衣甲士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侯晋永不禁有些头痛。
大宋甲士的强悍,数月前在天岚时,他便已有了认知。而眼前镇北军的表现,却是将他的那份认知再一次刷新。
白袍军诸营中,灵活者入雪甲营,大力者入九土营,臂长者入飞羽营,操蛋者入先登营,擅守者入左甲营,擅攻者入右锋营。
每个营都有他们各自的强项,而这支算是郭羽亲军的将军营,则是最擅阵法。
彼此默契,配合无肩,进退有度,攻可比肩于先登,守亦不弱于九土,只要指挥得当,便可称之为白袍军中的最强之营。
可就是这样的将军营,摆出那训练过无数次的防守之阵后,竟是也差点就被镇北军冲散。
若不是有着李染那坚持不懈的骚扰,多多少少争取了些喘息的时间,他们早已被冲的阵型大乱。
在扛住几波镇北军的攻势后,将军营已是损失近三成,只剩下六十余人,而李染那边,也是出局了不少,怕是也就还有不到五十人。
反观对面,再又得到一次增员后,少说也还有一百五十人。
实力的差距,数量的悬殊,还有那周遭兄弟疲惫的喘息声,便有如三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侯晋永的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喊杀声再度响起,镇北军的甲士已是冲到眼前,侯晋永强提一口气,“举…”
“举盾!后排同时刺击!”
白袍男子抢先发出了命令,“刺击完立即后退,换下一排替上!”
说完,他冲着惊讶的侯晋永咧嘴一笑。
“去歇歇嗓子,先换我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统领与统领
“郭将军?”
侯晋永怔了怔,“你怎的过来了?!”
自这场比试开始,郭羽便待在己方大旗下不曾动过。
这倒不是因为他懒,而是避免意外情况发生,大旗总需要一个人守着。
由郭羽亲自守旗,无疑是最让人放心的选择。
也正因为这样,此刻见到他过来,侯晋永才会如此惊讶。
“安心。”
看出对方想法的郭羽笑了笑:“就算真出了事,靠着小白我也能来得及回去,况且…”
他转头望向前方攻来的黑衣甲士,“对方是不会搞些什么偷袭的。”
比试进行到这里,郭羽也能从镇北军的调兵遣将处,窥探到一些对方统领的性子。
那个小姑娘,与他相反,是个顶骄傲的人,不屑用些个手段,就想堂堂正正的打赢这场比试。
而且,她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他的无能,证明他不配当镇北军的统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
郭羽摇头笑了笑。
若非如此,说不定他还真就翻了船。
“好好歇歇,然后准备上吧。”
郭羽对着侯晋永道:“对方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将军营的阵势就是再牢靠,总也有被打开缺口的时候。等到那时,就需要我们勇猛无敌的侯统领一展身手了。”
“总之,这里要做的便是拖下去,一直拖到…”
他抬眼朝前望去,视线越过那一片黑色的人影,看向那实际并不能看见的“刘”字旗。
“那面旗落下之时。”
……
数十名执锐营的甲士死死地咬在后面,卢伯等人且战且走,一刻不停地朝着前方冲去。
奔跑得太久,再加上执锐营的死缠烂打,队伍里的人皆是有些气喘。
后方的人仍自在穷追不舍,前方的大旗已是遥遥在望。
看着那大旗下正严阵以待的百名黑衣甲士,卢伯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队伍里,龙涛陆休前梅士淦三人抓住腰带一同喝道。
“好,那么…”
卢伯双手提起木刀,整个人忽地加快了速度,直朝镇北军的军阵冲去。
“全军突击!”
“冲冲冲!”
三十人各自举着手里的木兵,呜嗷喊叫地朝着前方杀去。
“列阵!”
眼见卢伯等人冲了过来,镇北军的人也是有了反应。
这一百人皆是一手拎刀,一手持盾,听到号令后,他们将左腿微屈,身体前倾,手中木盾顶在正前方,沉默等待。
一方无声,一方嗷嗷叫,黑与白,两支人数差距巨大的队伍,就这般撞击在一起。
“啪啪啪!”
“啊啊啊!”
响声与叫声此起彼伏,带头冲锋的卢伯手起刀落,将挡在身前的甲士劈翻后,直接冲进镇北军中。
随着他将对方的阵势撕开一条口子,白衣甲士们也是纷纷跟着冲了进去。
木刀木剑上下抡飞,木枪木盾横冲直撞,两方士卒拼尽全力厮杀着,虽是不见血腥,但那场面也没好到哪里去。
卢伯知晓双方的差距,自己手下这三十号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全军覆没。
是以,他不敢多停留哪怕一刻,手里的长刀疯狂劈砍,两只脚不停迈动,拼尽全力地踏出一步又一步。
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身前的黑衣甲士纷纷倒下,卢伯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勇猛大大激励了白袍军的甲士们,一个个好似战神附体,呲着牙咧着嘴抡着木兵奋勇向前。
就这样,一支白色的小队,在黑色的方阵中不断向前,距离那面大旗也是越来越近。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们朝前行进之际,后方的执锐营却也是跟了过来,直接断掉他们的后路。
前有重甲营,后有执锐营,卢伯等人顿时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两面夹攻之下,本就人数不多的白袍军甲士顿时开始减员。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出局了快十人。
见此情景,卢伯不免有些焦急。他自己虽是勇猛,但也做不到将后方的人全部护住。更何况,此时的他,也是遇上了对手。
“卢将军,久仰大名。”
在他面前,白净男子一手执剑,微笑着说道:“镇北军骁骑营统领梅韫桦,特来讨教。”
看着眼前的男人,卢伯脚步一顿,默默握紧手中的刀杆。
即便对方还不曾有所动作,但从其身上所隐隐散发的气势中,卢伯便知道,这人绝对是个用剑高手。
“白袍军鹰扬营统领卢伯,请赐教。”
卢伯朝着梅韫桦点了点头,随即猛地抬脚往地上一蹬,整个人如箭一般向前蹿出。
“唰!”
长刀划过半空,斜着往白净男人的胸口斩去,虽是不含真气,气势却也是异常惊人。
“咻!”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刀,梅韫桦不闪不避,提起手中木剑直直迎上。
“啪!”
刀剑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的身体俱是一震,旋即各自退去。
“唰!”
后退一步便稳住身形的卢伯将右脚一踏,长刀自下而上撩起,带着劲风直奔对方腰腹而去。
“咻!”
同样已是站稳脚步的梅韫桦,这一次也是没有闪避,他横起长剑,向前推出,再一次撞向卢伯挥来的木刀。
“啪!!”
又是一声闷响,交手的两人再度朝着两边分开。
连出两刀而不曾建功的卢伯,此刻的双眉已是紧紧拧起。
正如他所想那般,眼前的这位骁骑营统领,果然是个高手。
他出身北魏王族,后又得北齐王室收养,所学武艺也都是武道大家所教。
是以,即便不能动用真气,卢伯自认也能胜过军中大多数人。
先前的那吴新鹤便是例子,不过三刀,他便能将之劈翻在地。
可这梅韫桦又是不同。
方才那两刀,卢伯自认无论力道速度还是角度,皆已接近完美,然而还是被其完全挡下。
显然,单论武艺,对方并不在他之下。
若是平常,遇上了位旗鼓相当的对手,卢伯自当会高兴一番。然而此刻碰上这么一位,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卢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要是拼尽全力,他兴许能将对方击败,那样无疑将耗去大量的力气,接下来能否在这镇北军的阵中坚持下来还是两说,便更别提什么冲到大旗下了。
可要是不管不顾直接冲过去,那又将多出一个难以处理的敌人来。无论缠着他,还是对付他后面的兄弟,都是有些教人头疼。
这…究竟该如何选择?
“不愧是北魏王族出身,卢将军果然好武艺。”
就在卢伯仍在纠结之际,梅韫桦却是先有了声音。
“但同我大宋之武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些,毕竟…”
他冲着一身白衣的男人微微一笑,“这北魏,就是亡在我大宋的手里。”
“……”
先前的纠结至此已是不重要,在梅韫桦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卢伯的心中便已是有了答案。
他没有再说话,手中的长刀却已是朝前挥出。
这一刀,显是比先前的那两刀要来得更重些,刀未至,劲风已是先至。
狂乱的刀风,将梅韫桦的脸刮的生疼。这次,他并没有再站在原地不动,而是直接侧身避开。
“唰!”
一刀落到空处,卢伯动作不停,两手握住刀杆,向着躲闪的梅韫桦追去。
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刀,自知不可硬接的梅韫桦抬脚往地上一蹬,登时向后方跳出。
身体才刚刚跳起,梅韫桦的心中忽地一沉。
原因无他。
视线之中,那本应愤怒的男人,嘴角竟是挂上一丝笑意。
(可能有下一章,也可能没有,随缘)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出局
又是一刀落空后,卢伯却是没有继续追击,他看也不看仍自后退的梅韫桦一眼,提起长刀就朝前冲去。
他的这一举动,不得不说,着实叫梅韫桦有些惊讶。
眼下白袍军的这支队伍,就属卢伯的威胁最大,而只要能将其留住,那么用不了多久,郭羽的这支奇兵便能被尽数消灭。
于是乎,知晓这些的梅韫桦,便主动向卢伯邀战,并故意出言挑衅。
本以为故意向卢伯提起北魏后,这位北魏仅剩下的王族怎的都会有些恼怒。哪怕不说打生打死,那怎么说也得留下跟他比划两下才对,怎奈这结果却是完全相反。
一开始也却是如此,这卢伯在听完他说的话以后,眉毛拧得紧紧的,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也是涌起股煞气来,挥出的那两刀更是毫不留情,让梅韫桦根本不敢硬接,直接躲了开去。
不成想,两刀过后,人家竟然是再也不理他,前脚还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后脚竟是直接转头走了,这叫梅韫桦如何能不惊讶。
片刻后,梅韫桦便明白过来,卢伯是故意做出这等表现,以骗得自己退避好让开路来。
“这郭羽手底下…倒尽是些个妙人。”
他看了眼卢伯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后面与己方正厮杀在一起的白衣甲士。
这剩下的白袍军并不难处理,有他没他区别并不是很大,可这卢伯却是不同。
眼下在这军阵之中,能拦住卢伯的,怕只剩下自己一人。
尽管不太可能真的被其冲过去,但为避免意外,他还是跟上去为好。
稍加思忖后,梅韫桦再不停留,提剑便朝着卢伯追赶而去。
“卢将军,这临阵脱逃可是懦夫行径。”
快步赶上犹且向前冲杀的卢伯,梅韫桦抬起木剑便朝着他的后心点去。
“难不成你们北魏都是如此吗?怪不得会被我大宋灭国!”
“啪!”
及时将背后的攻击挡住,卢伯刀杆一摇,梅韫桦刺来的长剑顿时被他荡开。
“过去之事,提之何用?”
随手抡出一刀,将男人逼退后,他转身向前,头也不回地说道:“非你之功,却又反复提及,着实可笑。”
说完,卢伯再度迈开脚步,朝前方挥动起手中的木刀来。
梅韫桦的这番言语,对他来说是全然无用的。
北魏亡国时,他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幼儿,全然没有印象。
自记事起,卢伯便是在吕昭的宫中。生父与他而言,还没有那位温文尔雅的齐王来得有印象。
至于北魏,他虽是不至于没有任何感情,但也是很淡。
毕竟,北魏早已灭亡,他与其唯一的联系
,除去王族的身份以外,便只剩下鹰扬营中那些同他一般出身北魏的亡国遗孤。
是以,就算梅韫桦再怎么用北魏来刺激他,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怒气,反而会感到对方十分滑稽。
卢伯确是一个君子,但同样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就是因为吕昭与他有恩,不求功名的他才会北齐征战沙场,哪怕被抛弃,他仍是战至最后一刻。
而如今,郭羽同样也是有恩与他,所以他归其麾下。
他打定主意任其差遣,为其而战,自然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坏了计划。
北魏王族,早已是过去。
如今的他,是白袍军鹰扬营统领卢伯。
汗水不断的自他的额头划过,最终坠落于脚下的土地。
卢伯手中的长刀几乎不曾停歇过。
挥动,抡摆,横扫。
劈开前方阻拦的甲士,挡下后方袭来的木剑。
他一步一步向前,一步一步靠近着那面大旗。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旗上的刘字已是隐隐可以看清。
似乎,他距离胜利已是很近了。
但有时候,成败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那一步就如同天堑,任人如何努力都难以跨越。
此刻的卢伯,便是如此。
自出阵后,先破执锐营,后战重甲营,他始终都是冲在最前方。
斩将,破阵,开道。
人不是铁做的,在不准动用真气的情况下,他所挥出的每一刀,都是实打实的力气。这一路上,他怕是已经挥出过千刀百刀。
而在冲进重甲营的军阵后,卢伯既要面对前方重重甲士的围攻,又要应对后方梅韫桦的袭击,这其中所要耗费的精力气力也是成倍增长。
渐渐的,他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身上那本是一尘不染的白衣也开始沾上黑灰。
卢伯明白,走到这里,他已是极限。
“咻!”
劲风自后方袭来,显是那梅韫桦又一次出剑。
“唰唰!”
两柄木刀自前方劈落,与其一同过来的,还有数杆抹着黑灰的长枪。
若是换做平常,卢伯自是可以一刀将之全部挥退。
可眼下的他,无疑已是做不到这一点。
抬刀,拧身,挥刀。
避过刺来的长枪,挡下袭来的木剑,卢伯的肩头再添两道黑痕。
看着硬挨两刀的卢伯,梅韫桦将挥出的木剑从其刀杆上收回,随即笑道:“看来卢将军已是强弩之末了。”
卢伯没有回话,他正对着梅韫桦,视线却是越过了他,朝他身后看去。
在一众黑衣甲士之中,仅仅只剩下三两
个白色的身影还在苦苦支撑,很显然,他所带来的那些甲士已是十不存一。
“想来卢将军也是看到了。”
知晓卢伯在做什么的梅韫桦开口道:“你的人已是不剩下几个,而你也已不剩下多少力气。所以…”
他再度递出手中的木剑,“到此为止了。”
在梅韫桦出手的同时,周遭的甲士也是纷纷举起木兵,自四面八方朝着卢伯攻去。
卢伯深吸一口气,从身体中挤出最后一丝力量。
左手前推,右手后移,一声爆喝,长刀以他为中心,狠狠地朝四方抡出!
“唰!!”
刀起刀落,七八名黑衣甲士的胸口霎时多出一道白印。
“嘭嘭嘭!”
随着几声闷响,那些原本围着卢伯的人全部跌倒在地。
首当其中的梅韫桦,虽是没有直接被砍倒在地,但倒也未能全身而退。
连着退后七八步才堪堪站稳身形的他,胸前亦是被划上道白痕。
出局。
看着自己胸前的印记,梅韫桦轻笑一声。
“漂亮的一刀,不过很遗憾…”
他抬起头,看着卢伯心口处那异常醒目的黑点。
“结束了。”
梅韫桦回头一看,果然,此时场中已是没有了白袍军的影子。
卢伯的最后一刀,直接将他与八名甲士淘汰,而同样的,他也在其胸口点上一剑。
九换一,看着亏本,实际上却是划算的紧。
卢伯出局,偏师全灭,白袍军至此再无翻盘的可能。
“是啊,结束了。”
虽是败局已定,但卢伯的脸上却不见任何沮丧。
“你与我都结束了,不过…”
他冲着仍自在微笑的男人扬起嘴角,“这场比试可还没结束。”
“卢将军也是这般嘴硬的人吗?”
梅韫桦挑眉道:“事已至此,你们难不成还有赢的可能?”
卢伯但笑不语。
他确是出局了,但…
他带来的人,可是还没有全部出局。
不再理会梅韫桦,卢伯提起木刀,径自朝着场外走去。
“……”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梅韫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偏师已是全部出局,为何…
为何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正思索间,他的耳畔忽地传来阵喊声。
“怪了诶。”
一名镇北军的甲士用木剑挑起剑白色的衣服,“这他娘的谁的衣服,打着打着还把衣服给打丢了?”
“…!!”
这一刻,梅韫桦脸色大变。
第二百五十章 就这
虽然成功将卢伯以及他所率的偏师全部消灭,但重甲营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包括梅韫桦在内,共计四十余人离场,倘若算上后续赶来的执锐营,那么便是有近八十人出局。
仅仅三十人的奇袭,对手还是镇北军的一众骄兵悍将,能取得如此战果,不可谓不惊人。
不过,这样的结果对于镇北军来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支偏师一灭,白袍军便是再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然而,就在镇北军的人都以为一切已是尘埃落定之时,足以扭转这场比试胜负的异变悄然发生。
三道身影同时蹿出,于重甲营那已是被冲散的方阵中穿梭而过,直奔前方“刘”字大旗而去。
他们的动作迅速异常,两条腿前后倒蹬的快到几乎要生出残影来,那副着急的样子,就好像城北的李大妈赶着去菜市场一般。
这忽然之间发生的状况,让周遭的镇北军甲士俱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在是不明白同僚为何有如此举动,一个甲士直接朝着三人的背影出声问道:“哥几个干啥啊这是,这家伙急得火急火燎的,家里婆娘跟别人跑了咋的?”
兴许是觉着大局已定,放松许多的他话里也是带着些打趣的意思。
不过,回答他的却是梅韫桦异常急切的呼喊声。
“拦住他们三个,快!”
因着情绪激动,男人那张本是白白净净的脸隐隐有些发红。
自看到那叫被人丢弃的白衣起,梅韫桦便意识到不对,而那忽然冲出的三人则无疑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冲出来的三人,一个长发,一个方脸,显然是那梅士淦与陆休前!
至于第三个人,生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跑动起来大腚扭来扭去,不是龙涛又是何人?
万万没想到,一支三十人的小小偏师里,不仅有卢伯这样的猛将,就连散城三傻也藏在其中!
这三人外面虽套着件白衣,里面却穿了镇北军的黑衣。冲阵之时也是故意藏于队伍中,等卢伯将重甲营的阵型打乱,他们便将外衣脱下,趁着场面混乱躲进人群,待到镇北军松懈下来,这几人再一举发难!
郭羽的胜负手,竟然不是卢伯,而是散城三傻!
想到这里,心急的梅韫桦直接喊道:“那三人乃是白袍军之人所扮!速速拦截,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大旗!”
听到他的话,镇北军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当下纷纷迈开步子,朝着龙涛等人追去。
可即使梅韫桦及时出声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跑得飞快的三人,此时早已冲出人群,任镇北军甲士如何追赶,都
难以与之拉近距离。
龙涛等人奋力向前奔跑着,那面刘字大旗已是越来越近。
“休想得逞!”
正前方,负责守卫大旗的十名黑衣甲士发出声怒吼,一齐举起木盾,迎向飞奔而来的三人。
他们站成一排,有如一道厚实的坚墙,牢牢地挡在龙涛等人身前。
面对前方的阻拦,三人没有丝毫地停顿,好似全然不见一般,继续大步朝前冲去。
那面刘字大旗已是近在咫尺,只要能突破这北军这最后的防线,便能将胜利握在手中!
这一刻,无论是龙涛,还是陆休前与梅士淦,眼中俱是迸射出强烈的光芒来。
“我来组成腿部!”
梅士淦与陆休前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们在距离黑衣甲士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随即腰身下沉,四只手分别握住对方的手臂。
“我来组成头部!”
龙涛猛地往地上一蹬,整个人跳起的同时,两只脚直接踩在陆休前两人的手臂之上,三个人就这般叠在一起。
在下方的陆休前与梅士淦瞪大双眼,用尽全部力气扬起手臂。
“带着我们的那一份飞吧!小龙龙!”
在众多惊骇的目光中,龙涛的身体高高抛起,竟是直接越过了前方那些阻拦的黑衣甲士。
“糟糕!”
“不好!”
“该死!”
咒骂声于场中接连响起,由于用力过猛而扑倒在地的陆休前与梅士淦,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道在空中飞翔的身影。
“冲啊!”
二人大吼道:“赌上散城三傻之名,拿下它!”
龙涛掏出袖中的匕首,狠狠地朝着前方的大旗掷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兀自在半空中的他大声嘶吼着:“中啊!!!”
……
夕阳西下,残晖将大旗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在大旗的正前方,已是自马背跳下的白袍男子望着前方的众多黑衣甲士,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眼下他的身边已是不剩任何白衣甲士,就是侯晋永,也在刚刚与对方的统领“同归于尽”。
最后的将军营与先登营全军覆没,侯晋永与李染双双出局,连自己都被近百名镇北军甲士围住。如此情形,不免让郭羽觉着有些尴尬。
他,是不是玩脱了?
斗阵一开始,郭羽便意识到了两方实力的差距。是以,他并没有打算正面击败对方,而是决定依靠其他的方式来拿下这一场比试的胜利。
三营围攻对方的先锋,再被其
后援所击溃,皆是他故意为之。他要的便是将对方主力吸引住,从而为卢伯那支偏师创造奇袭本阵的机会。
一切也确实都在如他所计划的那般进行,正面的镇北军主力被他的将军营与先登营所挡住,卢伯也成功的绕开正面战场,直朝对方本阵而去。
不过,这百密终有一疏,郭羽到底是错估了镇北军的强悍程度。
在对方接连不断的猛攻之下,最初他还能依靠将军营的阵型以及先登营的骚扰来稳住局势。
可随着时间的推进,他手下的甲士也难免会疲惫,而那要来回奔波的先登营便更是如此。
终于,精疲力尽的他们被镇北军抓住机会一举击溃,连带着李染在内,先登营全数出局。
没了先登营的牵制,仅存的将军营处境自是艰难起来。在镇北军的全力进攻下,纵然他们奋力抵抗,终究也是无济于事,经过一场激战后,镇北军尚余百甲,而白袍军这边却是只剩下郭羽一人。
“郭将军,认输吧。”
看着孤零零守在大旗前的郭羽,铁锋营的统领开口道:“大局已定,挣扎无异。”
听见这话,郭羽挑了挑眉,他举起长枪,但不知为何又很快地将之放下。
“你说的不错。”
他咧嘴笑道:“大局已定。”
……
“咻!”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眨眼间便飞到大旗之前。
然而,就在它即将贯穿旗杆之时,一根黑色的马鞭忽地自下方扬起。
“啪!”
“扑通!”
男人的身体与匕首同时落地。
“草!”
“日!”
“淦!”
不仅陆休前与梅士淦目瞪口呆,就连摔在地上的龙涛也是瞪大了双眼,情不自禁的用手重重捶了一下地面。
不等他如何发泄情绪,镇北军的人已是赶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其摁住。
那本应折断的刘字大旗仍是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原地,而它的下方,少女冲着不断挣扎的龙涛甩了甩手中马鞭,“就这?”
“咔嚓!”
旗杆断裂的声音忽然响起,刘香脸色一变,随即猛地回过头。
入眼之处,那外表平平无奇的黑衣人正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而在他的旁边,乌黑的旗杆从中折断,慢慢朝着一方倾斜而去。
直到那面写有“刘”字的大旗轰然落地,少女仍是难以相信眼前的场景。
兴许是注意到她的表现,挥刀砍旗的尔英章转头看向怔在原地的少女,随即嗤笑一声。
“就这。”
第二百五十一章 玩不起
随着一方大旗的落下,这场斗阵也总算是分出了胜负。
胜者竟然是自比试开始后便一直遭到压制的白袍军,这样的结果可谓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
当镇北军的大旗倒下后,人群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看热闹的人惊叹连连,刘家的支持者失望无比,而一些输了赌局的人则是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假赛,一定是假赛!”
“太他妈假了!这简直就是在明着演!对面的人都淘汰干净了旗还能倒,当老子是傻子吗?!”
“啊,城楼的风好大啊…”
人们基本上都是在为镇北军的落败而感到惊讶,仅有一小部分人在为白袍军欢喜。
城口处,白裙侍女脸颊微红,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赢了!郭将军赢了!”
“嘁,运气好罢了。”
黑裙侍女别过头,似是有些不屑,但那不住上扬的嘴角仍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我就说吧。”
从庄家手中接过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后,在这场赌局中赢得盆满钵满的美艳女子笑嘻嘻地冲着两女说道:“一个小姑娘而已,哪里可能会是那个傻卵的对手。”
说完,她径自站起身来,“走吧,在这里待了一天,也是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见到女子要离开,两名侍女的脸上俱是露出不解的神色来。
她们两个一同起身,紧接着那黑裙侍女便出声问道:“主子这就要走了?”
“是啊。”
女子用手揉了揉她那因为坐的太久而隐隐有些发酸的细腰,“热闹都看完了,不走还做些什么?”
“可…”
黑裙侍女皱了皱眉,“我们来这北境可不是为了看热闹的。”
她们之所以不远万里从东芜来到辽陵,所为的自然不是来看上一场北宋的阅兵。如今北疆局势虽说还算安稳,但总也不能在这里耽搁的太久。
“放心放心。”
女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程枭涯自己尚且焦头烂额,没有功夫换我们的。东芜那边又有王叔和王姐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她朝着前方那正汇聚在一起的黑白甲士看了看,“好不容易有好戏看,若是错过岂不是太过可惜?”
“再者…”
女子低声笑了笑,“若是那个傻卵不能收服镇北军,我找他也是无用。”
……
比试结束后,两方甲士各自聚集起来。
此时白袍军这边的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
,一个个嘴角几乎快要咧到耳根子去。
也难怪他们如此,这场斗阵进行到最后,他们这边已是接近全部出局,最后场上更是一度只剩下五人。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竟然是反败为胜,上演了一出绝地大翻盘,这样的结果,又怎能不叫他们欣喜如狂?
为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白袍军的甲士们抓起他们的大功臣就往天上扔,一边扔一边笑,场面热闹极了。
看着尔英章在众多人的簇拥中升起又落下,龙涛心里顿时生出些嫉妒来。
“最后的斩旗我也有一分功劳,凭啥没人理我?!”
他愤愤不平地说道:“要不是靠着我吸引那小娘们的注意,他尔英章能成功斩旗?老子不服!老子也想被抛高高!”
“抛你奶奶个腿抛!”
龙涛的身旁,梅士淦直接翻起白眼,“你有个几把的功劳,要不是人家尔英章沉得住气,在最后力挽狂澜,这一局早没了,哪还能让你在这里发酸。”
早在比试开始之前,郭羽为免意外,特意让他们四人在里面多套上一层黑衣服已作保险。
等到双方交锋后,知晓难以力敌的郭羽便拨出一支小队,让穿了黑衣的四人藏在其中,由卢伯带领他们进行奇袭。
在这场奇袭中,最强的卢伯负责冲阵开路,以及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其余的甲士则是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而最终起到一锤定音的,便是龙涛陆休前梅士淦以及尔英章四人。
在卢伯等人的努力下,他们成功换下衣服混进镇北军的队伍中。按照本来的设想,他们只要慢慢靠近镇北军的大旗,找机会将其砍掉即可,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将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
当那名甲士捡起龙涛脱在地上的衣服之时,担心暴露的龙涛三人决定不再等待,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孤注一掷,直接冲向镇北军的大旗。
不过他们放手一搏的结果却不是很好,最后射出的那支匕首也是被刘香所挡下。要不是尔英章趁机装作追击的甲士混到前方将大旗斩断,这一场斗阵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也正是这样,对于龙涛那副发酸的样子,梅士淦才会那般不屑。
“当时我跟老陆可都是把宝压在你身上了,作为全军的希望,你瞅瞅你又干了点啥。”
梅士淦没好气地说道:“从头到尾就撇了一把匕首,然后还没撇着,真他娘的完蛋。”
“这事他能赖我吗?搁谁上也成不了啊。”
龙涛为自己狡辩道:“谁知道内小娘们
那么厉害啊,老子那么快的飞刀都能被她给挡下,真是…”
话说到一半,他忽地闭上了嘴,原因无他,镇北军的人已是走到了他们跟前。
见到镇北军的人过来,白袍军也是停下了庆祝,而被扔的头昏脑涨的尔英章也总算是得以落回地上。
本是必胜的局最后却是输了,镇北军的众人心里俱是有些不好受,而见到白袍军那高兴的样子后,他们的脸色便更是难看了。
“呵。”
镇北军的队伍里,季耳冷笑着说道:“侥幸赢了一场便这般高兴,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老子高兴老子乐意,哪轮得着你在这里哔哔。”
龙涛正不爽着,见到有人过来找骂自然不会客气,说完这些后,他朝着对方的队伍里看了两眼,待看清说话之人的容貌后,登时笑出声来。
“大哥你谁啊,让人揍成这样了还有心思阴阳怪气呢?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你!”
被陆休前等人踹得鼻青脸肿的季耳,被龙涛这话给气得不轻,他瞪了瞪眼,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出来。
“正面打不过便耍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还偷摸穿我们的衣服装成我们的人,真他娘的玩不起。”
“玩不起?我看是你们输不起吧!”
龙涛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兵不厌诈懂不懂?规则里有说不准装成对方的样子吗?我记着没有吧,既然没有就别在这里阴阳怪气。”
“还有,玩不起的是你们吧,人都出局了,还在那里出声提醒,恶不恶心?”
龙涛抬起手指向季耳身旁的梅韫桦,“不守规矩的是你们,说别人玩不起的还是你们,真是又当又立,恶心至极!”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人在被卢大君子砍出局后,非但没有立即离场,反而站在原地喊了好几句。
要不是看到这小白脸脸色不对,他也不至于直接动手。那样的话,没有暴露的他们就可以按照计划一点一点接近大旗,再将其砍掉。
若是事情真的如此发展,那他也不会摔个狗吃屎,砍掉大旗的说不定就是他,这样刚才被人扔高高的也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龙涛心里越发的不平衡了。
“当个人吧你们,先是不守规则,输了之后又在这里哔哔赖赖,真有你的镇北军。”
“你们…”
气急的季耳正想说话,直接被梅韫桦伸手拦住。
(我的妈,这第一场比试竟然写了这么多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明日再战
哪怕再不甘心,梅韫桦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对的。
按照规则,当时他在被卢伯一刀砍中胸口后,应该立刻退场才对。但他当时由于心急,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出局不出局的事,直接将心中的想法喊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此刻的他根本不占理,对于龙涛的嘲讽,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忍下。
“叫你们将军出来见我。”
正当龙涛打算继续嘲讽之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他的耳畔响起,紧接着他便见到名英姿飒爽的少女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她的声音还算好听,但与客气却毫不沾边。对于这样的人,正常来说龙涛应该直接更不客气地怼回去才对,怎奈对方的长相太过好看了些,他心里面纵然有千万恶毒之语,对着那一张满是英气的俏脸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姑娘有事?”
龙涛正待在原地发愣,郭羽已是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瞟了刘香一眼,见到她脸上隐隐有不服之色,不禁咧嘴笑道:“怎么,觉得本将军赢得不光彩?想要重新比过?”
重比是不可能重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比的。
这一场斗阵虽说都在他的计算在内,但在见识过镇北军的强大后,他也知道他胜的十分侥幸。
是以,纵然刘香再不服,郭羽也不会给她重比的机会。
“没有。”
刘香微微蹙眉,“输了就是输了,我刘家人还不至于输不起。”
虽说心里面有些不服,但这一场比试她输也是应该。
明明知晓对方最擅用奇,她最后终究还是疏忽了。
猜到郭羽会奇袭,却没有猜到他会让手下扮成镇北军的样子奇袭。
哪怕这一手他曾在先前的伐齐之役中用过很多次。
正如白袍军中那个统领所说的话,兵不厌诈。
同郭羽相比,她确实还有着许多不足。
不过,知道自己不如对方,却并不代表她就彻底认输。
“这一场我是输了,但…”
刘香冷声道:“接下来的两场,我必赢你!明日巳时,还在这辽陵城
下,我们再行比过!”
“还要斗阵?”
“当然不。”
少女转过身去,“比试的内容,你明日便知。”
说完,她直接迈步离去。
“便让你们再得意一天!”
季耳朝着郭羽等人瞪了瞪眼,可惜他的脸肿的过于厉害,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季甲士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郭羽轻笑道:“快回家用冰敷敷脸吧,肿的跟头猪一样,若不是事前知道,本将军还以为这是谁家的老母猪成精了。”
“哈哈哈哈。”
他话一说完,白袍军中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你们…”
季耳气得一时间是咬牙切齿,但他也知道,这白袍军从上到下没一个嘴皮子不好的,就靠他那点本事,继续争吵只是徒遭羞辱罢了。
知晓在口头上讨不到什么便宜的季耳,当下恨恨地指了指郭羽等人,继而猛地转身走了。
“那么,郭将军明日再见。”
梅韫桦冲着郭羽拱了拱手,“末将告退。”
说完,他也领着剩余的镇北军甲士走了。
看着这五百余黑衣甲士离去的背影,郭羽双眼微微眯起。
这小姑娘,到最后也没说明日要比些什么。
不知道比试的内容,他便无法提前做出些准备,同准备多时的对方相比,自然要吃亏很多。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头痛。
想来想去,这比试的内容总也逃不开两方的甲士。彼此间差距太大,无论比些什么,怕都是将一场苦战。
看来,明日又是要遭罪了。
心里想的虽是多,但郭羽却是没有露出来。
“今日都辛苦了。”
他转过身,冲着一众兄弟笑了笑,“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
回到营房,镇北军的诸位统领俱是有些沉默。
“啪!”
一脸愤愤的季耳用力拍了下桌子。
“郭羽这个阴险小人!”
身为四镇最强之军,却在斗阵中输给了半路出家的白
袍军,且还是在大优势的情况下输掉比试,这样的结果,换成谁心里面怕是都难以接受。至于在斗阵中挨了一顿胖揍的季耳,无疑更是如此。
“若不是…”
“够了。”
他正想继续发牢骚,主位上的刘香却是出声将其打断。
“斗阵已过,多说无益。”
少女的视线扫过场中一众神情复杂的镇北军将领,“虽说这一阵是我们输了,但毕竟有三场比试,便是输上一场也无伤大雅,跟纠结已经发生的事相比,赢下接下来的两场比试才是最重要的。”
见众人依旧有些低落,刘香朗声道:“诸位,莫要忘了我们后两场的比试内容是什么。”
这三场比试的内容刘香准备的已是充分的不能再充分。如果说今日的斗阵他们这边还有输的可能,那么接下来的两场便是连输的可能性都没有。
哪怕对手是那个郭羽,那个最擅创造奇迹的兵鬼,哪怕他今日才完成一场看上去绝不可能完成的绝地翻盘,她也依旧这么认为。
她是刘家的儿女,手下是大宋四镇最强一军。
她不能输,也不可能输。
这并非自负,而是自信。
“诸位莫要过于将今日的比试放在心中。”
刘香挥了挥手,“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诸位且都先回去吧,好生休息。”
听她这么说,在座的几位将领俱是站起身来,朝着少女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营房。
“你们两个也去吧。”
看着留下来的梅韫桦与季耳,刘香的脸色柔和了几分,“今日两位出力颇多,想来也应是倦了,便回去歇息吧。”
“我倒是没出多少力,光挨揍了。”
季耳率先起身,“那我便先回去了,这脸肿得厉害,得回去找东西敷一下。”
说完,男人转身出了营房。
至于梅韫桦,他倒是没有与季耳一起离开。
“明日…算了。”
梅韫桦摇了摇头,“你也好好休息吧。”
(这两天家里出了点问题,说好的爆更一下子就熄火了,明儿争取恢复。)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任性
看着眼前这面无表情的男人,刘香微微抿嘴,“兄长可是来找我的?”
“是。”
刘河径自在少女的对面坐下,应过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他不开口,刘香也不出声,沉默的氛围便就这样在两兄妹之间蔓延开来。
“香儿。”
无言半晌,刘河率先打破了平静。
他看向少女,“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刘香昂起头与男人对视,“兄长以为呢?”
“你这是在胡闹。”
“并不是。”
少女轻声道:“我没有胡闹,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北境因刘家才得以保全,镇北军也因刘家才得以建立,镇北将军该是刘家的人,自大宋开国起便是如此。”
“但如今的王上生性顽劣,其言行向来随心而为,所做决定也从不会考虑他人。既然他不顾我刘家强行抬郭羽坐上这镇北将军之位,那我也不会如何客气。”
“休要胡言!”
听得自己妹妹这番话,刘河登时怒喝道:“你太放肆了!为人臣子,却如此谈论王上,简直大逆不道!”
刘香垂下眸子,放在腿上双手紧紧攥起,“我只是不想让我刘家的牺牲付诸东流,我只是…想守住我刘家的荣耀。”
“你这只是在任性而已!”
“我刘家为大宋死了三十四人,就不能任性一次吗!”
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少女,男人忽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罢了。”
沉默半晌,刘河缓缓站起身来。
“你好自为之。”
……
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不久,梅韫桦这边就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梅将军。”
相貌清秀的侍女冲着男人微微施礼,“监军大人有请。”
听到黄清要他过去,梅韫桦先是惊讶了片刻,随即便明白过来。
在对付郭羽这一件事上,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如今自己这边出了差子,黄清遣人过来也是正常。
“劳烦带路。”
“是。”
侍女稍稍点头,旋即转身走出屋子,而梅韫桦则是跟在他身后。
一连走了许久,两人总算是来到了黄清的宅子。
进门前,梅韫桦回过头,看了眼对面的府邸。牌匾上那偌大的“镇北将军府”五个字分外醒目。
就连宅子也刻意选在那人的对面,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梅韫桦摇了摇头。
也难怪黄清会在这种时候叫他过去。
连住处都要与之比较,她显然是对那人不爽至极。而如今他们输掉比试,教那人更加得意,如此黄清的心里又岂会舒坦?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跟随那侍女进了黄清的宅子。
在侍女的引领下,梅韫桦很快便来到宅中的客厅。厅内,女子依旧是一袭白衣,她静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杯茶,而在她对面的空座前,也有着一杯仍自冒着白气的热茶。
看着那杯明显是给自己准备的茶,梅韫桦的脸皮不禁抽了两抽。
也不知是这黄清口味独特,还是她性子怪,这人偏喜欢喝这种苦得要命的茶。
若是只有她自己喝也就罢了,偏偏黄清还总会给他也上一杯。而他又是有求于她,这不喝面子上还过不去,是以,每次他都只能闷头咽下。
要不是知道黄清确实是与郭羽不和,他都要以为她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坐。”
见得梅韫桦过来,女子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远来辛苦,先喝杯茶吧。”
“……”
梅韫桦默默坐下,旋即拿起杯子,硬着头皮一口喝下,浓郁的苦味顷刻间在他口中蔓延开来,他的胃部也随即开始翻江倒海。
男人强行忍住不适,勉强摆出一副笑脸,“不知监军大人叫末将过来所为何事?”
“梅将军还好意思问本小姐吗?”
黄清瞥了他一眼,语带嘲弄地说道:“你口中那所谓万无一失的准备就是这般?”
“堂堂镇北军让人家领着支乱七八糟的队伍给杀得人仰马翻,最后甚至连
自家大旗都护不住。呵,你们还真是厉害。”
尽管女子所说与实际情况并不完全符合,但梅韫桦依旧无从反驳,毕竟今日确实是他们输掉了比试。
“本小姐依照你们所说出言逼着他接下比试,你们就是如此回报我的?”
见男人不出声,黄清又冷笑道:“你们若是只有这点能耐,便还是收了那些心思吧。缩起头来老老实实的给那人当狗,好歹不会想眼下这般丢人现眼。”
“…这次确是我们的疏忽。”
梅韫桦道:“不过也只有这次了,明日的比试,我镇北军必不可能再败!”
“本小姐实在不知梅将军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女子的语气依旧刻薄,“今日如此情况都能被你们输掉,明日再次斗阵,那人有了准备以后,你们岂不是会输得更加难看?”
梅韫桦摇摇头,“监军大人有所不知,这三场比试的内容并不相同,明日并非要斗阵,而是…”
他语气一顿,似在犹豫。
“怎么,梅将军难不成是在担心本小姐会比试的内容泄露出去?”
抬眸看了看梅韫桦,黄清的嘴角翘起一抹轻蔑,“你若是担心,那不说便是。”
这世间的男人大多都是承受不住女子的鄙视,更何况是黄清这般的绝色美人。
纵然梅韫桦生性冷静,但今日的失败本就已叫他心态不稳,如今对上女子那无比嘲讽的眼神,顿时脑热几分。
“比试共分三场,第一场是斗阵,比得是双方的统兵之能。而这第二场是斗兵,较量的是彼此手下之兵的强弱。”
男人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至于第三场,则是斗将,拼得是两边将领的武艺。”
“呵呵。”
待对方全部说完,黄清直接捂住嘴笑了出来。
“这内容便是梅将军你以为必胜的把握?”
她轻笑道:“今日斗阵尚且输了,你如何就觉得明日的斗兵便能取胜?还有那最后一场斗将,你莫不是在故意打趣吧?同位列武评的那人比试武艺,想出这点子的人还真是个小天才。”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排忧解难
“想出这等主意来,梅将军可是觉得自己能强过那北疆刀王?”
黄清瞥向坐在她对面的梅韫桦,“还是说,梅将军实际上是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绝代强者?”
她捂嘴轻笑,“若真是如此,倒是本小姐失礼了。”
“末将自然不可能是武道强者。”
男人皱了皱眉,“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拿他没法子。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无敌,只要是人,那就会败。”
听得对方如此说,黄清挑了挑眉。
虽是没有套出他们的底牌,但若是再继续打听下去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能知晓后两日的比试内容便已是够了,没必要再冒些风险。
“梅将军能有此自信倒也算是好事。”
她笑着拿起茶壶,为梅韫桦斟满,“那本小姐便暂且用这杯茶,预祝梅将军旗开得胜了。”
望着眼前这又一次被倒满的茶杯,男人的身体不禁抖了两抖。
“监军大人。”
他苦笑着看向对座的女子,“末将应是没有得罪过你吧。”
“梅将军何出此言呢?”
黄清笑道:“难不成本小姐请你喝茶倒成了刁难?若是不喜…”
她笑意微敛,“这茶,梅将军不喝也罢。”
“…是末将失言,监军大人莫怪。”
眼见女子隐隐有不悦之意,梅韫桦当下只得陪起笑脸。
他们的谋划已是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若是因为一杯茶惹得黄清翻脸,从而生出许多麻烦来,那未免过于得不偿失。
是以,即便自己的胃在不停地抗议,梅韫桦仍是拿起那杯茶来,强行将之喝下。
一杯过后,男人的脸色变得惨白,那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有些摇晃起来。
见他如此,黄清轻轻一笑。
“梅将军果然是个妙人。”
她笑着拎起茶壶,“本小姐是欣赏梅将军才愿意与你品茶,将军可莫要不识抬举。”
“末将省的。”
梅韫桦低下头,声音微颤,“不知监军大人欣赏末将哪里?”
“梅将军长袖善舞,文
武双全,尤其是…”
女子再度将空杯倒满,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略带深意地笑道:“还有着一双能明察秋毫的眼睛。”
……
入夜,镇北将军府内一片昏暗,唯有书房还亮着些许微光。
烛火下,男子紧紧皱着眉头,不停地翻阅着手上的册子。
明日便要迎接下一场比试,尽管不知其内容为何,他总也要尽可能的做些准备。
然而,在翻遍手头的册子后,他无奈的发现,除了睡觉,他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啪!”
随手把手里的册子往地上一丢,郭羽自暴自弃地说道:“不看了不看了!比什么都不知道,我还看个锤子!”
就是他把什么《刘家家谱》、《北境旧事》翻烂了又能有何用?人家还能跟他比背诵刘家的祖宗十八代不成?
正当郭羽尚自恼火之际,一道白色倩影蓦地走入书房之中。
女子弯腰捡起地上的册子,旋即将之放回桌上。
“这是怎的了?”
她歪着头,嘴角含笑地看向男子,“什么事教我们郭大将军如此暴躁?”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书房中的黄清,郭羽并没有感到如何惊讶。
这些日子里她早已成了镇北将军府的夜间常客,是有事就来,没事也来,眼下跑到他书房来倒也不值得意外。
瞧着女子那笑靥如花的模样,郭羽心中的烦躁莫名消了几分,他挑眉道:“笑得这么开心,监军大人这是在来得路上捡着银子了不成?”
“银子倒是不曾捡到。”
黄清在他旁边坐下,“就是稍微收拾了下一个眼睛有些毛病的蠢货,不过这不重要…”
她将胳膊撑在桌面上,一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向郭羽,“不如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郭大将军不是正在为什么事而苦恼么?”
黄清的那双桃花眸子朝着郭羽眨了眨,“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小清儿呢?”
“问你也没用。”
郭羽被她这句话给逗得笑了,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这黄清鬼点子多,可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家伙就干不了事儿。即便他将事情与黄清说了,后者也自然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
见得郭羽如此,黄清倒也不恼,“不就是再烦明日比试的事?”
“这都被你猜到了,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不如大聪明你再猜一猜,刘家的小姑娘接下来是要与我比些什么?我也好有个应对。”
“自然是斗兵。”
黄清回答地很快,仿佛早就知晓答案一般,这不免教郭羽心下一动。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皱眉道:“当真?”
“清儿何时骗过郭大将军?”
“……”
郭羽撇了撇嘴,当下也懒得与其计较这些,再次问道:“这消息你是从何处知晓的?”
“你以为我方才说的那个眼睛有毛病的蠢货是谁?”
黄清嗤笑一声,“放眼天下,怕是再没有人能比那梅韫桦瞎的了。”
竟然能觉得她看不惯她家呆子,真不知这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他与你说了?”
对于梅韫桦怎么眼瞎的事郭羽并不是很在意,他好奇的是那人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将接下来要比试的内容告知黄清。
这人性子谨慎,嘴巴也是很紧,前些日子任黄清如何从旁敲击也不曾透露半分,结果如今到了紧要关头反而是漏了口风,不可谓不是一件怪事。
黄清颔首道:“大抵是今日的败阵叫他失了几分冷静,再加上清儿出言相激,一时脑热便说了出来。”
“总之,接下来的两场,一场是斗兵,一场是斗将,而且清儿观其态度,似是对比试十分自信,估摸着是有什么能致胜的底牌。”
“底牌吗…”
郭羽皱起眉头,整个人陷入到沉思之中。
斗兵斗兵,听其名便知与斗阵有所不同,想来其间的区别便是教两方麾下甲士自行相斗。
如果说斗阵考量的是统军者的指挥之能,那斗兵无疑便是比较两军甲士的强弱。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最强
同镇北军相比,白袍军显然是不够看的,今日的斗阵便是例子。
两方的差距不说是天差地别,那也是十分悬殊,在正面硬碰硬的情况下,可以说他们这边是毫无胜算的。
“他自当该有自信。”
郭羽撇了撇嘴,“要是我手下是镇北军,我也自信。”
“郭大将军莫要如此想。”
黄清微微摇头,“今日你可是才刚刚大胜过一场,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没有妄自菲薄,事实本就是如此,要不是我是个小机灵鬼,今儿的斗阵怕是早就…”
说着说着,郭羽忽地皱起眉来,他侧头看向女子,“你的意思是,梅韫桦的自信并非来自于镇北军的强大,而是他确有底牌?”
以他对梅韫桦的了解,那人的性子还算沉稳谨慎,从不会盲目自大。倘若没有什么准备,在今日的失败过后绝不会还能保持如此自信。
所以,十有**是梅韫桦手上还藏着底牌,而且还是一张足以能碾压一切的底牌。
郭羽抿起嘴,双眉皱得越发紧了。
梅韫桦那所谓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能让那个小白脸信心十足,确信能战胜他手下这一帮的歪瓜裂枣?
“郭大将军可是又陷入困惑中了?”
女子一手托腮,微微歪着头,面带浅笑地看着皱眉苦思的男子,“要不要再问一次神奇的清儿?”
“这你又知道了?”
郭羽挑了挑眉,“且说说看。”
既然有人帮忙解答,他自然不会傻撑着,什么大男子主义,又不能当饭吃。
“以下内容需要付费才可解锁哦。”
黄清盈盈一笑,“郭大将军还要继续吗?”
“…罢了。”
一听这话,郭羽当即便把头给扭了过去。
别的都好说,与黄清做买卖是万万不能的。
之前不过是几句可有可无的话,就让他割地赔款。不仅被迫向她全天开放镇北将军府,还要割让掉一半床铺来。
而眼
下的这情报,其重要性自然不是先前那些所能比的。若是想从黄清口中得到它,他怕是连裤衩子都得赔了去。
为了自己大冬天不至于光腚到处跑,郭羽直接拒绝掉女子的提议。
“还是我慢慢想吧。”
“嘁。”
黄清略带不甘哼了一声,旋即说道:“算了算了,便当是免费送你的,谁教郭大将军你是清儿的心头宝呢。”
她神色正经了几分,“郭大将军觉得,在大宋诸军当中,最强的是哪一支?”
“最强?”
郭羽怔了怔。
若是四镇之军相比,那最强的自然是镇北军,可这种事情毕竟也不能一概而论,比镇北军强的也有不少。
像陈奚那支专门用来应付武道高手的大旗军,石毅手下的血衣军,还有那杨志勇的虎贲军…这些无不是当世强兵,与其相比,镇北军中无论挑出哪一个营怕是都难以匹敌。
如果真的要挑出一个最强,想必也只有…
郭羽思索片刻后,张口答道:“燕云铁骑。”
自建成起无一败绩,教蛮族悍骑闻风丧胆,令北魏大戟营折戟疆场,九州诸国眼中的黑色死神,世人公认的最强之军,燕云铁骑。
“不错。”
黄清颔首道:“燕云铁骑,确是大宋乃至天下最强之军。”
她笑了笑,“若是以此为底牌,郭大将军,换做是你你会否觉得明日的斗兵能胜券在握呢?”
郭羽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可能。”
燕云铁骑统共不过万人,且又分左右两军。左军为王子玮所管,先前随军南下征齐,灭齐后便驻扎在天岚。而右军虽曾为刘河统领,但在赵轻玄将其擢为征北将军后,便将其军权交给了王子玮,数月前也已是南下赶赴天岚。是以,眼下这北境绝无可能有什么燕云铁骑。
“如何不可能,燕云铁骑南下不假,但刘河可是昔日的燕云右骑军统领,有些亲军护卫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他既然留在了北境,他昔日的亲军自当也该留下。”
黄清看着脸色微变的郭
羽,轻笑道:“郭大将军该不会是觉得,这燕云铁骑的人离开就不算燕云铁骑了吧。”
“……”
沉默片刻后,男子猛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便走出书房。
见他如此,女子脸上顿时露出些诧异之色来,她快步跟上,一直追到卧房才停。
看着默默宽衣脱靴的郭羽,黄清有些好奇地问道:“郭大将军怎的就要睡下了,明日的比试呢,不想了吗?”
“还想什么想!”
几下子脱完外衣的郭羽瞪了瞪眼,“对手是燕云铁骑,打个屁!直接投了得了!”
说完,他往床铺上一倒,随手拉起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不费那个心思,睡觉!”
……
次日。
辽陵城下依旧是站满了人,无数百姓聚集在一起,那热闹的程度比之昨日是毫不逊色。
如果说昨日他们是为了阅兵,那么今日便纯属是看热闹来了。
毕竟,刘家的千金大小姐与九州兵鬼的比试,这等事情比之于一年一度的阅兵还要罕见。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连阅兵之仪都能让他们起个大早地过来,如此难得一见的事这群人又岂会错过?
不止百姓,镇北军与白袍军也都是早早地走出营地,眼下数万甲士正整整齐齐地列成数个方阵站在城外,依旧是一黑一白,分站两方,此次泾渭分明。
至于军中的统领们,也是同样如此。
在城前的空地上,数个黑甲将军聚拢在一起,在他们中间的则是名英姿飒爽的少女,正是刘香以及季耳梅韫桦等一众镇北军将领。
在他们的对面,男子身着白袍,身后站着好几个银盔银甲的青年将军,显是白袍军的几位统领。
双方的人互相看着彼此,谁也不说话,就那般大眼瞪着小眼,也不知再等些什么。
良久,郭羽低下头,看了眼地上的影子,旋即朝着对面的少女咧嘴笑道:“小姑娘,时间到了。”
“是啊。”
刘香冷声道:“时间到了,比试也该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阵前献计
“为将者,不仅要通晓战阵,精于统御,还要擅养卒士,懂得练兵。”
少女走上前两步,昂起头直视郭羽,“今日,我便要与你斗兵!”
因着昨晚已是从黄清处知晓今日的比试内容,男子听到这话时倒没有如何惊讶,他习惯性地挑了挑眉毛,开口道:“怎么斗?”
“很简单,你我两方各出五十人,一刻后在此相斗。与昨日相同,我黑你白,使用木兵,凡要害处有异色者便算作出局,如若一方上场之人全部出局,即为负。”
“此外,你我不得上阵,上场之人不得动用真气,兵器不限,弓马皆可。”
刘香又看了一眼郭羽,“如何,你可有异议?”
“没有。”
男子笑着点头,“皆依你所说即可,如此,我们一刻钟后不见不散。”
说罢,他径自转过身,领着几位统领往白袍军的军阵而去。
见到郭羽如此,镇北军这边的梅韫桦不禁皱了皱眉。
原以为这人在听到如此对自己不利的比试内容后,即便不说当场拒绝,那怎的也要掰扯两句才对,不成想竟是直接应了下来。
如此反常的情况,教梅韫桦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他走上前,来到少女的身旁低声提醒道:“谨慎些,似乎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
“反应不对。”
梅韫桦看着郭羽悠哉离去的背影,皱眉道:“看他方才的反应,就好像…”
“就好像事前知道这一切似的?”
刘香冷笑一声,“这人不是向来如此吗?”
“何解?”
“这人最是喜欢装。”
她低声笑道:“有底气就扮猪吃老虎,没底气就扮老虎吃猪,不管胜算几何,事前总是要装上一装。但这些都无所谓,无论他是猪也好,是老虎也罢,今日…”
少女径自转过身,直奔军阵而去。
“我都要他再也装不下去!”
……
“老大,咱可先别装逼了!”
待与镇
北军的人分开后,白袍军的几位统领见到郭羽仍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后,登时是待不住了。
再经历过昨日的斗阵后,他们几人都是清楚地认识到了镇北军的强大。哪怕是向来喜欢日天日地的龙涛,也是不得不承认对方要比他们这边强得多。
实力差距本就是如此,今日的斗阵又不许郭羽上阵指挥,这他们岂不是必输无疑?
“趁还有些时间,哥几个快想主意吧。”
龙涛瞪了瞪眼睛,“再不想点招,就彻底完犊子了!”
别的都好说,若是输了比试从而让那季耳骑在头上,他可是万万顶不住。
“那也得能想出来算啊,就你那个脑子,走能想出个什么玩意儿?”
梅士淦翻了个白眼,“没那个本事就别干那个活儿,交给老大就完了,你没看他面带微笑智珠在握的,十有**是有主意了。”
“那哪是有主意,那分明是在装逼啊!”
“咱看你想个傻逼。”
“老陆你滚一边去,上杆子找骂是不是?”
一言不合,三傻再次是吵了起来,而其他人早已习惯他们这副样子,当下也不理会,几个人全都聚拢在郭羽身前。
“此战难胜。”
对于这场比试并不看好的侯晋永脸色有些难看,“镇北军战力强悍,如是正面硬拼,我方恐不是对手。此外这场比试是五十对五十,阵型可发挥的作用可谓十分有限。”
他苦笑道:“况且,即便是有阵型,我方怕是也未必能打得过。”
卢伯与尔英章齐齐点头,对于侯晋永的话十分认同。
“这次对方更改了规则,准许使用弓马,虽有可能是想掩人耳目,但基本上他们就是要用上这两样。”
武辽沉声道:“若我所猜不错,对方估摸着会在这次比试中出动骑军。”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大宋铁骑之名,可谓天下皆知,与其相斗,那简直就是在找虐一般。
“武统领言之有理,换做是我,这场比试也会上骑军。”
先前
在战场上曾数度与大宋铁骑交锋的卢伯叹了一口气,“不过既然能猜到对方上的是什么人,总也算是件好事,至少我们可以试着后发制人…”
“大宋的铁骑在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个个猛地就像那什么似的,我们拿头去制?”
龙涛捂着额头,有些泄气地说道:“难不成还能让我们摆一排拒马不成?”
“所谓万物相生相克,凡是存在即有克制,大宋铁骑虽强,却未必没有克制之法。”
陆休前拍了拍龙涛的肩膀,旋即有模有样地朝着未发一言的郭羽行了一礼,“末将有一计,可助将军赢下此场。”
“哦?”
三傻之一的陆休前献计,这着实是件十分新鲜的事,郭羽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且说来。”
“末将曾在一本兵书中看过,‘步克弓,弓克骑,骑克步’,依照此理,将军可遣五十神射出阵,定可得胜!”
“噗!”
陆休前话一说完,龙涛直接笑出了声。
“好家伙,你搁这儿玩棒子老虎鸡呢,还‘弓克骑,骑克步’的。”
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还出五十神射,你这边弓还没拉开,人家的马蹄子怕是都怼进你嘴里了。你当九州各国都是傻的?这招要是好使,当初他们还能被大宋虐得那么惨?”
“……”
陆休前挠了挠头,大脸微红,显然事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你说咋整?”
他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既然我这法子不行,那你就说个行的出来!”
“说就说!”
龙涛晃了两下脑袋,学着陆休前之前的样子冲郭羽一抱拳,“末将也有一计。”
“说。”
“刘家那小姑娘说了,兵器不限,只要是木头的就行,末将以为可以钻这个空子。”
他咧嘴道:“将军可以挑选军中五十个跑的最快的,让他们一人在兜里揣一把木钉子,等比试一开始,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往地上撇钉子,对方只要一追上来,保管会被扎的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