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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饮马丰川     诸武争锋txt下载     诸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雪人

    那日黄放翁离开时,指着那破旧的扫把,掷地有声的留下一句话。

    “如果做不到挥洒自如,借兵山不去也罢,殊不知那九转天乃是人间神兵利器,其上珠相传为五色凤凰甘液所凝,岂是那么随意得手的吗?”

    黄放翁走后,箫剑生没有继续清扫青石坪,拥着扫把席地而坐,这一坐便忘记了时间,仿佛与世隔绝起来一般。

    这日,有天道院的弟子御剑划过三圣宫上空,俯瞰下空时,惊奇的发现在离阁楼不远处的青石坪上有一雪人,雪人眉眼具是如真人一般,手里还抓着一把银色的扫把,本来有很多调皮的鸟儿打算落向楼阁,但看到雪人后纷纷转向,叽叽喳喳飞向雪人手中的扫把,从这根枝跳上那根枝,好不欢腾。

    因为那雪人太过逼真了,所以他便悬停下来仔细观瞧一阵,轻笑着御剑离去。

    翌日,天空中多了不少御剑而行的修行强者,他们慕名而来,只为看一眼那惟妙惟肖的雪人,这其中便有比雪还冷颜的秦墨染和喜欢护犊的陶芊芊,两女眸色深沉的看着自己最小的师弟,此时被大雪包裹,席地而坐在冰冷的大雪之中,陶芊芊目色楚楚几欲要冲下去将小师弟背回静听,最终被秦墨染喝止。

    秦墨染柔声道:“如今小师弟有难事没有来求助咱们,也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想必也不愿意让咱们露面,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你我包括几位师兄师弟最好不要抛头露面,以免坏了小师弟的计划。”

    陶芊芊会意,两女御剑而去。

    这几日,箫剑生闭目凝神静坐于三圣宫青石坪,一颗心不问世事,沉寂在无极仙尸意念所化的离世经微妙之中,一盏古朴散发着荒凉气息的青灯悬于头顶,有光线自青灯光影中溢出,沿着他的身体如春风润雨一般滋养着那单薄的身体,随着那光线不断的渗透入那具入冰雕般的身体,箫剑生身体里面膻中穴位置又隐隐亮起了一盏灯,一盏更为古朴久远的青灯。

    初始,灯火如绿豆大小,摇摇欲坠。

    差不多半日之后,灯头如那绿豆发芽滋长,迸发出幽静的绿光,以一段洁白的手骨为灯芯长燃不熄,绿色的灯火散发着一股极寒之气,若仔细分辨能发现,那绿色之气其实是由无数条肉眼难以察觉的细丝汇聚而成,深入他的体内,游走于筋骨百髓间,所以此时此刻的箫剑生能清楚的感受到一个人深处两个世界之中,他的躯体如在荒芜的沙漠在接受烈阳的炙烤,他的筋骨却在受着地下极深处寒冰的磨砺,若非他的身体异于常人,这种冰火两重天两种极致之态随时都能将他身体撕裂,痛苦程度自不必言说。

    然而,他知道这便是离世经的真正精髓所在,拼了性命

    也的咬牙坚持,所以对外界的寒风呼啸早已失去了知觉,至于外界现在关于他的传言,更是无从知晓。

    这几日,无极宫从天一书院到天道院,在闲暇之余人们都会聚在一处议论纷纷,说那来自奉天王朝的挂名弟子箫剑生,原来是个杀人恶魔,他不仅杀死当今驸马都尉魏向文舅舅的逃犯,而且劫走了朝廷重犯上官雪,那上官雪原本是反贼上官云庭之女,另一层身份是剑山的叛徒,箫剑生自知罪大恶极难逃一死,便将祸水西引才逃入无极宫,而且这厮颇有手段,竟以一平平之辈能成为无极宫的挂名弟子,而且还以见不得人的手段博得了大师姐秦墨染和老教习陈申平的青睐,消息不胫而走,令的不少人在气氛之余加入了讨伐逃犯箫剑生的队伍行列。

    更为可怕的是,消息传播数日,将向郎源、鹿家姐妹和高有才也卷了进来,甚至已经有人暗中知道了箫剑生的藏身之地,频频派人过去查探,但碍于人单力薄不敢前去声讨。

    关于声讨逃犯箫剑生的消息如酿酒一般,时间越长酒香越醇,版本也是越多,几天下来,正有一股专门针对箫剑生以除恶护卫无极宫为名义的势力正在暗中悄悄崛起中。

    此刻,已是深夜时分,位于三圣宫青石坪的雪人,胸口猛然凹陷,随之一股极寒的白气自雪人的鼻孔中喷出,雪人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嚓声,冰封了几天的那双丹凤眸子缓缓睁开,护在雪人眼睛外面晶莹剔透的薄冰碎裂成针一样锋利的冰碴子,噼啪落地。

    与此同时,位于三圣宫所在孤峰半山处一座狭小破殿中的黄放翁亦是睁开了眼睛,苍老的身影离开热气腾腾的铺垫,推门而出,化作夜色中的一颗流星降落在雪人身前。

    黄放翁用塌陷的眼窝凝视着箫剑生,气愤道:“小子,为何不一气呵成点燃三盏灯?殊不知这等机缘浪费掉再想找回,可就难如上青天了。”

    随着一阵碎冰坠地的叮叮当当声,箫剑生长身而起,看着面前的黄放翁反问道:“前辈点燃第三盏青灯用了多久?”

    黄放翁恍然大悟一般,乐道:“老夫点燃第二盏青灯用时半月,第三盏差不多两月之久,莫非你是担心欲速则不达?”

    箫剑生缓缓提起手中的扫把,双臂一震在冰冷的地面上移动起来,随着扫把掠过,原本坚硬如铁冰雪混杂的地面马上传来剧烈的响动,成块的冰雪被驱逐而动滚落在一旁,箫剑生将周围清扫出一丈见方的位置后,这才苦闷道:“非是晚辈不想点燃那第三盏灯,前辈应该知道每盏灯之间是不能换气的,晚辈闭气五天点亮了第二盏灯,如果依次类推,点燃第三盏灯需要闭气几月或更长时间,晚辈担心那许相依霍海之流

    前来闹事,晚辈或许会就此身亡,或许会误了大事,若他们执意要来对付晚辈,晚辈到时候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黄放翁了然,但却又有些不解。

    便往前挪了一小步,疑惑问道:“其实……你只需亮出那块玉佩,一切便烟消云散了,而且日后你在无极宫中行走,那些绊脚石会自动的让道,何乐而不为?”

    箫剑生望着那深色浩渺的夜空仰天长笑,几息后才低下头认真说道:“曾经随陈申平教习简短的游历差不多一月时间,虽不说收获满满,但也是看到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和人情冷暖,从陈教习匆匆忙忙离开那天,晚辈便猜到了不少端倪,有人要对我们不利,只不过是得不到应证罢了。后来晚辈出龙炎城寻找陈教习遇到一番天人大战,如果晚辈那几天突然丢失的记忆找不回来也就作罢,但晚辈找了回来,甚至将那场大战的剑气也都带了回来,后来通过对剑气的消化吸收,晚辈发现了一些熟悉的剑气,前辈您猜这些剑气是谁的?”

    黄放翁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他沉思并不是在思考结果,而是在认真考虑眼前这小子刚才那番话,这心机可不比那霍海差啊,莫非奉天王朝的人都爱怎么算计吗?

    黄放翁笑道:“你是想找出真正的背后之人?”

    “是,晚辈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师傅的羽翼之中,虽然暂时还做不到斩敌于当下,但起码的分清敌我。”箫剑生长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曾在大考时,华堂春偷袭晚辈一剑,我捏碎他手腕,后来半道杀出个许相依,以飞剑刺杀我晚辈,再加上他和大师姐一番缠斗,最终这一战以四长老出面而收场,当时晚辈并没有分辨剑气和气机的能力,但却将许相依剑招一一记忆了下来,后来经过一番对比和推演,终于知道当日在龙炎城西截杀陈教习、大师姐和大师兄之人中便有许相依”

    箫剑生忽然提高了嗓音问道:“晚辈相信前辈的人品,知道前辈是个明白人,虽然目有所缺,但心似明镜,这些杂毛事肯定瞒不过前辈您,所以请前辈说句实话,其实许相依是在杀我而不是陈申平教习,对吗?”

    黄放翁大大的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这小子竟然会考虑的如此周祥,最后竟然把自己也套了进来,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不说也不行了,纸包不住火万古不变的道理。

    黄放翁没有犹豫,干净利落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就在这时,箫剑生重重将那扫把拍在地上,以扫把落地点为中心,无数道冰缝蔓延而出,一直到方圆十几丈外才听不到冰裂的动静,箫剑生剑眉倒竖,脸色阴沉的看着黄放翁问道:“请前辈详细告知,他们为何要针对我?”

第六十一章 闷雷滚滚泄天机

    夜色安静的没有一点瑕疵,三圣宫青石坪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这种环境很适合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些避人耳目的悄悄话。

    此时此刻黄放翁颇有高人风采,稀疏的白眉如白色的瀑布垂落而下,浅浅的盖住了那双塌陷的眼窝,他面向引凤亭方向脸上带着些许的不满,以某种不为人知的传音方式笑骂道:“胧月撒手也就罢了,你个老不死的,也欺我黄放翁眼瞎不成?”

    很快,便有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过来。

    黄放翁再传音:“当年老夫眼瞎时便已决定,在死之前只问大道不问世间事,莫非这也是天意使然?”

    ……

    如此往复几个来回,黄放翁的脸色越来越差,箫剑生离黄放翁很近但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能看到黄放翁那张苍老的脸更显老气,佝偻的腰身完全像只虾米。

    少倾,黄放翁看着楚楚而立的箫剑生,感慨万千。

    似乎历来敢一语道破天机的人除了那些自认为得天眷顾的老不死,再就是那些为了养家糊口而迫于生计,摆个卦摊摇支签,自称某某神人附体后给人称个命看个面断个手纹的算命瞎子,果然是造化弄人,自己不也是瞎子一个?

    黄放翁忽然抬手便是一道大神通,似乎是封印了这方天地,青石坪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他声音压的很低,语速极慢,似在用力翻动着一本泛黄的老黄历,又似在述说一件陈旧的往事:“十六年前,也正是你刚刚出生那年,天现异象苍穹泛紫,有紫运降于筠天城一襁褓男婴,老夫记得这一年最是不太平,圣人域时隔百年有人出来走动,南海归墟一门自归隐以后也于这年露了面,天下间不少大小宗门、帮派、乃至江湖也是闻风而动,有想将你斩杀以防止天下大乱者,也有想乘机剥离你身上紫运者,总之是各怀心腹事,大金帝国的铁浮屠也于这年血洗了筠天城和玉阳关,奉天王朝因此而损兵折将死伤无数,奉金一役之后,奉天王朝老帝于这年暴毙新帝登基,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更改年号为诸武,诸,诛也,其意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黄放翁遽然驻口,好似停下了翻动那本老黄历的动作,苍老的身影变的僵硬,深邃的眼窝直面夜空,双手颤抖着遥对夜空躬身行一大礼,口齿轻启,晦涩而难懂的喃喃声飘向夜空。

    突然间,夜空之中传来一声滚滚闷雷,像一个巨大的车轮自无尽远处翻滚而来,直到接近楼阁的第九层时才悄然消失,黄放翁这一刻面色苍白,声音沙哑道:“时也,命也,运也……”

    紧接着,再次有滚滚雷声而来,却不再是车轮般的翻滚声,而是犹如石坪上落子,一连窜响亮的落子声清晰无比的落在三圣宫的青石坪上,清脆悦耳声淹没了黄放翁的声音。

    箫剑生似不堪声音所扰,脸色渐

    渐苍白无血,紧紧抱着怀中的扫把以此支撑着颤抖不已的身体。

    差不多半柱香之后,雷声渐隐,箫剑生这才好受了些。

    黄放翁亦是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可以说紫运的降世令得八方云动,奉天王朝朝堂不安,然而,那男婴的去向却成了迷,这期间不乏能人异士使尽了各样神通和本领想找出那身怀大运数,被天眷顾的少年,然而那少年却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便有人提出了婴儿夭折论,毕竟那紫运乃天运,一个王朝如能得此天运,则国运当盛,朝野安稳,如果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很可能无福消受,何况是一个婴儿。直到十六年后,有南海归墟道人通过悟于一卷丹书的天衍术才推算出当年的男婴已经成长为少年,一直隐居于筠天城一带未曾离开,实在令天下人啼笑皆非。”

    黄放翁竟然真的轻笑出了声。

    随着黄放翁的缓缓叙述,箫剑生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浑身上下补满补丁又单薄瘦小的男孩身影,步履蹒跚的回到了那处早已在风雨中变为废墟的院落,男孩用沾满泥巴是手将那只已经变成三条腿的凳子扶正,他想要坐上去,结果木凳子不堪重负顷刻间化作一地腐烂的碎木渣滓,男孩沮丧而去。穿过几条泥泞的巷子,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想要看一眼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但发现已经满院杂草丛生,人去屋空。

    就在这时,箫剑生猛然抬起头,看向黄放翁沙哑问道:“晚辈便是那个去向成谜的男婴?”

    黄放翁点头道:“正是,但凡你的身份有一点暴露,必将引得天下再次大乱,这也是为何当初柳慕白没有当场指认出你的原因,如果那日事情败露,依着奉天王朝那个皇帝的脾气必将血洗了青云观估计也不解恨,之后柳慕白更是说服胧月收你为徒,为的就是让你在无极宫的庇佑下快速成长,其用心良苦日月可鉴,如若没有柳慕白暗中使力,老夫估计你很难出了秦荒古镇。”

    箫剑生恍然大悟,那日在悦来春风好心提醒他和上官雪的老者,很可能便是授意于柳慕白,还有就是出了秦荒古镇之后,他和上官雪被许相依一伙人纠缠直至大打出手,他伤了华堂春之后,许相依的飞剑已经刺入他身体之中,明明可以做到击杀却突然收手了,现在他再想起柳慕白看他的眼神,才解其中之意。

    箫剑生尽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低声问道:“是谁有这个能力,能瞒天过海十六年,将晚辈隐藏在泥井口,莫非是养父?还有就是晚辈自记事起,身体虽然消瘦,但却很少受伤,那晚杀死刀疤脸之后,亦是身中数箭又中一刀,但也仅仅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黄放翁想起了陈申平那晚和他敞开心扉的长谈,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嗜酒如命的落魄书生的文采也是佩服不已,脸色淡淡道:“箫文虽文高八斗,才气横溢,

    但纯属一介书生,他可没有这个能力,这个问题老夫也很想知道,或许只能问天了。”

    黄放翁大有深意的探出手,指了指墨黑色的天穹。

    箫剑生似乎越来越纠结,很快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很久,他身上的衣服因为雪水的缘故已经变的如件铠甲般坚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才正色道:“想必大考当日,那昼明所借之人应该就是晚辈,当日在龙炎城西那场大战也是因为晚辈而起了,如此说来,晚辈以后恐难有消停日子?”

    黄放翁不可否认,笑着点头。

    箫剑生突然变的沉默起来,扫把落地恍然不知。

    夜色下,黄放翁能感觉到此刻的箫剑生正在极力的压制身上气机爆发,然而几息后,那种担心还是发生了,在他的探视下,箫剑生膻中位置的青灯遽然晃动起来,幽绿色的灯头再次变的绿豆大小,几欲熄灭,他的眼目中爆发出了紫色的光芒。

    当日那老不死给箫剑生强行灌输离世经,本意便是以此来压制他身体里面随着境界增长而增强的紫气,以免被有心之人识破,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无极宫只能以离世经来隐藏箫剑生的身份,就在刚才,黄放翁突然察觉少年因为激动而一缕磅礴的紫气悄然滋生,险些将他好不容易悟出的一盏青灯冲灭,好在他早有了准备。

    只见黄放翁以苍老的大手轻扶箫剑生头顶足足半柱香时间,直到箫剑生的眸子恢复正常人的黑色,那盏青灯重新燃烧起来,黄放翁才长出一口气收手而立。

    箫剑生亦是如恶梦初醒般,大汗淋漓。

    黄放翁只待箫剑生心情平复之后,才又缓缓道:“古语有云,紫运将,天下乱,民更王,乱纪生,注定是天命不可违,无极宫和柳慕白保你是顺应天命,也正如柳慕白所说,你是逢时而生之人,理当命运多舛。”

    随着黄放翁的抑扬顿挫,字字如一柄锋利的剑戳进箫剑生身体里面,他能似乎感觉到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身体里面血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尽,不多时整个人接近虚脱,脑海中一片混乱,猛的一屁股瘫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

    等他醒来后黄放翁已经不在,他只依稀记得黄放翁临走前和他说了一句话:“谨记,无极宫虽大,不一定就能全力保你周全,你要有此准备。”

    夜已深,寒风习习,箫剑生没有回到静听的准备,静静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他木讷的抱着那破旧的扫把,机械式的挪动着两条腿,清扫着地下的冰雪和冰雪覆盖下的落叶枯枝。

    天色渐渐亮起,青石坪再次显出干净整洁的青石砖,也就在这时,有三道迅疾的身影,脚尖轻点石阶如履平地般,不到一炷香时间已经出现在三圣宫牌楼的位置。

第六十二章 青石坪上落子

    早起的太阳带着久违的热度,缓缓的炙烤着少年身上的寒气,软化着少年于昨晚冻僵的筋骨,寒气与湿气化作一缕缕白气升腾而去,少年头压得很低,很难看清长相,只有白色的雾气自他鼻孔里喷出,带着不易察觉的吭哧声。

    少年怀抱破旧扫把面无表情的挪着步子挥动,先是一条直线纵向扫过去,然后再一条直线横向扫回来,如此反复,如老牛犁地一般不知疲倦。

    日上三竿时,雪白色的青石坪上显出十二条纵线,十二条横线,远远看着就像一还没有绘制完成的棋盘,仿佛那三座楼阁便是三枚黑子,昨夜有落子之声落于青石坪,不知道这少年是不是心血来潮有意为之。

    少年一边认真的清扫,一边回忆梳理着曾经的过往。

    从养父抱着他观星开始,他细细的品着养父的说过的疯话,现在想来是那么的有道理,他很想回去看看那棵老榆树,不知道还是否健在,有没有被人砍倒烧了火。

    他又想起了爷爷家的土炕,和喜欢搂着他脖子满炕打滚的妹妹,妹妹常说爷爷扎的辫子太土气了,就经常让他动手,其实他扎的辫子也不甚好看,无非就是牛角辫和羊角辫,再不就是忙的时候扎个大马尾,尽管如此,妹妹依然笑的很甜美……

    此时,少年很难得的嘴角挂着肆无忌惮的笑意……

    忽然有飞剑袭来,化作一条白色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少年的背心。

    那是一柄长不过一尺的白色短剑,剑身很窄,显得很秀气,操控飞剑的是位身穿学院服的少年,脸色白嫩显得也很秀气,少年那双略些阴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青石坪上少年的身影,在飞剑即将刺入少年身躯的时候,他猛然起身,对着青石坪上的少年咬牙切齿的说了六个字:“箫剑生,去死吧。”

    箫剑生脸上的甜美笑容顿时像被冻住了,他后知后觉的转身,显然已经迟了,他的脸只转过了一半,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白光,白光刹那间在他冷笑的眸色中消失。

    箫剑生身躯轻微的晃了一下,好像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后心的位置有点冷,似乎那个位置衣衫破碎了,吹入了寒风。

    箫剑生冷笑着转身,轻轻的抖动身体,幅度不大似在抖落尘土一般,那柄短剑仅仅坚持了一息时间便坠落在青石坪上,剑尖上带着一抹黑红色不到半寸的血印。

    位于青石坪边缘石阶处的少年脸色微微一愣,既有吃惊也有不甘,他白皙的双手再掐诀,青石坪上跌落的短剑再次飞起,循入白茫茫的天空之中,似乎很难发现。

    箫剑生没有特意看那飞剑倒地去了哪里,他有强烈的感觉,这短剑对他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他脸上的冷笑中藏着浓浓的讥讽,你飞你的,我笑我的。

    短剑再次振作而来,发出清脆的嗡鸣,准备再次袭向箫剑生。

    青石坪位于石阶的两侧各有一堆雪,雪堆像山峰一样顶部削尖,上面盖着几篇金黄色的梧桐叶子,雪堆很小很自然,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即便看见了也只是说句不痛不痒的话,这厮太懒了,一扫把的功夫便能将雪堆推下青石坪。

    然而,就是这堆不起眼的两堆雪,当白皙少年以一腔怒意操控着飞剑,决定第二次击杀箫剑生的时候,雪堆上的两片金黄色梧桐叶猛然破碎,一黑一红两条线刹那飞离雪堆。

    猝不及防,两条线又处在白皙少年的视线之外。

    此刻,白皙少年感到两侧强烈的剑气亦是惊恐万分,这两道剑气似乎没有他的剑气精纯,但比他的淋漓,更具杀气。

    白皙少年细长的眉眼拧紧,意念急速而动锁定两柄飞剑的轨迹,同时将气海内的元阳之气调集于周身形成严密的气层保护身体。

    然而,那一黑一红两柄飞剑压根就没有轨迹可寻,纯粹是直来直去的飞行,快到了极致,还没等白皙少年元阳之气保护层完全成型,黑剑在白皙少年左眼上蜻蜓点水一击,马上循入右侧的雪堆之下,红剑则是划过白皙少年的右手手指,只听“刺啦”一声,白皙的右手四根手指齐齐掉落在地,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弹射了几下这才和血水混在一处。

    红剑显的

    更红了,循入了左侧的雪堆之下,犹如灵蛇般迅疾。

    此刻,白皙少年双手六根手指死死的摁压住再也看不到光明为何物的左眼,他的左眼球被切为两半,有粘稠的液体顺着那切口肆意流出,本来白皙还算英俊的脸膛,此刻半张脸被污血覆盖,而另一只眼睛又睁的特别大,看起来煞是吓人,只听他嚎啕大喊道:“陈一鸣,帮我杀掉他,我的那份赌注你们两人平分。”

    白皙少年可能是太过激动,或者说是心性还不够坚毅,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想起一名同伴的名字,喊完之后便抱着脑袋利用一只眼睛瞄准来时的路,飞速向远处的医馆跑去。

    医馆离天一书院不远,是用几间弃用的饭堂改建而成,方便弟子们在修行的过程中受伤能得到及时的医治而设立的,除此之外,无极宫还设有尸体陈列室,虽然无极宫严禁弟子之间以性命相博,然而意外总是难以预料,所以尸体陈列室便应用而生了,若那名弟子不幸身亡,有执事或者直系教习会将尸体暂时收拢起来,以快马加鞭的速度通知亲属过来认领。

    此刻,被点名的陈一鸣缓缓从石阶上起身,犹豫几步向箫剑生走去,他身边的那位也是起身跨上青石坪,和陈一鸣两人齐齐迎着箫剑生走去。

    箫剑生肩头上还扛着破旧的扫把,冷冷的注释这陈一鸣。

    眼前这个少年他有印象,曾经陈申平教习当场宣读过陈一鸣的名字,当时和他的名字靠的很近。

    青石坪上三名少年越走越近,差不多三十丈左右的时候,箫剑生率先说道:“陈一鸣,你也是来杀我的?”

    或许有点心虚,陈一鸣没敢去和箫剑生对视,目光偏向他的同伴,犹豫了一下说道:“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切磋一下。”

    箫剑生嗯了一声,冷笑道:“切磋,还是趁火打劫,你最好分清楚。”

    陈一鸣瞅了一眼身旁的同伴自动退后半个身子。

    箫剑生目光落在另外一名少年身上,冷冷道:“完颜庆,拔剑吧!”

第六十三章 拔剑

    完颜庆和箫剑生在引凤亭有过一次接触,那晚他们几人被向郎源敲诈了一笔,便是因为眼前这少年,虽说钱不是很多,但那口气他咽不下去,他不敢对向郎源有意见,所以越发的敌视箫剑生,在他想来,当晚肯定是这穷小子出的馊主意。

    更可气的是,这厮竟大言不惭让自己拔剑,拔还是不拔?完颜庆脸色阴冷,手握剑柄轻轻施力,那柄没有开封的钝剑缓缓出了寸许。

    完颜庆皱了皱眉,看着箫剑生依然镇定的步伐,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又要使诈,便停下了拔剑的动作,咔嚓一声,钝剑归鞘。

    他今天并不是来杀人的,基本以试探为主,这也是和霍海、华堂春几人商量的结果,当然能杀了最好,不过他没有十分的把握,那百十两黄金虽很诱人,但那两朵并蹄莲才更值得拥有,但没了性命如何享受,他宁愿少分点钱也要和众人分摊这个后果。

    刚才他随便在学院中带来个愤青,想借此试试水的深浅,结果很失望,事后免不了还的破费点银两安抚。

    不过他也从侧面看到了箫剑生一如既往的狡猾,竟然在雪堆里面藏剑,这算什么伎俩?投机取巧还是没有动手就黔驴技穷?

    完颜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那筋骨分明的手掌使劲的握了握那柄悬在腰上的钝剑剑柄,但没有再拔出,他一边走向箫剑生,一边目色轻蔑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我很想知道没了向郎源给你撑腰,你哪来的自信让我拔剑,你配吗?”

    箫剑生呵呵乐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你拔剑,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既然你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青石坪,那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朋友,至于冤家……你随便。”

    箫剑生再没理会完颜庆,径直走到走到第十二道纵线旁边,开始抱起那把破扫把清扫起来,他的呼气吸气没有任何的规律,总之就是让自己舒服便好,他体内的两盏青灯不需要细心探视也能知道燃烧的很旺盛,回想起刚来青石坪的时候,连这把扫把都拿不起来,如今才几天过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箫剑生明白这全是离世经的功劳,他能感受到两盏灯燃烧带来的光与热,正在一点点滋润着他的身体,所以也就更期待第三盏灯的亮起。

    刚才那白皙少年的飞剑仅仅是刺破了他的肌肤,比起当初华堂春给他造成的伤害已经轻了很多,所以他很想知道这紫运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庇护,能否挡下如今许相依的一剑?

    此刻的青石坪上尘土、树叶、断枝和冰渣子漫天飞舞,透着一股浓烈的呛人气味,陈一鸣知道刚才箫剑生那番话

    也是说给他听的,虽然他没指望会犯众怒站在箫剑生和向郎源这边,但听完那席话心里竟然有点落寞。

    陈一鸣望着箫剑生的背影摇头苦笑,知道今日是没有他的事情了,所以就退至了石阶位置。

    完颜庆不得不眯起眼睛后退几步看着箫剑生晃动的屁股,不管他如何调换位置,那很有节奏扭动的屁股始终的对着他,这让他感觉十分憋气。

    完颜庆脸色越来越差,隔着重重的沙尘和杂物高声问道:“你是在逼我出剑吗?”

    箫剑生的屁股依然扭的很欢,只有冷笑,没有回复。

    完颜庆再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拔剑?”

    箫剑生头也没回直接道:“至少你心里在等人。”

    完颜庆的呼吸变的有些沉重,他下意识的紧握剑柄,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但他尽力的在克制,他知道刚才那名少年回去,霍海他们已经快到了。

    就在这时,箫剑生停下了清扫,单手拄着扫把,静静的看着完颜庆不屑说道:“据我所知,当年奉金一役,你完颜族人没少屠杀我奉天子民,虽然可恨,但我承认完颜家族的血脉很刚烈,所以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姓完颜,荣华富贵很重要,但是认爹这种事也的慎重才是。”

    箫剑生冷笑两声,继续若无其事的清扫。

    完颜庆终于肯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钝剑,这柄名虬龙的钝剑很贵重,重四十余斤,全长四尺三寸,之所以称之为钝剑是因为虬龙不需要开刃,便能切金断玉,杀人更不在话下,两侧是龙鳞一样的齿状,当然,贵重的主要原因是和母亲有关。

    钝剑虬龙原本是父亲的佩剑,随着父亲征战沙场染血无数,在他决心离开金国前往无极宫修行前,母亲不顾那些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白眼,低声下气的从父亲哪里将虬龙求来,一来想以虬龙来抬高他的身份,,二来作为大金国的勇士岂能手中无剑。

    箫剑生早就看出那柄剑不是凡物,所以才故意点火完颜庆,就是想试试这柄剑的威力,所以他在清扫的时候,意念一直锁定这那柄剑,就在他刚刚清扫出第十三条纵线的时候,他感知到完颜庆的佩剑发出嗡鸣一声。

    此时的完颜庆脸色平静,脚下重重踏出一步,身体遽然拔地而起,越过三层楼阁的高度,这才拔剑在手,双手举剑过头顶,在地下投射出一个人剑合一的黑影。

    长剑呼啸着破风刹那而至,虽说箫剑生早有准备,但境界上的鸿沟让他显得有点笨拙,加之扫把又重,仓促间,他只能托举扫把迎着剑影格挡,刹那一剑斩在破旧

    的扫把上,没有华丽的碰撞和剧烈的撞击声,虬龙钝剑龙鳞般的剑刃压着扫把猛然向下弯曲成拉满的弓状,弓向下的弧度无限接近箫剑生头顶的时候,完颜庆身在空中,脸上挂着冷笑,在这一瞬间,他将接近五境的实力和来自虬龙剑上还不属于他的剑气一股脑泄出,如洪水猛兽一般涌向下首的少年。

    在这一瞬间,箫剑生感觉到了一种钻心的撕裂感,似乎有一股力要将他硬生生的撕成两半,他的手臂已不是那么伸的笔直,双腿也已经弯曲,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当脚下那块青石砖粉碎的瞬间,他也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被挤压的弹飞出去,沿路洒血,身体滚落出十几丈远处。

    此时的箫剑生痛苦难挡,双臂似已断裂,手中的扫把再难举起,他目视着完颜庆脚尖刚一触地马上变幻了剑式,在他前方划出一条弧度,虬龙剑磅礴的剑气如一轮弯月扫向箫剑生腰部。

    箫剑生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丝,也来不及召唤花翎,更来不及起身,堪堪的以扫把护住腰身,随着剑气撞向那柄破旧扫把的同时,箫剑生的脊梁骨猛然向后凸起,发出咔嚓一声,断了吗?

    他已经没了知觉,身体贴着地面滑行出几十丈,开始源源不断的往外喷血,黑红色的血水染红了地下还没有消融的冰雪,染红了青石砖,也染红了他的衣服。

    箫剑生皱了下眉头,柱着扫把悠悠起身,此刻,他的腰身比那瞎子还要弯曲厉害,腰后的脊梁骨已经突出来一个大包,完颜庆没有再次出剑,他咬紧牙关试着扭动一下腰身,却只有骨头直接渗人的摩擦声,他的腰完全动不了。

    头顶上那盏青灯还在燃烧,但膻中位置的那盏已经出现了扑闪的迹象,箫剑生脸色突然变的惨白起来。

    完颜庆往前走了几步,目色中带着骄傲说道:“这柄剑叫虬龙,虽然无锋,却能破开世上最坚硬的甲,本公子知道你身体有些特殊,只是不知道没了黄老前辈扫把的你,能否当的住我第三剑?”

    箫剑生苦笑一声,索性将那再提不起的扫把放了下去,缓缓道:“试试便知。”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完颜庆左手平端虬龙剑,右手猛然拍向剑柄,虬龙剑化作一道刺眼的光线直线射向箫剑生的胸膛,正是那膻中的位置。

    箫剑生目色终于显出了紧张之色,但面对如此快的一剑,他根本就没法躲避,就在他将以元阳之气刚刚在膻中位置凝成以浑厚气垫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剑气先发而至,笔直射向膻中位置,虬龙长剑紧随其后而至。

第六十四章 战利品

    就在刚才,位于三圣宫所在孤峰半腰处一间破殿中,黄放翁正襟危坐在棉花絮外漏边角油亮的铺垫上细细的整理着自己快要擀了毡的白须,他在察觉到那柄携带着血狱般的钝剑直刺箫剑生膻中时,猛的睁大了眼睛。

    黄放翁惋惜道:“完了完了,灯灭了……”

    不料,他在心疼之余,手一抖将自己三根胡子薅了下来。

    黄放翁登时揪心着气愤道:“这个鳖孙子,你的死活管老夫何事,老夫绵薄之力已尽到,胧月的面子已给足,自生自灭去吧。”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箫剑生看似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青石坪上清扫,实则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他往地上吐个痰,也会有人皱下眉,更不用说大事发生了,当然,这些双眼睛中并非都是那么冷酷无情、幸灾乐祸,其中不乏关心之人。

    就在这时,云浮宫中便有人情不自禁感叹道:“和老夫斗,你也嫩了点,如果这小子真是那个逆乱天下之人,即便老祖出面也保不住你,那时候我无极宫千秋万代的基业将毁在你手,老夫岂能坐视不理。”

    ……

    青石坪上已是洒血无数,斑斑血迹触目惊心,还没有完成的棋谱线上,箫剑生的身影萧瑟而凄惨,犹如一枚即将被吞掉的棋子,佝偻而立的身影被剑气锁定躲无可躲,因为痛苦难挡,他脸色接近扭曲,嗓子里似卡了东西一样,短促的呼吸带着嗤嗤的响动。

    此刻,他双目依然有神,一动不动的盯着飞来的钝剑虬龙,虬龙刹那而来,箫剑生亦是一拳轰出。

    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他的拳头被虬龙钝剑撞击的严重变形,血肉模糊,虬龙剑速度和威力丝毫不减,径直穿透了那只护在膻中处的手掌,剑锋上的龙鳞用锯齿一样切割开他手掌上的血肉,像龙口一样的剑尖一往无前而入,破开他的胸骨肆意前进,然而,当虬龙精致的龙口即将要戳向他体内致命的东西时,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阻力,竟无力再精进分毫,箫剑生面无人色双脚离地飞出,在空中留下一道血色的长弧,沉重坠地。

    完颜庆脸色很是难看,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剑竟然没有发挥出想象的后果,在他的预料中,这一剑即便不洞穿箫剑生的身体,也的将他的内脏震碎,最终的结果却是仅仅穿透了手掌,在身体之上留下一记寸许深的血洞,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四境快接近五境,从箫剑生的反应速度来看,绝对超不过三境,有些太不可思议。

    完颜庆吃惊之余,望着凄惨的箫剑生细思片刻,虽然彼此已是水火难容,以不超过三境的实力能逼出他全力一击已经很不容易,如果今天手里不是虬龙而是一柄普通的剑,或许还不是这个结局,其实,他本不

    想这么快就动手,奈何这厮逼的太紧,既然已经无法再收手,那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他抬手招回虬龙,踏着高贵的步伐走向箫剑生。

    十几丈远处,完颜庆驻足而立,声音冰冷道:“随霍海回奉天王朝伏法,虽然死罪难逃,但活罪可免,如何?”

    箫剑生咬牙吃力起身,喉咙滚动几下吐出一口血水,很认真的打量着完颜庆手中的虬龙钝剑,勉强的摇了摇头,嘲笑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大话说的未免早了些吧。”

    完颜庆微微愣神,在听到一阵令他头皮都发憷的骨头摩擦声后,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年竟然强行挺直了身体,很粗暴的擦去嘴角的血迹,将磨成条状的布块撕下来使劲的勒在胸口位置,扬手间从雪堆中找回两柄短剑,一柄悬于身后,另一柄以垂直的方向悬于他的头顶,虽然以他现在的境界根本就不惧这两柄飞剑的杀伤力,但被飞剑锁定的感觉难受啊。

    尤其是头顶上悬着一柄剑,如果也像刚才白皙少年那样眼睛上来上一下,岂不晦气?

    完颜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心中沸腾的怒气,耐心道:“当真不听劝?”

    箫剑生亦是正色道:“或许别人说这句话我还会考虑一下,但你不行。”

    完颜庆侧耳沉声问道:“为何?”

    箫剑生握了握拳头亦是尽力的心平气和回道:“自古奉天与大金帝国势不两立,如果我今天在你面前认输,那些死在铁浮屠下的筠天城子民或许化作厉鬼也的找我索命。”

    完颜庆低头瞅着手中的虬龙钝剑,虬龙剑成名于奉金一役,尤其是玉阳关一战,斩敌无数,可以说被虬龙钝剑砍下的奉天王朝人头数足能堆砌一座小山,如果今天他能够摘下箫剑生的人头,许相依自会对他另眼相看,即便违反了不准弟子之间以性命相博这一宫规,只要许相依肯出面,岂不是小事一桩,很值。

    完颜庆轻笑出声,紧了紧剑柄,面色傲然的看着不远处摇摇晃晃的少年,就在这时,他发现对面的少年对着他龇牙咧嘴的一笑,就在他疑惑间,突然感觉头顶上方和身体后方的两柄短剑同时动了,两道谈不上杀伤力的剑气在向他无限逼近,同时,箫剑生口齿清晰的吐出一字:“凝!”

    原本静止于青石地面上的碎冰渣滓,在这一瞬间猛然弹跳而起袭向完颜庆周身上下,没有一处死角,此时的完颜庆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冰雕一般,完全被碎冰淹没。

    然而,完颜庆只是深沉的一笑,手中的虬龙钝剑顿时舞出一阵纯由剑影组成的风暴,风暴所过之处碎冰俱都化作蒸汽飘散,包括那两柄袭向他的短剑也不例外,被撞击的七零八落早没了阵型。

    完颜庆利于碎冰的

    包围之中还能轻笑出声,当最后一波碎冰被虬龙的剑气震散之后,他本想横扫一剑扫向箫剑生腰部,结果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血人,血人手中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等他彻底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那柄破旧的斧头已经裹着箫剑生全部家当的元阳之气当头劈下。

    “去死!”箫剑生短促的嗓音,伴着寒风习习。

    咔嚓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响彻在整个三圣宫周围,完颜庆脸上的肉还没有停止颤抖,虬龙钝剑依然飞出了很远,刚刚清洗过的学院服上在肩头处缓缓显出一条血线,随着那血线逐渐扩张,他的左臂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断口处还冒着血色的热气。

    在剧烈的疼痛还没有袭来之前,完颜庆目瞪口呆的问道:“你到底是几鼎之力,九鼎?”

    箫剑生将那只剩下半拉的斧头扔在地上,血红色的眼睛扫了一眼虬龙钝剑掉落的位置,吐出一口血痰后,拼尽全力维持身体不倒,声音颤颤的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完颜庆使劲的吞了口不知是血还是口水,总之,眼睛一翻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箫剑生在看到完颜庆倒下之后,也是完全虚脱,一屁股蹲坐在地,脑海里混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箫剑生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就在即将倒下的一瞬间,一个有力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他,同时他感觉有一张白白胖胖脸正朝自己走来,在他彻底晕倒之前,眼睛瞟了一眼远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难以分辨的字来:“那是……我的战利品。”

    此时,青石坪上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向郎源,白白胖胖的是高有才,两人在听到人群的议论后当着教习的面直接冲出了春风阁,以最快的速度向三圣宫方向奔来,正好赶上了箫剑生即将倒地的一幕。

    向源郎简单的查看了一下箫剑生的伤处,深深的皱了皱眉头,冲着高有才使了个眼色,高有才会意,肥大的脚掌踩着完颜庆的断臂踏过,快速的一个来回将那柄钝剑拎了回来。

    高有才看着面无血色的箫剑生忧心忡忡问道:“剑哥没事吧?”

    向源郎摇了摇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静听再说。”

    就在高有才横抱着箫剑生刚要起步的时候,突然有人说道:“不好意思,向家二少爷,这个人是我奉天王朝的重罪逃犯,你恐怕不能带走。”

    向源郎猛的抬起头看向石阶的位置,发现正有一帮人向这边快步走来,带头的正是霍海,霍海身后跟着华堂春和殷洪烈,还有十几张不太熟悉的面孔,除此之外,三圣宫上空也有人好几道身影御剑而来。

第六十五章 向家,向源郎

    向源郎并没有急着理会霍海,或许是觉得压根就没有理会的必要,大大方方的转身冲着高有才轻笑着说道:“今天这件事可能不会善了,如果你怕了就将箫剑生交给我,自己离开,我向源郎不会怪你的。”

    高有才收起了平时嬉笑嘴脸,腾出一只手拍着胸脯,一脸严肃道:“我高有才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不知道怕是何物,就那几个炸毛狗本胖子还不放在眼里呢,今天剑哥的事就是我高有才的事,有本事让他们踩着我高有才的身体过去。”

    “很好!”向源郎长话短说,拍了拍高有才的肩膀头,两人一前一后迎着霍海等人走了过去。

    向源郎,这位西荒向家的二少爷始终保持脸色平平,你很难从他那张俊俏的脸上看出他此刻的心境,仿佛就是一只温顺到了极点的猫,但在场的诸人都知道,那是这只猫还没有露出锋利的爪子,所以大部分人不敢轻易的站出来挡住向源郎和高有才的去路,甚至都不敢抬起头和他对视。

    此时,已经有人将昏厥过去的完颜庆抬离了青石坪,带着他那条断臂快速的向医馆冲去,争取最佳的治疗时间,防止以后留下病根。

    今天箫剑生和完颜庆一场恶战,看似完颜庆伤的挺重,其实都是外伤,断臂虽然不可能重生,然而只要断掉的臂还在,是可以续接的,所以真正伤重的还要数箫剑生,要知道对于修行者来说内伤才是最可怕的,如果治疗不及时很可能这辈子都别想着修为精进,甚至还可能倒跌,最严重这个人从此就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废人。

    所以,霍海在看过彼此的伤情之后,心里也算有了数,暗暗的觉得完颜庆值得以后交往,再反观箫剑生现在还人事不省,应该受了很重的内伤,如此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逃出他的预料,接下来只要啃下向源郎这块硬骨头,便大事告成。

    霍海目色深沉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向源郎和高有才,他忽然看到了属于完颜庆的佩剑,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和华堂春、殷洪烈对视了一眼。

    眼看着向源郎直线走来,没有一点避让的意思,三圣宫上空前后赶来的七道御剑身影直接自高空飘下,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向源郎和高有才两侧,他们都是来自天道院的天才,属于无极宫核心弟子,此时个个英姿飒爽,目光逼视这向源郎。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留着浓密胡子的青年看着向源郎,冷冷说道:“听说过你,这次大考出类拔萃,不出二年无极宫天道院便有你的一席之地,前途无量,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行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向源郎脸色平静道:“谢谢这位师兄提醒,但有些事可为,为之就不后悔。

    身材高大青年一脸不悦,就是这时,华堂春走过去贴近身材高大青年抱拳,低声说道:“俞况师兄,这位便是名震西荒的向家二少爷……”

    华堂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能看到他脸上精彩的表情。

    叫俞况的青年了然点头,看着向源郎正色道:“有意思,向家二少爷肯为一个重罪逃犯出头,这事若传出去不知道向家会作何想法。”

    “如今西荒四大家族,已经有两家风头不显,只有许、向两家如日中天,不仅产业做的好,官场也是风生水起,恰恰两家的后背翘楚又都在无极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山什么虎?”

    “哈哈……”

    对于这些天道院的声音,向源郎轻笑一声应之,未做过多的理睬,继续往前走去。

    早已对向源郎怀恨在心华堂春疾走几步,一脸高高在上,直接拦在向源郎和高有才身前,冷冷说道:“向源郎……”

    向源郎轻轻松松两字回应:“聒噪!”

    华堂春脸色微怒,刚想言语反击,不料向源郎根本就没给他机会,直接一拳轰出,华堂春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想要避开,然而向源郎的拳头岂是一般人能躲得开的,咔嚓一声刺耳的骨断筋折,华堂春胸口凹陷一个碗口大小的坑,他的身体贴着霍海的头顶飞了出去,落地之后直接昏迷。

    任谁都不会想到向源郎会主动强势出手,而且是当着七位天道院高手的面,但对于向源郎来说,此时的箫剑生拖不起,不先杀鸡儆猴,一旦等到许相依和其他人过来,那就别想着再走了。

    霍海岂能看不出向源郎所思,直接给殷洪烈使了个眼色,殷洪烈拔剑在手毫不迟疑就是一剑,手中长剑一剑分三条剑影,呈上中下三路直刺向源郎身体三个部位,尤其是中间那剑最为阴狠,竟是剑影之后手中的长剑紧随其后飞来。

    向源郎面对殷洪烈虚虚实实的四剑,丝毫没有考虑,也没有拔剑的准备,继续以一对铁拳迎战,这可能就是名震西荒乃至整个天下的向家意拳,拳影飞舞,在外人看来既没有章法,也没有呼呼的破风声,然而,殷洪烈的三道剑影眨眼之间就被拳影淹没,剩下的飞剑还没有来得及近身,直接被反震了回去,殷洪烈大感不妙略一偏头,自己的长剑贴着自己的耳朵就飞了过去,在刹那间长剑已经脱离了他的意念,长剑刹那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向源郎故意为之,将殷洪烈右侧那只挂有精致耳坠的耳朵连耳垂带耳坠一起削了下去。

    殷洪烈摸了一把血淋漓的半拉耳朵,疼的嗷嗷直叫,已是被怒气冲昏了脑袋,召回长剑不退反进,根本看不出向源郎英俊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般的冰冷

    ,他的长剑刚一离手,就感觉眼前剑影闪动。

    向源郎目色清冷,双手掐诀同时催发六柄和中指等长的飞剑,其中两剑刺向殷洪烈提剑的手腕,两剑刺向殷洪烈眉心和喉咙,剩下两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循入殷洪烈身后刺向他膝盖的关节。

    尽管刚才高有才一番言词大义凛然的,但看到向源郎真的动了杀心,早已腿都软了,甚至都不敢看那飞向殷洪烈眉心和咽喉的两剑。

    对于此事的殷洪烈来说早已肠子都悔青了,他哪能想到这向疯子敢对着诸位天道院的师兄开杀戒,确实,他低估了向源郎这只温顺的猫,一旦决意杀人,根本就不顾及什么弟子之间不能以性命相博的狗屁规矩。

    对于在场的不少人,似乎也低估了向源郎的实力,不到五境,已经拥有五境的实力,这种能同时御剑六柄的本领可不是只有合五境的高手才能做到吗?合五境之前能御剑四柄已经是极限,直到现在众人才想起,在大考当日,向源郎不是和霍海一样才御剑三柄吗?

    战场之上,一念之间,瞬息千里,眼看着殷洪烈被六道剑影包围,彻底被震撼的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霍海眼疾手快,从袖间飞出三剑堪堪将已经临近殷洪烈眉心和喉咙的两剑撞的偏离的目标。

    “放肆!”

    突然,来自天道院的俞况大喝一声,纯以精纯的元阳之气震飞了殷洪烈身后两剑和手腕处的一剑,剩下最后一剑直接切开殷洪烈手腕的皮肉,甚至将他的腕骨都切开了一半。

    殷洪烈长剑落地,再不敢托大,捂着受伤的手腕仓皇退出人群。

    向源郎冷笑一声,召回六柄短剑,在手心间攥实,认真的看着向俞况道:“俞况师兄当真要插手向某的事情?”

    俞况犹豫了一下,说道:“面对朝廷重犯,人人得以诛之,你向缘郎既然愿意做帮凶,便应该考虑好后果。”

    向源郎转身看了一眼面色灰白的高有才和双目闭实的箫剑生,再次看向俞况:“不管今日向某能不能全身而退,你俞家会因为你今日的出手付出十倍的代价。”

    向源郎话音刚落,俞况不动声色的心里打了个寒碜,他在心里暗暗的叹息道,西荒向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

    向源郎手间把玩着六柄飞剑,脚步稳稳的往前连迈了三步,霍海面色挣扎的倒退了三步,就在这时,只听三圣宫上空有人笑道:“向家很了不起吗?那你向源郎告诉我,我许家该何去何从?”

    包括七名天道院在内的在内,在听到许相依声音的同时,个个脸上显出了轻松之色,霍海更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连着往前迈了四步。

第六十六章 争锋

    向源郎并未抬头仰望来人,只是声音淡淡道:“你来的很及时。”

    在西荒,曾有人问过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龙炎城是谁家的?西荒的天下谁说了算数?

    大多数人都不假思索说当然是陛下李景炎的,肯定是陛下说了算数,莫非谁还敢以下犯上,藐视皇权不成?

    事实确实如此,然而,在西荒流传着一句朗朗上口的话,李家的天下,许家的兵,向家的朝野无人碰,剩下两家选阵营,说的正是西荒权倾朝野的四大家族,四大家族关系微妙,无孔不入,无缝不钻,关系网庞大的令人咋舌。当然,这其中抹去了无极宫在西荒的影响力。

    今日无极宫,西荒向家二少爷向源郎为了一个穷酸少年发怒,不惜得罪天道院的诸位天才,然而他们敢怒不敢言,就以俞况来说,凭他现在的境界翻手就能灭了向源郎,但他不敢,以俞家在西荒好不容易经营起的家底,在向家面前需如履薄冰,承受不起向家一个喷嚏,所以,这些人似乎只有看着向源郎带着箫剑生离去的份了,直到白衣许相依的及时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坚实了拦下向源郎的信心。

    许相依手牵一妖艳女子潇洒飘落在地,一袭白衣在霍海他们看来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高不可攀。

    俞况凝神望去,眸中饱含深意的说道:“见过许公子,见过鲍师妹。”

    俞况没敢直呼许师弟,其他人当然也不敢。

    又有天道院的弟子说道:“许公子来的及时,这向源郎实在太霸道了,连伤我们两人,而且……”

    霍海也是感慨说道:“许师兄助我拿下箫剑生那逆贼,霍海感恩不尽。”

    许相依狭长的眸子回望了霍海一眼,霍海心里踏实的多了,向后退去。

    其他人也是识趣的退后再退后,知道这里暂时没他们什么事了。

    许相依深情款款的牵着鲍姓女子的细嫩小手,先是瞟了一眼胖乎乎的高有才,高有才没敢和许相依对视,那双被挤压到很小的眼睛挖了一眼鲍姓女子呼之欲出的胸部,鲍姓女子故意挺了挺胸,高有才嗓子滚动,赶紧低下了头。

    许相依目光下移,目色不屑的扫过昏厥的箫剑生,然后轻松一笑看向了向源郎,向源郎也看向了许相依。

    两个顶级大少久久对视,互不相让,周围的人已经嗅到了浓浓的争锋之意。

    就在这时,鲍姓女子环着许相依的腰,声音娇滴滴的说得:“向家的少爷也如此的不懂规矩,见了许师兄都不知道问好,难怪能和一个乡下少年走的那么近。”

    许相依并

    未再开口,一边看着向源郎,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身边女子的浓黑长发,向源郎冷眼瞥向鲍姓女子,觉得很无趣,并没有回击的意思,反倒有一个女子的轻笑声由远及近:“这于你何干,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便好,聒噪!”

    众人齐齐看去,石阶的位置有三女子并排着缓缓走来,个个貌美如花,一下子便让鲍姓女子失了颜色。

    向源郎皱了皱眉看向不喜言词的冷清秋,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他本不愿意让冷清秋和鹿家姐妹掺和进来,现在好了,不请自来。

    漂亮的女子之间似乎天生有一种敌意,鲍姓女子看着冷清秋那张面带讥讽的脸,脸色立刻变的阴沉起来。

    向源郎知道今日一时半会是离不开这里了,故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纯白色药瓶,他将药瓶扔给了高有才,高有才似乎快速的接过药瓶用嘴拔掉瓶塞,突然眼睛睁的很大,里面只有一粒丹药半边褐色,半边金色。

    就在高有才打算给箫剑生喂药的时候,许相依突然看向高有才,厉声道:“死胖子,把人留下,滚!”

    同时,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白影逼近高有才,伸手扣向箫剑生脖子,高有才暗道不好急于后退着躲避,但碍于身体过于肥实,又抱着箫剑生,脚步不是很灵活,眼看无法规避把心一狠刚要以自己肉嘟嘟身体挡住许相依,不料向源郎突然暴起一脚踹向许相依气海,那糅合了向家意拳的一脚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杀机,如果许相依躲避不及,不敢说一下踢废气海,起码会受到很大的创伤。

    围观者齐齐惊咦出声,都为许相依捏了一把汗,同时也为向源郎敢对许相依出手大为赞赏,如此才能彻底的激起许家和向家的矛盾,许相依也会全力压制向源郎,到时候他们对付那死胖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许相依闻风闪身,五指在离箫剑生颈部几寸处惋惜闪躲,但依然在箫剑生颈部抓出几道血肉模糊的手印,向源郎一脚踢空,刚要挡在高有才前防止许相依在出手,不料许相依怒道:“找死!”

    猛然间,许相依腰间短剑自行出鞘,毫不迟疑就是一串剑光闪动,只取向源郎周身各处要害,两人只有几步之遥,所以那剑光几乎眨眼之间便出现在向源郎身前,向源郎的衣服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条口子,面对合五境的许相依向源郎有些力不从心,仅仅是以一拳撞去位于咽喉和太阳穴位置的两剑,其他剑光任由落向身上,看的周围人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希望向源郎败给许相依,但不敢想象向源郎若死在许相依手里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在场的有几位算几位,除了向源郎的朋友之外,

    肯定会遭到向家的泯灭人性的报复,人人不寒而栗。

    连续刺啦几声,向源郎衣衫上再添口子,有的位置已经喷射出了刺眼的血线,但任谁在向源郎脸上也看不出些许的惊慌,只见他大手一会,手间六柄飞剑尽数飞出,也是刺向许相依身上的要害,同样是六柄飞剑刚才殷洪烈若不是有人帮衬早已身死道消,然而对于许相依来说,完全没有压力,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剑影像一道雨幕般当在身前,六柄飞剑尽数撞击在雨幕之上反弹飞出。

    就在向源郎六柄飞剑没有建树,心知不妙,果见许相依身体化作一道残影而去,刚一现身便出现在高有才身侧,一剑抹向高有才的颈部,向源郎第一次眸子中显出了紧张之色,但却无能为力挽救。

    高有才更是反应不及时,看着那快如闪电般的剑影,双目圆睁满脸的惊恐,感觉脖子上凉飕飕一阵风而来。

    咔嚓一声,在场诸人皆如雷劈一样的震颤连连,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许相依被震推出好几丈,他的长剑断为两截掉落在地,高有才死死的怀抱着箫剑生的悠悠的睁开眼睛,肉嘟嘟的手第一时间往脖子上抹了一下,发现只有淡淡的血水,并没有致命的剑伤,这才忍着剧烈的心跳长长的吸了一口冷气。

    本来场间只有许相依、向源郎、高有才和昏厥过去的箫剑生四人,此时却多了一道年轻的身影,此人又瘦又高发髻明亮,身穿极其普通的褐红色长衫,但穿着他身上显得别有味道,反手握着一柄剑造型很是别致,剑身很宽但不足尺半,正是这柄奇特短剑刚才削断了许相依手中的长剑。

    “井言……三师兄!”

    俞况脸色煞白,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和他差不多反应的还有天道院其他六名弟子,对井言最为熟悉,也最为忌惮,能一眼认出并不奇怪,然而这还没完,相继又有几道人影破空而来,一一飘落在地。

    最先飘落在地是陶芊芊,接着是青玄和李陌离,再接着是勾天成,最后那个冰雪美人是大师姐秦墨染。

    在这一瞬间,场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惊的合不拢嘴巴,像做梦一般能一下子看到宫主这么多的弟子降落三圣宫青石坪,他们具是心中一个大大的疑问,莫非这些家伙也是霍海找来的?

    直到有人看到大师姐秦墨染冷冰冰的看着许相依,陶芊芊接近爆发的俏脸奔向箫剑生,颤抖着手轻轻的抚摸着箫剑生身上的伤口,这才恍然大梦惊醒。

    向源郎看到几人后终于如释负重的长呼一口气,高有才终于可以大大咧咧的看向鲍姓女子的胸脯了。

第六十七章 死棋

    随着宫主几名弟子的现身,场间变的鸦雀无声,在大师姐秦墨染没开口之前,没有人敢说话,他们只有心里独自发慌。

    秦墨染看着许相依冷冷说道:“第一次你杀箫剑生,可以理解为争强好胜,而且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那么这次呢,告诉我为何?”

    许相依迎着秦墨染冰冷的眸子,故作轻松的一笑,说道:“箫剑生乃奉天王朝重罪逃犯,曾有杀死奉天军籍人员拙劣手段在前,我等也是顺应无极宫大多数弟子的心声,为还无极宫一方清修之地,将此逆贼拿下由霍海送归奉天朝廷法办,莫非大师姐想为这逆贼讨个说法不成?”

    秦墨染这次破天荒的没和人讲理,突然冷笑道:“是,我就是想讨个说法,你何不将我也一起拿下交由几大长老处置?”

    秦墨染目光如冷冷的逼视着许相依。

    许相依目色略带挑衅的看着秦墨染笑道:“师弟哪敢啊,借几个胆子也不敢对大师姐无礼,若是大师姐想去师弟那里喝点茶唠唠,师弟很是欢迎。”

    秦墨染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俞况和几位天道院弟子,还没等她开口,俞况便战战兢兢说道:“请大师姐明鉴,我们也是受人蛊惑,本不愿为难一个刚入宫的小师弟。”

    很快,来自天道院几名弟子怨毒的眼神齐刷刷射向霍海。

    此时,脸色最为精彩的莫过于霍海,处心积虑安排怎么大的阵势,胧月几名弟子的同时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阵脚,他看向许相依,但许相依并没有回以他眼色,霍海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箫剑生,恰在这时,陶芊芊刚给箫剑生服下了药,正要环顾四周,恰好遇到了霍海略带幽怨的目光。

    陶芊芊冷冰冰的目光射向霍海的一瞬间,霍海本能的生出一种绝地逃亡的想法,只因为这双眼睛是他今生看到过最为幽怨冰冷的眸子,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霍海心思玲珑刚要收回目光,给秦墨染几位问个好,就见陶芊芊轻轻的在箫剑生嘴角上擦了一下,一步一步向霍海走了过去。

    霍海脸色挣扎,目光闪烁,虽脸上很明显的写满了退意,但脚下却一步也不挪动,甚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着陶芊芊走近。

    陶芊芊看着霍海霸气质问道:“你想将人送回奉天王朝法办?”

    霍海故意挑了挑嗓音,颇义正言辞的回道:“是,这也是当今奉天王朝驸马都尉魏向文的意思,如果小师姐不信可以随便找人打问。”

    “信,我当然信,我还知道你叫霍海你来自剑山,如今剑山归属奉天王朝,所以你有权利替奉天朝廷着想。”

    霍海轻松笑道:“谢谢这位师姐什么都理解,霍某在此感激不尽,烦请……”

    霍海还想说什么,

    只是话未来不得出口,陶芊芊突然变了脸,直接一掌拍向霍海肩头,霍海脸色突变身体后仰,显然是想要避开陶芊芊的一掌,然而,境界上的巨大沟壑让他根本无力回避,陶芊芊柔弱无骨的小手看似轻柔一击,但对天道的理解根本不是合五境之前的霍海可以比拟。

    霍海当初来青石坪是带来不少人,然而,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出手阻止,甚至连替他辩解的勇气都没有,都是下意识的低头,转头,总之就是不去看。

    只听咔嚓一声,霍海目色挣扎厉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肩膀无力下垂,清晰无比的感受着体力骨头的碎裂,陶芊芊轻柔一掌的掌风从霍海一侧肩头而入,另一侧而出,在他背后撕裂开一条半尺长的口子,登时就有如决堤的鲜血肆意流下。

    霍海知道陶芊芊并没有真正对他下死手,不然就凭刚才那一掌的威力击打他的要害,他已经死翘翘了,所以霍海也只能忍着巨疼和不解,低沉问道:“这是为何?师姐身为宫主宠爱的弟子,难道不该秉持公道吗?”

    陶芊芊冷笑道:“公道?你带这么多人围攻我小师弟可想过公道二字?”

    “小师弟,你说箫剑生是你小师弟?”霍海在脑袋间使劲的翻腾着这句话,仿佛天才般的头脑在这一刻忽然失了灵光,整个人突然如遭雷击,步步后退。

    其实,在场除了向源郎和高有才他们几位知情者外,大部分人都一时无法接受,包括许相依在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议论之声不绝。

    “箫剑生是陶芊芊小师弟,那岂不是说是宫主……弟子?”

    “原来如此,难怪向源郎会凭着自己受伤也要保箫剑生离开。”

    “那挂名弟子被收在宫主名下了?”

    ……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往前走了几步,趾高气扬道:“这事也怨我,光顾着拼命保护剑哥了,把天大一件事忘在脑后了,本打算剑哥将这里清扫完之后通知诸位师兄弟一起乐呵乐呵的,不料……你们不给本少爷机会啊,不过都别后悔,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高有才最后说了什么,不少人脑袋昏昏涨涨的完全不在心思,只看到一个牛高马大的胖子在哪里迎着众人的白眼唾沫点子飞溅。

    秦墨染看了一眼脸色依然不见好转的箫剑生,冰冷说道:“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谁是谁非,我会下去调查清楚再说。”

    其实,自从得知箫剑生真是身份后,绝大多数人已经有了悔心,秦墨染的话无疑给了这些人一个台阶,众人陆续开始原路返回,霍海虽然不甘心,但也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他还的疗伤,今天的事只能自认倒霉,关于箫

    剑生的事情,日后再做定夺。

    然而,此时还有一人未曾挪动脚步,他看了眼众人离去的背影,冷笑之余出神的望着天空,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一抹金色洒向青石坪,原本毫无生气的九层楼阁因为金色的笼罩,亦显得金碧辉煌,远处的无极宫各宫殿、各峰顶亦是如镀了一层亮金,分外迷人。

    就在这时,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楼阁前,出现了一个白须老者,老者面色慈祥,不显山不露水亦觉得气场强大无匹,一身青衣似被风吹动兜着风,老者看着众人走出去的背影,捋了捋飘飘然的白须,忽然道:“墨染丫头,将那逆贼先留下,此事如何计较与他身份无关,我无极宫的名誉才是首先考虑之事,无极宫千秋万代的基业更是重中之事,即便哪日宫主回归,老夫也做的了主。”

    老者其实声音并不高,然而却似响彻在每个人脑海之间,有人突然挪不动步,有人慢悠悠回头,有人忘记了伤痛咧嘴而笑。

    秦墨染犹豫了一下,缓缓转过身迎着金色余晖看向老者,躬身施礼,冷冷道:“晚辈秦墨染恭迎四长老出关,只是我师弟目前伤重需及时医治不便久留,还望四长老莫怪晚辈无礼。”

    “伤重也无妨,待老夫看看便知,如若老夫可以医治,不劳烦医馆那边便是。”

    四长老的身影忽然动了起来,就如同在青石坪上落子,脚步每挪一步都在那些纵线横线的落点之上,四长老第三次落点正好在高有才身前,目色慈祥的看着高有才怀中的箫剑生,脸色不乏欣赏之意,但秦墨染岂能看不出,这是留给他们一步死棋。

    四长老虽然并没有出手接过箫剑生的意思,但高有才之前的趾高气扬早已变成了现在的瑟瑟发抖,大师姐秦墨染一声四长老,叫的他魂都飘出去了,冷清秋依然抱着向源郎的手臂,鹿家姐妹依然伴在高有才身侧,身下的陶芊芊几人也已经默不作声。

    四长老看着箫剑生缓缓道:“膻中伤及不轻,不过并无性命之忧,更不会影响生发之气,诸位都多虑了。”

    四长老的手犹如一位真正的长者悠悠摸向箫剑生膻中位置,但就在那只苍老的大手即将触及到箫剑生的衣衫时,李陌离亦是闪身而来,以自己的手挡住了四长老的手。

    他同时笑着说道:“小师弟的伤不劳烦四长老您惦记,我们自己会处理,至于逆贼一事,小师弟他现在不便说话,我们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如果四长老仅仅是为了这事而来,等哪日师傅归来,弄清楚原委应该也不迟吧?”

    “放肆,你还没有和本长老讨价还价的资格。”

    四长老缓缓的抬起手,以极慢的速度推向李陌离胸口位置。

第六十八章 白衣胜雪

    李陌离低声道:“四长老严重了,晚辈不敢。”

    他同样伸出一掌,推向四长老的手掌,两掌相击没有爆发任何击掌声,也没有凌厉的掌风,在箫剑生面前坚持了几息,四长老依旧脸色平平,李陌离已是嘴角挂着血丝,脸色涨红极其严重,谁都能看出他已经到了吐血的地步,喉咙里面充满了滚热的鲜血,只是在靠毅力坚持。

    作为李陌离的师姐,秦墨染美眸微凝,看着四长老祝敏淡淡道:“四长老作为前辈,动用寂灭掌法对付一个晚辈,是不是有些欠妥?”

    四长老正色道:“既知寂灭掌法的威力,你们众师兄弟退去便是,何必要迎难而上?”

    “寂灭掌法?”

    “难怪四长老要选择闭关,原来是在潜心研究这套高深掌法,今天看来是要拿宫主的几名弟子小试牛刀了。”

    “平时在无极宫威风惯了,是该打压一下了。”

    ……

    此时,霍海带来的那方人,个个如喝下了鸡血,兴奋异常,窃窃私语之声不断,更有人眼热的向霍海投来敬佩的目光。

    在霍海身边,一个腰间挂刀的少年偷偷的看了眼刚给自己服下名贵疗伤丹药的霍海,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低声道:“霍兄竟然能说服四长老出面真是手段了得,以兄弟看今天拿下那逆贼是手到擒来之事,那逆贼一除,霍兄在无极宫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马匹拍的啪啪响,但霍海没有特意去关注这人,他更不会说出四长老其实并不是他请来的,霍海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别心急,好戏还在后头。”

    就在这时,李陌离终于没能坚持住,猛的喷出一口热气腾腾的鲜血,脸色已经开始由红转白,陶芊芊、青玄几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纷纷出言提醒李陌离不要逞强,这样是会死人的,然而李陌离始终不肯退让,几个只好向大师姐求助。

    秦墨染曾侧面了解过寂灭掌法,修习到后期大圆满,有极寒与极冰两意一说,如李陌离这般坚持下去,活活能将他体内的经脉融掉,寒气再入骨,骨髓也将变成冰,所以秦墨染看着李陌离急道:“陌离,快松手。”

    李陌离决然的摇了摇头,含糊不清说道:“师姐,师弟没有错,为何要让步?”

    秦墨染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就在这时,四长老祝敏脸色突然变冷,再没了之前慈祥的一面,看着眼前倔强的青年道:“年轻人,不知悔改是要吃大亏的。”

    话落,四长老祝敏的那只手掌猛然变成了雪白色,似乎刚从雪堆里抽出来一样,再看李陌离鼻孔里面也已经血流如注,但他仍然在咬牙坚持,双目赤红似喷着火苗一样瞪着四长老祝敏,但全身已经结满了冰霜。

    四长老轻笑一声,再道:“既然你还不知悔改,老夫只能替胧月清理一下门户了。”

    李陌离咬牙切齿道:“该悔改的应该是四长老才对吧?”

    突然,他的额头裂开了一条白色的口子,但里面并无血水流出,却有寒气袅袅的飞出被风吹散,饶是秦墨染顾忌再多,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师弟活活惨死当场,她将心一横突然手臂冲着空中某处探去,刹那间,一柄青色长剑落入那纤细的手中。

    秦墨染冰冷道:“四长老,晚辈得罪了。”

    秦墨染手中青色长剑刹那起势,就要斩向四长老手臂,四长老目色阴冷的看向了秦墨染手中的长剑,但就在这时,瑟瑟发抖的高有才下意识的看了眼怀中昏厥的箫剑生,就见本该不省人事的箫剑生忽然张开了嘴,一

    口血痰混着浓浓的黑血喷出,直射四长老的面门,饶是四长老境界高深莫测,但一只手在对付李陌离,另一只手已经做好了试一试秋水剑法的准备,他压根就不会想到那逆贼少年会突然醒来,毕竟他之前是试探过那逆贼伤势的。

    但箫剑生确实是醒了过来,鬼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是不是一直在装昏迷。

    箫剑生醒过来的第一件是就是吐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正常反应,总之是一口血痰吐出,四长老祝敏感觉眼前有异物飞来,猛的一斜上半身,那口血痰正好粘在了他的下巴的银白胡子上,血红色痰液如狗皮膏药一般,丝丝缕缕粘在四长老精心修剪过的银色白须上,一红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幕让在场的不少人赶紧低下了头,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本来秦墨染已经决意要斩下一剑,但看到四长老祝敏突然松开李陌离低头猛退几步,便见机扶着李陌离飘身而退近百丈,那边箫剑生也被陶芊芊接了过去,退到了大师姐身边。

    至此,两拨人马彻底的有了分界线,四长老位于分界线位置,完全没了长老的风度,精光四射的目光怒视着似乎一脸无辜的箫剑生,独自在风中气的瑟瑟发抖,其他人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即便有人想拍个马匹安慰几句,但也不敢上前,就算是许相依平时和四长老走的比较近,此时也不敢去触霉头,只能假意的看着远处的箫剑生释放敌意。

    就在人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霍海突然看向了四长老,手间短剑化作一条白光飞出,同时一脸歉意道:“四长老,海量。”

    四长老猛然转身看向霍海,已然知道了他的意图,他没有任何躲避只是轻点了下头,任由霍海的飞剑将自己精心养了十几年的银须斩落,胡子没了可以再养,但人丢出去就很难找回面子了,尤其是身处他这个位置,受无数人的仰望。

    飞剑刹那飞过,四长老感觉下巴忽然空落落的甚是难受,但他依然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霍海,然后才定了定神看向了已经可以站立的箫剑生,声音威严道:“如此逆贼,戏水神龙湖老夫没有追究你也就罢了,在秦墨染面前行伤风败俗之事老夫也是念你无知,如今更是以重罪逃犯的身份搅的无极宫鸡犬不宁,即便胧月已经收你为徒,老夫今天也要将你拿下,杀一儆百。”

    霍海远远看着四长老威严的身影,心中已经窃笑不已,他带来的那些人也是重新燃烧起了生机,当初为了选择要不要跟随霍海艰难抉择过,更有人还担心因为这事得罪了向源郎而懊悔不已,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多余的了,他们再懒得去看那向源郎、冷清秋、鹿家姐妹一眼。

    天道院那六名弟子倒是脸色平平,似乎再不敢轻易的选择阵营。

    天色已然将黑,不知何时阴冷的夜风肆意而来,卷动着无数的落叶飞向青石坪,箫剑生虽然已经能站立,但在风中显得很吃力,还的靠小师姐扶着才能支撑,他忧心忡忡看向险些因他而丧命的二师兄,心如刀绞,他又看向大师姐,已经为了他做好与四长老拼命的准备。

    箫剑生碎步挪到秦墨染身边,突然声音颤颤的说道:“大师姐,为了师弟一人将众位师兄置于危险境地,值吗?实在不行就将师弟交出去吧,我想四长老再如何胆大妄为也不敢在师傅未归之前将师弟如何。”

    秦墨染用手指替箫剑生捋了捋遮着眼前的黑发,叹了口气,清冷的眸子看着脸上毫无生气的小师弟小声说道:“世界险恶不是你能想到的,小师弟,你把四长老想的太简单了,他早已和大长老冯默白串通一气,如果你落在他们手里

    ,除非几位老祖肯出面,不然即便是师傅回来,也无济于事,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缠住他,你们赶紧回丹霞殿,那里毕竟是师傅的地方,暂时没人敢去打扰。”

    箫剑生还想说什么,陶芊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听师姐的没错,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箫剑生脸色恍惚,突然便的沉默不语起来,与此同时,四长老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来,威严的目光直射秦墨染,秦墨染亦是冷笑一声,一道青色剑光如水波涟漪般荡漾开来,青色长剑出鞘,脚步坚定的迎着四长老走了过去。

    洋洋洒洒的清雪自天穹而来,被风卷动的肆意纷飞,青石坪上不知何时又是白茫茫一片,一老一少两道人影正在缓缓靠近,都是那么的决然,两人越走越近,离的两边的人越来越远,人们越是听不到四长老是如何逼问秦墨染的,秦墨染是如何义正言辞的回绝的四长老的。

    突然间,四长老不再说话,苍老的身影似夜穹中一道闪电般扑向秦墨染,而秦墨染直接便是最精妙的秋水剑法秋水无情,青色剑光卷动着漫天风雪汇入剑气的涡流之中,只见青色出长剑剑尖之上似一道庞大的水龙卷飞速转动,似乎一出现便显出了磅礴的杀伤力,四长老岂能看不出秦墨染力保箫剑生的决心,然而秋水剑法再精妙,又如何敌得过他苦心钻研了上百年的寂灭掌法?

    果然,当四长老和秦墨染的身影距离几十丈的时候,四长老已经不动声色的一掌拍出,秦墨染飞身上前一剑迎击,两相刹那交错,天空的雪被一股磅礴的气浪冲击的停止在百丈高空,地下的青石坪如被清扫了一遍干净,四长老依然一往无前,秦墨染气息顿乱身影滑退十几丈后再次挺剑而来,剑光已经暗淡数分,身影已是站立不稳,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声声带血,血染青石坪。

    四长老一对手掌影神出鬼没,突然隐于夜色之中,突然又出现于秦墨染身前或身后,秦墨染顿感不妙,曼妙的身影直线拔高几十丈,想要避开那如同天罗地网般的手掌影,然而,境界的差距让她有些捉襟见肘,力有不逮,她的束发已经撕裂,长长的黑发伴随着夜风挥舞。

    忽然间,四长老扬起老脸眯眼冲着秦墨染狞笑,秦墨染再凝一道长达几十丈的青色剑光,刚想劈裂四长老那张狰狞的脸庞,但四长老的身影怪异消失,再出现是已经是和秦墨染等高的位置,就在秦墨染愣神的刹那间,四长老一只利爪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秦墨染登时俏脸绯红,手中长剑抓握不住叮当落地。

    四长老的手握的越来越紧,秦墨染的皓齿叩的亦是越来越紧,一颗芳心早已经剧颤,但面对高高在上的四长老祝敏又能如何?

    四长老冷笑道:“把那逆贼交给老夫,老夫便放你回去,不然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秦墨染甩了甩凌乱的长发,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四长老若还是执意前行,迟早一天会被师傅戳破你们的险恶用心,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四长老眼底发出一道精芒,深深的瞪了秦墨染一眼,知道自己再浪费口水也收不到效果,猛然间伸出另一只手,和对付李陌离同样的手法拍向秦墨染,只是手间的速度要快了几分。

    秦墨染挣脱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苍老的手掌距离自己的胸口不足三寸,但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一身白衣胜雪飞舞在漫天白雪之间,压的同样是白衣的许相依眼睛都睁不开。一道白色剑光快过闪电,刹那而来,斩向四长老的手臂。

第六十九章 木门上的窟窿

    祝敏只感觉眼睛被一道白色光线刺了一下,来不及细思,一掌震飞秦墨染,回身又是一掌,掌风瞬间将那白色剑光湮灭。

    祝敏临空而立,双眉紧皱看向自己只剩下半截的衣袖和手臂上一道纤细的血线,猛然抬头看向并排站立的奕平生和秦墨染,但奕平生却没有去看他,深沉的目光看向秦墨染灼烧严重的手腕,然后轻轻的拍了拍秦墨染的肩头,声音低沉道:“师兄有负师傅所托,没将你们照顾好,惭愧的很。”

    秦墨染故作轻松笑道:“师妹倒是没有大碍,四长老刚才为了对付你,那一掌收了力,倒是小师弟他膻中被剑气所伤,可能严重些。”

    奕平生回头看向箫剑生,不知该如何说起,师傅曾在走前专门叮嘱过他,小师弟境界最低,自保能力不足,千万不能出了差错,但还是出了,若不是他意识到四长老已经起了杀心强行破关而出,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情。

    箫剑生从奕平生眼睛里看出了担忧,为了不让他在大战前分心,将手扩成喇叭,剧烈咳嗽了几声后,喊道:“大师兄我没事,你专心对付那个杂毛老头就行。”

    箫剑生的声音很高,足以传遍全场,瞬间,全部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似乎那些愤怒的快要喷火的眼神,要将箫剑生活活的烧死才算解了心头之恨,竟然敢把长老院的四长老说成杂毛老头,这的多大的勇气啊,多强烈的求死之心?

    然而,箫剑生还没有骂痛快,扯着干裂的嗓子继续喊道:“身为长老本应该起到表率的作用,哪有这杂毛长老行事之法,带头聚众闹事,杂毛老头你倒是说说,许相依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送给你一套养老的庄园?”

    听到庄园二字,四长老瞬间变了脸色,下巴上不多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手指箫剑生的方向,看着奕平生怒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师傅做下的孽。”

    但奕平生只是笑笑而已,并没有因为小师弟称谓上的不敬而有责备之色,反倒觉得很解气,将他不便说的话说了出来。

    奕平生看着秦墨染说道:“师妹请回,这边我来处理便是。”

    秦墨染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之际忧心说道:“师兄小心,四长老寂灭掌法已是小成。”

    奕平生笑了笑,他刚才从秦墨染手腕上的伤口上就知晓了此事,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基本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了大概的猜测,目送秦墨染回到人群之中,这才郑重看向四长老祝敏,直言道:“

    师傅如何行事,我做徒弟的不便指出,何况我相信师傅的眼光,倒是四长老您……似乎今天是铁了心将我小师弟留下来,这是为何?既然身为他的大师兄,我有权知道其中原因,望四长老告知。”

    祝敏直视着奕平生,冷哼一声,苍老的声音如一口古老的钟嗡嗡道:“不为何,老夫身为无极宫长老院四长老,对所行之事自有分寸,没必要向你一个小辈交代,而且这事并非老夫一人之意,长老院九大长老已有五人同意此事,按照长老院历来的规矩,只要半数通过便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果你质疑老夫的话,那就是质疑大长老的决定,奕平生,可想过后果吗?”

    四长老似乎有意要当众宣读这个决定,一席话如余音绕梁,经久不息的在风雪纷纷的夜空中回荡,话中之意已然明了,这是长老院五个长老的决定,老夫只是遵照大长老冯默白的意思行事,你奕平生敢质疑吗?还是你秦墨染敢质疑?

    偌大的三圣宫青石坪安静异常,似乎只有夜风卷动落叶声飒飒作响,夜色下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有人兴奋之情难以言表而双拳紧握肃然而立,有人向霍海投来炙热的目光,唯独箫剑生这边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秦墨染默默的查探着箫剑生身上的伤势,其他师兄弟们的目光则是担心的落在了大师兄的身上,在场的向源郎、高有才、鹿家姐妹、冷清秋亦是低头不语,但他们没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箫剑生仰起头任由白茫茫的雪花落在脸上,消融成水,如汗滴和泪滴一眼滴答而下,他那双没有人能读懂的眼神直视夜空最深处,久久不愿移开,陶芊芊安静的扶着他,秦墨染静静的站在他前方挡着那冷冽的夜风,不多时,其他的师兄也走了过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去你娘的苍天在上,我箫剑生到底做错了什么……”

    忽然间,箫剑生仰天长啸一声连喷三大口浓浓的黑血。

    箫剑生的声音传来,奕平生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睛,目色清冷的看向了四长老,刚才他没有拔剑,纯以剑意斩向面前这个老人,其实他很久了都没有拔过剑,也没有人逼他拔过剑,但是现在他的手握住了剑柄,似乎有光芒自他剑鞘中溢了出来。

    奕平生轻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四长老行使长老院的决定吧。”

    似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可交的地步,四长老没有再去看奕平生,目光落在了许相依、霍海以及随同霍海过来的那些人身上,威严说道:“今日过后,无

    极宫将得以安宁,作为无极宫的弟子,你们应该为今天感到自豪,谁能拿下那逆贼,老夫答应将他收入门下。”

    随着四长老话音落尽,许相依第一个长剑出鞘,霍海虽然有伤在身,但也毫不迟疑的将袖中的短剑招了出来,几名来自天道院的弟子,略微犹豫了一下,亦是长剑在手,剩下的人也是纷纷亮出了自己兵刃。

    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弯清冷模糊的月牙高高悬在天穹之上,秦墨染目色坚定的扫过众人,最后看向了向源郎几人,声音沙哑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向源郎大大咧咧的笑了一声,原地没动。

    高有才虽然紧张的直淌汗水,但也没有挪动位置。

    冷清秋已经铁了心跟在向源郎左右,鹿家姐妹亦是没有挪动。

    随着奕平生长剑一寸一寸的出鞘,青石坪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正在朝着一个方向迈进。

    箫剑生默默的跟在高有才身后,细细的聆听着那些落在青石坪上的脚步声,声声入耳敲击在心,他的脚步踉踉跄跄,他的眼前依然模糊,似乎有白色的剑光在闪动,如划破天穹的一道道闪电,撕裂了夜空,将飞雪阻挡在百丈高空之外,前方不时传来痛哼之声,滚热的血落在青石坪上,很快被急促的脚步踏过飞溅开来。

    这是无极宫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内斗,双方人马互不相让,互相冲杀,时有人哀嚎着倒地,血流成河,

    就在这时,位于青石坪某处,一道摇摇晃晃的黑影乘着夜色的掩护,在激战双方的人群中曲线而行,就在黑影刚与九层楼阁错身的一瞬间,黑影遽然加速冲向石阶方向,然而黑影刚刚跑出去几丈,一道威严的目光已将他锁定。

    四长老一掌将奕平生的剑光逼退几十丈,冲着那黑影冷笑一声,刹那间,一道巨大的掌影拍向黑影方向,那黑影似乎也意识到行踪暴露,猛的折身返回,也是该着他倒霉,仅仅是跑了几步,刚要与那九层楼阁错开似乎想躲到几个纠缠的人影之后避开四长老的掌风,不料四长老的掌风已至,黑影如秋风扫落叶般直线撞向楼阁的那扇大门,咔嚓一声,如晴天霹雳,本就有些腐朽的木门登时碎木渣滓乱飞,黑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被一掌拍的没了踪影。

    四长老祝敏根本没有得手后的喜悦,凌冽的目光直射木门上那个巨大的窟窿,他猛然间冲着双方激战的无极宫弟子厉声吼道:“都住手!”

第七十章 一场造化

    随着四长老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两拨人果断的分开,有几个倒地的也由各自的人搀扶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四长老,再顺着他的目光往楼阁的方向看,众人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边还在浴血奋战,结果主角不见了,这让霍海带来的那拨人登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们本想在混乱中将箫剑生拿下,不说其他的好处,就四长老刚才承诺的门生一事,就值得冒险一试。如果能得四长老青睐,想想都是光宗耀祖之事。

    再看四长老的脸色铁青。

    许相依顾不上抹去嘴角的殷红血迹,快步来到四长老近前,急道:“四长老,那贼子……”

    四长老凌厉的目光在场间扫了一遭,回想起那个黑影跑过的路线和折返的方向,脸上一阵阵抽搐,声音懊悔道:“中了老夫一掌,撞破门窗后摔入了楼阁内,哎,都怪老夫一时大意,遭了那兔崽子的道,不过也无妨,即便是跌入楼阁内,也应该变成死人一个了,一会拖出来便是,也算在长老殿有个交代了。”

    少倾,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那箫剑生精心算计过路线,故意引起四长老的注意,然后借助他的掌力,将自己打入了楼阁内,但是箫剑生之前已经身负重伤,中了四长老一掌也应该死翘翘才对,想到这一层,不少人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就在这时,霍海一瘸一拐的跌过来龇牙咧嘴的给四长老行了个还算标准的礼,说道:“那逆贼向来狡猾,晚辈担心他并没有死,何不探个清楚好放心。”

    四长老下意识的捋了下胡须,突然感觉手里空荡荡的,有些尴尬道:“言之有理,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件事就交由你处理好了。”

    霍海犹豫道:“如今不是无极仙尸的观尸日,晚辈担心……”

    四长老严厉的目光看着霍海说道:“既然老夫在场,便没什么担心的。”

    霍海领命而去,然而才刚走几步,就被奕平生一脚踹了回去。

    四长老顿时横眉立目的拉下了脸色,大步向楼阁那扇破碎的门走去,几乎是同时,奕平生和秦墨染也向那扇碎裂的门走去,其他人愣神了片刻,开始蜂拥般跟上。

    就在一群人黑压压的涌向楼阁时,突然间,自夜空之上飞

    来一道长达三丈的耀眼鎏金剑影,剑影垂直而落插入青石地面过半,青石地面上没有传来任何的波动,剑身光影夺人眼目,走在最前面的四张老、奕平生和秦墨染三人意识到不对劲猛然驻步,但已经迟了,天地间猛然有风卷雷动的光弧至巨剑绽放而开,将走在最前的三人尽数淹没,紧接着,有三道人影被震飞出去。

    电弧如游弋在黑夜中的灵蛇瞬间蔓延百丈,再将跟在四长老、奕平生和秦墨染三人身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些弟子也尽数震飞,一时间夜空中处处哀嚎遍地,境界低下的更是在倒地之后当场就吐血昏厥了过去。

    鎏金剑影安然不动的立于楼阁之前,剑身之上蓝色的雷光和青色的旋风流转而动,刺的众人眼睛都睁不开,最先眯开眼睛的是四长老,四长老似乎也被震的有点晕头转向,缓缓的眯开眼睛,待看清那柄鎏金的巨剑时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脑海里登时闪过风雷二字。

    四长老浑浑噩噩间小声道:“一剑风雷,黄老祖?”

    平时威严至极的四长老干脆就没有起身,直接跪拜下去,小心翼翼的望着鎏金巨剑的方向声音颤抖道:“晚辈祝敏打扰黄老祖清修,罪该万死。”

    “老夫曾有言在先,哪日那娃子清扫完青石坪,哪日再做计较,但老夫并没有答应你们如此声势浩大的过来抓人,你们都拿老夫的话当耳旁风吗?”

    一个灰布粗衣的盲人老者从风雪中走来,安静的立于巨剑之前,一脸的不快。

    四长老仓惶说道:“晚辈不敢,只是那逆贼心狠手辣异常狡猾,一日不除,我无极宫便一日不得安宁,还望老祖亲查。”

    黄放翁缓缓道:“一个还没破五境的少年就让无极宫不得安宁了,莫非我无极宫是纸糊泥涅的不成,老夫眼虽瞎但心不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心事,老夫念你们也是为了无极宫着想,今日事便不再追究,都退下吧。”

    黄放翁挥了挥手转身而去,就在这时,陶芊芊捂着胸口走出人群,先给黄放翁行了个弟子礼,再声音颤颤道:“黄老祖,如今小师弟在楼阁中生死不知,还请允许晚辈进去查看究竟。”

    黄放翁没有停步,却是冷笑道:“生死都是天命,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那

    便由他去吧,或许是一场造化,或许是一份命中的劫数……”

    苍老的声音早已被夜风吞没,鎏金巨剑也化作千丝万缕的光影消散于天地之间,但青石坪再回不到之前的安静,青石砖碎裂无数,满地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陆陆续续的散去,黄放翁再次出现在楼阁前,沉思良久后才缓缓离去。

    几日后,无极宫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三圣宫青石坪的破碎的地砖已有专人负责更换完事,破损的木门也已修缮一新,青石坪上的鲜血也已经被风雪冲刷的荡然无存,看似一切都归于了正常,然而,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犹如一条不可治愈的伤疤,永远留在了不少人的心中。

    虽然明面上没人敢议论,但暗地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箫剑生,这三个字再次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尤其是参加过那晚围剿的弟子,至今想起来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心情都久久难以平静,他们做梦也不敢相信,四长老会出现,能亲眼目睹白衣奕平生风流倜傥的身影,奕平生为了大师姐斩向四长老那一剑,快到了极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原来剑可以这么快,作为同辈只能望尘莫及。

    尤其是令他们动容的是那位老祖的出现,一剑风雷仿佛自天外而来,瞬间让多少天才失了颜色。

    又是几日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霍海、华堂春、殷洪烈等人再次出现在了春风阁中,这几人面色都灰锵锵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趾高气扬,几日下来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鲜少驻足。

    这一日,高有才因为有人私下议论箫剑生是个重罪逃犯而大打出手,不顾及教习的严令阻止直接将对方打到吐血,事情最终闹的不可收拾,最后还是向源郎出面才帮他摆平。

    晚上时分,向源郎、高有才、冷清秋以及鹿家姐妹出现在静听门前,高有才迫不及待的推开门,穿过幽静的小院直奔屋中,高有才看了眼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看着向源郎黯然失色道:“剑哥他还活着吗?”

    向源郎推开窗户,看着小院里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积雪,定了定神,说道:“肯定活着,那家伙天生就是属野草的命,风越强,雨越大,他的命越硬。”

第七十一章 大开杀戒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箫剑生闯入三圣宫的议论声渐渐淡了下去,似乎有人在刻意的释放消息,说那箫剑生中了四长老一掌后,其实当场就暴毙了,至于这人是谁,很好猜,但不敢说。

    然而总有些人还抱着一丝希望,三天两头的跑去三圣宫看看,最终只能看到一个佝偻腰身的老人,一如既往的清扫着青石坪。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无极宫白了又绿。

    又是一年花放时,曾经被无极宫上上下下议论不断的少年最终没有出现在视野,人们也就认定他死了,将更多关注的注意力投入到了日渐临近的无极宫大比和日子已经不远的天下英雄会,据说那天下英雄会真正的内幕是奉天王朝最小的宫主招婿,坊间流传小公主名赵凌雪,乃天下第一美,或许只是一种夸张后的说法,然而,对于无极宫不少人来说,那赵凌雪确实是美艳不可方物。

    无极宫既然接到了请柬,自然会派一些佼佼者过去,哪怕不能将赵家的小公主捧回来,在天下人面前露个脸总是好事,也算是长点见识。

    如今的记名弟子霍海至那件事后,已经被大长老收入门下,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据说在大长老的悉心调教下,已经破了灵颢境,合五境而小圆满,隐隐快接近合五境大圆满之势,似乎进入天道院只是个时间的问题,随着霍海的身份水涨船高,但凡和他关系近些的亦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这些人在天一书院中身份已经超然,尤其是华堂春、完颜庆和殷洪烈这三人,隐隐的成了黄觉盛教习的左膀右臂,而许家的天才许相依也已经提前入了天道院,在天道院内更是如鱼得水,身份和地位已经直逼宫主的几位徒弟。

    反倒是和箫剑生交好的向源郎和高有才这些人,因为那件事情的关系,已经很少在外面走动,平时大大咧咧的高有才也变的沉寂了许多,似乎也瘦了不少。

    就在前几天,有人看到了陈申平教习,不知道是不是老教习真的老的不能教书了,他已经不再过问教习的事,常常一个人出入于玉宵宫,和藏书打上了交道。

    至于宫主的几位弟子,除了那位死在三圣宫里面的最小的,其他几位也因为那件事情更是鲜少露面,据说白衣奕平生和大师姐秦墨染两人都在丹霞殿闭了死关。

    这日天气极好,外面已

    是山花烂漫人声鼎沸,但三圣宫依旧静悄悄的,偌大的青石坪只有一个佝偻着腰身的盲人老者,手中一把破扫把风雨无阻的清扫着青石坪上的落叶、杂草、断枝和灰尘,偶尔他会直起腰,自己给自己敲敲背,弯下腰继续清扫。

    然而,正当老人清扫至三圣宫位置时,三圣宫楼阁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人朝里面拉了开来,一个长发及腰目光清澈的少年闪身走了出来。

    少年赤着上身,光着双脚,仅穿的一条裤子也已经磨损严重,膝盖处的破洞布料翻开,形象犹如乞丐。少年身后背着一柄破布包裹的长剑,另一只手挡着刺眼的光芒,缓步走下台阶,寻着盲人老者的位置走了过去。

    少年先给老人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接着声音深沉说道:“谢黄老前辈当日指点迷津。”

    黄放翁没有吱声,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少年身上外放出来的气质。

    少倾,黄放翁才说道:“闭关六个月零八天,无极宫上上下下都以为你死了,如果再不出来,老夫打算进去给你收尸了。”

    少年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轻轻接过黄放翁手里的扫把,开始弯腰清扫起来,每一次落扫把都是那么的认真,一把破旧的扫把在他手里好似一柄锋利的剑,扫把还没有沾地,周围几丈内的杂物尽数避开,直到这时,少年才脸色平静说道:“曾经说好要清扫天下雪,现在还算数,晚辈打算先从无极宫开始清理,无极宫太脏了。”

    黄放翁叹息道:“你打算大开杀戒吗?”

    少年沉默的点了点头。

    黄放翁再道:“以你目前的意守境加上五层境的离世经,想必能杀死不少人了,然而,无极宫终究是你师傅的无极宫,只要他在宫主这个位置上一天,便不可能同意你怎么做的,老夫劝你还是暂时放下执念,先合了五境大圆满再说,如今西方灵主已经实力大增,正在广收天下有反心人士一同成就霸业,如果你再把无极宫搞的鸡犬不宁,实在是下下策。”

    少年停下手中的扫把,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黄老前辈提醒的及时,不过晚辈还是先去见见师傅再说,不知道师傅如今这阵子是否在无极宫?”

    “在,刚回来不久,来过一次,但老夫并未将你的情况告诉她。”

    黄放

    翁说完,箫剑生打了个招呼便走,他刚走出几步,黄放翁好像想起了什么时候,扯着嗓子急道:“混球小子,将老夫的剑谱交出来再走。”

    少年根本没有停步,就那么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剑谱之上还有不少参不透的东西,等晚辈参透了再物归原主。”

    黄放翁气的白胡子直抖,但少年完全没有理会他,依旧消瘦但结实了很多的身影没有走山道,如一只迅疾的猿猴一般,冲到青石坪外围的护栏边直接翻身而下,攀着孤立的山石和树木直奔丹霞殿而去。

    ……

    丹霞殿只一座,分三层,每一层的布局均不同,第一层分大厅和东西南北四个侧厅,大厅入口上方三丈高处悬一块红木匾,古隶刻下丹霞殿三字,入口正对着一座砂石雕,雕的正是无极老人游走世界的景象,内藏历代宫主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的生平史料和一些绝密卷宗,基本情况下不对外开放;第二层壁画区,详细记载了整个天下的版图,以及一些不被人所知的秘闻,第三层纯属宫主个人的地方。

    此时,位于丹霞殿一间宽敞的大厅内,一身素布长裙,发髻随意的胧月正凝望着三圣宫的方向不知多久,离她不远处的一排木椅上,正有几道人影低着头,各自琢磨着事情。

    就在这时,胧月收回目光,声音低沉道:“如今灵主人神合一,旗下收罗无数,是该出来耀武扬威一番了,按为师估计,他们会进龙炎城探视修缮好的大阵,不日将会来我无极宫试试水深,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厮杀,你们几位提前要做好准备。

    胧月接着说道:“如今你们大师兄和大师姐双双闭关,处于紧要关头,所以近段时间的安排就由陌离负责便好。”

    李陌离起身离座,说道:“师傅放心便是,陌离一定照顾好几位师弟和小师妹。”

    胧月沉默的点了点头,再没说话,开始低下头细细的看着身前长几上的一副卷轴画,似乎也是心有千千结,低着头小声说道:“为师曾在龙炎和一位唐姓书画大家探讨过葬山河图,唐大家似乎对葬山河图有很多自己的见解,他告诉为师也是得益于咱们无极宫一位普通弟子的提点,不知道这弟子是谁……”

    就在这时,胧月停了下来,起身离开长几直接推窗向外看去。

第七十二章 收徒仪式

    丹霞殿悠长的石阶上,正站着一个乞丐一样的少年,少年蓬头垢面,两只很有光泽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庞大的宫殿,直到某一时刻,少年忽然抬起头,目光穿透那些飞檐翘角,最终将目光落在三楼一间推开的窗户上。

    旋即,少年对着窗户里那张清新脱俗的脸深深的鞠了一躬,目色中带着说不清的酸楚。

    此刻,陶芊芊静静的跟在师傅身侧,时刻注意着师傅脸色的变化,就在这时,她细长的黛眉轻轻的弯了一下,有些不解师傅的眼角为何忽然扬了起来,正要问时,胧月转身轻笑道:“都下楼去,迎接你们小师弟归来。”

    “小师弟……师傅你说接小师弟?”

    陶芊芊被胧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惊的眼睛滴溜溜转,在这一瞬间,胧月的其他弟子也跟着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胧月再次看了眼窗外的乞丐少年,刚回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弟子们已经下楼而去,她只好无奈说道:“这些家伙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

    陶芊芊带头,其他人随后此时已经小跑着冲到了二楼,胧月轻轻的扬了扬嘴角,抬步向楼下走去。

    丹霞殿石阶上,一群人远远的看着衣衫褴褛的少年,目光全部集中在少年及腰长的黑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少年撩起挡在眼前如瀑布般长发,露出那张油腻也还棱角分明了很多的脸,冲着几人轻轻一笑,陶芊芊忽然冲出人群,飞奔来到少年身前不问缘由便是一通拳头捶打,轰隆声一声接着一声,她可是真打,几拳下去白嫩的拳头就磨破了皮,少年始终面带微笑,没皱一下眉头,目光紧紧的盯着陶芊芊甩乱的长发,陶芊芊不知一口气砸下了多少拳,最后一拳无力的落在少年肩头,变成手掌似抚摸一般贴着少年结实的胸前缓慢滑落下去。

    陶芊芊喜极而泣道:“小混蛋,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少年轻手轻脚的替眼睛红红的陶芊芊掩了下发梢,轻声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陶芊芊破涕为笑,幽怨道:“有,师弟说有肯定就有了。”

    少年看着围在眼前的这些张不算熟悉的脸,这半年来积怨缓缓散去,这半年来,他第一次笑的那么踏实。

    李陌离将宽大的手掌放在少年肩头片刻,有些羡慕的笑道:“当年师兄可没你这好运气,半年不见,这变化……”

    勾天成、青玄也是一个个好奇的盯着少年的裸露在外的身体,曾经的那场战斗,没有留下一丝伤害,仅仅是半年时日,那个瘦弱的少年似乎已经有了和他们一决高下的能力。

    少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忧心忡忡道:“大师姐和大师兄他们?”

    李陌离摆了摆手解释,神色顿时黯然道:“都活着,只不过得知你一直没有出来,再加上那日师姐和师兄都受了重伤,闭死关了。”

    少年赶紧追问道:“何为闭死关?”

    只听青玄身影深沉道:“有可能直到死也不肯出关。”

    少年的身体如遭雷击,目光颤颤的看向师傅胧月,胧月重重点了点头道:“当日之事,为师也没法阻拦,但愿你的归来,能让他俩回心转意。”

    少年终于如释负重的长呼一口气。

    “只要你回来,此事便先不急,日后从长计议。”胧月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为师猜到你还活着,所以在得知事情后,就去了一趟三圣宫问过那黄瞎子,但他愣是只字不提,过去的就不提了,臭小子在里面一呆就是半年多,没少吃苦吧,但修为也没少提高啊。”

    少年冲着胧月重重的点了下头,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回师傅,那无极仙尸的金身对徒儿帮助极大,徒儿刚进去时仅仅是徘徊在远处打坐进入悟境,后来慢慢猜适应了那股天荒地老的威压,境界提了两层,离世经点燃了五盏灯,本来打算冲击灵颢境,但担心境界提升过快适得其反,后来这段时间,一直在潜心研究黄老祖赠与的那本剑谱。”

    少年只字未提在里面受到的苦。

    他略作停顿,小心翼翼的看着胧月细声道:“弟子之所以一出来就见师傅,是知道这次闯入三圣宫,按照宫规应该属于违禁,是来接受师傅的责罚的,也愿意接受长老院的任何惩罚。”

    就在少年低头垂手的时候,所有的眼睛都楚楚的看向了胧月。

    但胧月只是冷哼一声:“这件事你大师兄已经向为师说明,是四长老祝敏一掌将你打入三圣宫之内,怨不得你。”

    胧月在少年干枯的长发上扫了一眼,转身回了丹霞殿,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陶芊芊他们,这一日,丹霞殿某一间修行室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一直到天明,日上三竿后,少年才走出丹霞殿的大门。

    走过拐角处,少年细细的

    打量着身上这身崭新的翻毛皮短衣衫,甩了甩被小师姐强行剪短的长发,苦笑连连,形色匆匆的向静听走去,只是在快到静听的时候,遇到了几位身穿学院服的无极宫弟子,正在树荫下乘凉歇脚,就在少年和两位错身时,发现这两人被学院服包裹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包了一些东西,本来是两名男弟子,整的像两个孕妇似的,这让少年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给人送礼啊,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当球踢。”其中一名气喘吁吁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双眼极其不善的看着少年斥责道。

    本来少年怕对方认出来,但看着两人的眼神,似乎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便笑呵呵的问道:“谁家娶媳妇了,这无极宫允许带家眷修行?”

    刚才那名少年噗呲笑道:“狗屁,没见识的货色,今天是华师兄拜师的大喜日子,你如果以后打算在无极宫混,最好也回去准备准备,别说师兄没有提醒你啊。”

    箫剑生本来对这种事没多少兴趣,但听到华师兄几个字后,还是多问了一句:“请问两位,是哪个华师兄要拜师,拜的又是那个大人物。”

    “当然是华堂春师兄了……”

    本来那名少年语气里自带三分傲气,说的唾沫星子飞溅,不料被同伴拍了下肩头,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不妥,便挥手像赶苍蝇般赶着着少年:“在师兄发飙之前,你最好赶紧滚。”

    ……

    云浮宫前有块四方石坪,石坪四周常年绿树成荫,石坪中央处一颗似乎要成了精的老榕树枝叶散开百丈范围,树干更是粗壮的令人咂舌,一眼清泉至百褶的树间缓缓流出,落在地下一卵石砌成的水池内,叮咚而响,水池边上立着一块两人多高的石牌,碑文:德行。

    此时,石坪上已经站满排列有序的无极宫弟子,放眼望去足有几百人之多,人人身着学院服分左右两大列,每列又分了三小列,中间留出了一条丈许宽的通道,通道两侧已经摆满了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物。

    今天刘长老之所以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收徒,其实是大有深意的,至于何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正在中午时分,石坪上热气腾腾,榕树之下更显凉意。

    此时,一位身影挺拔的少年,目视前方的老妪,稳步而行走在左右两列的过道处,随着少年的出现,几百双眼睛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少年傲然的脸上。

第七十三章 送礼

    今日云浮宫外某处石坪上热闹非凡,伴随着四周绿叶间阵阵悦耳的虫鸣鸟叫,华堂春一脸严肃行至老妪面前,行三叩九拜之礼,礼毕,一盏清茶举过头顶奉上,声音颤颤的说道:“徒儿仅以一杯清茶祈宏愿,一愿我师寿与天齐,二愿我师功高至伟,三愿我师早日抵达通玄境。”

    传闻修行有九重境界,然而世人至八境通玄已是极限,至于那第九境只是个传说罢了,即便是第八境,放眼当今天下也是稀缺的紧,满打满算就哪十几位,大多是些隐姓埋名的老怪物。

    听闻此言,老妪目光遽然精彩起来,双手缓缓前伸接过华堂春头顶上方的白玉茶盏,先是轻笑一声,然后轻啄一口茗茶,细细的回味着那茶香入喉,几息后平静道:“今日收你为徒,为师甚是欣慰,俗话说一日为师,便终身为父,从今日起,为师将悉心指引你,愿徒儿早日在众生中脱颖而出,早日问鼎天道,将来为我无极宫建功立业。”

    老妪自怀中取出一荷叶状碧绿色精巧盒子,赠与华堂春。

    “这七颗九清丹是为师当年一位道门中故交所赠,可清理掉体内的污垢之物,精纯元阳之气,可为将来冲击合五境大圆满助你一臂之力,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

    听闻是九清丹后,华堂春心头微微一震,双手颤抖接过,再次叩首拜谢。

    此时,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华堂春手里的精巧盒子,心思潮涌,梦想着这一幕何时才能降临自己身上,然而,他们也知道无极宫像他们这样的弟子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得到几大长老的青睐,他们只能眼热的看着热闹,和华堂春拉拉关系而已。

    老妪缓缓起身离座,双眼扫过全场,脸色荡漾如春风拂面,曾经多数时间在闭关之中度过,鲜少出现在晚辈之间,大把的年华付之了岁月,今日能同时见到这么多无极宫后辈,心情自然也好,尤其是听闻大长老一番言词,再加上霍海和许家许相依的举荐,对华堂春是越看越觉得顺眼,冥冥之中,已经决定将毕生所学相传。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后,老妪目光灼灼的看了眼华堂春,起身离去,场间一下活络起来,各种议论,各种攀谈,各种拉拢。

    华堂春今日心情极好,笑容满面的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眼光。

    就在这时,一个脸色黝黑的精壮少年走上前去,将手中一幅卷轴交于华堂春,抱拳说道:“今日华师弟攀上高

    枝今非昔比了,李某想来想去只有祖辈相传下来的一套拳谱才配得上师弟的身份,还望师弟不嫌弃。”

    华堂春抱拳施礼轻笑道:“李师兄客气了,当日围剿那逆贼,李师兄的表现让华某很是满意,还望以后能精诚合作。”

    黝黑少年顿时喜出望外,满意的退至一旁。

    接下来,一个操着古怪口音的青年男子走出人群,双手恭恭敬敬将一狭长剑盒奉上,小声说道:“听闻华师弟与霍海交情颇深,不知可否在闲暇至于帮蔺某引荐一二?”

    华堂春目光微眯投向青年男子手中的剑盒,笑道:“好说,好说,华某一定将话带到。”

    接下来,两人一番低声交谈,惹得身后那些等待之人很是不悦。不过也不敢太过声张,毕竟眼前这青年可是来自天道院,出手便是以剑相赠,从哪剑盒的包装上看,定不是凡物。

    青年男子终于退去,后面人接着顶上,将自己细心挑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小心送交到华堂春手里,还要看华堂春的脸色,如此这般才感觉完成了平生一件大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华堂春身边堆积起来的各种礼品已经如小山般,但依然还有人没有借机与华堂春攀谈上,显得心急如焚。

    “今日华老弟大喜,霍某有事姗姗来迟……”

    随着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场间众人纷纷寻着声音看去,当看清那插着双袖的少年长相时,具是睁大了眼睛,尤其是刚才那青年男子,更是不顾身份将周围的人挤得东倒西歪,眼神炙热如火的看着霍海。

    华堂春三步并作两步迎着霍海走了过去,并没有因为霍海的空手而来表现出一丝失落,反而笑的越来越盛,一边笑一边抱拳说道:“听闻霍师兄即将闭关冲击合五境大圆满,这事可属实?”

    霍海故作神秘一笑,叹息道:“至那件事后,如今师傅严加看管,再难有清闲日子,至于闭关一事估计的要往后推迟了。”

    华堂春吃惊道:“有什么事比的上霍兄冲击合五境不成?”

    霍海拍了拍华堂春肩头,一脸的天机不可泄露。

    如今的霍海越发显得朝气蓬勃,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别样的英姿,自打拜在大长老门下,外界的传说也是越来越多,隐隐之中已经将他推至了当年许相依的高度,当然,很多人都清楚,也就是半年前那件事奠定了今日霍海的基础,但羡慕

    归羡慕,不是谁都敢一剑削掉四长老的胡子,不是谁都敢去得罪宫主胧月的徒弟。

    就在无数双眼睛静静的盯着霍海和华堂春的时候,一个很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众人转身望去,只见远处一个身着学院服的少年面带微笑走来,背后背着一柄用布包裹的长剑,双手托举着一个似乎很重的包裹。

    华堂春和霍海闻声齐齐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华堂春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佩剑,一副如临大敌的准备。

    随着少年越走越近,场间越来越多的人转过了头,当看清少年那张脸后,具是大吃一惊,纷纷向后退去,各种议论声炸开。

    “见鬼,这箫剑生竟然没有死?”

    “不可能啊,当日我亲眼看着他中了四长老一掌……”

    “既是如此,今天这厮定时没按好心,我等还需随时留意。”

    ……

    箫剑生笔直走来,对于人群的议论声充耳不闻,目光平静清澈如一弯湖水,他先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人头,目光一扫而过,然后才看向霍海和华堂春两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华堂春的脸上。

    箫剑生平静道:“听闻今日华公子拜师,箫某深感激动夜不能寐,故备此薄礼前来祝贺,礼轻人意重,望笑纳。”

    箫剑生郑重其事的将包裹放在众多礼品的最上面,然后不动声色的转身看着华堂春的鼻子轻笑两声。

    华堂春目色阴冷的看了箫剑生一眼,随即一剑挑开了很是显眼的包裹,待那碎布散开,忽然间有嗡嗡声起,眨眼睛无数只金黄色的大黄蜂冲向周围的人群,虽然这些人个个都是修行者,但奈何聚在一起不便于躲避,大黄蜂的数量也实在是多,还是有不少人被扎了个满头包,只待人群各施手段将飞舞的大黄蜂纷纷震落在地,箫剑生才看着华堂春笑道:“华公子,你捅了马蜂窝了。”

    华堂春登时间怒不可言,举剑刚要发作,就见霍海冲他压了压手,示意他先推至一旁,霍海再挥手将围观的人驱至两侧,迎着箫剑生走了几步,然后讪笑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命很大,不过按照霍某猜想,你现在应该躲起来才对,为何还敢大张旗鼓的出现,莫非是着急着求死?”

    箫剑生忽然看着霍海冷笑道:“非也,今日虽说是华公子的大喜日子,箫某猜到霍兄定会亲临,故也准备了一礼。”

第七十四章 一剑

    霍海饶有兴致的盯着箫剑生背后的长剑,直言道:“这是完颜庆的虬龙,莫非你有一剑送于霍某?”

    对于霍海能猜到他的心思,箫剑生并没有意外,故点了点头。

    “曾经确实想杀你,不过现在……”霍海不屑一笑,压低声音道:“霍某更希望将你们师兄弟姐妹一起杀死,有些难度,但并不等于没有可能,霍某等得起。”

    箫剑生冷笑一声,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有野心、有胆量、有手段,这才像你霍海的为人,如果我猜的不错,或许这也是你们剑山乃至奉天王朝的意思,不过,你霍海能等的起,但我箫剑生等不起。”

    霍海爽朗一笑,并未接话。

    就在周围那些人交头接耳时,霍海甩袖大步而去。

    箫剑生凝视霍海背影良久,然后大有深意的看了眼华堂春,也是转身即走。

    突然有一少年跨前几步拦住了他的去路,面带嘲讽道:“如果我是你,应该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当缩头乌龟,不过既然你主动出来找死,本少爷愿意替霍师兄承了你这个人情,认清形势,你现在虽说是宫主的徒弟,如今霍师兄已今非昔比,你给他提鞋都不配,所以,这一剑我替他接了。”

    少年咧嘴笑而笑,挑衅的看着箫剑生。

    箫剑生弹了下耳垂,声音淡淡道:“你不配。”

    似乎担心少年理解的不透,箫剑生解释了一下:“你不配,就是说你的命在我眼里不如一坨屎,所以,我的剑或快或钝,是不会沾上屎的,还有你、你、你……”

    箫剑生挨个在人群中点过去,总共十六人他在那天夜里记得很清楚,这些人都是当日霍海纠结的手下,场间几百人被他手指点到的人,具是暗自哀叹,似乎时间一下子倒流了半年,回到了当天那个夜晚,眼前这个少年被四长老逼的走投无路,血染长袍。

    其中也有人反思自己,眼前这个少年能不能得罪的起。

    一指点醒梦中人,这些被箫剑生点过的人都缓缓的低下了头,再无直面对面这个少年的勇气。

    然而,刚才那少年却是脸色涨红,但又碍于华堂春在场不好发作,狠狠的瞪了箫剑生一眼,有些不甘的退后。

    华堂春轻笑着来到箫剑生跟前,先如老友见面,细心打量一番,接着才说道:“曾经很羡慕你这个废物,不仅轻而易举的抢了霍海的女人,而且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受到了宫主的青睐,然而,那件事之后有人告诉我,在无极宫宫主胧月虽大,但还不至于只手遮天,凡重大事项必须征得长老殿的半数以上同意,所以,你今天来挑衅我,是件错事。”

    华堂春习惯性的以鹰钩鼻子视人,扬眉道:“你这一剑华某接了,我会向长老殿申请一张战书,然后张贴在青宵殿告示栏,三天后五柱峰擂台见,记得来时带个给你收尸的,如果没胆,就乖乖的藏起来做人吧。”

    “看来月华长老收你,很对胃口。”

    箫剑生笑了笑,转身而去,背后议论声炸起。

    “我看他就是个缩头乌龟,三天后如果敢出现在擂台,不用华师兄出手,师弟一剑便能取他狗命。”

    “真是佩服霍海师兄的耐力,若是换做我,呵呵,今日便将他留在此处,仗着宫主的庇护竟敢来主动云浮宫坏华师兄的好事,真是活的腻味了。”

    “……”

    出了云浮宫,天色尚早,箫剑生直奔丹霞殿后山的雾隐谷而去。

    按照那天晚上小师姐指点的路线,他顺利的来到丹霞殿所在峰的后山,登顶远望眼前一条悠长的大裂谷,视线笔直向下,云遮雾罩难以看清谷底真容,只能隐约听到流水的清音,一条近乎垂直的石阶穿行于云雾之间盘旋而下。

    箫剑生没有刻意的算计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才穿过清香怡人的云雾层,方才下到谷底,登时眼前一亮,感觉整个人置身世外一般。

    正是初夏时节,山谷中各色花树花草放肆的绽放,花香幽幽扑鼻而来,蝶飞鸟逐,虫儿轻鸣,一条十几丈宽的河流穿谷而过,卷着细浪颤颤绕行而走,河水两侧小草莹莹,偶有造型别致的老树如河中取水一般,将树干探入溪水,枝条垂荡在水面之上。

    这里很适合修行,箫剑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此时,雾隐谷内除了闭死关的大师姐和大师兄之外,其他人都在,只不过看上去并不是在修炼,而是在偷懒。

    小师姐陶芊芊并没有注意到箫剑生的到来,独自一个人穿行在花海之间,碰到自己中意的花草,便掐下来一股脑的插在头上。

    三师兄勾天成则是坐在一棵枝丫探入溪面的树杈上,忘情的捧着一本大厚书,时不时会翻动下眼皮,看看鱼儿有没有上钩。

    四师兄青玄就有些特别了,正坐在溪边一块狭长的大石头上,身边堆积了十几样明晃晃的武器,沾着溪水霍霍磨刀。

    就数李陌离还算正常一些,修长的身影时而冲入云雾之中,时而双脚掠向溪水而行,手中一柄长剑怪异刁钻,时隐时现,这让箫剑生忽然想起了当日大考最后一项御剑,那个来自鬼柔的女子。

    就在箫剑生眼睛迷离之时,忽然感觉有一剑破空而来。

    箫剑生不敢等闲视之,马上尝试着用意念锁定那柄长剑,长剑突然怪异消失,箫剑生连续翻越几级石阶,已经拔剑在手。

    猛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飞速旋转的发光黑点。

    箫剑生依照剑谱握紧虬龙钝剑,将意念灌注剑尖龙口一处,刹那间,黑点幻化作一柄十丈长剑光笔直刺来。

    箫剑生来不及反应,仓促间一剑斩出,剑光肆意荡开如劈裂虚空,将他身前几十丈范围内斩出一道不规则的沟壑般剑影,十丈长剑影眼看就要被剑影的沟壑吞噬,但令他不解的是,那十丈长

    的剑光猛然变作三十丈,似乎根本不受他剑气的影响,剑光破开沟壑而来,剑尖撕裂他的元阳之气屏障,直抵他的咽喉。

    箫剑生双眼盯紧那如长毛一样的剑光,似乎要琢磨出什么名堂,只待那剑尖紧紧贴着他的咽喉没进分毫,他这才试着长呼一口憋闷之气,遥遥的对着远处的二师兄喊道:“二师兄,这剑叫什么名堂,为何我一剑破夫斩不断剑与你的联系?”

    李陌离呵呵笑道:“小子你还太嫩了点,什么时候能小胜了师兄一回,便传你真正的鬼柔剑法。”

    箫剑生登时不乐道:“二师兄,你这是明着欺负人,你什么境界,师弟我什么境界,如果你不教我就去找师傅给你施压,有啥了不起的。”

    箫剑生走下最后几级石阶,撇过头再不去看李陌离。

    李陌离再次笑道:“好吧,那师兄就把门槛降低一级,你什么时候将风雷、破夫、天残三剑修的炉火纯青,便来讨要?”

    “讨要?我是乞丐吗?”箫剑生登时气的翻白眼。

    当日黄放翁在离开三圣宫时,随手丢给他一本剑谱,本意是想让他借助这本剑谱消磨时光,省的整日面壁似的对着无极仙尸的金身,虽说越是靠近无极仙尸的金身,对自身的锤炼越有好处,然而,凡事有得必有失,如果一味的追求无极仙尸的金身带来的好处,最终只能沉陷于无极仙尸的残念之中,难有自己的见解。

    无极仙尸金身尚且如此,那无极仙尸的真身更不是一般人可以触及,没有非人的意志和体魄,只能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只是令黄放翁没有想到,那昔日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小家伙,竟然将他那本剑谱的三招学了个七七八八,基本算是小成,刚才箫剑生借着二师兄飞来一剑勉强使出破夫一剑,虽然没能将二师兄的长剑破去,但他已经很是满意了。

    就在这时,陶芊芊晃动着手间的花束奔跑而来,箫剑生刚刚从二师兄的一剑中缓过神来,看着脑袋上鲜花盛开的箫剑生不由噗呲笑出声来。

    陶芊芊旋即怒道:“不好看吗?师兄们都说好看,尤其是这种水蓝色鸽子花。”

    “好看,鸽子花已经插到这个位置。”箫剑生很认真的将那支鸽子花取下来,插在了陶芊芊发髻的侧面。

    两人走近河边,陶芊芊附身水面左右观瞧,箫剑生静静的端详着小师姐的背影,不由的想起了妹妹小林儿,常常也是如此,将自己中意的花朵插在头上,不论刮风下雨,只待那花儿变成光秃秃的花枝才肯取下。

    接下来,两人逆着河流而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河水越流越急,河面也变宽了不少,一道银色的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珠玑四溅。

    陶芊芊缓缓抬头望向瀑布的尽头,趴在箫剑生耳边声音低沉道:“那里便是大师姐和大师兄的闭关之地,接下来该如何做,就看师弟你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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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狂名,两肩道义,负尽天下,终不负你诸武争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武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武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