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知羞
不同于前次斗阵,今日的斗兵并没有耗去太多时间,是以等郭羽回到将军府时,也才刚过正午。
简单的吃了顿午饭,他再一次钻入书房之中,翻动起那些已是不知翻过多少遍的册子。
明日便是最后一场比试,内容为斗将,顾名思义,估摸着就是双方派出人来单挑。
看着手上的镇北军名册,郭羽挑了挑眉。
虽是不知刘香具体会怎么指定规则,大体上也逃不出那几条。
一黑一白,手用木兵,以及为了限制他们这边的不准动用真气。
想也不用想,对方一定不会允许他上阵,经过今日他的震慑后便更是如此,那么这重点便无疑放在了要上场的人以及顺序上。
镇北军的几位将军的情报他这几天已是不知看过多少遍,早已铭记于心。那群人基本都是凌威境的实力,而其中最为出彩者,便是那季耳与梅韫桦两人。
前者在不动真气的前提下可以做到以一敌三,一人便战平陆休前梅士淦武辽三人,不可谓不骁勇。
而后者则是面对卢伯都有一战之力,据卢伯所说,这人剑法高超,武艺不俗,即便是他想要将之击败也要费些功夫。
以他猜测,明日的斗将对方应是会出三人,而这两人无疑都是要上场的,至于第三人…
郭羽轻声笑了笑。
若他所猜不错,定是那刘香无疑。
今日他在出手之下,一众镇北军中唯一一个不曾被震退的便是那小姑娘。
他步入入势中境以后,实力远超以往,在他的剑气下能做到一步不退的,少说也有半步入势的实力,比那梅韫桦与季耳还要强上一分。
虽说明日的斗将大抵上不能动用真气,可刘香既然能有如此实力,便根本没有不上场的理由。
悍勇的季耳最先上阵作为先锋,性子稳健武艺不俗的梅韫桦打第二阵,实力最强的刘香最后出阵,这应该便是对方明日的出阵顺序。
那么,他这边又该如何应对?
郭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白袍军的几个统领实力参差不齐,想龙涛武辽几人俱是些个野路子,不曾学过正儿八经的武道。不仅境界低微,什么武技武学更是一概不通,平日里打架都是转往阴损的地方招呼,沙场之上也仅仅凭着一腔悍勇而已。
还有老油条李染,虽说跟自己老爹混过一阵,结果就是个兵锐处境,连赵轻语都不如,属于那干啥啥不行的典型。
想着想着,郭羽往额头上一拍,脸上露出些无奈。
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合着他白袍军的统领真就是一帮子歪瓜裂枣,连能上的了台面的都没几个。
明日的对手那是镇北军悍将以及刘家那位将门虎女,让这几个上纯属找不自在,想来想去,能上场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郭羽提起笔,往桌子上的白纸上依次写下季耳梅韫桦刘香三人的性命,紧接着又在季耳的下面写下侯晋永三字。
侯晋永也算是自幼习武,一手枪术不俗,原先在散城时也就打不过自己与狗子。他性子冷静沉稳,正好适合对付季耳。
他又抬笔,在梅韫桦下面写下卢伯二字。
如今的卢伯也算是除自己以外白袍军的最强之人,入势中境的实力,神乎其技的弓术,这些都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对付一个梅韫桦,可谓小事一桩。
郭羽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看向纸上刘香的名字,沉思片刻后,默默在下面写了个龙涛。
“郭大将军这是想让他对付刘家那小姑娘?”
女子的声音蓦地在郭羽的耳畔响起,他手一抖,墨迹直接将龙涛的名字滴成黑色的一团。
“怎么进来连个声音都没有。”
看了看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的白裙女子,郭羽没好气地说道:“也幸亏这是白日,不然就你这一身白在加上突然出声,我怕不是要直接来一出拔剑斩女鬼。”
“这世上怎可能会有像清儿这般好看的女鬼。”
黄清冲着男子笑了笑,“即便真的有,以郭大
将军这好色的性子,怕是也不会舍得斩。”
“本将军还没有好色到连女鬼都不放过的地步…不对,本将军怎么就好色了?”
郭羽瞪了瞪眼。
说起来也不知怎的,他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安上个好色的标签,各种风流事迹层出不穷,讲的那叫一个传神,连他听了都不禁要赞上一声精彩。
而对于这件事,郭羽着实是觉着冤枉。
虽说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他也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可天地良心,他可绝对说不上个视色如命的人。
天地良心,他要是真好色,这黄清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怕是当初在北疆孩子就有了!
“郭大将军难道还不好色么?”
黄清似笑非笑地看着这满脸冤枉的男子,“方才你调戏刘家那小姑娘的过程,清儿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呢。”
“别胡说啊,我可是个老实人,干不出那档子是来,之前也只是在震慑他们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调戏。”
“震慑需要跟人家咬耳朵?”
“我那是…”
原本还理直气壮的郭羽声音登时小了下来。
这事他还真干了。
当时那小姑娘被他气的眼睛瞪得溜圆,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某位小公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做出那般有些出格的举动。
“这事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注意,绝对不会再…不对,本将军跟你道什么歉。”
郭羽瞪了眼笑意渐深的黄清,“本将军如何做事,还需你来教不成?你这监军总不至于连别人的私事都管吧?”
“你是我未来男人,我如何能不管?”
“你…”
郭羽一时间被黄清这话给噎住,愣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小姑娘家家的,什么都敢说,真是不知羞。”
“若是太矜持,你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她笑吟吟地说道:“再者,脸皮乃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东西,这道理郭大将军你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忧虑
“且先说些正事。”
看了眼哭笑不得的郭羽,黄清又将目光放回桌面的那张纸上。
“你就打算让他去迎战刘香?”
她指了指纸上龙涛的名字,“你这手下的实力稀松平常,而那刘香则是武艺不俗,怎么看两者的差距都十分悬殊,郭大将军如此安排,未免有些荒唐。”
“不荒唐不荒唐,这一阵我本就没打算赢。”
郭羽笑着摇摇头,“按照我的猜测,刘香明日应是会让双方各派三人来进行斗将,只要能胜上两阵,那便是赢下比试,如此,便是输上一阵也不碍事。”
“当然,如果能全胜那自然是好的,奈何我这兄弟们中确实是没几个能打的。”
他叹了口气,“如此一来,我也只能以取胜为第一原则来进行排兵布阵。依照着当初老爹给我讲过的赛马理论,我用侯晋永这中等马去碰季耳那下等马,用卢伯这上等马去捶梅韫桦这中等马。至于对方最后的大宝马,所幸就用龙涛这小木马去碰瓷…这么下来,三场也是能赢下两场。”
听郭羽说了一通马,黄清眨了眨眼,似是觉得有些新奇。
“要说这能人,郭大将军手底下倒不是没有…”
“嗯,全是能人,就是能的地方不对劲。”
“…算了。”
见郭羽不曾听出自己的暗示,黄清摇了摇头,她又往那张纸上扫了一眼,“这斗将难道郭大将军不打算上阵?”
“对方怎么可能会让我上。”
“如何不可能?”
黄清道:“郭大将军可莫要忘了,刘香提出比试的原因主要是想让你颜面扫地,失去镇北军及北境的人心,从而将你赶下镇北军统领的位置。”
“如今三场比试他们已是输了两场,明日的斗将是刘香等人最后的机会,若是仅仅击败郭将军的手下,那效果无疑是不够的。”
她看着郭羽,蹙眉道:“如果想要达到目的,那他们便必须正面击败你,而且是压倒性的击败。”
除此之外,昨日梅韫桦与她的
谈话中也隐隐有这个意思。
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将郭羽算作斗将之中,且还有应对的方法。
“话虽是有理,可…”
郭羽轻笑道:“压倒性的击败我?是她刘香太看不起我,还是她太看得起自己?”
可不是他自夸,在武艺这一块,他是拿捏得死死的。
他也算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鬼才,五岁练枪,十五岁枪道有成,一手百战已是达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如今更是身负戎马五式,姚家枪诀等一系列武技。
不开玩笑的说,倘若不动用真气,单纯只是比拼武艺,那么怕是连狗子都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就凭刘家那个小姑娘,还想胜过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如是换做平常,郭大将军自是能斗过他们,但不要忘了…”
黄清将手放在郭羽的左臂上,轻叹道:“你的手伤尚未痊愈,即便武艺再高,届时也难免会束手束脚。”
那日她找到郭羽之时,后者身负重伤,左臂更是被踩断。那完颜博又是下手极重,便是以她的医术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其医好。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郭羽又伤得颇重,时至今日他都尚未恢复好,即便是用剑那也是用的不常用的右手。
纵然郭羽武艺超群,那一只手不能用总也要受些影响。不过这倒是无所谓,就怕对方会为了得胜而不择手段,使出些个阴损的招数,届时再让他的左手伤一次,那便不好了。
“安心。”
郭羽也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倒是没有在意。
“我并不觉得他们会蠢到同位列武评之人比试武艺,况且即便只能用单手,我收拾个小姑娘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笑道:“再者,你以为我今日出手震慑是为了什么,为得便是震慑他们,教他们不敢喊我出来打。”
郭羽的左手确实还未恢复好,即便能动,但耍枪弄剑便是有些勉强。若是强行出手,说不定便会落下些病根来,那便是有些不值当了。
是以,他这才会故意出言相激,并借机出手震慑,让对方心生畏惧,提不起心思同他动手。
听得郭羽如此说,黄清笑道:“不愧是郭大将军,如此机灵,真是让清儿对你更加着迷了呢。”
不等对方回应,她侧头看了眼窗外,旋即说道:“时候不早了,也该吃晚饭了,郭大将军想吃什么?”
“都这么晚了吗?”
郭羽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整个人怔了怔。
这时间过得倒是快,一晃竟是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我都好。”
“那郭大将军且在此等待片刻,清儿去去就来。”
黄清站起身来,随手在郭羽的脸上捏了一把,朝书房外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男子微微眯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半晌,屋外传来女子的招呼声,郭羽伸了个懒腰,继而也离开了书房。
几步来到餐室,桌上已是放上了吃食,而黄清则是笑吟吟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入座。
郭羽在女子的对面一坐,他倒也不客气,直接动起快来。
桌上尽是美食,对面还坐着位赏心悦目的大美人,他这一顿饭吃得可谓格外舒坦,大快朵颐后,郭羽看着正收拾碗筷的女子,开口道:“我来吧。”
这将军府里虽是本来有几个下人,但郭羽本就不习惯人伺候,再加上黄清还是不是来个夜袭,为了掩人耳目,他索性便将府内的丫鬟仆人全部遣散,眼下这将军府里也只剩下他们两个。
黄清已是为他做过饭,在让如此美人做些刷碗洗筷的粗事,便是以他的厚脸皮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吧。”
对于男子的话,女子轻笑一声,“握枪的手,如何洗得了碗筷,还是清儿来吧。”
她端起碗来,随口说了一句,“稍后打算做些什么?”
“练会枪也就睡了。”
郭羽看了看黄清,“这碗还是我来,天色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听到这话,黄清的脚步一顿。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小惩大罚
“郭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黄清回过头来,她笑容依旧,其中却多了些莫名的味道。
“字面意思。”
郭羽偏过头,看也不看女子,“老生常谈,孤男寡女,夜里共处一室,这终归于礼不合,为清誉着想,你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不得封锁门窗,不得移居他室,不得赶走清儿,不得独自就寝。”
黄清眯起眼,“这些,可都是郭大将军答应过清儿的。”
“本将军可不记得答应过你这些。”
听到这话,女子脸上的笑容竟是越发灿烂了。
“莫不是郭大将军见清儿没了用处,便打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提上裤子不认账?”
她看着表情十分不自然的男子,“作为大宋四镇将军之一,却言而无信,且还是对清儿这样的弱女子言而无信,郭大将军这么做似乎不太厚道吧?”
“本将军今日就言而无信了,你又能奈我何?”
郭羽索性直接承认下来。
正如黄清所说地那般,他确实是想做那过河拆桥之事。
先前为了套取镇北军的情报,他才不得不答应下黄清所提出的那些不平等条约,如今比试将完,这场北境之争也已陷入尾声,他又何必要再忍下去?
半个月!整整半个月!知道他这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这半个月里,他忍辱负重,既要每日提供羞耻的自脱表演,还要卑微的陪着睡觉,全然不像个男人!
如此也就罢了,每个夜里身边躺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时不时地还会撩拨自己两下,可就是看得摸不得,他一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儿,再这样下去迟早得憋疯。
是以,在大局已定的前提下,他直接翻脸不认人,翻身农奴把歌唱。
脸皮什么的,总也比憋疯了强,今日怎的他也要将黄清撵出去!
“啪啪啪!”
见郭羽不再否认,反而理直气壮地撵自己走,黄清竟是拍起手来。
“能进能退,能屈能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郭大将军果然是个人物。”
“你便是再夸我也没有用。”
郭羽笑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这镇北将军府,你黄清今日是离定了!”
“如果清儿说不呢?”
“那本将军不介意亲自送你离开。”
说着,男子站起身来,朝着门口一伸手,“监军大人,请吧?”
见郭羽话里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黄清看了他一眼,继而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无情呢。”
她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既然郭大将军如此无情,那便休怪清儿无义了。”
“呵,你又能如何?”
郭羽轻笑一声。
只要他不许,黄清还能强留下来不成?
她终归也不过是入势初境罢了,便是让一只手,他都能轻易胜之。
“郭大将军,这话可是不能说得太满的。”
黄清笑了笑,那笑容变得十分玩味儿,“你以为清儿就没有后手了吗?”
“你能有什么…”
话说至一半,郭羽表情蓦地一变,旋即就仿佛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整个人竟是直接瘫倒下去。
早有准备的黄清迈步上前,抬手扶住将要摔倒的男子。
看着对方那满是惊讶的神情,她笑得狡黠。
“清儿既然如此痴迷郭大将军,又岂能不知郭大将军是个什么性子?”
女子的脸上带着些得意,“既然能猜到郭大将军会有这么一手,清儿又如何能不提前做出些准备?”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往菜里加了些东西而已。”
“…你下药?”
“对呀!”
黄清朝着郭羽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吧?”
郭羽当下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还真没想到黄清能做出这事儿来。
溜门撬锁,威逼利诱,如今还下药…
好家伙,这姐姐把采花贼的本事对他用了个遍。
“好了,下面便是惩罚环节了。”
黄清扶着郭羽走进卧房,随即将之一把推到在床榻上。
看着浑身无力瘫倒在床上的男子,她的那双桃花眼中亮起诡异的光来,“郭大将军如此调
皮,你说清儿该怎么罚你呢?”
“……”
见郭羽不出声,黄清俯身在床榻上坐下,小手捏住男子的腰带。
“既然郭大将军不说话…”
她缓缓将之拉开,“那清儿便要自己动手了。”
腰带被拉下,郭羽登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一松。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女子已是继续动起手来。
先脱外袍,再除里衣,不过片刻的功夫,床上的郭羽身上仅剩下了裤子。
正值寒冬,天十分的冷,纵然郭羽境界不俗,此刻也难免感到一阵凉意。
见着黄清仍是没有停手的意思,他顿时是待不住了。
“监军大人,手下留情!”
女子伸向郭羽裤子的那只手停住,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男子,“郭大将军叫我什么?”
“清儿!黄姐姐!大美人!小仙女!”
他忙不迭地说道:“先前是我不对,小仙女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再不认怂,天知道这黄清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早想些什么了。”
对于郭羽的道歉,黄清只是冷笑道:“现在与清儿说这些,晚了!”
说着,她抬手将脸颊侧的碎发撩至耳后,继而竟是缓缓低下头去。
眼看着黄清的头离自己的腹部越来越近,郭羽的眼睛也是越睁越大。
卧槽卧槽卧槽???!!!
这姐姐是要做什么?玩真的?
郭羽焦急的同时,心中有莫名觉着有些悸动。
难不成他今日当真要**在这天下第一美人的手中?
“啊~”
正当郭羽想入非非之际,他的腹部先是一阵温热,紧接着又是涌起阵剧痛来。
那痛感太过剧烈,便是他也承受不住,一时间竟是叫出声来。
“哼。”
听到男子的痛呼声,黄清这才松开嘴来。
用手摸了摸某人腹部那多出来的牙印,她轻哼道:“清儿是个文明人,做不出霸王硬上弓那等粗事,也不舍的对郭大将军做些什么,但这次你惹得清儿小惩罚总是少不得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斗将
十二月廿二,阅兵之仪结束后的第二日,辽陵城下依旧是热闹非凡。
瞧着城口处那人头攒动的样子,场中的白袍男子撇了撇嘴,“一连三天都这么积极,他们也不嫌折腾。”
“看热闹不积极,大脑有问题。”
旁侧的陆休前随口应了一声后,朝着郭羽看了看,见其睡眼惺忪,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当下不由得问道:“老大这是怎的了,昨夜没休息好?”
“老陆啊,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龙涛上前一把将陆休前扯了过来,旋即挤眉弄眼地说道:“这长夜漫漫,孤枕难眠,难免会寂寞,尤其是想咱们老大这样正值青春的男子,晚上睡不着心里面难免会骚动,而这既然骚动,总得想法子排解不是?诶,喝一杯寂寞小酒,洗一个孤独热水澡,再耍上一耍那祖传手艺,让这本是难熬的黑夜充满火辣…”
“给老子爬!”
这龙涛是越说越离谱,郭羽顿时听不下去了,朝着他那圆润的大腚便是一脚。
“还寂寞小酒,祖传手艺,少把你小子大半夜发骚的经历往老子身上套!”
昨晚被某个小妖精折腾了半天,郭羽几乎整夜都不曾睡过,本就因着没休息好而不爽,当下他索性拿龙涛撒起气来
一脚将其踹翻后,郭羽又是上前补了好几脚,眼见着龙涛哀嚎得越来越凄惨,周遭的统领们赶紧过来劝解。
“老大老大,莫要生气,莫要生气!”
陆休前伸手拽住郭羽,急道:“给兄弟们留几脚!”
“是啊老大,这种事小又何必你亲自动手。”
梅士淦跃跃欲试地走上前来,“还是由我代劳吧。”
正被踢得嗷嗷叫的龙涛,在听完二者的话后顿时忍不住了。
“好哇,我小龙龙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却想干我!”
他瞪着眼睛,声音凄厉,如同控诉,“难道你二人忘记我们的兄弟情义了吗?!白袍军三大金花的那些美好记忆,难不成你们都忘了吗?!”
“什么兄弟情义,少在这里跟咱攀关系。”
就是,可别金花了,真不熟。”
两人满脸嫌弃地摆了摆手,随即便抬起脚来,往龙涛高高撅起的屁股踹去。
当镇北军的一众将领到来之际,这边正踢得热火朝天。
看着眼前这场紧张又刺激的多人运动,刘香等人纷纷愣住,一时间连话都忘了说。
察觉到有人过来,郭羽便停下了动作,留下惨叫连连的龙涛与踢得正欢的陆休前与梅士淦,自己上前两步。
“来了啊。”
他朝着刘香笑了笑,“今日要比些什么?”
或许是由于连连失利的缘故,镇北军的众人脸色俱是有些沉重。
三场比试输掉两场,这让准备已久的他们来说属实难以接受。如今的局势已是十分不利,他们最后的希望只剩下今日这场,其间压力可想而知。
“为将者,除去统御之道及养兵之术,自身的武艺也是格外重要。”
站在最前的少女沉着一张脸,开口道:“唯有武艺超群,一骑当千者,方才配当我镇北军的统领。”
听到这话,郭羽顿时笑出了声。
武艺超群?他位列武评,整个镇北军还能有谁能更比他配得上这四个字?
一骑当千?昔日在天卫关,他可是连十几万人马都闯了过来。
“若是这样,那这今日的比试也就无需进行了。”
他摊手道:“毕竟小姑娘你的要求,本将军可谓再合适不过。”
刘香自是不可能就这么被两句话给打发掉,“口说无凭,你说你行,可事实如何,谁又能知?”
郭羽闻言,耸了耸肩,不再出声。
“总之,对于一军统领而言,武艺是必要的,所以今日,我便要与你斗将!”
“行行,斗将就斗将。”
男子摆摆手,“说规则吧。”
“规则很简单,双方骑马持械相斗,过程中不得动用真气,不得使用弓箭及暗器,只较量武技与骑术,一方落马者既为负。”
少女眸光一闪,“此外,本次比试与前两日不同,上场者不必使木器,可用自身的兵
刃。”
听到这里,郭羽不禁挑了挑眉。
“小姑娘,你改得这条规则,有些不好吧。”
他轻笑道:“不过是场比试,却要真刀真枪的来,届时若见了血,岂不是要伤了和气?”
“都是军中之人,便是真的见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香略带不屑地瞥了男子一眼,“若是郭将军怕了,那便直接认输便是。”
“本将军会怕?笑话。”
郭羽摇了摇头,“你且接着说,还有什么规则?两方又各上多少人?”
“规则便就这些,至于人数…”
少女冲着男子伸出三根手指,“我方出三人。”
“行,本将军知道了。”
同先前猜测那般,刘香果然是打算来一场三打三真人对战,至于对方的所要上场的人选,十有**便是他昨夜写在纸上的那三位。
既然如此,只需按照早先想好的那样排兵布阵,便不难赢下这场比试。
不过…这最后要上场的人估摸着要变上一变。
侧头看了眼那已是被踢得出气多进气少的龙涛后,郭羽如是想到。
这回刘香特意改变了规则,教双方上场之人使用真刀真枪来干上一架,这其中必然有问题,说不得对面是想下黑手。
若是再让龙涛上这第三场,说不定便要遭重。
实在不行,这第三场便直接弃权,左右也无伤大雅。
想到这里,郭羽朝着刘香笑了笑,“双方各上三人是吧,那本将军便先回去挑人了,小姑娘你自便吧。”
“谁说双方要各上三人?是我方上场三人,至于你们白袍军…”
少女用手指向郭羽,缓缓说道:“你方要上场的,只有你郭羽一人而已。”
“你不是说你武艺超群,一骑当千么?”
她看着怔住的男子,“你一人斗我镇北军的三人。我方三人全部落马,则你胜;你落马,则我胜。”
“这,便是今日的斗将,我且最后问你一句。”
少女翘起嘴角,“你可敢接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 死马者
“所以,你的意思是…”
郭羽表情微妙地看向少女,“要本将军一打三?”
“也不尽然。”
刘香开口道:“是你一人,来轮番对阵我镇北军的三人。”
“这有区别?”
“难道没区别?”
郭羽想了想,随即挑眉轻笑。
还真有区别,一个是群殴,一个是车轮战。
“怎么,难道你不敢接?”
见得男子不出声,少女嘲讽道:“若是不敢,直接认输也不是不可,还能省下些时间。”
“没有不敢,只是有些奇怪。”
郭羽叹息道:“实在是想不通,你们到底哪里来得勇气,竟敢向本将军比试武艺。”
尽管昨日黄清已有过提醒,但他依旧不认为刘香会挑他出来斗。
这无疑与其作风极其不符。
先前无论是斗阵还是斗兵,比试规则内容以及双方人选都是她那边占尽优势,而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斗将,这小姑娘反而主动放弃优势,选择对她最不利的那一种比试方法。
诚然,以一敌三,从人数上看好似是他这边劣势,可他是谁?大宋小白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盛世美颜白马银枪世无双的郭羽啊!
早在十七那年他便能凭借一杆将军令挑败散城军全部高手,如今安排三个人来,还真不够他打得。
哪怕手伤未愈,不动入势境界之力,他郭羽一样无敌北境!
莫说三个,便是让全镇北军的统领联袂上阵,那也不在话下!
听得郭羽那近乎狂妄的话语,刘香神色微冷,“劝你大话不要说得这般早,小心待会输得很难看。”
“不牢费心。”
男子轻笑一声,“小姑娘你还是想想怎么为自己收场吧,自己提出的比试,最后三场全输,本将军若是你,届时只怕恨不得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拉倒吧老大,你那厚脸皮,就算全输了怕是也呲牙呲得比谁都开心。”
“别说了小龙龙,咱已经有画面了!”
“哈哈哈哈,‘脸塞城墙厚,牙比袍子白’,这说得不正是老大么!”
郭羽才放完狠话,后方兄弟们便砸起场子来,这让他如何能忍,当下冲着少女道了声失陪后,自顾自地回身离开,紧接着场中便再次响起阵惨叫。
伴随着三傻的哀嚎声,白袍军的众人缓缓而去,似是打算准备稍后的斗将,而镇北军的几位将领则愣愣地站在原地。
少倾,回过神来的少女轻咳一声,她侧头看向众将,开口道:“我们也去准备吧。”
“今日的斗将乃是我等最后的机会,愿诸位放手一搏,为我镇北军搏出一个未来!”
她的目光扫过神色严肃的众人,最终落在季耳身上。
“便按照计划行事,这第一阵,由你来打先锋。”
“末将领命!”
季耳朝着少女一抱拳,大声应道。
他目光分外火热,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激动。
实际上,季耳盼着这个机会已是不知盼了多少日。
在他被迫下跪之时,在他被免职之时,在他被套上小裙子之时,在他被辱骂之时,在他被圈踢之时,他都是在等。
他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能亲手教训郭羽的这一天!
论武力,他季耳确实不是郭羽的对手,可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机会!
而这场比试,便是他的机会!
“末将今日定会教那郭羽在北境之人面前出尽洋相,颜面尽失!”
那些由郭羽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今日,便由他一并讨回!
“来人!”
季耳一挥手,“取本将长枪来!”
……
“你,去将军府,把我的将军令扛过来。”
郭羽冲着鼻青脸肿的陆休前挥了挥手,“还有库房里放着的一个用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的玩意儿,你也一并取来。”
他又看向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梅士淦,“那东西不轻,光靠老陆一个估摸着费劲,你去跟着搭把手。”
才被胖揍过一顿的陆、梅二人,浑身上下是没有一处不在疼得。当下听得郭羽要他们去将军府取东西,二人自是有些不情愿。
梅士淦满脸堆笑道:“哎呀,老大你神功盖世,天下无敌,收拾几个镇北军的渣渣还用什么将军令啊。”
“就是就是。”
陆休前连连应和,“杀鸡焉用牛刀,依咱看,用剑就够了。”
“让你们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龙涛又怎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再在这里磨蹭,小心我替老大削你们!”
“你…”
“好你个小龙龙…”
“快去!”
郭羽不耐地瞥了眼陆休前与梅士淦,“再不去就给我上镇北军大营里跳脱衣舞。”
在心中权衡过取兵器和跳脱衣舞哪个更惨后,陆休前与梅士淦一瘸一拐地往城内而去。
“还有你。”
郭羽看向正自幸灾乐祸的龙涛,“你去趟马厩,把…嗯,把小白牵过来。”
“老大,我愿去跳脱衣舞。”
龙涛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胸口,“末将这就去阵前一舞,以助将军一战!”
“快滚。”
郭羽照着他那又大了几分的翘臀就是一脚,“赶紧牵马去!”
“呜呜呜,不公平~”
龙涛扭着大腚泪奔而去。
待他们三人走后,郭羽伸出左手,握住天过的剑柄,缓缓用力。
良久,他将手松开。
“还是不行。”
郭羽轻叹一声。
他左手还是没有养好,用不得太大的力气。
看来,这稍后的斗将,他也只能单手迎战了。
半晌后,龙涛三人相继归来,郭羽随手接过陆休前双手拎着的那柄用白布条裹起的长兵,将其绑在身后,继而拿起将军令,双脚朝着地上一蹬,整个人直接跃上马背。
相较于他刚归来之时,眼下的小白已是瘦了不少,尽管还是很肥,但也隐隐能看出些昔日神骏的模样。
郭羽右手持枪,操纵着懒洋洋地小白朝场中过去,而镇北军中,同样也有一人驾马而来。
那人身披黑铠,头顶缨盔,手上一杆铁枪,背后四柄短枪,胯下骑着匹雄健的黑色战马。人马长枪皆如墨,唯有头顶一点白,是怎么看怎么英武。
只可惜,这份英武也限定在不看他那张脸的前提下。
他头盔下的脸是青一块紫一块,左脸还高高肿起,看上去着实叫一个滑稽。
“怎么,你们白袍军是没马了么?”
见得郭羽过来,季耳瞥了眼他的胯下那匹肥硕的白马,嗤笑道:“怎的骑头猪就出来了。”
“这话应是本将军问你才对。”
看着对方那张格外肿胀的脸,白袍男子歪头笑道:“镇北军是没人了么?怎的教猪骑匹马出来迎战。”
他朝着季耳摆摆手,“回去吧,本将军从来不打畜牲。”
“你…”
情绪激动之下,季耳的脸红了一大片,变得更像猪头了。
“你也就只能在此时撑撑口舌之快了!”
他扬起长枪,胯下黑马当即迈开马蹄,朝着前方冲去。
“季将军…真的没有问题么?”
场外,见得季耳冲了过去,一名镇北军的将领脸上泛起担忧之色,“对方可是郭仪之子,位列武评的人物啊。”
听得这话,站在人群中央的刘香笑了笑。
“放心。”
她看着策马向前的季耳,开口道:“这可是骑战,哪怕对手是郭羽,季季将军也能有一战之力。”
“诸君可莫要忘记季将军在从军之前北境百姓给他取的那些外号。”
少女缓缓道:“死马者、马之猎手、野马猎杀者、燕北的猎马人…”
“倘若比起别的,季耳或许远远不如郭羽,可要是论杀马…”
场中的季耳一枪刺出,场外的少女冷然一笑。
“便是十个郭羽也比不得他一个季耳!”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眼无珠
“唰!”
铁枪当头刺来,郭羽微微侧身,轻而易举便将季耳的这一击避开。
“季大甲士就这点本事?”
他嗤笑一声,在两马相错之际抬起右手。
“下马!”
白色的枪缨于空中舞动,将军令横扫而出,直奔男人的后心。
若是被这一枪扫中,对方不说当场落马,怎的也得疼个够呛。
可这季耳好歹也是镇北军的悍将,要是这么简单就被打落马背,先前也不能当上这先锋营统领。
在郭羽挥枪之时,他左手一撑,身体从马背上飞起,不仅躲开了扫来的将军令,还趁势踢出一脚。
季耳的这番应对,倒是让郭羽吃了一惊,眼见着一个大脚丫子奔自己面门踢来,赶忙偏过头去。
黑马白骏交错而过,马背上的两个人也是结束了第一轮的交手。
“哼。”
季耳拨过胯下战马,朝着前方的白袍男子冷哼道:“倒是有些本事。”
“你这猪头三也不差。”
郭羽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季耳这骑术倒是高超得很,至少自己是比不过的。
看来,这场比试并不会如自己所想那般简单。
“再来!”
正想间,对面的季耳大喝一声,随即驾马冲来,郭羽见状,当下也是纵马迎上。
两马相近,季耳与郭羽各自抬手,黑枪白缨同时探出。
“铛!”
火花溅起,铁枪擦着郭羽的耳畔过去,将军令则自季耳的腰侧穿过。
一枪无果,马背上的两人齐齐转身,朝对方挥出手中的长枪。
“铛!!”
将军令与黑枪相击又弹开,白袍男子同黑甲将军再次错身而过。
“吃我这一招!”
与郭羽背向而行的季耳左手往背上一摸,抽出一杆短枪,随即猛地朝后方甩去。
“咻!”
破空声自后方响起,郭羽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反手朝后撩出将军令。
“铛!”
乌黑的短枪朝空中抛起,转了几个圈,最终插入地中。郭羽勒住小白,随即举起手来嚷嚷起来。
“裁判裁判!我要举报,这小子犯规!”
他指了指地上的短枪,“事前可是有说过不准使用弓箭暗器的,这季耳明知故犯,简直就是不把这次比试放在眼里!”
“暗器?”
场外的刘香冲着郭羽冷笑道:“你管这么大的东西叫暗器?”
“凭什么不算!你这就是在看不起短枪,本将军代表短枪向你表示强烈的谴责!”
“少废话!”
一旁的季耳自
是懒得听郭羽去扯那些有的没的,他又抽出一支短枪来,将其握在左手,“再吃我一枪!”
双腿一夹马腹,他左手短枪,右手长枪,连人带马直直朝前蹿出。
“呔!”
借着马势,季耳的长枪猛然刺出,快且凌厉。
“哼!”
郭羽右臂扬起,银白色的将军令直指前方,随即递出。他不仅不避季耳的攻势,反而是正面迎上。
“铛!!”
一声巨响,黑枪被撞开,将军令则继续向前,直奔季耳的胸口而去。
寒光渐渐逼近,男人右脚用力一蹬,将半个身子挂在马背上,另外半身则是悬于空中。
“受死!”
动作灵巧地躲过郭羽递来的银枪,犹且挂在马背上的季耳一声大喝,左手霍然扬起。
一道黑影自他的手中射出,正是季耳的短枪。
然而,他这一枪的目标却并非郭羽,而是郭羽胯下的小白!
短枪直射那白马的头颅,季耳的脸上泛起狞笑。
这场比试,先落马者为负,而这让人落马的方法可不止一种。
将人打落马背可以,杀掉对方的战马同样可以。而在这北境,没有人能比他更懂杀马!
“郭羽,你胯下这头白猪的性命,我季耳收下了!”
两人的距离本就极近,季耳的力道又大,短枪转瞬间便射到了小白那肥硕的马头前。
就在季耳以为将要得手之时,小白猛地一甩头,那动作真是叫个潇洒。
“唰!”
短枪擦着小白的马头而过,原本对自己这一枪自信满满的季耳当即愣住。
他没看错吧?
躲开了?
那马自己躲开了?
如果是郭羽挡下也就算了,那马自己甩头把他的枪给躲开了?而且动作还能那么他娘的潇洒帅气?
长这么大,杀那么多马,他还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
这边季耳正在怀疑人生,那边的郭羽已是勒住了小白。
“想杀本将军的马?”
他扬起下巴,小白则昂起马头,一人一马的脸上同时露出无比相似的不屑之色来,“就凭你也配?”
翻过数次镇北军的名册,郭羽又如何能不知这季耳有个猎马人的名号?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有手杀马的本事,郭羽才会特意让龙涛把小白牵过来。
小白本就天生机灵,又跟他许多年,挨了不知多少顿打,早已练出身闪避的功夫来。
连杨志勇那十万大军都不曾碰到小白的一根毫毛,区区一个杀马人,还真不够它看的。
“你是杀杀不了马,打又打不过本将军…”
郭羽提起银枪,遥指重新坐回马背的季耳,“季大甲士,就此退场吧!”
话音一落,通晓主人心意的小白嘶鸣一声,迈开马蹄就往前冲去。
必杀的一击失了手,这让季耳有些难堪,眼见白袍男子主动冲来,他瞪起双眼,操纵着战马直迎而上。
看着场中再次相斗在一处的两个人,场外的梅韫桦眼中露出丝忧色。
他们之所以会让季耳去打这个头阵,除去其武艺不俗以外,主要便是因为他会杀马。
虽说没寄希望于他直接能将郭羽击败,但至少也要能伤到对方的坐骑,只要坐骑受伤,那郭羽必将受到影响,后续想赢下比试无疑要简单许多。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季耳最擅长的杀马术竟是没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便是那必杀的飞枪一击,也都被对方轻松躲过。
尽管季耳还没有使出全部实力,但这一场比试的结果已是不难猜。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被郭羽从马背打落。
“阿桦,去准备吧。”
刘香对于场中的局势也是心知肚明,当下说道:“等季耳一落马,你便立即上场,不要给那郭羽任何休息的机会。”
郭羽的实力如何,她自是明白的,想要赢下这场斗将,她便不能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是。”
梅韫桦应了一声,抬手招来名甲士,教其将他的坐骑牵来。
才吩咐完,旁侧的少女又是有了声音。
“这监军大人倒是对比试热心得紧。”
刘香看着场外多出的那道白色倩影,哼了一声,“可惜天下第一美人,到底也不过是个有眼无珠之辈。”
男人微怔,“…此话何意?”
“眼光不行,看上了个不该看上的男人。”
“…!!”
听见这话,梅韫桦身躯猛地一震。
“何…何出…此言?”
他声音微微颤抖。
少女显然没有察觉出男人的异样,随口答道:“你看,她那眼神,与当初兄长听说公主殿下出走的消息时一模一样,满满得都是担忧。”
她笑道:“不过也不怪她,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也同样难过英雄关。”
郭羽名声正盛,事迹响彻九州,惹得世间女子青睐也是再正常不过。
即便是这天下第一美人,说到底那不也是女人么?
“所以说…”
梅韫桦转头看向俏立在场外的黄清,艰难地开口道:“监军大人…心仪郭羽?”
“对啊。”
刘香有些奇怪地看了男人一眼,“如此明显,只要长着眼睛便能发现的事,可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出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绝活
听完少女的话,梅韫桦有些僵硬地朝那边的黄清望去。
女子一身素衣,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同以往相比,唯一不同的是她那双美眸所蕴含的感情。
不是在众人面前的冷漠,也并非与他相对时的骄傲,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中那道白色身影,眸光微颤,似忧似愁,令人心疼。
“……”
梅韫桦失魂落魄地低下头去,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如此事态,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然而在这一刻,梅韫桦却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回想起初时她霸道的搬椅子在郭羽身边坐下,回想起提出对付郭羽时她那微微异样的神情,回想起她那几杯苦茶,回想起她曾数度别有深意地夸赞自己的眼睛…
是啊,多么明显。
明明只要长着眼睛便能发现的事…
可他,偏就没能发现,偏就主动拉拢她去对付郭羽,甚至还透露了比试的内容。
难怪昨日自己会败,难怪今日季耳的杀马术不起作用。
只要知晓比试内容,那郭羽又如何能推断不出他们这边的底牌?又如何能猜不到他们将要使谁上场?
真正有眼无珠的,是他梅韫桦啊!
男人闭紧双眼,咬着牙,心中涌起无限自责。
如果不是他犯蠢,镇北军苦心准备数月的比试又怎会连败两场?
如果不是他犯蠢,他们又怎会落到像眼下这般被动的地步?
都是他,都是他。
答应刘香帮刘家守住镇北军的是他,亲手将局面推向失败的也是他。
“阿桦,你这是…”
旁侧的少女终于意识到梅韫桦的不对劲,看他面色惨白,她不由得怔了怔。
联想其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刘香蹙起眉来,低声道:“你该不会是…喜欢那黄清吧…”
见对方不说话,少女只当他是默认,当下咬了咬唇,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并非有意…”
“阿香。”
梅韫桦忽地抬起头来,眼中原本的自责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坚定。
“抱歉。”
“嗯?”
少女越发得懵了,“你道歉作甚,该是我道歉才对,是我事前不知你对黄清有意,这才会说出番话来,我…”
话未说完,男人已是出声将她打断。
“这场斗将,我一定会帮你赢下。”
梅韫桦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一切都是他的责任,那他便必须为之负责。
答应帮少女守住镇北军,他便一定会帮其守住。
说过要赢下这场斗将
,那他就一定会将之赢下。
哪怕…
男人悄然攥紧双拳。
哪怕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也要做到这一切!
……
“铛!”
刺出的铁枪再一次被对方所撞开,季耳喘着粗气,转了转自己发麻的手腕,心下有些焦急。
他的每一枪,郭羽都能轻易将之化解,而反观对方的每次出手,季耳总要在马背上折腾一番才能堪堪将其避开。
如此相拼十余招后,季耳已是渐渐落于下风,体力也开始有些跟不上。
“嚯,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季大甲士你就累成这副德行。”
瞧着男人那不住喘息的模样,郭羽咧嘴笑道:“再挺一挺,你这马背耍猴的把戏,本将军还未看够呢。”
季耳骑术高超不说,那动作也是相当的有趣。
这家伙在马背上蹿下跳,翻来覆去,整得跟杂耍似的,看着还挺有意思,便是街边那些老大爷表演的猴戏,怕是都没有他耍的精彩。
听得郭羽将自己引以为傲的马术比作杂耍,季耳顿时瞪圆了眼睛,就连鼻孔也因着气愤大了几分。
“耍你奶奶个腿!”
气急败坏之下,他竟是直接将手里的长枪掷了出去。
“诶,急了急了你急了。”
郭羽微微偏头,躲开季耳投来的铁枪后,他笑道:“这怎么就急了呢,季大甲士你这心态不…”
“咻咻!”
说话的功夫,又是两道破空声响起,在郭羽略微惊讶的目光中,两柄短枪一上一下,齐头并进的朝他射来,与此同时,双手空空的季耳也是策马冲了过来。
将铁枪丢出乃是季耳故意为之,方才趁着郭羽躲闪的功夫,他抽出背上最后的两支短枪将之一并投出,一枪射人,一枪射马。
郭羽终究只有一杆银枪,救己则马死,护马则己伤,不可能做到上下兼顾,而他这两枪又射得急,那匹畜生绝对不能如上次一般避开!
季耳咧开大嘴,笑得是格外畅快。
便让他看看,你郭羽是救己还是护马!
不得不说,季耳这两枪确实出其不意,便是郭羽都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若是换了旁人来面对上下齐飞的两柄短枪,这一人一马估摸着怎么也得伤上一个。
只可惜,郭羽不是旁人。
旁人不会的技艺,郭羽早在数年前便已能做到炉火纯青。
提枪,摆臂,扬手。
银弧滑动,白缨飞舞,寒光于郭羽面前绽放,一闪而逝。
“铛铛!”
同时射来的短枪又同时飞起,迎着冲至面前的季耳
他那惊骇的目光,郭羽笑着将手中将军令朝前推出。
寒芒再起,白缨飘动,看着那柄已然挥至自己面前的雪白长枪,季耳一咬牙,双手双脚同时用力,身体竟是直接从马背上飞起。
“唰!”
将军令自空荡的马背划过,看着那用后空翻躲过自己这一枪的男人,郭羽直接张大了嘴巴。
季耳,你还说自己不会杂耍?
好家伙,就这后空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是在街上卖个五年以上艺的都耍不出来!
黑白两马再度错身而过,郭羽阖上了嘴,空中的季耳也是落回了马背。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好好坐下,伸手拔起先前被自己掷出的铁枪后,季耳深吸一口气,腰略下沉,双膝微微弯曲,两脚踩住马鞍,整个人就这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在马背上。
瞧着男人这架势,郭羽心下一动。
他明白,准是季耳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活来了。
“先是左右横跳,再是倒挂金钩,方才又来了个马背无起跳后空翻…”
看着男人那微曲的双腿,郭羽眉了挑眉,“这回又要来什么?老母猪上天?”
季耳并没有回应,握紧手中的铁枪,他用脚点了点马背,久经训练的黑马自是能明白主人的意思,当下迈开马蹄,开始缓缓朝后方倒退。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白袍男子,季耳那原本激荡不已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郭羽很强,真的很强,哪怕不能动用真气,他也依旧很强。
强到他即便用尽浑身解数也难以伤其分毫。
四支短枪已是用光,体力也不足以再支撑他打多久,再耗下去,总也逃不开被一枪扫落马背的下场。
那便…放手一搏吧。
退了许久的黑马不再后退,而马背上的男人在看了一眼对面那静静等待的白袍男子后,阖上双目,轻声道:“我们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先是很慢,紧接着逐渐变得急切起来。
黑马奋力地迈动着马蹄,跑得飞快,但无论它速度快还是慢,男人也是全然不受影响,仍是以那个诡异的姿势站在马背之上,不动如山。
“哒哒哒哒哒哒!!”
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急,季耳知道,他与郭羽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半晌,就在两人只剩下一丈远时,男人猛地睁开双眼。
双手握起枪杆,两脚同时用力,他凌空飞起,好似将要一飞冲天。
“啊!”
一声怒吼,借着黑马前冲之势而飞出的季耳,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扑郭羽!
第二百七十章 以命换臂又如何
自马背跃起的刹那,季耳的结局已是注定。
无论郭羽能否接下他这一击,他都不可能再回到马背。
可以说,只要出手,他便已经出局。
但季耳不在乎。
他知道自己同郭羽的差距,落败乃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他选择搏一次。
用自己的绝活,去搏一个同归于尽!
这一式乃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绝活,是搭配他那独一份的马术才能使出的技艺。
他将之命名为“飞将。”
而眼下,他也确实是飞将。
人借马势,枪借人势。
季耳就好似一支脱弦而出的利箭,不,他比利箭还要快。
疾如风,猛如火,身体转瞬间冲至郭羽的身前,高举双臂的男人,朝着那道白色身影悍然挥下手中铁枪。
“铛铛铛!”
银光黑影交错,火星漫开,于空中留下点点光华。
“砰!”
黑甲男人落到地上,沉默许久,他举起手中的铁枪,看了看枪杆上多出的三道划痕,苦笑着摇了摇头。
“厉害。”
季耳转过身,望向那仍是骑在马背上的白袍男子,语气是难得的敬佩。
他的飞将一击,确实很快,然而郭羽竟是能比他更快。
在他挥枪的瞬间,郭羽也是同时出手,且一出就是三枪。
那三枪快得可怕,快得离谱,竟好似不分先后,一齐击打在他挥出的铁枪之上。
正是靠着这极快的三枪,郭羽挡住他的飞将一击。
落马即负,如今站在地上的他,已是输掉了这场比试。
“承让了。”
郭羽冲着季耳点点头,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以往的嘲弄,带了些讶然,又带了些认同。
“季将军这一手着实惊人,倒是教本将军对你刮目相看了。”
季耳的最后一枪,当真可称得上惊艳,速度与力道均是无可挑剔,那配合马术的出枪方式更是令人心生赞叹。
若非郭羽以借道之法搭配百战之技使出从某个霸道雍王处偷学来的一枪三杀,那么在不准动用真气的情况下,即便能挡下季耳这招,他怕是也要被那枪上所蕴含的巨大力道给撞下马去。
“……”
见郭羽不但没有奚落自己反而隐隐有夸赞的意思,季耳先是怔了怔,旋即冷哼一声。
“少在这里得意,不要以为胜过我,这场斗将你便是十拿九稳了。我只不过是先锋而已,后面的两个都是比我要强,等你胜了他们以后,再来说这漂亮话吧。”
他拎着枪,从郭羽身旁走过,声音有些发闷,好似不甘,又好似释然,“若你真的能
赢下这场斗将,那我季耳,便承认你这个镇北将军。”
听完季耳的话,马背上的男子看着其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微妙。
好好一大老爷们,你说你走鸡毛傲娇路线呢,整得怪恶心的。
甩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移去,郭羽提起将军令,朝着镇北军的方向一指,朗声道:“下一个!”
话音刚落,就见得一骑自镇北军中缓缓而出。
来者白白净净,长得不似将军,更像书生。他并未披甲,仅穿着身黑色劲装,身上除去腰间佩剑以外便再无他物,看着有些单薄,除去同样骑着匹黑马以外,他与之前的季耳可谓完全相反。
“镇北军骁骑营统领,偏将军梅韫桦,前来讨教。”
梅韫桦远远的向白袍男子行了一礼,继而说道:“不过开始之前,末将还有一事要问,望郭将军能予以解惑。”
郭羽看了对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也不知怎的,他总感觉这会儿的梅韫桦有些不对。
以往的梅韫桦,冷静,沉稳,睿智,一肚子坏水,与陈奚相近,有几分儒将的意思。
而眼下的他,虽说外表没什么变化,但气势却好似变了。
“你问。”
“郭将军在比试之前,可是已知晓所要比的内容?”
“梅将军以为呢?”
郭羽挑了挑眉。
他有注意到,梅韫桦的话里用的不是“猜到”,而是“知晓”。
“既如此,那末将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男人缓缓自腰间抽出长剑,手腕一翻,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郭将军,失礼了!”
话毕,黑马骤然冲出,梅韫桦扬起长剑,直指郭羽。
他的速度虽是不慢,但相较于方才的季耳来说终究还是要差上一些的,还未等他冲至,郭羽已是朝来人抬起将军令。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既然不能动用真气,那么兵器长的一方无疑要占据很大的优势。在梅韫桦挥出长剑之际,郭羽亦是将手中银枪摆出。
剑影掠过,银光一闪,点点血红自空中扬起,复又落于地面。
短暂交锋而又分开的两人各自调转马头,郭羽先是侧过头看了眼自己被划破的左袖,随即将目光投向对面肩膀渗血的男人,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在方才的交手中,由于将军令要更长些,即便两人是同时出手,但郭羽依旧能比梅韫桦率先击中对方。
这点,郭羽明白,他也不认为梅韫桦会不明白,是以,觉得对方会回剑抵御的他,对于这一枪,并没有报以多大的期望。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枪竟然中了。
梅韫
桦全然不顾那冲自己挥来的将军令,用身体硬挨下一枪,强行挥出了手中的长剑。
若不是郭羽及时反应过来将之躲开,只怕眼下他的左臂也要受伤。
交手的结果暂且不论,但梅韫桦的这种近乎搏命的打法无疑是与他这个人十分不符的。
至此,郭羽也是终于想通梅韫桦不对的地方是什么。
是疯狂。
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往常的冷静,而是疯狂,好似要豁出一切似的。
郭羽丝毫不怀疑,哪怕先前他那枪所挥向的地方不是肩膀而是咽喉,梅韫桦怕是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为什么?
思索片刻,在想到梅韫桦问自己的问题以后,郭羽的眼中露出一丝了然来。
“梅将军这是要作甚?”
他看着对面的男人,“补偿?赎罪?为了场笑话一般的比试,你连自己的命都肯豁出去?”
“同末将的这条命比起来,郭将军的命无疑要珍贵的多,所以且容末将在此奉劝一句…”
梅韫桦没有回答郭羽的话,他举起手中长剑,“若郭将军惜命,便就此认输吧,不然要是一个不慎,被末将以命换命便不好了。”
“以命换命?就凭你?”
郭羽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当初西雍大兄弟那套不当人的搏命打法都没能做到跟他一命换一命,你一个未入入势境的小渣渣,便能做到了?
“不说你能不能做到,本将军且问你。”
郭羽轻笑,“你真的敢么?”
眼下刘香等人的举动,天岚那边兴许还会看在刘家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动了他这个王上亲封的镇北将军,那性质可就变了。
私自结党,谋害大将,挑衅王权,这等罪过,莫说梅韫桦,怕是连刘家都承受不起。
“郭将军说的不错,末将却是不敢的。”
对于郭羽的嘲讽,梅韫桦倒也没有如何懊恼。
“不过这以命换命虽是做不得,可换些别的末将还是可以做到的,譬如说…”
他笑了笑,一双眼睛看向男子那被划破袖子的左臂,“一支左臂。”
郭羽双目一凝。
“坊间曾有云,‘兵鬼左剑右枪,匹马纵横,驰骋疆场,虽千万人亦如入无人之境’,可据末将观察,自归来后,到方才同阿季的交手,无论是使枪还是用剑,郭将军好似从未用过左手。所以末将便大胆猜测,郭将军的左臂应是在北境时受过重伤,且还需段时日方能完全恢复。如此…”
梅韫桦嘴角扬起,微笑中又隐隐带着些疯狂。
“用末将的贱命来换兵鬼的一臂,郭将军以为这笔买卖如何如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鼓励
听完梅韫桦的话,郭羽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的心思竟然会敏锐至此,连他从来没用过左手都能注意到。
如果不是事前靠着黄清套取到比试的内容,那么无论是昨日的斗兵,还是今日的斗将,恐怕都是要少不得受罪。
“梅将军的决心,本将军十分佩服,不过…”
郭羽微微一笑,“你换得了么?”
“那便请郭将军拭目以待。”
话音才落,梅韫桦便催动起胯下的黑马,直直朝前蹿出。
既然已是知晓对方的目的,郭羽自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原地不动。
左手轻轻拉了拉缰绳,会意的小白一甩马头,驮着主人便朝前冲向那迎面而来的梅韫桦。
“想换我的手?”
郭羽双眼微眯,右手将军令横向撩起,“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铛!!”
一声巨响,梅韫桦挥出的长剑当即被郭羽弹开,手腕也被震得微微发麻。
郭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右手一翻,眼中的神情在刹那间由平静变作傲慢。
“唰唰唰!”
将军令再次扫出,确是同时涌现三道枪影。
借道之法,雍君李鸿徒的绝学,一枪三杀!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三枪,梅韫桦深吸一口气,他竟是不避也不挡,举起右臂,手中长剑穿过枪影直刺白袍男子的左臂!
就如梅韫桦事前所说的那般,他竟是真的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郭羽的一臂!
“噗噗噗!”
“刺啦!”
三道血光于梅韫桦的身上迸开,与此同时,郭羽左臂那本就破了的衣袖也是再度被划开一道口子。
“再来!”
擦身而过的两人同时拨过坐骑,十分默契的再一次冲向对方。
一方起剑,一方举枪,银弧寒芒交替,剑光枪影迭起。
看着那激烈相斗的两人,场外的刘香微微皱起眉来。
“阿桦这是咋的了,受刺激了还是怎的?”
一旁的季耳挠了挠头,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怎么打得这么凶啊
?”
按照计划,这场斗将本是应该先由他来击伤郭羽的坐骑,接着由梅韫桦来耗费对方的体力并拖延时间加重坐骑的伤势,最后再教刘香上阵来一锤定音。
可眼下的情形,无疑是远远超出了计划之内。
最擅杀马的他,没有伤到郭羽坐骑一根毫毛便出了局,而向来稳健的梅韫桦,此刻确实如同吃了药似的,全然不顾对方的攻势,疯狂地把手里的剑往对方身上招呼。
“再这么打下去,阿桦怕是要出事啊…”
在梅韫桦的身上又一次被郭羽划出道口子以后,季耳不禁面泛忧色,“便是铁打的身体,他也架不住这么用啊。”
说着,他转头看向皱眉的少女,“不然你这就去把他换下来吧。”
这比试再重要,总也重不过人命,季耳可不希望友人的性命白白浪费在这里。
少女抿了抿嘴,似在纠结着什么,沉默许久后,她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能换。”
她侧头看向满脸不解的季耳,低声道:“眼下对于阿桦而言,早已不是一场斗将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
季耳对于她的话有些理解不能。
“这是一场牵扯到阿桦男人尊严的比试。”
少女看了看另一边的黄清,又将目光放在那几乎快成为一个血人的梅韫桦身上。
“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比郭羽差,尽管这种行为没有意义,更没有价值,但我们同样也没有权利去阻止他,身为友人,我们能做到的,只有支持。毕竟,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所最不能接受的便是…”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输给自己的情敌。”
“…啊?”
听完刘香的解释,季耳无疑是更懵了。
男人的尊严?心仪的女子?情敌?
这都他娘的什么跟什么?
现在不是正在进行一场牵扯到镇北军未来的比试么?这怎么就突然变成情敌决斗了?
再者,他也没听说梅韫桦看上哪个女人了啊。
和郭羽是情敌,难不成他这兄弟也喜欢公主殿下?所以才在这里
跟人家打生打死?
想到这里,季耳挠了挠头,“阿这…那我们现在是…应该为阿桦加油打气?”
听到这话,刘香不由得眼前一亮。
对啊,如今的梅韫桦正在为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而战,偏偏对手又是个远远强过自己的人,心里面定是会特别不好受。
如此情况下,正是需要他们这些朋友予以鼓励的时候!
“阿桦,上啊!”
少女举起右拳,呼喊道:“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男人!”
让黄清看看,他们北境的儿郎才是真正的男人!
“没错,阿桦,给爷冲!”
一旁的季耳也是随之喊了起来,“证明自己!证明给她看!她一定会看上你的!”
哪怕公主殿下看不到,那也要证明!
边上的将领们以及一众镇北军甲士听到两人叫喊的内容后,俱是愣了一下,细细思量片刻,自以为猜到其中内情的他们也是一同高呼。
“梅将军!加油啊!”
“击败他!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虽然在道德层面上,我鄙视你,但在精神层面上,我支持你!”
“打败他!战胜他!压倒他!成为镇北将军的男人!成为兵鬼的男人!”
“你们一定要在一起啊!”
“在一起!在一起!”
众人是越喊越离谱,越叫越不对劲,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便连刘香也压制不住。
“卧槽,这特么都搁这儿瞎几把喊什么玩意儿呢?!”
听到那呼喊声,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郭羽当即是忍不住了,他朝着眼前的梅韫桦瞪了瞪眼,“把老子跟你这个小白脸都能扯到一块儿去,你们镇北军都他娘的是脑瘫么?”
“郭将军倒是有闲情雅致,还有心思关注那些东西。”
梅韫桦瞥了眼白袍男子那已是被划得破烂不堪的左袖,“便不怕末将抓住机会废了你的左臂。”
“呵,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郭羽看着满身血污的男人,轻笑道:“你还有多少血可流?怕不是还没等碰到本将军的胳膊,你便先失血而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死不休
交手五轮,郭羽已是在梅韫桦的身上划出整整十五道口子,而所付出的代价,也仅仅只是左袖被划烂而已。
梅韫桦的剑术却是不错,每次出剑所找的时机与角度也是颇为刁钻,教人防不胜防。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倘若郭羽以百战之式全力守御,想要将之挡下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这其中又涉及到一个问题。
他是谁?位列当世武评的高手,大宋四镇将军之一。
梅韫桦又是谁?武道境界顶破天也便是凌威巅峰,镇北军一营统领。
面对这样一个无论是境界还是官职都远不如自己的人,只采用守势,那看着实在是不怎么不好看。
虽说郭羽从不会因为面子问题而耻于手段,但…
让几万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就好像怕了似的只攻不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那么他在北境军民心中的地位无疑会下降一大截。
这场比试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按下刘香的势头,并趁势收服北境的人心。
是以,眼下的他也只得冒着风险与梅韫桦对攻。
“不劳郭将军担心,末将尚有一腔热血可流。”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本就生得偏白的男人此刻脸色是愈发的苍白。
“继续。”
两腿一夹马腹,梅韫桦再度朝前冲出,眼神决然,动作凌厉,手中的长剑一如既往地刺向白袍男子的左臂。
见得对方又一次攻来,郭羽微微皱眉,迎面便是一枪撩出。
“铛!”
将对方的长剑弹开,郭羽动作不停,右手一招,银枪再度横扫而出。
“唰!”
因着对方的举动而生出些怒意的他,这次出手也是重了几分。
将军令的枪尖直接划在男人的胸口,血光飞溅。
痛意传来,梅韫桦闷哼一声,他强忍着痛苦,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挥出。
“唰!”
两人再一次错开,梅韫桦左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随即将手心摊开,看着上面那团猩红,他笑了笑。
“如何?”
梅韫桦抬起眼望向对面
的郭羽,“郭将军还以为,末将不能做到么?”
郭羽瞥了眼自己方才被划开道口子的左臂,脸色微凛。
他受伤了。
虽说只是小小的一道皮外伤,并不能影响到什么,可他也确实是伤在了梅韫桦的手上。
宁愿自己胸口挨一枪,也要划自己左臂一剑。
这个梅韫桦并非虚张声势,他是真的打算豁出去,用命来换一条左臂。
“梅将军的觉悟,本将军已是明白了。”
郭羽沉声道:“既然如此,下一次出手,本将军可是就真的不会再留情了。”
“郭将军自是无需留情,毕竟…”
梅韫桦举起长剑,“今日,你我注定不死不休。”
“继续吧。”
他一甩长剑,胯下战马登时扬起马蹄,已是不知第多少次地朝前方冲去。
见到男人又一次朝自己冲来,郭羽皱了皱眉。
梅韫桦已是心存死志,打定主意要跟自己拼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比试便如对方所说的那般,不死不休。
除非他真的将梅韫桦杀掉,否则对方便会没完没了的冲自己的左臂下死手。
可,偏偏他杀不得。
爱才是一方面,梅韫桦能文能武,可谓不可多得的良将,自己眼看就要收服镇北军,在这等节骨眼上把人杀掉,未免太过可惜。
其次,若是真的杀掉,那才是真的上当了。
别看梅韫桦嘴上咋呼的厉害,什么以命换臂,用我满腔热血换你兵鬼一臂的,实际上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逼自己杀他。
一旦杀掉他,不管是刘香季耳,还是其余镇北军的将领,乃至于刘河,怕是都将对自己心生恶感,北境之人更是会觉得自己在公报私仇。
如此,这场比试无论自己是输是赢,那最后输得都是自己。
人,他不舍得杀,更不能杀,可再打下去,他的这条左胳膊没准真的会被这人给搞出事来。
当然,他也可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使用百战只守不攻来拖死梅韫桦,可那么做又要耗费太多的力气,后面还有个刘香,
天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活儿,会不会也来一出什么以死相逼。
不杀梅韫桦,又能完美解决当下困局的方法,想来想去,便也只剩下那么一种了。虽说也不是什么好招,但眼下也确实顾不上那么多了。
郭羽轻叹一口气,催动着胯下地小白迎向来人。
剑光自眼前亮起,却是梅韫桦的长剑已然挥至,角度依旧刁钻,是速度依旧极快,避之不及,闪之不开。
白袍男子冷哼一声,摆开手中的将军令,将那刺来的一剑挡下后,他目中寒光一闪,银枪直直朝前刺出。
“啊!”
鲜血迸发,惊呼四起。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哀鸣声,被一枪戳穿头颅的黑马径自往地上扑去。
这便是郭羽想出的方法。
如季耳一般,杀马。
你想废我的胳膊,那我便杀你的马。
落马即负,而马死便等同于落马。
老子既不跟你互拼,也不杀你,就杀你的马!
然而,就在那黑马还尚未倒地的瞬间,就在郭羽想要将银枪抽出的瞬间,就在惊呼声才刚想起的瞬间。
异变突生。
仿佛早就料到郭羽这一手似的,梅韫桦直接抬起手,握住了刺入马头的枪杆。
在坐骑倒地的刹那,他从马背跳起,借着郭羽抽枪的力道,整个人竟是直直朝前扑出。
眼看着这人如先前的季耳一般又要来个绝命飞扑,郭羽不敢大意,右手迅速松开将军令,旋即拔出腰间的天过,横着朝前拍出。
“啪!”
一声脆响,本是前扑的梅韫桦挨了一剑后身体当即倒退着飞出,而在他中剑之际,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手中长剑朝前掷出!
“唰!”
“嘭!”
“噗!”
“啊!”
惊呼声再起,满身伤痕的男人重重地摔下,在地上溅出一大摊血迹。
他用颤抖的双臂支撑起身体,挣扎着坐起身来。
由于失血过多,他眼中的景象已是有些模糊,此刻仅仅只能模糊的看到前方有道白色身影。
第二百七十三章 长刀
“咳咳…咳咳咳!”
鲜血自梅韫桦口中喷出,他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低声笑了笑。
“是…末将输了,不过…”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低笑道:“也是末将赢了。”
入眼处,那白袍男子仍是好端端地坐在马背上,而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左臂上竟是插着一柄长剑。
鲜血将男人的手臂染得通红,郭羽脸色微白,将右手的天过插入地中,旋即缓缓握住那长剑的剑柄。
正当他想要将之拔出之时,一道倩影蓦地冲入场中。
“别动。”
听见黄清的声音,郭羽下意识地止住动作。
他侧头看向跑到自己身边的白裙女子,微微皱眉,“你…”
“闭嘴。”
黄清沉着一张脸,仔细地察看了一番,见并未再次伤到筋骨后,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她伸手握住剑柄,快速地将之从郭羽的左臂拔出,紧接着又自袖中拿出布条,十分熟练地将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黄清仰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怒意,“郭羽,你有脑子么?”
“……”
听到这话,郭羽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昨日黄清特意与他言明,说镇北军似是有意针对于他,但他自恃勇武,且又以为已是将刘香等人震慑住,便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下倒好,自己不但上了场,还真的被人给伤到了左臂。
为赢下梅韫桦,郭羽将枪刺入其坐骑的头颅,而为挡下梅韫桦的最后一扑,他弃枪抽剑迎上。可在把其抽飞的同时,梅韫桦的剑也是掷出,仓促之中实难抵挡,就这样让其得了手。
“咳…那个啥…”
看了看脸色微冷的黄清,郭羽腆着脸笑道:“我这左臂…”
“未伤筋骨,但也多少牵扯到先前的伤势,若是再伤,便是神仙也保不住你的胳膊。”
黄清瞥了脸色讪讪的男子一眼,旋即俯身拾起那把犹且沾着鲜血的长剑,径自朝前方走去。
见她离开,郭羽不由得一怔,“你这是要…”
“闭嘴。”
“好嘞。”
不再理会郭羽,黄清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前,最终走到那伤痕累累的梅韫桦面前。
“呵。”
见得女子过来,梅韫桦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如此。”
他看着俏脸含煞的女子,冷声道:“难怪监军大人会借着各种由子来逼迫末将喝那苦茶,原是在趁机出气。”
黄清没有说话,而是默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监军大人,你不敢杀末将的。”
对于女子的动作,梅韫桦又是低声一笑。
就如他不敢杀郭羽一般,郭羽亦是不敢杀他。而甘愿为着郭羽向他套取情报的黄清,又岂会坏了郭羽的计划?
“唰!”
黄清冷冷一笑,在梅韫桦诧异的眼神中,她手中的长剑竟是直接挥下。
“住手!”
眼看着那剑就要劈在男人的头顶,场中忽地响起一声厉喝。
不知何时冲了过来的刘香,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挡下黄清的这一剑。
“铛!!”
两柄剑各自弹开,刘香的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她心下惊讶于黄清的实力,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整个人挡在梅韫桦的身前,冷冷地看向对面的女子。
“监军大人。”
少女沉声道:“你虽为镇北军监军从事,但似乎也无权处置镇北军的将领吧。”
黄清瞥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些嘲讽,“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
刘香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但若是监军大人想动镇北军的人,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呵,就凭你?”
黄清眼中嘲讽之意越发深了。
“我若是真想动他…”
她再度举起长剑。
“你能拦得下?”
话音一落,刘香便觉得自己眼前亮起道寒光,还不等她反应,后方的梅韫桦便闷哼一声。
“…!!”
少女心下一惊,她猛地回过头去,就见到梅韫桦的左臂上竟是已被插上柄铁剑。
“黄清,你竟敢…”
惊怒之下,刘香瞪向黄清,后者理
也不理,直接转身离去。
“……”
见她这副态度,刘香怒火更盛,抓起剑就想要追上,但才刚起身,便被身后的梅韫桦给拦住。
“现在…咳,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大局为重。”
梅韫桦虚弱地说道:“准备上场吧,镇北军的未来,便要靠你了。”
见刘香点头,他又说道:“郭羽确是很强,但他先前受过伤,不能用左臂,方才又被我伤到,只要刻意攻击那里,想要得胜并不算难事。”
“…我知道了,你快些下去养伤吧。”
少女皱着眉,纠结片刻,随即劝解道:“你也不要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那黄清没有心,你…”
“你误会了。”
梅韫桦冲着刘香苦笑道:“我并没有…”
“什么没有,你这一身伤都是为她拼出来的,还说没有。”
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去吧,看姐姐为你报仇。”
……
因着梅韫桦的事情耽搁了会功夫后,这场斗将再度开始,连败两人的郭羽,也终是迎来他最后的对手,
“果然是你。”
看着前方驾马而来的少女,郭羽挑了挑眉。
虽说刘香是他们那方最强的那一个,可到底也只是个小姑娘,即便胜了她,事后怕是也逃不开一个欺负女人的骂名。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头,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早已是被人安了一堆,眼下也不在乎再多上一个。
“兵对兵,将对将,这最后一场,自当该是由我来战你。”
刘香一摆手中的长刀,“便用我刘家刀,来领教你姚家枪!”
“枪?谁说本将军要用枪?”
郭羽轻轻一笑。
将军令尚且留在那匹黑马的头中,天过也是插在地里。
男人既没有拔枪,也没有拾剑,他抬起手,拿起那自斗将开始便被他背在身后的长兵。
握住缠在上面的布头,一点一点将之解开,随着郭羽的动作,那长兵也是终于揭开神秘面纱。
一柄长刀,雪亮长刀。
(明天请假修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刘家刀
扬了扬手中的长刀,郭羽笑着看向对面那脸色剧变的少女,“你可认得此刀?”
刘香如何能不认得?
刀长一丈一,重七十八斤,以百炼精钢所铸,刀下亡魂无数,有那北燕恶卒,有那蛮族狼主,那大魏悍将,更有那昔日名震天下的西雍枪神。
这杆刀,跟随历代刘家家主见证了大宋的崛起,同样也见证了刘家的荣耀与兴衰。时光荏苒,它早已成为刘家的一员。不知有多少次,少女曾见到年迈的祖父抚摸着刀柄,低声唤着它老伙计。
此刻见到刀被郭羽握在手里,本就因着梅韫桦的事而十分恼怒的刘香是越发的气愤。
争抢刘家的镇北军,夺了大哥和阿桦心仪的女子,如今竟是连他们刘家的刀都不放过…
简直欺人太甚!
“驾!”
一声娇喝,刘香径自拨马上前,提起手中长刀便朝着那白袍男子当头斩下。
少女耍大刀,这般场景倒也罕见,郭羽挑了挑眉,右手上摆,举刀将少女的挥来的长刀荡开。
“二话不说上来就动刀子,啧啧,小姑娘家家的如此凶悍,小心往后嫁不出去。”
“闭嘴!”
刘香柳眉倒竖,杏目圆瞪,腰肢一扭,双手握着长刀再次抡出。
“铛!”
单手提刀将之挡下,那巨大的力道震得郭羽手中刀杆连连颤动。
“嚯,劲儿还不小。”
催动着小白退后几步,郭羽面带诧异地瞥了眼面前的刘香。
少女生得虽不算娇小,但也只能说是高挑。她腰身纤细,臂膀也不如何粗壮,两只手不大,十指细且长,直教人担心她握不住手中的大刀。
不过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刘香不仅能把长刀耍得虎虎生风,力道还颇大,光是这两刀,便要远胜先前的梅韫桦,甚至连季耳都是不如。
连一个小姑娘都能如此悍勇,不愧是镇守北境百余年的刘家。
“继续。”
郭羽冲着前方横刀立马的少女笑道:“你刘家刀总不会就只有这么两下吧?”
刘香冷哼一声,左手自刀杆松开,右收上移,握住刀杆末端,将长刀拖放于地。
郭羽很强,这一点她早已知晓。
能轻而易举的连败季耳梅韫桦两人,更是证明了他的强大。
斗将是三场比试中的最后一场,而她则是镇北军出战三人中的最后一人。
换言之,她已是镇北军最后的希望。
通常情况下,这场北境之争,他们已是败了。
先前的两场比试,斗阵与斗兵,郭羽已是向北境人证明了自身的能力。就算他们能赢下斗将,人心也不会偏移太多。
想要在这等局势下将人心扳回,夺回镇北军,眼下只能靠她。
如今想要让人们觉得郭羽能力不足已是不可能,当下所能做的,便只剩下一件事。
证明刘家比郭羽更强。
只要她能在这场斗将中亲手击败郭羽,那么北境之人,又或者是镇北军中的士卒,就会觉得,郭羽连刘家出的一个小姑娘都不如。
眼下军中支持她的人终究只是半数而非全部,如能得胜,她便可靠着刘家早先于镇
北军留下的恩德来聚拢起更多的人心,一举赶走郭羽。
军卒之心,百姓之意,届时便连王上也只能妥协。
这,便是她最后上场的原因。
她必须赢!
长刀拖于地面,黑马开始向前。
少女面沉似水,一双杏目死死盯着前方的郭羽。
刀刃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记,飞腾的马蹄掀起阵阵尘沙。
几个呼吸间,刘香便冲至郭羽的面前,她右臂一扬,竟是单手提起那拖在地上的长刀。
黑马人立而起,长刀自下而起,又化作一刀寒光自上而落。
刘家刀,拖刀。
集臂力腰力马力于一刀之上,非力大者所不能使出的刀技。
长刀势如千钧自头顶斩落,光凭架势便知道这一刀不可小觑,郭羽面色一正,不敢大意,他以刀作枪,斜着撩起,想要以百战之式将之挡下。
“铛!!!”
两柄长刀朝着相反的方向弹开,雪亮的刀身不住颤抖着,郭羽眼中再度闪过讶色。
好重的刀,好重的力气。
同样是单手使刀,他竟是险些抵挡不住。
他正感慨着,对面的刘香已是又有了动作。
拖刀斩无果,她倒也不至于气馁,毕竟对手是郭羽,想要一刀败敌也不大可能。
抬起左手握住刀杆,刘香腰肢再拧,长刀以她中心,划出个半圆,再斩郭羽!
刘家刀,半月。
借敌之力,以腰为轴,出刀一斩,势如半月,非腰好者所不能使出的刀技。
往少女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处瞄了一眼,担心她会不会把腰扭折的同时,郭羽也是举起长刀,猛然朝前递出。
先前以百战敌拖刀,这次便以入阵挡半月。
“铛!!!”
刺出的长刀被打得一偏,挥出的长刀被撞得一歪。
接连被挡下两刀,刘香的脸色更加冷然,她两条长腿往马腹一夹,本已停步的战马再度向前。
两马相错间,她又是松开左手,长刀自身前划过,直劈身侧的郭羽。
刘家刀,走马。
走马斩敌,刀如行云,威如霹雳,非灵巧者所不能使出的刀技。
早在少女动时,郭羽便有所提防,在其出刀后,他也是第一时间便有了动作。
腰作轴,臂长摆,长刀横扫,刀光如月。
看着郭羽那分外眼熟的动作,刘香心头巨震。
是半月!
他竟是以她先前所使出过的招式来应对她的这一刀!
“铛!!!”
又是一声巨响,刘香劈下的长刀又一次被郭羽所挡住。
战马没有停下,继续向前奔跑着,马背上的少女刀抖,手抖,心亦在抖。
她绝对没有看错。
是半月,郭羽方才所使的绝对是刘家刀中的半月。
尽管看着仅仅只是一计普通的横斩,可那出刀的时机,转刀的幅度,挥刀的力道,乃至于扭腰的角度,所有细节都是与她一般无二。
可…这怎么可能?
郭羽,如何能他们刘家的刀法?
还不等她去细想,后方已是传来了动静。
“小妹妹别跑啊,留下来继续陪大哥哥玩啊!”
少女的身后,郭羽正一边拖刀策马朝前追赶,一边咧着嘴大笑,“来来来,快回来与大哥哥再战三百回合!”
刘香往日经常混迹于镇北军中,没少听那些军中汉子的荤话,眼下被郭羽追在身后说些个暧昧不清的话语,她虽是不至于像寻常女子那般羞愤,但也少不得有些气恼。
倒不是因为别的,这人的笑声着实太浪,听着可恨的不行,而且还笑得呲牙咧嘴,看着就教人牙痒痒。
“如你所愿。”
郭羽正自追赶着,前方的刘香忽地速度一慢,随即便见得她回过身来,手中那泛着寒光的长刀瞬间劈出。
刘家刀,回马。
与走马相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非小机灵鬼者所不能使出的刀技。
“来得好!”
面对少女突然的回身一击,郭羽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叫起好来。
“嘶!!”
一声不满的嘶鸣,身材肥硕的白马前蹄一瞪,十分艰难的站起身来,与其说是人立,更不如说是熊瞎子立。
于此同时,马背上的白袍男子亦是右手一抬,那本被他拖在地上的长刀当即扬起。
刀光雪亮,自下而上,又自上而落,在少女满是震惊的目光中,那长刀猛然挥下。
“铛!!!”
两刀相击,才刚站起来的小白当即被震得连连后退,而刘香也是晃了两晃,才稳住马背上的身体。
她用手一拉缰绳,停住坐下的战马,随即调转马头,双眼看向对面的郭羽,心中动荡不已。
拖刀。
继半月后,他又使出了拖刀。
这个人,竟是真的会刘家刀!
“你为何会用我刘家的刀法?!”
刘香沉声喝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又是谁人教你的?”
“本将军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只要旁人用过一遍的招式,本将军便能照葫芦画瓢的使出。”
郭羽笑道:“这刘家刀,不正是刚刚小姑娘你教本将军的么?”
“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可笑,你当自己是话本里的男主角不成?”
见对方不信,郭羽耸了耸肩,“你们刘家统共就只剩下那么几个人,而本将军也就只见过那么几个人。”
白袍男子嘴角微扬,笑得别有深意,“你说,这刘家刀能是何人所教?”
听到这句话,刘香的一双柳眉紧紧蹙起。
正如郭羽所说,如今的刘家,剩下的人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会这刘家刀的,便只剩下她和兄长。
刘河?
不,他绝没有教郭羽刘家刀的道理。
可除了他,又还能有谁?
难不成是…
想到某种可能,少女娇躯一颤,本是红润的面庞也变得微微泛白。
见她如此,郭羽又是一笑。
“看来你想明白了。”
朝着刘香晃了晃手中那柄雪亮的长刀,白袍男子轻声说道:“刘家刀也好,这杆长刀也好,都是一人所为。”
(晚一点应该还有一更,然后这个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双更)
第二百七十五章 糟蹋
郭羽微微一叹,“早先南征之时,本将军与他相谈甚欢,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交,闲暇之余,我二人总是会切磋武艺,他便是在那个时候将刘家刀毫不吝啬地教与本将军。”
“攻伐倾裕,首战失利,他冲得太前,几将陷入敌围,是本将军不避锋矢奋勇当先,将他救出。战后,他深感本将军恩义,不顾双方官职年龄的悬殊,执意要拜把子。本将军数次推辞,终究不得,最终也只得与他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后军至天卫关,本将军领后军,他为先锋,战前我们还约定在破关后要一起痛饮庆功酒,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出阵前的笑言竟成永别,当本将军赶到之时,现场便只剩下一个倒地不起的老头。”
“天卫关一战,南征军伤亡近半,而本将军也是黑发人送白发人,永远失去了才刚认下的大哥。”
“弥留之际,他用颤抖的手将这杆长刀交给我,要本将军照顾好它,照顾好他的孙女,照顾好他的镇北军。也正是因为如此,本将军才会有这杆刀,才会用刘家刀,才会不愿千里来到北境这苦寒之地忍着你们的白眼来当这镇北将军。”
“现在,你懂了么?”
郭羽抬起头,用满是慈爱的眼神看向沉默的少女,“本将军之所以会陪你在这里胡闹,没有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你是本将军的小辈,容忍小辈,是一个长辈该有的大度。”
“没错,本将军所说的那个人,便是你的祖父,本将军的结义兄弟,刘笑尘刘老将军。或许,本将军应该叫你一声小香儿,而你,按照辈分则该叫本将军声郭爷爷。”
他朝着刘香笑了笑,柔声道:“来,小香儿乖,听爷爷的话,把刀放下,莫要再闹了。”
“……”
听着郭羽的话,少女的脸色先是震惊,再是疑惑,紧着是愤怒,最终又归于平静。
“说完了?”
“嗯,说完了。”
郭羽点点头,对着刘香张开双臂,“爷爷知道你心里苦,来,不要克制,快来投入爷爷的怀抱。”
“好。”
少女点了点头,整个人竟是直直冲向郭羽,好似真的要投入他的怀抱。
当然,不是只有她自己。
还有她的马。
还有她的刀。
“唰!”
双臂一摆,青丝飞扬,少女毫不留情的将手中长刀往自己祖父的“异姓兄弟”头颅斩去。
“铛!!”
扬刀将其挡住,感觉到敌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郭羽朝着刘香瞪了瞪眼。
“放肆!”
他低喝道:“向自己长辈用刀,成何体统?!今日本将军便代替老大哥来教训教训孙女!”
说罢,郭羽单手提起长刀,照着少女一挥。
刘笑尘的这杆刀本就比将军令要沉上许多,而他又已连战三场,体力或多或少也损失了一些,即便有着借道之法,诸如“一枪三杀”等技巧也难以用出。
是以,当下的郭羽除去“入阵”、“百战”两式以外,也只能用刘家刀来对敌。
“铛铛铛!!”
两柄
长刀激烈的在空中不断碰撞着,郭羽使单手,刘香用双手,两人皆是不再反复互冲,一男一女就那般待在原地反复向对方挥动着长刀。
“铛铛铛铛!!!”
片刻间,几十刀过去,郭羽惊讶的发现,自刀杆上传回的力道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是越来越强。
他看了看刘香,少女俏脸微红,轻轻喘息,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微微隆起的胸脯也是在不住起伏着,显是有些疲惫。
可既然疲惫,又为何会力气越来越大。
疑惑不解的郭羽往少女的胸前又瞟了两眼。
嗯。
先前他便觉得她与赵轻语有些相像。
现在一看,果然很像。
难不成大宋的女子都是平胸大眼睛?
不对啊,黄清出身黄家,也是宋人,她怎么就不小?
回想起先前夜里某人抱着他睡觉时身上那柔软触感,郭羽不由得心头一荡,手里的刀都慢了几分。
刘香最初并没有察觉到男子的眼神,但打着打着,她忽然发觉对方的攻势竟然忽然缓了下来。
有些奇怪的她,下意识地朝对方望了一眼,随即便见到郭羽竟是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嘴角甚至还隐隐泛着光泽。
“…!!”
世人皆传郭羽好色成性无女不欢,但刘香并未当真,只以为是传言,不想今日这人竟是在这种时候一边看她的胸口一边流口水。
惊怒之下,刘香的脸色更加冰冷。
“你该死。”
少女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微微停顿,随即再度挥动起来。
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重,刀势连贯,刀光四起。
不仅威力巨大,而且动作看上去还十分玄妙优美,就好似在跳舞一般。
刘家刀,刀舞。
九州有剑舞,刘家有刀舞,前者可悦人,后者能杀人。
刀作舞,势如虹,连绵不绝,一舞杀四方,非少女及有少女心者不可使出的刀技。
眼看着少女一刀接一刀,一刀快一刀,一刀重一刀,且大有一幅不杀掉他不罢休的架势,郭羽当下不敢再出神,认真应付起来。
雪亮长刀自他身前扬起,划出一道有一道银弧。
面对少女的连绵不断的刀舞,他自当以滴水不漏的百战对敌。
“铛铛铛!”
火星四溅,寒光不绝,两杆长刀上下翻飞,反复相击。
“怎么,下手越来越重?”
郭羽单手使刀的同时,冲着刘香笑道:“本将军可是你爷爷的拜把子兄弟,你还想杀了本将军不成?”
“住口!”
少女瞪着眼睛,“你也配?”
“祖父为大宋征战一生,流血无数,最终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你不仅对其毫无敬意,还在这里取笑!”
“夺其兵刃,偷其刀法,辱其后人,然后还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自称什么拜把子兄弟?!”
“我刘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手中长刀挥舞得越发急切,少女的声音也是越发激烈,激动之下,她的眼眶也是微微发红。
自祖父战死之后,我便发誓要代替他守护刘家的一切。”
少女瞪着猩红的双眼,猛然将手中的长刀挥下,“刘家用无数生命与鲜血守护住的北境,我绝不容你肆意糟蹋!”
“铛!!!!”
一声巨响,两柄长刀再度分开。
看着眼前的少女,郭羽收敛笑意,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糟蹋?”
他眯起双眼,“糟蹋的北境的人,不正是你么?”
眼见刘香又要说话,郭羽朝她举起手中的长刀,“本将军问你,你可知这柄刀的名字。”
郭羽手里的刀乃是刘家历代家主所用的兵刃,刘香又如何会不知道它的名字。
“镇山河。”
长刀,镇山河。
大宋立国后,开国之主深感刘家功劳,着名匠所铸,赐予家主,寓意镇守山河。
而刘家,也确实没有辜负此刀,世世代代为大宋抵御蛮族,镇守着北境江山。
“好,既然你知道这刀的名字,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郭羽冷笑着看向刘香,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勾结党羽,谋害大将,妄图揽获军权,自立门户!”
听完郭羽的话,刘香不由得一愣,“你胡说!”
她想的从来都只是守住刘家的一切而已,哪里做过什么勾结党羽,谋害大将。
勾结党羽或者确有其事,但谋害大将确实从未想过。
哪怕再厌恶,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要害郭羽的性命。
至于自立门户,那更是无稽之谈。
“没有?”
郭羽又是一声冷笑。
他朝着少女举起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如果没有那这又是什么?”
“你自己学艺不精,比试受了伤,怎能怪得了别人?”
“自己学艺不精?”
郭羽嗤笑道:“分明是你那位好朋友,知晓本将军左臂有伤,想要趁着机会费本将军一臂!方才的比试你们也都在场,那梅韫桦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本将军左臂来得,你还有何话要说?!”
少女沉默。
郭羽的话,她无法反驳。
毕竟方才在上场前,梅韫桦确实有提醒她,郭羽的左臂有伤,可以当做弱点来赢下比试。
虽说手段有些下作,但也无可厚非。
再者,她也不认为梅韫桦有什么错。
毕竟这其中还要牵扯到黄清,若非因为她,梅韫桦又怎会连自己都不顾,发了疯似的也要赢下比试。
“本将军再问你。”
还记得比试之前,刘香在城下问他三问,不成想今日的情况竟是颠倒了过来。
“你可知本将军这手臂是如何伤的?”
刘香有些奇怪的看了郭羽一眼。
你手臂怎么伤的,她如何能知道?
见少女不说话,郭羽也知道她什么意思,当下自己说道:“乃是本将军潜入北疆之时所伤。”
他沉声道:“为完成辽陵侯交代的任务,本将军与那北疆刀王一战,最终付出一臂的代价将之斩杀。”
(没修,着急了,后半段有点粗糙)
第二百七十六章 荣誉与价值
刘香一时噤声。
她知道郭羽杀了完颜博,却不知他左臂的是因完颜博而伤。
“我为北境所受的伤,如今反倒成了你们镇北军针对的目标。”
郭羽看向沉默的少女,“何其讽刺?”
“……”
“对于你们,我自忖已是做到仁至义尽,先是陪你们进行这闹剧一般的儿戏,随后又在比试中数度留手,可你们又如何?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屡屡相逼,非要叫我颜面扫地不可。”
斗阵之时,郭羽本可以亲自领军,突阵斩旗,但他没有那么做,为的便是给刘香留有余地。
还有斗兵,他不教卢伯用弓,也是出于此意。
至于斗将,他便是真的杀了梅韫桦又如何?
前有赵轻玄撑腰,后有辽陵侯授意,动一个统领,与他而言根本无所谓,即便会惹得镇北军极大不满,那他也完全可以用手段强制镇压下去。
说到底,虽说也有立威的考虑在内,但郭羽之所以会同意比试,更多的便是因为刘香。
又或者说,刘家。
这三场比试,斗阵斗兵斗将,他为的便是要刘香,乃至刘家心服。
他要让刘香,刘家,镇北军,北境,乃至于整个大宋都明白,他郭羽,配得上这镇北将军之位!
听完郭羽所说,少女紧咬着下唇,面色越发的复杂。
她自是明白的。
纵然在人前如何小觑郭羽,如何有自信,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明白。
她,根本不是郭羽的对手。
智谋,勇略,阵法,调兵遣将,自身武艺,她都远远不如。
用群乌合之众,便能胜过一众强横的镇北军甲士。
略施小计,就将那战无不胜的燕云铁骑击败。
以悍勇著称的季耳,在他手上撑不下十招,剑术过人的梅韫桦,连命都去了半天才堪堪伤到他。
郭羽,真的很强。
凭心而论,如果抛开自身的立场,她或许…能接受郭羽。
她愿意这个人来领导镇北军,守护北境。
但,没有如果。
她是刘家的女儿。
刘家的血不能白流,刘家的人不能白死。
用数十条性命
才换回今日的荣誉与地位,她绝不能将之拱手与人!
“那又如何?”
原本的动摇全部消却,少女直视对面的男子,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
“一条胳膊你便叫屈,那我刘家又算什么?”
“我刘家为大宋镇守百年,满门男丁死绝,可曾有过怨言?!”
“二十年前,我父亲,还有各个叔伯,五人相继为国捐躯,他们说过什么?!”
“祖父年过七旬,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听闻国家有难,想也不想便提刀南下,最终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他呢?!他又说过什么?”
少女双眼通红,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手中的长刀也在微微颤抖着,“他们什么都不曾说!他们只想守住北境的太平!大宋的太平!”
“他们想守住北境,可我却只想守住他们!既然他们不在了,那我就守住他们的东西!”
“祖父尸骨未寒,便想趁机坐上他的位子?!我绝不允许!”
“我绝不允许你在我刘家的位子上肆意妄为,绝不允许你在我刘家的北境上肆意妄为!”
左手握住刀柄的末端,右手握住前端,少女用她那双纤细的手臂,缓缓举起长刀。
刘家刀,撼天。
举刀向天,以意为刀,以念为力,一挥而出,莫可争锋,信念如强,天以可撼,非意志强大者所不能使出的刀技。
眼见刘香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缓慢而又坚定的举起长刀,郭羽不由得叹息一声。
“镇北将军并非是刘家的,北境也从来不是刘家的。”
左手攥起又松开,男子那只犹且缠着布条的手臂轻轻举起。
“而你却打着刘家的名义,妄图将之统统揽下。”
如少女一般,他左手攥住镇山河的下端,右手上移,握在刀柄的上半部。
“肆意妄为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们啊…”
双手握刀,镇山河缓缓抬起。
“刘老将军,以及历代刘家英杰,他们以血作刀,以肉铸墙,以命护下的北境,岂容得你如此作践?他们的忠名,又岂能让你这般糟蹋?!”
伤口迸开,白布上泛起殷红,手臂微晃,那雪亮的镇山河仍是被高高举起,直指苍穹。
迎着少女那惊骇的目光,白袍男子轻声道:“你以为本将军之前在与你说笑么?”
“你以为本将军是偷学的刘家刀么?”
“那这一刀又如何?”
“如果是你鬼迷心窍的话,就让本将军用这一刀来打醒你!”
马蹄声起,黑白两马各自向前,神色惶恐的少女下意识地挥出长刀,与此同时,那白袍男子亦是将手中的镇山河落下。
两道寒光,两杆长刀,两招撼天。
“铛!!!”
长刀旋转着飞出,战马因为承受不住而扑倒于地。
少女瘫坐在地上,仰面看着眼前那柄雪亮的长刀。
鲜血自刀杆滑下,落在少女的脸颊,握刀的男子一言不发,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她。
“我…”
抬起手擦去脸上的血迹,刘香看向郭羽那已是鲜血淋漓的左手,咬了咬唇。
种种情绪涌向少女的心头,不甘,屈辱,愤恨,懊恼。
因失败而不甘,因失败而屈辱,因失败而愤恨,因失败而懊恼。
落马即负,胜败已分。
同样的刘家刀,同样的撼天,她却输给了一个非刘家之人。
她输了。
大输特输。
输掉了斗将,输掉了比试,更输掉了镇北军与北境。
可除去不甘与懊恼以外,她心中又有一丝后悔和一丝庆幸。
并非因失败。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搅出这场风波。
郭羽是对的。
镇北军也好,镇北将军也罢。
这些并不属于刘家。
刘家是守护者,而非拥有者。
刘家的荣耀不是这些,刘家的价值也不是这些。
那柄镇山河仍在头顶悬着,少女垂下眸子。
刘家的荣耀与价值,是刘家,是这北境的大好山河。
而这些,却险些被她亲手毁掉。
幸好,还没有。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轻轻叹息一声,好似释怀,少女再度仰起脸,面带苦笑。
“我输了。”
(这段又臭又长的故事可算快写完了,我自己都遭不住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别后悔
“喔喔喔!”
少女话音刚落,欢呼声便自场外响起,紧接着便见到众多穿着银盔银甲的将军们撒欢似的奔着白袍男子跑来。
“赢了赢了!”
“我们是,冠军!”
“我们还是冠军!我们总是冠军!”
“三两刀就把人干趴下了,真不愧是你老大,欺负起小姑娘来果然有一手!”
白袍军的几位统领正兴高采烈地围着郭羽庆祝,另一边镇北军的众将也是从场外走了过来。他们一声不吭地来到刘香身后,表情俱是有些苦涩。
苦心筹划数月的比试,最终却落得个三场皆负,竹篮打水一场空。
经此一役,郭羽这个镇北将军便是坐实,旁人恐再难动摇其分毫。
低头看了看地上沉默的少女,梅韫桦抿起嘴,俯身将她扶起。
“抱歉。”
刘香对着男人苦笑。
梅韫桦先前因为跟郭羽拼命而受了一身的伤,眼下即便已是包扎好,可看上去仍是十分凄惨。见到他此刻的模样,少女眼中愧疚更甚。
本是答应要替他狠狠教训对方,结果反而是她被教训一顿。
“我…”
“不必在意。”
只以为刘香是在为输掉比试而失落,梅韫桦低声道:“我们还有机会。”
这镇北军,郭羽不见得就真的能掌控得住。
“嗯,还有机会。”
刘香赞同地点点头。
这黄清,郭羽不见得就真的能掌控得住。
“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教郭羽坐稳这镇北将军的位子。”
“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教郭羽占稳这天下第一的美人。”
两人的话几乎是同时出口,待听清对方所说,他们俱是一愣,朝着彼此看去。
“第一美人?”
“镇北将军?”
待明白过来对方话中之意后,两人又是同时一笑。
“我对那黄清可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
想起自己曾喝过的苦茶,男人的身体不禁抖了两抖。
纵是美色撩人,可
那样的女子,梅韫桦是绝对没心思招惹的。
“嗯?”
少女又是一怔,“你不是心仪黄清?若非如此,先前与郭羽相斗是为何要那般拼命?”
先前梅韫桦的异样刘香都是看在眼里,比试之时,他也是格外凶狠,不管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也依旧是一个劲的往前冲,大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
现如今,他又说他没那个意思,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那是…”
梅韫桦皱了皱眉,没有解释,“还是说正事。”
他抬头看向前方,那白袍男子正在一众统领的簇拥下洋洋得意,等到白裙女子走来后,当即便收敛神情。
看着男子被女子一把从马背拽下来,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其重新包扎左臂,梅韫桦低声道:“输了比试,却不见得就完全输了。眼下郭羽虽是接着机会成功立威,但终究还未完全收服镇北军,只要我们再在军中运作一番,未必不能…”
“够了,阿桦。”
少女摇了摇头,“已经够了。”
她看向怔住的男人,轻声道:“因为我的一时任性,让你们陪着我辛苦了这么久,但…已经没必要了。”
虽说可能有些对不起忙碌了数月的梅韫桦等人,但如今的她已是明白过来。
既有军功,又得王命,这镇北将军的位子,郭羽来得正,实力也配得上。
这一切本就是错的,只因她的任性与冲动,才惹出场这样的乱子。
“已经,没必要再去争些什么了。”
“你不想争,本将军倒是想与你争上一争。”
郭羽提着镇山河走到刘香等人面前,迎着他们那或疑惑或不满或惭愧的各色目光,他冷笑道:“折腾本将军这么些个日子,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比试打完就打完了吧?!”
梅韫桦上前一步,将刘香挡在身后,抬眼看向面前这个明显是来者不善的男子。
这场北境之争,基本都是他一手谋划出来的,归其缘由,也不过是为一人而已。如今既然那人已是不想再争下去,那他自然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必要。
正如郭羽所说,他们虽是不想再争,这件事却不能就这般了结。
不管怎样,他们这些天也算是把给郭羽得罪的不轻,尤其今日的斗将,郭羽更是险些废掉一臂,如今比试结束,作为胜者,对方又如何能轻易放过他们?
“此事皆是末将一人所为,便是郭将军的手臂,也是末将所伤。”
梅韫桦选择一个人抗下所有,“末将甘愿受罚,还望将军开恩,莫要责罚旁人。”
说着,他朝着郭羽半跪下去,低着头,俨然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见他如此,季耳又哪里能站得住。
“不止他,还有我!”
他咬了咬牙,学着梅韫桦跪下,“这些个事我都有参与,昔日骂的最狠的也是我,你…郭将军你要是心里面不得劲,那就罚我!阿桦身上有伤,他那份我也一并受了!”
梅韫桦伤得不轻,要是再挨顿军棍,不死怕是也要去半条命,左右他皮糙肉厚,多打几下也不碍事。
十分讲义气的季耳如是想到。
只要这罚不是穿小裙子,他便替梅韫桦受了又何妨?!
两人的主动请罚,教在场之人全都愣了愣,很快的,剩下的镇北军将领便全都反应过来,纷纷往自己身上揽起罚来。
“罚我罚我!这罚我一个人背了!”
“他们还是祖国的花朵,罚掉了叶子可怎么办,你要罚,便罚我吧!”
“都别拦着,让我来!”
不多时,镇北军的将领们便全部在郭羽面前跪下,唯一站着的刘香看了看他们,随即迈步上前。
“他们皆是军中栋梁,只因受我蛊惑才行此事,望镇北将军不要与他们计较。”
少女缓缓低下头去,“此事因我而起,要罚也该罚我一人。只要镇北将军能放过他们,无论怎样的惩罚,我都甘愿接受。”
“哦?”
郭羽摸了摸下巴,“怎样的惩罚都行?”
“…是。”
“好!”
郭羽一咧嘴,当着众人的面竟是扯起腰带就开始脱衣服。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