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击水三千 精进一寸
箫剑生抬头仰望一泻千里的壮观,如银河倒转,大江垂流,溅起的水花如打碎的白瓷大碗,绝壁之上,九股粗壮水柱呈九龙吐水状汇聚成流倾倒而下。
箫剑生出神的望着那至少两百丈处倾泻而下的水龙,两侧都是笔直刀削般的悬崖峭壁,这可比他攀过的任何山都要有难度,简直就是不可登攀。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拽着陶芊芊雪白的手腕说道:“小师姐,师弟已经准备好了,以你如今的境界载着我一个大活人御剑而上应该不成问题吧?”
陶芊芊翻转手腕在箫剑生手背上就是一巴掌,白眼道:“御哪门子剑,刚才师姐不是说了吗,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祸是你闯的,大师姐和大师兄执意闭死关也是因你而起,所以想让他们出关,你的拿出足够的诚意,再说了,师姐今天身体不适,不适合飞来飞去的。”
陶芊芊转身向的草地走去。
箫剑生回头瞅了一眼水声滔天的银色瀑布,紧追几步纠缠道:“小师姐,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陶芊芊懒得回头,干脆在一处草花皆茂的草丛中躺了下去,二郎腿一翘,两根白玉般的长腿颠的晃晃悠悠的,只给了箫剑生一个媚眼的侧脸,懒洋洋说道:“那天你走之后,我们几个人商量好了,而且师傅也举双手赞成,以后不能再惯着你了,尤其是小师姐我这方面做的很欠妥,要知道击水三千方能精进一寸,这大好的机会师弟可不能错过,既然上天赋予了你天大的机缘,若不好好加以利用,总不能再带回地狱吧?”
就在箫剑生一筹莫展的望着那白花花的水帘时,陶芊芊抬起一条腿踹向箫剑生的屁股,箫剑生被这不轻不重的一脚踹了个趔趄,陶芊芊则悠闲的闭上了眼睛。
少倾,箫剑生咂嘴道:“击水三千,方能精进一寸,似乎很有道理。”
陶芊芊迷迷糊糊回道:“当然,这时师傅的原话,还能没有道理。”
陶芊芊嘴里叼着一支花草,安静的枕着自己的手臂,享受着惬意的安宁时刻。
箫剑生一步一步的向瀑布走去,在瀑布下的水潭边,回头看了眼美眸紧闭的小师姐,感觉一会攀爬起来身上的衣服会很碍事,索性就一件件脱下来,再一件件叠放在水潭远处,身上只留一条短裤,和已经解开包裹的虬龙长剑,平时在山里他也是如此,反正不担心被人看见了笑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草丛中,陶芊芊抬头望去,当目光落在箫剑生那赤条条的身上时,赶紧又重新趟了下去,吐掉嘴里的草叶小声骂道:“摔死你个小混蛋。”
箫剑生先是走近水潭试了试水温,只感觉水温沁凉入骨,跃跃欲试一番,跃入潭水之中,龇牙咧嘴的向瀑布跟前游去。
箫剑生水性极好,尤其是闭气的功夫,那可是从小喝着又臭又脏的混汤汤水
喝出来的,但真正钻入瀑布的那一刻,先不说那沁凉入骨的水温瞬间让他如坠冰窟,光是那自百丈高空砸下的千斤之水就让他举步维艰,拍打在头顶和后背有种皮肉被撕裂的错觉,脚下的乱石光滑异常,他眯着眼睛找好了一个落脚点,刚抬起腿准备跨过去,直接就被激水打翻在地。
不过为了能让大师姐和大师兄早日出关,今天他也是拼了,卯着一股子劲再次冲入瀑布之中。
就在箫剑生一次次攀上那光不溜秋的石壁,再一次次滑下来的时候,瀑布的外面已经聚集了好几道人影,李陌离来了,勾天成也来了,没一会青玄也来了。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通过水幕看着箫剑生在跃跃欲试和扑通坠水之间挣扎,虽然有人皱眉,担心握紧了拳头,但却没有人出面帮忙,随着箫剑生攀爬的高度越来越接近瀑布顶端,这些人连闲聊的心情都没了,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那在绝壁上行走的身影。
忽然间,咔嚓一声,箫剑生自高空坠落砸在石缝中探出来的一颗树干上,树干不堪重负连带着树根缠绕的石头一起砸向水潭,溅起水花数丈高,陶芊芊猛然起身就要冲过去,却被李陌离摁住了肩头,就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时候,箫剑生下坠的身影已然攀住了一块突兀出来的岩石,几乎没有缓歇,身形如猿猴一样原地起跳再次窜了出去。
陶芊芊有些懊悔道:“早知道这么危险,我就不让小师弟一个人攀了。”
李陌离瞪眼道:“你还是不太了解小师弟,这次之后,他肯定会喜欢上这里的,而且这种磨砺不同于平地起剑空有花架子,日久天长,必能将一个人的耐性磨砺到极致,其他的好处自不必说。”
青玄接话道:“师妹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小师弟的体格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上次我山下恰遇陈申平教习,他在小师弟的老家没少收他的消息,据一些老人回忆,这家伙可不止一次坠崖,最惨的一次是偷看仙人下棋,直接至几百丈高的悬崖砸落,仅仅是昏睡了几天便没事了。”
就在众人说话之际,箫剑生再次被水流击落,又是碎石砸落无数,又是有惊无险,但石壁上那个游走蹦跳的身影确实越挫越勇。
……
今日无极宫热闹非凡,和大考结束后放榜日的场景差不多,青宵殿外告示栏前人头攒动,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其中不少天道院弟子也参在其中,似乎专门有卷发的少年负责一边维护秩序,一边不厌其烦的解读着那张足有半人高的战书的内容。
一个背手而立的少年笑着道:“五柱峰擂台至去年宫比之后就没有开启过,而且这次能单独为了一场比试开放,两人应该都不简单。”
卷发少年很快就接话道:“这位师弟,你是刚闭关出来的吧?”
背手而立的少年有些不悦道:“此话怎讲?”
卷发少年用一根竹枝点着战书两人的名字,呵呵笑道:“瞧见没,大名鼎鼎的箫剑生,曾经得罪过许相依师兄险些被一剑斩杀,后来可能是踩了狗屎了,一跃变成了宫主的徒弟,你说你是不是有眼无珠?”
背手少年被呛的颇为不悦,但看着卷发少年横眉立目的样子似有些不敢发作,只能跟着众人胡乱的点头。
卷发少年竹枝指着战书上令一人的名字道:“华堂春,这一位来头也不小,曾经受过许相依师兄和霍海师兄的双双举荐,如今是七长老的得意门生……”
就在这时,人群中挤来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这胖子身宽体胖个子又高,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就见着胖子站在人群中冲着那卷发少年乐道:“说起来本少爷和这华堂春最是有缘,当初在引凤亭,就是这家伙被咱一拳打的担心嗝屁了,你看那厮的鼻子多大,那都是被本少爷拳头砸的……”
胖子正说的唾沫星子飞溅时,忽然就被身后一人拉着就走,两人瞬间跑的没了踪影。
……
天色已快黄昏,箫剑生经过一番折腾,浑身上下大片大片的乌青,血口子多的数也数不清,遮羞的短裤也已经磨损严重,绝壁之上九个深不见底的山洞,乌央乌央的喷溅着冰冷的水柱,水汽遮天蔽日很是壮观。
位于两个出水口中间,箫剑生正死死的抱着一颗歪脖子树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伸长脖子望着一丈高处那块似乎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平台,平台之上并排有九间简陋的小木屋,木屋前石凳子、石桌子一应俱全,但周围全没有人影。
歇息的差不多了,箫剑生单手擒剑,在歪歪斜斜的树干上荡了几下,借助树干的发弹力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平台之上,快步向那排小木屋走去,一间一间透过走风漏气的小格窗向里张望,直到九间小木屋全部看了遍也没见里面有人。
箫剑生揉了揉眼睛,打算再仔细看一遍,但就在这时,小木屋后传出一声声清脆的啪啪声,等他小心翼翼的绕过去才发现原来小木屋后面的平台比前面的还要开阔,平台之上不仅栽植有整齐的观赏树木,而且地上还刻有一丈大小的棋盘,一堆溜圆的黑白石子间,大师姐和大师兄两人披头散发且都是光脚板,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的黑白棋子。
两人似乎很是专注,竟然没有察觉到箫剑生的到来,直到他随便寻着一颗棋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秦墨染这才慢慢的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光不溜秋的箫剑生,手间的棋子已经不知该落于何处,奕平生刚要催促秦墨染,抬头之时也是被箫剑生的造型惊的不浅。
箫剑生苦着脸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棋子,脑袋里竭力的回想着曾经那个场景,同样都是在落子,同样都是披头散发,并且同样都是没有穿鞋。
第七十六章 黑暗角域
秦墨染叹息道:“活着便好,你是逢时而生之人,没那么容易死亡,若真有那么一天,这天也就不是天了。”
箫剑生疑惑道:“那是什么?难道真要变天?”
秦墨染缓缓道:“洪荒末法再临世,人间遍地起硝烟,风过万里白骨现,到时候黑暗角域将取代这片天空,天下生灵再见不到蔚蓝。”
奕平生平静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便守着这棋盘度日,老死在无极宫中。”
奕平生看着箫剑生玩味笑道:“到时候小师弟的担子可就重了。”
箫剑生笑道:“那师弟就撂担子陪你手谈到底。”
秦墨染白了箫剑生一眼,说道:“学大师兄你就上当了,他的修行无处不在,可以不起眼到一盘棋。”
“也不要学你三师兄,整天无所事事的下河抓鱼,上山掏鸟,还有你四师兄刀磨的比谁的都快,但见不得一滴血,你小师姐倒是除了臭美其他还行,和他们学只能越学越懒,如今陈申平教习被贬打理玉宵殿藏经阁,你需要什么功法秘籍正是好时候。”
箫剑生眼前一亮,看着秦墨染欲言又止。
秦墨染笑道:“你想学秋水剑?”
箫剑生脑袋点的飞快。
秦墨染好像突然来了灵感,手中白子在几颗黑子中间缓缓落下,然后笑着起身,细柳长眉弯成月状,雪白的玉足轻点棋子来到箫剑生近前,柔绵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后背,大把的沙尘落地,亲切道:“或许这盘棋注定没有结果,再落子也没有意义,今天小师弟你来了,那便封棋。”
奕平生舒展了一下腰身,笑道:“也罢,如今天下格局初起,凡事都有可能,推演不下去也是正常。”
箫剑生看着灰尘遮面的大师兄,已经和大家闺秀毫无粘连的大师姐忍不住呵呵笑道:“如此最好,像你们这样手谈下去,活棋也便成了死棋了,真正的棋眼并非在这小小的棋盘之上,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这些妙趣向来都在棋盘之外,师弟我上来一次不容易,可不愿意看到大师姐疯了,大师兄傻了。”
秦墨染白眼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笑着向小木屋边而去。
木屋内,箫剑生百无聊赖的靠在一张藤椅上,秦墨染对着镜子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发饰,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小师弟,和师姐说说唐心的事吧,就上次送你出城的那个丫头。
箫剑生低声道:“也没啥说的,有个脾气暴躁的外公,龙炎城最早出现的几张葬山河临摹图便是出自她手里,还有……那个负责赶车的老家伙性格也有些古怪。”
秦墨染神秘兮兮笑道:“好好想想是不是落了什么,你最好老实交代。”
箫剑生疑惑道:“师姐想让我交代啥,我替她外公唐大家解决了个难题,呵呵,小事一桩,不值得提。”
奕平生提剑靠在门框上,语出惊人道:“你大师姐的意思,人家姑娘甘愿冒着风险送你出城,你和那叫唐心的姑娘之间就没有发生点什么事?”
箫剑生脸色滚烫,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木屋,坐在九条水龙的出口处,捧着冰冷刺骨的水洗了把脸,疲惫一扫而光,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回头再看大师姐和大师兄,已经整装待发,居高临下的望着河畔袅袅升腾的炊烟。
奕平生乐道:“看来今天有鱼吃。”
转眼间,人已经循入山下,只扑那炊烟而去。
雾隐谷的夜色要比外界来的早,眨眼睛,远处的炊烟已经变成了跳动的火光。
水潭边箫剑生找到自己叠放衣物的地方,快速穿戴整齐,和秦墨染一起向那火光走去,似乎受大师兄那句话的影响,他轻轻的咽了口口水。
夜色下的雾隐谷朦胧又安静,奔腾不知去向的河水哗哗清响,河边,箫剑生一遍一遍挥动着手中的虬龙,仅会的三剑被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招一式都特别的认真。
三天后将登上擂台,虽说这半年的时间境界提了两层,离世经也点燃了五盏灯,然而修行时间短是个绕不过去的硬伤,他很想一剑刺穿华堂春的喉咙,但华堂春不是稻草人岂会站在那让他刺,从两次和华堂春不愉快的接触中,他能明显感觉到华堂春对他的压制,若不是凭借着强悍的防御估计早就被抹杀了。
又是一遍演练完毕,体力元阳之气流失的让他感觉心慌,体力消耗也堪比他爬了几遍石壁,手中的虬龙已经隐隐有些不稳。
秦墨染一直忍着想骂人的冲动盯着箫剑生练剑,直到箫剑生连提剑的力气都没了,才说道:“小师弟,那晚……你是不是很委屈,身为宫主的徒弟竟然被逼的走投无路,最后险些命丧四长老之手。”
箫剑生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声音低沉道:“从亲眼看着妹妹和爷爷被杀的那刻起,心已经麻木了,后来杀了
刀疤脸报了仇,也没有手刃仇人的快感,谈不上委屈,弱肉强食的世界很正常。”
秦墨染忽然有点心酸,视线快速移开了箫剑生,望向远处跳跃的火堆和火堆旁忙碌的人影,忽然无来由的问道:“小师弟,想不想将你背负的气运完全释放出来?”
箫剑生猛然停下,怔怔出神。
秦墨染说道:“按照师傅的意思,让你一点点成长,但从大长老以及四长老他们的使出的手段来看,恐怕留给你的时间不多,而现在外界关于你的去处越来越多指向了无极宫,这股力量越积蓄越庞大,对你对无极宫越不利,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势必处于内外交困人人喊杀的地步,到时候恐难安身。”
箫剑生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其实,师弟之前试过几次,在打坐进入深层的冥想后,仿佛进入了一个紫色的世界,对师弟来说那是一个大自在的世界,只是,如此一来势必会暴露行踪,无端为无极宫引来灾难。”
秦墨染略显兴奋道:“如此说明便能行得通,不过这件事先得和师傅请示一下,免得她老人家不高兴。”
箫剑生失望喃喃道:“但愿师傅不是个老顽固。”
夜风轻柔吹来,浓烈的烤鱼香气扑鼻而来。
陶芊芊幽怨的瞪着姗姗来迟的两人,箫剑生和秦墨染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火堆烧的正旺,红透的干枯木柴噼啪作响,火星四溅,鱼是勾天成钓的,烤鱼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平时温文尔雅的三师兄,此时此刻已经半边脸被熏的比夜色还黑,一柄长剑窜五条鱼,在火焰中滚几个来回基本就差不多熟透了,香气四溢。
箫剑生秦墨染刚要在预留的位置上坐下,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这才意识到师傅也在场,只不过今天穿着的过于朴素,完全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松松垮垮的挤在人堆里自顾自的啃食着手中的鱼尾。
两人刚要起身给师傅请安,胧月摆摆手,冲着箫剑生玩味笑道:“免了吧,以后少在背地里说为师的坏话便是。”
箫剑生闻言赶紧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胧月将手中的鱼刺抛入火中,说道:“今日老末归来,你们大师兄和大师姐出关,双喜临门之事少了酒如何能尽兴,为师书房有几坛从皇宫顺回来几瓶佳酿,速速拿来。”
李陌离闻声起身,不过并不是回胧月的书房,而是向河边走去。
第七十七章 御剑术
眨眼的功夫,李陌离将五个黄釉细颈圆口酒坛摆在了众人面前,那黄釉在火光的照射下越发显的金黄,犹如黄金铸造一般,酒坛上栩栩如生的升龙纹清晰可辨。
李陌离小心的看着师傅,担心这种先下手会不会遭到师傅一顿责罚,就在众人和他一起忐忑的时候,胧月轻描淡写的挥挥手说道:“本来是受几个酒鬼长老所托,在龙炎府和一个熟人私下搞了几坛,不过他们不让为师痛快,以后这种贴人情又得不到好处的事就绝了。”
胧月提过一坛酒,直接放在了箫剑生面前,笑道:“今天主要为你庆祝,大难不死,又让你大师兄和大师姐顺利出关,能喝就多喝点。”
一旁的秦墨染和奕平生早已尴尬的停下了吃鱼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着箫剑生偷笑。
箫剑生小心翼翼的接过师傅递过来的酒坛,犹豫了一下,天真无邪的眯眼笑道:“师傅这酒是不是很贵?”
胧月轻笑道:“别想的太多,皇帝也是靠两条腿走路的人,也离不开五谷杂粮,能贵到哪去,这酒名荒酒,酿酒前期选用的水质是挖掘黄沙数十丈深的过滤水,俗话说名泉出佳酿,所以这荒酒和这黄沙自有微妙的关系,在你们奉天王朝肯定是喝不着,产量极少。”
箫剑生右手不经意的颤了一下,解开封口,拍开黄泥封,拔掉软木塞,顿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就在陶芊芊递过银碗的时候,他已经扬脖猛灌了一口,眼角余光开始扫向了其他四坛。
受箫剑生的影响,其他人陆续也开启了酒坛,一时间围绕火堆几十丈周围满满的都是酒香,而勾天成的鱼烤的也火候适中,入口干脆,本来胧月想说几句开场白,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夜风习习清凉怡人,约五斤装的酒坛在箫剑生手里很快剩下半坛,虽然他非养父亲生,但从小就在酒气的熏陶下长大,喝酒便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
当师兄弟都眼神迷离的时候,箫剑生颇有别人独醉我自清醒的豪迈。
箫剑生又猛灌一口,嚼碎一颗鱼头,斜眼看了眼师傅。
此时的胧月正银碗刚刚离嘴,在火光的映衬下两腮微红,煞是一道美景。
胧月银碗举来,白眼道:“为师不几天将出趟远门,走之前会替你疏通全身经脉,顺便传你套拳法,至于修习的事便全全交给你大师姐了。”
箫剑生当即激动的自不能言。
就在箫剑生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时候,秦墨染用手中的青草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口齿不清道:“不敬大师姐一杯,师傅走了,有你受罪的时候。”
箫剑生闻言急忙托起了酒坛,结果吃惊的发现,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小师姐几人如狼一样的眼睛都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过的飞快,火堆中的柴棍已经奄奄一息,酒坛,闪
闪发光的银色酒碗、鱼刺、一具具燥热的身体散落一地,朦胧的弯月已经隐去。
睡意正浓的箫剑生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些喘不上起来,他猛的惊醒了过来,然后便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在盖在脸上,一条腿四仰八叉的死死的压着胸口,他抹了一把脸睡意全无。
犹豫了几息,小心翼翼的将那只手挪开,再将那条腿也轻柔的搬开,在地上摸索到虬龙钝剑起身寻着水声,向那道白练走去。
夜半无人,瀑布之下箫剑生不遗余力的挥长剑击水,从数不清第几次手中虬龙长剑被水击飞,到意念透过那亿万的水珠似乎看到了挥剑的轨迹,从最初的长剑如水如蛇形到劈砍刺削缓慢成型,箫剑生透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一窜水珠,长剑横于双腿之上,开始在千万重水压之下打坐吸纳,一呼一吸之间,体内五盏青灯似能感知到他体内气机的流转,火苗或袅袅而升,或前后扑闪,仿佛是随着他打坐时间越长,青灯越亮,给人一种火中烧的错觉,简言之,就是和三师兄烤鱼的场景差不多。
离世经九盏灯,箫剑生目前只点燃了头顶,膻中,两肩和气海上两指处五盏,剩下的四盏他能隐隐感觉到应该在下半身,这是一种连蚊虫扑闪翅膀的动静都不及的一种微妙感知,久坐之余,身体似悬在空中一般,这和他当初随陈申平出游时,在那条溪畔打坐时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初始,他吐出去的是水,吸入的也是水,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似乎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带,有轻微的气流将拼命要钻入他鼻孔的水流隔绝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箫剑生感觉体力充盈,所有的疲倦不复存在,便手握剑柄长身而起,双眼透着一抹光亮,对准白练一剑刺出。
忽听远处有人说道:“天下修武之人何其多,然而习剑之人最为忙碌,不外乎剑法招式华丽,携带方便,可远观可近思,然而又以剑法精妙无穷修剑之人等级繁多,修剑需兼及内外双修,不然便是无根的浮萍,空有其表做不到剑走如龙一说,《两仪四极浑元御剑术》文表,若要习剑需经脉通达,元阳之气循环不息,聚百气于一凝。”
水潭这边,箫剑生心思微转,一边参透一边默记在心。
水潭那边,秦墨染解下御风雪白纱衣,露出一身淡青色素衣裹身,胸前饱满傲然,似乎酒意刚散去一半,被风一吹更是应景,美酒玉液穿心过,两叶桃花脸上来。
此时,天色已经是微亮,如此一面的大师姐,让箫剑生突然有些慌乱,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那并指如剑的修长两指之上。只见秦墨染纤腰扭动玉足虚踩,口齿清晰念道:“裂空劈、逆鳞刺、乾坤点、凤羽撩、蟠龙扫……”
时间过得飞快,下午快黄昏时分,箫剑生才缓缓收起酸麻的双臂,在水潭中浸泡了一会,直到滚热的身体凉透了这才走出水潭。
就在这时,秦墨染似乎是扒开了云遮雾罩的虚空钻了出来,还没等箫剑生站稳脚跟便是一剑斜着刺来,箫剑生仓促之下赶紧提剑横扫,直线逼退秦墨染一丈多远。
秦墨染冷笑道:“招式尚可,剑气还不够充盈。”
接着秦墨染又是一剑,箫剑生心思微沉,亦是以虬龙钝剑斜撩而上,步步紧逼秦墨染退让,只见一窜清泉般的笑声传开后,秦墨染剑法猛然灌注精纯之气以剑尖下压过来,眼看着剑尖离他气海不足一寸,箫剑生狞笑一声:“破夫!”
秦墨染身前忽然出现一条以假乱真的剑气沟壑直达她心口。
秦墨染登时骂道:“小混蛋,造反啊。”
雾隐谷险峰半腰处,奕平生刚刚面对着斜阳冥想完毕,俯首看向在河水中狼狈逃窜的小师弟,望着天空感叹道:“师傅你这眼光可真心的不差啊。”
此时箫剑生已经筋疲力尽,虬龙钝剑不知去向,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的躺在河中双目闭实,肆意的随波逐流,秦墨染也是气喘吁吁,有气无力的斜躺在河边,一对雪白玉足随意的深入清澈的河水中,任由那些彩色的小鱼儿在指间嬉闹。
……
自昨夜开始,一场小雨淅淅沥沥下到翌日清晨还没停歇。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看热闹的心情,从清晨开始,越来越多的人顶着油纸伞如水中舞长龙一般涌向五柱峰。
五柱峰位于三圣宫和丹霞殿之间,视野极其开阔,五座难以形容高度的擎天玉柱拔地而起隐在云雾之中,五峰之上岩松环绕,当年之所以将擂台修建于此,有两个重要原因,其一五峰环绕峰与峰间距离基本相差无几,恰似有意为之,但却是绝对的天然生成,五峰依次按照金木水火土五形排来,分别是金顶、木绵、水秀、火灵、玄土。
其二,便是取其险要。
五峰险,擂台更险,如一张巨大的蛛网被铁索固定在五峰之间,台面以纵横交错杀青后的竹子铺设,可保千年不腐。
擂台所设唯一的一处看台在丹霞殿后山,是一处月状的平台,前有护栏后有雨廊,可同时容纳上千人观战,规模着实不小,俗话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矛盾就登台一战,或死或伤全凭个人本事,死在擂台上那是自己学艺不精,但无极宫历来是杜绝生死擂台的,但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有时候不是谁谁谁能说了算的。
此时看客已经陆续到齐,但两位正主还没有出现,已经有等待不及的人群小声议论起来今天的战果,议论之声几乎是呈一边倒向华堂春,对于另一方箫剑生,说起来只是嗤之以鼻孔的不屑一顾。
就在这时,随着后方的人群一种暴喝声,华堂春在殷洪烈、完颜庆等人的陪同举着翠绿色的油纸伞闪亮登场,顿时有人尖叫道:“华师兄必胜, 华师兄必胜,打死那个小混蛋。”
第七十八章 我从山中来
华堂春可能是觉得这些声音有些烦人,便回头瞪了一眼那些扎堆的人群,那些人登时识趣的闭上了嘴。
三人继续前行,一直走到围栏处才停下。
殷洪烈用膀子挤了下华堂春小声问道:“你与箫剑生向来不对付,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么一次正大光明除掉他的机会,打算怎么做,点到为止还是还是杀之而后快?”
华堂春用手比划了个一箭穿心的动作,冷冷道:“既然登台肯定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杀了当然解恨,但凡事都有预料之外,尽力而为吧。”
殷洪烈觉得在理,欣然点头,小声道:“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箫剑生胆子再大背后没有人授意,谅他也不敢主动去云浮宫挑事,如果这件事背后没有宫主或者他那些师兄弟的授意,打死我也不信。”
华堂春回头看了眼人群,压低声音道:“那又如何,你和完颜庆两人常在黄掌教跟前晃悠,应该能看出点不同才对,这事还需要我明说吗?”
殷洪烈轻笑一声再没言语。
华堂春目色清冷的看向脚下通往擂台的虚空索道,索道一人多宽,两条粗壮的铁索之间固定有厚实的木板,穿过薄雾伸向远处擂台,如今还没有御剑能力,不然呼吸之间便能登上擂台,不过,也快了吧,有师傅给的丹药,如果今天计划完美,扫除掉心中那个魔障,合五境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一直没有吱声的完颜庆看着怔怔出神的华堂春,说道:“无论如何,你先帮我把剑抢回来,不然兄弟没法向家族交代。”
华堂春冷笑道:“妇人之见。”
就在这时,箫剑生头顶着一片硕大的树叶,孤身冒着雨低头走来。
人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人主动将路让开,但大多数的人却是横眉冷对,箫剑生冷笑一声只好绕行而过。
无数双目光看着他,有质疑,有不屑,有质问,有嫉妒,唯独没有友善和同情,总之很复杂,似乎是在用眼神告诉箫剑生,你从大山里走来不配出现在我们之中,你就是那颗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对于箫剑生和胧月的关系也已经人尽皆知,然而,这些人心里接受不了,这个浑身上下浓浓乡村气息的少年凭
啥一步登天,何德何能受到宫主的青睐,不管论什么,在场人那一位不必你箫剑生优秀?
箫剑生今日冷静异常,他眼角的余光能看到成片的不屑神色,耳朵能听到扎堆的唏嘘之声,他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向华堂春三人走来,背后那柄长剑高过了头顶剑柄直指天空,特别的显眼。
箫剑生抱拳道:“不太熟悉这里,路上耽搁了一会,久等啦。”
华堂春用鼻腔共鸣着冷哼一声,冷冷道:“其实你可以继续藏在雾隐谷选择不来。”
箫剑生皮笑肉不笑回道:“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总有一些事情扰心,与其憋着不如解决了痛快了事,我想你也如此吧?”
华堂春冷笑置之。
完颜庆从箫剑生走出人群的一直到现在,眼睛不眨动的盯着那柄虬龙长剑,面色阴冷,几欲开口,说不出来的憋屈。
箫剑生看着完颜庆完好无损的手臂,笑道:“想要回?”
完颜庆不屑道:“迟早的事,现在不急。”
箫剑生收敛笑容平静道:“现在也可以,一万两友情价送你。”
完颜庆怒道:“乡下佬,你咋不去抢呢?”
箫剑生乐道:“这事只有向源郎做的出来,我学不来。”
华堂春冷冷的看了一眼箫剑生,将手中油纸伞扔在地上,纵身跃起双足在空中似在踩着雨滴而行,然后如羽毛般轻飘飘落在索道之上,索道竟是丝毫没有晃动。
华堂春回身冷哼道:“今天如你所愿。”
箫剑生看着华堂春的在索道上疾行的背影,亦是纵身跃起落向虚空索道,大步向擂台走去。
原先还在雨廊避雨的看客为了能抢到一个最佳的位置,纷纷撑开雨伞潮水般向围栏涌去。
他们中大部分都知道华堂春和箫剑生过节很深,第一次在无极宫外,华堂春面对箫剑生的一斧子没讨到便宜,第二次大考期间,被箫剑生捏碎了腕骨,如今经过大半年的修习,华堂春已经突破了灵颢境,而箫剑生虽然境界不高,但却力大七鼎,今天两人第三次碰面,结局如何不敢乱猜,但肯定会是一场恶战吧。
不仅他们如此的想,位于对面三圣宫孤峰某
处向源郎几人也是如此。
高有才推了推默不作声的向源郎说道:“你觉得今天谁会赢?”
向源郎说道:“箫剑生的把握大一些。”
高有才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回头又看向鹿家姐妹问道:“你们呢?”
鹿小立白了眼胖乎乎的高有才,鹿小跳说道:“希望箫剑生能赢,不然他今天很难走出擂台。”
高有才哼哼道:“我就知道华堂春没按好心,指不定今天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我说咱们也别在这里等结果了,干脆往前靠一靠,说不定还能帮点忙。”
向源郎抬头在擂台周围环视一圈,平静道:“帮也是倒忙,这件事大师姐和大师兄心里有数,箫剑生不让过去自有他的打算,静观吧。”
高有才无端的叹了口气。
一直不喜欢人前说话的冷清秋忽然道:“箫剑生不想咱们卷进去。”
扰人心烦的雨滴很均匀的在众人眼前划过,坠入五柱峰之下的山涧,光滑如镜面的擂台之上,箫剑生和华堂春沉默相对,几息后,华堂春缓缓拔剑出鞘,剑尖直指箫剑生咽喉。
他和箫剑生有过两次交手,几乎都没有占到便宜,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的不在做准备,为了就是这一刻的爆发,为了心中的魔障消除,他细心揣摩过箫剑生的一举一动,力大惊人,防御力很强,低于五境根本没法破开箫剑生的身体,而且还对自己够狠。
来之前,他还特意请教过师傅,如何才能在擂台上战胜箫剑生,或者干脆杀死。
当时月华长老只说了几个字,避其锋芒,凝最强大一剑于剑尖,出其不意。
所以,此时华堂春手中的剑在未动,他在借着片刻的宁静凝最强的一剑,长剑之上剑气流转,所以试图接近长剑的雨滴在一丈外就被化作了袅袅白气,长剑因为积蓄了太精纯的元阳之气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发出了像人一样的悲鸣之声,嗡嗡嗡……
猛然间,华堂春一步踏出跨越数丈,磅礴的剑气推动着他身前的雨幕向箫剑生直刺过去,雨幕被挤压的像一张巨大的弓,华堂春手中的剑便是箭矢,瞬息之间刺向箫剑生咽喉。
第七十九章 看着漫天雨
(注:78章有大改动!)
华堂春蓄力一剑让看台上的人群呼吸凝滞,因为看的太专注,那一剑仿佛跳出了擂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这里绝大部分的人并不是纯粹来看热闹,而是抱着观摩学习的态度来的,一个是月华长老的弟子,一个更是宫主的弟子,这两人身上自有他们接触不到的精华,所以在看到华堂春那一剑的瞬间,人群不自觉的将自己置换到了箫剑生的位置。
他们会进行本能的反思,这一剑将如何化解。
这也是为何世上修行之人千千万,独领大道没几人,终其一生,哪怕将世界的剑招习的稀烂,但对敌之时终觉得不够用,跳不出剑招之外谈何修的上乘剑法,缺的正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机会。
很多人感觉束手无策内心震颤不已,仿佛那一剑刺进了自己咽喉,将里面的血肉搅的一塌糊涂,只有为数不多的天道院弟子脸色还算正常,眼中充满了欣赏之意。
这一剑不仅仅是发挥出了华堂春剑术的最高水准,而且已经具备了浅显的剑意,剑术到剑气凌然是一个跳跃,剑气到剑意是一个飞跃,剑意距剑心通明是一道天堑沟壑,剑心通明道剑心通灵,一字差了万千距离,能迈到通灵一步的人凤毛麟角,倒是听闻当年剑山一代剑女苏剑凝有这等资质,但最后却很遗憾的被后人遗忘了。
华堂春剑尖在前人在后推动而精进,对手极难避其锋芒,可以称之为精妙的计算。
此时的箫剑生能清晰的感觉到雨幕的挤压,似乎整个擂台都向他倾斜了过来,箫剑生手握虬龙钝剑而不出剑,只是随着那弧形的雨幕在后退,一丈接着一丈,眼看即将退到擂台的边缘,再退将是万丈深渊。
这一幕很符合看台上那些人的想法,一个从大山中走来的少年,能逼出华堂春这一剑已经很了不起了。
箫剑生还在退步,被大雨湿透的衣衫猎猎作响,湿漉漉的长发向前飘洒,但他目色平静的看着那漫天的雨,看着白色水雾中的剑尖。
直到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擂台的边缘时,猛然间双脚在台面生根,剑在手中,手在空中,没有蓄力直接劈下,没有任何的预兆,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简单而粗暴,像似不经意的在挥剑。
箫剑生为了这一剑在瀑布之下演练了千遍,将本该护体的元阳之气也用在了虬龙钝剑之上,五盏青灯被他激发到了爆燃的状态,一道数丈宽的剑气沟壑豁然成型,沟壑之内磅礴的剑气肆意而凌乱,如一
台绞肉机,哪怕是一滴雨也逃不过被搅碎的命运。
冲锋在华堂春剑尖外的雨幕突然遽剑,越来越稀稀薄,长剑的嗡嗡声在某一时刻遽停。
华堂春的脸上也跟着遽变,眼见一剑将建树很不甘心,他没用任何的犹豫果断放弃了这一剑,选择纵身跃起避其锋芒,但他身上的衣衫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还是被剑气撕裂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银色的丝甲。
箫剑生瞥了眼华堂春身上的丝甲,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他抹的干干净净。
他狞笑了一声。
虬龙钝剑脱手飞出,长剑之上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鎏金色,闪耀在擂台之上。
曾有见过黄放翁一剑风雷的,看到这一幕后猛然失声,想将憋在嗓子眼里的那个字喊出来,但时间仓促,此一剑风雷虽没有当日黄放翁三丈鎏金巨剑的壮阔手笔,但依然虬龙之上风卷雷动,光弧刺眼逼人,华堂春人在中空中,银色丝甲发生了严重的变形,向他身体内塌陷了回去,挤压着他的脏腑往外渗血,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犹如一道血雨。
结束了,人群慢慢的恢复着发酸了眼睛,开始捡拾不知道何时掉在地上的雨伞。
华堂春砸落在台面上,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用袖口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几声,表面上畅快说道:“那黄放翁老祖可真舍得啊。”
当日黄放翁一剑风雷,令全场人遭殃,就连四长老这种级别的强者也没能例外,此时此刻这霸道一剑被箫剑生使了出来,威力虽不及黄放翁三成,但足以让华堂春心生忌惮,同时眼神中满满的嫉妒。
箫剑生跟着也咳嗽了几声,懒洋洋的眨了几下眼睛,一手提剑一手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往前挪了几步,旋即将虬龙长剑柱在地上支撑身体,苦笑道:“看来月华长老也是倾囊所有了,连丝甲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过,不管如何你还是输了,而且输的心服口服,这辈子别指望合五境了,止步五境吧。”
箫剑生故意将心服口服四个字拉长了声调。
华堂春忽然凭空生出一种憋屈要死的冲动,他想爆粗口,将眼前这个赖皮骂个鸡飞狗跳,但他是华堂春,自幼家教还算良好,脑海中根本没有这种让他出恶气的激爽用词。
“心服口服?止步?”
华堂春脸色涨红,须臾之间,五支明晃晃的类似飞剑一样的东西刺向箫剑生,箫剑生猛的目露精光
后撤两步,手中虬龙钝剑做了个仓促的斜劈,似要将飞来的如倒悬的冰锥一样的东西击飞。
看台上的人群听不清刚才两人简短的交流了什么,但他们能清楚的看着华堂春不愧是月华长老的得意门生,心思何其玲珑,这个时候还有保留,就在箫剑生最虚弱的一瞬间,恰到好处的射出了飞剑,而那箫剑生登时被打的手忙脚乱,这便是差距吧,来自大山里的孩子终究见识少,根本没法和华堂春这种天才少年相提并论。
但是,他们看不到此刻华堂春绝望带着愤怒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杀意渐渐的冰寒,渐渐的凝固。
华堂春呆滞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雨滴,那雨滴仿佛越落越慢,仿佛正在凝滞,他力竭的问道:“这一剑什么名堂?”
箫剑生似乎刚品尝完最可口的美食,亦是静静的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滴,回味道:“我自山中来,看着漫天雨,这一剑没名没姓。”
华堂春突然感觉眉心处凉风飕飕,一股令他恐惧不安的东西正顺着他的眉心向身体内蔓延,这种东西所过之处撕裂一切,经脉和脏腑不可修复的尽毁,他猛然间跪倒在地,脑袋低垂。
悠悠的抬起了一剑,长剑指向箫剑生但没有再出剑,此时此刻,所有的目光都看着这一剑,他们都在猜测这一剑是何名堂,为何没有剑气波动。
箫剑生往后捋了下长发,没有回头转身而去,手里除了虬龙钝剑之外,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支冰锥一样的坚硬东西,冰寒入骨,闪闪发光。
月状看台上,他重新捡起那片被踩的细碎的大叶子,小心的盖在头上,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老天,向雾隐谷走去。
人群开始散去,回过神来的完颜庆和殷洪烈疾步冲向擂台。
……
丹霞殿,宫主胧月简朴的书房内,她悠悠的合上一本没有书封的书,轻轻的将小格窗推上关好,看着那从远处脚步沉重走过的少年,目色复杂也欣慰。
她与世无争,她的几个弟子亦是甘愿如此,但并不等于这个世界便如她所愿。
就在刚才,她最小的徒弟给她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这世界不会因为你关起窗户变的晴空万里。
更不会因为你闭起耳朵听不到外面风雨雷电。
胧月轻轻的拿起笔架上最纤细的一支细毫,飞快的写下两道密函。
少倾,有人敲响了胧月的书房门,在门外说道:“师傅,有长老要见您。”
第八十章 一张地图
华堂春死了,死在了和箫剑生的擂台之争中。
这几日消息开始长了腿般的疯传,刚刚拜师月华长老名下,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少年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让人很难接受,似乎没有人相信,有人敢杀华堂春。
然而,春风阁中属于华堂春的座位撤走了,年轻教习只简单说了句,人走茶凉。
当然,最让人不可接受的是杀华堂春的那人竟然是箫剑生,一个刚入宫时连飞剑都奴驶不了少年,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杀死了灵颢境的华堂春,如果不是那日观看者甚多,似乎便成为了一种不可能,似乎在某些人眼里这就是对修习者的侮辱。
这一消息令得很多人抓狂了,月华长老首当其冲,其次是许相依、霍海、殷洪烈、完颜庆等人,然而,最终这些人都沉寂了下来,没有为华堂春的死讨回一点说法,无极宫也并没有针对杀人者箫剑生做出相关处罚决定。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华堂春到底是怎么死的,看到的人很多,但看清的一个都没有,所以,在很多人眼里华堂春死的有些不明不白。
甚至,死的有些憋屈。
箫剑生凭什么敢在擂台之上出手杀人?
问题一经思考似乎就有了答案,半年之前,华堂春和霍海几人不也险些逼死箫剑生吗?
似乎就能说的通了。
差不多半月之后,华堂春的死已经被人遗忘了,也接受了。
同时被遗忘的还有那个杀人者箫剑生,这半月以来,箫剑生再没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很多人都在想,他是在避祸,毕竟杀死一个长老的弟子不是一件小事。
然而,就在今天,刚刚走出玉宵宫的几名弟子看到箫剑生背影,身穿简单的单薄长衫,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目不斜视的向藏走去。
一时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议论再度哗然。
下午刚刚过了饭点,便有一行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藏。
藏总共五层,每一层所藏书籍不尽相同,一楼以文史类居多,二楼以功法秘籍、剑谱、刀谱、阵法类占主导,三楼和二楼的差不多,但档次和包装要精美了一些,可以租借的天数也要短暂的多,所以过来租借的人少,过来阅读的人很多,几乎都是赖在藏一整天的那种。至于四楼五楼,那扇门永远都是关着的。
三人中两少年一少女,两名少年倒是平平常常长相一般,那少女却显得有几分傲气几分姿色,又大又圆的杏目直勾勾的盯着过往的人流
,引来不少回头客,三人在一楼简单的环视一圈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便直上二楼。
在二楼又撒开腿转悠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人的影子,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今天的人特别多,显得有点拥挤,到处是聚精会神的眼睛,上百张椅子已经座无虚席,三人小心的绕着人群,摸着书架上的缓慢前进,就在刚转到西南角的时候发现了那人的侧影。
三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少女使劲推了一把前面的少年,说道:“陈一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一鸣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要不咱们一起过去,这样才显得有诚意一些,你说呢云天。”
叫云天的少年,眼睛有些眯缝,此时正盯着箫剑生手里那本书,似乎没有听到,少女不悦道:“陈一鸣,你不是吹嘘要找箫剑生切磋吗,现在人就在眼前,怂了?”
陈一鸣马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你一囔囔倒显得我陈一鸣怕了他似的,我去就是。”
陈一鸣摸着书架向箫剑生走了过去,离着箫剑生四五步的时候便早早的停了下来,然后凝神静气小心的伸长脖子,向箫剑生腰间的长剑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藏内有些燥热的缘故,陈一鸣不知不觉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搓着手小心的挪着步,但就是不敢开口。
似乎自从擂台那件事之后,眼前这少年让他更加的陌生了,记得在半年之前,他还有勇气说出切磋二字,今天却没胆量再前进一步,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似乎过了很久,身后的少女坚挺的鼻子都快被气的歪到一边去了,陈一鸣依然像根标杆般站着。
就是这时,箫剑生转过了身,将书页折了个小角,笑着看向陈一鸣说道:“想切磋?”
陈一鸣连忙摇头道:“误会,误会,今日绝对没有切磋的意思。”
箫剑生微微皱眉道:“那就是霍海派你来的?”
陈一鸣脸色一阵白,赶紧解释道:“都不是,两日之后春风阁有个同窗会想请你参加,不知道肯不肯赏脸。”
陈一鸣说完了自认为该说的话,眼睛避开了箫剑生。
箫剑生直截了当说道:“从被陈申平教习赶出春风阁之后,我就不属于哪里了,所以,严格来说我和你们算不上同窗,你不觉得请我很没道理吗?”
陈一鸣尴尬的笑了一下,求助似的回头看向了石仟羽。
石仟羽狠狠的瞪了一眼陈一鸣,旋即背着双手手,脚步一颠一颠的走了过来,然后挤开陈一
鸣,看着箫剑生声音清脆笑道:“你可以直呼我石仟羽姐姐,也可以叫仟羽师姐,总之,我比你大。”
箫剑生皱了皱眉头,一边轻笑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骄傲的少女。
肌肤白皙,眼睛又大又圆,小巧的鼻子还挺直,殷红的小嘴嘟着,显得还有几分骨子里透出来的调皮劲,身着春绿色半袖衫,外面披着淡绿色纱衣,身材不错,发育的也算不错,应该小时候衣食无忧。
箫剑生皮笑肉不笑说道:“大体意思陈一鸣已经和我说了,如果这位姐姐说完了,你们就可以走了,别打扰我学习。”
箫剑生低下头继续翻看手里的那本发黄还带着一股霉味的旧书,这本书是陈申平教习推荐他看的,初始,箫剑生并不乐意在上面浪费时间,只是走马观花一般浏览了几页,但是翻看了几页之后,他被一页临时装订进去的地图吸引了。
这是一页用毛笔勾画出来的地图,地图很大,囊括了整个世界的版域,甚至细微到泥井口三个小字都出现在了版面上,当然,令得箫剑生挪不开眼睛的是地图的最西边,也就是鬼柔国之西用了很重的墨写了四个字,黑暗角域。
就在这时,石仟羽突然说道:“黑暗角域原本是个真实存在的地方,只是在上次洪荒末法时代已经灭迹了,后人惦记它最多是出于一种警觉,如果你想了解黑暗角域我可以给你讲,几天几夜都可以,只要你有时间听。”
箫剑生显得有些吃惊,不过在他轻轻的合起书页的同时,已经将那种突来的吃惊压在了心底,他瞥了一眼石仟羽,正色道:“谈不上想,只是偶尔看到了便多看了几眼,不过,你要是愿意讲,我不反对。”
石仟羽无趣的瞪了箫剑生一眼,幽怨道:“你这人,到底去不去?”
箫剑生笑道:“不去。”
石仟羽突然提高声音说道:“你敢杀华堂春,却不敢参加一个小小的同窗会,真是古怪呢,不去拉倒,本姑娘还懒的给你讲呢。”
就这样,很多双埋头苦读的眼睛同时抬起了头,吃惊的看向了箫剑生,然后后快速的低下了头,互相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了起来。
箫剑生见状干脆将那本书夹在腋下,拍了拍陈一鸣的肩头,穿过人群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他刚走几步,就听石仟羽在身后说道:“是黄掌教让我们请你的,你以为我们乐意啊,而且到时候向源郎也在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箫剑生略微驻了一下足,但没有回头。
第八十一章 不许睁眼
雾隐谷瀑布边,箫剑生将从藏带出来的书用衣服包裹好,眼睛看着飞流直下,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石仟羽的身影,玲珑的身段,饱满的胸脯,令人讨厌不起来的骄傲。
不知什么时候,秦墨染已经站到了身后,很不客气说道:“小家伙思春呢,看上哪家姑娘了,大师姐给你把把关。”
箫剑生激灵一下,感觉脸上异常的滚烫,快速的转身看向大师姐,小声道:“有两位漂亮的师姐就够了,师弟可没那门子心思。”
秦墨染啧啧道:“师姐是师姐,姑娘是姑娘,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了有也无妨,修行和女人各不耽误,说不定还……”
箫剑生诧异的看着秦墨染,感觉今日的大师姐有些太那个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今日在藏遇到一个人,貌似对黑暗角域了解的要比书上的还多,还说问我愿意听不,师姐觉得奇怪不?”
秦墨染平静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无极宫本来就是集天下英才于一窝,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些人中各自的家底和底蕴自然也不一样,说不定真让你遇到了,让你提前了解黑暗角域是师傅和陈申平教习的意思,所以这事你自己决定便是。”
箫剑生点了点,没再说话,缓缓的抽出了虬龙钝剑,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声声入耳,婉转而凄美,引得箫剑生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
秦墨染叹息道:“刚刚有书信过来,你三师兄勾天成位于大良国所在的家族出了点事,所在的家族受到不明身份的人潜入,一夜之间死伤几十人,正在借着笛声消愁呢。”
箫剑生气愤道:“是什么人下的手,书信上没有说明?”
秦墨染摇头道:“暂时没有,但我猜这事和周陵有关,你三师兄所在家族乃阵法世家,在那一带名望极高,最早之前花九天曾经找上门学艺,结果被拒在门外,后来周陵也光顾过几次,也是奔着阵法而去,江湖传闻,周陵一直渴求各种奇招秒式,尤其是阵法,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干的,而且有人曾在出事的前一天看到过他徘徊在勾家门外。”
秦墨染捋了下被微风荡起的发丝,继续说道:“有一件事你应该先知道,这黑暗角域的真正主人便是那位还没有出世的灵主,据柳慕白回传给师傅的信说,这位灵主很可能和无极仙翁同处一个年代,当年无极仙翁没能挨过心灵上的孤寂选择了坐化,灵主的真身也在那个洪荒末法时代毁去了,如今万年之后她正在苏醒,按照柳慕白信中所说,他猜疑这灵主前世的真身正是葬山河图中的女子,如今灵主苏醒之后要做的第一件有可能就是积蓄念灵寻找适合她的人,江湖传闻如今灵主的法身已经多达几十尊遍布全世界,上一次师傅
远游去了鬼柔,已经发现了黑暗角域蠢蠢欲动的痕迹,所以,这次师傅出门应该也是为了黑暗角域一事。”
“你还记得杀死的花九天不,他便是灵主法身选中的人,可惜,那灵主也有走眼的时候,竟然选中了一个采花大盗。”
箫剑生认真的听完,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师傅是不是怀疑周陵也和灵主的法身有关?”
秦墨染皱眉点了点头道:“有可能,不然他没那胆子闹到你三师兄家。”
箫剑生彻底陷入了沉思,如今距离上次洪荒末法无数年过去了,但那位灵主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苏醒,他隐隐觉得这些事和他身上的气运有关,古语有云紫运降天下乱,不然就太巧合了。
片刻后箫剑生说道:“这样一来,那传闻中的灵主似乎对学习阵法极为感兴趣,既然大良国以阵法、机械、铸造而闻名于世,想必日后会是灵主惦记的地方,如此一来,那里的平民百姓可就不好过了。”
秦墨染缓缓道:“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在寻求破解之法,天下之事向来都有克制一说,或许阵法便是灵主法身最大的克星,所以小师弟在闲暇之余也应该了解一下才是。”
箫剑生似乎记起了一事,笑着道:“师姐说的是,可惜三师兄接下来估计要为家族事奔波了,不然,我正好有一事请教。”
似乎觉得今天聊的够多了,秦墨染白了眼箫剑生,说道:“继续吧,日后事日后再定夺。”
箫剑生乖乖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全身只剩一条短裤。
胧月走之前,曾给他疏通过经络,而且那种疏通并不是简单的调理和疏导,而是需要多日的以精纯的元阳之气灌输清理,将他体内那些污垢尽数排除掉,所以这种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秦墨染身上,至于大师兄奕平生,师傅作了更重要的安排。
箫剑生随意的在水潭边的草丛里坐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开始轻呼轻吸。
秦墨染瞅了一眼小师弟的背后,抬起的手在半道犹豫了一下。
尽管这样的手法已经进行了多日,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眼前这具清瘦的身体是男儿身,哪怕他是自己的小师弟也不例外,二十几年的光阴,她何曾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过男人的身体,就眼前这个小混蛋让她又恨又爱的,光不溜秋的戏水神龙湖是她第一个发现的,被许相依追杀又是她出手救下的,然后那次更是光不溜秋的找到她借衣服,一件件数过来,秦墨染每次在动手之前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异样。
远处笛声悠悠催人寒,但箫剑生完全心不在焉,他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尤其是刚才还在回想石仟羽,现在大师姐就在身后,大师姐不管论什么
绝对在那个骄傲的丫头之上。
秦墨染定了定神,柔绵双手突然拍在箫剑生后背几处大穴之上,箫剑生登时感觉头重脚轻,双眼直冒火花,刹那间,一道至纯的热气注入他体内,绕着他全身流转不停,甚至那气海内的气旋在这一时间忽然涨大了数分,既是以外力强行通经络,疼痛自不必说,但为了所谓的强大,他只能咬牙挺住。
箫剑生死死的皱了下眉头,貌似,今天大师姐有些手法重啊。
几息之后,秦墨染换单掌曲线而动,凸起的中指像游动的鱼儿一样在他后背上循环折返,遇穴点穴,遇到凝滞的气化气,一阵阵说不出的感觉袭来,箫剑生感觉整个人如在火中灼烧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秦墨染气喘如兰道:“转身,不许睁眼啊。”
箫剑生犹豫一下原地转身,双目闭的更紧了一些,眼前墨黑一团如深夜一般,耳边唯有大师姐粗重的喘息,鼻端清香悠悠,猛然间,大师姐双掌叠加拍来,箫剑生只感觉膻中位置好像塌陷了一般,比当日完颜庆射他一剑还要来的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感觉大师姐已经收手,然而,当他睁开的时候,忽然触到了大师姐凌厉的眼神,此时的秦墨染浑身也已经湿透,身上的汗水只比他多不比他少,纱衣已经扔在了草丛中,单薄如蝉衣的衣衫紧紧的裹着身体……
箫剑生没等秦墨染呵斥,乖乖的又闭上了眼睛。
秦墨染不悦道:“再不听话就让你和黄放翁老祖一个后果,所以最好乖乖的闭好眼睛,越到最后,时间越长,其他师弟可没有你这样的待遇,都怨师傅了,这种苦差事……”
雾隐谷已经接近黄昏,秦墨染也已经离去,三师兄的笛声可能也已口干舌燥。
箫剑生美美的在瀑布地下冲了个凉水澡,顿感浑身舒坦无比。
按照师傅临走前的交代,起剑之前先提气,所以便根据他的体质传授了一套五相龙虎拳,五相龙虎拳名字初听有些俗气,然而如果势大力沉之人修炼,绝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世上修行龙虎拳者不计其数,然而这套集道门和佛门两种意志精髓的五相龙虎拳却是另辟蹊径,很是讲求柔中带刚,修行之大成之时可开山裂地。
只是让箫剑生有些闷闷不乐的是,如今这套拳法已经修习数日,但总感觉不得要领,刚柔两种意志他一直柔不起来。
猛然间,箫剑生对着那瀑布便是刚猛的一拳,瀑布之水激水丈许,依然是长流不息,并没有师傅说的那种停凝的状态,箫剑生又出几拳,觉得不满意便提起了虬龙长剑,一剑扫向白色练带,本该源源不断的水声,出现了暂时的间停。
第八十二章 同窗会
近期各地频频传来令人心悸不安的消息,一些江湖正派人士已经坐不住了,甚至各地州府也开始加紧了各大城池的巡逻,尤其是那些偏远的地方更是要求提前关闭城门。
就在前日,无极宫得到消息,大良国一叫双龙洞的小宗门一夜之间被彻底抹除,血流成河,死亡人数上百,有幸逃脱的几人也是被吓破了胆。
同时,鬼柔偏西临西州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对峙,对峙一方是临西州派出的轻骑兵,另一方为骑乘巨型沙漠黑狼的黑衣人士,这场非军事意义的对峙最终在一些江湖人士的出手干预下得以平息。
这些消息一经扩散,似乎都能预感到这柄带血的矛头,直指那些三流的小门小派,令得这些没有高人坐镇的小势力人心惶惶。
今日一早,三师兄勾天成因为家族被血洗一事要赶回了大良国,几位师兄不放心便让青玄随行,送别了勾天成和青玄两人,再回雾隐谷没了那催人心寒的笛声,心情越发显得空落,所有的担心和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箫剑生面无表情的随意沿着河流走动,仿佛心跳便是那潺潺的流水声,他的心跟着河水起落。
不知何时,秦墨染在的下流拦住了箫剑生,冷冷道:“继续。”
箫剑生受秦墨染脸色的感染,赔笑道:“大师姐辛苦了。”
秦墨染强作笑颜道:“知道就好,日后勤加修炼,别辜负了师姐和师傅的一片心意。”
箫剑生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认真的点点头。
水潭边,秦墨染在动手之前说道:“今天是最后一次了疏通经脉,感觉一下有没有效果?”
箫剑生停下了脱去上衣的动作,略作思考说道:“好像身体内掏空了,有种强烈的饥饿感觉。”
秦墨染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箫剑生快速的坐好习惯性的闭上眼角,秦墨染掐了个手诀,将柔绵的双手拍打在眼前那越来越挺直的后背上。
箫剑生感觉今日大师姐下手越发的重了几分,重道一指下去,他需要龇牙咧嘴的坚持,转身之后面对着秦墨染,谨记上次的教训,他将头压的很低,眼睛闭合的更紧。
临近收尾的时候,秦墨染用食指在箫剑生膻中位置点了几下,手法很轻,在箫剑生看来这是在抹,有点痒,不过很舒服。
箫剑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傅走前,师姐没和师傅透露咱们的计划?”
秦墨染白眼道:“都怪你,害得师姐被师傅数落了一顿,师傅还警告咱俩别作死。”
箫剑生乐道:“主意是你出的,师傅应该是在说你才对。”
箫剑生没心没肺的笑着起身,还没等秦墨染反应过来已经冲入了水潭,秦墨染拿这个混球小
子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去了玉影剑池,最近外边闹的那么凶,她时刻都的注意神龙湖上的动静。
箫剑生清洗掉身上的臭汗,穿戴整齐,在草丛间打了几趟五相龙虎拳,依然没有找到感觉,便又练了几趟剑,时近中午的时候,出了雾隐谷向天一书院走去。
今日天一书院显得热闹非凡,远远的就能听到春风阁内的朗朗笑声,箫剑生怀着一份很微弱的记忆向春风阁走去,门前两侧有负责接待的无极宫记名弟子,笑容可亲的望向众人。
当日他负责分发院服,现在还能说出这两人的名字,但那两名记名弟子看到是箫剑生时,脸上的笑容马上僵硬起来。
箫剑生刚跨入那道门,身后便传来了很小的议论声音:“不明白霍师兄主持的同窗会为何会请他,手刃同门师兄弟,他也有脸来?”
另一人神秘兮兮道:“听说是黄掌教的派人请的。”
箫剑生听到两人的对话,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脸色恢复平静,慢步走向春风阁,如今,春风阁内的一花一草对他来说已经陌生的没有印象,他来只是冲着石仟羽的那句话,至于是谁操办的都无所谓。
阁内被精心的布置过,阁内穹顶层层纱幔高挂,隔窗之上绕满了花草绿植,没了朗朗书声,也少了飘飘墨香,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浓郁的花草香,书案和桌椅绕圈摆放,上面堆放着各种鲜果、茶具、酒杯,中间留下一个四方的空地,被各种大型的盆景装点的俨然如一处景色宜人的花海。
箫剑生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几个人的注意,他颇有自知之明的在一处光线较暗的角落选了个清净的位置坐定,环视一圈,发现到场的人已经过百,其中有记名弟子也有入门弟子,处处皆是陌生的欢声笑语,和衣着鲜丽的人影,他们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或手牵着靓丽的女伴唧唧我我。
箫剑生无事可干,索性捡起几颗青果扔到嘴里,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酒杯,不知何时,本来光线较暗的角落显得更暗了几分,箫剑生看着胖乎乎的高有才和他身后的向源郎、冷清秋,以及显得有些拘谨的鹿家姐妹。
他在无极宫中有点特立孤行,除了师傅和几位师兄师姐之外,也就只有这向源郎和高有才他们几个朋友,也只有在这些人面前才能笑的很自然。
箫剑生笑道:“听说同窗会是霍海牵头的,不知道这厮打的什么主意,肯定不是搂搂抱抱吃吃喝喝那么简单。”
高有才跨坐在书案上,端起酒壶满了三杯,端起自己那杯示意箫剑生和向源郎喝酒,然后笑着说道:“如今那厮在大长老那里混的风生水起,知道的内幕消息也多,按照我和向源郎的猜测肯定和最近外面的局势有关。”
箫剑生不
解道:“你的意思霍海要牵头出去驰援那些小宗门派。”
高有才喷着酒气点了点头。
向源郎拍了拍箫剑生肩头,压低声音说道:“确实是个磨砺的好方法,但你最好安安稳稳的待在无极宫中。”
箫剑生举起酒杯和向源郎小碰一下,各自小酌一口。
他明白向源郎的意思,无非就是在提醒他这可能是霍海设的一个局让他跳,一旦走出无极宫,没了几位师兄和师姐的保护,他的死生再得不到保障。
箫剑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表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喧嚣声,霍海在殷洪烈、完颜庆还有几人的簇拥下步入春风阁,顷刻间,所有的动作都静了下来,人群齐齐望向霍海,有人遥遥举起了酒杯,在霍海点头间一饮而尽,有人远远的挥手,还有女子的声音,春心荡漾的喊着霍海的名字。
高有才干脆换了个坐法用胖乎乎的屁股对准霍海,看着箫剑生说道:“剑哥,咱们兄弟什么时候才能威风八面一次,全靠你了。”
箫剑生庄重的点了点头,这时候的他是最认真的。
一如在那个美丽的夕阳下,上官雪曾认真的说我等你的天下第一,如何?尽管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天下第一有多远,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沉思之后点了头。
此时,高有才可能是坐在书案上感觉不舒服,便靠着箫剑生坐了下来,向源郎也和冷清秋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唯独鹿家姐妹依然还有些放不开,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躲躲闪闪。
箫剑生故意用眼神关照了一下,笑道:“我吃人吗?”
鹿小跳和鹿小立几乎同时说道:“你杀人。”
这让箫剑生有些哭笑不得。
络绎不绝的人可能已经到齐,这时候霍海端着酒杯走出众人的包围来到场地中间,笑着挥了挥了手,声音激昂说道:“可能大家或多或少的听说了,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复太平,在我们西荒之外的极西之地正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崛起,他们惨绝人寰专门针对那些小宗门,小势力,所到之处皆是血洗,毫无人性可言,最近几日,我无极宫频繁收到来自外界的求援信,有来自鬼柔的,有来自大夏国的,但更多的是来自大良国的。”
“如今咱们宫主已经以身作则奔赴极西之地,按照长老殿的决定,我无极宫应该响应天下正义之士的义举,驰援那些危在旦夕的小宗门派,当然,长老殿的另一层意思,让我们在血与火之中成长。”
霍海一席话犹如一粒火中掉入了干草之中,瞬间引燃了无数颗激荡的心,春风阁中经过似乎很漫长的沉默之后,相继有人起身,义愤填膺的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杯中酒,酒杯碎裂在手。
第八十三章 敢吗?
正值炎热时节,西荒南部沙丘连绵起伏间,热气袅袅升腾,一条人迹罕见的绵延沙路上两道人影逆风而行,一人青纱罩面,一人白沙遮颜,风沙吹来将面纱及浅薄的衣衫揉皱贴紧身上,依稀能看出两人精致的五官和玲珑的身形。
“师叔认为剑山此次驰援大良国,真正的目的并非帮衬,而是险有用心?”
来自白纱后面的以女子声音婉转,脚步轻盈,隔着轻纱目色轻柔的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在大半年之前,她受损的气海在青纱女子出手之下全部恢复,一身修为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次随师叔离开临云山清修地,师叔并未告诉她此行的目的,只说,看不惯剑山山主霍青城的狼子野心。
过了几许,那青纱女子平静说道:“如果剑山真有这种大义,便不是他霍青城了的剑山了,投靠奉天朝廷为天下人不齿,骗你下山被擒险些丢掉性命,以欺压手段明争暗夺吞并其他门派,如今更是举着义旗逼近大良国,其险恶用心天地可鉴。”
“哎,如今这世道,人人积蓄力量自保还来不及,有几人是真心实意的愿为天下受到侵害的小宗门派鸣不平,看不出来,或许无极宫是……”
听到无极宫三字,白沙罩面的女子素手紧紧的拽了下衣襟,嘴角微动。
而距离此处千里之外的大良国深山某处,正有一队人数超百的江湖人士严整集结,他们统一着装,背后绣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字样,剑山。
为首一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腰间挎着一柄长剑,浓眉卷发正目色凌冽的穿过山林望向远处,似乎正在等人。
少倾,这人命其他人原地安营扎寨,对另外一人说道:“严格配合少主的行动,严格保密不得有误,但凡走漏风声者斩。”
……
无极宫中,霍海看到这一幕,很满意的轻轻点头,声音不是很洪亮的说道:“而且,到时候长老殿会考虑每个人的表现,酌情免去宫比晋升一级,其他人也会论功行赏,如果诸位考虑清楚了,愿意与无极宫共谋天下大业,同窗会结束之后在黄掌教那里登记入册,沿路盘缠全计入无极宫名下,当然,胆小怕死者也不勉强。”
此话一出,人群再次哗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登时就有人起身回应道:“某些人,有胆杀同门兄弟,不一定有胆杀外敌,窝里斗倒是一把好手,这种人留在无极宫迟早是害群之马。”
毫不留情,一针见血,这话很对一些人
的心思,相继有人站起来表态,大有借着同窗会之际再度讨伐箫剑生,但大部分人并没有响应,仅仅是朝着箫剑生和向源郎所在位置看了一眼,便快速的收回了复杂的目光。
如今虽说霍海风头正盛,而且背后有长老殿和许相依撑腰,但箫剑生还是一宫之主的亲传弟子,论地位要在霍海之上,背后更是有几位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师兄师妹罩着,所以人人心里有数,根本没法选择阵营,只能是两虎相争,看谁才能真正笑到最后。
霍海不经意的咧嘴而笑,嘴上却义正言辞说道:“此事已经过去,谁是谁非,休要再提,以免扰了同门情义。”
“同门情义,我去他娘的同门。”
有人摔杯,瓷片碎裂满地。
“你他娘是不是感觉活久了?出来一战。”
高有才腾的站立起来,提剑就要奔过去,结果被向源郎硬拽了下去。
向源郎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急啥?”
箫剑生亦是抿了口酒,打趣道:“向源郎说你是太监,要不要当众验验货,证明给他看看。”
高有才刚想说咱可是货真价实的爷们,只是,他不经意的眼睛碰触到了鹿小立的眼睛余光,登时就蔫了。狠狠的瞪了箫剑生和向源郎一眼,气到无话,端起酒壶猛灌。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同窗会正式开始。
有专门的伺应弟子在春风阁内忙碌穿行,捧上可口的饭菜,续满壶中美酒,整个春风阁洋溢在欢快的气氛之中。
无极宫最不缺的就是天才,酒到一半之时,便有善于长袖起舞的女子,在人群的憨笑声中步向场间,随着人群的喧喝声翩翩起舞,极尽妩媚的扭动着腰肢,眸色迷人,博得了满堂喝彩。
有人善于泼墨,当场提袖研磨,借着酒气在洁白的宣纸上一挥而就,字走如龙,洋洋洒洒,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豪迈之气。
有人善于吟诗,诗中有女二八,正在溪边轻浣纱。
有人善于作画,画中所作,便是那溪边浣纱女,笔墨细腻,女子之艳,令人叫绝。
忽然有一玲珑身影越过众人头顶落入场间,素手捏剑,剑起风来,身若无骨,妖娆而不魅,挺胸抖剑,剑鸣如凤鸣,御空滑剑,剑影如青龙浮水,正当几百双如痴如醉的眼神紧盯女子杨柳细腰时,女子身形一跃留下一道残影,女子现身之时已是身处一阴暗角落,手中长剑在人群的惊叫声中一剑刺向刚放下酒杯的箫剑生。
箫剑生并未起身躲闪,仅以双指捏住剑尖,目光凌厉的对视舞剑女子迷离的美眸,女子不急于收剑,反而挑衅道:“敢吗?”
箫剑生目光顺着女子胸脯滑上,四目相对摇头轻笑道:“不敢,仟羽师姐,你这是为那般,想让师弟当众出丑但说无妨,大可不必舞刀弄枪。”
石仟羽不依不饶收剑再出剑,箫剑生以酒杯抵住剑尖,冷冷道:“还想听吗?”
箫剑生笑道:“想,但是师弟怕听了也没命离开。”
女子气愤收剑而去。
这一幕,寒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石仟羽提出和箫剑生舞剑,箫剑生竟然拒绝了,这箫剑生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忽然,有人长身而起,脸色潮红声音含糊不清喊道:“仟羽师妹,箫剑生只配暗剑伤人刺杀同门,他不配和你舞剑也不敢,我卢晗陪你便是。”
名卢晗的少年一手端着酒杯空一手提着长剑,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走向四方空地,说了个请字便长剑掠过和石仟羽中间地带,一道剑气落向石仟羽裙摆,誓要当众撕开石仟羽的裙子,让众人看清内里,这一幕令人不少心痒之人蓦然间睁大双眼,然而石仟羽仅仅是不屑一笑,人已经转到那卢晗身后,一剑拍向卢晗后背,顿时有惨叫声传来,卢晗原路飞了回去。
石仟羽神情自若的收起长剑,就在这时,霍海站起身来,遥遥抱拳道:“仟羽师姐,霍某愿意陪师姐走几剑,望师姐指点一二。”
石仟羽轻描淡写扫了霍海一眼,冷笑道:“我累了。”
石仟羽朝着那阴暗角落幽怨瞪了一眼,快步走出座位。
霍海悻悻然落座,亦是看了眼那个角落。
高有才更是狠狠的白了眼箫剑生,埋怨说道:“有眼不识荆山玉,白费了仟羽师姐一片好意,你可知仟羽师姐师妹来头?”
箫剑生笑道:“什么来头?”
高有才翻白眼道:“仟羽师姐来自万里之外的神农界,家学渊源,曾孕育了无数强者,据说,如今族中还有老祖级别的人物坐镇,放眼整个天下怕也不多了。”
箫剑生好奇的看向石仟羽方向,结果对方以长袖遮挡,故意不见。
便在这时,春风阁外一声爽朗笑声,同时有两道人影并排走了进来,几乎所有的人同时亲身迎候,箫剑生也不例外,他在拱手之余,眼睛扫向黄觉盛旁边那位文绉绉的中年书生,大体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第八十四章 黄觉盛喝尿否
黄觉盛和年轻教习一路轻笑一路目光扫过人群,慢步走入四方场地内,似乎对今天的同窗会很是满意,期间两人不时的含笑和众弟子点头。
当年轻教习不经意间看到角落内陌生的箫剑生时,箫剑生也看向了他,四目相对,箫剑生抱拳轻施一礼,并没有刻意的点头哈腰。
黄觉盛双手背后又往前挪了几小步,双手压了压,春风阁登时安静下来,黄觉盛一如既往的声音洪亮道:“大体的情况霍海已经说了,本教习就不再废话,仅补充两点,长老殿刚得到的消息,首先咱们驰援的目标改为罗浮山和凤凰山一带,此两地有大小宗门、山寨十余处,可能会成为下一步袭击的重点,所以,急需修行者过去,而大良国又缺少修行者,这事便迫在眉睫了。”
“其次,这次奔赴大良国由霍海和石仟羽各带一队,至于会派谁坐镇,长老殿暂时还未决定人选,但肯定会和大家在大良国汇合,顺便再提两点简单要求,为了便于行动不准着装学院服,更不准内斗,你们的重点是摸清对方的来龙去脉,做好将来的应对措施。”
黄觉盛说完后望着众人,几息后没有人提出异议,便接着说道:“防止迟则生变,明天一早出发,现在就可以登记。”
已经有人将笔墨,一本单薄的小册子和一张四方的小木桌送到了年轻教习手里,年轻教习研了几下墨,轻轻的润了几下笔,缓缓抬起头看向众人。
因为都是他的学生,所以不用报上名号,只需要举手示意一下,年轻教习就会快速的将名字登记在册。
不到一炷香时间,小册子已经写满了近五十多人的名字。
那些报上名号的具是趾高气扬的如一只准备打鸣的公鸡,目色左右摇晃,似乎正在炫耀自己的勇气,在这个修行者云集的世界,境界和实力绝对是王道,两者相辅相成如两腿行走的人缺一不可,境界和实力的提升靠的不仅仅是打坐和闭关,那样换来的终究是徒有其表的华丽皮毛,在两者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实力纤弱的一方显得有些不堪一击了,实力如何提升,靠的就是一次次险而又险的战斗,在浴血中一次又一次重生,所以,没有经过血水的洗礼,修行就是一场春梦。
此时,大多数没有报上名号的则将头压的很低,他们的内心在挣扎,偷偷的用眼角余光看着场间的动静。
黄觉盛早已猜到了这些人的所想,目色深沉的扫过全场,笑着说道:“未来
的敌人不可预知,所以,一旦遭遇便有可能是你死我活,或许你会凯旋归来,或许就永远的留在了大良国,有所担心也属正常,无极宫不勉强诸位。”
似乎黄觉盛这一席话替不少人解了围,那些没有登记名字的学生,终于如大赦一般缓缓的抬起了头,就在这时,陈一鸣可能是担心年轻教习直接登记名字而选择站了起来,吞吞吐吐说道:“如果箫剑生去,我愿意和他分到一个组里同去。”
顿时,人群间传来一阵哄笑声,白眼更是数之不清,陈一鸣向来和霍海、完颜庆他们走的近,莫非这是要临阵易主?
就在人群吃惊之余,突然间又有人站了起来,尴尬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箫剑生去,我便愿意同去。”
在人群带着浓浓嘲讽味道的爽朗笑声中,相继又有十几号人起身,说着和陈一鸣一模一样的话,似乎还有人要起身,这一幕让不少人有些猜不透了,现场的笑声渐渐敛去,变的极其安静。
就连在一旁默不作声,只负责录入的年轻教习都不免好奇的抬起头看向刚才那几名站起来的学生。
黄觉盛皱了皱眉,看了眼犄角旮旯里正在用手指头沾着酒水在书案上勾画的箫剑生,指着陈一鸣问道:“本掌教很好奇你这个决定,如果方便说说原因吧。”
陈一鸣显然早就讲这个答案想了好几遍了,所以他没有思考就直言道:“古语常说狭路相逢勇者杀,家父也说过,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存活几率最大的便是那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弟子曾打听过箫剑生一些过往,知道他杀过不少人,我想跟着他不仅能学到杀人的本领,而且……”
黄觉盛的脸色忽然变得精彩起来,陈一鸣无来由打了个哆嗦,将半截话当米饭咽了回去。
只听黄觉盛拉了个很长的鼻音,深邃的目光在人群扫过,有意的指着一名入门弟子问道:“楚枫,这里学生中境界数你最高,五境大圆满了吧,已经够的上入天道院的资格,莫非你也如陈一鸣所想?”
楚枫站起身后尴尬的挠了几下后脑勺,挺直了腰身说道:“黄掌教应该清楚,有时候杀人和境界没有太大的联系,境界高固然代表实力高,但不等于就能杀死对手,正如陈一鸣师弟所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当日箫剑生和华堂春擂台一比,学生看的最是清楚不过。”
楚枫直接在人堆里找到箫剑生的影子,指着
他说道:“除此之外,弟子还有几个粗浅的问题需要和这位师弟当面学习探讨。”
此刻,箫剑生已经停下了勾画的手指,将手指含在嘴里舔了舔,将上面的酒迹添干净,随意在盘着捏起一颗青果把玩起来,但他的眼角余光并不在手上。
刚才陈一鸣和楚枫那番话因为涉及到了他的名字,他比任何人都听的清楚,两人从头到尾就几个字,自己会杀人,而且心狠手辣,他很想将陈一鸣拉倒一个黑暗的角落问问,你娘的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因为里面几个极具贬义色彩的词搞的箫剑生两条眉拧巴的快连城一条了。
忽然高有才打趣道:“剑哥,我也跟你,你一定要保护好我这个小师弟啊。”
箫剑生刚要骂粗话,结果向源郎也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只要你去我就去。”
箫剑生气到无语,干脆转头看向鹿家姐妹说道:“你们姐妹呢,我可是杀起人来敌我不分,心狠手辣,或许疯起来连人都吃,尤其是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娇娘。”
这次是鹿小跳笑的腰肢乱颤说道:“只要你舍得,我便让你吃个够。”
箫剑生直接翻了个白眼,干脆趴在书案上继续勾画。
那边,黄觉盛没有继续问下去,阴沉着脸似在琢磨刚才陈一鸣和楚枫的话,几息后,他看着霍海说道:“你身为此次的领队,有何想法。”
霍海略作静思,缓缓道:“兵法有云,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大家既是共举一把义旗,无所谓你我之分,学生也承认箫兄在这方面确实有过人的本能,所以,大家可以随意选择队伍。”
黄觉盛终于眉头舒展,轻笑着点了点头,刚才霍海的一席话也赢得了雷鸣般的叫好声,再反观箫剑生似乎别有另一番滋味。
就在箫剑生低头手指沾酒勾画的时候,黄觉盛已经走了过去,等他发觉之时,显然已经来不及擦去书案上的酒迹,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黄觉盛喝尿否,这几个字被他描的越来越真切。
黄觉盛看着书案上几个醒目的大字,长长的呼出一口极其压抑的浊气,冷冷问道:“同窗们的意见你应该也听到了,去还是不去现在就给本掌教一个信。”
箫剑生已经是尴尬至极,一边快速往散了勾画那几个大字,一边笑着道:“既然晚辈在众位师兄面前怎么受追捧,看来不去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我去!”
第八十五章 借剑
同窗会到这里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包括掌教黄觉盛和年轻教习在内,谁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提出怎么刁钻的问题,这些人中曾经有不少人一度敌视过箫剑生,这一幕让人很难理解。
似乎,从箫剑生脸上也看不出被追捧的感觉,他很无奈。
但是,接下来还有人一窝蜂的站了起来,从进入无极宫到现在,箫剑生第一次见识到有人对他笑的这么真诚,而且这些人绝大多数是入门弟子。
鹿小立嗤笑道:“干脆你另起炉灶吧,叫箫家军怎么样?”
箫剑生苦闷道:“你以为我愿意啊,本来只是过来混口饭吃,没想到这同窗会的酒好喝难咽。”
鹿家两姐妹握着红润小嘴偷笑。
黄觉盛皱了皱眉,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后边站起来的这些人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干脆是奔着出去和箫剑生学习杀人的本领,这已经超出了无极宫此次驰援大良国的初衷。
年轻教习数了一下后面新增的人数足足四十八人,他干脆合上了小册子,意味深长的看向了箫剑生,似乎是想让他表个态。
按照他当初和黄掌教的计划,人数不能超过一百,人数太多无形中危险也就增大了几成,这些人的开销也是个庞大的一笔,如果超过,就的想办法筛选。
箫剑生很快就明白了年轻教习的意思,他迎着那些投射来的目光说道:“杀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原始的一种生存本能,当你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到极限时,每个人都会是一个称职的杀手,你们不是我,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练习,如果真有心,无极宫会有用得着的一天。”
人群沉默了一会,那些打算起身的无极宫弟子,长长叹息了一口。
箫剑生说完这句话走了,将那句话的尾音留在了春风阁中。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准备说,但没有说。
这句话一直藏在他心底最深处,光线照不到,人看不到,也猜不到。
这句话就是:“只要你还不想死,求生的**便是最好的武器,胜过任何的功法秘籍。”
他杀刀疤脸如此,杀那客栈中的男子如此,杀花九天也是如此,至于杀华堂春那是不想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不能简单而论,不然,他有信心在第一次出剑的时候就杀死对方。
他从来没有把华堂春和霍海之流当过对手,在他眼中,能称得上对手的现在是许相依,或许将来还有四长老祝敏。
箫剑生离开春风阁回了雾隐谷,在谷中他看到了消失了好几天的小师姐陶芊芊。
陶芊芊双手沾满了湿泥忙得不亦说乎,似乎没有时间搭理他。
陶芊芊在离河边不远处的一片沙土空地上移植了一大片花草,四周用幽绿幽绿的凤尾竹当篱笆墙。
陶芊芊同时说服奕平生和李陌离二人帮着她在雾隐谷内寻找好看的花卉,看意思是想将雾隐谷中所有好看的花花草草全部移到她的后花园中,刚刚用手中的铁铲子从河道分出了一条小溪流,将涓涓的河水引到了她的花圃之中进行灌溉。
箫剑生左右无事,便过去打了会下手,结果弄的水流大了,直接冲倒了一大片根基还不稳定的花草,惹的陶芊芊直接用泥手将箫剑生拎到了一边。
箫剑生委屈道:“小师姐,师弟就这一身像样的衣服。”
陶芊芊散着箫剑生嘴里呼出来的酒气,嫌弃道:“大师姐说你约会了,还真的穿的人模狗样的。”
箫剑生陪着笑脸纠正道:“是同窗会,不是约会。”
陶芊芊嗯了一声,继续摆弄她的花草,箫剑生无所事事又不敢下手帮忙,便说道:“针对最近外面的局势,无极宫打算援助大良国萧清那些神秘人,这样一来对于无极宫的弟子来说是个很好的历练机会,虽然说以无极宫现在的实力还用不着担心,但难免以后形势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让弟子们磨砺一番,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陶芊芊直接起身在箫剑生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湿泥,说道:“你答应了同去?”
箫剑生笑着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
陶芊芊不悦道:“那就去吧,直接和大师姐说一声就可以,用不着让我们知道。”
远远的奕平生捧着一捧土走了过来,看着箫剑生说道:“确实是个机会,无极宫如果一出面,势必会拉动一些其他门派也将站出来,但坏就坏在你若走出无极宫,大长老他们就会有无数的手段来对付你,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
奕平生很热情的拍了拍箫剑生肩头,警告意味很重说道:“好事的同时,对你来说是
个局。”
箫剑生无奈的摆摆手,不以为然说道:“我知道,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是针对我的,躲肯定不是办法,还不如迎头痛击,如果师傅在应该会同意我这种做法的。”
奕平生似乎在箫剑生身上已经擦干净了手,看了眼李陌离走来的方向,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但走前最好准备一下。”
箫剑生不解道:“如何准备?”
奕平生指了指李陌离腰间的佩剑,笑道:“找他借剑。”
李陌离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他已经听清了刚才大师兄和小师弟的对话,过来之后先是看了眼箫剑生身上满是湿泥的手印,没忍心在用他的破旧衣服擦手,而是在小水渠里洗了一下,说道:“想借剑?”
箫剑生郑重点了点。
李陌离正色道:“那便随我来,至于能不能借走,就看你的本领了。”
差不多两个时辰后,箫剑生浑身湿漉漉的出了雾隐谷,去了玉影剑池,和大师姐攀谈到天色黄昏,问了三师兄家族的详细地址,回静听时秦墨染给了他一串钥匙,原来秦墨染在他上次离开后已经将静听上了锁,完全成了他的私人住所。
箫剑生没问原因,直接回了静听。
用钥匙将大铁锁开启之后,轻轻将门关好闭实,简单的熟悉了一下环境,一别便是半年多,上次回来也仅仅是驻足了片刻,如今再回来恍然间有了家的感觉,感觉一草一木都值得流连几眼。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后,箫剑生开始琢磨从二师兄哪里借来的一剑,二师兄说过如果遇到强敌可以拿来一试,击杀不敢说,毕竟自己境界在哪里摆着呢,但若是执意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箫剑生缓缓提剑,以极慢的速度出剑,默念坚决轻松使出怪异刁钻的一剑,虽然没有二师兄试出来那般有感觉,但多少有点门道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一剑属于合五境之上才可以琢磨的,融合了天道和太多冥想的成分。
箫剑生除了中途几次打坐恢复体力,其他时间都在盯着星星月亮苦练这一剑,一直到天色将明,才若有所思的回到屋中,开始精心准备携带的物品,水壶、花翎双剑、虬龙钝剑、柴斧、换洗的衣服,最后将那本阵谱也一并放入了包囊,锁好门后直接向春风阁走去。
第八十六章 拜山
清风徐徐吹来,虫儿轻鸣,鸟儿站在翠绿的枝头婉转歌唱,似乎是个很适合出游的日子,连天公都如此作美。
青石坪上,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绝。
除了准备启程奔赴大良国的百人,现场还来了不少送行的人群,同样是振奋,只不过脸上挂着些许的不甘。昨夜,许多人和箫剑生一样彻夜未眠,前者是因为激动的难以入睡,后者则是不能入睡。
现场百人一下子少了学院服的束缚,瞬间朝气蓬勃,尤其是那些裙装出行的女子,个个肤白貌美,如那画中走下来的仙子一般,令人浮想联翩,石仟羽作为队长,身着鹅黄色长裙,外置淡绿色纱衣,不知道俘获了多少男子的春心,鹿家姐妹本就长的清新脱俗,再加上又是两朵并蹄莲花,一时间也是也是风头无二。
但唯独一人很低调,穿着依然,脸色依然,后背的包囊特别的显眼,倒也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
黄觉盛今天破天荒的笑得很灿烂,站在人群中间简单的交代着沿途注意事项,按照小册子上的人名清点人数,整整一百人,按照事先做好的统计将百人分成两组,然后,黄觉盛又将两个竹筒交于霍海和石仟羽,说是大良国地图,两人没有打开查看直接收了起来。
一切安顿妥当,黄觉盛背后双手重心长说道:“修行如凤凰涅,在浴火中重生脱变,只有经历过鲜血的洗礼,才能铸就铁般的筋骨,须知万里之遥要徐徐图之……”
虽然这席话很多人都听腻了,但依然很认真的听完。
黄觉盛特意看向霍海和石仟羽,声音铿锵说道:“记住,尽量都活着回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此次驰援大良国免不了会流血死人,所以唯有将伤亡将至最低。
霍海和石仟羽点头应是。
百十号人齐齐挺直腰杆对着他躬身行弟子礼。
黄觉盛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发,人群对着曾经学习过的春风阁行注目礼,然后井然有序向山下的神龙湖码头走去。
黄觉盛深邃的目光在人群中逐一扫过,似乎他正在记住这些年轻人的背影。
下了船,早已有一列马车等候在此,清一色的宽敞车篷,清一色的金黄色镖旗插在车身两侧,迎风徐徐展开,镖号兴源。负责这趟特殊镖车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和十几个青壮年男子,可能是行规
使然,或者其他原因,这些正值活力旺盛的壮汉并未在流连那些女弟子,都是一本正经的立于车辆一侧。倒是那老头眼神让人有些不放心,一个劲的盯着石仟羽和鹿家姐妹瞅,直到被石仟羽幽怨的瞪了老头一眼,这才很违和的咧嘴笑道:“都好看,都水嫩,不过老夫还是喜欢墨染丫头,想一想好像有几年没见喽,不知道那丫头嫁没嫁人,老头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到死能见上一面就不错喽。”
众人虽然对老头的态度不满,但因为黄觉盛有言在先,也没法追究。
走前黄觉盛和众人交代过,说押镖的是个快土淹脖子的周姓老头,断断续续的也和无极宫合作了几十年了,人品还行,但嘴不行,说起话来疯疯癫癫的,属于那种典型的老光棍,见了好看的女子挪不开眼迈不动腿,还果然如此。
霍海本想给老头行个晚辈礼,但看着老头爱理不理的样子,尽量委婉道:“老丈,咱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此去路远是不是该……”
老头这才不舍的收回看似浑浊的目光,裹了裹身上的破烂大袄笑道:“年轻人别急,你再急车也飞不起来,马也就四条腿,此去大良国三千多里,少说也的六七天时间,耐心点总会到的,如果你真急可以御剑飞过去。”
霍海一脸愁容,张了张嘴没将那难听的话说出,没再理会周姓老头。
老者更懒得理他,干巴巴的手指沾了下口水,起身站在车上开始轻点人数,足足数了五六遍,才独自嘀咕道:“够了,管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好奇问道:“老丈,什么够了?”
老头似乎有些不乐意,翻了个白眼道:“送死啊,难道那黄觉盛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吗?”
周姓老头上下打量一番少年,咧嘴笑道:“小子到时候机灵点,虽然你家里看着有几个臭铜烂铁,但那花魁咱消受不起,不要也罢,随便找一个解解馋就够了。”
少年彻底退下阵来。
其他也没人理他,老头得意的笑了很长时间,这才跳下马车在人群中穿梭起来,拍拍打打一顿按人头数将所有的人都做了分派,每个车厢六七人,可能是为了调剂一下气氛,保证每个车厢一两个女子,如此一来人们倒是没了怨言,似乎很随意也很公平。
唯一有点让很多人心理想不通的是石仟羽竟然和箫剑生分到了一个车厢
,而且看样子箫剑生还不领情,一副嚼蜡的清淡表情。
“上车出发。”老头精神头很足的喝了一声,人群争相钻入马车,老头懒洋洋的卷缩起来,很不情愿的用脚尖在马屁股上踢了一下,马车开始沿着沙石路轰隆前进,渐渐的离无极宫远了,神龙湖如一块碧玉一般很快消失在黄沙漫舞之间。
健壮的骏马似乎受到了车厢内气氛的影响跑的很欢,十几列马车如游龙般起伏在蓝天白云荒尘之间,不时的有人撩开帘布将头探出车外看着远处疾驰而过的荒凉风景,风景并不美,但重在心情,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车厢不是很豪华,内部也宽敞,人虽多但并不显得的拥挤,里面铺着厚厚的棉被,即便颠簸起来也不至于头晕目眩。
箫剑生位于前数第三个车厢内,和他同车厢的除了石仟羽,其他几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正好他也懒得攀谈,所以一直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后背轻轻的抵在车厢上,呼吸很匀称,似乎是睡着了。
车厢内几人的说说笑笑声完全激不起他一丝的表情。
中午时分,周姓老头挪了下身子,瞅了眼天空,马上变换了行进的方向,直奔南方而去,接下来继续疾行赶路,沿路上停过几次,马匹补充了一些草料和水分。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有人在揪他耳朵,最初他没用在意,知道最后耳朵快被撕裂了,他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透过车窗一看天已黄昏,马车早已经驶出了荒漠地带,在往前看便是一座黑压压的大山,山很高,山顶上还盖着常年不化的积雪,从这个角度看太阳好像正顶在山尖之上,将那洁白的积雪映射的火红一片。
箫剑生看着车厢里只剩下石仟羽一人,不解道:“现在就准备安营扎寨,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石仟羽淡淡的瞅了箫剑生一眼,声音也是清淡说道:“拜山,这是镖行的老规矩,你不会没有听过吧?”
箫剑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也深知行行都的有规矩,如行镖这一行当就有拜山拜水的说法,这应该镖行老祖宗传下来的铁律,图个吉利和安身。
箫剑生回了石仟羽一眼,和她擦身而过下了车厢,就见看似疯疯癫癫的周姓老头走在众人之前,手里平端着一个像半截剑似的东西,神情庄严的向大山走去。
第八十七章 刁难
周姓老头身形颤巍巍的向大山走去,再往前便是一条用碎石铺设的石路,石路不算平整但很宽,逆着太阳余晖望过去隐约能看到石路的尽头石头城。
此时,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马车,正好借此舒缓一下僵硬的筋骨,只有那十几个青壮年汉子还面无表情的守候在马车上,他们无所事事的拿出随身带的大号水葫芦裂开嘴往里灌了一顿水,开始往嘴里塞一些看上去很硬的干食,似乎如嚼石头一样显得很吃力,给人的感觉又很有嚼头,离着老远都能听到那种碎裂的声音。
这一幕让很多人无端的皱起了眉头,箫剑生也一样,他很好奇这些家伙们的身体得有多结实才能将那些干硬的东西消化掉。
就在箫剑生认真的打量着那座大黑山的时候,石仟羽静悄悄的走了过来。
石仟羽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要不要听一听这山的故事吗?”一边用脚搓着一块青色的石头,显得很无聊。
箫剑生细细的看了石仟羽一眼,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姐,他一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感觉对方能猜透他的心思,比如在藏,石仟羽便像一个钓者一样抛下一个鱼饵引起了他的注意,现在也是,石仟羽很适时的又抛出了一个鱼饵。石仟羽在成功激起他兴趣的同时,他也对这个师姐多了一份警惕。
他知道除了自己的至亲和师门之外,他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赐予,正如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那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有背后必然会有索求。
箫剑生很勉强的笑了笑,故意将目光停留在石仟羽胸前那抹洁白之上,恰好逆光将他那双很精彩的眼神隐藏的很好,这样他也用不着掩藏那份心虚而心慌。
箫剑生轻笑道:“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养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再后来我大了以后,爷爷那时候口齿还很灵活,他搂着我和妹妹,讲的同样是山的故事,这让我相信只要有山的地方就有故事,看来仟羽师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黑暗角域的故事。”
女人的感觉向来敏感,石仟羽早已经注意到了箫剑生隐藏在逆光里的眼神,再加上他这番很有意思的说辞,但石仟羽不惧挑衅,不经意的转了一下身,这让她胸前的弧线更具山势,石仟羽声音婉转说道:“师弟身上的故事也很多,不妨咱们换着听,如何。”
箫剑生叹息道:“那仟羽师姐还是讲讲这山的故事吧。”
箫剑生很使劲的瞪了箫剑生一眼,说道:“这山叫玉须山,玉
须山往西几千里便是西荒都城龙炎,你上次去过,应该见识过龙炎城的气势磅礴,曾经那个叫秦的国家很强大的时候,西荒以玉须山这道险峻的屏障阻断了无数次奔袭向龙炎城的秦军金甲重骑军,而当年驻守玉须山的正是西荒不可一世的常胜将军董武。”
箫剑生忽然接话道:“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常胜一说,就如这董武,二十万大军不也被秦的八万残兵打的落花流水。”
石仟羽挺了挺胸脯透了口气,已经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心情。
就在这时,周姓老头皱着眉头走回来了。
这幅表情,很明显是拜山吃了瘪,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
果然,周姓老头骂骂咧咧道:“好一个蛮不讲理的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无视他大爷的兴源镖局,老夫行镖五十余年,当年刀口舔血的时候,她连个卵都不是……”
此时,太阳已经跌落山后,天色渐暗,整整奔走了一天,队伍早已饥肠辘辘,作为队长的霍海和石仟羽肯定要比其他人着急,霍海看着周姓老头这幅尊荣一时也没了主意。
按理说他带领的这些人只是镖物,这种拜山头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但是如果耽误了时间……
霍海上前几步冷笑道:“既然行镖五十余年,自应该与朝廷和这些山头有些关系,他们为何今天会突然为难兴源镖局,老丈心里没数?”
周姓老头冲霍海瞪眼道:“如今玉须山新换了山头,曾经那个老山头突然死翘翘了,新山头提了两个要求,第一验货再做决定要不要放行,第二哪来哪去。”
山头自然就是这占山的头头,虽然是行话,但众人一听便知。
霍海看了看天色说道:“如果绕行需要耽搁几天?”
老头从厚实的棉袄后伸出五个手指头。
众人一听说要无缘无故的耽搁五天,登时就有人不乐意了,最开始他们仅仅是对外界充满了好奇,但经历过一整天的颠簸,也见识到了西荒的荒凉,早已经没了出游的心情,恨不得一下子到达目的地,当初黄掌教之所以要雇佣镖局来押送这趟人镖,图的就是个省事,毕竟镖行行走天下最是快捷,而且还安全可靠,如果真要耽搁五天的话,那岂不的无聊死?
霍海也开始沉思起来。
石仟羽本不想和周姓老头说话,但形势所逼,她不得不面对那双色眯眯的眼睛。
石仟羽疑惑道:“前辈没有提及这趟镖的重要性?”
周姓老头看似糊涂,但真正遇事却不傻,他
自然能听出眼前这位美人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拿无极宫的名头来压一压新山头的气焰。所以周姓老头当即就拉下了脸色。
镖行能畅行于朝廷和江湖之间靠的就是规矩,吃的就是老祖宗留下的铁律这碗饭,除了无时无刻需谨记的“三分六戒”,还的要有先声夺人的气势,如果今天在玉须山前借着无极宫开路,成功与否以后兴源镖局也该各回各家了。
周姓老头不悦道:“眼前只能二选一,你们人多不妨商量好了告诉老夫,当然,如果你们有墨染丫头那本事能平了这山头,老夫更乐意,不过,老夫不得不好心提醒一句,那山谷如瓮城好进难出,虽说你们是无极宫的弟子,听起来响当当的,若真见到血流满地,嘿嘿,估计一个个吓的拉裤子也不一定。”
老头独自回到了马车上。
霍海往石仟羽跟前挪了几步,说道:“虽说黄掌教让咱们两人带队,但仟羽师姐毕竟比师弟见多识广,师弟想先听听仟羽师姐意见。”
石仟羽冷冷的瞅了霍海一眼,同样冷冷道:“我的意思让他们验货,我想在西荒还没人敢不给无极宫面子吧,真要逼急了咱们好歹也百十号人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你能有更好的解决法算我没说。”
霍海轻松一笑,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笑道:“那就以仟羽师姐所说。”
……
一处空旷的山谷中,四面都是陡峭的石壁,前后只有两扇重达万斤巨石吊门,石壁插满了明亮的火把,石缝后隐藏着无数双贪婪的目光,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弯弓声至石缝后传了过来。
一行人刚通过吊门,吊门咔嚓一声便严丝合缝的砸落在地。
就在这种环境下,众人见到了周姓老头所说的黄毛丫头。
一身黑衣罩身,面部也隐藏在黑纱之后,看不清喜怒哀乐和长相,徒增一份神秘,众人缓缓走下马车,不屑的打量着这处山谷,周姓老头也已经下了马车,很安静的立于车旁。
黑衣女子举着火把走近人群,面纱之后那双阴冷的眸子有条不紊的扫过每一张脸,忽然失声笑道:“不错,看来老娘没有白白惦记。”
黑衣女子霍然看向车旁的周姓老者,声音淡淡说道:“本姑娘虽是第一次和兴源镖局打交道,但之前也曾听闻过一些传闻,西荒十大镖局之一名声响当当的,所以日后免不了要常来常往,既是第一次打交道,本姑娘也没有过分的要求,留下十个人供我玉须山差遣三年,其他人可随意通行,如何?”
第八十八章 一个见面礼
在不少人看来,这黑衣女子就是吃饱了撑得,也不问问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就敢明目张胆的劫镖,你一个小小的玉须山能不能得罪的起,在西荒范围,别说是玉须山这种小山小寨,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敢把无极宫弟子留下差遣三年的也没几人。
很好笑,所以有人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笑声最高的那个声音,非头大脖子粗高有才莫属,本来高有才以为会和箫剑生、向源郎他们分在一个车厢,不料却和一堆闷葫芦分在了一起,若不是黄觉盛掌教有言在先所有人都的听从周姓老头的安排,他早就拉着向源郎和箫剑生去扎堆堆了。
高有才走过来,用肩膀蹭了蹭箫剑生,乐道:“剑哥,你觉得好笑不,竟然有人将主意打到咱们头上。”
箫剑生看了眼没心没肺的高有才,一脸认真道:“或许这是真的呢?”
高有才笑容渐渐僵硬,不情不愿说道:“就凭这玉须山也配?”
箫剑生点头道:“配不配暂且不好说,但外界的世界复杂程度要远远超乎你的想象,还记得咱们大考第一天不,便有人大张旗鼓的去借人,所以,现在正是好时候,而且比借还要来的省事。”
就在这时,石仟羽也走了过来,看着箫剑生低声说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
箫剑生愣了一下,旋即看向了周围。
黑衣女子忽然透过面纱看向了谈话中的箫剑生、高有才和石仟羽三人。
高有才在和黑衣女子隔着面纱对视一眼后感觉嗓子有些干涩,赶紧地下了头。
石仟羽嘀咕了一句疯女子,干脆地下头选择了视而不见,反正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托付给兴源镖行,如果真要出头也轮不到他们。
箫剑生则是认认真真的看着不远处的黑衣女子,从头到脚,只有两双被黑纱反衬的雪白的手露在外面,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直盯着对方的面纱,似乎想看清面纱之后那张脸。
也或许他想猜测黑衣女子的所想。
就在众人不以为然的时候,周姓老者一改之前懒散的态度,颇有江湖气息的说道:“承蒙天南地北的朋友给面子,老夫行镖几十年,从来没有人开这种玩笑,你若缺钱老夫可以凭能力救济一二,但若是借人,就有些勉为其难了,丫
头,你确信真怎么做?”
黑衣女子冷冷道:“我们不缺钱,只缺人。”
周姓老者忽然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念你初出江湖还不太懂这江湖规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我们绕行便是,还请姑娘……”
还没等他说完,黑衣女子不耐烦道:“你这一套对我没用,既然将你们引入谷中,自没用再放行的必要,十个人,借还是不借?”
黑衣女子已经举起了手,与此同时,四周的山坡上忽然间站起了很多人,少说也有数百号,个个手里举着大号的弩箭,吓唬人也好,来真的也好,总之这阵势很是怕人,不少人已经下意识的握着了腰间或者背后的武器。
周姓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在跟踪我们?”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点头的幅度也不大。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了过来,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可能他们出了无极宫刚上路不没多久就被人盯梢了,既然敢对无极宫弟子下手,那这玉须山的背景就有些复杂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东西滚了过来,圆乎乎的像个球一样一路滚来,众人连忙闪躲,直到那东西滚到周全老头脚跟前的时候,被老头一脚踩住,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时刻血糊糊的人头。
这一幕让很多无极宫的弟子们登时慌了神,赶紧撇过了头,尤其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弟子,已经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一个个硬是往男人堆里扎,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石仟羽在看清人头的第一瞬间,直接就抱住了箫剑生的胳膊,头更是扎进了他的怀里,只有几个胆大的远远的看着周姓老头脚下踩的那颗头颅,眼睛也是躲躲闪闪,还紧紧的用手捂着嘴巴。
虽然还没有人被吓的尿了裤子,在进谷之前,老头就说过,别看你们是无极宫的弟子,若真见了血,估计一个个拉裤子都不一定,还真被老家伙说着了。
箫剑生用指关节敲了敲石仟羽的脑袋,小声提醒道:“你尿裤子了。”
石仟羽悠悠的抬起瞪了箫剑生一眼,低声骂道:“无耻,流氓。”
箫剑生笑着道:“一颗人头而已,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还谈何去大良国驰援,到时候或许漫山遍野
的都是尸体,现在不尿到时候也的尿啊。”
石仟羽干脆不在理会箫剑生,但也没有放开他。
箫剑生想起了他第一次杀刀疤脸的时候,似乎也有这种反应,只不过当时因为要逃命,所以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所以他并没有再取笑石仟羽,任由她拽着不放罢了。
箫剑生瞅了眼那颗眉眼模糊的头颅,大体还能分清是颗男人的头,眉毛停浓,鼻子像个肉包子一般很大,再看那整齐的切口和血迹,应该是被一刀斩落的,落地的时间也不长,血迹将将凝固还显得很黏稠。
黑衣女子看着周姓老者笑道:“送你一个见面礼,认识吗?”
周姓老头并没有接话,他快速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将那颗人头提起来,借着火光面对面瞅了几息,忽然长谈一口气骂道:“你这死鬼,床上的时间没有老夫长,尿的又没老夫远,偏偏爱和女人疯折腾,这下死在女人手里舒服了吧,哎,可惜这些年老夫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全打了水漂喽。”
老头一转身将人头扔个了身后的一名精壮青年,说道:“包好了,到时候找个山沟沟埋了便是。”
精壮男子一手捧着人头,一手在怀里掏出一块黑布,快速的将那颗人头包好,系在车辕之上。
就在这时,周姓老头看着黑衣女子慢腾腾说道:“南宫花翎,如果你爹南宫瑾知道你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该怎么想,那老小子小心谨慎了半辈子,攒下的家业够你们兄妹折腾好几辈子,你大可不必如此的,今天当真要和我兴源镖局撕破脸皮?”
南宫花翎并不显得吃惊,或者说她很会隐藏自己的表情,只是冷笑一声,既然被识破了身份,便伸手将面纱扯了下去,在手间揉成团。
直到这时,众人才真正看清面纱后的那张脸,已经不能用美不美来形容,完全就是一种极致的妖艳,柳眉紫色樱唇,即便不笑也能令人男人心思荡漾。
只听南宫花翎冷冷道:“老匹夫你想多了,南宫瑾如何已经与我没有想干,曾经的南宫花翎也已经死了,不过,今天既然被人识破,那就不是留下十个人那么简单,全部留下吧。”
南宫花翎忽然大笑着抬起一只手,第一支箭矢毫无征兆的破空而来。
第八十九章 苏醒
有箭破空而来,众人纷纷亮出武器,凭各自所学第一时间锁定破空而来的箭矢。
但突然发现那箭矢并非射向人群,而是飞掠过人群头顶没入一道石壁之上,嗡嗡之声过后,再没了动静。
南宫花翎趁着人群望之际,以极快的速度鬼魅而动,很快消失不见。
人群中有人不屑笑道:“南宫婊子口气倒是不小,整这么大阵势能吓唬住谁,我看她就是心虚,自知收不了场便给自己找台阶下,不然……”
就在这时,周姓老头突然喝道:“速度,马上,都回马车上去,那箭有问题。”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所以,很多人依然还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四周的石壁那些手持弓弩的黑衣人,同时也在寻着出去的地方,只有少数人觉得那老头应该发现了什么,快速钻进了马车。
周姓老头喊完之后并没有闲着,招手示意那十几个精壮汉子时刻注意动静,那十几人毫不迟疑,纷纷弯腰摸向马车地板下,各自抽出了亮闪闪的兵刃,刀、枪、斧、鞭,但没有剑,或许是以他们的体格不屑用用小巧的剑,或许还有其他原因,总之这些人看着笨拙,一旦兵刃在手,马上生龙活虎起来,十几道明亮的目光分不同方向看向石壁之上。
周姓老头瞪了眼那群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的无极宫弟子,他刚要呵斥,就听头顶之上传出一阵阵碎石滚落的动静,顷刻间碎石如雨点般滚落而下,直到这时,这些人才意识到事情的可怕,争抢着向马车冲去,但车门就一人多宽,想要全部涌进去显然很难,就在原地还留下几十名弟子正在焦急等待时,火光突然闪耀起来,忽明忽暗闪的人眼花缭乱。
有人扯开嗓子骂道:“妈的,什么情况?”
有人吃惊喊道:“大活快看,那是蝙蝠还是……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人群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就见翼展足有三尺宽的黑色蝙蝠自山石见飞出,寻着火把光亮飞了过去,这四周的石壁俨然就是这巨大蝙蝠的老巢,源源不断的飞出,顷刻间遮蔽了山谷上空,犹如一片黑云一般,眨眼之间,大半的火把已经被黑压压的蝙蝠群扑灭,然而源源不断的蝙蝠不知道自哪里还在往外飞出。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蝙蝠没头没脑的在山谷间冲撞,它们似乎专门找热乎的东西,几息之后,所剩的火把已经不足以照亮山谷。
忽然间,有人透过车窗喊话周姓老头:“老丈,现在怎么办,这么多蝙蝠会不会一会攻击咱们。”
周姓老头没有理会车厢内的动静,他快速示意一名精壮青年去冲撞那道吊门
,精壮青年仅仅说了声我试试,便化作一道黑影向吊门冲去,离着石门丈许远处直接起跳,在空中转身以后背撞向吊门,随着如山崩似的一声巨大动静,精壮青年被反弹了回来,吊门连晃动的迹象都没有。
周姓老头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没有再命人做无用功,他一边让车内的人放下所有帘布,一边说道:“据老夫所知,这里应该就是玉须山的黑蝠岭了,之前听说过,但一直没有见识过。这些畜生是专门有人负责饲养,以人畜肉腐肉为食,早已经具备了攻击人的本能,又常年躲在阴暗的山洞之内,只要感受到热的东西就会扑过来,只要他们的血液沾在身上,会以极快的速度渗透入体内,应该会很难受吧,孩子们有谁不信可以出去试试。”
不管真假,这些黑蝙蝠看着就够恶心人了,车上的众人听得头上直冒凉气,纷纷挤在车厢角落,随便用东西将身体盖的严严实实的。
就在这时,最后的几支火把也被扑灭了,整个山谷变作黑暗一团。似乎这南宫花翎有意要将众人送人蝙蝠的腹中,所以之前那些弓弩手在她消失后不久也悄悄撤离了这里,一时间山谷内只剩下黑蝙蝠翅膀煽动的声音,呼呼作响,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杂草乱舞。
众人蜷缩在车厢内听的真切,没了火光的吸引,那些黑蝙蝠肆意的在山谷中盘旋,很快感知到了马匹和人的气息,眨眼睛卷着一股黑风向谷底飞了过来。
就在众人看不见的车厢外,周姓老头随意的挥动马鞭,像赶苍蝇一般,将试图扑过来的黑蝙蝠击飞,受到攻击的蝙蝠顷刻间变作石头一样的东西直线飞出撞向同类,直接在蝙蝠群中穿出一个空洞。
那些精壮汉子虽然没有周姓老者的能耐,但也面不改色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武器挥出的轨迹密不透风将整列马车包裹在内,几乎就是几息的时间,马车四周落满了蝙蝠的碎尸,具是一击毙命,碎尸体流出的黏稠血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地下的沙石腐蚀变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厢外面的动静愈演愈烈,众人虽然看不到,但却能听到那些渗人的击打声,骨头碎裂声,临死前刺耳的吱吱声,可谓声声入耳,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担心车外几人的安全,虽然那老头看起来不招人喜欢,那几个青年也一天板着脸像讨账似的,但这几人一旦出事,他们又能好到哪去,远不说此去大良国还遥遥无期,就眼下这山谷高不可攀。
车厢内基本是一群没有涉及过江湖的人,此时不免胡思乱想,甚至有人已经出现了低沉的情绪,一个劲的骂娘。
霍海为了稳
定人心,便清了清嗓子冲着车外低声喊道:“老丈,要不让我试试,你可以腾出手找出路。”
周姓老头似乎一点都不领情,冷嘲热讽笑道:“这孩子会说话,明明是担心我们几个体力不支,被蝙蝠啄瞎了眼,用不着你担心,小子你还是留着这份心,祈祷那两个家伙别被哪黑心丫头算计了就是。”
周姓老头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忽然间,不知哪个车厢有人焦急说道:“好像……箫剑生和仟羽师姐去追南宫花翎去了。”
“仟羽师姐她……难怪刚才没有看到她人,原来……”
“仟羽师姐和箫剑生在一起,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事吧?”
车厢内顿时出现了各种不安的猜测声。
周姓老头忽然冷笑道:“老夫现在可是分身乏力,也只能但愿如此了,希望玉须山的正主不会为难两个晚辈。”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开始有人提议派人出去寻找箫剑生和石仟羽,只是派谁出去一时间不好抉择,毕竟山谷外面全是陡峭山崖,敌人又在暗处,随时都有被暗算的可能,所以,议论声渐渐如泥牛入海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有人冲出了车厢,接着又是一个骂骂咧咧的高大的身影,艰难的挤出车门,就在众人长吁短叹直接,楚枫冷哼一声,身影飞速掠出车厢冲天而起,手中长剑舞出一片空间,突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
此时的箫剑生和石仟羽完全听不到来自同伴的声音,他们两人更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能被动的跟着不远处那个脚步声往前追赶。
其实至南宫花翎撕掉脸色黑纱的那刻起,箫剑生已经注意到了他反应,他对南宫花翎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和陈申平游历的那段时间,当初南宫花翎无助的眼神让他记忆深刻,除此还有那具衣不遮体的酮体,至今想起来都感觉脸红心跳厉害,只是今日偶遇,那女子俨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这让他有些失望,远远不是当初他救下的那个柔弱女子。
所以,南宫花翎乘机逃走的那刻起,他便远远的尾随了出去,结果,石仟羽似阴魂不散一般也跟了过来。
箫剑生又摸黑追了一程,追到一处山洞前,发现动静突然断了,山洞内漆黑一片,似乎里面也宽敞的厉害,箫剑生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摸向背后的虬龙钝剑。
突然间,洞内有人冷笑道:“其实,你不应该追来,和他们待在一起或许还有一丝活路。”
与此同时,山洞内正有一个庞然大物刚刚苏醒,突然睁开了拳头大的眼睛,透着幽绿阴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