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亏
黄清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讶然，而郭羽则用左手长剑直直地指向老者，眼中原本的喜色也被浓浓的惊骇所掩住。
对于眼前这个人，郭羽自然也是知道不少的，毕竟庞渝平日里嘴中骂的最多的便是他。
诸葛知机，通阴阳，晓天理，韬略无双，蜀中诸葛家家主，前西雍丞相，二十年前那场祁安之围的推手之一。
诸葛家历来多智谋之士，诸葛二字也不知何时起便成了智慧的代名词。而作为曾与庞渝张良元并列于世的谋主，诸葛知机自然是智者中的智者。
然而，数度在九州上翻云覆雨的诸葛知机，在扶持李鸿徒上位后不仅没有借机收揽大权，反而就此辞去丞相之位，带领诸葛家急流勇退，自此归隐于市，不理世事，教不少人心生惋惜。
“诸葛知机？”
“正是老夫，如假包换。”
诸葛知机微微颌首，神色之平静，就仿佛被人正用剑抵着脖子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郭羽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但脑子却飞速地旋转起来。
他属实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疆南城中遇到诸葛知机。
看来，他上当了。
眼前的老头面对自己如此镇定，说不得巷子外已埋伏好数百弓弩手。只要诸葛知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杀进来。
或许，自他进疆南城的那一刻起，便已落入到诸葛筠…又或者眼前这老头的圈套中。他在这城中的所有举动，也全都在意料之中。
他还是大意了。
怎么办？
靠着挟持这老头来逃出城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被郭羽下意识地给否掉。
诸葛知机既然敢主动说出身份，那必然是心中有所倚仗，就好似诸葛筠那次一般。
心中不安的郭羽，悄悄催动起体内气机来。
真气运转飞速，毫无阻塞，想来应是没有被下破功散。
郭羽紧紧皱起眉来。
既然不是破功散，那这老头敢独自见自己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郭将军无需如此忧虑。”
诸葛知机对着眉头紧锁的郭羽笑了笑，“老夫并没有恶意。”
郭羽闻言，当下不免有些好笑地说道：“老头，你这怕不是在把我当傻子唬。”
对于诸葛家，郭羽自是半分好感都欠奉。
“你孙子连面都没露便将在天岚搅出一场风波来，你孙女更是派人一路追着我砍还险些害得我翘辫子。你如今在这里与我说你没有恶意，你觉得我会信？”
他嗤笑一声，将剑又往前递了递。
“郭将军自然会信。”
老者神态自若，脸上不起半分波澜，“如果老夫对将军心存歹意，又怎会主动报出身份？”
他一手抚过颌下白须，语气平静中又带着无比的自信，“更何况，若是老夫真的有什么
打算，两位怕是在疆南城口便已被人擒住，又岂能如现在这般与老夫说话？”
“……”
郭羽默然。
不得不承认，诸葛知机的话十分在理。
就他这一手打算盘的本事，自己与黄清怕是怎么伪装都没有用…
想到这里，郭羽忽地挑了挑眉。
对啊，这诸葛知机既然这么牛批，什么都能算出来，当初老爹和庞渝是怎么做到一度把他压在虞都里打的？
诸葛知机忽地出声道：“那时老夫心有旁骛，占术也远没有眼下这般厉害，自然比不得郭仪与庞渝老匹夫两人联手。”
“……”
老者这能窥人心的手段无疑让郭羽更慌了些，当下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天过。
“不必惊慌，老夫只懂推算，并不能窥探他人的心思。”
“…说明你的来意吧。”
郭羽叹了口气。
面对眼下这无比诡异的局面，照理说他本该先下手为强，但这诸葛知机的态度看上去又是十分诚恳，让他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
“将军且宽心，老夫不远千里跑来这疆南城中，乃是特意为将军解惑的。”
“我怎的不信你会这般好心。”
郭羽收回天过，再次做到椅子上，挑眉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郭将军快人快语，老夫欣赏。”
诸葛知机笑道：“其实也很简单，老夫希望两位能饶过一个人的性命而已。”
“诸葛先生怕是在说笑。”
郭羽有些自嘲地说道：“眼下我二人尚且还在躲躲藏藏，有一天没一天的，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饶人性命？”
“此一时彼一时，两位眼下虽是可能过得有些艰难，日后便说不定了。”
郭羽微微沉默，随即轻声道：“…诸葛筠？”
在这北疆，除了诸葛筠以外，郭羽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值得诸葛知机开口的人。
“正是。”
诸葛知机颔首道：“小筠前些日子给郭将军添了不少麻烦，往后应是也会生出不少事端。愿两位日后对上她时，能看在今日的份上放她一马。这，便是老夫的要求。”
说罢，他还特意看了那始终未出声的黄清一眼。
“恕我愚钝。”
郭羽敲了敲桌子，“如果先生算出诸葛筠日后会因我等而身处险境，直接便在这疆南城中将我二人拿下就好，何必又绕一个大圈子来与我做这桩交易？”
“有些事情老夫不好插手，毕竟那样不合乎规矩，而且还会引起一连串的麻烦。”
诸葛知机看着郭羽，“总之便是如此。只要将军肯点头，老夫就把将军所要想知道的尽数说出，将军意下如何？”
“…好。”
经过短暂迟疑后，郭羽终是点头应下。
尽管他仍是不明白诸葛知机的想
法，但答应下来总是稳赚不赔的。
对于郭羽来说，无论是程氏姐弟的下落，还是他心中道之所存，都远要比一个诸葛筠来得重要些，更何况还有他最想要知道的小冰的下落。
这桩买卖诸葛知机亏不亏郭羽不知道，他反正是怎么都不亏。
见郭羽答应，诸葛知机握起桌上的算盘，“既然如此，那便让老夫开始为将军推算，只望两位得了结果后莫要食言。”
“自然。”
诸葛知机不再言语，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再度在算盘上拨弄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
不同于前次，这回诸葛知机打算盘的时间要长上许多，而且好似还打得十分吃力的样子，额头冒汗不说，脸色竟是也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
听着清脆的算盘声，郭羽吞了口口水，心中莫名感到紧张。坐在他身侧的黄清没有去看老人算盘，她微微蹙起眉，眼中神色有些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算盘的声音终于消失。
诸葛知机解脱了似的长出一口气，抬起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诸葛先生…”
郭羽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道：“可算出来了？”
“嗯。”
诸葛知机点了点头，笑得别有意味，“这结果…便是连老夫都不免觉得有趣。”
他将算盘收起，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这才再度开口道：“如此，便让老夫一件一件说吧。”
“这第一件事，便是郭将军此来北疆所要找的，程琪雪与程启扬这对姐弟的所在。”
“先生请说。”
“他们两个…”
诸葛知机不知从哪摸出一杯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来，轻轻抿了一口后，笑道：“竟然藏在北疆王城中。”
“…什么？！”
闻言，郭羽一时间不禁有些愕然。
“没错，正是王城。最初算出来的时候，老夫都吓了一跳。”
诸葛知机道：“那两人兵败后并没有外逃，反而一直躲在城内。所谓灯下黑，也莫过于如此了。将军若想找他们，便去那里吧。”
喝光杯中的茶水后，老者将杯子收起，随即自袖子里拿出一颗橘子。
诸葛知机一边剥皮一边说道：“至于其具体所在，老夫便不告诉将军了。毕竟凡事都讲个顺序，若是因为老夫的插手而将事情扰乱反而不美。这也是规矩，望郭将军多担待些。”
郭羽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么接下来，便说一说郭将军你的道吧。”
诸葛知机将剥好的橘子掰成三瓣，拿出其中两瓣十分客气地递向郭羽与黄清，见二人都不要后便送入自己的口中。
“容老夫先问上一句。”
诸葛知机吃完橘子后，抬眼看向郭羽，“郭将军，你追求的是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由天
“所谓道，说它玄之又玄，倒也不尽然。每个人心中的道，无外乎便是每个人所追求之物。”
诸葛知机望着面露思索之色的郭羽，“是以，郭将军你所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混吃，等死。”
郭羽答得很快。
“……”
老者默然。
“照先生所说，既然每个人追求之物便是他们心中的道，那岂不是…”
郭羽一拍手，茅塞顿开地说道：“我走的便是这懒之道？”
“…老夫觉着应该不是。”
诸葛知机有些哭笑不得，“虽说万物皆可道，但这以懒为道属实是…”
老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郭羽回答时几乎没有犹豫，那不假思索的样子显然是真心话，混吃等死也真的就是他心中所想要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改变九州局势，还接连从他得意的孙子与孙女手中逃生，这不免让诸葛知机心里觉得无比荒唐。
“真的不是懒？”
“不是懒。”
诸葛知机确信地点点头。
“那应该是什么？”
面对郭羽的询问，诸葛知机笑了笑，“道这种东西，若由老夫为将军点明，虽说也能教将军突破瓶颈，但这不免会令将军欠缺些顿悟的过程。如此一来的话，对于将军往后的武道修行并不是一件好事。老夫能做的，也只有提点一二。”
说着，诸葛知机对郭羽伸出右手，左手则点了点自己的手心，“请问将军，这是什么？”
尽管心中有些不解，郭羽依旧老实答道：“手心。”
“嗯。”
诸葛知机微微颌首，又将手翻了个面，再次问道：“这回呢？”
“手背。”
“不错。”
诸葛知机将手心对向郭羽，缓声道：“那换一种说法如何？它们是什么？”
郭羽沉吟片刻，试探性地答道：“先生的夫人？”
“……”
诸葛知机嘴角抽了抽，“老夫少年时也算是个美男子，还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排解寂寞。”
郭羽一瞪眼：“你跟谁显摆呢，有女人了不起啊？”
“…是手。”
诸葛知机不愿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索性直接给出答案：“手心也好，手背也好，它们都是手。”
“先生的意思是…”
诸葛知机对着若有所思的郭羽指了指手心，“这个，便是混吃等死。”
他又将手翻转过来，“这个，便是懒。”
“这两个，都只是郭将军心中大道的某一面而已。你心中所求之物确实是它们，但也不全是它们。”
诸葛知机摊开手掌
，“只有这完整的手，才是你心中的道。而只要能想通它是什么，郭将军瓶颈可破，今后武道可期。”
“一整只…手吗？”
郭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郭将军实际上早已站在道中，只是不自知而已。”
诸葛知机抚过自己的白须，“短则数天，长则几月，郭将军即可有所明悟，不必急于一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郭羽自然也是懂得，他又看了眼自己满是茧子的手掌，随即将之放下。
“谢先生指点。”
郭羽对着诸葛知机拱了拱手，开口道：“还请告知第三件事。”
相较于其他两件，他无疑要更关心小冰的下落。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诸葛知机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郭羽身旁那眯起双眸的女子，轻笑道：“只不过此女有些特殊，若是让你知晓其下落，说不定反而要坏了她的打算。”
“此话何解？”
郭羽皱了皱眉。
小冰的特殊他是知道的，有点类似于扫把星。除了他以外基本上谁碰谁倒霉，轻则摔跟头踩狗屎，重则头破血流命丧当场。
只不过，这跟告知他小冰下落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最好不说的意思。依照老夫推算，你最迟一年内便可与其相认，若是说的话，郭将军会快就能见到她，只不过那样可能会给她带来些的困扰…所以，这个选择权便交与郭将军你自己…”
诸葛知机笑得莫名，“你来决定老夫，说，还是不说？”
说不说？
这还用问？
“不必。”
郭羽轻笑一声。
十年都等了，再等上一年又有何妨？
他从座位上站起，“多谢诸葛先生的指点，先前答应的事，晚辈自当做到，就此告辞。”
黄清也缓缓起身，默不作声地对着诸葛知机微微点头。
“两位且慢。”
诸葛知机叹道：“原本答应为将军解惑，结果三件事里有两件说得不明不白，这样将军未免太过吃亏…不若这样，老夫除占术外，还擅长为人解命。便让老夫来为两位一解命格，以做补偿。”
说罢，诸葛知机也不等两人回答，再度掏出算盘打了起来。郭羽见状，只得停下脚步，与黄清一同坐回板凳上。
“啪嗒啪嗒。”
这次诸葛知机的算盘倒是没有打上很久。结束之后，他面露诧异地看了看两人，抚须笑道：“有趣，两位…俱是有趣得很，实乃教老夫打开眼界。”
他先是转头看向黄清，“这位姑娘的命格…嗯，正常来讲乃是独一无二的凤命，是当那一国之后的命格。”
“……”
羽看了看身旁那一脸平静的白裙女子，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凤…凤命？
他这是…睡了半个多月别人家未来的王后？
“…不过这也只是正常的情况下。看来有大能为姑娘你改命，你所虑之事已是不会发生，王后之位也已与你无关。如今的你，只是寻常的富贵命。”
对于诸葛知机所说，黄清倒是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当下只是微微点头，“多谢先生。”
这一声谢，究竟谢的是什么，无论是黄清，还是诸葛知机，俱是心知肚明。
“至于郭将军你…”
郭羽正眼神古怪地看着黄清，听到诸葛知机的话，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老者，“先生请说。”
“你的命格，甚至比这位姑娘还要特殊。这世间有此命格者，遍观九州老夫也仅是知晓两人。”
诸葛知机道：“你是那难以言说的…空白格。”
“…空白格？”
郭羽闻言不禁愣住。
诸葛知机解释道：“所谓命格，无外乎便是上天赋予的气运，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可以解释为人这一辈子的命运，也可以说是一条由天所定的必然轨迹。帝王命，凤命，皆是如此。”
“只要是世间之人，皆有命格。一般来说本应无法更改，尤其是命格越好之人便越是如此。不过若是能窥伺天机，并从中钻些空子，但也能稍作变化，就好似这位姑娘一般。”
诸葛知机看向一脸懵逼的郭羽，“而将军你又是不同，你命格空白，世人皆有的气运也是全然没有。也就是说，你不受天意所制，自身的命格将由你来涂抹，未来的好坏也是因自己你而定。若是换句话来讲的话…”
老者似是羡慕地笑了笑，“那便是许多自命不凡之辈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虽然不太懂，但是感觉自己好像很**的样子。”
郭羽咧了咧嘴，又问道：“先生曾说似我这命格的有两人，那另外一个人是谁，他这辈子过得又如何？”
“年少成名，惊艳九州，可谓天下无人不知。后来遭遇挫折，就此消失于世间…”
诸葛知机轻声道：“这个人，你也认识，他便是你的父亲，郭仪。”
……
当郭羽与黄清离开后，诸葛知机也从木椅上站了起来。
他将桌椅与旗子一并丢在原地，只带上了他那把磨损十分严重的算盘。
“父与子，皆是如此啊…”
老者往巷子外走着，口中喃喃道：“他们虽是不受天意所制，可这九州却是天下的九州…”
“郭仪终究未能敌得过天意…”
走出巷子的老者看向郭羽两人离去的方向。
“你又如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人奔南，两人往北
走出巷子，老者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姓郭的小子已是答应了，以他的性子估摸着也不会唬我这个老头子，可另一位就说不准咯。”
他将手自袖中伸出，拇指在其余四指上不断地点着。
“罢了，就再让他们欠老夫个人情吧。”
得到结果后，诸葛知机放下手，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巷子说道：“你去拉他们一把。”
原本一片死寂的巷子里突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便不知从哪走出个看上去与诸葛知机年纪差不多的老妪。
她不发一言，就这般与诸葛知机擦肩而过，走出巷子后便奔着城南的方向而去。
“待此间事了，你便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诸葛知机侧头看向老妪的背影。
老妪身形一滞，随即继续迈步向前。
……
自诸葛知机口中得知程氏姐弟的下落后，郭羽也就没了继续待在这疆南城中的理由。
虽说天色已晚，但一想到城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诸葛筠，郭羽自然不会有留宿的想法，在找回自己的老黄马后便与黄清朝着城北而去。
不得不说，这趟与诸葛知机的会面着实有些诡异。不过虽说那老头的行为看上去蹊跷了些，郭羽倒是没怎么怀疑。毕竟哪可能有人会不远万里的跑到北疆来就为了骗别人一通。
至于诸葛知机提的要求…
郭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们先出城，然后继续向北而行，直接去王城。”
话毕，郭羽看向身侧的黄清。想起诸葛知机说的话，他的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奇妙。
“凤命，啧啧…”
郭羽晃了晃头，“那老头说的改命是什么意思？看你方才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难不成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嗯。”
黄清应了一声，“家兄也懂一些玄术，当我从他口中得知这些后，便央着他帮我改了命格。”
郭羽一怔。
这玩意儿还能说改就改呢？
黄清看起来便已是很厉害了，怎么感觉她口中那个兄长更叼的样子？
”可…为什么要改呢？”
郭羽不解地问道：“寻常女子若是知道自己有这等命格，即便不说欣喜若狂，至少也不会想改变它吧。”
黄清微微仰起脸，一双美眸扫过眼前面带疑惑的男子。她轻声问道：“郭大将军，如果有机会，你会选择去争一争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吗？”
郭羽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
天下之主？可拉倒吧。
别说天下之主，便是一方君王他都没那个心。
可不是每
个君王都能有像赵轻玄过得那般舒坦，身边聚集起一大堆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贤臣。有什么事直接推给臣子，自己继续吃喝玩乐就好。
况且，他自己做个将军都嫌麻烦，让他争这个还不是要他的命。
“你自己都不愿意做，如何便觉着清儿愿意呢？更何况…”
黄清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
诸葛筠双臂环胸，一只脚不停的在地面上点着。她看着眼前这个被林荃单手从青楼拎回来的俏“公子”，气极反笑地说道：“我的大芮芮，可不要告诉我，你扮成男人的样子就是为了去逛窑子。”
“嘿嘿…”
李昕芮讨好似的对着蹙起柳眉的少女笑了笑，“咱这不是没去过嘛…就…有点好奇…”
诸葛筠伸手捏住李昕芮的脸蛋扯了两下，“你可是公主！金枝玉叶的大雍公主！竟然跑去那种地方…你想气死我吗？！此事日后若是被雍君知道，他还不得把我这颗脑袋揪下来！”
“你们诸葛家都归隐了，他哪里还管得着你…”
李昕芮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又笑道：“王兄不会的。毕竟你的那个好哥哥也是他的心头肉，爱屋及乌之下你便是再惹他生气他也不会把你如何。”
“看你这说得什么话。”
诸葛筠白了她一眼，随即用眼神示意林荃将手松开。
林荃放手后，李昕芮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她扭过头，状似不满地往林荃的胸口上拍了一下。
“没义气！”
李昕芮朝着面无表情的男子瞪起双眸，“亏得先前你受伤时本公主还总去看望你！”
“你知道本公主为了今天准备了多久嘛？又买衣服又练习男人腔调的，全都是为了今天！这好不容易混进去，才摸了两下人姑娘的小手你就把我拎了出来！烦死人了你！”
女子神情悲愤，一只手来回捶打着男人的胸膛，林荃则一动不动，任由李昕芮撒着气。
“再晚一会儿！再晚一会儿本公主就能摸上她的胸了！她的胸那么大，揉起来一定很软…全错过了！都怪你！”
看着友人这满脸委屈的模样，诸葛筠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先前她如何都没能想到，李昕芮特意扮成男人竟然只是为了混进青楼…
诸葛筠忽地睁大双眼。
那个始终没有出现的郭羽，会不会也是如李昕芮一般做了伪装然后混进城来？
不对，即便他再怎么乔装打扮，也会被守卫给拦住。除非…
“方才有个完颜家的少爷过来，被我等拦住后，骂了我等一通便直接闯了进去。”
诸葛筠的嘴角悄然勾起。
抓到你了。
她收起思绪，看向仍
在锤人的李昕芮以及被锤的林荃，“莫要再闹了，鱼儿已经上钩，是时候收网了。”
“林荃，你去向城中剩下的两个千夫长传命，教他们立刻让手下封锁四方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城，接着去南城门找正午时守门的几个卫兵，让他们说出进城的那个完颜家公子具体的长相，然后开始在城中搜捕他，一旦发现其下落，立即发出信号，按照先前所说那般行事。”
“诺。”
林荃对着少女一拱手后，速度极快地离开了。
诸葛筠又看向满脸茫然的李昕芮，“芮芮，之前与说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不明所以的李昕芮点了点头，“都放在城主府中。”
“好，那我们先回去一趟。”
说罢，诸葛筠当即便拉着李昕芮向城主府跑去。两人虽都是女儿身，速度却不输寻常男子分毫，没过多久便跑到了目的地。
站在城主府前，微微气喘的诸葛筠正要进去，身后却是突然响起了那本已离去的林荃的声音。
“大小姐。”
她动作一滞，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男人，双目微微眯起，“吩咐你的事情这么快便全做完了？”
林荃摇头，旋即让过身子。诸葛筠这才发现，原来他竟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看着眼前这有些面熟的蛮兵，她皱眉问道：“何事？”
“禀…禀大人…”
一路从南城门跑过来的老呼一边说一遍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我等…在南城门…发现了可疑之人…正想盘问…那人就直接…动起手来…而且至少是…是入势境界…现在我等已照大人所吩咐的那般，放出信号并落下城门，以硬弓射之。不过那人委实厉害，城南之军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拖住她。”
“嗯，不碍事。”
听完老呼所说，诸葛筠当即笑了起来，“毕竟是入势境界，几百蛮兵一时拿他不下也算正常，等城中其余军马过去便好。”
虽说疆南城主调走大半蛮兵去镇压马贼，但靠着城中剩下的两千余人也是足够对付郭羽。
“林荃，你进去把芮芮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吩咐完林荃，心情大好的诸葛筠笑着对眼前的老呼说道：“我记着你说中午时还被他骂了一顿来着，等抓住那人后，本小姐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啊？”
老呼一怔，“小的…不懂大人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懂得，现在被你们拖在南城门的那个不就是…”
诸葛筠心头微动，连忙问道：“被你们拖住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那个完颜家的公子？”
“不是啊…”
老呼有些古怪地说道：“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太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本将军可是无女不欢
疆南城北门，数百蛮兵拎着兵器，队伍还算整齐地往南行去。
看着他们那神色匆忙的样子，站在一边让开道具的郭羽不禁有些疑惑。
若不是他们看都没看他一眼，郭羽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
“算了。”
郭羽也没有想太多，只当城中蛮兵喜欢跑步。等他们走干净后，他这才牵着马与黄清一齐走向北门。
见到两人这个时间要出城，守门的蛮兵不免有些奇怪，不过卫兵们倒也没怎么询问，直接将他们放了出去。
甫一出城，郭羽便翻身上马，继而又将黄清拉了上来。
对于郭羽来说，这趟疆南之行不仅是无惊无险，收获还着实不小。既知晓了程氏姐弟的下落，对于自己的道也增加了一分明悟，眼下距离突破已是只差一层窗户纸。
美中不足的是，郭羽到现在也是没能明白，诸葛知机为什么不帮孙女而帮他。
“或许这帮子谋士智者天生就跟别人想的不一样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郭羽撇了撇嘴，催动着老黄马往北而去。
“啪！”
没走出去多久，后方忽地传来声响声，郭羽回头看去，随即便发现天空上竟是亮起了一束白光。
“这么好兴致，还放烟花？”
郭羽心头一动，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老黄马收到信号，速度登时快了些。
“怎么了？”
见到老黄马骤然加速，自遇到诸葛知机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的黄清出声问道。
“城里不对。”
郭羽沉声答道：“方才的烟花有可能是某种信号，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尽快…”
“嘶！”
郭羽正说话间，老黄马忽地发出一声嘶鸣。原本飞速奔跑的它骤然停下蹄子，身子也随即朝上仰起。
猝不及防的黄清当即被甩了出去，郭羽下意识地往后一扑，伸手将女子扯入怀中。
“杀！”
他们才落到地上，四周喊杀声发作，紧接着就见得数十道黑影自道路两旁窜出，直奔郭羽两人冲来。
郭羽忙拉着黄清站起，看了看眼前这蓦然出现的蛮兵，他微微一叹。
看来还真让他猜对了，刚刚疆南城上空的那个确实是信号。
“锵。”
郭羽抽出天过，搂着黄清的同时，他手中长剑对着那群张牙舞爪冲来的蛮兵便是一挥。
剑光凌厉，一闪而逝。
数颗头颅蓦地抛向空中，大捧大捧的鲜血飞溅而起。
“噗通噗通。”
看着眼前倒下的无头尸体，蛮兵们微微一怔，随即很快便回过神来，继续呼喊
着朝郭羽与黄清围拢而去。
“抱紧我。”
郭羽扫了一眼蛮兵的数量，沉声道：“敌人不少，我担心会顾不上你。”
若是在马背上，来多少郭羽都是不怕，毕竟他百战之式的滴水不漏可不是吹出来的。不过这步战被围，便又是另一回事。即便他自认花些功夫能将这几十人击溃，也着实难以保证怀中女子能安然无恙。
听到这句话，黄清不仅没有抱紧郭羽，反而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若是换做平常，清儿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不过眼下还算了吧。”
看着眉头微皱的男子，黄清缓缓从袖中摸出柄一尺长的短剑。
“郭将军是不是忘了…”
黄清轻笑着将剑刃自鞘中抽出，“清儿也是入势境界的。”
“……”
郭羽默然。
近几日黄清表现的太过乖巧，就如同温柔的小媳妇一般，以至于他还真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女子纤手微扬，毫不费力地挡住下侧方斩来的蛮刀。她一挥衣袖，掌中短剑顿时在那持刀的蛮兵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
“虽然清儿不擅与人厮杀…”
黄清面带浅笑，白色的衣袖上下翻飞着，那飘然若仙的身姿就好似在跳舞一般，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然而，她每一次拂袖，便会有一名蛮兵捂着喉咙无力地倒下，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但还是足以自保的。”
郭羽没有说话，看了眼女子脚下多出的几具尸体，默默转过了身子。
姿容绝美不说，还多才多艺。就是杀起人来看上去都那般赏心悦目…
真他娘的不愧是身负凤命之人，跟个神仙似的。
……
有了黄清的相助，这数十蛮兵显得更加不堪，在两人的联手之下很快便死伤大半。
当地上躺下四五十具的尸体后，余下蛮兵再不敢上前。他们各自拎着蛮刀绕成一个圈，也不主动进攻，仅是远远的围着两人。
郭羽一挥手臂，将剑刃上的血迹尽数甩去。他正想说些什么，身后忽地传来阵马蹄声。
他皱了皱眉，不再理会周遭那群不进不退的蛮兵，径自回头看去。
后方烟尘四起，显然有小股骑军正在往这里赶来。
“这么快？”
疆南骑军的出现，这对郭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老黄马在将两人甩出后，大抵是担心自己小命不保，直接跑没了影子，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出来。若是再被蛮族骑军缠上，他们两个光靠双脚想要脱身着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啧，有点麻烦。”
“疆南城
中的大部分骑军都被那城主带走镇压马贼了，眼下即便有骑军追出，数目想来不会太多。”
黄清走到郭羽跟前，“不过被他们拖在这里总也不是好事，毕竟疆南城中还有不少蛮兵，还是尽快脱身为妙。”
“嗯。”
郭羽转身面向那支正朝着他们冲来的骑军，调动起体内气机。
只要接下来从这伙蛮族骑军手上抢到马匹，以他们两个的本事，脱身便不成问题。
至于某匹不知道跑哪去的老黄马…以它那机灵的程度，估摸着会自己跟来，倒也无需忧心。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冲在最前的人影也已能隐约看清。郭羽不再等待，将蓄势已久的一剑朝着前方递去。
勇烈的剑气喷薄而出，如铁骑冲阵，一往无前。
“锵！”
眼见那股剑气就要撞入骑军阵中，一道清脆的剑鸣声乍然间响起。
寒光骤现，那冰冷的剑气亦是飙射而出。
“嘭！”
剑气与剑气碰撞在一起，登时炸起无数积雪。
落雪之中，那略显瘦削的身影自蛮族骑军中猛地跃出。他手中带起一道剑光，直奔郭羽而来。
无需多言，黄清直接朝着后方退去，而郭羽则是踏前一步，左手天过一挥而起。
“铛！！”
长剑相交，激起无数火星。
看着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郭羽心下微叹，脸上却是咧嘴一笑，“大兄弟，你还没死啊？”
“你都没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诸葛筠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那支约摸五十人的骑队纷纷勒马停住，紧接着郭羽就见到面容姣好的少女自队中驾马而出。
“刘家村那样的局面都杀不掉你，郭将军的命还真是大。”
诸葛筠先是瞥了一眼面带白纱的黄清，随即轻蔑地看向那正在与林荃交手的男子，“终究是个不入流的色胚，不过半月的功夫，身边就能多出来个女人来。”
“那是自然，本将军向来是无女不欢，这点诸葛大小姐不也是清楚的吗？”
挥剑将林荃逼退，郭羽对着少女高声笑道：“诸葛大小姐身上的味道，本将军到现在仍是记忆犹新呢。还有你的那小腰，呦，抱起来那叫一个软…”
“不止呐！”
原本躲在诸葛筠后面的李昕芮忽然冒出头来，“我们家筠妹妹的腿也长，摸起来可舒服啦！还有她的奶…”
“你给我回去！”
少女满面通红地一把将捣乱的李昕芮塞回队伍，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一手指向郭羽，厉声喝道：“林荃，立即给本小姐杀了这个色胚！”
第一百二十章 加油
“杀我？”
郭羽闻言，不禁有些好笑，“就凭他？”
“不错。”
诸葛筠冷声道：“对付你这个色胚，一个家奴足矣。”
见少女如此笃定，郭羽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身前这持剑而立的瘦削男子。他瞧了林荃半天，终是也没能想清楚这个诸葛筠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倒不是他看不起林荃，事实便是如此。
相同境界，他几可以说是无敌，甚至哪怕是入势中境，拼起命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卢伯就是例子。
郭羽轻笑道：“这大兄弟几日前才被我揍个半死，最后靠着扬沙子才堪堪脱身。本将军实在不知，诸葛小姐究竟哪里来的底气，竟能说出如此大话。”
“是不是大话，你稍后便知。”
说罢，诸葛筠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碧绿色的玉箫来。她将之放在嘴边，兀自吹奏起来。
箫声悠幽，曲调悲凉，似少女细语，如老妇低泣。
凄婉的乐声传入耳中，一下又一下撩动着在场之人的心弦。不过片刻间的功夫，众人已是满面悲怆，几个性子稍弱些的蛮兵眼中甚至还泛起泪花。
当诸葛筠拿出玉箫时，郭羽还以为她又要耍些花招。结果等他小心翼翼地听上半天后，才发觉除去心里莫名的委屈以外自己便再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诸葛小姐还真是好雅兴。”
虽说诸葛筠这一手箫吹得还算不错，但放在这等场景下属实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郭羽扬起天过，直指前方坐在马背上吹箫的少女。
“待本将军收拾完你家这大兄弟，便过去与小姐叙旧。到时候还请小姐好好为本将军吹…”
话未说完，郭羽忽地朝后一跃。
剑气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袭过，郭羽站住脚步，反手一剑撩起，斜着斩向那忽然出手的瘦削男人。
“大兄弟，你这不规矩啊。”
“铛！”
回答郭羽的是林荃手中冰冷的剑锋。
两剑甫一相碰，彻骨的寒意登时顺着郭羽手中的剑涌上，凉得他一个哆嗦。
林荃身上散发的气息莫名变得强横起来，他手臂一挥，罡气迸发之下，郭羽竟是直接倒滑而出。
“这…”
滑出数丈远才稳住身形的郭羽心下一凛，看着地上那两行自己拖出的痕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尽管未曾受伤，但方才两人短暂的相拼，处于下风的竟然是他！
林荃这一剑的威力，绝对不止入势初境。
几日前这大兄弟还被他追在屁股后面揍来着，怎的突然变得如此之猛？
“听闻蜀中诸葛家有一门名唤‘天籁’的音律绝学。”
郭羽的耳畔传来黄清的声音，“那是种颇为特殊的技艺，以其法吹奏乐曲，便可教宗师境之下的武夫提升一个小境界。”
郭羽为之愕然。
这…还他娘的能加状态？
“所以，诸葛筠在那里吹箫，不是为了显摆也不是为了助兴，而是在施展你所说的‘天籁’？”
郭羽问道：“那我和林荃都听了她的箫声，为何只有他提升了境界？”
别告诉他这箫声还通人性，能分清敌我的加状态。
“这清儿便不知了。”
黄清说完，又往后靠了靠，一点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她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那点本事很难掺和进两人的较量。
再者，郭羽也需要这场交手。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实际上黄清早已知晓郭羽心中的道是什么。
但黄清始终不曾言明，其原因也正如诸葛知机所说那般，这终是需要郭羽自己来将之悟出的东西，若由旁人为其点明，反倒有害无益。
既然靠脑子悟不出，那便用剑来悟吧。拼上这一场，说不准她的郭大将军便能突破瓶颈。
另一边，一剑逼退郭羽的林荃却是没有追击。他缓缓阖上双目，很快又将之睁开。
看着男人那不带分毫温度的眼睛，郭羽明白，这个大兄弟又要不当人了。
“无心。”
林荃轻声念着，右脚朝前踏出，掌中三尺青锋一挥而起。
寒光凛冽，剑刃带起的劲风吹拂在郭羽的脸上，他顿时感到一阵冰凉。
郭羽不敢大意，疯狂催动起体内的气机，真气涌动之下，他袍服的衣摆无风飘起。
“嗡！”
古朴的长剑不住摆动，一道又一道瑰丽剑光出现在郭羽的身前，直直掠向那眼神冰冷的男人。
“铛铛铛！”
寒光散而又聚，剑弧溃而又起。几个呼吸间，两人已互拼十余剑。
与前次那以命搏命的打法不同，林荃的防守近乎无隙可乘。哪怕郭羽把天过划出花来，也是连人家的衣服都没能刮坏。
不仅如此，这个人的攻势还十分凌厉，在诸葛筠“天籁”之音的加持下，林荃的每一剑的威力几乎都等同于入势中境的全力一击。若非郭羽有着百战这等守招中的守招，怕是早就一败涂地。
两人拼尽全力的搏杀着，铿锵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剑势大作，罡气四溢。周遭的蛮兵一退再退，生怕被波及到。似这等境界的厮杀，他们根本无法插手。
蛮人骑队中，李昕芮再次伸出她的小脑瓜，一双杏目睁得溜圆，看得是有滋有味，而她身旁吹箫的诸葛筠那双秀眉却是渐渐蹙起。
她着实没想到，即便有着天籁这等绝学，两人的交手仍是势均力敌。面对高出他一个境界的林荃，郭羽仅仅只是稍落下风而已。
“若是仅凭天籁拿他不下，那就…”
正当少女暗自思索之际，场中情形突变。
“铛！”
再度挡下林荃挥来的一剑后，郭羽借势向后掠出。
林荃自是不可能就这般放过他，当即双脚往地下一蹬，整个人直接弹出。
“呵。”
不住后退的郭羽冷笑一声，他左手手腕朝上翻起，气机运转之下，掌中天过悄然间卷起一股剑气风旋。
你能加状态，老子会变身！
他脚步一顿，左手握紧天过猛地朝前抡出。
“给老子面对疾风吧！”
长剑划过半空，剑身上那股聚集起的浩然气飚射而出。其势如风，卷起无数积雪，直向林荃扑去。
郭羽这一
手是林荃没有料到的，他身形微滞，手中青锋停在胸前，横向推出。
剑芒猛地撞上罡风，那被浩然风聚拢起的白雪登时被激得四散而飞。
拦下郭羽这一击，林荃的虎口竟是有些发麻。他微微皱眉，正想继续迈步，前方却是忽地涌起一股凛然之势。
满天落雪间，男子高高跃起，他双手握住剑柄，将那古朴的长剑举过头顶。
“再食老子一招撼天！”
长剑挥落，那恢宏的剑光亦是轰然坠下。
磅礴的剑气压了下来，其势凛然，势不可当。
“铛！！！”
仅来得及将长剑挡在身前的林荃脸色一白，在撼天剑势的轰击之下，他整个人倒飞而出。
情形急转直下，原本还占据上风的林荃骤然溃败，观战的蛮兵们登时发出一阵惊呼。
诸葛筠再不迟疑，她侧过头，双眸扫过目瞪口呆的李昕芮。
被少女这么一看，李昕芮登时回过神来，伸手朝着背上摸去。
“还没完！”
一剑击溃林荃的郭羽右脚朝着地面一蹬，整个人如同利箭般向前蹿出。
他抬起左臂，大股真气飞速地会聚于剑锋之上。
古朴的剑身不住散发着勇烈之气，他左手朝前一递，那犹且闪烁着寒光的剑尖便直追飞退的林荃而去。
“入阵！给爷死！”
剑光一闪而逝，刹那间郭羽手中的天过距离林荃的心口已是咫尺之遥。
眼看着长剑就要将林荃的身体贯穿，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琴弦拨动的声音。
“叮咚。”
琴音悠扬，不仅与箫声没有丝毫的冲突，反而巧妙的同其融合在一起。
随着琴音的响起，命悬一线的林荃气息也是一变。
他轻吐出一口浊气，似在叹息，右手微抬，剑锋轻颤。
一柄罡气巨剑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郭羽挥出的那股勇烈剑气竟是直接被其所击溃。前递的天过也随即滞住，似被那无形巨剑所阻，再不能朝前移动分毫。
罡气巨剑出现之时，郭羽那原本还算轻松的脸色直接僵住。当入阵一剑被破去后，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抽身飞退。
“蜀中李氏也有一门绝学，名曰‘仙音’，其效与‘天籁’相同。”
黄清的声音适时响起，“二者相辅相成，彼此间不会有任何的拖累。也就是说，只要两人合奏，便能让宗师境以下的人提升两个小境界。”
“……”
郭羽连退数丈才止住身形。他先是看了看远方那不知时其便坐在雪地上弹起古筝的美貌女子，随即望向身后一脸兴致盎然的黄清。
“我说黄大姐…”
郭羽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入势境，就这么干看着合适吗？”
黄清对着他眨了眨那双桃花眸子，旋即点点头。
“清儿晓得该怎么做了。”
说着，她将手从衣袖中伸出，攥成小拳头，对着郭羽挥了几挥。
“郭羽，加油！郭羽，加油！”
姿容绝美的白裙女子将双手拢在嘴边，娇声道：“郭羽！你打架的样子好帅！清儿爱死你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以初境搏高境
听着黄清那一声又一声的娇呼，郭羽的嘴脸抽了抽，默默别过脸去。
那柄由罡气凝结而成的巨剑渐渐消散，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林荃，男子的脸上逐渐泛起凝重之色。
入势境界，初境者可以罡气外放，从而以势伤人。到了中境，武夫对于真气的理解则会更上一层楼，对势的把控也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入势初境同中境的差距并不算太大，但中境与高境却是几近天差地远。
夫高境者，能凝气成形，石毅的尸山血海，王无敌的搬山，李鸿徒的大道之枪皆是如此，其威力也是要远高于寻常的枪势剑气。
若是面对入势中境，郭羽自忖可战而胜之，可要是对上高境的强者，虽然也能一战，但…
迄今为止，郭羽有过三次与高境武夫交手的经历。
第一次是李鸿徒，如果不是小公主及时出手，他怕是要直接被那个臭屁的雍君给捅穿脖子。
第二次是王无敌，虽只是短暂交锋，那个肩膀以下埋入土的老头仍是把他打得气血翻涌。
至于第三次，就更不用提，那个血将军在他面前把逼都装圆了都。
三次的失败难免让郭羽有些心里阴影。虽说比起当初，眼下的他多了一手“借道”的本事，可对上林荃这个哪怕是被硬抬起来的入势高境，他仍是没有多少自信。
郭羽深吸一口气，以平复下他那忐忑的内心。
两个小境界的差距难以弥补，凝气成形的鸿沟也无法逾越，但…
自己却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他提起天过，一剑朝着不远处的林荃扫去。
郭羽左臂不停地挥动，接连十三道剑气激荡而起，如浪涛般拍向前方的男人。
面对郭羽这十数剑，林荃停下脚步，口中轻声低语。
“无意。”
无情无意，无心无我。
这并非林荃随口念出的句子，而是他以无情入道后被诸葛家所授以的剑技。
入势分为四境，无情剑同样分为四阶。
以命相搏，忘却自身，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成果，是为无我剑。
进退有度，攻守自如，无心之间剑招自成，进可攻退可守，是为无心剑。
至于无意剑…
林荃只是扬起手臂，将长剑往着前方一指。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体内气机自然流转。散发着冰冷之息的罡气巨剑再度出现，顺着他青锋所指的方向破空而出。
掠来的剑气接连撞在那柄巨剑上面，随即纷纷溃散开来。
十三道剑气，竟被林荃的信手一剑破开。
将剑气全部冲散，巨剑依旧没有炸开。尽管它已是变得破烂不堪，却仍是摇摇欲坠地继续朝前飞着。
郭羽自然不会傻愣
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它撞过来。
早在林荃出剑之时，他便已然迈开脚步。等到巨剑将那十三道剑气尽数冲破之后，郭羽也是冲到了林荃的身侧。
男子手臂上扬，天过斜撩而起，划出一道瑰丽的弧线。
绚烂的剑光蓦然间自林荃眼前亮起，他微微眯起双目，随手将剑竖在身前。
又是一柄罡气巨剑凭空而现，银白色的剑弧斩在上面，两股剑气登时炸开。
林荃被震得身形一晃，而面色微白的郭羽则是直接被蹦开。
飞身而出的郭羽并没站住脚步，他背对着林荃，借着这股势头飞奔而出。
在他的正前方，有着两名绝色佳人，她们一人坐地抚琴，一人马上吹箫，画面格外的养眼。
不错，郭羽的目标正是合奏“天籁仙音”的诸葛筠和李昕芮。
傻逼才会站在原地跟一个入势高境死磕。
只要把这俩小娘皮摁住，收拾个林荃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随着他的脚步，两女距离他已是越来越近，近到郭羽甚至已能看清诸葛筠那白皙脖颈间的一点黑痣。
许是感受到郭羽的视线，那弄箫的少女仰起头，对着不住前冲的男子抛出个媚眼。
面对诸葛筠这略带甜心意味的眼神，郭羽微微挑眉，握剑的左手已是抬起。
不等他如何，一柄罡气巨剑猛然自天上砸落。
“草！”
功亏一篑的郭羽哪里敢硬接，他将天过护在胸前，左脚往地上一点，身体顿时朝旁跃出。
“嘭！”
巨剑坠下，罡气翻腾，被震飞的男子一连滚了好几个圈，这才停下身形。
郭羽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他只觉喉咙一腥，五脏六腑也在隐隐作痛。尽管方才已及时躲避，他仍是不免受了些内伤。
剑光又起。
林荃根本不给郭羽休息的机会，他剑锋一指，那罡气巨剑立时飞射而出。
“淦！没完了是不是？”
郭羽怒骂一声，来不及躲闪的他索性聚拢起体内真气，将之近乎疯狂的灌输进天过之中。
他左臂扬起，剑锋以一种极为玄妙的姿态不住点向撞来的巨剑。
“噗噗噗！”
一剑接着一剑，入阵之勇辅以百战之妙，两相结合，便成了那式曾破去卢伯的鱼鸟两相推，硬撼李鸿徒大道之枪的破阵。
随着郭羽挥剑，他体内的真气也在飞速地消耗着，一张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苍白。
一连不知多少剑，那柄罡气巨剑终于被他所击散。郭羽没有趁机调息，他强行提起一口气，直奔林荃冲去。
才跑出几步，迎面又是飞来一柄罡气巨剑。郭羽想也不想地便将手中天过迎上。
剑影重重，那由剑气
所凝结而成的巨剑也在顷刻间迸裂开来。
一步接一步，一剑复一剑。
再度破开一柄巨剑，林荃距他已不过一丈之遥。脸色苍白如纸的郭羽咽下涌上喉咙的鲜血，近乎压榨般自体内经脉提出真气。
短短一瞬间，所有能使出招式在郭羽的脑中一闪而过。
入阵，百战威力皆是有限，而破阵也仅仅只是能做到破去罡气巨剑，难以一击制敌。
浩然风与撼天皆已尝试过，石毅的杀伐枪与狗子的太平刀他耍不出什么作用。
至于赵文奇的入圣一剑，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如此，能用的也就只剩下那么一招。
郭羽一咬牙，原本握在左手的天过蓦地移至右手。
温和的真气刹那间变得无比狂暴，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着。剧痛自体内不住传来，男子呲牙咧嘴的将那一股股几近造反的真气灌输进掌心长剑。
兴许是郭羽那骤然间变化的气势引起了林荃的注意，始终随意指剑的他首度横起剑锋，继而一剑挥出。
近一丈长的罡气巨剑横空而起，卷起狂风，直直地扫向郭羽。与此同时，悄然间举起右臂的男子亦是将手中长剑重重砸落。
“铛！！！”
随着一声巨响，巨剑刹那间变得粉碎，两人脚下的积雪也在这一刻冲天而起。
白雪弥漫中，两道身影朝着相反的方向倒飞而出，一连冲出数丈远这才落下。
“噗！”
摔在地上的郭羽脸色由白转红，紧接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想要从地上爬起，大抵是气力消耗过多，摇晃了几下终是没能成功。
勉强直起上半身的郭羽，看了看对面已然站起的林荃，心下微微叹息。
除去天岚对上赵文奇的那一次外，他还没有一次使出过完整的拜将。
不然，若是以拜将式这连赵文奇都能打退的威力，那林荃莫说站起来，不死都算他了不得。
郭羽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迹，喘息了几下，旋即用剑撑起身子。
望着男子那颇为狼狈的背影，黄清默默垂下眼眸。
以初境战高境，还是勉强了些。再者，在那天籁仙音的辅坐下，那个林荃的气起流转与真气恢复都要远胜于郭羽，再这么打下去若是让这个不愿服输的呆子重伤反倒得不偿失。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不忍心。
什么瓶颈，什么生死之间的顿悟，都去死吧。
女子抬起手，轻轻将面纱摘下。
“虽是不会天籁仙音…”
她拿过背上的行囊，伸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但这破解之法还是懂的。”
女子轻声说着，从包裹中拿出一把唢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唢呐一响万事休
夜幕之下，同样嘴角染血的两名男子，各自拎着手中长剑，步履蹒跚的朝着对方走去。
乐声未止，抚琴的女子震惊地长大了嘴巴，而她身边的少女眼中也满是讶然。
天籁与仙音乃是前唐某个精通武道的音律大家所创绝学，二者若是同时施展，不仅能强行提高武夫两个小境界，还能使其真气运转的速度增快不止一倍。
是以，在天籁仙音的辅助下，即便林荃并非真正的入势高境，其战力也不逊色分毫。
可，就算如此，这个郭羽竟然仍能做到与之平分秋色！
难怪林荃会说他是怪物…
看着郭羽那虚浮的脚步，少女心头冷笑。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短暂平手又如何，郭羽绝无可能再次挥出似先前般骇人的一剑。如今的他已成强弩之末，哪怕她和李昕芮停下一个，他也不会是林荃的对手。
少女的眼中泛起亮色。
九州兵鬼的这颗大好头颅，她诸葛筠今日便收下了！
“嘀～嘀～嗒～嗒～”
欢快且高亢的声音忽地自场中响起，低婉的箫声与琴音登时被掩盖住。
“这是…”
神情微愕的诸葛筠顺着声音来源望去，随即便看见那白裙女子。一眼之余，少女心头大骇，连嘴边的玉箫都差点被她给丢了出去。
黄清脸上的薄纱已然不见，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便是同在群芳谱有名的诸葛筠都不禁觉得惊艳。然而，令她感到震撼的地方还不止于此，诸葛筠之所以会如此失态，全然是因为…
那容貌绝世，姿若谪仙的女子，此时竟然拿着一把唢呐吹得飞起！
唢呐！竟然是唢呐！
唢呐一响，天籁仙音登时便被压住，这让诸葛筠不免有些慌乱。她侧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李昕芮，两人对视一眼，继而齐齐点头。
不愿就此服输的两女压住脑中杂念，沉下心境，再次专注于手中的箫与琴，打定主意要与对面那不知底细的绝色女子一较高低。
“嘀～嘀～嗒～嗒！”
唢呐声越发得高昂起来，其曲调的欢快，不仅完全压下凄婉的天籁仙音，更是将两女的心境彻底击碎。
“筠妹妹，怎么办啊…”
李昕芮手忙脚乱地拨弄着琴弦，苦笑道：“我这听着听着就乐呵起来了，现在半点抚琴的心思都没有，就想站起来跳舞…”
不止李昕芮一人，诸葛筠也是同样的不堪。
这唢呐的穿透力极强，任她将手里的玉箫吹得再响，那声音仍是能清晰的传入耳中，几个呼吸间便将她的节奏全然扰乱。
诸葛筠忽地想起那名大雍宫廷乐师传授天
籁仙音时的情景。
……
“天籁与仙音俱算得音律中的绝品，虽说难以学成，但只要二者合奏，普天之下便几乎没有曲子能与之一较高下。”
乐师满脸傲色，显然是在为他们大雍的天籁仙音而感到自豪。
不过，她那骄傲的神情很快便替换成愤慨与无奈。
“…但凡事总有例外。”
乐师轻叹道：“当初老朽学成之后，自忖天下无敌，便开始游历九州，到处寻那些个有名的音律大家较艺。而天籁仙音也属实强悍，老朽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一路赢了过去。直到老朽去了燕州…”
年迈的乐师以手掩面，似是觉得往事不堪回首，“兴许是老朽的事迹被人所知，才刚到九州，便有个姓黄的年轻人找上门来，主动要求与老朽较量，老朽自是来者不拒，结果…老朽输了，而且输得格外惨烈。”
“十年笛子百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千年琵琶万年筝，唢呐一响万事休。”
乐师揉了揉当时尚且年幼的诸葛筠的头，她脸上的皱纹似是更深了些，“孩子，天籁仙音确实可以说举世无双…但前提是不碰上吹唢呐的混蛋，那东西太流氓，咱们真的惹不起。”
……
思绪回转，诸葛筠眼带黯然，心有不甘地放下了手中玉箫。
“先生，你是对的。”
面对唢呐，天籁仙音根本无法反抗，即便强行吹奏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少女轻叹一声，将玉箫收入怀中，继而侧过头，“芮芮，既然天籁仙音无用，那我们…”
“啊哈哈～啊哈哈~”
相貌秀丽的女子正哈哈笑着，她摇头晃脑，两只手臂左右挥动，带领着一众不知何时跳下马来的蛮兵在一边肆意跳着诡异的舞蹈。
听到诸葛筠唤她，李昕芮扭过头，扯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来，“筠妹妹你叫我？”
“……”
……
在与林荃硬拼一剑后，郭羽几乎已是气力两空，若非靠心里那股子气撑着，他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哪怕郭羽再不想承认，可那只颤抖着的右手以及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仍是在不断地提醒着他此刻他有多虚弱。
一剑。
如若林荃还有先前那般的实力，那他顶多还能再扛住一柄罡气巨剑。
一剑过后，他便是十死无生。
危机之下，郭羽心思急转，拼命地思索着破局法子。苦思许久之后，终是无奈地发现，靠他自己已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幸，他还有黄清。
虽说这个姐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站在边上看戏，但郭羽相信，若是到了自己生死攸
关之际，黄清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他相信着她，莫名的相信，近乎盲目。
果不其然，就在林荃再度举起长剑之际，自郭羽的身后突然传来唢呐的声音，
欢快的调子一响，立时便盖住了天籁仙音，林荃身上散发的强横气息也是在眨眼间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噗！”
骤然间失去高境界，同样受伤不轻的林荃再难压制住体内的伤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脸色惨白，身体摇晃了两下，最终半跪在地上，调息着体内动荡的气机。
眼见林荃倒下，郭羽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咧了咧嘴，回身望去。
白裙女子兀自吹着唢呐，见到郭羽看她，黄清弯了弯她那好看的眉眼，模样格外的俏皮。
“仙女吹唢呐，好一幅美景。”
郭羽笑着转过身子，再度看向那跪地调息的林荃，“这要是不给你扭一段秧歌，老子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曲儿！”
话音一落，伴随着抑扬顿挫的唢呐声，郭羽咧着嘴扭着腰，迈着一瘸一拐的两条腿，抡着膀子就朝林荃冲了过去。
“加状态！加状态！我特么让你加状态！”
“高境！高境！老子今天打得就是高境！”
郭羽一剑接着一剑往林荃身上砸去，兴许是曲子过于欢快的缘故，此时的他不仅没有了先前的疲惫感，一把天过在手里还抡得是越来越起劲儿。
同满面红光的郭羽相比，林荃则显得分外狼狈。在唢呐的声音下，他的无情剑意根本维持不住，境界不再，伤势不轻的他左支右绌地抵挡着郭羽劈来的剑锋。
“铛铛铛！”
至此，形势已是彻底逆转。
林荃不断地踉跄后退着，每挡下郭羽一剑，他体内的伤势就会被引动一分，剑上所附着的真气也就少上一成。
郭羽则正好相反，就着小曲儿，他耍得是越来越欢乐，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就仿佛过年在街上舞狮子一般。
“够了！”
少女的娇喝蓦地响起。
诸葛筠只觉得自己快被这接二连三的情况气得裂开。
对于自己亲手安排的疆南城部署，诸葛筠本来是信心满满。她自忖只要郭羽敢来她便能将之留下，即便真的出现一些难以估量的状况，也能依靠着天籁仙音将之扭转。
结果，先是郭羽伪装入城，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老太太搅局，眼下甚至连天籁仙音都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给破了去…
无比恼火的诸葛筠柳眉竖起，她手朝着前方的郭羽一指，随即对着那群还在跳舞的众蛮兵喊道：“都别跳了！一起上！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怪只怪你蠢
这一连串的变故虽是让诸葛筠有些恼火，但她倒是没有担心过今日的行动会失败。
诚然，天籁仙音被破，她的那个奴才已然不是郭羽的对手，可那又如何？
她这边尚有蛮族精兵百余，其中还包括一名凌威境巅峰的蛮族千夫长。
反观郭羽，纵然他扭得挺欢，想来也不会剩下什么气力，哪里还有可能做到以一敌百？
武道高手？
即便是大宗师，耗光真气后也不过是个稍微厉害些的普通人而已，更何况区区一个入势境。
诸葛筠冷笑着看向对面那收起唢呐的黄清。
对于这个在音律与容貌上皆压了自己一头的绝色女子，她依旧没有半点将其放在眼里。
无疑，如果这人早些拿出唢呐来，兴许情形又是不同。
只可惜，没有如果。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诸葛筠不屑地嗤笑道：“怪只怪你蠢，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长半点脑子。”
在少女的呼喊之下，众蛮兵总算是回过神来。他们不再跟着李昕芮跳舞，骑军们纷纷跳上自己的坐骑，那些外围的蛮兵也提起蛮刀自四面八方向着郭羽围去。
以为已是尘埃落定的诸葛筠，终是未能发觉在场的蛮兵没有一个是奔着黄清去的。
蛮兵们不傻，诸葛筠不知道黄清的实力，他们却是知道。
在最初的围杀中，黄清委实给这群蛮兵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眼下他们宁愿去围红那满脸亢奋的郭羽，也不敢招惹那外表乖巧的白裙女子。
“铛！”
手起剑落，再难与郭羽抗衡的林荃被打得吐血跌出，他扑倒在雪地之中，一时间没了动静。
眼看着前方的数十骑军朝自己摆出了冲锋的架势，郭羽皱了皱眉头。
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正面对抗小股骑军的冲杀，似是有些勉强。
来不及让他过多思考，周遭的蛮兵纷纷呐喊着举刀冲来。郭羽无奈，只得挥剑迎战。
虽说不剩多少气力，但对付几个不通武道的蛮兵对于郭羽来说还不算难事。哪怕光凭着一式百战，他都能在这蛮兵堆儿里再站上好几个时辰。
沉闷的马蹄声响起。
五十人的骑军一齐举起马刀，在那外表悍勇的千夫长带领下直直地朝郭羽撞去。
骑军冲来的同时，附近的蛮兵如潮水般向两边退去，只留下郭羽独自站在原地。
面对着浩荡而来的五十人骑队，郭羽倒是没有试图逃跑的意思。
毕竟他就三条腿，再怎么跑也跑不过五十来匹高头大马。
是以，哪怕郭羽打脸充胖子，眼下也只能去试着硬抗这波骑军冲锋。
所幸，他还有一剑的余力。
更重要的是…
此时的郭羽，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将唢呐收起后，黄清再度摸出了那柄短
剑。她一双莲足不住地在雪中轻点，速度极快地奔着郭羽跑去。而她这一走一过间，附近的蛮兵非但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都是十分自觉地让开道路。
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的千夫长高高扬起手中的马刀，他前方看着静静站立的青年男子，心头涌上一丝亢奋。
方才郭羽与林荃那场惊天动地的交手，千夫长自然全都看在眼里。北疆蛮人自来强者为尊，对于实力不俗的郭羽，千夫长是发自心底的佩服。若是情况允许，他说不定还会主动拎着就与其喝上一顿。
当然，佩服归佩服，却是半点不影响千夫长那想要杀掉郭羽的心思。
亲手杀掉一名入势境界的强者，对于世间绝大部分武夫来说，都无疑是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千夫长咧开大嘴，心情激荡之下，身上的威势自然而然的迸发出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
五步之远。
战马疾驰，千夫长大喝一声，他抡起厚重的马刀，借助着马力，重重地朝眼前仗剑而立的男子砍去。
在千夫长出刀的瞬间，始终未动的郭羽终于有了动作。
他轻轻吸入一口气，将剑交至左手，左臂慢慢抬起。
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涌入天过之中，男子右脚前踏，左手向前递出。
如他年幼时面对木桩；如他倾裕城里面对卢伯；如他万军丛中面对那不知名的齐军将领时那般，面对挥刀而来的千夫长，郭羽重复着自己人生中已不知有过多少次的动作，将手中的天过缓缓朝前递出。
轻飘飘的一剑。
重若万钧的入阵。
“铛！！”
战马悲鸣着栽倒在地，马背上的千夫长那略显狰狞的表情也已僵住。
天过点在马刀上，勇烈的剑势喷薄而出。刹那间，千夫长只感觉自己仿佛被重锤砸在胸口一般，伴随着一阵剧痛，硬接下入阵的他整个人高高抛起。
不止是他，冲在最前的十来名骑卒尽是如此。那股勇烈的剑势撞入蛮族骑军之中，一往无前，登时将原本阵营还算整齐的骑队给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只此一剑，这支五十人的骑队伤亡已是近四成。
蛮族骑军虽是一阵人仰马翻，但仍有不少未曾被郭羽的剑气所波及，他们抡着马刀，继续向大口喘息着的男子冲去。
“锵！”
剑鸣声并不如何明显，但那抹白色的倩影却是格外的显眼。
脚在地面上一踏，女子径自跃上空中。
雪白的衣袖随风飞舞，素色的裙摆轻轻摇晃，再加上她那张堪称绝世的容颜，有如天外飞仙。
不少蛮族骑军一时间都被这副景象所迷住，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一个道理。
仙子，是只可远观的。
黄清落在郭羽身前，她纤手一挥，掌中短剑登时划出一抹银辉。带着些许凉意的剑气朝着奔来的
蛮骑挥洒而出。
不少仍在傻眼的骑卒蓦地感觉到自己脖间一凉，他们下意识地伸手抹去，才看见掌心的殷红，人便已倒了下去。
在黄清出手的刹那，诸葛筠终于脸色大变。
如此容貌，如此境界，世间仅有一人。
她终于猜到这绝色女子的身份。
九州第一美人，与祖父口中那个最为神秘的燕州黄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黄清！
她瞥了眼前方倒地不起的林荃，又看了看那些被黄清一人杀得丢盔卸甲的蛮族骑卒。
诸葛筠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即便心里万般不甘，她仍是不得不承认。
这场较量，是她输了。
诸葛筠扯了一把犹自在发呆的李昕芮，“快上马，我们走！”
“走？”
被诸葛筠拽了个踉跄的李昕芮皱了皱眉，她指向前方不远处昏死过去的林荃，“就这么走吗？他还在那里呢。”
“区区一个家奴而已，死了就死了。”
眼见着蛮族的骑军就要被黄清杀个干净，诸葛筠的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分，“莫再拖沓，快些上马！”
李昕芮怔了一怔，她缓缓摇头，伸手将诸葛筠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
“林荃虽只是下人，但在北疆的这段日子都是他在保护我，我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你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说罢，女子迈开步子，朝着前方的林荃跑去。
“芮芮！”
听着诸葛筠的呼喊，李昕芮终是没有回头，她艰难地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费了好半天才跑到林荃的身边。
她一把扯起男人的胳膊，丝毫不嫌弃的让满身鲜血的林荃靠在自己的身上。
“真是好久不见。”
李昕芮正想扛着林荃往回走，耳畔传来的声音却是让她身形一滞。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对着似笑非笑的男子尴尬一笑，“嘿嘿…多日未见，郭大将军您真是风采依旧…那个啥，本…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哈…”
说着，李昕芮拖着昏迷的林荃就开始跑，然而她才跑出去几步，便被一柄古剑给拦住道路。
“着什么急啊，好不容易重逢怎能不多唠上两句。”
郭羽轻笑道：“你说对吧？西雍的公主殿下。”
“……”
李昕芮瞪了瞪眼睛，“郭大将军，你这般死缠烂打是不会讨女人喜欢的。”
“本将军可没想让你喜…”
“给我从芮芮身边滚开！”
郭羽话未说完，后方忽地响起一声厉喝。
满面怒色的少女策马飞驰而来，看她那横冲直撞的样子，已是没有多少余力的郭羽赶忙朝着边上一闪。
“筠妹妹！”
李昕芮双眼一亮。
“芮芮！”
诸葛筠朝着女子伸出右手，“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本将军岂是那贪恋美色之人
诸葛筠与李昕芮自幼相识，两人的感情格外深厚。她可以任由林荃去死，却做不到丢下李昕芮自己独自离开。
“拉住我的手，快…啊！”
正说话间，诸葛筠忽然感到小腹一痛，随即人便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她模样狼狈的挣扎着想要从雪中爬起，才刚撑起身子，脖颈间已是被架上一柄短剑。
诸葛筠身体一僵，微微仰起脸，眼中便映入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眸子。
“筠妹妹！”
见诸葛筠被制住，李昕芮不由得惊叫出声，她一时间也顾不得背上的林荃，随手将之丢到一旁，整个人直奔着黄清冲去。
“呦，西雍的大公主，您可慢点跑。”
男人的声音蓦地响起，一柄古剑稳稳地抵在李昕芮的胸前。女子被迫停下步子，脸上露苦笑。
拦下李昕芮后，郭羽朝四周望了望，那被诸葛筠带来的五十蛮骑眼下已是死了个干净，其余的几十蛮兵见势不好，也都奔着疆南城的方向逃了。
他收回视线，朝着李昕芮甩了下头，后者默默举起双手，在郭羽的剑下扁着嘴慢悠悠地走到诸葛筠的身边。
“芮芮别怕…”
诸葛筠拉过李昕芮的手，将她拽到身后，自己昂起头，眼神倔强地瞪向面前的男女。
黄清收起短剑，走到男子身旁，郭羽则笑眯眯地看了看靠在一起的两女，“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上一谈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刘家村一别后，本将军对诸葛小姐可是想念得紧呢。”
“成王败寇，我与你没什么可谈的。”
诸葛筠嗤笑一声，“放了芮芮，我任由你处置。”
“真的？”
郭羽的眼睛肆意打量着少女那玲珑有致的娇躯，他坏笑道：“任由我处置？”
诸葛筠被男子的视线看得一阵恶寒，她咬了咬牙，“没错。”
“哈哈哈哈…大才女，你可真是有趣。”
郭羽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诸葛筠的脸颊，“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将军谈条件？”
他瞥了眼猫在诸葛筠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瓜的李昕芮，继而又看向眼前面露屈辱之色的少女。
“你也好，这位公主殿下也好，你们两个人的小命如今都是攥在本将军的手里，本将军自然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哪里由得你说？”
“好歹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你…你不要太过分啊！”
李昕芮色厉内荏地说道，见郭羽看过来，她连忙将头缩了回去，声音也是越来越小，“我…我哥哥可是李鸿徒…”
“怎么，公主殿下想拿你们西雍的王来管我们大宋的将军？”
郭羽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以为本将军会怕那个脑子里缺点东西的李鸿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噫，你也觉得我王兄脑子有病嘛？！”
女子再度探出头来，眼睛亮亮地
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郭大将军，你真是本公主的知音啊！我们…”
“你现在套近乎也没用。”
“切。”
李昕芮撇了撇嘴。
郭羽不再理她，他看着低头不语的诸葛筠，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其仰起脸看向自己。
“大才女你足智多谋，不如说说看。”
郭羽笑得有些玩味，“本将军该如何拿捏你们两个好呢？”
诸葛筠沉默半晌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原本略显犹豫的表情也变得坚定起来。
她抬起手臂，握住男子的大手，继而将之贴在自己的胸前。
诸葛筠这动作自是让郭羽一愣，“妹妹，嘛意思？”
“放了芮芮。”
诸葛筠笑得似是有些牵强，“只要将军肯点头，小筠定会在床榻上尽心服侍将军。”
“筠妹妹你…”
“呵，本将军岂是那贪恋美色之人？”
郭羽冷笑着捏了两把。
嗯，真他娘的软。
“而且，若本将军真的是，那便更没有理由放过她。”
郭羽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这西雍公主殿下的味道，吾道中人如何能不尝上一尝？”
“似郭将军这等久经风月之人，自然明白被迫与自愿间的差距。”
诸葛筠强忍着胸上的异样之感，她踮起脚尖，一双玉臂轻轻勾住郭羽的脖子，“小筠保证不会让将军失望。”
郭羽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而诸葛筠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就这般状似亲密的贴在一起。
“呵。”
良久，男子冷笑的声音忽地响起。
“大才女，你就只剩下这点本事了吗？”
过足了手瘾的郭羽一把推开身上的少女。
看着诸葛筠那张惊愕的面孔，他的眼中带着些许不屑。
色诱？
跟黄清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后，郭羽如今最不怕便是色诱。
就诸葛筠这点媚术，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本将军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昔日在刘家村，你险些要了我的命，那么今天，本将军便在这里夺走你最宝贵的东西！”
说罢，郭羽对着诸葛筠伸出大手，直接捏住她身后一脸茫然的李昕芮的胳膊。
“你的公主殿下，本将军带走了！”
男子一把将呆愣的女子扯到自己身边，继而对着黄清使了个眼神，后者立时会意，走到旁侧牵来两匹没了主人的战马。
始终维持着镇定的诸葛筠至此终于变了脸色，她抓住李昕芮的手，冲着郭羽喊道：“在刘家村设局害你的是我！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别对着芮芮动手！她还只是个孩子！”
“筠妹妹…本公主好像比你大上那么一两岁…”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哦…”
李昕芮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去。
郭羽好笑地看了这位公主殿下一眼，他也不说话，直接甩开诸葛筠的手，拉着李昕芮便往马匹走去。
“郭羽！你…”
“闭嘴。”
郭羽不耐地回过头，看着神情惊慌的少女，“大才女你若是不希望你的这位闺中密友出什么事情，接下来的日子里便不要来妨碍本将军。待本将军将事情办完，自会将她放回。”
说着，他走到黄清身边，对着诸葛筠嗤笑道：“你放心，本将军只把她当做人质而已，并不会对她如何。毕竟有群芳谱魁首陪在身边，本将军也看不上这丫头片子。”
李昕芮闻言，双手叉腰，满是不服气地瞪向拉着自己的男子，“她是魁首，本公主还是探花呢！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就凭你和李鸿徒是一个爹妈。”
郭羽翻了个白眼，“哥哥是脑瘫，妹妹估计也没好到哪去。”
“你胡说，本公主比王兄要聪明多了！”
“…本将军正在跟你的筠妹妹讲话，你一边呆着去，少打岔。”
郭羽将兀自满脸不服的李昕芮推向黄清，自己则望向诸葛筠，“我也不管你与那左贤王之间达成了什么协定，总之，你若还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公主殿下，那么在本将军离开北疆之前便消停待着。如若不然，呵呵。”
他冷笑两声，不再去看那咬着嘴唇的少女，径自跳上马背。
“黄大姐，李昕芮就麻烦你了。”
“好。”
黄清应了一声，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前的李昕芮，后者缩了缩脖子，十分自觉地爬上马背。
待李昕芮上去，黄清才翻身而上，与其共乘一匹。
“走吧。”
郭羽朝着黄清点点头，他一夹马腹，朝着北方离去，黄清见状，自然是驾马跟上，三人两马就这般扬长而去。
离开没一阵，郭羽忽地一拉缰绳，将马停住。
他紧皱着眉头，沉声道：“忘了件事。”
“大黄吗？”
见郭羽停住，黄清也是勒马停下，“它应该就躲在附近，只要你高声唤它几次，它应该就会出来了。”
李昕芮出声询问：“大黄是谁？”
她眨着那双大眼睛，满脸的好奇，显然没有半点人质的自觉。
郭羽没有理她，他摇了摇头，撇嘴道：“不是它，而是那个大兄弟。”
男子侧过头，看向疆南城的方向，“先前只是把他重伤，还没来得及补上一剑。”
林荃虽是重伤昏迷，但终是没有死，无论是于公于私，郭羽都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他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拨马回头的想法。
“罢了，懒得再折腾一趟，左右那个大兄弟伤得挺重，少说也得养上几个月，接下来怎么也妨碍不着我们。”
郭羽耸了耸肩，再度策马往北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相
疆南城外，少女孤零零地站在尸骸中，满脸失魂落魄地望着郭羽等人离开的方向。
似这等遭遇，无疑还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她是谁？
诸葛家的天之骄女，才貌双全的蜀中奇女子。
然而，自诩聪慧过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她，眼下却是一败涂地，而且还是败在了那个她最是看不起的色胚手中。
她着实不明白，明明全部已都算好，为什么还会输得这般惨烈。
为什么会正巧有马贼掠城？
为什么会正巧有个老太婆出来搅局？
为什么会正巧有个懂得唢呐的黄清待在郭羽身边？
这些变数哪怕少上一个，她都不会输。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诸多变数都被她所赶上。
输掉的她只能无力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芮芮被人抢走。
可恨的还远不止于此，最让诸葛筠感到耻辱的是，对于她的投怀送抱，那个色胚竟然满脸不屑地一把推开。
“郭…羽！”
诸葛筠紧咬银牙，眼中充斥着强烈的恨意。
“今日之辱，本小姐定会加倍奉还！”
少女攥住双拳，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疆南城的方向走了。对于犹且躺在地上的林荃，她自始至终都不曾看上一眼。
待诸葛筠离开好一阵，老者这才从道边走出。
“一个郭仪的儿子，一个黄竹的妹妹，这小两口儿可是了不得…”
诸葛知机以手抚须，他面朝北方，眼中带着深意，“也不知，这未来的九州会被他们搅成什么样子…不过这些都已与老夫无关了。”
老者微微摇头，将目光收回，径自走向那尸体堆中唯一活着的男人。
他也不怕脏了自己的鹤氅，直接盘膝坐下，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取出两粒丹药后，尽数将之塞进林荃的口中。紧接着，诸葛知机一挥衣袖，两根手指轻轻点在男人的眉心间，一股股真气顺着老人的手臂流向林荃的体内。
半晌，林荃缓缓睁开双目。第一眼看到面色苍白的老者，他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后赶忙从地上坐起。
“小人见过家主。”
“嗯。”
诸葛知机将手收回袖中，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语气平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小筠的脾气，想来你应是没少受罪吧。”
林荃低着头回道：“家主多虑，大小姐待小人极好…”
“待你好你眼下还能躺在这尸体堆里？”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那毕竟是自己的孙女，他总不好说上太多。
“此回你伤得不轻，若不好好休养，恐会落下病根。这瓶药你且收下，每日服上两颗，三个月后便可痊愈。”
诸葛知机将手中瓷瓶递向林荃，“接下来你就不必待在北疆了，直接去祁州吧。正好明
儿也在那里，等你养好了伤，想来也能帮得上他。”
说到“明儿”之时，老者的眉毛微不可察地一皱。
“……”
林荃沉默片刻，开口道：“小人若是走了，大小姐岂不是…”
“有老夫看着她，自是不会有事。”
诸葛知机从地上站起，随手拍去沾在衣服上的污雪。
“林荃，你也是有大气运之人。”
老者自林荃身侧走过，“好好养伤，莫要辜负了自己。”
……
郭羽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前些日子与黄清赶路时，他也总会跟其聊些有的没的以此来减轻旅途的枯燥。
然而，眼下在多出一个李昕芮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安静的可贵。
“郭羽郭羽，你那件平日里一直穿得白袍子怎的没穿在身上？”
“郭羽郭羽，你不是与我王兄一般，皆是耍枪的吗？这怎么还用上剑了，而且好像用得还不赖。”
“郭羽郭羽，那个北宋的小公主是不是还喜欢你啊？”
“郭羽郭羽，你跑来这北疆是干什么啊？”
“郭羽郭羽，你理理本公主呗，要不然本公主多无聊啊！”
面对李昕芮频繁的语言骚扰，郭羽最初还会答上两句，后来已是不胜其烦。
“我跑来北疆干什么，你那个筠妹妹不是一清二楚吗？”
郭羽瞪了瞪那睁着双大眼睛的女子，作势摸上剑柄，“还有，别再问本将军问题，再叭叭我抽死你丫的。”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
李昕芮毫不客气地甩了郭羽一记白眼，“这么凶，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娇憨可人的小公主是怎么看上你的。”
郭羽别过脸，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默默驾着马远离李昕芮。
如若不是为了要挟诸葛筠，他怕是早就让黄清把这个话痨给丢下马背。
见郭羽不再理她，李昕芮无聊地扁了扁嘴，不过很快她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背后的黄清身上。
“小姐姐小姐姐，你真的是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吗？”
“嗯。”
黄清应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不耐。
“小姐姐小姐姐，你真的好好看啊！”
“谢谢。”
“你身上闻起来好香，比筠妹妹还要香，是抹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
“小姐姐你也是武道高手吗？什么境界啊？我刚看你好厉害的。”
“入势。”
“哇，竟然是入势，小姐姐你真的是又美又强啊！”
“还好。”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郭羽心思微动。
黄清跟单独面对自己时全然不同，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虽说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仍是温温柔柔的，但却隐约透露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冷漠。
另一边，李昕芮仍在孜孜不倦地问着问题。
“黄姐姐，你跟旁边那个凶巴巴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待在他身边啊？”
“男女关系。”
黄清看一眼远处的郭羽，轻笑道：“喜欢他。”
“……”
李昕芮直接被黄清的话所震住，她张了张嘴，心里一时间炸开了锅。
跟她共乘一匹马的小仙女，竟然也喜欢这个郭羽？！
北宋的小公主就算了，连九州第一美人也对他芳心暗…明许！
这么说起来，方才筠妹妹好像也试图自荐枕席来着，甚至还“挺胸而上”…难不成，她的筠妹妹对郭羽也有意思？
这个男人…就如此的甜美吗？！
李昕芮呆呆地看了眼郭羽的脸。
这…长得也不算很好看啊…
如何都想不通的她，再度询问道：“黄姐姐你…长得跟下凡的仙女似的…怎么…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
“…？”
察觉到话中隐藏的深义，郭羽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只当做没听见。
实际上，他也想知道，黄清为何会看上自己。
“嗯…”
听到李昕芮的问题，黄清的双眸变得有些恍惚，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大概…”
她笑了笑，轻声道：“因为某次看见他受伤吧。”
“……”
“……”
郭羽与李昕芮俱是沉默下来，后者是因为没听懂，前者心中则是万分感慨。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脸上浮现起一抹明悟的笑。
他明白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黄清…
她竟然真的就是…
她竟然真的就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在倾裕城中，骤然间见到受伤的自己后，从未遇过如此俊美男人的黄清顿时心头萌动，并就此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爱的种子！
这，便是真相！
前些日子黄清这般告诉他时他还不信，现在想想，终究是他过分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呵。
郭羽的嘴越咧越大。
似黄清这等举世无双的绝代佳人，还不是对他一见倾心？
什么是九州千古第一美男？
他就是！
看着郭羽那咧嘴傻笑的模样，李昕芮有些奇怪地晃了晃头，“他在笑什么啊，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嘴角微勾的黄清摇了摇头。
“那黄姐姐，你说的伤是…”
话说一半，李昕芮忽地头一歪，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黄清将扎在女子身上的银针取下，她轻轻叹了口气。
“安静了。”
她扶住昏睡的李昕芮，侧眸看向仍在咧嘴笑的男子，轻声问道：“真的就这么放过诸葛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雍双璧，天下无敌
“不放过她还能如何？”
郭羽闻言，挑眉道：“难不成你还希望本将军对她做些这样那样的事？”
黄清看着一脸坏笑的男子，语气平淡且认真，“你不会的。”
“……”
听她说的如此笃定，郭羽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侧过视线，“怎么说诸葛知机也是帮了我一把，我这嘴上答应好好的，若是才出疆南就出尔反尔，未免太说不过去。”
“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
黄清垂下眸子，“即便是真的，刘家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直到现在，她也未曾忘记那晚郭羽浑身染血的模样。如若不是…只怕他已是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郭羽笑了笑，“他没有理由骗我，至于诸葛筠…我一大老爷们也不好真的对人家小姑娘如何，就算了吧。”
在刘家村，诸葛筠确是教他是吃了次大亏，不过除去受了一身伤以外郭羽倒也没什么损失。
他本就没想过真的如何报复，如今诸葛知机又以她的性命为条件告知了程氏姐弟的下落。是以即便诸葛筠落在郭羽的手上，他戏弄一番也就放过她了。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
诸葛筠长得好看，他实在不忍辣手摧花。
这要是换成个男人，郭羽哪还会考虑那么多，怕是会直接就一剑抡过去。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有后患…
郭羽瞥了一眼黄清身前那正在呼呼大睡的女子。
左右李昕芮在他手上，瞧诸葛筠对其那副在乎的模样，量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是是，郭大将军是惜花之人，倒是清儿多嘴了。”
黄清嘴角微勾，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女子笑得很美，但不知为何，郭羽竟是莫名感到些心虚，一时间根本不敢去看她。
“那她呢？”
黄清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靠在她身上的李昕芮，“她怎么办？就一直带着？”
郭羽点了点头，笑道：“为我们两个的安全着想，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辛苦黄大姐了。”
“不好。”
听到回答，郭羽微微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一向对自己有求必应的黄清会出声拒绝。
黄清轻声道：“我是说，这个称呼不好，我不喜欢。”
“那…黄姑…”
“我也不喜欢。”
黄清的一双美眸扫向旁侧的男子，“叫我清儿，或者往后你与她骑一匹马。”
“……”
郭羽看了看睡得很香的李昕芮，一时默然。
这位西雍的公主殿下好歹也是群芳谱上排名
第三的大美人，相貌自是不必多说。照理说与她同乘的话，怎么都不是郭羽吃亏。可…
“郭羽郭羽，你巴拉巴拉巴拉…”
“郭羽郭羽，你哔哔哔叭叭叭…”
“郭羽郭羽，你…”
“清儿！”郭羽双手合十，他朝向黄清，脸上近是恳求之色，“以后就拜托清儿了！”
“好说。”
黄清抿嘴一笑，不再说话。
……
老黄马没过不久便主动找了上来。见到它平安无恙，郭羽心里无比的欣慰。
当然，他的欣慰并非是因为大黄的去而复返。
如果只是大黄，那它跑就跑了，他怎的都不心疼，可小冰送他的大氅还在马背上放着呢，这要是没了他怕是得难受到好几天睡不着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三人就这样奔着王城而去。
多出李昕芮这么一个话痨，旅途上要比先前吵闹的多。这位公主殿下大抵是天生自来熟外加性子迟钝，半点没有被挟持的觉悟，一得空闲就会说个没完。而每当李昕芮开始滔滔不绝，黄清便会直接亮出银针，还世界一个清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多了李昕芮以后便不能寻着借口与自己同榻而眠的缘故，郭羽总感觉某女的银针用得是越来越频繁，甚至连带看向他的目光也愈发变得诡异起来。
郭羽选择带着李昕芮一起走的决定也确实是正确的，有她在手，诸葛筠显然投鼠忌器。这一路上几个人过得十分安稳，非但没有追兵，就连在其他几座城中借宿时也是全无波澜。
就这样，伴随着李昕芮的吵闹声以及黄清那越来越让郭羽觉着心慌的眼神中，三人终于来到了北疆王城的城门前。
……
作为北疆之地中心中的中心，王城之于北疆便有如天岚之于九州，无论是大小还是人口都要远超过其他大城。
此时王城的城门正大敞四开，进城与出城的蛮人俱是不少，城口更是人头攒动。
兴许是觉着王城脚下没人有胆子敢闹事，又或者是嫌进出城的人太多挨个检查起来过于麻烦，几个守门的蛮兵皆是懒洋洋地站在边上，对于来往的人是问也不问。
“黄姐姐黄姐姐，你看我俊吗？”
王城南门，才进城的男子笑嘻嘻地问着自己的同伴。他唇红齿白，模样英俊，活脱脱的一个贵族小公子。
站在他身旁的两个男子相貌也是不赖，左侧的男人生得面冠如玉，丰神俊秀，那张俊美无涛的脸上还有着一双桃花眼，街上被他不经意间扫过的女子无不是颊飞双霞，心头猛跳，恨不得当场见叫两声。
右侧的男子相对于其他两人来说要稍微差些，但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配合身上那件雪
白大氅，便更加显得他英武不凡，贵气逼人。
“你有完没完？”
听到同伴的问题，披着雪白大氅的男子不耐烦地抠了抠自己的耳朵，“自打进城前你就开始问，一路上都问了七八十遍了。”
“丑八怪闭嘴。”
打扮成男人的李昕芮瞪了郭羽一眼，随即牵着黄清的手走到一边，“黄姐姐，我们快离他远些，丑可是会传染的。”
李昕芮本来就是个性子皮的，在与郭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更加无法无天起来。不仅全然不拿他当回事，一有机会还要怼上两句。
郭羽气极反笑，“看来你们老李家的人不仅脑子有问题，眼睛也不好。”
竟然说他这个千古第一美男是丑八怪，这不是眼睛有毛病是什么？
“你才有毛病，本公主说得有错吗？”
李昕芮一扬下巴，“不信你去随便拽个路人问问，咱们三个里哪个最难看？都不是本公主说你，我与黄姐姐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扮起男人来都比你俊，你哪来的的脸称自己是什么第一美男，我呸！我跟你讲，就你这个长相，在我们蜀州，大街上随便拎一个…”
女子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全然没有尽头。郭羽撇了撇嘴。
真不知道世人为什么会对西雍李氏的这对兄妹如此推崇，还给了个锤子的大雍双璧的称号。
呵，哥哥脑瘫，妹妹话痨，大雍双璧，天下无敌。
“好了，先别说了。”
黄清拍了拍李昕芮的肩膀，后者对于这个艳绝群芳且多才多艺的女子早已是无比的信服，当下便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该如何？”
黄清看向郭羽，“虽说知晓那对兄妹就在城中，可想要找到他们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王城里的百姓怕是要比倾裕还多。”
对于诸葛知机那日在疆南城中所说的话，黄清始终心存疑虑。
灯下黑的道理她确是懂得，可那左贤王又不是个傻的。
据黄清所知，程枭涯在攻破王城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城中寻找程琪雪程启扬这对姐弟，搜捕一连持续五日，其力度之大，便说他把这王城掘地三尺也不为过。可即便是这样，程枭涯依旧没能找到两人。
“我也知道不好找，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郭羽叹了一口气，“姑且先到处转转，试着碰碰运气吧，实在不行就如在疆南城那样，去各个酒楼茶馆打听打听消息。”
说着，他往旁侧走了两步，随手拉住一个路人，张口笑道：“这位大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路人也算热情，笑道：“问吧问吧。”
“你可知这王城里最英俊的男人是何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魁，王女，小公主
“噗。”
听得郭羽的问题，边上的李昕芮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路上郭羽与黄清交谈时都没有特意避着李昕芮，对于他想要找的人，她自是一清二楚。
“黄姐姐，你说他是不是个傻的。”
李昕芮拉着黄清的胳膊笑道：“竟然还跑去问别人这座城里哪个男人最英俊…哪有这么找人的。”
黄清也是忍俊不禁，她倒是没想到，郭羽竟会问出如此问题。
被拉住的路人微微一愣，随即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郭羽。
“瞧你这问题问的，那还用寻思吗？”
路人翻了个白眼，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这王城里最英俊的男人，那自然是我们神勇无比威震四方北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左贤王大人！”
“……”
郭羽一时默然。
那程启扬作为当今四大美男之一，相貌定是一等一的出彩。只要还待在这王城里，总会露出些马脚，他本想着靠这个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这路人竟是如此的实在。
郭羽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再次问道：“那…这王城里最好看的女子是哪个？”
“女子的话…”
路人沉思片刻，脸上蓦地露出一抹痴笑，“那定是醉香楼里中的杨杨姑娘。”
“杨杨？”
“怎么，你连杨杨都不知道？”
路人狐疑地打量了郭羽两眼，“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打疆南的，头一回进这王城，自是不曾知道。”
尽管不明白知不知道杨杨与自己是不是男人两者之间有何关系，郭羽仍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敢问这位杨杨姑娘是？”
“杨杨姑娘是醉香楼里的头牌，当之无愧的花魁！”
路人咧着嘴道：“小兄弟你要是没见过那真是太可惜了！杨杨姑娘长得跟个仙女似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屁股翘个子还高，除了胸小基本没缺点，跳起舞来更是又美又骚。当时她就看了我那么一眼，就直接把我的魂都给勾走了。要不是有人拦着，我非跳上台舔她的…”
“好了好了，可以了。”
郭羽冲着口水都快要淌出的路人连连摆手，“谢谢兄弟，已经够了，后会无期。”
说罢，他走回黄清的身边，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拉着李昕芮走向路旁的其他男人。
接下来，郭羽与黄清分开行动，在这条街上四处询问杨杨姑娘的事，很快就将这位醉香楼花魁的底细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花名杨杨，真实姓名未知，性别女，年龄十八上下，出身未知，
职业醉香楼舞姬，卖艺不卖身，相貌肤白貌美，身材腿长平胸屁股翘。”
醉香楼对面的茶馆中，在街上打听了一下午的三个人会聚在一起。郭羽正汇总着自路人处得来的关于杨杨的情报，李昕芮双手托腮，听得是津津有味，黄清则时不时地皱一下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具体投身青楼的时间不详，仅知道她数月前曾在醉香楼中登台献舞，且一舞倾城，效果拔群，自此在这王城之中艳名远播，盖过那神神秘秘的程琪雪成为王城第一美人。”
“不少男子为其掷出千金以求一亲芳泽，甚至包括不少北疆贵族中人。然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被拒绝。事后也有人向醉香楼施压想要强迫其交出杨杨姑娘。不过却也没人成功，看来这醉香楼背后的东家来头也是不小。”
郭羽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总而言之，无论相貌身材年岁，还是出现的时间，这位杨杨姑娘无疑都能与失踪的北疆王女对上。”
“你觉得这个花魁就是程琪雪？怎么可能。”
听完郭羽的话，李昕芮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虽说没见过程琪雪本尊，但本公主也有从筠妹妹口中听过她这个人。那是个极为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跑到青楼当舞姬？作为北疆王女，在走投无路之下，相对于投身青楼避祸，我觉得她更可能会选择抹脖子。”
“还有，照你说的，杨杨姑娘的名头如此之大，那左贤王的手下怎可能会不去看看？他们又不是傻子。”
“正如你所说，大多数人都不会认为程琪雪会去青楼做一个舞姬，所以她才能藏匿如此之久。而那醉香楼的东家本身对于杨杨姑娘也十分看重，平日里基本不放她出来接客，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教她出来跳一场舞，且不许看客离得过近。
郭羽沉吟道：“只效稍稍打扮一下，从远处看即便是熟人也未必能认得出。而且那个北疆王女不像那个程启扬喜欢抛头露面。向来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王城中人大多都只是知道她生得极美，具体长什么样子却是没几个人知晓，认不出也算合理。”
说完，郭羽将目光投向黄清，眼中带着着询问。
“有些牵强。”
黄清摇头道：“以左贤王对程氏姐弟的重视程度，如若知道王城里出了个美人，绝对不会不派人去查的。区区一个青楼的老板，照理来说也不可能拦得住程枭涯的手下。”
对于李昕芮的说法，黄清虽没有出声，但她心里却也是认同。
莫说那性子高傲的北疆王女，便是二十年前那些被北宋铁骑踏破国门的落魄公主也未曾听过有亡国后卖身为妓的例子。
郭羽轻笑
道：“凡事总有例外，说不定那个东家真有什么大能耐也说不准。左右也没有什么可靠的法子，不妨去看上一看。”
“切。”
李昕芮不屑地对着郭羽撇了撇嘴，“说到底，你不还是想逛青楼吗？”
“你不想？”
“我自然是想的！可我们又不一样，你都有黄姐姐陪在身边了，竟然还想去，真是令人作呕。”
李昕芮一拍桌子，似是在为黄清鸣不平，“想必你原来在北宋时就没少逛那种地方吧，如今时候一长就憋不住了。如此的迫不及待。呵，这就是男人。”
“滚蛋，本将军上回去青楼还是在将近一年前，而且那时候去还是为了见你身边的这位黄姐姐。”
郭羽没好气地瞥了眼前这满面愤慨的女子一眼。
天地良心，长这么大他还真就只进过一回青楼，而且还啥都没干，别说买欢，他连人姑娘的小手都没摸。
不过说起来，当初在天岚时，赵轻玄倒是总会带着庞渝偷着溜出王宫来找他，说什么要拉着他一起去青楼探讨武学。
那青楼是何等的地方，烟花之地，杀机重重啊！作为臣子，郭羽哪能放心得下王上领着着没用的老头闯那狼窝虎穴？本着忠心为国，不惧自身骂名的想法，他自然是大义凛然地就陪着赵轻玄与庞渝去了。
然而，每当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迈过那赏芳阁的大门之时，便总会有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瞪着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目气势汹汹的从旁杀出。
一到这个时候，赵轻玄与庞渝这两个人就会非常没义气地直接跑路，留下他一个被某个小公主摁在青楼门口一阵拳打脚踢。
似大宋小公主当街殴打九州兵鬼这等场景，自是少不得教人围观，看的人多了，流言蜚语自然也就多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后，郭羽那生性好色的名声也就坐实了
想到这里，郭羽不禁笑了笑。
“黄姐姐你看，这个大猪蹄子还敢笑！”
李昕芮缩在黄清的身侧，一脸嫌弃地瞥向嘴角含笑的郭羽，“你瞧他那幅德行，估摸着要么是在想哪家青楼里的相好，要么就是在念着北宋的那个小公主。”
她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挑拨离间的机会，“黄姐姐，真的，这大猪蹄子身边还有个小公主呢，他根本配不上你，你别再喜欢他了。”
听到李昕芮的话，黄清扫了郭羽一眼，继而微笑着摇摇头。
“喜欢的太久，哪是能说改就改的。北宋的那个小公主我也知道，没关系。”
她似在说笑，又似在宣告着什么，“左右以后，她都是要叫我一声姐姐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醉香楼
醉香楼乃是当下王城最火热的青楼，楼内的装饰无可挑剔，姑娘们的质量也都是上乘中的上乘，不知引得多少王城男儿进楼醉生梦死，一掷千金。
在杨杨姑娘横空出世后，这醉香楼更加一发而不可收拾，城中其他的青楼被挤兑得几乎快要关门，每晚进醉仙楼的男人也是多到快要将门槛踏平。
今日也是如此，哪怕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醉香楼中也已是满满登登。形形色色的男人坐在大堂中，他们有的倚红偎翠，尽享齐人之福；有的放声大笑，炫耀着自己的伟绩；有的则默默饮酒，看上去冷漠凄清又惆怅。然而，不管在做着什么，这群男人心中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
“听闻今晚杨杨姑娘会登台献舞，可是真的？”
醉香楼门前，郭羽拉着小厮询问道。
忙得晕头转向的小厮打量了一番郭羽，又看了看他身后扮成男人的黄清与李昕芮。兴许是觉着他们穿戴不俗，他原本十分不耐的表情立时换成一副笑脸。
“是的是的，等下杨杨姑娘会出场为客人们舞上一曲。”
小厮咧嘴道：“瞧三位面生得很，估摸着是头一回来我们醉香楼吧？离杨杨姑娘上台还有一会儿，需不需要小的先为你们介绍几个姑娘？要知道我们楼里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俏，除去花魁以外，还有…”
尽管对小厮所说的十分感兴趣，但郭羽仍是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径自领着两人进入楼中。
甫一进门，李昕芮便摇晃着自己的小脑瓜，满眼兴奋地四处撒摸一圈后，惊呼道：“哇，这里人好多啊！”
“确实不少。”
郭羽微微点头，他看向身旁面色平静的黄清，轻笑道：“几乎都赶得上你在临音楼的时候。”
昔日黄清为向花魁婉箐请教琴艺曾在临音楼住过一段时日，那些日子里几乎每晚都会有大批大批的男人涌进临音楼，只为一睹她的风姿，其中甚至还包括赵轻玄和庞渝这两个操蛋玩意儿。
即便头戴面纱，仍能引得无数人蜂拥而至，九州第一美人的魅力可见一斑。
每当想起黄清于众目睽睽之中邀请自己上楼一叙时满座男人那满脸嫉妒的样子，郭羽的心里面都会万分舒爽。
黄清没有回话，她侧过头，对着郭羽眨了两下那双美艳的眸子。
虽说此时黄清看上去全然是个男人，可她的脸上仍是散发着一股难以抵抗的媚意，几个眨眼就将郭羽看得面红耳赤。
郭羽默默别过头去，随口道：“先找位子坐吧。”
“哪里还有位置？”李昕芮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那些占着位子的男人们，“教你早些来，你非不听，现在傻眼了吧，估摸着只能站着了。”
“我哪能想到这王城里的男人会丧心病狂到天都没黑就过来占位置的程度。”
看着前方那一大群因为来晚而没有位子索性蹲在地上男人，郭羽撇了撇嘴，“放心，我有办法。”
说完，郭羽的视线在大堂中扫了一圈，随即奔着大堂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去。见他离开，黄清与李昕芮自然是跟在后面。
“几位。”
郭羽走到桌前，用手敲了敲桌面，将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后，他这才开口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诸位让个位子，希望能通融一二。”
即便是角落的位子，一张桌子上仍是挤下十个人。听到郭羽的话后，这十个男人登时面露不虞，脾气爆些的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郭羽就骂。
“哪来的小兔崽子，敢让你爷爷我…”
“啪！”
不等男人将话说完，郭羽重重地一拍桌子，待众人安静后，他这才把手拿开，露出十张面额不小的银票来。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郭羽轻笑道：“只要诸位肯点头，这些就是你们的了。”
“呵。”
那站起来的男人面带不屑地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银票来。
“好汉，我这位子归你了！”
说罢，他直接将其揣入怀中，生怕郭羽反悔似的一溜烟跑了。
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效仿，拿起银票就走。很快，原本坐满的桌子就变得空无一人。
目睹全程的李昕芮神情微愕，“…这也行？”
郭羽微微一笑。
这九州的银票在北疆也是通用，而只要有足够的钱财，这世上九成九的事情就都是可以解决的，九成九的比也都是可以装的。
三人各自在椅子上坐下，还不等他们招呼，一个打扮得异常妖艳的姑娘便已凑了过来。
“呦，三位爷长得可是真俊呢，看的小香的心噗通噗通的。”
自称小香的姑娘扭着腰走到郭羽面前，娇笑道：“不知道小香有没有荣幸能陪爷喝上一杯呢？”
先前郭羽的举动小香都看在眼中，她如何能不知这是遇上了千载难逢的大肥羊，当下自当使出浑身解数来。
不等郭羽的回答，小香抬手拿起桌子上已倒好酒的酒杯，随即将之送入自己的口中。她含着酒液，一手揽住郭羽的脖子，就将自己的香唇送了上去。
“？？？”
看着眼前女子那张越来越大的脸，郭羽一时间有些懵逼。
干啥玩意儿啊这是，他还没说话呢就亲过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等他反应，一只白净的小手忽地从旁伸出，直接将小香的头推开。
“抱
歉。”
黄清微微勾起唇角，笑得妖冶，“他不喜饮酒。”
被黄清这么一推，小香下意识地将酒给吞了下去。险些被呛到的她满脸不悦，扭头就道：“你怎…”
才冒出两个字，小香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呆愣愣地看着黄清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常年混迹于风月之地见惯了男人的她竟是破天荒地红了脸。
“嗯？”
黄清的嗓音十分低沉，根本听不出是个女子。她扫了一眼小香，那双媚人的桃花眼中隐约含着笑意，“怎么？”
满脸爆红的小香连连摇头，一时间连话都不清楚，“没…没…我…没怎么…”
“那就好。”
黄清微微颔首，继而轻笑道：“劳烦姑娘教人上些下酒菜来，这桌上只有酒，喝起来也不尽兴。”
“好…好…”
小香点了点头，有些僵硬地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同手同脚，显然连魂都被黄清勾了去。
“……”
眼见小香失魂落魄地走了，郭羽抿了抿嘴，对着似笑非笑的黄清竖起大拇指。
厉害，实在是厉害。
女装美得男人直淌口水，男装勾得女人走路顺拐。
群芳谱魁首，竟恐怖如斯。
“黄姐…公子你把她赶走干什么啊！”
李昕芮脸上带着失望，“为什么不教她留下来陪我们喝酒，来青楼没有姑娘陪着多无聊啊…”
黄清闻言，将头转向对面的李昕芮，语气平静地说道：“李公子，我们来这趟可不是为了玩乐的。”
“我知道我知道。”
李昕芮兀自有些不满，“可是这也不耽误我找姑娘玩乐啊，这一路上有你这么个看得吃不得的大美人陪在身边，本公子早就憋坏了。”
说着，她看向郭羽，“郭公子，你说是吧？”
对于李昕芮的话，深有同感的郭羽首次觉得对面的这个人似乎也没有那么烦人。
“李公子说的也有道理。”
郭羽面带严肃地点了点头，“不如…”
“是吗？”
黄清低笑一声，她将头凑到郭羽耳旁，轻声说道：“清儿怎的不记得，自己有不让郭大将军吃？”
她的嗓音柔且媚，听起来格外的娇软，郭羽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被羽毛轻轻撩过一般，痒不可耐。
“我…”
“呜——”
郭羽正要说话，前方却突然响起一阵角声，紧接着堂中的男人们集体欢呼起来。
郭羽愣了愣，继而与黄清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朝台上看去。
在号角声与无数男人的喊叫声中，一道倩影自后方缓缓走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可太恶心了
台子的位置在大堂的最东侧，为了防止有人心情激动之下冲上台子，台下还特意站了不少醉香楼的杂役。在醉香楼东家的私心下，观舞的男人们也都被安排的离台子较远。是以，对于台上女子的相貌，楼中之人大多都只能看个大概。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郭羽与黄清这两位入势境界的高手。
台子上的女子身材高挑，相貌堪称绝美，冷艳却不失柔媚，高贵中还带着些俏皮，明明几种是无比矛盾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却是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她身上并无多少衣物，一马平川的胸口被白色胸衣裹起，纤细且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全然露在外面，下身的布料也仅是堪堪将她的翘臀所遮盖住，一双**随着她的步伐来回晃动，那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更是勾动着台下男人的眼球。
女子的舞姿格外妖娆，笑容也是美艳动人，跳舞的同时，她有意无意地还会将自己的胸衣往下拉一些，撩拨得下方之人放声大叫。
数眼之间，郭羽便已明白，这个人很骚…啊呸，这个人便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尽管不知道世人口中那骄傲的北疆王女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但她身上那股贵气却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而且，这位杨杨姑娘眼下所跳之舞，郭羽也很是眼熟。
她所跳的，几乎与几个月前张奕府中巧兮与倩兮在他面前所跳之舞一模一样。
随着女子那异常火辣的舞蹈，楼内的男人们也逐渐变得疯狂起来。他们一个个满面通红，疯狂地挥动着自己的双手，扯着脖子大喊大叫。
“杨杨！杨杨！”
“啊啊啊啊啊！杨杨你太美了！”
“杨杨！我想喝你的洗脚水！”
“让我舔杨杨的脚！”
“你为青杨，我作粪水，以我所有，换你无悔！”
“去尼玛的，要当粪水也是老子来，只有老子这盆粪水才配让杨杨姑娘这颗美丽的青杨茁壮成长！”
“草，你算个什么几把？这粑粑也轮得到你来当？我可去你马勒戈壁的吧！”
引吭高歌者有之，放声大叫者有之，当堂脱衣服跳舞者有之，大打出手者更有之。
看着周遭状若疯魔的人群，郭羽不禁目瞪口呆。对于台上女子的舞蹈没有半点感受的他，根本不能明白这群人为何如此疯狂。
卧槽，舔脚喝洗脚水的也就算了，这怎么还有大兄弟想当粪水？还他娘的抢着当？
听过吃屎吃不上热乎的，还真就没听过抢着当粑粑的。
厉害。
“哇哇哇哇哇哇！！！”
正当郭羽兀自迷惑之际，同桌的李昕芮也是嗷嗷大叫起来。
“小姐姐的舞太好看啦！”
“美美美美美美！”
“你为青
杨，我作粪水，以我所有，换你无悔！”
郭羽抿了抿嘴，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对面这个憨憨丢出去的时候，身旁的黄清已是将头侧了过来。
“你怎么看？”
黄清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
“一言难尽…”
郭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继而沉声道：“这帮人喊得可太恶心了，待会我怕是吃不下去饭。”
黄清莞尔，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郭羽的脸。
“那待会清儿亲自给你下厨，眼下先谈正事。”
她扫了一眼依旧在台上跳舞的女子，“你觉得是吗？”
“嗯。”
郭羽不再调笑，正声道：“光论相貌，她还要胜过对面这个脑残公主一分，只略逊色于你。如此美人，没道理不被收入群芳谱中，而且…”
“你能这般说清儿很高兴。”
黄清对着男子盈盈一笑，“晚上给你加个鸡腿。”
“…而且她身上还有股气质，同样的气质我只在赵轻语以及现在正跟别人抢着当粪水的李昕芮身上见过。”
黄清笑得愈发灿烂，“你的鸡腿没了。”
“……”
郭羽撇了撇嘴。
这女人翻起脸来真的是比翻书还快。
“所以…你觉得她就是程琪雪？”
黄清收敛笑意，她看了看前方衣着暴露的女子，皱眉道：“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不觉得她身上缺少一些东西吗？”
郭羽闻言，也是皱了皱眉，当下细细地打量起舞台上的杨杨姑娘来，看了好半天后，他这才回过头。
“你说得是…”
郭羽左手摸着下巴，满脸的沉思，“…胸？”
“……”
黄清嘴角微扬，伸手抚向郭羽的脸颊，“郭大将军，你的晚饭还是教别人给你做吧。”
“我只是开个玩笑，莫要当真。”
郭羽打了个哈哈，随即正色道：“那是什么？”
他观察的也算是细致入微，连杨杨姑娘有没有腿毛都看了，然而除了胸以外他实在是没看出她缺些什么。
“是傲气。”
黄清在郭羽的脸上捏了一把，这才将手收回。
“她身上只有贵气，却没有作为王女应该有的傲气。程琪雪是谁？北疆王程达涯的长女，也就相当于九州各国中的公主。那股傲气是融入进骨子里且难以磨灭的，你见过哪个公主不傲的？”
郭羽闻言，没有任何犹豫地伸手指向自己对面那个正呲牙咧嘴地同别人争谁才是粪水的李昕芮。
黄清摇头笑道：“你真的觉得她没有吗？”
“…反正我是不认为眼前这位只比雍君强一丢丢的西雍第二脑瘫骨子里有你说得什么难以磨灭的
傲气。”
“骂我王兄归骂我王兄，你扯上我干什么啊！”
听到郭羽说话的李昕芮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男子，“就你最脑瘫，丑八怪，老色胚！”
“当你的粑粑去。”
郭羽没好气地冲她摆了摆手，“别跟本将军说话，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再熏一会儿我怕是连清儿做的饭都吃不下了。”
听见黄清要下厨，在来王城的路上有幸尝过一次的李昕芮眼睛登时就亮了，一时连骂郭羽都顾不得了，“黄姐姐黄姐姐，芮芮想吃大鸡腿！”
郭羽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清儿不会给粑粑下厨的，你死心吧。”
李昕芮面露嫌弃，“你恶不恶心啊，一口一个粑粑的。”
“滚蛋，你他娘的才一口一个粑粑！”
郭羽对着李昕芮竖起中指，“刚刚喊得最欢的不就是你吗，什么‘你为青杨，我作粪水’，啧啧，端的是恶心。”
“那…那不是…”
李昕芮正想说些什么，大堂内忽然响起一阵哀嚎声，还有不少男人大叫着什么杨杨别走。
听到声音，李昕芮不禁虎躯一震，她猛地抬起头，随即便见到原本在台子上跳舞的杨杨已然停下。
杨杨对着下方的男人们躬身行礼，继而咧开嘴，美艳又不失可爱的一笑。
“谢谢诸位捧场。”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双唇之上，继而对着台下众人一挥，“奴家爱你们！”
女子的举动再次让醉香楼内的男人们变得疯狂起来，他们呜嗷喊叫，有如群魔乱舞。
“啊啊啊啊啊！”
“杨杨，杨杨，我也爱你！”
“让我化作粪水来灌溉你吧！杨杨！”
不止那群男人们，就连李昕芮也是扯开嗓子大喊起来，“你为青杨，我作粪水！”
杨杨再次一躬身，紧接着朝众人挥了挥自己的手臂，在众人的呐喊中走下台子。
“啊…杨杨还是走了。”
在杨杨的身影彻底从李昕芮的视线中消失后，她直接瘫倒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说道：“舞跳完了了，爷的青春结束了。”
“没关系。”
郭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虽然你的青春结束了，但你未来当粑粑的时间还很长。加油，本将军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能成为北疆最臭的粑粑。”
“滚！”
李昕芮一巴掌将郭羽的手打开。
眼见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郭羽也是不恼，他收回手，视线扫过楼内的男人们，继而对着黄清轻轻笑了笑。
“虽说她可能没有你说的傲气，但未必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郭羽拍了拍手。
“总之，让我们开始吧。”
第一百三十章 浩爷（上）
杨杨姑娘下去以后，醉香楼内的男人们登时消失了大半，剩下的要么留在位子上一边喝酒一边回味佳人的舞姿，要么就是猴急地拉着楼内的姑娘钻进屋子。
至于怀着目的来醉香楼的三人，自是不会就这么离开。
郭羽靠在椅背上暗自沉思，似在等待着什么；李昕芮不知何时坐在了黄清旁边，滔滔不绝地讲着方才杨杨姑娘的舞有多美，说着说着时不时还会摇晃两下对方的胳膊；黄清不发一言，微笑着默默地听着身边之人讲话，她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右手却悄悄没入袖中，似是想拿出些什么。
“三…三位公子，菜…菜…来了…”
先前离去的小香领着四五个小厮端着菜肴过来，待走到桌前时，她的眸子悄悄看向黄清，一张俏脸再度红了起来。
“公…公子…”
素来口齿伶俐的她在黄清面前竟是连话都说不顺溜，“妾…妾身可否…陪…陪公…”
等待已久的郭羽微微侧身，他看向黄清身旁那手足无措的姑娘，开口道：“小香姑娘对吧？”
“干嘛？！”
小香回过头来，朝向郭羽的她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哪里有半点方才满面娇羞的样子。
“……”
郭羽抿了抿嘴，伸手入怀，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桌上。
“哎呦，公子唤小香可是有什么事吗？”
见到银票后，小香登时换了一张脸，她款款走到郭羽身边，娇声道：“小香但凭公子吩咐。”
郭羽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下银票推向小香，“我等三人来此醉香楼本就是为了杨杨姑娘，在看过方才那般惊艳的舞后更是对其心向往之。是以在此求一个能与佳人对饮的机会，望小香姑娘能够代为引荐。”
听完郭羽的话，小香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她看了看面前的一沓银票，随即将之推了回去。
“公子说笑，杨杨姐乃是我们东家最宠的姑娘，向来只跳舞不接客。莫说一亲芳泽，便是教她陪酒都不成，公子还是莫要难为小香了。”
小香捂嘴娇笑，身子贴向郭羽，“这几个月为杨杨掷出千金只求一见的大财主也是不少，但却是没有一个能成功的，妾身劝公子还是放弃吧。有这个银子，还不如…”
“若是掷出千金不行的话，那万金又如何？”
郭羽轻笑一声，再度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拍在小香的面前，其厚度比之先前还要厚上一倍。
“如何？”
他看着眼前愣住的小香，“这些够吗？”
“这…”
小香微微苦笑，“公子，这…这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
啪！”
又是一沓银票被郭羽甩出，“还请小香姑娘代为引荐。”
“我…”
“啪！”
“公子你…”
“啪！”
眼看着那银票已是堆得比酒杯还要高，纵使小香见多识广，此刻也不免为之咋舌。
她极为认真地看了看桌上这三名外表俱是极为出彩的男子，心下暗自思索起来。
若面前这些银票全都是真的，怕是将这醉香楼里除去杨杨以外的所有姑娘包下好几个月都不是问题。能轻描淡写拿出如此大手笔的，显然不是寻常的富家子弟。若是惹恼他们，莫说是她，整个醉香楼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香不敢再继续拒绝，当下陪着笑脸说道：“公子的诚意妾身已是明白了，但此事还需告知与东家才行，望公子谅解。”
“好说。”
郭羽摆了摆手，“那你就去告诉你们东家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小香闻言，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冲着郭羽微微躬身，“如此，就请三位稍待。”
说罢，她径自转过身，快步奔着楼梯而去，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等小香走后，李昕芮有些呆愣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她缓缓扭过头，看着神情自若的郭羽，“你…你这是把你们镇北军的军饷给偷出来了？”
李昕芮作为雍国的公主，平日里生活自然是无比富足。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银票。
这郭羽虽是北宋的四镇将军之一，可毕竟还没有上任多久，光靠俸禄绝不可能拿出这般多的银钱。李昕芮难免以为他这银子来路不正。
对于李昕芮的话，郭羽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他还需要偷军饷？
就姚东亮给他的那一盒，包下整个镇北军一年用度都不成问题。
对于郭羽的举动，黄清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她将胳膊撑在桌子上，一手托腮，看向身旁得意洋洋的男子。
“醉香楼的东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稍后与其见面时，郭大将军还需留心些，”
郭羽微微颔首。
据他们下午打听到的消息，这个醉香楼之所以能成为王城中最大的青楼，除去头牌杨杨以外，那个东家也是功不可没。
五年以前，醉香楼还只是一家没什么客人光顾的青楼，每晚生意惨淡，楼里稍有姿色的姑娘也都被挖走，仅剩下几个年岁大的支撑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醉香楼很快就会关门的时候，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将醉香楼盘下，就此成为这间青楼的新东家。
新东家接手以后，醉香楼的情况很快便得到了改善，
在他神之又神的经营之下，醉香楼不仅转危为安，还越做越强，最终成为王城乃至整个北疆上名声最大的青楼。
醉香楼的事迹无疑是青楼中的一个传奇，而缔造这一传奇的人物却是鲜有人知。所有人只知其是个手腕不俗的英俊男人，而且与北疆各方势力的关系都很好，即便王城易主，醉香楼的生意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除此之外，对于这位神神秘秘的东家，旁人便是一概不知，包括名字。
“那个东家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郭羽轻笑道：“要不然，如何能在这王城中保住王女殿下数月之久。”
……
小香步履匆匆地上了楼，走到某道门前后，她停下步子，犹豫片刻，径自将手抬起。
她正要敲门，屋内突然响起男人的喊声。
“小杨杨！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对你之心天可怜见！只要你愿意，我会用醉香楼乃至我所有为聘！不仅余生护你周全，还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
听到男人的话，小香的动作顿时定住。
东家迷恋杨杨的事在这醉香楼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每隔几天，东家便会跑过来向杨杨姐表明心意。至于结果…
“抱歉。”
女子的声音不出意外地响起，“浩爷你的恩情奴家都铭记于心，可…”
杨杨轻笑着，声音娇媚，便是同为女人的小香听着都不禁感到心痒，“奴家实非浩爷良人，还望浩爷莫要错付。”
“不，你便是我的良人！自那夜你初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知道你就是我这五年里所要等的人。哪怕你满身鲜血，依旧是美得那般令人着迷…我明白你的顾虑，即便你未曾说起，我也能猜到。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扳倒那程…”
“浩爷。”
屋内响起一阵脚步声，似是走到门边的女子笑着说道：“莫要在奴家身上耽搁了，浩爷你是个好人，该寻个好女子的。”
话毕，木门直接被拉来，一张妖冶的脸蓦地出现在小香面前。
看到站在门前的小香，杨杨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掐了掐她的耳朵。
“香儿真不乖，竟然在这里听我的墙角。”
“…杨扬姐。”
见小香有些不好意思，杨杨又往她的脸蛋上揉了一把，“进去吧，姐姐还有事，就不陪香儿玩了。”
她对着小香笑了笑，扭着腰肢走了。
小香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难怪那群男人那么疯，杨杨姐当真是好看得紧。”
她晃了晃头，这才迈步走进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