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想到吧
郭羽与黄清的对话听得李昕芮一头雾水，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的不知道北疆还有这么个人物。”
她自问在这蛮族之地已是待了好些日子，对于北疆的事情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然而任她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他们两个说的人是谁。
姚晓浩与她差不多，这些年里他忙着经营醉香楼，王城之内的蛮族权贵结交不少，王城以外的他便不认识几个了。
杨杨倒是隐约猜到一些，她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右贤王？”
黄清瞥了女子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们蛮族的事，王女殿下还需要问我们吗？”
对于这个长得比自己还俏且始终在阴阳怪气的“男子”，杨杨自是不会给她半点好脸色看，当下理都不理，只静静地看着郭羽。
“没错，就是他。”
郭羽点头道：“既然眼下北疆部族已被程枭涯收服大半，我们所能够拉拢的也就只剩下这位右贤王了。”
闻言，杨杨微微蹙眉，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实际上，自程枭涯刚起事至今，他们姐弟二人曾先后派出七八拨人请求右贤王出兵相助。
右贤王王明华是北疆王的拜把子兄弟，不同于程枭涯这个不甚往来的亲弟弟，王明华与程达涯两人关系甚好，早年间更是亲密到“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的地步。
杨杨原以为有父辈这层关系在，王明华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可不管是程枭涯未起势之时还是王城沦陷前，他都按兵不动。久而久之，杨杨也就寒了心，只以为这位自己父王交心窝子的兄弟也不过是个趋炎附势之辈。
然而眼下，听郭羽同伴的意思，王明华没有出兵勤王竟似是另有隐情。
杨杨转头看向黄清，她强忍着心下的反感，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那王叔不曾支援我等完全是因为他害了重病？我怎的不知道这事？而且即便自己不能过来，也可派出他麾下的兵马吧？”
“他连床都下不了，如何调兵遣将？”
黄清看也不看坐在对面的女子，继续说道，“右贤王得知北疆王遇刺身亡的消息后，悲痛之下便晕了过去，至今也未曾醒来。他的手下不敢让旁人知晓这件事，于是便刻意封锁了消息，对于北疆的战事也只得视而不见。而王女殿下你，先是被你那亲叔叔追着打，后又被逼着躲进这醉香楼里，是以…”
黄清轻笑一声，“殿下不知，再正常不过。”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杨杨脸色十分难看，她紧紧地盯着黄清，仿佛要将对面的人看穿一般。
似这等隐秘之事，连身为王族中人的她都不曾知晓，凭什么眼前这人知道得如此详细？
“你到底是何人？”
黄清缓缓抬起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
杨杨攥了攥拳头，她强自压下心中怒意，侧过头看向郭羽。
“殿下不必这般看着本将军。”
感受到女子的目光，郭羽耸了耸肩，“这位可是本将军的救命恩人，她既是不愿说，本将军自是不会去逼她。”
他虽是这么说的，心下里对于黄清却是不免有些好奇。
明明她生在九州，是孤身跑到这蛮人之地来，怎的偏偏对北疆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位九州第一美人当真浑身上下都是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郭大将军真宠清儿，清儿甚是开心。”
黄清自盘中取下一颗葡萄，在姚晓浩与杨杨诧异的眼神中伸手将之塞入郭羽的口里。
“奖励你的。”她笑得眉眼弯弯。
“……”
看着对面两个人那颇为亲密的举动，杨杨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还喂葡萄。
她轻咳两声，压下自己心头的异样，“好，此事暂且不论。那按照这位公子所说，右贤王眼下仍是昏迷不醒，又如何能教他出兵？”
“这个好说。论起医术，本将军还未见过哪个比她还要厉害的。”
郭羽侧头看向黄清，后者微微颔首。
“哪怕右贤王仅剩下一口气，她也能从阎王爷手下把人给抢回来。”
郭羽没有刻意吹捧黄清，对于她的医术，他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无论是倾裕那次，还是个把月前的刘家村，他都是伤得极重，几乎可以说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但即使是这样，黄清依旧把他救了过来。
“当真？”
毕竟事关重大，哪怕郭羽表现得再信心十足，杨杨仍是问了一问。
“经脉受损，气机阻塞。”
面对杨杨的疑问，黄清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飘飘地说道：“虽有经过调理，内伤也好已得七七八八，但仍用不得真气。只要稍一动念，体内便会如火烧一般。”
“…！”
杨杨眼中满是惊骇。
她知道，黄清这一番话说的并非右贤王，而是再说她自己。
知道她受伤这件事的统共也不过几人，甚至连姚晓浩也不知。平日里抓药熬药，她都是教倩兮偷偷去做。这位黄公子便是再神通广大，也绝不可能了解得如此详细。
这说明了什么？
这人医术高到都不需把脉，光靠看就能对自己的伤势了如指掌。
“什么？”
同样明白黄清话中含义的姚晓浩猛地侧过头，看向抿着嘴的杨杨，“你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沉默半晌，随即竟是对着黄清一揖。
姚晓浩自是知晓黄清十分不待见自己与杨杨，但他已是顾不得这许多。
“看在小老弟儿的份上，望阁下能为杨杨医治，姚某不胜感激。”
“你…”
见姚晓浩为了自己的伤向黄清作揖，杨杨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更加复杂。
“姚兄不必如此。”
黄清慢悠悠地拿起一颗葡萄，将之咽下后这才继续说道：“这事也好解决，稍后我开个方子，你着人熬给她喝。除此之
外，你再每日为她灌输一次真气供其调理气机，不出半月便可好转。”
“多谢！”
“多谢。”
姚晓浩与杨杨齐声道谢，黄清没甚反应，又取下一颗葡萄喂给了郭羽。
“如此，想来王女殿下应是再没什么问题了吧。”
郭羽看向对面的女子，一边嚼着葡萄一边说：“只等殿下养好伤，我们便离开此处，前往那右贤王所在的东芜城，殿下可有异议？”
“好。”
杨杨点头轻笑。
自身的伤有法子解决，复国大业也有了希望，在王城兵败后便觉身负千斤重担的她，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了许多。
姚晓浩偷偷瞄着身旁的女子，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心中微酸。
明明是一国王女，万人之上，却沦落风尘，卖笑为生；明明该是肆意妄为，纵马狂欢的年纪，她却要用那瘦弱的肩膀一人抗下所有。
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让他心疼？如何能不让他喜欢？
虽然黄公子说的话不假，杨杨只是在利用他，他也只不过是看重了杨杨的皮囊，可…
这并没有错。
就因为这张脸，他就可以完全不顾及杨杨做过什么事，本身又是什么样的人。
谁能说这不是发自心底的喜欢？
即便眼下只是自己落花有意，可有志者事竟成，他相信，终有一天杨杨会被打动。
姚晓浩攥紧双拳，暗暗下定决心。
哪怕拼上所有，他也要助她夺回她该有的一切！
原本因为黄清的一番话而产生动摇的姚晓浩，心中一片清明，原本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过…想要离开王城，兴许还要再久一些。”
杨杨轻笑道：“我还得等一个人才行。”
闻言，郭羽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王女殿下是想等程启扬殿下吧。”
“不。”
女子歪了歪头，笑得狡黠，“我是要等我的王姐。”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无不是一怔。
“王姐？”
郭羽挠了挠头。
他怎的不知道程琪雪还有个姐姐，她不是只有程启扬这么一个亲弟弟吗？
难不成是哪个姓王的远房亲戚？
郭羽仍是困惑着，他身旁的黄清眼中却是露出一丝了然。她看着那笑意盈盈的杨杨，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而姚晓浩，他眼中的神情是一变再变，先是诧异，再是疑惑，紧接着是思索，质疑，动摇，最后通通化作惶恐，心中原本的坚毅也是随之裂开。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相貌妖艳的女子，脸上竟是露出一丝乞求来。
他在怕。
“你们该不会都以为我是程琪雪吧？”
好似全然没看见姚晓浩表情的杨杨咧着嘴，将大拇指指向自已，原本娇柔的女音蓦地变成了浑厚的男声。
“没想到吧，大爷我是程启扬哒！”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请教
因着姚晓浩的请求，除去杨杨以外的所有人全都离开了屋子。
缓缓将门阖上后，郭羽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曾抓过某人贴身胸衣的右手。
此刻，他心里有种想把它剁掉的冲动。
就在方才，这些天里所有的疑问全都有了答案。
难怪这个杨杨会让人觉得不对劲儿，难怪她一说话自己就起鸡皮疙瘩，难怪她表现得那般轻浮放荡，难怪黄清会说她身上没有一国王女该有傲气。
合着她根本不是程琪雪，她特么是他，是那个得号“妖”的妖人程启扬！
“傲雍君李鸿徒，狂将军龙翱天，瑾公子卢伯，妖王子程启扬…”
眼见郭羽的表情难看到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黄清有些好笑地说道：“无论相貌还是做派，这个程启扬，倒的确是当得起这个‘妖’字。”
“这哪里是妖？这分明是骚吧！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女扮男装能装得这么像就已经很厉害了，结果他特么更牛逼！”
郭羽狠狠地把自己的手往李昕芮的后背上抹了两把，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特么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会穿着抹胸短裙跑到台子上扭屁股，我真是他娘的草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傻逼？！”
要是只有这样也就罢了，偏偏程启扬还当众玩了一出“美人宽衣”，丢出衣物让别人抢。而最操蛋的是，还真的就有上百号人为了一件男人穿过的胸衣争得头破血流，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他！
“不许你这么说他！”
李昕芮一把将郭羽的手撇开，她瞪着大眼睛，振振有词地说道：“虽然他从杨杨姐变成了杨杨哥，但只要长得好看，一切都无所谓，他依旧是全天下最好的杨杨！”
“别提…呕！”
听到“杨杨”二字，郭羽的胃顿时开始痉挛，他一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黄清笑着拍了拍郭羽的后背，“好了好了，不至于的。”
“还不至于？！”
想起自己为了抢程启扬的胸衣而同姚晓浩大打出手的样子，郭羽满脸悲愤地说道：“本将军的一世英名差点就毁在里面那个妖人手中！”
“同你那个表兄比起来，你岂不是要好得太多？”
听见这句话，郭羽先是一怔，随即竟喜笑颜开。他也不干呕了，直接直起腰来，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你说的也有道理。”
郭羽回头看向那道被自己关上的木门。
虽是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但也不难想象此刻的姚晓浩会是何等表情。
“唉。”
郭羽长叹一声，表情有些伤感。
“我这表兄是那么噗…喜欢杨杨。可没想到，被他放在手心里宠的姑娘，到头来里竟然是个男人。得知真相后，他又该
是何等的不能接受啊。哪怕是作为兄弟的我，眼下都不禁替他感到伤噗…心。当真是世事无哈…常…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爆笑起来。
“郭将军…”
他正狂笑着，那自现身后便基本没说过话的倩兮低着头走到男子面前。叫上一声后，她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他弯下腰肢。
郭羽止住笑声，他奇怪地看了眼下拜的少女，出声问道：“你这是在作甚？”
“婢子自知有愧，特来向将军请罪。”倩兮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嗯。”
郭羽点了点头，沉着脸说道：“你确实该有愧，毕竟你那个操蛋主子把本将军的表兄骗的那么…噗哈哈哈哈！”
话说到一半，他又是笑了起来，一连笑了好半天才收住。
眼见少女仍躬着身子，郭羽轻咳两声，“不过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就不用请罪了，且起来吧。”
说着，他伸手放在倩兮的肩膀上，想要将她扶起，谁知倩兮竟是一动不动，根本不愿起身。
“你这是…”
“婢子有愧。”
倩兮低声道：“当初将军一片好心收留我们姐妹在府中，婢子却是恩将仇报，在茶中放了破功散，害得将军险些丧命…”
站在一旁的黄清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倩兮，眼中泛起抹难以察觉的冷意。
“事已至此，婢子也不敢奢求原谅。如若将军心中有恨，但凭责罚，婢子绝无怨言！”
说完，倩兮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郭羽开口。
性子较软的她，似这般说话还是头一回。虽是只有短短几句，但她却是仿佛用上了全部力气，眼下就连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为了是这事啊。”
郭羽稍一用力将倩兮扶起。眼见少女仍闭着眼睛，脸上满是不安，他不由得缓声道：“不必愧疚，阵营不同，你尽心为主，并无过错。更何况…”
男子苦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日你最后已是改了主意，佯装手抖故意将杯子打翻，结果是我自己手贱。”
倩兮睁开眸子，声音犹是有些忐忑，“可是…”
“没有可是。”
郭羽安慰似的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咧嘴笑道：“过去的事，多提无益，你不必再放在心上。”
“郭将军…”
少女的眼中蒙上层水雾，似是很快就要哭出来。她忙抬手抹了把眼睛，对着郭羽又是一揖，也不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离去时，倩兮的脚步格外轻快。
“郭大将军还真是个惜花之人，明明她差点害得你丧命，你却半点都不在意。”
黄清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之前的诸葛筠是，眼下这位倩兮也是
。我的郭大将军，你若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女人吃大亏。”
“怎么可能。”
郭羽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本将军向来知道分寸。”
“知道分寸？”
黄清轻笑一声，“小…天卫关下为救那北宋的小公主单枪匹马冲进杨志勇大军中的人是谁？不正是知道‘分寸’的郭大将军你吗？”
“…就那么一次而已。”
不知为何，郭羽竟是有些不敢去看黄清的脸。
“一次？”
黄清摇了摇头，“罢了，毕竟是郭大将军你的事，小女子又哪里有资格多嘴？走了。”
最后两个字，黄清却是对着边上的李昕芮所说，“方才看你吃得不是很多，应是还没饱。你且先去房中等着，我去给你**腿。”
“黄姐姐，你真好！”
李昕芮一时间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芮芮要吃十个！”
“我要三个就好。”
听见某人的话，黄清笑眯眯转过头看向他，“小女子今日有些劳累，做不了太多，十个已经是极限。委屈郭大将军去找旁人为你下厨吧，依小女子看，方才那个小妹妹便不错。既然郭大将军能宽宏大量的原谅她，想来她也会很乐意为你做上一顿晚饭。”
说罢，女子再不理会郭羽，扭头便走。
“活该。”
李昕芮冲着男子翻了个白眼，“叫这个花心的丑八怪到处撩拨撒温暖，惹黄姐姐生气了吧。大鸡腿都是我的，一个都不给你，略略略！”
说完这些，她快走两步，直接追上黄清。两女就这般相携着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
同样没有吃多少东西的郭羽默默揉了揉自己发扁的肚子，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
郭羽慢慢吃着醉香楼厨子所做的饭菜，一想起隔壁的李昕芮正满嘴油光对着金黄的鸡腿大快朵颐，他嘴里的食物登时便不香了。
“唉…”
郭羽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放下筷子，心中有些怅然。
“哐当！”
木门猛地被推开，满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入屋中。他一屁股坐在郭羽的对面，说出的话也不甚利落，“小…小老弟儿，你能不能教…嗝！教兄弟。”
看着喝得满面通红的姚晓浩，郭羽皱了皱眉，他自是明白这人为什么会醉成这个样子，当下耐着性子问道：“教什么？”
“教教兄弟…男人与男人间的姿势…”
姚晓浩用那双迷蒙的眼睛望着郭羽，模样颇为认真，“教教我…怎么…嗝！怎么才能让男人…喜欢上我？”
“啪！”
竹筷落到地上。
郭羽没有去捡筷子，而是沉默着看向对面的男人。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胸衣
这并非郭羽第一次看入阵舞，甚至连第二次都算不上。早在几个月以前，他便在张奕的府中见过巧兮与倩兮的合舞。
平心而论，她们两个的舞技并不及这位杨杨姑娘，可前者把郭羽撩拨得心猿意马，后者却是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哪怕周遭的人群喊的声再大，台上的女子把胸衣扯得再下，郭羽依旧是心如止水。
“为何会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的郭羽扫了一眼前方的杨杨，待目光触及到她那还不及赵轻语的某处时，他脑中灵光一闪。
“想不到我竟也会是如此肤浅之人。”
郭羽一声叹息，话语中满是感慨。
杨杨这一舞并不是很长，没过多久，号角声徐徐而止，台上的女子也是缓缓停下动作。
大堂内，原本嗷嗷大叫的众人十分默契地全都安静下来。他们自是明白杨杨的舞已是跳完，当下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人儿，生怕少看一眼。
原本散漫地靠在椅背的郭羽悄然直起身子，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姚晓浩，意动之下，体内的气机也随之开始流转。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这回，想要再见杨杨怕是要更加困难。郭羽心里已是打定主意，只待她下去之后，他便过去与其一见。若是姚晓浩与那些个杂役出手阻拦，那也只能硬闯，顾不得许多。
一曲终了，舞台之上，相貌妖艳的女子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她对着下方屏息凝神的男人们一鞠躬。
“诸位能来，奴家当真是无限欢喜，多谢诸位的厚爱。”
“杨杨！杨杨！”
杨杨一出声，台下登时响起欢呼声。
听着众人的呐喊，杨杨直起腰，食指竖起比在自己的嘴唇上。她这么一比，下方的人很快便安静下来。
“说起来，奴家还没有吃晚饭，眼下还真有些饿了。”
她勾起唇角，模样天真无邪，看得在场之人无不怦然心动，一阵鬼哭狼嚎。
有人心生感动：“呜呜呜…杨杨为了给俺们跳舞都没来得及吃饭，俺哭鸟…”
有人借机献殷勤：“杨杨姑娘！只要你愿意，咱家这就请王城里最好的厨子来给你做饭！”
有人舔着脸哀求：“黄姐姐黄姐姐，芮芮也饿了，你稍后能下厨吗？芮芮想吃你做的大鸡腿！”
有人怒火中烧地拍着桌子：“醉香楼里的厨子呢？不知道给我家小杨杨做饭吗？！是不是不把浩爷我放在眼里？让他现在就收拾铺盖滚蛋！”
“谢谢诸位的好意，奴家心领了。”
台下的男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台上的女子捂嘴轻笑，“醉香楼的厨子很好，做的饭菜也很合奴家的口味，稍后教他给奴家做就好。”
“很好
。”
姚晓浩微微点头，招来一个小厮，随手丢给他一沓银票，“你去把刚才那个叫厨子滚蛋的人喊回来，顺便把这些给厨子送去，告诉他干得不错。”
目睹男人变脸全过程的郭羽抽了抽嘴角，当下有一句傻逼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边姚晓浩刚把银票送出去，台上的女子又有了声音。
“不过一个人吃饭终归是有些无聊。”
杨杨转了转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珠，笑得有些调皮，“所以奴家想从在座的诸位中选出一位来陪奴家吃饭。”
话毕，台下一时间静的几乎是落针可闻。
他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内容。
醉香楼的花魁，许多人掷出千金都不得一见的杨杨姑娘，竟然要挑一个人陪她吃饭？！
我的老天！
经过短暂的寂静后，大堂内再度沸腾起来，那声音大得几乎要将醉香楼的楼顶掀开。
“我我我！选我！我器大活好！”
“选我选我！我可以的！我喂饭一直可以的！”
“都别拦着我！让我来！我愿意用我兄弟十年寿命来换取跟杨杨姑娘吃饭的机会！”
瞧着台上女子的笑颜，台下的姚晓浩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想法来。
他侧过头，看向挑眉微笑的郭羽，心里蓦地想起几日前杨杨曾与自己说过的话。
“不知奴家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他见上一面呢？”
不行！绝对不行！
姚晓浩咬着牙，心里已是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对自己下半生有着奇怪想法的变态同他的杨杨吃饭！
相较于姚晓浩的紧张，郭羽则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运气好能被杨杨选中，那无疑要省下许多事，只是不知…
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杨杨的眼神中带着些思索。
只是不知，这位花魁，究竟要如何挑选。
“既然是要选一个人，自然不能随便选，总得有个好方法。”
杨杨食指点在自己的下巴上，歪着头似是在考虑。半晌，她眼睛一亮，显然是有了好主意。
“不如这样，稍后奴家往台下丢出一样东西，谁抢到谁就陪奴家吃饭，如何？”
台下之人轰然应下。
“你说啥是啥！”
“全凭杨杨姑娘吩咐！”
“抢到手的东西能不还吗？俺想天天搂着睡觉！”
“瞧你这点出息！就知道睡觉，要是东西被我抢到，我不仅要放在被窝里，还要天天舔上一遍…”
见下方没有反对的声音，女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就这么决定了。”
杨杨拍了拍手，“至于扔什么东西嘛…”
她垂下眸子，往自己身上那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上看了看，随即一手捂上自己的胸口，仰起头笑着说道：“不如就这件胸衣吧！”
在台下诡异地安静了片刻后，呐喊声一波接着一波的响起。
“啊啊啊啊啊！”
“谁都不许跟我抢！杨杨的贴身胸衣，由我来守护！”
“卧槽，我人傻了！这要是能抢到，还吃什么饭！拿着胸衣赶紧跑啊！”
“有一说一，就这一件胸衣，我能用好几年！”
“等等兄弟，你这个用是什么意思？”
醉香楼内的男人们近乎癫狂，郭羽这桌的四个人也是神态各异。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姚晓浩在听完杨杨的话后猛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无论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那张红的不能再红的脸，都无一例外表明着他内心的激动。对于胸衣，男人似是志在必得。
李昕芮虽也是激动，但比起其他人来说倒是要好很多。毕竟同为女子，对杨杨的胸衣她也没什么兴趣。相对来说，还是与其一同吃饭诱惑来得大些。
始终面色平静的黄清至此眼中终于露出些诧异。
台上女子的举动可以说相当出乎她的意料。莫说北疆王女，便是最放荡的青楼妓子，也未必能做出似丢出自己的贴身衣物任人争抢的行为。本就不觉得杨杨是程琪雪的她，当下不禁越发怀疑起来。
至于郭羽，惊讶的同时，则是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杨杨他是一定要见的，毕竟不那样做他就无法完成自己来北疆的使命。
可真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抢人家女子的贴身衣物，便是以郭羽的厚脸皮，一时间也觉得有些下不去手。
“这特么不就成变态了吗…”
郭羽皱着眉，在看到周遭那些面现狂热的男人后，他顿时放松了许多。
也罢，反正变态这么多，也不差他一个。
“那就这样咯！等奴家数完三二一后，就要丢了哦！”
在无数人的嚎叫中，杨杨娇笑着捏住自己胸衣的下摆。
“三！”
台下人停下叫喊，聚精会神，紧张地等待着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二！”
姚晓浩攥紧双拳，整个人已是蓄势待发；黄清眯着眼看了他一眼，三根银针被她捏在手中；郭羽深吸一口气，体内气机运转几近巅峰。
“一！”
杨杨右手猛地抽起胸衣，左臂飞速地遮挡而上，不过饶是如此，仍有大片的雪白自她的手臂间倾泻而出。
笑意盈盈的妖娆女子，在无数男人的尖叫与鼻血狂喷中，将手里攥着的那件白色胸衣朝着前方掷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门儿清
“小老弟儿，老哥我真的好难过…”
姚晓浩狠狠灌下杯中的酒，他两眼通红，哭得像个孩子。
“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知道他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可…可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小老弟儿，你告诉我，为什么？！”
已是喝得酩酊大醉的他看着郭羽，脑袋来回晃着，一双眼里满是沉痛，“为什么他偏偏就是个带把的？！”
“…噗。”
骤然间听到这句话，郭羽一时没忍住，直接将口中的水给喷了出去。
他随手抹了抹嘴，抬眼看向已然痛不欲生的男人，心里面是既好笑又无奈。
不得不说，姚晓浩遇上的这个事儿着实操蛋。心上人蓦地从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变成一个骚得不能再骚的大老爷们，这事放哪个正常男人身上估摸着都遭不住。
若是换成自己，等日后找到小冰的时候，她忽然来上一句“其实我是男人哒！”，他怕是八成也得崩溃。
堂堂北疆王子为苟活不得已扮成女人躲进青楼，偏偏混成了花魁还让青楼的东家给看上。这种情况下，程启扬若是表明身份，十有**得被恼羞成怒的姚晓浩扔出去。无奈之下，他为了生存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一直到今日见着自己才敢说出一切。
这事儿虽说荒唐得紧，但也确实不好都怨程启扬，毕竟人家明里暗里也拒绝过不少次，偏就姚晓浩头铁，明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要死心塌地的喜欢，最后就闹成现在这个德行。
“苦酒入喉心作痛…本是甘甜的心情如今尽为苦涩…”
又喝下一杯酒，姚晓浩将头靠向椅背，他的眼神呆滞，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
“小老弟儿…”
姚晓浩缓缓转过头，用他那无神的双眼看着郭羽，“以后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那还能怎么办。”
郭羽耸了耸肩，“不就是一个男…女人吗，没了就没了，这人又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啊…”
姚晓浩微微摇着头，轻声念道：“没了小杨杨，你可叫我以后怎么活啊…”
……
由于程启扬的缘故，郭羽等人只得继续留在醉香楼中。
这些日子里，李昕芮依旧每天拿着旁人的银子去撩拨姑娘，黄清也是如往常一般，弹弹琴，下下厨，一般都待在郭羽的身旁。
至于姚晓浩，自打程启扬揭开自己的身份后，他便仿佛变了人似的，原本还算开朗的性子变得沉默
寡言。仿佛是为了逃避什么似的，他开始终日忙着打理自己的生意，每天一大早便出门，直到入夜才会回来。在姚晓浩的努力之下，醉香楼的生意是蒸蒸日上，而王城中其他那些本就已是苦苦支撑的青楼也终于是不堪重负，纷纷关门大吉。
姚晓浩这么一忙，为程启扬灌输真气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郭羽的头上。
对于程启扬，本来郭羽虽是谈不上厌恶，但也着实没什么好感。毕竟这个男人属实骚得过分，而且还把他那老哥搞得那么惨。不过一连几日接触下来后，他发现自己与程启扬竟还挺聊的来。
这北疆王子本来就是个自来熟的，属于一棍子不打都能放出俩屁的那种人，他人骚且臭屁，脸皮还厚，与郭羽可谓臭味相投，没过几天他们两个便已是相处的十分熟络，言语间就好似多年老友一般。
十天匆匆一晃，转眼间就又到了“杨杨”该上台献舞的日子。
……
装饰的颇为精致的屋内，身形婀娜长相绝美的人儿紧闭双眼，额头上满是汗珠，那张妖艳的脸上更是布满了潮红。
“进来了…又进来了！好多！不要…奴家快受不了了…”
随着身后男子的用力，床榻上的人儿再也压抑不住，当下张开檀口，发出一声惹人心荡的呻吟。
“啊～”
“你叫尼玛呢？”
郭羽满脸嫌弃地将手从程启扬的后背上挪开，“就给你灌输个真气，你这个逼还能叫得这么埋汰。”
“讨厌啦！”
如往常一般做女子打扮的程启扬回过身，冲着郭羽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干嘛这样说奴家，奴家不理你了，哼！”
郭羽自床榻上站起，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脸嗔意的程启扬，微笑道：“你再用这个声跟爹说一句话，爹就把你脑袋揪下来一脚踢到空中旋转三周半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照亮王城上空随后再让清儿吹上一曲唢呐把你这个骚东西愉悦地送走。”
“干啥玩意儿这么狠，连唢呐都用上了。”
程启扬委屈地皱起眉毛，“你爹跟我爹当年在这王城脚下可是曾歃血为盟义结金兰，这么算下来我们两个也算是半个兄弟，你就这么对兄弟我？”
“爹可没有你这种不男不女满脸骚气的妖艳贱货兄弟。”
郭羽摆了摆手，“自己运一下气试试。”
听见郭羽的话，程启扬当下也不再扯皮，径自闭上双眼调动起体内气机来。
半晌，他睁开眼睛，脸上浮起一丝喜色。
“别说，那个阴阳
怪气的臭女人还真有几分本事。这才十天，我这经脉便已是好了七成左右，眼下少说也能有中境的实力。”
“中境？”
闻言，郭羽不由得微微一愣，“那你本来的境界是什么？”
程启扬双手叉腰，面有得色，“哼哼，我五岁入兵锐，七岁进凌威，十二岁悟道得以成就入势境界，如今已是那世间罕有的入势高境。怎么样，吓到了吧，大爷我可是千载难遇的武道天才！”
“吹几把。”
心下讶然的郭羽脸上仍是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撇了撇嘴，嗤笑道：“你这种天赋的本将军不知已见过多少个。”
“我看你这才是吹几把，有能耐你再说出来一个给我看看。”程启扬瞪着眼，似是有些不服气。
“脑瘫雍君李鸿徒，二愣子龙翱天，傻狗子陈简钊，还有名震天下的郭大将军我。”
“龙翱天和你这个傻卵都是些个入势初境的渣渣不值一提；那陈简钊虽是当今四大宗师之一，可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再给我十年，我未必会比他差！至于李鸿徒…”
程启扬摆了摆手，“那种身负一国气运之人，武道境界高些再正常不过。”
“照这么说，那你这个北疆王子不也是什么所谓的身负一国之人，可结果呢？”
郭羽挑眉道：“不还是被那个北疆刀王完颜博摁在地上锤，经脉受损，境界全失，人也被逼着跑进青楼靠着扭屁股卖骚为生？”
“谁说我…总之就是不一样，我同李鸿徒比不得。再者，那完颜博是何许人也，你们那个北宋第一刀都仅能略胜半招的人物，我打不过他那再正常不过。”
程启扬从床榻上起身，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冲着郭羽翻白眼，“什么叫扭屁股卖骚？我那叫跳舞，那是艺术，你懂个卵子。”
“是，我不懂你。”
郭羽不再理他，径自拿起桌上泡好的茶喝了起来。
程启扬活动了好一会儿后，才在郭羽对面坐下。他随手扒开只香蕉吞入嘴中，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小伙子…看你辛苦这么…多天的份上，大爷我介绍…两个好看的妹妹给你吧。”
他吧唧吧唧地吃着香蕉，“不是大爷我吹牛皮，别的可能不行，但妹妹这一块我是相当的门儿清，北疆这一亩三分地但凡是长得像点样的大爷都能给你叫出来。”
“算了吧。”
郭羽摆了摆手。
姑且不说他不需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就程启扬这德行，认识的女人又能好到哪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妖王子，骚东西
“嘿，你还别不信。”
瞧着郭羽那一脸嫌弃的表情，程启扬登时来劲了，他用手指着自己，瞪眼道：“大爷打小儿便是这北疆出了名的俊后生，模样那叫一个俏，那成日里想跟大爷结亲的人家能从宫殿一直排到王城南门！”
嘴里嗑着托人买来的瓜子，郭羽连连点头，“哇哦，厉害厉害。”
“哼，那可不是！”程启扬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不过人虽是多，那也是没一个能看得上眼的。大爷我是谁？天下第一美男程启扬啊！就随便打扮两下，那些个妹妹都没一个比我好看得，你说我能看上吗？唉，这模样生得太俊，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说啊，大爷我真挺羡慕你的。”
程启扬一边叹着气，一边拍了拍郭羽的肩膀。
“？”
“看不上归看不上，我这些年里倒没少同那些模样还过得去的妹妹厮混。虽说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总也结识下不少美人。温柔的，泼辣的，小家碧玉的，波大活好的，甚至是带把的…无论啥样的，只要你说，大爷我保管给你找出来！”
程启扬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必了，谢谢。”
郭羽摇头道：“那些个美人大爷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见外了不是？咱兄弟俩谁跟…啊，大爷明白了。”
程启扬一拍手，“差点忘了，你这个傻卵眼光貌似高得很，连我那对可人的侍女自荐枕席你都能做到视而不见，要不是倩兮告诉我那个跟你腻腻歪歪的公子哥实际上是个女人，我都要以为你不好姑娘这口儿了，啧啧…”
他低头沉吟片刻，随即眼中一亮，“不若就把我老姐介绍给你吧，她性子虽是傲了点，但相貌却是不差的。我俩长得一样，你看我就能知道她什么模样…啧，便宜你了。”
“你这个北疆王子已经闲到开始当媒婆扯红线了吗？”
郭羽撇嘴道：“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对付那个把你打到青楼里的好王叔。”
虽说已是见到程启扬，接下来的行动也有了目标，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即便他们能得到右贤王的支持，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兵马。对上手底下少说也有快十万兵的程枭涯，胜算当真不大，稍有不慎便会落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这事不是有你呢吗？哪轮得到大爷我来操心。”
程启扬满不在乎地扣着鼻子，“能者多劳，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为貌美如花的我打天下。”
“…有机会的话，你这个骚东西真的该去一趟北宋。”
郭羽撇嘴道：“襄州有个叫赵轻玄的跟你一个揍性，相信你俩可以相处的很愉快。”
“宋王大
名鼎鼎，若得机会，我自当前去拜会。”
程启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郭将军你放宽心，情况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程枭涯那边并非铁桶一片，等日后开战时他手上的军马直接去一半也说不定。”
郭羽那拿瓜子的手忽地一滞。
程枭涯起兵后，他先是获得完颜家等几个大族的支持，后又相继荡平北疆内所有反抗他的势力。时至今日，将王城都夺下的他已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蛮族之主。手中握有十万雄兵，各方势力尽皆臣服，在这北疆之上，程枭涯可以说是威不可当。
然而，眼下程启扬话里的意思，他竟是好像有办法能教那些投在程枭涯麾下的半数部族倒戈相向，这消息不免让郭羽心中一宽。
若真是如此的话，程启扬与程枭涯两方的实力便几乎再无差距，自己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北疆，只要把他送到东芜城后便可溜之大吉。
不过，要真有这么容易的话，程启扬和程琪雪又是怎么沦落到眼下心中地步的？
“你是说…你有法子能让程枭涯半数军马反投到你的阵营下？”
郭羽皱了皱眉，沉吟道：“什么法子这般厉害？是你手上握有那些部族族长不能为人所知的小秘密；还是说你身怀传说中的王八之气，来到两军阵前，只消你虎躯一震，那些个人便会纳头便拜，拱手而降？”
听完郭羽的话，程启扬先是怔了怔，随后嘲笑道：“你这傻卵看话本看多了吧你，还王八之气，这世上哪里有那种东西。”
见郭羽抬手作打状，他连忙解释道：“完颜家有个人与王室的关系还算不错，她在完颜家中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若能得到她的支持，完颜家虽不至于倒戈，但怎么说也能做到两不偏帮。”
说着，程启扬摊了摊手，“可惜啊，她人已不见了许久。要不然，我那王叔哪里还能做到现在这般，怕是才刚起兵就被她老人家提刀砍翻了。”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郭羽听到这里，直接把桌子上的瓜子皮朝着程启扬丢去，“人都没了你还说个几把。”
“我这不没说完吗…前些日子那人给我们来了封信，王姐就是要过去见她才没待在我身边。算算日子，王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一时反应不及的程启扬，被郭羽扔了一身皮子。他眉毛竖起，有些埋怨地说道：“你干嘛？”
男人一边跺脚一边嗔道：“奴家待会还要去跳舞的，你把奴家的衣服弄脏了奴家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卧槽李奶奶！”
郭羽毫不客气地抓起剩下的瓜子皮，“少卖骚，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哼，我躲！”
程启扬一扭纤腰，将皮子尽
数躲过。他扬起眉毛咧嘴一笑，还故意转过身子，冲着郭羽扭了扭自己的翘臀。
“打不着，大傻逼！”
“卧槽尼玛了锤子！”
郭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今天不把你这个小**打得嗷嗷叫，本将军就不姓郭！”
“奴家得去跳舞了，才不继续和将军纠缠哩！”
程启扬动作迅速地推门而出，临走之际，他还不忘回过头朝着郭羽抛个媚眼。
“一定要等奴家哦，等奴家回来叫给将军听～”
“叫尼玛！草拟粑粑！”
被程启扬那娇软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的郭羽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着门口掷去，不成想程启扬眼疾手快，直接将门关上。
“嘭！”
杯子在木门上砸出一个深坑，随即落到地上滚了两滚。
眼见那风骚的男人没了踪影，被恶心到极点的郭羽不免有些气闷。他走上前推开门，迈步离开了程启扬的“闺房”。
对于那个骚东西的舞，他自然不会感兴趣，毕竟一个大老爷们搔首弄姿扭屁股，着实不是什么好看的情形，哪怕这个人外表比世上九成九的娘们还美。
事实上，在知晓花魁“杨杨”的真实身份后，他们这一堆人里还会去看程启扬跳舞的人怕是就只剩下李昕芮。至于某个场场不落的男人，估摸着应该是不会再去看了。
郭羽一时间也无事可做，索性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才走至门口，他便听得屋内传出几声琴弦颤动的声音，似是有人再试着音。郭羽想也不想地推门而入，随即便看到黄清正坐在椅子上拨弄着一架古琴。
“你回来了。”
眼见郭羽进来，仍做男子打扮的黄清仰起脸柔柔一笑。“清儿正有兴致想弹上一曲，郭大将军要不要听一听？”
“好。”
黄清的琴艺，早在倾裕时郭羽便领教过，真可谓一曲肝肠断，就连素来没心没肺的他听过之后都不免潸然泪下。而眼下他也的确需要有人来抚慰他那因为程启扬而受到巨大创伤的心灵。
听得郭羽答应，黄清勾起嘴角，“那清儿便…”
“当当当。”
女子话未说完，敲门声蓦地响起，她也不在意，当下压低了声音，开口道：“请进。”
木门被缓缓拉开，身材丰腴的白裙少女踏入屋中。
进来之后，少女下意识地第一眼看向郭羽，见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她不由得红着脸低下头去。
“郭将军…”
倩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小，似是有些羞涩，“我家主子请你过去一趟。”
“啪！”
郭羽一拍桌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难辨
倩兮被男子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娇躯微颤，人也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郭…郭将军…”
见着少女惊恐的样子，郭羽放缓声音问道：“他不是跑下面去给那帮憨憨扭屁股了吗，叫我过去干什么？给他送花不成？”
“不是…是…主子…主子…她…她想见…”
“算了。”
郭羽只当是程启扬临时又有事找他，一时也没想太多，他朝着支支吾吾的倩兮又问道，“那个骚东西在哪里？”
“在…殿…殿下的房间…”
少女低着头小声说着：“不是…不是骚…是王…”
“是是是，我知道他是北疆王子殿下。”
说着，郭羽侧过头，看向手仍按在琴弦上的黄清，“我且过去一趟，听听那个骚东西有什么事，等下回来后再听清儿你抚琴。”
黄清轻声问道：“需要清儿陪你一同过去吗？”
郭羽摆了摆手。
“不必了，想来他八成也没什么要紧事，而且我还有账要找他算上一算，有些画面不太适合你这个女孩子看。”
“好。”
女子勾唇浅笑，“那清儿便在屋中恭候将军归来。”
“我们走吧。”郭羽冲着站在门口的倩兮点了点头，少女的脸又是一红，她垂着头走出屋子，与男子一同去往程启扬的房间。
很快，郭羽便再度回到了这间他才刚离开不久的屋子前。
倩兮在门前停下步子，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
悦耳的女声自屋中响起，听得郭羽眉头微皱。
骚东西到底是骚东西，不止爱穿女人衣服，平日里说话也喜欢捏着嗓子，哪怕没个外人，他也照样用这声音与旁人说话。
听到自家主子的回答，倩兮推开房门，随即低下头轻声道：“郭…郭将军请吧，主子就…就在里面…”
“有劳。”
郭羽向着少女笑了笑，迈步朝前走去。
甫一进入屋中，他便看到那正背对着自己而站的程启扬。
“你来了。”
程启扬没有回身，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冷淡。
“嗯。”
郭羽微微皱着眉，盯视着男人的背影。
出乎他意料的，这个骚东西竟是将那套格外暴露的抹胸和裙子给换了下去。此时的程启扬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衬得他身材愈加的高挑。
兴许是由于换了身衣服的缘故，程启扬整个人往外散发的气质也变得不一样，原本轻佻且放浪的他，眼下竟是给郭羽一种冷艳高贵的感觉。
郭羽的视线扫过程启扬那看上去有些孱弱的双肩，又掠过纤细的腰身，一路往下，最终停在男人那格外挺翘的臀部上。他抿了抿嘴，默默朝前迈开步子。
“郭将军，我们长话短说。”
程启扬微微侧过头，一双美眸看向正在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听闻你与我那王…”
“啪！”
一道听上去格外清脆的声响，将程启扬的话语打断。
“别以为你现在跟我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
会把你方才做过的事给忘了！”
郭羽嗤笑一声，抬手又往程启扬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记。
“啪！”
“啊！”
程启扬惊叫一声，他猛地转过身，双手捂着臀部连连后退，白皙且妖艳的脸上染上一抹红霞，人似羞恼又似愤怒。
“别说，你这骚东西的屁股手感还真不错，我给你打个九分。”
郭羽咧嘴道：“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是一大老爷们，脸长得跟女人似的也就罢了，屁股竟然还能这么翘，怪不得下面那帮憨憨愿意看你站在台子上扭来扭去。”
程启扬没有说话，他脸上仍是那副羞恼的样子，一双丹凤眼瞪着身前咧嘴而笑的男子，眼中满是怒意。
瞧着程启扬这副样子，郭羽颇为新奇地上下打量了他好半天。
除去十天前那次，平日里程启扬在自己面前总是嬉皮笑脸的，郭羽哪里见过他似眼下这般红脸瞪眼。
“嘿，还瞪眼睛装生气，少装了，你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
他挑了挑眉，视线下移，落在对方那兀自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看着程启扬那微微隆起的胸口，郭羽顿时一个激灵。
“卧槽，你是真特么越来越变态了！”
他满脸鄙夷地说道：“竟然都骚到往自己胸口塞东西，老子是真特么服了你。”
说着，郭羽伸手就朝程启扬的胸口抓去，“赶紧拿出来，太傻逼了！”
“啪！”
程启扬一手打开郭羽的探过来的大手，他竖起眉毛，脸色阴沉得似是要滴出水来，“放肆！”
“你这还来上劲儿了！”
郭羽瞥了一眼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背，他嘴角扬起，随即猛地俯下身去，将反应不及的程启扬直接扛在肩膀上。
“大胆！”
程启扬娇呼出声，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你要做什么？！”
“啪！”
郭羽抬手就是朝着他屁股一巴掌，“做什么？小**，可别忘了老子先前说过的话，今儿要是不把你打得嗷嗷直叫，老子就不姓郭！”
说罢，他狞笑一声，体内运转起气机，一只大手抡得飞快。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这巴掌打得着实不算轻，没几下那被他扛在肩上的程启扬就被打得美眸含泪。不过这人倒也硬气，怎么都不求饶，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威胁着郭羽。
“放肆！”
“竖子敢尔！”
“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这般轻薄与我？！”
他虽是说的凶，郭羽却根本不怕，只是用那一下更比一下重的巴掌来招呼他的翘臀。
“废话，我还能不知道你是谁？”
只顾着自己爽的郭羽，全然没有发现他肩膀上的人儿反抗的格外微弱，根本不似一个入势高境该有的表现。
“刚不是挺神气的吗？还说什么回来之后要叫给我听，嗯？”
抡着巴掌的男子嗤笑道：“我看你真是扮娘们扮上瘾了，还轻薄，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轻薄！”
说罢，郭羽扛着不断挣扎的程启扬往床榻走去。
眼见自己离床榻越来越近，程启扬一时间竟是慌了神，“你…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轻薄你这个骚东西！”
郭羽大笑一声，将扛着的人儿丢上床榻。
被扔到床上的程启扬当即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还不等他反应，一道身影便已扑了过来，紧接着他的两只手腕便被男子被攥住摁在头顶。
双手蓦然间被制住，程启扬变得愈加慌乱。他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两条腿不断地踢蹬，想要将压在他身上的男子给踢下去。
郭羽哪会能如这骚东西的意，他压住程启扬的双腿，将对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身下。
“骚东西，性子还挺烈。”
看着程启扬那逐渐噙满泪珠的眸子，郭羽抽了抽嘴角。
到底是花魁，眼泪说来就来，厉害。
兴致起来的郭羽脸上堆满恶趣味的笑，他的大手摸向程启扬的衣带，在后者惊慌的眼神中一把将之扯开。
腰间一凉的程启扬瞪着他那双娇媚的眸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敢？！”
“老子怎么不敢？”
不理会男人越加激烈地挣扎，郭羽的手已是顺着那被他扯开的衣裙缝隙钻入。
他倒是没真想对程启扬做些什么，只是这人真的是越来越骚。要是再不尽快收拾一顿，以后这个骚东西还不知要整出多少花活儿来。
手掌划过程启扬腰间的肌肤，指尖传来的嫩滑感竟是让郭羽莫名心头一热，他猛地甩了甩头，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又不是姚晓浩，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人有了想法。
“哐当！”
正当郭羽的手开始往上探索之时，木门忽地被推开，一个身穿墨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主子…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家主子！”
看清屋中的情形后，少女当即怒斥出声。
“呦，这不是老朋友吗？”
郭羽对着走进来的巧兮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莫要惊慌，我这是在帮你们。你是不知道，你们家主子当真病得不轻，打扮成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往自己胸口塞东西。这么个变态玩意儿，日后如何能做这北疆之主？待我先把他塞的东西拿出来，再好好替你们收拾他一顿。”
说着，郭羽不再理会门口的巧兮，手掌直接朝着程启扬胸口捏去。
“他娘的，你这里面塞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么软跟真肉似的…卧槽！你也太变态了吧，上面竟然还有个…”
“呜——”
号角声蓦地自屋外响起。
“父老乡亲们，你们的小杨杨来啦！十天过去，大家有没有想我呢？！”
蓦然间听见程启扬那轻浮的声音，手掌仍停在身下之人胸口上的他不由得虎躯一震。
意识到什么的男子缓缓低下头，看着床榻上银牙紧咬美眸含泪的人儿，他默默将手收回，尽全力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
“王女殿下，若是我说我把你当成你弟弟了，你信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郭羽便是再憨，听到下面的动静也能明白这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并非是程启扬。
那么问题就来了，还有谁能被巧兮倩兮两女奉为主子且还与程启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呢？
答案不言而喻。
北疆王女，程琪雪。
郭羽看了看眼前这梨花带雨的女子，想起自己方才打了半天王女殿下的屁股，甚至还一度把手伸进衣裙中捏了一把她的…他就不禁冷汗直流。
淦，出大事了！
“下去。”
女子的声音自郭羽耳边响起，他整个人一个激灵，赶忙自程琪雪的身上爬起，跳下床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边才止住步伐。
程琪雪从床榻上坐起身子，低头用手拢过被扯开的衣带，说道：“出去。”
女子的声音有些冷，听得郭羽心头拔凉，他近乎是落荒而逃。
眼见着郭羽离开，犹自门口的巧兮担忧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程琪雪，“主子，你…”
“我说出去。”
“…是。”
巧兮轻声应了一句，她转身离开，走出屋子，不忘反手将门关上。
等屋中只剩下自己后，程琪雪的动作蓦地停住。她低着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无声地哭着，几成泪人。
……
巧兮才走出屋子，便看到了那站在走廊上神情尴尬的男子。她一双眼睛当即瞪得溜圆，神情更是怒气满满。
“这才几月不见，郭将军还真是长本事了啊？连我们王女殿下都敢轻薄？！”
“……”
郭羽自知理亏，苦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他确实不知道那是程琪雪。
倩兮过来的时候没有说清，他只当是程启扬那个骚东西又有事。这对兄妹长得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哪怕衣着颇为不同，才被戏弄过的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把程琪雪当成是程启扬一顿收拾。
阴差阳错之下非礼了北疆王女，这事虽也怨他，但同样也得怪某个骚东西过于操蛋。毕竟要是先前那个批没对着自己卖骚扭屁股，又哪里会闹出这等荒唐事来。
“说话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眼下怎么没动静了？”
巧兮用手戳着郭羽，冷笑道：“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原以为郭将军是个正人君子，现下看来不过是一个见色起意欺凌女子的卑劣之徒，我呸！”
“…其中当真有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亲眼见你把手伸进王女殿下的衣服里，这是误会？！”巧兮伸手攥住郭羽的衣领，双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够了。”
原本禁闭的木门被人拉开，穿戴整齐的程
琪雪站在门口，她美眸微红，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巧兮，且带他先进来。”
听到程琪雪的话，巧兮微微一怔，皱着眉说道：“可是主子，他才…”
“进来。”
撂下这么两个字，程琪雪也不等两人回话，直接转身走了回去。
巧兮将手从郭羽的领子上松开，她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既然是王女殿下的意思，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最好莫要再起某些心思。别以为王女殿下势弱便可任你随意欺凌，若是逼急我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误会，姐姐，真的都是误会。”
郭羽冲着愤怒的少女连连摆手。
“哼！”
巧兮冷哼一声，直接转过身去，郭羽拂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径自跟着少女进了屋子。
“坐吧。”
眼见两人进来，程琪雪抬手指向对面的木椅，示意男子坐下。
郭羽自是不敢有什么意见，默默走过去俯身坐下。正襟危坐的同时，他用余光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作为当下群芳谱的榜眼，程琪雪的相貌颇为出彩，她与她那弟弟脸蛋俱是一般的妖冶。唯一不同的是，比起程启扬，女子要多上一丝冷艳，少上一丝妩媚。
此刻的程琪雪表面虽是看上去十分平静，但那微红的眼眶无疑提醒着郭羽他做过的事。他抿了抿嘴，对着程琪雪一抱拳，少有地低下了头颅。
“王女殿下，方才之事皆是误会，本将军错把殿下当成了殿下的弟弟，这才闹出这等事来…”
郭羽沉声道：“不过虽是误会，但总归是本将军做下的错事，本将军在此先赔个不是。只要能解殿下心头怨气，但凭吩咐，本将军绝无二话。”
听得郭羽的话，程琪雪抬起美眸瞥了他一眼。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轻声道：“不必。”
“……”
郭羽抬起头，心下不由得有些发愣。
这档子事儿对于女子来说着实严重得很，尤其还是这等程琪雪身份高贵的女子。
在说出先前的话时，郭羽就已经做好任她发泄的准备。他有想过对方会一剑劈了自己，也有想过她可能会借着由子在自己身上多争取些利益。
可他当真没想到，程琪雪在听完自己的话后竟只是轻飘飘地说上一句“不必”。
不止郭羽，连巧兮都有些诧异，当下急道：“主子…”
程琪雪冲着少女摆摆手，“你去泡一壶茶来。招待贵客，岂能无茶？”
“可…”
“去吧。”
巧兮无奈只得转身离开，临走之际，她还不忘瞪上郭羽一眼。
待少女推门离去后，程琪雪审视地看向郭
羽：“郭将军，眼下已是没有旁人，我姑且问你一句，方才真的只是误会吗？”
“自然是误会。”
郭羽苦笑道：“本将军还不至于卑劣到随意欺辱女子的地步。”
听见男子的话，程琪雪似是松了一口气，她淡淡地说道：“既是误会，那么这件事就此揭过，权当没有发生。”
“……”
郭羽微微一怔。
这位王女殿下如此大气，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说话，程琪雪也不说话，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皆是默不出声，屋内就这样沉寂下来。
兴许是觉得场面太过僵硬，男子没话找话：“殿下与令弟长得还真是像啊…”
“双生子，长得相像自是正常。”
想到巧兮与倩兮，郭羽笑道：“你们北疆的双生子还真是不少。”
“郭将军，闲话少提，我们且先谈些正事。”
程琪雪坐直了身子，面带正色：“我们眼下虽算是盟友，但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为好，说出你的条件吧。”
“条件？”
“郭将军不必装傻，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些馅饼，天下也不会有不要钱的饭食。你来到北疆相助我等，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做好事。”
程琪雪轻声道：“若是没有利益关系在，同盟怎的都不算稳固。东行在即，我们不若先把条件谈好，这样彼此也能安心。”
“…殿下先前问是不是误会，该不会是以为本将军的条件便是殿下吧。”
“……”
女子没有回答，但那微红的脸颊却已暴露了她的想法。
“条件很简单。”
郭羽笑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程琪雪，“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
“小杨杨！小杨杨！”
衣着暴露的花魁在舞台上尽情跳着舞，下方如往常一般站满了为之放声尖叫的人群。
角落里，身穿锦袍相貌英俊的男人默默看着台上的人儿。
这是他头一次躲在人群中偷偷地看那人跳舞。
他的眼神不再如以往那般狂热，原本的坚定不移的爱慕中多了几分挣扎与无奈。
夜以继日的忙碌也不能让心中那道影子淡去分毫。他明白，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要栽在那个人的手中了。
“唉…”
叹息声被周围人的吼叫淹没。
台上花魁艳光四射，笑得灿烂。
台下男人神情憔悴，笑得苦涩。
号角未停，欢呼依旧。
这一片喧嚣之中，有人微微翘起嘴角。
“这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轻笑着转过身，缓缓走出醉香楼。
第一百五十章 忌讳
一曲舞罢，已是香汗淋漓的程启扬眯起双眼，他朝着下方的众人挥了挥手，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欢呼声中离开台子。
踏着轻快的步伐，长相妖媚的男子径自走上二楼。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他随意垫吧了两口，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甫一推开门，程启扬第一眼便看到了屋内相对沉默的男女，他先是愣了愣，继而咧开嘴快步走向那面无表情的女子。
“王姐！”
程启扬直接抱住程琪雪，“你可算回来了。”
被程启扬这么一扑，程琪雪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兴许是触及到痛处，她的双眉微不可察的一蹙。
“嗯，回来了。”
程琪雪抚过男人的头顶，嘴角勾起一瞬又很快恢复，她轻声道：“你且先起来。”
尽管程启扬性子皮得很，但对于自家姐姐的话他素来是言听计从，当下他便直起身子后退两步，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又是一笑。
“嘿嘿。”
“先别笑。”
女子微微仰起脸，她静静看着打扮得分外妖娆的程启扬，美眸微颤，其间蕴含着各种情绪，有不悦，有恼怒，有委屈，更有羞意。
“我离开前是怎么与你说的？”
程琪雪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十分平淡，但程启扬仍是莫名觉着脊背发凉。
“虽是为了保全有用之身暂且藏身在这烟花之地，但王族的骄傲却是绝不可丢。”
女子皱着眉，“作为北疆王子，你不仅扮成女人，竟还跑去人前学那些个不入流的妓子搔首弄姿。程启扬，你…”
程琪雪的声音有些沉重，一如她的内心。
当日王城沦陷，兄妹俩一度在兵荒马乱中失散。程琪雪被少数忠心耿耿的手下藏在城中，重伤的程启扬则是敲开了醉香楼的大门，被将其错认成女子的姚晓浩救下。
当程琪雪再次见到自己的弟弟时，程启扬已是从那北疆王子摇身一变成了醉香楼的花魁。
盛怒之下的她本想着直接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带走，奈何那时的程启扬伤势仍未好转。她自己躲藏尚且颇为困难，如何能再带上一个重伤的他？无奈之下，她只得也留下，既为躲藏，也为照顾程启扬。
姚晓浩的本事着实不小，即使程启扬再招摇，他仍是在程枭涯的眼皮子底下将其藏得死死的。待风头过去一些后，程琪雪见弟弟在这里也算安全，便任他留在楼中，自己则开始外出联络那些藏在各地的手下，从小近乎形影不离的姐弟俩自此聚少离多。
上一次出门大抵是大半个月之前，在收到完颜家某位与她关系匪
浅的长者来信后，程琪雪心头颇为振奋，立马收拾行囊离开了醉香楼。
临出发之前，程琪雪特意提点了自己那越来越喜欢扮女人的弟弟好久，教他需时刻记得自己北疆王族的身份，不可做出伤风败俗之事，那时的程启扬自是满口答应。
结果，等程琪雪回来，便发现程启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就连她自己眼下都因为弟弟的荒唐而受到了牵连…
那贴在椅子上的臀部仍不时传来阵火辣的痛感，程琪雪悄悄瞥了一眼旁侧的作俑者，见他正笑看着自己训斥程启扬，她的脸上又是涌起一抹羞恼。
“程启扬…”
“哐当！”
程琪雪正欲继续说教，原本关着的木门猛地被人推开。
屋内的三人同时侧目看去，随即便见到黑裙少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主子，大事不好了！”
巧兮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慌张，见众人都在看着她，少女当即着急地喊道：“醉香楼被那个诸葛筠领着数百兵士围了！”
“什么？！”
……
楼外，五百余名蛮兵将醉香楼围的水泄不通，楼内，数十凶神恶煞的披甲大汉肆意翻找着一个又一个房间，路上若是遇到阻碍，桌椅也好，活生生的人也好，都会被他们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开。原本热闹的大堂被他们弄得是鸡飞狗跳。
在一片狼藉中，少女十分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仍且冒着热气的香茶。看着堂中的混乱景象，她勾唇浅笑，轻轻抿上一口杯中的茶，模样惬意极了。
“没有！”
“这边也没有！”
“俺这里也是！”
蛮兵的喊声相继响起，一名头目似的蛮族大汉快步走到悠哉品茶的诸葛筠面前，低头道：“大人，一楼没有找到。”
“一楼没有找到，那便去二楼。”
诸葛筠瞥向眼前的蛮军千夫长，“这等粗浅的道理还用得着本小姐告诉你吗？”
“…是。”
千夫长虽是有些担心得罪醉香楼的东家，但一想起左贤王对程氏姐弟的重视，终还是应了下来。
他朝着聚集在大堂中的蛮兵一挥手，“跟我来！”
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数十人径自踏上楼梯，直奔醉香楼的二层。
诸葛筠低着头，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看着杯面泛起的涟漪，少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花魁杨杨的大名，她自是有所耳闻，当初也曾怀疑过那人便是消失已久的程琪雪。
不止她这个外人心生疑虑，那程枭涯以及他手
下的几个忠犬先后也有派过几波人过去探查，然而得到的结果俱是一般无二，那个妓子根本不是程琪雪。几次下来，诸葛筠的心思也就淡了，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她仍是亲自过去了一趟。
接待她的人正是醉香楼背后的东家浩爷，听完自己的要求，那男人领出了一个姑娘，笑着说这便是他们醉香楼的花魁。
那姑娘虽然也可以说得上面容姣好，但远没有旁人口中说得那般美艳，诸葛筠自是不会相信这等女子便能教整座王城中的男人为之疯狂。
还不等她出声，东家便径自拿出一只锦盒与一个信封。
锦盒中是十万两银票，信封中则是某已故的医术国手所留下的药方，方子上的药作用只有一个，延寿。
东家笑着说他家的生意经受不住折腾，希望她能高抬贵手。
他无疑拿出了教诸葛筠无法拒绝的价码。
那花魁虽是可疑，但是程琪雪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只当是这位浩爷身上有着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故而破财免灾，她便十分爽快地拿了东西走人。
后来，诸葛筠忙着对付郭羽，一时间也就顾不得醉香楼。直到某人在疆南城外让她吃了瘪，并且她还将其跟丢了以后，找了许多天仍是没有结果的诸葛筠，最终只得灰溜溜地回到王城。
这一日，她听闻路人说今日杨杨姑娘会献舞，这才把醉香楼的事情给想了起来，兴致一起，便顺着人流进了这近来越发名声大噪的青楼。而这么一进，还真是让诸葛筠发现件了不得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诸葛筠轻笑着说道：“这东家的手段倒是简单粗暴得很，愣是这样将程琪雪藏了好几个月。”
“只可惜，仍是没能推得动你。”
男人的声音蓦地自大堂中响起。
听得声音，少女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来，随即便见到数十道黑影先后自楼上飞落。
“嘭嘭嘭！”
重物坠地的声音接连响起，那原本闯上二楼的蛮兵，包括那名凌威境巅峰的千夫长，竟是全都被人给丢了下来。
又是一道人影自楼上飞下，只不过与之前那些人不同的是，他落地落得很稳。
“我们生意人啊，最忌讳的，便是言而无信。毕竟这商贾一失信，往往就得面临着倾家荡产…”
华丽的锦袍无风自动，简单束起的黑发微微摇曳。气机流转之下，男人周身散发出强横的威势。
拍了拍自己的手，他看着诸葛筠，那张俊朗的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笑意。
“诸葛小姐，你说是不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后路
“不可能！”
听完巧兮的话，程启扬仍是有些不相信，“几个月来都平安无事，怎的现下就被人发现了？”
“怎的就不可能？要知道，眼下几乎整座王城的人都知道醉香楼里有你这么个喜欢扭屁股的骚东西。”
郭羽没好气地说道：“成日里看你扭来扭去的人那么多，出现个小机灵鬼再正常不过。”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前，果然见到下方围满了手持弯刀的蛮族战卒。
“啧。”
瞧着外面的阵势，郭羽皱了皱眉。
程琪雪走到他跟前，朝着窗外瞥了一眼后，沉声道：“看来确实是暴露了。”
她抬起头看向郭羽，脸上看不出情绪，“眼下虽只有五百人，但这王城里少说也有五千甲，且还有完颜博这等高手在。若不尽快脱身，恐将身陷此地。”
“我省得。”
郭羽微微点头。
若只有五百人，倒也能杀得出去，毕竟算上姚晓浩他们加一起便有四个入势境的高手。
可难就难在他们身处在这王城之中，即便能从醉香楼逃出，也势必将遭到蛮兵无止境地追杀，至于逃出城那更是难上加难。
“不好办…”
郭羽皱着眉看向程琪雪，“离开王城是不用想了，等下杀出去之后，也只能先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王女殿下，在城中你可还有其他的据点能供我们躲藏一阵？”
“没有。”
程琪雪快速地说道：“我城中的下属大多都被程枭涯找出来杀了，剩下的几个也都被我遣出了王城。”
“……”
听完她的话，郭羽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罢了，且先杀出去，实在不行就拼一拼看看能不能冲出城门，无论如何都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郭羽转过身冲着程琪雪与程启扬这对姐弟说道：“快…”
“郭公子，杨杨姐！”
正说话间，一道倩影蓦地闯入屋中，郭羽下意识地止住话头向着来人看去，整个人顿时一愣。
这进来的人，竟是他初进醉香楼时遇见的那位小香姑娘。
“怎么是你？”
不止郭羽，就连小香也是有些发懵。
看着眼前长得一模一样的程琪雪与程启扬，她长大了嘴巴，惊讶地连话都忘了说。
见女子愣住，程启扬咳了两声，继而捏着嗓子问道：“小香妹妹，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啊！”
被程启扬这么一叫，小香当即回过神来，她一时间也顾不得怎么会有两个杨杨姐这种问题，冲着郭羽急声说道：“郭公子，浩爷要我来告诉你，这
醉香楼眼下已是留不得，你必须立马带着杨杨姐离开。”
“这事我已经知道…”
“浩爷早已为诸位准备好了脱身之法，还请郭公子尽快收拾好行囊，然后带着人随小香来。”
“好。”
郭羽也不拖沓，直接转身冲着程启扬喊道：“你去把你那对侍女找过来，我去喊我的两个同伴，随后我们就在这里汇合。”
说罢，他快步走向房门。
与小香擦肩而过的瞬间，郭羽脚步一滞。
他皱了皱眉，出声问道：“你们东家呢？”
“他…”
小香抿起嘴，“浩爷说，他来为你们争取时间。”
……
近两百来斤重的大汉倒飞而出，身体狠狠地摔在少女的面前。
诸葛筠低下头看了看脚下这已是彻底昏死过去的蛮族千夫长，她轻笑一声，仰起脸看向前方那与十余名凌威境好手酣斗在一起的锦袍男人。
“本小姐还当真是没想到。”
诸葛筠拍了拍手，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浩爷你不仅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竟然还是个入势境界的武夫。”
方才姚晓浩自二楼跃下后直接便对她出手，显然是想挟持住她。不过诸葛筠却是早有准备，为了避免意外，她带兵来醉香楼之前，特意管左贤王借来了他的半数亲卫。
这程枭涯的亲卫乃是由五十名凌威境巅峰的武夫组成，这些个人尤其擅长合击之术，单拿出来兴许没什么了不起，但若是放在一起，便是那不可一世的完颜博都不能将之击败。在姚晓浩出手时，这些亲卫当即拔刀迎上。
诸葛筠虽是不清楚姚晓浩的具体实力，但想来也不会超过入势巅峰的完颜博，再加上他又托大没拿兵刃，对于这场没甚意义的战斗，她还真就没太在意。
不过，姚晓浩很快便带给了诸葛筠惊喜，面对十余柄蛮刀的夹攻，赤手空拳的他非但不见慌乱，反而越战越勇。在随手捶翻了两个人之后，姚晓浩直接捡起一把蛮刀来。
尽管不通刀法，但对于入势境界来说，有无兵器确实是天差地远。一刀在手，局势顷刻逆转，原本还能勉强压制住姚晓浩的亲卫几息间便伤了一多半。
看到那完全没有章法胡乱抡刀的锦袍男人，诸葛筠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们也上。”
听到命令，她身后剩下的亲卫以及千夫长百夫长一齐冲出，五十余名凌威境的高手将姚晓浩团团围住，弯曲的蛮刀也从四面八方一齐斩出。
“一群渣渣，便是聚在一起，也不过是渣渣堆而已！”
姚晓浩运起气机，狂笑着抡刀而起，罡风呼啸间，竟隐隐有龙吟声传出。
“铛！”
……
小香小跑着走在最前，郭羽一行人则是紧随其后。
“慢点…慢点…”
走的过快，晚上吃了好几个大鸡腿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李昕芮立时有些吃不消，她用手按住微微鼓起的肚子，语气中有些埋怨，“走那么快干嘛啊？！”
郭羽瞪了女子一眼：“你那好妹妹带人来抓我们了，还不快点走？一点都不知道着急。”
“我为什么要着急？”
李昕芮睁着大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抓也是抓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废话，你是我的人质，自当该跟着我走。”
“你…嗝！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是人质了…”
李昕芮揉了揉肚子，“筠妹妹带人过来了，所以你们要逃跑对吧，逃跑自然是十分紧迫的，多一个人便等于多上一分危险。而若是带上我这种除去好看再无作用的美少女，那无疑更加危险，所以…”
她看向郭羽，眼中满是希翼，“不若你就将我留在这里。看在你这丑八怪对我还算好的份上，我定会记住你的恩情，不仅不会说出你们接下来的行踪，日后得了机会还会报恩！考虑一下啊？稳赚不赔的！”
“嗯…”
郭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得有点道理。”
“是吧是吧，你看…”
“既然诸葛筠敢动手，摆明已是不把你的命放在眼里，看来是我判断有误，你对她也并没有这么重要。”
男子的手摸上剑柄，他冲着笑脸僵住的女子露出一口白牙来，“抓你过来本就是为了要挟诸葛筠，既然你已成累赘，那不如直接杀了，也省得麻烦。”
李昕芮瞪圆了杏目连连摆手，“别，兄弟我开玩笑的…诶诶！别，别拔剑！爸爸！爸爸我错了！”
“好了，我的郭大将军。”
黄清无奈地笑了笑，“你就别同她闹了。”
听到黄清的话，郭羽这才收回手，对着李昕芮森然一笑，后者径自躲到黄清身后，冲着男子做了个鬼脸。
看着嬉笑打闹的三人，跟在后方的程琪雪面露不解。
为何在这等危机时刻，他们几个，尤其是那个郭羽，竟然会表现得这般轻松，甚至还能有心思与身边的女人调笑。
这数月里她也曾数次遇险，似眼下如此情形的也有过几次。生与死之间，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能保持镇定便已算是不错，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这个郭羽…心究竟是有多大？
她正默默思量着，那走在前方的人忽然停了。
带路的小香猛地拉开面前的木门，“这便是浩爷为诸位所准备的后路，快些进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人守楼，无人可过
“铛！”
架开劈来的蛮刀，背靠楼梯的锦袍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额头上满是汗水，那张算得英俊的脸有些苍白，手中的弯刀也开始颤抖。
不得不说，程枭涯的亲卫着实有些本事，这二十五人可谓配合无间，默契十足，联起手来的实力几乎等同于一名入势高境的高手。彼此援护之下，纵然姚晓浩的实力远高于这群亲卫，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他们。
更何况姚晓浩的对手还不止他们，算上那些千夫长百夫长，他统共要面对五十余名凌威境的好手夹攻。
既得守住这道通往二楼的楼梯寸步不能离，手里拿的又是自己根本耍不惯的蛮刀，处处受制之下，姚晓浩的实力自是大打折扣，全靠着自身超出对方一大截的武道境界才支撑到现在。
不过他便是再强，气力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唰！”
红光溅起。
锋利的蛮刀划破男人的锦袍，当即带出一大捧鲜血。
吃痛之下，姚晓浩微微皱起眉头，手中弯刀对着伤他的亲卫一挥。
那亲卫却是根本不与他缠斗，一击建功之后便立即抽身退去。他一让开，后方的人即刻顶上，四柄钢刀直迎向挥来的刀锋。
“铛！”
火星四散，出刀的几名亲卫白着脸踉跄后退，他们这边才被击退，后面有又几人抡刀而起，于此同时，还有几个机灵的百夫长跑到楼梯侧面，用手搭住栏杆用力跳起，似是打算越过拦路的姚晓浩直接冲上楼去。
姚晓浩注意到他们举动，他猛地转过身，右手蛮刀一摆，那挥出的罡势当即便将右侧的人给打了下去；左手则握掌成拳，一拳捶在跳上来的百夫长胸口。
“嘭！”
身披重甲的蛮族百夫长倒飞而出，力道之大，就那结实的楼梯栏杆都被他的身体给撞开一个大口子。
想要上楼的人虽是全都被姚晓浩拦住，但他的背上同样也多出数道伤痕来。楼梯口的亲卫自是不会放过姚晓浩转身的机会，刹那之间便是斩出七八刀。
后背剧痛的姚晓浩瞪起双眼，大喝着转过身来，那柄已是有些残破的蛮刀卷起恢宏罡势，直朝前方的亲卫撩去。
劲风大作，刀势轰击在亲卫们的身上，当先的几人立时被打得吐血跌出。
楼梯前的人影一阵骚动，七八个人摔在地上不知生死，余下的蛮兵看了看地上的同伴，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刀柄。
看着下方那些一时间不敢再攻上来的亲卫，姚晓浩冷笑一声，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
“醉香楼是老子的地盘，容不得你们放肆。”
他举起蛮刀指向不远处沉默着的亲卫们，扬声笑道：“今儿浩爷就在这里守着，看你们哪个过得去！”
“都换好了吧。”
醉香楼一处隐秘的房间内，小香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确认他们都换好衣服后，她迈步走到窗前，伸手将木窗推开。
“这醉香楼只有一座楼梯，眼下是走不得了，你们便从这里跳下去吧，东家已为你们准备好了马匹，就在下面。”
闻言，李昕芮走到到小香跟前，将头探出窗子朝下方看了看。
“小香姐姐，你别是与我逗笑吧。”
李昕芮将头收回，瞪着眼道：“这少说也有几丈高，跳下去的话不说摔死，怎么也得缺胳膊少腿。”
小香没有理她，径自拿起旁侧的两个布包，将其中小的一个递向郭羽。眼见对方用疑惑地目光看着自己，她解释道：“这是东家教我交给你的，东家说，你也算是半个姚家人，理当学些姚家的枪法。”
郭羽默默拿过包裹，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包的是那姚家枪的枪谱。
将东西交给郭羽之后，小香又转过身，目光在程启扬与程琪雪之间转悠了好半天，终是没有认出哪个是她的杨杨姐。
这两人近乎一模一样，先前靠着衣服还能认出来，眼下换上同样的装束以后，小香便再也分辨不清。
猜到她在找自己的程启扬，当下捏着嗓子问道：“小香妹妹，怎么了？”
“啊…”
小香看向程启扬，将手里的布包递向他。
程启扬倒是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东家给你准备的盘缠。”
小香答道：“东家知道你就要离开，于是这些天里拼了命的努力，给你挣出了一大笔银子。”
她将包袱塞到程启扬手中，轻声道：“东家说，你要做的事必将面临着重重困难，少不得用银子。接下来他虽是不能同你一起面对，但至少也能让你轻松一些…”
听了小香的话，程启扬心下一怔。
这些日子里，为了保全自己而男扮女装来利用姚晓浩的感情他早已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在郭羽出现后便立马揭露出自己的身份，以免姚晓浩越陷越深。
原以为姚晓浩得知真相后便会就此厌恶自己，谁知他非但不计前嫌，反而在自己离去之时慷慨相赠…
怀中的布包有如烫手一般，哪怕自己确实分外需要大笔银两，程启扬仍是将之还给小香，苦笑道：“不行，这我委实不能收…”
见程启扬拒绝，小香登时急了，她一边将包裹推向程启扬一边说道：“杨杨姐！这可是东家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拼搏而来的成果！他对你如何我们都有看在眼里，哪怕你不愿接受他，可至少也要收下东家的这份心意啊！”
“就是因为是心意才不能收！”
程启扬苦笑着再度将布包推
回。
看着两人推开推去，郭羽皱着眉拿起他们手里的布包，将之丢给站在一边的黄清。
“行了，这东西我替他收着。”
小香松了一口气，再度指向窗户，“时间紧迫，东家那边也不知道能周旋多久，你们快些走吧。”
被人忽略已久的李昕芮再次出声道：“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该怎么下…”
“好。”
郭羽径自走到窗前，“替我向你们东家带句话，就说事情结束后我再来找他喝酒。”
见小香点头，他运起气机，双脚一蹬，直接跳出窗去。
几丈的高度对于入势境界的他自是轻而易举，稳稳落地后，郭羽立时朝着四周望了望。
他落脚的地方大概是醉香楼的后院，夜幕之下周遭看起来有些昏暗，院外隐隐有着火光以及人说话的声音，显然有蛮兵在把守着。
如小香所说，不远处正栓着几匹骏马，就连他那匹性子操蛋的老黄马也在其中。
郭羽没有耽搁，冲着上方的人挥了挥手。
很快的，又是一道人影自楼上跳落，郭羽赶忙迈步上去，运起真气接向跳下的那人。
双臂张开，一具温软的身躯当即被他接入怀中，闻着那熟悉的香气，郭羽已是明白他抱住的人是谁。
还不等他将黄清放下，嘴上竟是蓦地传来一阵柔软之感，郭羽整个人也登时愣住。
“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伸手捏了捏男子的脸，黄清自他怀中离开，笑得格外俏皮。
“别发愣了，上面还有人等着你呢。”
“…哦。”
仍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的郭羽同手同脚地走到窗下。
“我恐高，不想跳，可不可以…谁踢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未至，声先至。
在犹豫了片刻要不要直接躲开后，郭羽还是伸出手接住惨叫着落下的某人。
“啊啊啊啊啊…”
郭羽没好气地瞥了紧闭双眼的女子一眼，“别叫了。”
“啊啊啊啊啊…诶？啊！”
发觉自己没事的李昕芮甫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男子那张满是嫌弃的脸，她再度叫嚷起来，“啊啊啊啊有丑八怪啊！”
“咻！”
郭羽毫不客气地将她扔到一边。
“啪！”
“啊！”
摔在地上的李昕芮惨叫一声，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站了起来，口中埋怨道：“干嘛啊你，我这样的大美人让你抱，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粗暴…”
“你对我来说还没有清儿做的大鸡腿来得有诱惑。”
郭羽不再理她，抬起头朝上方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继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可有遗言
在李昕芮之后，巧兮与倩兮相继从二楼跳下。被郭羽接住以后，这两人的表现也是颇为。后者红着脸低声道谢后才从男子怀中离开，而前者不但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反而还嫌弃地瞪了瞪郭羽。
“臭流氓。”
少女轻哼一声，拉着倩兮走到一边。
郭羽撇了撇嘴，也没有心思与她计较，再度朝着上方挥起手来。
半晌，又是一抹倩影自楼上跃下，郭羽运转气机，真气裹起双手迎向落下之人。
“啊…”
他才将人给接住，怀中的女子当即便发出一声痛呼。男子正诧异间，随即便发现自己的左掌正捏在她的翘臀上。
“……”
郭羽自是知晓女子为何会痛呼，觉着脸热的他咳嗽两声，轻轻将程琪雪放下。
“抱歉。”
“无碍。”
程琪雪声音平淡，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只不过她脸颊上的那一抹羞红仍是暴露了女子心中的恼意，幸好眼下天色昏暗，她也不担心别人能看见。
在程琪雪也平安落地后，上方便只剩下程启扬与小香两人。
程启扬走到窗前，正要跳下，动作却是莫名顿住。
他转过头，看向后方的女子，“东家可是正在为我等同下面的人周旋？”
小香点了点头，“是。”
程启扬目露迟疑之色，“那他…”
“杨杨姐你就放心好了。”
看出眼前之人的忧虑，小香笑道：“东家又不会真刀真枪的同那帮兵士打，他定是有自己的法子在。毕竟似浩爷那般精明的生意人，自然会将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也对。”
程启扬笑着点头，“那我便走了，小香妹妹你多保重，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话毕，他纵身跃下。
“嘭！”
“淦，你这傻卵为什么不接我？”
“你又不是姑娘，境界还比我高，老子为何要接你？”
“臭傻逼！”
“滚。”
听着下方的吵闹声，小香好笑之余，又不免觉得有些怅然。
此回闹得这般大，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杨杨的身份。
这一别，以后很大可能便再无相见的机会，可即便是这样，杨杨姐在离去之时，也未曾留下过一句话给她们的浩爷。
小香探出头，看着下方的人影。
那人究竟是自信自己一定能回来，还是说心中根本没有东家。
想到仍在下面苦苦支撑的浩爷，小香轻声一叹。
“但愿是前者吧…”
……
“嘭！”
踢开脚下昏死过去的亲卫，气力将尽的男人将身
子倚靠在栏杆上，他那原本华丽的锦袍已是变得破破烂烂，半边身子也都为鲜血所染红。
可哪怕这人看上去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大堂中剩下的亲卫们仍是不敢有半分轻视。
看了看前方躺下三十来名生死不知的蛮族好手，诸葛筠施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身来，她上前几步，朝着站在楼梯上的男人道：“东家又是何苦？”
“你在这里拖得再久又如何，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哪怕这些个亲卫百夫长千夫长全都被你击倒，外面还有着五百蛮兵…”
诸葛筠把玩着自己胸前的黑发，“那北疆王女你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守住的，不若就此放弃，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浩爷我不认得什么王子王女，只知道有个顶好看的姑娘叫杨杨…”
姚晓浩低笑一声，“杨杨是醉香楼的姑娘，而醉香楼是浩爷的地盘…”
他缓缓抬起手臂，将满是缺口的蛮刀指向少女。
“想在浩爷的地盘上动浩爷的姑娘，先问过浩爷我！”
“不可理喻。”
诸葛筠摇了摇头。
她本来还觉着姚晓浩是个聪明人，先前也对其十分欣赏，不成想竟也是个为了美色就能不惜性命的蠢货。
“杀了。”
诸葛筠一挥手，随即又冲着身后待命的蛮兵说道：“你去教弩手进来。”
“是。”
蛮兵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大堂，余下的八名亲卫则再度朝着姚晓浩冲去。
冲在最前的三人径自抡起蛮刀自不同的方向往姚晓浩劈去，后面的五人则奔直楼梯两侧，身子一跃而起。
姚晓浩强提一口气，手中钢刀朝来人斜着扫出。
“铛！”
一股大力自刀柄上传来，几乎要握不住刀的三人心头大惊。
这几人委实没有想到，姚晓浩竟然还能有如此力气，不敢力敌的他们当下同时后撤。
一刀挥退三人，来不及回气，身后的攻势又至。
极具压迫力的威势镇的姚晓浩身子一沉，五柄弯刀从四面八方一齐劈砍而来。
姚晓浩一咬牙，双手同时伸出。
寒光掠起，他右手蛮刀荡开挥来的两刀，左拳则后发先至，直直撞在一名亲卫的头颅之上。
三道人影横着飞出，于此同时，姚晓浩未能挡下的两刀也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刀砍在胸前，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整个切开，另一刀则划过他的脖颈，若不是姚晓浩闪的及时，他怕是已经人首分离。
强自忍着剧痛，姚晓浩哼了一声，两只手臂再度扬起。
“嘭！”
“嗙！”
眼看着收到重击的两人自楼梯摔下，松了口气的姚晓浩只觉得头冒金星，整个人顿时一个踉
跄。
“唰！”
迅猛的劲风将他的黑发撩起，虚弱的男人强忍着晕眩感回身，将手里握着的钢刀挥出。
“咔！”
本就残破不堪的蛮刀再也支撑不住，直接从中断开。
“噗！”
刀锋没入男人的小腹，男人脸色愈发的苍白。
他撩起断刀，将右侧劈来的蛮刀抡开，左手径自抡出，一拳挥向左侧的亲卫。于此同时，男人屈起右腿，膝盖狠狠地撞向身前之人。
惨叫声接连响起，口吐鲜血的三人仰面飞出。
至此，诸葛筠所带来的蛮族亲卫以及百夫长千夫长，加在一起统共五十三名凌威高境以上的好手尽数倒地，再起不能。
“啪啪啪。”
诸葛筠拍了拍手，“东家还真是个狠人，便连右贤王麾下的亲卫都拿你不得，本小姐佩服。”
“呵…”
姚晓浩艰难地直起身子，他低头俯视着那下方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还…有谁？！”
“唰唰唰！”
话音刚落，十数支弩箭蓦地自门口射入。
这些弩箭速度极快，光凭肉眼很难将之看清。
若是平常，凭男人高超的武道境界自当能将箭矢全部拨开。然而此时的他，真气耗尽，连站着都已是不易，又如何能去挡住弩箭？
“噗噗噗！”
数支弩箭贯入男人的身体，那强横的力道直接推得他身体朝后倒去。
“这可是我从蜀中带过来的劲弩，便是入势境的高手也未必能躲得开。”
诸葛筠看向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姚晓浩，轻笑道：“本是打算用在某个色胚身上的东西，不想竟是让东家先尝了头彩。”
她挥了挥手，那些进入大堂中的弩手们迅速走了过来，他们将手中劲弩一齐对准姚晓浩。只等少女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扣动扳机，给与这奄奄一息的男人致命一击。
“东家可有遗言？”
诸葛筠笑道：“看在那份药方的份上，东家若是有什么话想留给谁，本小姐定会帮你转达。”
膝盖中了一箭，难以站起的姚晓浩半跪在楼梯上，用断刀支撑着自己的身躯。
听到诸葛筠的话，男人有些恍惚。
遗言？
或许有吧。
脑中闪过张明媚的俏脸，男人的嘴角是挂上一抹无奈的笑意。
明明不该，明明是错的，他竟还是做到了这等地步。
这还真是…他妈的。
满身血污的男人摇晃着站起身，他抬起左手，颤动着伸入自己的怀中。
“虽算不得遗言，但我确是有话要说。”
男人笑着，朝诸葛筠亮起手中之物。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抬头看，烟花灿烂
正凝神静听姚晓浩交代遗言的诸葛筠在看清男人手中拿着的东西后，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她有些恼怒地一挥手。
“…杀了！”
“诶等等等等…”
姚晓浩被少女的话吓了一跳，当下连连摆手，“你没看见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不就是件胸衣吗？一个大男人怀里藏着姑娘家的贴身衣物，你也不嫌害臊。”
诸葛筠嫌弃地啐了一口。
“什么胸衣…”
姚晓浩疑惑地将手摊开，看见自己掌心中正躺着一件白色胸衣后，他有些尴尬地将衣物收起。
“…不好意思，拿错了。”
男人再度伸手入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厚沓银票来。
瞧见姚晓浩的动作，诸葛筠微微眯起双眸。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毕竟是个生意人，亏本的买卖是不会干的…”
姚晓浩仰起头，在看见上方角落中的小香朝自己打了个手势后，他当即从那已守了好半天的楼梯口挪开身子。
“姚某认输，诸位请便，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见姚晓浩的态度突然转变，在场之人无不面露讶然。
“东家，你该不会觉得一句见谅，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心中只觉得荒谬的诸葛筠抬手指向男人脚下那躺了一地的蛮族亲卫，“即便本小姐答应，这些死去的蛮兵怕是也不会答应，左贤王殿下更是不会答应。”
“诸葛小姐说笑，今日我可是未曾杀过一人。”
姚晓浩笑道：“这些人都只是被我给打晕了而已，如若不信，诸葛小姐可自行着人察看。”
“……”诸葛筠眉头一皱，她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
“不过光凭一句道歉却是不够的，便用这些来补偿诸位兄弟吧！”
姚晓浩咧起嘴，朝着空中甩出手中的银票，“这是我最后的银票了，收下吧诸葛筠！”
堂内的蛮兵们又哪里见过这等情景，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银票，一时间都有些发愣，而站在他们中间的诸葛筠则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变。
“东家真是好手段。”
少女意味深长地看了倚靠栏杆而站的男人一眼，继而猛地转过身子。
“随我来！”
诸葛筠一声娇喝，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余下的蛮兵听得她的命令，自是不敢违抗，只得不舍地看了看那些落在地上的银票，旋即跟着少女离开大堂。
“诶别走啊，银子还没拿呢。还有这一地的大老爷们，你们就这么不管了吗？给抬走啊！我们醉香楼可是正儿八经的青楼，不支持白嫖…”
姚晓浩冲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呼喊了好半天，等到他们全都走出大堂后，
他抿起嘴笑了笑。在一片寂静之中，男人无力地朝后倒去。
“浩爷！”
见向来无所不能的东家倒下，女子心中一慌。她快步跑到姚晓浩面前，瞧着男人满身血污的模样，眼中登时浮起一层水雾。
“浩爷…浩爷…”
女子俯下身子，有些不敢去碰男人，只能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
“是小香啊…”
姚晓浩缓缓睁开双目，他看着眼前默默垂泪的女子，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他们都走了吧？”
“走了，都走了。”
小香连连点头，“东家你…奴家这就扶你起来…”
“不急…”
男人艰难地摇了摇头。
“那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有。”
被姚晓浩用那满是希翼的目光盯着，小香嘴里的那句“没有”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当下她学着某人的口吻说道：“她说，东家你是个好人，她一定会记住你的。”
“…好人吗。”
姚晓浩轻笑一声，嘴间满是苦涩。
“罢了…你先去帮我做件事。”
……
入夜，王城的大门已关上，城口的守卫倚靠着城墙，头一点一点的，似是在打盹。
马蹄声蓦地响起，被惊醒的守卫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前方，见得几道人影纵马冲来，他登时精神了许多，赶忙冲着来人喊道：“来者止步！”
见着那些人相继勒马停下，守卫暗自松了一口气，提枪指向他们，“尔等何人？为何来此？”
“吾等乃是疆王宫护殿亲卫。”
为首的骑士沉声道：“殿下有事要告知与右贤王，特命吾等前往东芜传信，速开城门！事情紧急，耽搁不得！”
“右贤王？东芜？”
守卫一怔，他沉默半晌，再度出声道：“可有凭证？”
“信物在此。”
骑士自袖中摸出个物件直接抛向守卫。
守卫伸手接过，接着火把看了半天，确认无误后，这才转过头朝着周遭的同伴喊道：“开城门！”
话音一落，七八个蛮兵登时走了出来，他们自发的分成两队，各自用力拽着铁索，而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厚重的城门也是缓缓开启。
“哥几个辛苦了。”
趁着开城的功夫，守卫对着那几名径自等待的亲卫笑道：“这么晚了还得跑一趟。”
先前说话的骑士摆了摆手，“只是尽忠职守罢了，既是为殿下效命，又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
“老哥端的是赤胆忠心，小弟佩服。”
守卫又问道：“方才我在城楼上见城里似是动静不小，恁么了这是？”
“唉。”
骑士叹了
一口气，有些惋惜地说道：“那醉香楼的东家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诸葛筠，被她领着兵马把楼给围了，事情似是闹得好大，我路过时也只来得及瞟上一眼，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啊？醉香楼？！”
守卫惊呼一声，神色惊慌地说道：“为何会这样？！醉香楼若是出事，那杨杨姑娘怎么办…”
听得守卫的话，骑队中的一人探出头来，“诶，你也是喜欢大…杨杨吗？”
“废话，这座城里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杨杨姑娘的。”
守卫对着说话的人翻了个白眼，随即再度问向为首的骑士，“那你经过的时候见没见到杨杨姑娘，她有没有事？”
“走的太匆忙，未曾见过，不过估摸着是凶多吉少。”
骑士摇了摇头，叹道：“似诸葛筠那等小肚鸡肠的恶女，见着模样比自己好看的姑娘又岂会放过？怕是轻则毁容重则丧…”
“胡说八道！”
骑队中又有一人出声喊道：“筠妹妹才不是那…”
话说才一半，这人不知为何忽地停下言语，随即身子一歪，靠在旁侧之人的肩上。
守卫见状，挠了挠头，关切地说道：“这兄弟怎么…”
“没事，大抵是太困，话说一半撑不住直接睡过去了。”骑士咧嘴笑了笑。
“这你们可真够辛苦的啊。”
守卫啧啧称奇。
就在众人的闲聊中，他们面前的城门终于是被拉开，骑士对着守卫拱了拱手，“王命在身，不敢过多耽搁，就此别过。”
“近来外面马贼闹得特凶，东边的路未必太平，兄弟你也要多加保重才是…”
“嘭！”
守卫正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巨响，他下意识地抬起头，随即便看到王城的夜空中竟是炸开一朵绚丽的黄色烟花。
“这是…”
守卫皱了皱眉，“关闭城门的信号？”
骑士同样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异状，当下沉声道：“兴许有人见醉香楼那边闹得厉害趁机在城中生事，待吾等过去后你们快些将城门关上，免得贼人逃了。”
“好。”
守卫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那你们快走吧…”
“嘭！”
又是一声巨响，只不过这回的烟花换做了红色。
守卫仰着头看着天空的景象，口中念道：“有敌人伪装成卒士出城…严守城门…不得教任何人外出…”
他心中一沉，猛地转过头看向那几名骑士，惊声道：“你们…”
“锵！”
寒光闪过，守卫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你们北疆怎么回事？”
拔出天过的骑士一时间有些无语，“一朵烟花竟然能特么读出这么多消息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长刀自天上来
城上城下都立着不少火把，那守卫的死自是全被周遭的蛮兵看在眼里，再加上先前的烟花，他们如何不知城口的这几人便是那信号中所说的贼人？
“敌袭！”
伴随着一声呼喝，无数蛮兵拔刀而起，城楼上的部分士卒也都拉开弓弦，朝着下方的亲卫打扮的骑士们射出箭矢。
这群已成为众矢之的蛮族亲卫自然是郭羽等人所扮。先前依靠着姚晓浩留给他们的蛮族战甲，以及某人的一张嘴，一行人得以成功跑出醉香楼。然而这眼看着就要离开王城，不承想最后还是被人发现。
“草！”
箭矢如雨，郭羽犹自有些愤愤不平，他运起气机，挥动长剑，数道剑气飚射而出，空中的羽箭登时被打落大半。
他就这般一边挥舞着手中天过，一边快速地打量着周遭情形。
上方射下的箭矢不足为惧，抡着弯刀的蛮兵自城楼一波接着一波的源源不断杀出，虽是在城口聚拢起百余人，不过城门已经打开，靠着他们几个倒是也不难杀出。
“骚东西在前开路，清儿居中策应，我断后！”
“得嘞！”
“好。”
程启扬猛地拔出腰间的蛮刀，他心念一动，大股大股的真气顷刻间聚拢而起。男人扬起手臂，闪着寒光的刀锋缓缓朝前划出。
一道声势不大且略显柔软的刀罡自程启扬手中弯刀飞出，它就好似一阵清风，轻轻吹在那群蛮兵身上。当先的十余名蛮族卒士只觉得有只温柔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抚摸，那由内而外散发的酥麻之感仿佛能直击灵魂，他们的脸上悄然间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在身与心俱是舒爽到极点之后，殷红的鲜血开始自他们的眼睛、鼻子、耳朵以及嘴中大股大股地涌出。全然不自知的蛮兵们，就这样淫笑着瘫软下去，自此再无生息。
除去那十几个站在最前的人，剩下的蛮兵也有不少都受到了波及。他们浑身得劲的同时，七窍也是有血丝溢出，虽是没有立即死去，但由于身体酥软，他们一时间也是动弹不得。
“卧槽！”
眼角余光注意到城口的诡异景象，郭羽不由得出声问道：“你这什么刀？怎么还能把人给劈笑了，而且还笑的那么浪荡？”
“哼哼。”
程启扬朝着郭羽晃了晃头，满是得意地笑道：“大爷这是浪刀，能让人舒爽至死的浪刀！”
“……”
听得男人的回答，郭羽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什么人有什么道，骚东西走浪道，真他娘的再合适不过。
阻在城口的蛮兵不少，距离又离得近，郭羽等人难以驾驭起战马前冲，他们只得聚在一起，一点一点地往城外推进。眼下队中除去才醒过来的李昕芮外，其余人都与敌人动起手来。
最前方的程启扬咧着大嘴，一柄蛮刀在他手里上下翻飞。
兴许由于是伤势初愈后的首次出手，男人兴致极高，真气恍若不要钱一般被他肆意挥霍着，一刀接一刀，一浪接一浪，几个眨眼间便已有不知多少蛮兵浪笑着倒地而死。
在他的身后是程琪雪与两个侍女。巧兮和倩兮俱是凌威境
，境界虽不算高，但自保却已是足够，两人将自己的主子护在中间，一左一右地抵挡着两侧的攻势，而有她们在，程琪雪纵然不通武道，一时间也是十分的安全。
至于黄清，场中三名入势就属她最为轻松，前有程启扬当先锋，后有郭羽挡箭。除去偶尔甩出几发银针援护程琪雪等人以外，她所要做的也只有护着身旁那瑟瑟发抖的李昕芮。
守在东门的蛮兵虽多，但毕竟大部分都待在城墙之上，城口勉强聚拢起的战卒又哪里能是郭羽等人的对手，很快便被杀得接近溃散。
“好机会小骚！”
听得郭羽的呼喊声，程启扬一提真气，手中蛮刀横向朝抡出。
无形的刀罡一扫而过，那挡在城口的最后几个蛮兵也都扯开嘴角，摇晃着倒了下去。眼见前方再无阻碍，程启扬直接跃马冲出城门。
在程启扬之后，程琪雪与巧兮倩兮三人先后拨马而出，随后李昕芮也缩着脖子一溜烟跑了出来。
黄清驾马来到城口，出城之际，她一拧腰肢，朝着身后扬起手臂。
银光掠过，那正纠缠着的郭羽十余名披甲蛮兵身子登时顿在原地。
郭羽挑了挑眉，双腿一夹马腹，连人带马朝前冲的同时手中天过往后方一挥，剑气冲荡之下，不知多少蛮兵口吐鲜血朝后方摔出，而被他们这么一阻，城口的追兵也全都被拦下。
径自跑出城门，郭羽看了看前方不远处那勒马等待的几人。
不论怎么说，大家总也算是有惊无险地逃出了王城。
郭羽笑了笑，纵马过去，口中说道：“走…”
才说出一个字，他脸上的笑容倏然凝住。
郭羽浑身上下的汗毛皆是倒竖而起，一股无比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他的心头。来不及多想，他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朝前扑出，于此同时，郭羽催动起全身真气撩起长剑，一道丈余长的银弧直向上空掠出。
剑光横空而起，这气势恢宏的一剑仿佛要将漆黑的天穹都给切开。
然而，这璀璨的剑光也只仅仅维持了片刻。
凌厉的刀势铺天盖地般自上空砸落，剑气一触即溃，那瑰丽的剑光当即散作满天银辉。
犹自朝前迈步的战马不安地嘶叫起来，察觉到不对的它想要逃，却已是逃不掉。
“嚓！”
血光溅起，一人长的长刀自夜幕中劈落，那匹高大的骏马竟是直接被从中间斩成两半。
“嘭！”
长刀砸在大地之上，那方圆数丈的积雪俱是被刀势震得冲天而起。
天地之间，一时有如下了场大雪。
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赫然现于地面之上，且不断朝前延伸着，好似没有尽头。
郭羽的脸色转瞬间变作惨白，犹且在半空中的他，仅仅只是被刀势波及到了少许，便是直接被蹦得飞了出去。
惊呼声相继响起，这骤然间发生的异变无疑教众人难以反应。
黄清从马背上跳起，想要接下飞来的郭羽。然而她的手才触碰到男人的身体，一股难以抗衡的力道便传了上来，她抱着郭羽一连退后十余丈才堪堪止住脚步。
“有没有事？”
甫一站稳，黄清立即皱着眉问道。
郭羽摇了摇头，心头满是骇然。
好强的一刀。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刘笑尘在北大营下劈出的一刀名为撼天，那方才这一刀之威便足可以称之为震地。
劈出这一刀的人，实力绝不亚于当年的刘笑尘，而放眼整个北疆，能有此实力者，怕是只有…
郭羽抿了抿嘴，抬头看向风雪中那道臃肿的身影。
“在上面玩娘们玩得正爽，不想竟却被几只老鼠给坏了兴致。”
自城墙跃下的大汉扛着那与他差不多长的长刀，缓步踏雪而来。
他生得极胖，满身的肥肉，走路的速度也是格外的慢，可他每一步仿佛都踏在郭羽等人的心上。
尤其是程启扬等生在北疆之人。
在看清大汉的长相后，倩兮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巧兮虽比他强些，但脸色也是有些发白。
程琪雪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程启扬则是死死地咬着牙，握刀的那只手青筋暴起。
“似兴致这等东西，若是没了，想再找回来，可要困难得太多。”
自看见黄清后，大汉的视线便停留在她身上，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得意味深长，“你打算如何赔我？”
“赔你妈。”
郭羽体内的气机早已疯狂转动，他双手握起长剑，将之高高举过头顶。
天过挥落，大半真气顷刻间倾泻而出，
剑光拔地而起，气势磅礴，好似连这苍天都能撼动。
撼天！
“走！”
全力出手的郭羽，在挥出一剑后，直接扯起黄清跑向先前女子所骑的大黄。而听到他的叫喊，程启扬等人也是拨马便跑。
“不过是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跑动起来的大汉，如拨苍蝇般挥出手中的长刀，语带轻蔑，“竟也敢如此放肆。”
刀势喷薄而出，轻而易举地便将郭羽所挥出的撼天剑势击溃。
郭羽与黄清已跃上马背，察觉到危险的大黄也是奋力迈开马蹄，很快便与程启扬等人并驾齐驱。
不得不说，他们的动作已是很快，只可惜，仍是快不过大汉手中的刀。
刀势转瞬间已是掠过十数丈，直直地扑向郭羽等人。
男子眯起双眼，奋起余力朝后方挥出道黯淡的银弧；黄清拔出短剑，凛冽寒光一闪而逝；程启扬翻转手腕，凌厉刀罡飞射而出。
两名入势初境，一名入势高境，三人不约而同的一齐出手，只为拦下大汉的这一刀。
罡风四溢。
刀势击散银弧，吞噬寒光，破开刀罡，径自砸入郭羽几人之间。
“嘭！”
罡势迸开，众人一阵人仰马翻，程琪雪与李昕芮更是被震得跌下马去。
“该死！”
眼见着大汉离他们越来越近，郭羽只来得及伸手抓起那离他最近的人。
“走！快走！”
一众人纵马离开，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犹且趴在雪地上的李昕芮一时有些发懵。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抉择
郭羽几人很快便遁入夜幕之中，见他们离开，大汉冷哼一声，倒也没有追赶，只是扛着刀向前走去。
听到脚步声，李昕芮愣愣地抬起头，旋即便看见一张油腻的丑脸。
“刀…刀王…”
李昕芮缩着脖子，勉强露出一张笑脸，“小…小的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一只大手已是攥住她的衣襟，李昕芮呼吸一窒，整个人直接被大汉从雪地上拎起。
大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半天，随即眼中泛起一抹惹人心悸的绿光，就好像饿狼看见了满意的猎物一般。作为一介恶名在外的色中饿鬼，他又如何看不出手里这人是个女子？
“虽比不得方才那个，但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大汉咧着嘴，拎起李昕芮就往回走。
李昕芮哪里会不知这人的本性，若是真的就这么被他给拖了回去自己岂会有好果子吃？惊慌之下，她赶忙喊道：“刀王阁下，放我下来！自己人！”
“会放你下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大汉嘿嘿一笑，冲着手上不断挣扎的李昕芮说道：“遇上如此上等佳肴，我又怎能不尝上一尝？”
李昕芮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别…别吧，我真的不好吃。刀王若是饿了的话，还不如去吃大鸡腿，肉质鲜嫩可口嘎嘣脆还有嚼劲，闻着香吃着也香…”
说着说着，李昕芮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开始饿了。
“鸡腿？”
大汉咧嘴道：“鸡腿哪里比得上你美味？”
说罢，他再不理会女子的哀求，径自走回王城。
大汉进城时，城口仍是一片混乱，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的守卫。一名百夫长正指挥着手下清理城门，见得两人进来，他身子一僵，随即小跑着来到大汉跟前，颤颤巍巍地说道：“刀…刀王阁下，我…”
“唰！”
一颗大好头颅蓦地飞起，大捧的鲜血挥洒而出。
“噗通。”
没了脑袋的身子缓缓倒下，周围的蛮兵纷纷停下了动作。看着那惨死的百夫长，他们一时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大汉将刀扛回肩膀上，面带不耐的一脚将落在身前的头颅踢开。
“废物。”
他冷哼一声，拎着已是说不出来话的女子就往城楼上走去。
眼看着大汉就要把自己带上去，极大的恐惧感涌上李昕芮的心头，她再也顾及不了什么，疯狂地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
女子满脸慌张地喊道：“我可是大雍的…”
“芮芮？”
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刹那间，绝望的李昕芮只觉如闻天籁，她转过头，冲着那策马而来的人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筠妹妹！救我！”
骤然间见到本已被掳走的李昕芮，诸葛筠自是欣喜若狂，她赶忙前勒住战马，自马背跳下，快步跑向已然站住的大汉。
“完颜博！”
她瞪着手上正拎着自己友人的北疆刀王，“快放开芮芮！”
“芮芮？”
完颜博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手中那面带希翼的女子，笑道：“这还真让我捡到宝了，本想着杀几个不长眼的老鼠，不想竟捡回一个群芳谱上的美人来。”
“少废话！”
见大汉根本没有要放下李昕芮的打算，诸葛筠不禁怒道：“不想死的话就把她放开！”
听到这话，完颜博当即便乐了，他玩味儿地看向眼前这个面带怒色的少女，口中道：“小美人儿，你这是在同我说话？”
话音方落，大汉的身上蓦然涌起股极具压迫感的威势，首当其冲的诸葛筠当即脸色一白，她只觉得浑身刺痛，仿佛有千千万万根针扎在身上一般。
“放人是不可能了，你的芮芮可是方才从王城中跑出去的贼人之一，若不‘惩治’她一番，如何对得起地上这些死去的兄弟？”
完颜博咧开嘴，笑得极为下流，“不过诸葛大小姐若是想与其一同受罚的话，我自是十分乐意的。啧，同两个群芳谱上的美人玩些个‘一龙双凤’的把戏，怎么想怎么来得过瘾。”
“你…”
诸葛筠犹自忍受着那针扎一般的痛苦，她紧紧皱起眉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唉，毕竟有贤王保着，我总也不好动你，你既然不愿，那就罢了。”
完颜博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拎起李昕芮就要继续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嘿嘿笑道：“芮芮是吧，别担心，稍后我保管教你舒服得欲仙欲死…”
李昕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她眼中满是惊恐，奋力地朝着不远处的少女伸出手，“筠妹妹救我！”
“站下！”
沉默许久的诸葛筠终于出声，她看着再次停下脚步的大汉，沉声道：“那被你拎在手里的，可是大雍的公主殿下，雍君最疼爱的妹妹。完颜博，你便不怕为了一时之欢而摊上滔天祸事吗？！”
完颜博往天大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碰上这么个大美人，且还是金枝玉叶的一国公主，若是能与其**一番，即便真的死了有又何妨？！”
“更何况…”
他脸上泛起嘲讽之色，“那雍国与北疆中间还隔着一个宋国，我就算玩了他李鸿徒的妹妹又如何，他还能提着十万军马过来不成？”
诸葛筠笑道：“
以雍君的性子，还真未必不会做出此事。”
李昕芮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王兄最喜欢我了，死肥…英俊的刀王阁下，你最好把我放下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在听完两女的话后，完颜博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牡丹花下死，那终究只他随口说的屁话，完颜博虽是好色成性，无女不欢，但为人也是格外的惜命。
毕竟，有了这条命，他才能继续去玩各色各样的女人。为了一个女人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这种蠢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可就若是这么放了李昕芮，完颜博还真有些舍不得。
这些年里被他玩过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然而似手上这般的绝色佳人，他虽也见过，但还真没睡过。
斟酌了半晌，心下有所决定的完颜博眯起眼睛，“放了她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你陪我一晚。”
大汉对着脸色难看的诸葛筠淫笑道：“我对大才女的身子那可是垂涎已久了。终日看你顶着张俏脸在眼前晃悠，我这心里面难受地要命。这些晚上，我不知有梦见过多少次你那**的身段，每回醒来，这儿保管都是黏糊的…”
说着，完颜博朝自己裤裆上抓了一把，他朝着少女挺了挺腰，咧嘴道：“你看，我这才说上两句，小兄弟就向你致敬了。”
看着大汉的举动，诸葛筠的脸上登时露出厌恶之色，“恶心。”
“男欢女爱，人伦大礼，如何说得上是恶心？”
完颜博继续说道：“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拎着手上的这个回去。总之，这美人我总得留下一个，不能让我空欢喜一场。”
他敛起笑容，“决定权在你，我也不想耽搁，只数五个数，数完之后你若是还没有想好，那便当你是拒绝，我会直接带着她离开。”
“……”
“……”
诸葛筠与李昕芮同时沉默下来。
“五。”
诸葛筠心中一颤，面露挣扎，一边是自己，一边是自己最亲密的友人，委实难以抉择。
“四。”
李昕芮在心里面已是把郭羽骂了一百遍，若不是因为那个丑八怪， 自己又岂会落到这般田地？
“三。”
诸葛筠紧紧地咬着牙，脑子转的飞快，拼了命的想要找出那两全其美的办法。
“二。”
骂着骂着，李昕芮默默垂下了头。
饿了，想吃黄姐姐做的大鸡腿。
“一。”
完颜博看了看依旧沉默的诸葛筠，讥笑一声，拎着李昕芮就转过身去。
“等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刀王三珍
“筠妹妹，不必。”
李昕芮冲着少女摇了摇头，“你无需如此…”
诸葛筠没有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停下脚步的大汉。
完颜博侧过身子，开口道：“怎么，看来大才女是决定代替这位公主殿下，陪我共度良宵了？”
“不。”
少女缓缓摇了摇头。
完颜博不悦地皱起眉来，“既是不愿那你还废什么话？”
“我只是不想刀王阁下错过更好的美人而已。”
“…什么意思？”
“你方才说过，她是出城的贼人之一对吧。”
诸葛筠指向李昕芮，将事情全部串连起来的她，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来：“那你可知出城的人里面都有谁？”
“有谁？”
“王女程琪雪。”
“…你口中那所谓更好的美人就是她？”
大汉冷笑道：“你当我是蠢得吗，为了得到她，前些日子贤王几乎将这北疆给翻了个遍。同殿下抢女人，我是嫌自己命长？”
“据闻王女殿下身边可是跟着一对姐妹花，她们相貌绝美，且长得近乎完全相同。如此双娇，想必深通此道的刀王阁下自是能知晓其中妙处。”
完颜博自是知道程琪雪有着两个绝色侍女，当下他虽是有些意动，但仍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李昕芮。
“大才女，画饼这一套对我没用，还没压在身下的女人，你说得再天花乱坠那也是虚的。那个程琪雪那么能躲，鬼知道我得多久才能抓到她们，更何况…”
大汉举了举手中的李昕芮，“有现成的公主等着我享用，我又何必去费力去抓两个小丫鬟？”
“除去她们以外，还有一人。”
诸葛筠轻笑道：“不知刀王阁下可曾听说过‘黄清’这个名字？”
完颜博的脑海中蓦地泛起那张令他无比惊艳的容颜，他下意识地出声问道：“你是说，当今九州第一美人也在那支队伍里？”
“不错。”
诸葛筠转头看向城门外，“听闻刀王阁下有三宝，长刀猎花，名驹踏雪，神隼万里。靠着这三样，纵然敌人眼下已逃远，想来也可追得到。”
“只要即刻动身，既能帮贤王殿下追回王女，又能在床榻之上品尝那九州第一美人的滋味，何乐而不为呢？”
诸葛筠看向神色已是十分动摇的完颜博，“你说对吧，刀王阁下。”
完颜博眯眼道：“我如何能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哪里骗刀王阁下。”
诸葛筠轻笑，“是真是假，一追便知，如若是假的，待刀王回来，小女子任你处置。”
她笃定的语气无疑教完颜博越
发的犹豫起来，半晌，他冲着面带浅笑的少女一咧嘴。
“不愧是大才女，你说服了我。”
他松开手，那已被拎了好半天的李昕芮当即落到地上。
女子踉跄了几步，揉了揉自己那酸痛的脖子，旋即小跑着跑到诸葛筠身边。
“筠妹妹！”
李昕芮眼泛泪光，张开双臂抱住悄然松了一口气的少女，“我都快饿死…想死你了！”
诸葛筠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将其拉到自己的身后。
“咻——”
两女来不及寒暄，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吹哨的大汉抬起右臂，将那柄一人长的长刀朝着前方探出。
翅膀震动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紧接着一只白色大鸟从空中落下，稳稳地停在完颜博的刀背上。
“哒哒哒！”
又是阵马蹄声，一匹骏马迈着它那矫健的蹄子奔驰而来，速度之快简直如风一般。
待骏马停到自己身前后，完颜博看向旁侧的诸葛筠与李昕芮，“真的不考虑一下？床榻之间那滋味的**，即便是大才女你也未必想象得到。”
诸葛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女子怕是没那个福分，这机会还是留给那群芳谱魁首吧。”
“啧，当真可惜。”
完颜博摸了摸身前白隼的羽毛，旋即扬起长刀，那白隼当即长啸一声，振翅飞向空中。
他双脚朝地上一蹬，那臃肿的身躯登时跳上马背。
“既然不能与两位美人玩上一场双飞燕，那我便不再耽搁了。”
大汉一手拎着长刀，一手握着缰绳，骑着那通体漆黑的骏马就要往城门外走去。
“最后再提醒刀王一句，除去黄清程琪雪她们几个以外，还有北宋的镇北将军在。那人本事不小，刀王需得谨慎些。”
“北宋的镇北将军？”
“嗯。”
少女点了点头，“就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军神之子，兵鬼郭羽。”
听见诸葛筠的话，完颜博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若是刘笑尘，我兴许还会小心三分。郭羽是什么臭鱼烂虾？一个侥幸登上武评的竖子而已！”
“既然刀王如此自信，不若帮小女子一个忙。”
诸葛筠勾起唇角，“我与那郭羽有些恩怨，还请刀王帮我把他的人头带回来。”
听到友人的这句话，李昕芮蹙了蹙眉，终是没有出声。
“你倒是好打算。”
完颜博瞥了诸葛筠一眼，“罢了，便卖你个人情。”
说罢，他催动胯下战马，一人一马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城门，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见完颜博离开，诸葛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天上白隼万里追敌，地上神驹踏雪如履平地，再加上一个入势巅峰境，北疆之内近乎无敌的刀王完颜博…
少女笑靥如花，眼中俱是阴狠，“郭羽，我看你这回还能怎么逃？！”
……
“阿嚏阿嚏！”
策马狂奔的郭羽猛地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诧异地说道：“入势境界还能染上风寒？真是怪事。”
“什么风寒，这是有人骂你呢，保不齐就是被你扔下的那个姑娘”
程启扬冲着男子翻了个白眼，“真不愧是当将军的，慈不掌兵，明明是在一起的同伴，说扔就扔，奴…本殿下佩服。”
“好了。”
听着程启扬那满是奚落的话语，与他共乘一匹马的女子当即出声道：“莫要多嘴。”
她垂下眼眸，心中满是愧疚。
方才在完颜博的袭击下，她与另一人同时落马，结果自己被郭羽拽起，那不知名的女子却是落到地上。情况紧急，再多耽搁一会儿便有被完颜博拦下的风险，是以他们也没来得及顾上那人，直接逃了。
完颜博什么德行，程琪雪自是再清楚不过。她虽不知落马之人与郭羽是什么关系，但既是能被其带在身边，想来自是亲密。眼下那人落在完颜博手上，下场怕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女子抬头朝向郭羽，一双美眸却是不敢去看男子的眼睛，“我…郭将军，十分抱歉，若不是因为我，你的同伴也不会…”
“没事没事。”
郭羽摆手道：“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她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摔得疼点。”
程琪雪微微一怔，“…此话何意？”
“那人本来就不是我的同伴。”
郭羽笑道：“她名李昕芮，是那雍国的公主，先前本待在诸葛筠的身边。”
“自我进入北疆后，便一直被那抽风的蜀中才女追杀，后来在某次交手中，那个大才女栽在了我的手上。因着某些原因，我不能对诸葛筠做些什么，为避免她今后再纠缠下去，我只好将李昕芮带在身边，以此好要挟那个大才女。”
“原来如此…”
“嗯。”
郭羽耸了耸肩，“虽是立场不同，但李昕芮倒也不算太讨厌，除去有些可惜外，跑了也就跑了。有诸葛筠在，估摸着那个刀王也…”
一提到刀王两个字，郭羽当即沉默下来。
方才那短短的交手，无论是完颜博最初那开天辟地般的一刀，还是其后来随手破开撼天的一击，都无疑给郭羽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要知道，最后可是三名入势境界同时出手，可即便如此，仍是没能击散那人的刀势。
北疆刀王，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