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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饮马丰川     诸武争锋txt下载     诸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刀客

    箫剑生的言外之意就是某些情况下,宁可舍弃融合九天遗书的机会,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此时的箫剑生让马芙有些难以理解,有些愤慨,如果换做箫剑生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根本就不会犹豫,更不会反过来和自己谈条件,马上就会爽快答应,然而……

    莫非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此的不堪?

    马芙皱起了眉头,她常常告诉自己尽量不做皱眉这种愚蠢之事,听说皱眉额头会长褶子,然而她此时无法控制自己,所以她内心很愤怒,但她又无法在这个男人面前真正的发火,哪怕她可以随手抹去一个人的生命,唯独不想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杀伐的一面,她想在他心目之中树立一个怎么样的形象,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最终,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便是她只听过,未曾有过的女儿情愫,从情迷到意乱,她想要彻底的了解他,所以她不知不觉间深陷了下去,最后无法自拔。

    想到这种可能,马芙无来由的怒道:“姓箫的,信不信我会杀死你?”

    箫剑生没有犹豫,连眼睛都眨一下,平静回道:“信!”

    马芙忽然很苦恼,好似蓄力的一拳砸在了棉花之上。

    所以,她马上笑了起来,娇滴滴道:“我可以杀光天下所有男人,唯独不会杀你。”

    箫剑生又是没有犹豫,平静道:“这我也信。”

    马芙好奇道:“为什么呀?”

    箫剑生淡淡笑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尤其是你,生在靠水一方,水无定型,性格也如此,所以你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值得奇怪。”

    马芙似欣慰一笑,很想依偎在他怀里,能和她一样分享他怀中的温度,但她仅仅有了个靠的趋势,箫剑生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无奈之余,马芙冷冷道:“不管如何,我会将脑海之中尽可能的东西写给你。”

    箫剑生低声问道:“你还没说条件,万一我不同意,岂不白忙乎一顿?”

    马芙轻轻摇头,条件她从来没有想过,此时不可能随意的编织一个出来,这不是她的性格。

    又是一天平平淡淡的过去了,还是那间客房,两人已经商量好了,明日退房,今日是秦荒古镇的最后一夜,但这一夜马芙睡的很不安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几次睁开眼偷偷的看他,但他不曾看她一眼。

    这一夜,屋内的灯光很柔和,看起来很温馨。

    他不看她,她唯有自我欣赏。

    镜子前,马芙静静坐立,细细打量着着镜子之中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和离马家的时候判若两人,她朝着镜子之中的自己笑了笑,感觉不尽满意,她也说不清是对自己不满意,还是对他不满意。

    马芙叹了一口气,两指夹住那件单薄的睡袍,扯下来扔在了脚边,她好奇的看着镜子之中那个浑身不着片缕的自己,看的很仔细。

    她还从镜子之中看到了他,他转过了身,但没有看现实中的她,而是认真的看着镜子之中的她。

    忽然,马芙脸红扑扑的,滚热滚热的,细声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箫剑生想了一下说道:“看着镜子之中的你没有那种罪恶感。”

    马芙瞪了眼箫剑生,笑道:“恶由心生,只要你心境坦荡,和来罪一说?”

    箫剑生没有接话。

    马芙突然转过了身。

    箫剑生即刻闭上了眼。

    她从他眼前缓慢走过,带起了一阵柔风,他缓慢的伸出手,似乎不想错过什么东西,他的手指距离她的胸前不足一寸距离,她特意停顿了一下,但距离不曾有一丝改变。

    她忽然感觉很疲惫,快速向床榻走去,快速的躺下,扯过一件衣物盖在身上,轻轻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不知不觉,她沉沉的睡着了。

    大她依然睡的不是很安心,直到深夜时分,他悄悄的走过来替她掖了衣角,她才偷偷的笑了笑,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箫剑生依然沉寂在那个远古的战场之中,他掉下马之后没有死去,只是被马的铁蹄踩踏受伤。

    他爬起来之后,学会了坚强,穿过攻城的将士,开始奔向城头,城门久攻不下,城头之上各种防御之物令得铁血营死伤无数,在关键时刻,他凭借一己之力撞破了城门,铁血营长驱直入,一直杀到敌营只剩下一片尸体,大地如被红色的墨泼了一般,刺眼,刺鼻,令人哀痛。

    但哀痛之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忽然喜欢上了这种无情的杀戮。

    清早时分,箫剑生醒了过来,战场之上的他留在了那座城池之中,开始裹着厚重的甲衣和沉甸甸硬邦邦的血衣沉沉睡去。

    箫剑生轻手轻脚来到床榻边,捏住马芙精巧的鼻尖,她被憋醒了,但没有生气,朝着他微微一笑道:“无耻加混蛋!”

    箫剑生满不在乎说道:“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没必要强调,要不要听个故事,故事发生在很久很就之前。”

    马芙睁开迷离的双眸,试着握着了箫剑生的手,他没有躲闪,任由她握紧,然后挪到了自己的胸前。

    马芙眨眼道:“很精彩吗?”

    箫剑生点了点头,开始从头讲起。

    故事很长,箫剑生一直讲到退了客房,两人走出了客栈,来到了街头之上,准备寻一家早点铺填饱肚子再出发,只是被眼前一幕惊的完全没了食欲和心情。

    放眼望去,秦荒古镇整条街上遍布着难以数清的尸体,俱是被一柄刀直接杀掉,尸体之中有男有女,其中不乏街头两侧那些商号里的人,血流成河,已经干固多时,隐隐映射着天光。

    箫剑生皱了皱眉头,看着马芙吃惊问道:“谁干的,这般没有人性。”

    马芙轻笑道:“谈不上人性,他们本来就该死,只不过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活了几年,已经够本了。”

    箫剑生问道:“昨夜应该动静很大,你没有听到?”

    马芙点了点头,笑道:“听到了,足足杀了一个晚上,好像是一群蒙面的马匪干的。”

    箫剑生有些不悦道:“为何不出手救下几人,比如那个老妇人,她不该死在乱刀之下。”

    马芙被箫剑生犀利的目光盯的低下了头。

    两人跨过地下的尸体,穿行在充满血腥味的街道之上,向更远的地方走去,渐渐的离开秦荒古镇越来越远了,但箫剑生依然无法忘却那一幕。

    事实是,因为这次杀戮,秦荒古镇少了很多人,曾经繁华的街道人影少了很多,即便出行,也是一幅幅惊魂不定的样子。

    就在箫剑生和马芙离开一日之后,秦荒古镇来了一批人,这批人身份很复杂,有西荒颜家的,有剑山的,有南国的,有东杲的,还有来自圣人域的,这些人找到了埋葬那些死人的地方,揪出几具尸体一一过目,最终得出的结果令人无法接受。

    因为光看尸体,这些人刚死不久,但那伤口却好似经历了无数年,伤口之上带着一股久远的气息,全部的气息扩散开来,便是一个久远的时代,且俱是一刀致命,显然这刀客很懂杀戮,从那精纯的手法上看,刀客应该杀戮过很多人,这隐隐让人联想到了军卒或者杀手,毕竟修行者虽强,但也不会浪费时间在杀戮之上,一生死在手中的人毕竟还能数的过来。

    事情难有眉目,有些扑朔迷离。

    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貌似和他们要追杀的那人没有关联。

    这些人没有在秦荒古镇停留,拍马出了秦荒古镇,循入了大漠之中。

    ……

    墨山自古以来便是分割奉天王朝和金国的屏障,绵延数千里,一山分开二虎,山之间只有一道险要山口互通,这里便是金国大举兵入奉天的唯一入口。

    此时在那山口两侧一座绝岭雄峰之上,箫剑生和马芙静静双肩靠在一处,一边晒着暖烘烘的天光,一边遥望远方。

    他们的视线里有起伏的山脉,有荒芜的山海,有划过天空的雄鹰,在那荒芜的沙海之中,还有一支如蚂蚁一般缓缓行进的威武之师,仿佛正在向某个地点集合。

    马芙挤了下箫剑生说道:“他们可是金兵,起码有十万人之多。”

    箫剑生懒洋洋道:“我知道。”

    马芙说道:“这些金兵已经践踏了你们的家园,接下来还会继续吞噬,如果顺利的穿过这片沙海,便会得到充足的补给,到时候势必会如虎添翼,我不清楚奉天王朝的皇帝会用什么来阻挡这支虎豹之师。”

    箫剑生淡淡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会有办法的。”

    马芙叹息道:“我不认为文弱的奉天王朝能挡住这支威武之师。”

    箫剑生轻笑道:“我也不相信。”

    马芙略显失望,没有再问下去,本来他以为箫剑生会为此满腔怒火,杀向那群金兵,这是她心中认为的箫剑生样子,他的想法也应该如此。

    但箫剑生没有,表情淡淡,似乎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马芙不知道的是,箫剑生只不过将一腔怒火藏在了心底,他也沉思过,但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除了在那个远古战场之中发挥一点作用之外,来到现实完全不懂用兵之道,哪怕有心阻止这支经过的骑兵攻入奉天腹地,也无法干涉,哪怕他已经是七境的修行者,已经站在了修行者接近顶峰的位置,他也无法将这数十万的金兵斩杀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收回视线问道:“你有办法?”

    马芙摇头道:“我是女子,自古女子不谈兵家事。”

    箫剑生忽然笑道:“那便试试我的办法。”

    马芙诧异的哦了一声。

第七十三章 非他莫属

    按照地里位置来说,金国恰好被夹在了极北之地和奉天王朝之间,整个过度环境大部分都很恶劣,要么是金灿灿的荒沙,要么是荒突突的山地,所以,这也是金兵为何总盯着奉天王朝不放,虎视眈眈了无数年。

    当初的金还不叫金国,叫完颜帝国,实力之强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当初还有一个更令人闻风丧胆的国度叫秦。

    完颜帝国与秦金国数不清规模的接触,最终,完颜帝国生生的将自己消耗成了如今的金国,国力空虚且不说,生存的环境逐渐沙化,呼吸的空间一点点减少。

    当年的秦不可一世,雄心之大,令人胆寒,秦王一直处心积虑吞并四野,做天下最大的王,所以,同时展开了与完颜帝国、西荒吞并步伐,但最终还是天时地利人和缺少了人和,秦王到了后期或许是野心太多的缘故,逐渐迷失了的本性,导致那个庞大的帝国大厦最终没有逃过崩塌的命运,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王取而代之。

    秦灭,赵起。

    当时的赵家班,似乎感恩于上苍的浩大,所做的一切皆是按照天意行之,故这个新兴起的国度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奉天,自然是奉天旨意之意。

    初起的奉天王朝,沿袭了秦的优点,抛弃了秦的缺点,在短短的几十年间,便有一个弱不禁风成长为如虎一样盘踞一方,至此,天下新的格局重新形成,金国尽管很委屈,但摄于奉天王朝的绝对实力,也只能关起门来哭泣,只是在奉天祥元年后,赵室内部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分歧,为了巩固皇室地位,开始大肆的启用文职官员,自然也会贬低武官,久而久之,国力出现了不可扭转的滑坡,这些都被一直虎视眈眈的金国收在眼里,乐在心上。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来不得一点滞后,后期的赵室似乎忘记了当初的天意昭昭,开始将人皇之意凌驾于皇天之上,所以才导致了千百年之后的那场奉金一役,奉天王朝受到了致命的大金,老帝崩之,新帝心有力扭转乾坤,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赵明英很苦恼,他不喜欢江山,独眷恋那一人,但又放不下这个江山,毕竟如今的赵室找不出一个比他更稳重的人。

    此时,那支由前驱十万金兵组成的冲锋大军,浩浩荡荡踏着沙海而行,虽然战马不善沙海行军速度慢了一点,沿路之上损失了一点,环境苦了一点,但终究希望就在前方,只要穿过这片沙海,他们就能得到充足的补给,为未来的得不到开辟出一条黄金通道,直达奉天王朝心窝地带。

    “此行不求功过盖天,老子只想拧下那赵明英的脑袋当夜壶。”

    “大人您太贪功了,在下只需收割一百颗奉天人头便足以。”

    “听说那赵明英有几个女儿长相不错,个个美若天仙,如果能抱得一个美人归,此生再无憾事。”

    “可惜,小公主赵凌雪现如今已经离开了宫中,曾经奉天王朝天下英雄会的时候,属下陪着小王爷远远的看过一眼,至今记忆犹新,太美了,简直无人可出其左右。”

    或许是人多的缘故,脚下的沙子竟然发出了浪潮一般震撼的声音,烈阳当空,大地仿佛都要起火燃烧起来,大军虽然已经看到了希望,但抱怨之声依然不断,恰逢此时有人提及赵凌雪的名字,随着赵凌雪的名字传开,顿时如一股凉爽的风而来。

    或许很多人都没也见过赵凌雪,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想象,因为关于那张摄人心魂的脸早已传遍了整个人间。

    沙海远处,热浪袅袅而起,仿若仙境一般,在那袅袅气浪之中,一个婀娜的身段矗立期间,她望着走来的十万大军,似乎在笑。

    其实这一幕是众人脑海之中幻想出来,远处并没有婀娜的人,望梅止渴只是一时,倒是天空之上有一个黑点盘旋而来,目测离此不足十里路程。

    最初,包括金兵的指挥官在内,都以为是一只老鹰,并没有引起众人重视,只是过了一会之后,伴随在指挥官身侧一直懒得睁眼看那荒突突世界的一个蒙面人突然咦了一声,随之仰头看去,目露不可思议之光。

    那不是一只老鹰,而是一个生有一对鸟翼的人,貌似那人身后还拖着一人,那鸟翼也非真的鸟翼,而是一对天地元气凝聚的巨大苍羽。

    蒙面人突然道:“完颜大人,准备备战!”

    完颜指挥官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他身边蒙面人的脸色,再没有犹豫,当即传来后方,顷刻间有数以万计的箭矢指向了天空之中如鸟一样翱翔的两人。

    此刻,鸟瞰金色的大地,仿佛生出了无数锋利的利刺,利刺笔直指向天空中翱翔的两人。

    两人看在眼中,但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很想试一试被万箭射成刺猬的感觉,一定很痛吧?”

    “不可思议,你也有怕死怕痛的时候?”

    “傻丫头,那可是数以万计的箭支,光那声势便能生生湮灭一群五境的修行者,生生的消耗光几名六境修行者的元阳之气,我也是人,是人就怕死怕痛。”

    “可是,你是七境啊。”

    “可是,下方有十万大军?”

    “可是这些人一旦走出沙海,赵室的地位便要动摇,赵室一旦灭亡,不管赵凌雪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但肯定又多了一个身份,流亡公主。”

    “那我还是试试吧。”

    话音甫落,那只“黑鹰”俯冲而下,离着十万大军的距离眨眼睛缩短,此刻那只“黑鹰”落在那十万人的眼中,再不是鹰,而是一道黑色的火焰,燃烧的苍翼长达十几丈,忽然,天空传来绞杀气流的刺耳声,随之,那黑色的火焰遮天蔽日一般,在十万人身后不远处的天空上留下一道死亡的沟壑,那沟壑投影在金色沙海上的影子,似饱满墨汁的笔尖肆意勾勒出的一个“一”。

    这个“一”字随着空中的两人翻滚向前,其势惊骇十万人。

    刹那间,地上的数万利刺离开大地射向天空黑影,然而只是须臾之间,便被那黑影吞噬,利刺再起,再被吞噬,利刺再起……

    但没有达到应该的高度,因为那个“一”字,已经如一柄巨大的利剑在十万大军之中穿行起来,“一”字所过,十万大军中间形成一道死亡峡谷,峡谷之内寂静又无声,或许是太突然,太快了,看不到人仰马翻,看不到血花飞溅,一切都是默默的,默默的收割着金兵的生命。

    关键时刻,蒙面人没有出手阻止天空两人胡作非为,而是拥着完颜指挥官迅速的逃离了那道几十丈宽的投影。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黑鹰”飞走了,但他留下来的手笔却令人心颤,十万大军如一块黑布,似被一把巨大的剪刀从中间剪开了,短时间内,再无法合拢。

    天空之上终于恢复了平静,但溅起的金色沙粒依然如雨点般飘落。

    完颜指挥官目色惊颤的“目送”两人离开,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恶气,看着蒙面人沉声的叹息了一声,无话可说,他本来要说失职二字的,只是考虑到蒙面人的身份,愣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蒙面人看到了完颜指挥官愤慨的眼神,低沉道:“完颜大人,是不是想说胡某失职?”

    完颜指挥官点了点头。

    蒙面人也点了点头,叹息道:“完颜大人应该知晓,他们是一行两人,但只有一人出手了,若胡某出手,势必另外一人也会出手,如此一来,损失会更加惨重。”

    完颜指挥官吃惊道:“莫非那人的境界还在胡前辈之上?”

    蒙面人苦笑道:“不差上下。”

    接下来完颜指挥官开始着手查看伤亡情况。

    经层层上报之后,伤亡数令他有些难以接受,但更难以接受的是辎重损坏严重,恐怕维持不到走出这片沙海,这一路走来,他所带这支大军势如破竹,形势一片大好,现在他终于皱眉了。

    不远处,蒙面人走上一处沙丘,他安静的立在沙丘之上,闭目沉思,任凭风沙扑面,他没有无力感慨,而是认真的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

    他们是谁,为何而来?

    莫非是奉天王朝自知大军无法阻挡金兵的铁蹄,开始借助修行者的力量保家卫国了吗?如果真的如他所想,有太多的修行者加入征讨之中,天下再难有完好之地。

    刚才那两人都像他一样蒙着面,身份难以确定,但他可以确定两人是一男一女,且都年轻。

    这一夜,沙海中的营地灯火不亮,基本如夜空之上稀稀拉拉的星辰一般,整个营地静悄悄的,唯有风过在沙丘之上产生的飒飒声,很苍凉。

    蒙面人依然在沙丘之上,未曾挪动一步。

    他在回想那对如羽翼一样的苍翼,其中夹杂着两种气息,一种来自天地元气所化,另一种他也无法感知到,那气息很久远,很沧桑,仿佛时间倒流之后,穿越了空间的范畴,至遥远的过去而来。

    几乎整整一夜,他都在抽丝剥茧般的深思,似乎只有一个出处,无极宫。

    他还在深思,难道无极宫不应该保全实力对方西荒三大家族吗,为何还敢将手臂伸出来任人砍伐,差不多子夜时分,他终于想起了一人,他能初步确定,非他莫属了。

第七十四章 很难很难

    剑山,祖寿殿某殿。

    一盏长明灯散发出幽静的光,灯光映衬着的那几张脸,脸色皆不好看,似乎气色也不妙,垂头丧气,蹙眉低头。

    “基本能确定,颜义辞的死是那箫剑生为之,凶器正是那柄罗青剑。”

    “但颜家人不信,颜义辞是颜家未来的希望,如此一来,便等于断去了颜家的香火,可怕就可怕在颜义辞死后,颜家只是简单的口头知会了一声剑山,一口咬定颜义辞死在了剑山的罗青剑下,还没有正式交涉,恰逢当日那一幕没有颜家人在场,除非有人能出来作证,那罗青剑被箫剑生抢夺了去,而且这人必须有足够的威信。”

    “谁能作证?”

    “南海的余真人应该没有问题,当时他便在场,可惜,余真人已经返回了南海,一时之间无法求真,倒是还有一人,如果愿意出面,应该能说服颜家。”

    “谁?”

    “马行空长老,其实他老人家出面最合适不过。”

    “难!至马芙剑山之行后,马长老已经离开了剑山,至于去了哪里,恐怕没有人知晓,这事拖不得,需尽快想法办解决,否则颜家一旦归罪过来,剑山也不好受。”

    人多嘴杂,但最终没能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霍青城狠狠锤了下几案,低沉道:“不得不说,箫剑生这招借刀杀人很高明,这次颜义辞出事,不仅将剑山扯了进来,马家也是怀疑的目标,只是颜家不敢将马家如何,这口气只能撒在剑山头上,佩服!”

    就在众人将散去之时,有一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第一时间将一个纸卷塞进了霍青城手里,霍青城着急打开之后,细细的看了几眼,扬了扬眉眼,淡淡笑道:“这刀客会是谁呢,能在一夜之间屠掉半座秦荒古镇,实力应该不弱,秦荒古镇那帮人虽然该死,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势必会轰动整个江湖。”

    霍青城耐人寻味的笑了几声,让在座的诸位有些不明其意,随后,霍青城看着那送信之人低声询问道:“这事可曾有点眉目?”

    送信之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俱是被刀所伤,关键点有二,首先,那柄杀人之刀非现在人所有,其次,那柄刀上携带着一种洪荒意识,所以,诸位前辈恳请山主去一趟快刀门,或许在他们那里能找到突破口。”

    霍青城当即起身,吃惊道:“如何讲?”

    送信之人吞吞吐吐道:“按照伤口来说,那些人应该死去了至少千年时间。”

    此话一出,在场的诸人俱是惊叹不已,若非这人信得过,如何敢信,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夜,霍青城焦头烂额。

    他彻夜未眠,他在思考要不要去一趟快刀门,已经几十年没有走动了,因为苏剑凝的事和快刀门闹的一直不愉快,人家会不会接待他还是个问题。

    快清晨时分,霍青城又想起了秦荒古镇一事,隐隐约约感到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他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奇异之事,该是什么样的刀客才有这种杀人的本领。

    中午时分,霍青城再次收到一封加急书信,书信是发自奉天王朝朝中某人,大体的意思他只看了几眼,已经决定哪怕卖掉这种老脸也的去一趟快刀门了。

    快刀门,不仅刀快,而且天下过往的刀客都要尊一声祖师爷,当年能和剑山平起平坐,自然门中有人,也有刀,如果能请出那柄刀来,或许就能解开诸多谜团。

    ……

    就在剑山诸人想找到马行空的时候,他却在任谁都寻不到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人野,甚至草木都很少,大地早已被风刀子割去了表皮,露出里面鲜红如血一样的土壤。

    在这红色土壤中间,搭建着一个仅能这风挡雨的小窝棚,小窝棚之中一无所有,只有满地的废纸,上面沾染了点点画画的墨迹,窝棚的墙壁上还挂着一支墨迹未干的毫笔。

    在远离窝棚几丈远处,披头散发的马行空正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挂满了土尘,嘴角眼角也是如此,似乎只能看到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几本书籍,总共三本,这几本书看似如一堆废纸,但看马行空认真的眼神,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废纸,它们是这个世界最为珍贵的废纸,九天遗书。

    似乎在这里已经坐的久了,马行空看起来有些腰身佝偻,约莫中午时分,太阳暖烘烘的照射下来,马行空像似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然仰头,对着那高远的天际呵斥了一声,随之高举起双手,好似在迎接什么东西降临下来一般,几息之后,真的有东西降临了下来,那是一团至天际高远出射来的白光,白光如云朵一样在他的双手上堆积了起来,越来越多,看着像一团棉花。

    当那棉花足够多的时候,马行空口中念念有词,随之,那些棉花化成了丝状,丝丝缕缕流入了地下三本书中,不多时,好似为三本书注入了生命一般,书页自动展开。

    更怪异的时,书页每展开一页,里面的文字便跳跃了出来,虚虚实实交叠在一处,再很难分出彼此属于那本书,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三本书俱是从头翻到尾,里面的文字全部显像了一遍。

    就在这时,马行空抬起头,看了眼悬浮在他头顶之上我数以万计的字符,猛喝道:“可融!”

    随之,那密密麻麻的字符开始相互冲撞起来,冲撞到最后,每一个字符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尖一般,互相厮杀,互相砍伐……

    日头懒洋洋的落下,马行空越发的疲惫了,他使劲的撕扯着自己的苍苍白发,口中反复念道:“为何行不通,为何行不通,一定是那小贱人从中做了手脚,老夫要她好看,老夫也要那马刑天好看……”

    断断续续的声音被那夜风吞没。

    ……

    同样的野外,以天为被,地为床,一条很窄的河边,草丛之中倒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每人枕着一块狭长的河卵石,四只脚安静的放在缓缓流动的水里,偶尔会有调皮的小鱼有过来好奇的在那脚指头上轻轻啄上几口,两人离得很近,但却看不到彼此,中间隔着几尺高的狗尾巴草。

    不知道这般躺着是不是很舒服,很惬意,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挪动地方了,日头渐渐的被西边的那座大山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天光开始降临,大地开始安静。

    就在这时,女子用脚趾轻轻的碰了下男子,小声道:“喂,我饿了。”

    男子没有理会,继续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女子用脚趾夹住了男子的脚趾,低声道:“喂,我真的饿了,不信你听,肚子咕咕响了。”

    男子依然没有理会的意思。

    女子翻身而起,悄悄的折断一根绿草,在男子的脖子上和敞开的胸脯上痒了起来,男子终于疲惫的睁开眼睛,看了眼女子,问道:“你说马行空将那基本遗书融合完毕,需要多时时间?”

    女子不悦道:“先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在谈其他的,本姑娘现在已经饿了无法思考了,懂不懂?”

    男子淡淡笑道:“回答了这个问题,马上帮你解决饥饿的问题。”

    女子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有可能他永远都融合不了?”

    男子吃惊道:“为何?”

    女子瞪眼道:“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男子笑道:“保证这是今夜的最后一个问题。”

    女子叹了口气,这才将信将疑说道:“因为他看到的几本书都不全面?”

    男子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笑着站起身,问道:“如何个不全面,倒是说说看。”

    女子冷笑一声,猛然起身绕道男子身后,趁着男子抓耳挠腮之际,从他身后猛然一推,男子很狼狈的掉进了河流,女子依然不依不饶,跟着跳入水中,骑在男子身上便是一顿拳头。

    本来夜色很静,奈何这激水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男子才狼狈的钻出水面,吐了几口土腥味十足的河水,然后小声说道:“今夜,我一定要杀上城头,只有那样才能将两种意志彻底的融合。”

    男子很兴奋,兴奋的忘记了旁边女子幽怨的眼神。

    女子很愤怒,但看到男子兴奋的样子,似乎受到了感染,欣慰一笑,小声道:“先拧干了衣服,小心着凉了。”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已经湿透了,随口嗯了一声,便拖着沉甸甸的衣物向不远处高草的地方走去,快速的褪下身上的衣物快速的拧干上面的水迹,然后在快速的穿回身上。

    女子则是背对着男子,听着那?的声音,不知为何,脸色竟然红了起来。

    夜色袭来,河边燃起了一堆篝火,男子很认真的看着那跳跃的火苗,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动着手间树杈上的烤鱼,女子则是手托下巴,静静的盯着男子一丝不苟的侧脸。

    第一窜鱼烤好了,冒着热腾腾的香味,男子将烤鱼递到了女子的嘴边,女子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在动嘴之前,很骄傲的笑道:“曾经有一次,曾着夜半无人时,本姑娘偷偷的溜进了武库九层,然后摸到那基本遗书……所以说马行空想要融合,很难,很难。”

第七十五章 妖星

    “有多难?”

    “和你破开祖境的桎梏有的一比。”

    男子笑了,笑了很久,然后回头看着女子道:“你在书里动了手脚?”

    女子嗯了声,自豪说道:“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担心有人偷学了九天遗书中的东西超越了自己,所以就将自认为关键的篇章看过之后撕了下来,现在想想,真为当初英明决断感到欣慰。”

    这一夜,天高气爽,漆黑的夜空星辰闪耀,仿佛一张大棋盘上落满了子。

    河水轻轻流淌而过,高草之中蛐蛐儿低声鸣叫,女子吃了她认为平时最可口的一顿夜餐,美美的仰面倒在柔软的高草之上,似乎吃撑了,肆无忌惮的露出雪白平坦的腹部,并指轻轻揉了起来。

    今夜一切都好,唯一令她不满意的是无酒,今夜他没有让他碰酒,她总感觉缺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她准备缓歇一阵,开始准备纸和墨继续默写。

    她感觉剩下的清闲日子不多了,所以要抓紧时间将那些书全部默写出来。

    就在这时,男子走了过来,在女子的腹部瞄了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的提醒道:“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你行走江湖代表的是马家的面子。”

    女子噘嘴道:“这里没有外人,何须在乎这些小节?”

    男子指了指自己,叹了口气,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女子噗呲笑道:“家人啊,除了爹爹之外,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男子无语道:“可是……男女有别。”

    女子学着男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击问道:“可是……别在哪里?”

    男子无奈,准备离开。

    女子突然笑道:“你想不想知道,那夜你师傅和我说了什么?”

    男子本不想问,最后还是试着问道:“说了什么?”

    女子银铃般笑道:“那夜你师傅问了本姑娘的生辰八字,然后又对照着你的生辰八字琢磨了很久,她说咱们两人其实很有缘分。”

    不知是篝火映红了脸,还是脸本身已经红透,此时女子扭捏着低下了头。

    男子见此淡淡说道:“那又如何?或许是我师傅为了哄你可心才说的。”

    女子细声细语道:“总之……是你师傅说了的……”

    男子顿感头痛欲裂,悻悻然离开了火堆,向远处的高草之中走去。

    远离了她,眼不见心不烦,他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先调整了一番呼吸,轻轻落座,缓缓闭目,开始了今夜的征程。

    今夜,他准备攻下最后一座城池,让铁血营的旗帜插在西荒最显眼的位置。

    夜深人静之时,女子伏在几块石头垒成的几案上,一边沉思,一边落笔,马家有令天下人神往的武库,殊不知这座武库的一半都装进了她的脑海之中,包括武库之中的四本九天遗书在内。

    九天遗书总共九本,马家占有四本,最后失落了一本,其他五本流落江湖,至于在何人之手,恐怕没有几人能说清,九本遗书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的功法秘籍,但比功法秘籍还有稀世,每一本都带着承载着一种天地意志,如果能将九本遗书的全部融合完毕,便会融汇整个天地的意志,到那时候可以说是真正的无敌了。

    女子一边落笔,一边神往,一边欣慰的笑。

    她在笑自己,马上将栽培出一个足以抗衡马行空的强者,而且这个人仅仅才七境,这个想法一旦成功,必将轰动整个修行间,马丰川祖境问鼎天下第一,他七境天下无敌,何等的奇迹。

    至于她为何选择他,而不是自己,她问过自己,她觉得他更合适,至那个夜晚的酒后,她开始学着心中装下另一个人,尽管他的心已经有了归属,他也不优秀,还有点坏,但她就是乐意为他做着一切,默默的不计后果。

    或许是书写的时间长了,她的手腕隐隐有些痛,所以停了下来,悄悄起身向着他走了过去。

    她远远的看到了他,坐在哪里一动不动,脸色有些狰狞,似乎留在古战场的另外一个他正在浴血奋战着,只是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脸不仅没能舒展开,反而越来越狰狞,嘴角处已经流出了血迹。

    忽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即加快了速度。

    只是几步之后,她发现他突然站了起来,猛然之间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随即向着高草深处奔去,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他的世界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不到,有些爱莫能助。

    男子为何要跑,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女子见机,紧追两步,在男子身后喊道:“箫剑生,你给我醒来。”

    声音传出了很远,在夜空之中回荡。

    此刻他的世界内危机重重,曾经那队铁血营的同伴大多数已经战死沙场,剩下的将士个个都带着重伤,要么残缺,要么中箭,体力已经严重不支,似乎只有他的情况特殊一点。

    当箫剑生接过那面代表着铁血营的旗帜时,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肃然转身,对着曾经的同伴施了一个隆重的军礼,同伴们也沉默的低下头为他行了一个大礼,这是他在向同伴辞行,同伴们则是为他送行。

    言语不多,他转身而去。

    现在整个西荒的大地只剩下最后一座古堡,古堡呈圆形高耸入云,全部为巨大的石头堆砌,因为阴雨云挡住了太阳光线的缘故,古堡看起来漆黑一团,难辨真容,阴森而恐怖。

    箫剑生走的很快,目不斜视,耳边只有风雨声。

    他拖在地上的血刀将大地割裂开一刀很深的沟渠,伴随着那如豆粒一样大小的雨点,忽然之间,不知哪里杀出一队骑兵,这是最后的一支骑兵,他们的眼睛是血红的,手中的刀也是血红的,身上的铠甲也是血红的。

    箫剑生沉默而行,没有避让,直线而近。

    与这支骑兵相遇的一瞬间,他举起了手中的血刀,闭着眼睛开始了砍伐,顷刻间,耳边除了风雨声,便是断骨声,这声音刺痛耳膜,飞溅的血溅来势比雨点还猛。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依然挥动着手里的血刀,然而,他身边已经没了敌人,只有那凌厉的雨点,他持刀在磅礴的雨水之中砍出了一道血路。

    他低着头,大口的喘气,喷出的气都带着血腥味,艰难的向古堡走去,走到离古堡一里左右的位置时他停了下来,杀了一路,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濒临,有一条越走越低的路通向古堡,路不宽,仿佛直通地下深处,越走越黑。

    箫剑生喘息了几口,开始拖刀走向通往古堡的地下路。

    他走了一程,突然发现看不到路了,一股阴寒冷风至前方吹来,阴风之中伴着某种他未曾听过的凄厉叫声,他深深的感到了恐惧,脚步再也无法抬起来,沉重的顿在了原地。

    呲……

    忽然,那阴风之中射来一箭,漆黑的箭杆,漆黑的视线,箭来之时,他已经无法躲避,最后硬生生的转了一下颈部,那一箭本来是奔着他的眼睛而来的,最后侧着他的眼眶而去,在他脸侧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印。

    他看到了那个射箭之人,他怒了,不顾一切的追了过去,一口气追到了路的尽头,古堡的深处,古堡之内很宽敞,仿若一片荒芜的原野,在离地面几丈的高度,铁链之上拴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照亮的四周,唯独没有将箫剑生这片位置轮罩,他站在火盆投射下来的巨大阴影之中,不知是该退还是该进,退找不到出路,进找不到门,他谨慎的握紧手中的刀,试着走出那巨大的阴影。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他来到了阴影的边缘,他略作停顿,随即大步向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前面为他开着一扇门。然而,当先开始走了十几步之后,突然发现,不论他走的快还是慢,总是有一团黑影跟随着他,如影相随,他始终看不到火盆里的火光,火光也不曾轮罩着他。

    当箫剑生发现这一怪异之后,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激荡起来,他的心跳的很快,似乎要跳出的他的身体,四周充满了各种吵闹的声音,仿佛死在在刀下的那些人全部又活了火来,正和他一样行走在黑暗之中。

    他的呼吸越来越轻微,他的脚步越来越小,他手中的刀握的越来越近,他仿佛看到了那些鲜红色的身影,仿佛如藤条一样朝着他的脚下蔓延而来。

    突然,箫剑生彻底的闭住了呼吸,他怕他们听到,怕引来更多的人,他忽然想找个地方洗净身上的血迹,伪装一下自己,他感到孤独极了,而且是那些声音越近,他越孤独。

    就当箫剑生连眼睛都向闭起来的时候,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一身白衣,如孝服一样刺眼,一头白发苍白如血,如白练一样披在肩头之上。

    那白色的背影令他大汗淋漓,血液如被冰封,就在箫剑生试着调整呼吸,准备最后一场大战之时,那白影突然说道:“世人都说你乃妖星转世,世人都希望你死,其实是有道理的。”

    箫剑生很愤怒,但面对这个白影,他无法发泄出一腔怒火,只是不满说道:“是不是妖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痛快的活着,每个人从生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箫剑生也有。”

    白影摇头道:“但你出身之后便已经死了,这是你的宿命,你也应该尊重你的宿命,不应该在来到这个人间。”

    第一次,箫剑生感觉无力驳斥别人对他的指手画脚,他说不出话来,唯有满腔的怒意化作火焰在双目之中燃烧,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道:“我为何走不出这片黑暗?”

    白影说道:“因为你是妖星转生,注定会给人间带来更多的黑暗,黑暗才是你的本体。”

    箫剑生怒道:“你说我是妖星便是妖星,我凭什么信你,你又是什么人?”

    白衣阴森森的笑了几声,朗声笑道:“半个秦荒古镇的人都为你所杀,十万金兵还未曾走出沙海已经倒毙了一万多人,要知道奉天王朝的将士一路退缩,战乱数日都未曾有这个死亡数字,不管你承不承认自己的妖星,接下来死在你手里的人会更多,所以,我来了,来了结这场恩怨,再不给你祸乱人间的机会。”

    箫剑生彻底的怒了,他怒着吼道:“你放屁,我在秦荒古镇呆在客栈之中未曾出门半步,路遇金兵,那之时他们该死,你倒地是谁,休要在此装神弄鬼。”

    就在这时,白影突然转过了身体,用一双几乎雪白的眼睛看着箫剑生说道:“世人都叫某完颜必烈。”

第七十六章 雨夜的影子

    箫剑生直视着那双雪白的眼睛,他已经猜到这人来自金国的完颜皇室,谨慎的摇头道:“抱歉,实在孤陋寡闻的没听过。”

    完颜必烈嘴唇微动,生硬挤出几个字来:“听没听过,结果都会一样。”

    话音甫落,完颜必烈消失不见,身法快到了极致,似融入了黑色之中。

    箫剑生无法感知完颜必烈的位置,开始警觉后退,他边退边想着应对之策,只是他的脑海之中完全如那白影一样一片空白,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良策,只能依着这几日在战场之中学来的那点本能的生存经验,先保持镇定,随之寻找敌人的弱点。

    因为他踏入战场之后,根本没有境界可言,更无法调集念力迎战,换句话说,他在这方世界之中仅仅是个普通人,只不过经过战场和血的洗礼,再目睹曾经那些同伴的倒下,他完全的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名合格的铁血营将士,所以面对完颜必烈之时,完全没有胜算,眼下最关键的事,就是保命。

    他相信每个人都有弱点,不会因为强大便无懈可击,当箫剑生连着退出十几步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种走在悬崖边上的眩晕感,所以他马上就确定完颜必烈已经绕到了身后,他来不及细想和观望,回身便是一刀。

    这一刀,斩出了风雷之势,刀光明亮如闪电,照亮了古堡,但落在完颜必烈眼中,这一刀实在太稀松了,原来他这么软,心中仅剩的一点警惕也放松了。

    杀他,和捏死一只蚂蚁一回事。

    呼的一声,风起刀落。

    刀尖紧贴完颜必烈的颈部走过,完颜必烈冷笑的同时,略微仰了一下下巴,将刀尖送走,同时伸出两指,像摘取一朵花一样,两指捏向箫剑生的手腕。

    情急之下,箫剑生将全部的力气用在了手腕之上,猛然撞向那两根手指,嘭的一声相撞,他的手腕被那两个手指牢牢钳住,仿佛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仅仅是控制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整个人都无法在动弹丝毫,似乎唯有等死。

    完颜必烈微微一笑,猛然探出硕大的手掌,对准箫剑生的头顶大力拍下,嘭的一声,箫剑生身体剧烈一晃,似乎听到了自己脑袋碎裂的声音,随之,他的意识好像受到了那只手掌的牵引,缓缓向外移动。

    仅仅是几息之后,箫剑生的意识便开始模糊,似乎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冰寒起来。

    凭借着最后一丝气力,箫剑生嘲笑道:“如此虐杀一个普通人,很有成就感吧?”

    完颜必烈冷笑道:“确实没有成就感,不过你的这具分身有些不一般,你想借助天方天地融合无极和苍洱的意志,所以某只需杀掉你的分身,你的本体也将死亡,你死之后,便是某的成就,既可以对得起我大金帝国死去的那些人,又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箫剑生此时连皱眉的幅度都变小了,因为浑身的力量被牵制,他仅仅能动一下嘴角,表示对死亡的不屑一顾,低沉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完颜庆应该是你的主人,可惜被我杀了,当时那场面很是凄惨,血流成河啊,完颜庆临时之前,朝着我跪了下来,请求我饶他一条狗命……”

    完颜必烈手掌猛然下压,箫剑生的身体之中爆发出了刺耳的咔嚓之声,顷刻间,他的七窍开始流血,他的身体突然也矮了一截。

    但是他依然在朝着完颜必烈笑,他笑的很狂妄,笑的目空一切。

    完颜必烈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手掌一点点往下压,他打算让箫剑生一点点死去,太快了无法宣泄心中的那口恶气。

    箫剑生龇牙咧嘴笑道:“果然,完颜家族的人果然从上到下的无耻,入侵别人家园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所以,今日死在你的手里,我是一万个不服啊,本想融合完两位前辈的意志之后,去金国屠一次狗,可惜,这个梦想是无法实现了。”

    完颜必烈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所以他喜欢穿白色,他自认为完颜族姓,乃天赐厚礼,所以在他眼里,别人都可以如走狗,但涉及到完颜一族,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完颜庆确实是完颜一族的后人,只不过辈分太低,资质太愚钝,死活都无所谓,但他毕竟属于完颜一脉。

    所以,当箫剑生添油加醋一番,笑着讲出这段往事的时候,完颜必烈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羞辱,他明知道箫剑生想用话激他,以此来拖延时间,但他还是决定用最残酷的方式杀掉他,在他眼里,箫剑生必死无疑,这个世界没有几人能够从他手中将人救走,他有这份底气。

    完颜必烈手掌一边下压,一边冷笑道:“某可以容你死前放肆一回,还有什么话要说?”

    箫剑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但他的嘴角依然在动,他的眼珠也在旋转,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便认为还有生还的可能……

    ……

    漆黑的夜晚,沉默的雨滴,看不到却能听到。

    一道白发飞舞的人影,肆意的奔走在高草之间,刹那而行,堪比御剑而行,人影所过之处,高草都要退避三舍,纷纷向两侧倒去,只是某时,高草开始荒芜,脚下的大地变的黄枯,那沙粒仿佛被灼烧过一般,一脚便能碾的稀碎。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人影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有些头重脚轻,很快那飞驰的身影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但任然在向着远方奔跑。

    前方的雨帘纷纷一道硕大的门帘,门帘之后隐藏着一座漆黑的古堡,这古堡已经荒废多年,修建于何时都是一个谜团,因为这里很少有人光顾,十八年前,这里曾有过一次天劫降落,乃世人忌惮之地,这么多年来,鲜有人能闯入这里,而今夜有人闯了进来。

    很快,又有一道闯了进来,是一女子。

    她奔跑的速度也很快,以最强的力度撞碎了飞洒而下的雨滴,到最后漫天的雨滴都无法再降落下来,并不是悬在了半空,而是干脆就在距离女子头顶十几丈的距离时,受到一股冲击力自行蹦碎了。

    与前方那道人影相比,或许她的速度更快一点,因为他在减速,她却在加速,没过多久,她追上了前面奔跑的人影,来不及打招呼,甚至来不及点头示意一下,女子刹那而过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身亡的气息,再不做多想,猛然捏碎手间一道符,她的身影突兀的消失不见。

    再现身之时,她已经出现在了那座废弃的古堡之中,当她看清那个白衣身影的时候,稍稍的有些惊讶,也有些胆寒,随之,她将所以的负面情绪都掩盖了起来。

    当白衣身影的手掌变的决然之时,突然,女子手中出现了一支钝头的长枪,她丝毫没有犹豫,纤细的手臂奋起发力,将长枪投射了出去。

    怪异的是那长枪刚一离手便消散于无形,当白衣人的手掌开始带着血丝的时候,长枪猛然成型,似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突兀的出现在白衣人的后心位置,刹那刺下。

    “马家人,滚!”

    完颜必烈怒喝一声,以一股奇妙之力将那长枪震碎,突然,他的手掌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一样的东西,正好将箫剑生最后一丝意志牵引出体外的时候,女子突然现身他身前位置,猛然弹指,密密麻麻的字符放入密密麻麻的尖刺一般袭向完颜必烈的胸口。

    就在完颜必烈另一只手抓向那些字符的时候,女子并不在乎那句话是不是侮辱了马家的声誉,而是身影如电般直射而去,并指如剑斩向他即将功成的手腕。

    完颜必烈冷冷一笑,手腕在空中一抖,很惬意的避开了女子的手指剑,但他的另一只手已经退出了排山倒海的一掌,一掌带着一股前所未闻的杀意,直接撞在女子的胸口之上。

    咔嚓一声,女子被撞飞了出去。

    本来已经如死人一般的箫剑生豁然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刚才令他心碎的一幕,但他没有多看那女子一眼,猛然转身而退。

    完颜必烈笑道:“某已经说了,今夜能救你的人很少,恐怕除了马丰川亲自来,世上再无能救你之人。”

    话音刚落,完颜必烈抬腿跟上,几乎是一个抬腿的间隙,已经赶至了箫剑生身后,再抬起手掌之时,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箫剑生的背后,忽然手指往前一突,大力插下,箫剑生的身体踉跄了几步,只感觉后背凉飕飕一下,似乎被人开了两个血洞。

    但他依然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跑,他似乎要倒下了,身体出现了严重的倾倒驱使,当完颜必烈的手再次出现在箫剑生身后的时候,咔嚓一声,他的身体应声向地面砸落,然而就在他砸向地面的一瞬间,那道带着一身雨水和草沫子的身躯终于冲破了他身前的黑暗,裹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沧桑气息撞了过来。

    刹那间,两道轮廓一样,但气息完全不同的身体撞击在了一处,没有任何声响,静默相融,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吻合,再不分彼此。

第七十七章 召唤

    一个分身,一个本体,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堪称天衣无缝。

    分身代替本体去修行,这是灵主开辟出这方天地后最奇葩的修行方式,一场修行界的盛宴,诡秘程度连高高在上的完颜必烈都没有想到。

    这怎么可能?

    这里曾经是天降气运的地方,因为特殊,所以这里的天地规则同样特殊,站在这里可以聆听天地之间绝美的声音,云动,气动,仿若潺潺流水,同样站在这里也可以感受到箫剑生的世界,因为这里和他精密相连。

    完颜必烈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闯入了箫剑生的意识世界内,他可以在不惊动马芙的情况下将箫剑生杀死,在他看来这个方法万无一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他们也来了。

    尤其是马芙,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空间符阵,令得完颜必烈堪称完美的计划出现了瑕疵,他不得不冒险杀死马芙,但最终箫剑生也来了,他想不通那箫剑生是如何做到的,他的意识已经受损,不应该迷失方向吗?

    此时的箫剑生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导致完颜必烈悬空的手掌没有拍落下来,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忌惮什么,即便他融合了无极与苍洱的意志,莫非便具备了与他一战的实力?

    完颜必烈冷笑一声,他在嘲笑自己的谨慎。

    两人离的很近,完颜必烈能嗅到箫剑生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道不同气息,他缓缓笑道:“运气不错,但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还不具备与某的一战之力。”

    箫剑生低头深思了一刻,淡淡说道:“不需要改变什么,起码我具备了还手之力,不会一味的被动挨打,而且在这个地方,你想杀死我可能会很困难,因为我感知的比你多。”

    完颜必烈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他承认站在这里,箫剑生要比他具备优势,毕竟这里是孕育他生命的地方,似乎想在这里杀死一个融合了两位仙人意志的人亦非易事,完颜必烈冷冷笑道:“她要死了,某不知道她死之后,你将如何向马家交代。”

    箫剑生瞅了一眼蜷缩在地下一动不动的马芙,深深的皱了下眉头,低沉道:“不管她会不会死,都和你没有关系。”

    完颜必烈叹了口气,淡淡的笑了一声,仰起头看了看阴森森的古堡,缓慢的转过身,向着某个位置走去。

    他从来不做冒险的事情,既然杀死他把握不大,所以他需要从长计议,他走的很慢,似乎在一边走一边思考良策。

    箫剑生亦是缓缓的转过身,看着那个从容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不甘心,忽然说道:“就这般走了是不是有些太无趣?”

    完颜必烈听了下来,回头问道:“你想如何,难道还想将某留在这里不成?”

    箫剑生朗声笑道:“我是个雁过拔毛的人,想试一试。”

    话音甫落,箫剑生扯下背后的天?长枪,没有任何犹豫,对准完颜必烈抛射了过去,很朴实的一枪,没有任何华丽的绽放,一支黑色的长枪划过黑色的空间,带着沉默的呲呲声,对准完颜必烈的胸膛刺下。

    完颜必烈写意的挥手,但丝毫没有改变长枪的轨迹,他愤然轰出一拳,拳芒像似撕裂了空间一般,刹那间奔至枪尖出,但依然没能将天?枪击落在地,仅仅是让他的速度锐减了数分。

    下一刻,天?枪呼啸而至,猛然撞向完颜必烈的胸膛,完颜必烈冷笑着祭出一面形似兽面的盾牌,只听嘭的一声,枪尖穿过那面兽面盾,直接刺进了完颜必烈的胸膛,不过却是分寸之深,并不会伤及性命。

    但饶是如此,完颜必烈也是怒极了,他眼神惊颤的看了眼胸口上的血洞,沉声问道:“这是你最强的一枪?”

    箫剑生摇了摇头,笑道:“或许还可以更强,这要看你的反应。”

    完颜必烈缓缓的摇了摇头,冲着他玩味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他依然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思考刚才箫剑生那句话的意思,刚才那一枪还可以更强。

    他才七境,为何这一枪会如此的强?

    刚才那一刻,一枪戳破了他的兽面盾,他很清楚的感知到了一股极致的势,他当初败给马丰川,曾经也感知过这种极致的威压,所不同的是,马丰川凝聚出来的是极致的法则,势比法则低一个领域,但箫剑生所凝聚出来的势,显然要比马丰川凝聚出来的法则更纯粹。

    不知走出了多远,完颜必烈问了自己一句。

    如果不死,他会成为第二个马丰川那样的人吗?

    回复他的是浓浓的黑色,萧瑟的夜风。

    其实,古堡之内并无白昼之分,那个硕大的火盆也不知道燃烧了多少年,里面没有任何的柴火,没有任何的灯油,但里面的火就那么常燃不熄。

    此时,箫剑生就守在马芙身边,他将她放在了怀里,静静的抱着,等着她醒过来,他整整抱了三天时间,她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第四天的时候,箫剑生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起了完颜必烈的话,如果马芙死了,他如何向马家交代,且不说这些,如果她真的醒不过来,他如何向自己交代。

    她是为他而来,这段时间为了他做了很多事,多的他都不敢去想,他能从这些事情中感知到马芙对他的心意,所以,此刻的箫剑生心中沉重无比,他可以不在乎马家的报复,但他在乎她的生死。

    所以,第五天的时候,他抱着马芙站了起来,一直走,一直走,终于走到了灯火照耀不到的地方,然后摸着黑将地下的灰尘清理了一下,再然后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来铺在冰冷的地面上。

    随后,箫剑生将马芙轻轻的放在衣物上,在试着用某种方法唤醒她之前,他纠结了很久,最后才下定了决心,一件件脱去她身上的衣服……

    第六天的时候,马芙脸色好看了很多。

    第七天的时候,她有了细微的呼吸。

    第八天的时候,她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或许是不相信自己还活着,或许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依然那般温存着,寻找那在她沉睡之中,最值得记忆的碎片,尽管这个碎片是那么的模糊,但她依然将无数的碎片拼接了起来,便是一副令她不敢睁开眼睛直视他的画面。

    又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摸了摸哪张开始热乎起来的脸,笑道:“既然醒了,是不是就该起身了。”

    马芙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除非你告诉我,是如何将我救醒的。”

    箫剑生微笑道:“首先是你命不该绝,其次才是我的功劳,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马芙轻柔的抓过一缕白发,绕着手指上悠然的把玩,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后小声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箫剑生自然不相信她会知道,只不过为了不然她追问下去才说道:“既然知道,那就不说好了。”

    几息之后,马芙让箫剑生扶着起身,两人向有光亮的地方走去,她仰头望着那巨大的火盆,小声感慨道:“没想到,你真的融合成功了。”

    箫剑生微微笑道:“让你担心了。”

    马芙笑道:“比之这些,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踏上了马祖的路,其实我应该能想到的,毕竟你无法踏入祖境,或许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正如你所说,当你足够的强大时,足够令人震颤时,你的敌人便隐藏起来。”

    箫剑生轻嗯一声,其实回想起来,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一路摸着黑能走到今天,每次都是刀口舔血,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在死神擦肩而过,但幸运的是他还活着。

    就在这时,马芙认真问道:“你可知道完颜必烈是谁?”

    箫剑生摇头道:“不知道,但应该很强。”

    “的确很强。”马芙得意笑道:“辛亏你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你的战力恐怕要打折扣了。”

    箫剑生吃惊道:“完颜必烈到底是谁?”

    马小姐小声道:“四象堡之上可不止矗立着马祖一尊石像,这个天下也不止有第一,还有第二,第三,第四存在。”

    箫剑生沉默了一阵,问道:“那他是第几?”

    马芙伸出三根手指,在箫剑生眼前摇晃了一阵,笑道:“天下第三的白衣秀士,因为太多追求完美,所以爱穿白衣服,或许是念头久了,现在鲜有人在愿意提及他,听爹爹说过,当年可是不少人以穿白衣为荣。”

    这让箫剑生忽然想起了大师兄奕平生,曾经也爱穿白衣,不知道是不是也受此影响,不过在他重伤之后,再鲜少以白衣亮相了,想到奕平生,箫剑生心中还是很愧疚的,面色也有些凄凉。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没有在古堡久呆,毕竟这里太阴森了,整日见不到太阳,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寻到了出路,便决定离开了。

    重新踏上那条地下通道的时候,恰好是正午时间,太阳炙烤着大地,天空格外的透彻,和古堡之内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从地狱走出了人间。

    当两人即将离开古堡的时候,马芙突然说道:“你忘记杀一人,他一直在古堡之内,曾试图多次举箭瞄准你的后背。”

    箫剑生淡淡笑道:“杀一人是杀,杀一群人也是杀,倒不如杀的痛快一点。”

    马芙白眼道:“你知道他的存在?”

    箫剑生指了指脸色那条结痂的伤口嗯了声,说道:“当初便是他将我引进来的,自然知晓,而且我还知道他应该跟随了咱们一路。”

    箫剑生略显的有些吃惊,似乎想起了那一件事,趁着箫剑生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箫剑生一眼。

    就在这时,箫剑生忽然对马芙说道:“总感觉这里很熟悉,是曾来过一般。”

    马芙笑道:“或许真的来过。”

    箫剑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当他的目光落在远处连绵不断的黑色山脉上时,神情豁然一顿,当即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里正是传说中天将紫运的地方,所以他才感觉熟悉。

    当这份熟悉渐渐的在脑海在中回荡之时,他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了天音一般,忽然对马芙说道:“似乎有人在召唤我。”

第七十八章 一声叹息

    马芙只是怔怔的看着箫剑生,什么也没做,没有说,在她看来,他此时需要安静。

    同时,她也发现了,站在这里仿佛能听到传说中的天人语。

    传说中,历年来那些羽化成仙的修行前辈,已经登顶另一方世界,他们抛弃了这一世的身躯,拥有了更为强悍的身体,而这方曾经留有他们生生气息的地方,因为某种原因便可以窥探一丝那方神秘的世界。

    这里,曾有有气运降临,似乎可以理解为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所以能听到一丝天人语也不足为奇。

    下一刻,两人飞身而上,穿越了云雾,稳稳的落在了古堡的顶部,顶部为圆形,似乎遥遥的对应着遥远的天穹,上面已经不在光滑,有星星点点雨滴砸落的小坑,前几日有雨降,小坑之中还留在浅浅的水迹。

    “滴水穿石,不知什么时候雨滴能将这石顶击穿?”

    “第一次感觉身形都很放松,站在这里感觉离天很近啊。”

    “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话……嗯,原来天人也吃饭,也吵架,也有三急。”

    “做天人实在乏味,处处端着架子,太无趣了。”

    两人各说各的,似乎都在自言自语,但有隐隐的说着一件事情。

    箫剑生弯下腰,细细的摩挲着一个连着一个的石坑,脸色颇为凝重,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水迹,在石顶之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命”字。

    马芙随口问道:“为什么写这个?是不是想感慨一些什么?”

    箫剑生随口回道:“感觉很真实,所以就写了。”

    马芙没再问下去,她理解了。

    刚才他的命在这里命悬一线,便能很好说明一切,此时,站在这里聆听天人语,仿佛能真切的感知到“命”这个字的真实含义。

    箫剑生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确实如马芙所想,这里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又险些索取了他的命,站在这里,对生死的理解要比其他地方很透彻,也更真实,但他仅仅有感慨,对这里并没有感激之情,也没有憎恨,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马芙没有打扰箫剑生,随意的在石顶上走动,最后独坐在那高耸入云的边沿处,凝神着远方的云起云动。

    这里太高,就连鸟儿都飞不上来,便显得安静了许多,因为绝对的安静,遥远之处传来的声音便更为清楚,仿佛有人在头顶某处窃窃私语。

    她的两只脚很惬意的在空中摆着,一阵风吹来,她的身体跟着那风晃了几下,小嘴里吃惊的咦了一声,险些掉落下去,便噘着嘴往后挪了挪屁股,开始转身看着箫剑生。

    此时,箫剑生很舒坦的倒在地上,悠闲的闭着眼睛,他的身体沐浴在温柔的天光之中,从马芙的角度看,他的身体散发出阵阵氤氲光芒,神圣的令人起敬。

    他的长发是白的,他的脸是白的,但这种白不是苍白,而是洁白,如那沐浴在天光下的白莲,圣洁而光辉,有源源不断的氤氲之气溢出他的身体,凝聚在他身体周围,风吹不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跌宕。

    她在心底低低的感慨道,他终于成功了,那么自己也该是离开的时候。

    就在这时,箫剑生微微的仰了一下脖子,侧了一下耳朵,细细的皱了一下眉头,他的耳中传来了一声叹息,那叹息声就在他头顶上空某处的白云之后。

    箫剑生站起了身,好奇的看着哪里。

    随之,又是一声叹息,或者说是两声叠在一起的叹息,显得很重又很近。

    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他们相信人会出现的,箫剑生和马芙都是肃然起敬的同时也充满了谨慎,两人静静的凝视着天空那朵悬浮的云。

    没让他们失望,云被人撕开了,仿佛是开启了两扇巨大的门,门开万缕天光穿门而过,刺眼的光芒令得箫剑生和马芙有些睁不开眼睛,但两人依然在那圣洁的光辉之中看到了一黑一白两道人影。

    两人以很慢的速度落在了石顶之上,少倾,光辉散去,露出真容,两个很陌生的面孔,很老但不沧桑,就好似住在隔壁的大爷一样普普通通,没有一点天人的威势,倒是身上那黑白的宽大袍子沾着不少水珠。

    此时,箫剑生和马芙紧紧的靠在一起,他们可不认为这两人是普通人,普通人那会住在云雾之上的道理。

    马芙看出了箫剑生的紧张和不安,她悄悄的的抓住了箫剑生的手,使劲的握着,她发现他的手早已被汗水浸透,她的手更用力了,似乎在传递一阵能让箫剑生平静下来的能量。

    箫剑生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反过来握紧了那只小手。

    两位老人并肩而立,四只安详的眼眸认真的盯着眼前这位白发男子,看的很认真很仔细,那眼神中分明便是一种期盼,如在看一棵精心种下的树,已经经历了风雨的洗礼,渐渐变成了一棵大树,能遮挡风雨。

    这一刻,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这四道目光仿佛又经历了一个十八年那么久远。

    其实,箫剑生已经猜到了两位老人的身份,这一黑一白的特殊装扮他曾在泥井口的后山远远的见过一次,再加以宁铁鞋和师公的提及,彼此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他也不知道如何说起,抛开那些曾经的抱怨和不满,其实他并没有想说的话。

    他只想做个普通人,今天的一切都不是他要的,即便他们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在心底也翻不起感激涕零的冲动。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黑袍老人看了眼白袍老人,笑道:“你先说吧。”

    白袍老人用肩头撞了下黑袍老人,淡淡道:“说好了是你先说的,可不能反悔。”

    最后两人同时说道:“要不,咱们一起说好吧。”

    果然,两人语速一致,表情也差不多,同时说道:“箫小子,可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箫剑生很平静很从容的松开了马芙的手,微微的点了下头,平静说道:“守天奴二老。”

    守天奴二老同时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箫剑生平静的态度,说道:“咱们这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中间是不是缺少一点什么环节?”

    马芙偷偷的和箫剑生耳语了几句,示意他给二老行礼,但箫剑生却是摇了摇头,朝着二老说道:“两位认为缺少了什么,一个晚辈礼,还是一句辛苦了,还是我应该激动的苦出来?”

    闻言,二老有些微微的愣神。

    终于,白袍老人绷着脸说道:“我们曾救过你的命,单说着一点,莫非不该感激吗?”

    黑袍老人也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两人虽然没有亲自对你照拂,但也托付了不少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帮衬,你认为你能活到今天吗?道一声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吧?”

    箫剑生未开口之前,嘴角扯动着那张脸先冷冷的动了一下,随即冷冷的嘲笑反问道:“你们救了我,我便应该感激,似乎合情又合理,但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替我想过,这些是我需要的吗?”

    他的话很轻,也很平静,但很有力量,仿佛一面无垠的大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海面之下正酝酿这滔天的浪涛,一如他平静的脸色掩饰之下的内心,早已有了沸腾的趋势,马芙感受的最为真切,她很担心他忽然将真实的内心爆发出来,那样今日这场酝酿了十八年的相聚,便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但此时的箫剑生平静也让她很无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或许只能认真的守护着他,让他在愤怒和即将失去理智的同时能感觉到一点依靠,马芙再一次握住了箫剑生的手,但并不想第一次那么用力,而是多了一些小心翼翼。

    白袍老人淡淡笑道:“人生一世,总须做点什么。”

    黑袍老人也笑道:“区区百年,活的需要精彩。”

    箫剑生摇着头拉着马芙后退了两步,低沉道:“在世人眼中,我只是一颗妖星,是一个贼子,曾经我很想将这些人杀死,但似乎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我本来就是一颗妖星,有多少人为了我而死,又有多少人为了我而伤,实在不敢想起,在我看来活的精彩,不如活的踏实和安心好。”

    白袍老人皱了皱清瘦的眉头,叹息一声道:“人生,总归要失去一些,才能得到一些。”

    黑袍老人补充道:“比如,奉天王朝的那丫头,比如你师傅,比如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他们都是你痛苦之后的收获。”

    箫剑生突然怒视着黑袍老人道:“再不如我死去的爷爷和妹妹,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将我抚养成人,来不及一声报答,便匆匆的分别了。”

    白袍老人瞅了眼黑袍老人,无奈笑道:“当初便说了,他很自私,你偏不信,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付出,现在好了,这小子准备撂担子了。”

    黑袍老人白了眼白袍老人,乐道:“你不也自私吗?每次输棋都没完没了的缠着,每次赢棋,便不顾我的感受喝起了逍遥酒,而且当初你也说了,人可以浴火重生,人性可以砥砺磨炼。”

    黑袍老人仰起脸,瞅了眼马芙,淡淡道:“马家姑娘,以你看这小子如何?”

    马芙恭敬回道:“虽然自私了一点,但那个人不自私,安身立命,自私保命,是我喜欢的那种自私,反而太无私了,或许我还看不上呢。”

    两老人互相砍了眼对方,呵呵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箫剑生仰头咆哮了一声,抓紧马芙的手,说道:“咱们走,不要理会这两个疯子。”

    马芙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当两人即将走出石顶的时候,突然整个古堡震动了一下,随即天空之上降下数以万计的光辉,将箫剑生和马芙轮罩期间,那光辉降落的地方,似乎打开了一扇门,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内的世界。

第七十九章 七日

    瓦蓝色的天空,古堡正对的位置好像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内乾坤隐隐约约,仿若梦境,能清楚的看到遥远处的斗转星移,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流星带着火焰划过洞口的方向。

    箫剑生和马芙都停了下来,两人凝神仰头仰望天的最高处,嘴里不住的发出啧啧之声,仿佛有种置身众星行列的错觉。

    守天奴二老笑着看着这一幕,同时手里不断的掐算着,似乎在等待某个奇迹的出现,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不知为何箫剑生无来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他的眼眸突然明亮了数倍。

    半柱香过去了,箫剑生才收回了眸光,看着守天奴二老,脸色缓和了很多,低声问道:“宁铁鞋前辈说过,九星连诛能兴盛之兆,莫非他老人讲和晚辈说笑不成?”

    白袍老人平静说道:“星辰永动,七天之后,便会出现冲撞之兆头。”

    箫剑生轻咦出声,试着问道:“如何个冲撞之法?”

    黑袍老人说道:“首尾相连,呈浑圆星列。”

    听到这里,箫剑生忽然想起了宁铁鞋的话,宁前辈说过,九星出现浑圆之时,便是这方天地的毁灭之时,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才回过神来,声音低沉问道:“何时冲撞?”

    黑袍老人无奈道:“七日之后。”

    箫剑生和马芙当即怔在了原地。

    七日,眨眼既过,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好。

    箫剑生再次看向天穹之上的遥远之处,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叹气道:“九天浑圆最坏的后果会如何?”

    黑袍老人捋了捋白须,松开掐算的手指,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进入末法开启的初期,或许是一场席卷大地的风暴,或许极北的冰雪会推进万里,再或许人类所居住的这颗星辰彻底荒废,人力总就有事穷,至于这一次的末法会以何种形式开启,天意不可揣测,总之是灭绝的人寰的。”

    “七天,来的有些太快了。”箫剑生本想跃上高空看的更清楚一些,忽然有些挪不动脚步,平静了几息,看着守天奴二老问道:“难道就没有规避的办法,普天之下,亿万生命,某非能至眼睁睁的看着?”

    白袍老人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箫剑生的肩头,语重心长说道:“自然是有,可以去龙族避难,但龙族的地域毕竟有限,如何能装的下着亿万之众,何况那胧月隐秘,不是人人有去往龙族的能耐。”

    说到这里,白衣老人瞅了眼黑衣老人,黑衣老人点了点头,白衣老人接着说道:“还有几种活法,可以融合了九天遗书,窥探天机,寻找生还之道,可以以大境界护身熬过末法的漫漫长夜,如那当年的无极一样,他若不自己画地,活过末法迎来新的纪年应该不难。”

    箫剑生略作思考,说道:“二老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吧,不然也不会专程来找我这个小棋子。”

    白袍老人朝着箫剑生淡淡一笑,说道:“一切都在你猜测之中,刚才你应该看到了九星的雏容,首星乃南天将二星,次星为影刹焚天星,接着是吕氏祖星,也是吕祖的命星,然后便是你的命星紫星,九星本是这方天地的命星,守护着这方天地,然而星辰永动,首星和尾星总有冲撞的一日,这一星兆为浑圆星列,便寓意着末法开启,迎来天地毁灭。其他八星倒是可以预料,但唯独最后那颗星名字不是很确切,应该和灵域有关,正是此星开辟了灵域,诞生了灵主意志,此星也是九星之中变数最大的存在,所以,在这方棋盘之中,为何既能容得下修行者,又能容得下赵凌雪。”

    “所以,最完美的解决之道,便是找到赵凌雪,具体如何那是你们两人事了,我们守天护地无数年,也算是到此为止了,没有人愿意为奴,尤其是甘心情愿的做人间的奴隶。”

    话说到这里,箫剑生才微微动容,忽然感觉站在二老面前自己是多么的微小,确实没有人甘愿为奴,一直能殚精竭虑的守护人间无数年。

    话到了这里,箫剑生渐渐的才了解了守天奴这个职位,原来真的没有索求的守护着这方天地,不是谁都可以做到,反正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般的默默无闻。

    箫剑生再看守天奴二老之时,眼中已经生出了钦佩之意,他的眼神一直盯着二人,似乎想发现一些什么,但什么都发现不了,眼前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老人,穿着粗布,眼神平平谈谈没有修行者闪烁的光泽,脸上的皱纹很深,仿佛年轮,沉淀的很深。

    守护千年万年,总有卸任的一天,这一天的来临或许让二老也无能为力了,所以他们提前十八年精心设定了这个局,局中有诸多的棋子,他便是其中一颗。

    就在箫剑生深思之时,白袍老人笑眯眯道:“还记得葬山河图吗?”

    箫剑生点了点头,淡淡笑道:“也是两位所为?”

    白袍老人颇自豪道:“这个秘密至于唐心姑娘知晓,包括唐大家一直都不知,唐心很聪慧,当初老夫略一点拨便开窍,那副葬山河图正是出自她手,涂鸦之作,竟也蒙骗了世人好几载。”

    箫剑生叹了口气,想起了唐心,忽然很想大笑几声,原来她装的那么深沉,回过神来,箫剑生笑着问道:“末法开启,晚辈如何才能活下去?”

    黑袍老人冷哼一声,用白眼看着箫剑生冷笑道:“冬天对于地鼠来说也很漫长,但他们依然能安然过冬。”

    箫剑生轻笑道:“晚辈不想做地鼠呢?”

    黑牌老人乐道:“那便做蟒蛇,冷血一点。”

    箫剑生摇头道:“晚辈想说,如何让更多的人度过漫漫深冬。”

    黑袍老人狠狠的瞪了眼箫剑生,笑道:“这期间必然困难重重,当然你可以什么都不选择,什么都不做的,以你现在融合了无极和苍洱的意志之后的体魄,相信熬过慢慢长夜不是问题,但其他人就难说了。”

    箫剑生抬头望向天空,一切都已经模糊了起来,他也变的沉默了起来,几息后,他忽然问道:“晚辈此生还有望破开祖境的大门吗?”

    守天奴二老目色平静的看着箫剑生,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说道:“仙人不好欺,尤其是吕祖那脾气的仙人,他没有取走你的小命已经是烧高香了。”

    箫剑生懂了,似乎也彻底的放下了心中那个纠结,仰天长叹一声,目光一瞬望向千百里之外,哪里似乎有些不平静。

    ……

    曾经这里水费草茂,十八年后,这里变的荒芜无人野,即便是最善于御空的老鹰,也不敢飞跃这里,四周黄土慢慢,风声鹤唳,早已被世人化为了禁地,然而,此时正有一群人试着靠近这里。

    他们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确定了箫剑生的藏身之处,正是这片不毛之地。

    人群分无路前行,后面还有殿后的大军,这一至讨伐大军人数众多,光剑山就出动了几百人,再加上西荒三大家族的数百人,其他宗门的几百人,这一阵势已经超越了千人的范畴,几乎半座江湖的五境之上修行者都集结于此了,手笔之大,人心之齐,前所未有,就以这种阵势来说,恐怕剿灭一个王朝也是绰绰有余了。

    天色快夜的时候,这队人马已经靠近了这片荒芜之地的边缘,或许是为了安全考虑,大队人马选择就地扎营,远远望去,篝火连成了一线,仿佛火的海洋一般,声势足能影响这片天地。

    营地之中,竖起一座白色的大帐,大帐之内灯烛白亮,气氛欢愉至极,频频有酒碗碰撞的声音传出,仿佛这里不是营地,而是某个豪华的大酒楼。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背着手走出了大帐,他走到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开始仰头看天,今夜的夜空分外的清澈,夜空与碧池,星辰如游鱼,光彩夺目,饱含天机,似乎所以的星辰之光都在往一个方位靠拢,而这个方位恰恰就是那片不毛之地的上空。

    尤其是哪天天河,更是格外的引人注意,仿佛一柄巨大的雪白之剑,悬在人间的上空,随时将斩落人间。

    遥望天穹,心中激荡无比,多少奥妙尽在其中,他忽然想若有所思,淡淡的呼出一口气,细细的探出手感知了一下周围,对于某个人的某句话已经深信不疑。

    人间百年,到底谁在争锋?

    是马家还是窦家,还是三生门,但他希望是霍家。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位也有异动,人数也不少,但比起那群人就势单力薄了很多,他们也扎营了,但没有点起篝火,整个营地只有几支火把,若有若无。

    同样有人不喜欢闹,离开了人群。

    一个高大的背影背后背着一柄漆黑的长刀,他行色匆匆仿佛无法落脚,便不停的向漆黑的深处走动,不知走了多久,他听到了欢快的河水流淌声,准备反身回到营地之时,忽然远处走来一男一女。

第八十章 棋道

    当一男一女走近,高大男子细细的端详了两人一阵,男子伟岸,女子清秀,俱是年纪轻轻,穿着并非本地人,目光清清淡淡,看着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便主动说道:“两位应该是远到而来,莫非有事?”

    年轻男子平静笑道:“屠铁林,你不准备请我们二人回营地,备上薄酒几碗?”

    被一陌生人呼出真名,屠铁林微微一怔,旋即冷笑道:“屠某的酒只对知己着畅饮,从不喝给素不相识的人,抱歉,今夜风高,两位还是哪来哪去的好。”

    屠铁林再没理会二人,转身便走。

    年轻女子瞅了他背后的黑刀,淡淡笑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和你那儿子一样的抠门。”

    提到儿子,屠铁林忽然停了下来,再看两人之时,心中已经生出了警惕,小声问道:“明知道抠门,还提这种无理要求,难道不是自找没趣?”

    女子微微一笑,道:“在朝天山时,箫剑生欠我们师兄妹一顿酒,既然在此地遇到他爹,这顿酒难道不应该他爹请吗?”

    屠铁林一头雾水不知如何作答,便试着问道:“到底是该请还是不该请?”

    忽然,男子笑道:“这么和你说吧,今夜我们二人这顿酒是非喝不行,这个面子你也非给不成。”

    屠铁林细细的看了眼说话男子,感受不到任何境界,隐隐之中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预感,想到马上便是用人之际,便动了一个小心思,忽然爽朗笑道:“屠某向来好客,那便请,只是两位不准备留下个名讳?”

    年轻男子平静道:“吕子婿。”

    年轻女子微笑道:“苏浅浅。”

    屠铁林略作思索,笑道:“神仙眷侣,这个面子便值一顿酒钱。”

    随即,三人向远处的营地走去。

    ……

    夜色笼盖四野。

    石顶之上,守天奴二老频频落子,但子落处并没有棋盘,那些黑白子全部悬浮在一个平面之上,甚至微妙。

    箫剑生和马芙各自蹲在一侧,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静默落子,箫剑生懂棋道但不精深,自然看不出期间的精妙布局,但他知道这盘棋有些特殊意义,便一边观摩一边记忆,将每一黑白子的方位牢牢记入了脑海之中。

    但马芙便不一样了,她自幼深谙琴棋书画,尤其是这种象征阴阳之法的棋道更喜专研,子落精彩之处,她会凝神细想,同时也会猜测下一子将落在何处。

    子夜时分,这盘棋似乎到了最精妙之处,守天奴二老俱是凝神静气下来,频频出险棋,棋落无声,但每落一子,那虚无的棋盘之上便会荡起一阵涟漪,仿佛那棋子落入了水中一般。

    一炷香之后,似乎二老已经累了,落子的速度缓缓的慢了下来,最终这种慢速变成了干脆不再落子,到此为止,棋盘之上还没有胜负之分,就在白袍老人手执黑子即将落下时,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对面黑袍老人笑道:“到此为止?”

    黑袍老人微微点头道:“到此为止吧。”

    随即,二老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向浓浓夜幕。

    “旧人已老,不知新人能否堪当大任?”

    “子婿倒是行,但浅浅有点任性,希望可以磨砺。”

    “忘了告诉你了,子婿说他已经寻到了最合适的棋子。”

    “寻到便好,值得欣慰。”

    “莫非你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就在这时,黑袍老人看了眼低头细思的箫剑生,低声笑道:“白鬼,这家伙干吗?”

    白袍老人呵呵笑道:“别人好猜,但这家伙难猜。”

    此时,箫剑生和马芙则还沉寂在棋道之中,似乎有些惋惜,毕竟这盘棋有始无终。

    因为太过沉浸,他们完全没有听清守天奴二老的那番对话,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才意识到这是一局根本没有结局的对垒,他起身本想问问二老为何没有结局,一盘残棋有何意义,但就在他准备问时,才发现周围空空如也,二老已经离去多时。

    箫剑生瞅了眼马芙,马芙扫了眼周围,说道:“有始无终,或许是结局太过迷离。”

    箫剑生微微叹息道:“或许吧。”

    马芙起身,看着箫剑生问道:“记住没了?”

    箫剑生看了眼悬浮在空中的那些黑白子,轻轻点了点,说道:“记住了。”

    就在这时,马芙突然伸出手抓起一子,然后略作思索又轻轻落下,那枚棋子同样悬浮了起来,激起了一圈圈涟漪的气晕,箫剑生正欲询问这一子落在这里有何意之时,只见那些黑白子忽然颤抖了起来,刹那间脱离了虚无的棋线,所有的棋子猛然激射上夜空,化作了夜空之中耀眼的星辰,这些由棋子化作的星辰要比那些真实的星辰还要闪烁,仿若一盏盏明灯一般。

    箫剑生仰头看着那些闪烁之处,忽然感觉这方天地的气息变了,变的有些耐人寻味,他看着马芙吃惊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马芙摇头说道:“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刚才守天奴二老故意留下一步路留给咱们二人。”

    箫剑生摇了摇头道:“对于棋道,我只懂皮毛,难觅真意。”

    马芙诧异道:“但我遵着二老的意思落下了一子,为何这片天地的禁制便消失了?如此一来不是人人都可以闯入?”

    箫剑生皱起了眉头,小声道:“或许他们想将马家也牵扯进来,不然光凭咱们二人难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总的有人站在身后给撑腰。”

    马芙苦笑道:“早知如此,我便忍住好奇心好了,现在好了,那千人的队伍明日天色一亮,便可毫无阻碍的上路了,他们此行必定是抱着将你置于死地的决心,实在费解,守天奴二老这时何意?”

    箫剑生也不知,他苦闷的晃了晃头,淡淡笑了一声,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又瞅了眼另一个方位,苦闷道:“你猜马行空将那基本九天遗书融合到什么程度了?”

    马芙静静的看着箫剑生,嘲笑道:“你很怕马行空?”

    箫剑生嗯了声,笑道:“不应该说是怕,是担心他打乱了我的计划。”

    马芙笑道:“那还是怕了,如果你自信自己的实力能让他退缩,便不会怕了。”

    箫剑生点了点头,变得的沉默了起来。

    夜穹之下,石顶之上,两人各守一边,各想各的心思。

    箫剑生仰面倒在石顶的边沿处,两只脚伸在石顶外,静默的摇晃着,他双眉紧锁,嘴唇微动,似乎正在低语着什么,马芙则是沉静在哪盘未完的棋道之中,将守天奴二老落子的每一个细节都翻来覆去的想了几遍,天色快亮起之时,她背对着箫剑生兴奋说道:“九天遗书之中,有一本和棋道有关,虽说这般书不在修行的范畴之内,但当时却是挣的最激烈的一本,马家曾怕人寻了几百年,最终不得而果,至于最后这本书落在了谁手,恐怕无人知晓。”

    箫剑生突然睁开眼,疑惑道:“你也认为守天奴二老留下的这盘残棋另有其意?”

    马芙喃喃道:“原来这本书早已进了二老的口袋,难怪至消失之后再没有出世。”

    箫剑生失望道:“可惜,我棋道肤浅,不然会领悟的更深。”

    马芙起身说道:“如果合二人之力呢?”

    接下来的时间,箫剑生和马芙开始忙碌了起来,两人借着夜色开始在石顶上勾勒起来,快天亮之时,一盘完整的棋被刻画在了石顶之上,当时黑白子悬浮,落子的范围又小,两人完全将它当做一盘棋子来看了,一旦跃然石顶之上,那纵横的棋线渐渐清晰,黑白子仿若一个个特殊的符号一般浮现在了两人的脑海在中,将所有的符号都连起来,便是人身体之内全部的经络,这幅经络图包罗万象复杂至极,当箫剑生依着那些符号再对照身体之上的位置,将气海之中的元阳之气牵引着一一注入之时,他忽然发现身体之内空灵了起来,似乎有种破开祖境的迹象,但又和破境略有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才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之中脱身出来,他看着东方升起的那轮太阳,身心愉悦的舒了一个懒腰。

第一章 找到她

    天色亮起,马芙抖开包囊,趴在石顶上继续书写,她要争取在那千人来前,将默记下来的几本遗书写下来,因为他忽然有些担心马行空,他或许找到了其他的遗书,或者有办法将那残缺的遗书融合,如此一来箫剑生危矣。

    箫剑生则是坐在马芙身边,开始细心阅读马芙写完的那些纸张,松松软软的纸张叠在一起,足足有一尺多好,散发着一股新鲜的墨香。

    偶尔他会帮着她研一会磨,顺便讨论几个问题。

    守天奴二老离开之后,箫剑生似乎相通了很多问题,所以他决定先解决掉眼前这个难题再去寻赵凌雪,时间只有七天,所以很紧迫。

    忙碌起来的时间似乎过的很快,眨眼既是中午。

    ……

    那支千人的队伍清早出发,几十匹马,十几辆车辇排成一线,向古堡方向前进,队伍走的不快,慢腾腾的,似乎在边走边等人。

    吕子婿和苏浅浅在营地喝完酒便离开了。

    在那处营地,两人没有受到瞩目的目光,因为即便屠铁林已经报出了名字,依然没有人认识他们,但他们认识这里的很多人,比如被传为剑女的苏剑凝,比如老真人柳慕白,比如无极宫的几位,很多人只有模糊的影响,但老宫主孟凌霄他们记得最清楚,但这夜孟凌霄戒酒,所以只有一个照面。

    中午时分,两人不声不响的进入了古堡内,可能是动静太小,或者古堡石顶上的两人太过于专注,竟然没有发现。

    接下来,两人一直向西而行,他们绕开了那支千人的队伍,行出了几十里之后,来到一处荒突突的山坡上,远远的看到了那个简陋的窝棚。

    窝棚周围十里范围内的土地已经毁去,恐怕再肥沃的肥料都无法让这里长出青苗,窝棚周围散落着一些撕碎的纸屑,如雪片一样覆盖了一层。

    窝棚里有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们,一只手里端着一把木梳,另一只手正细心的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当吕子婿和苏浅浅走近之后,被没有打断这人梳理头发的动作,他梳理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不容有一根发丝凌乱。

    这人梳理完之后,开始更换身上脏兮兮衣物。

    苏浅浅走了出去,吕子婿依然留在那里,他看着那人精瘦的背影和刀刻一样的线条皱了皱眉头,问道:“马长老这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了。”

    马行空没有回头,也没有示意,依然在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身上的衣物,那慢腾腾的动作就仿佛一个刚穿上红装的新娘子一般。

    吕子婿淡淡一笑,继续问道:“有些人乐忠于逆天行事,有些人则喜欢听天由命,但马长老却不是这两种人中的一种,有趣。”

    马行空整理好衣物,将地下那些破碎掉的衣物一片一片收罗起来,然后又一片一片叠整齐,细细的放入了包囊之中,虽然马行空一直理会他,但他依然没有走的意思,站在马行空身后等着他腾出说话的时间。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马行空才收拾好一切,又抬头看了眼这顶走风漏气的窝棚,看那样子似乎也想拆掉带走,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或许还有别人能用的着,拆了可惜,算是废物利用了。”

    马行空终于肯转过身,正对着吕子婿,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的意思。

    吕子婿也是静静的看着马行空,他忽然发现此时的马行空内敛了很多,整个人的气势也沉淀了很多,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这种感觉只有在两位师傅身上看到过。

    或许马丰川身上也有一丝。

    或许童心泯身上也有一丝。

    吕子婿明白,这种绝对内敛的气息是因为太强了,所以才不显,你一般的修行者难以捕获了,并非是真的没有,他忽然开始替箫剑生担心了起来,此刻的马行空已经让他无法看透。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马行空才轻轻笑道:“你们是以新的守天奴来当说客,还是替即将卸任的守天奴来说服老夫?”

    苏浅浅站在窝棚外淡淡笑道:“有区别吗?”

    马行空抬起头扫了眼窝棚外,平静道:“没有,不管是谁来,都动摇不了老夫追求新生活的权利,九星连珠也好,九星浑圆也好,或许对于其他人是一种惩戒,但对于老夫老说却是一次机会,天意如此,谁留下谁离去,已经由不得人来决定。”

    马行空将那细长的包囊已经挎在了肩上,然后朝着吕子婿笑了笑,数道:“回去告诉你们师傅,这方天地以后无需在守护。”

    话音甫落,马行空走出窝棚,似乎很就没有离开窝棚了,脸上充满了对外界生活的向外,即便看着荒芜的突然,也能露出欣慰的笑来。

    吕子婿也跟着走出了窝棚,和苏浅浅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切都明了。

    马行空已经破开了一个大境界,否则不可能站在这里看到九星的雏容,更不可能猜到他们便是守天奴的弟子,这也正是他们担心的事情,但最终还是发生了。

    马行空没有再理会身后两人,慢步离去。

    吕子婿刚要上去拦挡,被苏浅浅拽住了手腕。

    苏浅浅有些痛心道:“师兄别去了,他现在恐怕已经无人可挡了,且不说你我,即便马丰川出面也不行,除非师傅出面,但师傅出手的希望很渺茫,除非宁铁鞋再回来。”

    吕子婿叹息道:“这次他真的会死的,包括马家新家主马芙也应该难逃。”

    苏浅浅疑惑道:“何以见得?”

    吕子婿皱眉道:“他既然能看破咱们的身份,自然也能知道师傅将那本遗书变相的留给了箫剑生和马芙,如今他其他几本九天遗书已经融合完毕,自然会索取那一本,接下来恐怕还会找孟凌霄讨要枯木遗书。”

    苏浅浅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吕子婿摸了摸苏浅浅的脸,一脸的心疼,他知道师妹从没有这般模样过,即便当初师傅让他们接替守天奴位置的时候,都不曾犹豫过。

    吕子婿看着马行空将渐行渐远的背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几息后,他和苏浅浅说道:“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苏浅浅急着问道:“师兄快说。”

    吕子婿低声道:“找到她。”

    ……

    此时,几辆笨重马车拉着一些应急物品,车不重,车上的东西也不重,但马车就是块不起来,因为这片荒芜的大地到处散落在碎石和断木,若非前面有人开路,马车根本无法行进,所以耽搁时间是比如的。

    日到中天,大地之上蒸腾起的热气令人无法呼吸,身材高硕的屠铁林走在人群最前,或许是因为着急,也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炎热了,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整张脸显出了焦急的火红色。

    就在这时,一个背刀的年轻男子淌着汗小跑了过来,来不及喘息便说道:“门主,无极宫孟老宫主有事一叙。”

    屠铁林摸了把汗,转回头看了眼有些萎靡的人群,目光最后落在那个停下来的人身上,是孟凌霄没错。

    这次无极宫之所以能和快刀门走在一起,全因箫剑生一人,若非没有无极宫这个庞然大物,他心里也没底,他早已打听清楚,剑山邀约的其他门派也在路上,而且人数是他们的几十倍不止。

    前不久霍青城赶赴快刀门说有急事相商,但他不知道此时的快刀门已经易主了,老门主为了给屠铁林让位,弥补当年的遗憾,甘愿退至人后,所以,霍青城最后只吃了一个闭门羹,便返回了剑山。

    以屠铁林对霍青城的了解,那老小子定然会心存报复,但现在的屠铁林根本无心顾忌这些,他的心思全部在箫剑生身上。

    屠铁林一边想着一些令他头疼的琐事,一边逆着人群而行,最后来到孟凌霄跟前,本想行了见面礼,不料孟凌霄摆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客气。”

    屠铁林干笑几声,问道:“前辈招我有事。”

    孟凌霄嗯了一声,说道:“老夫准备离开几日,这几日的时间,你们自行赶路,这里的天地禁制已经解除,所以该担心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第二章 好像破境了

    屠铁林有很多疑惑,但在孟凌霄临走前只问了一个。

    这里的禁制为何会解除?

    不知是孟凌霄走的急,还是他心中也没有答案,最终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上来,只简单说了句,大概是不再需要了吧。

    孟凌霄走前还想见见胧月,细心的安顿了一些琐事,也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事。

    他是一个爱逍遥的人,甚至逍遥起来有些疯的那种,所以,他准备再逍遥一次,但逍遥之前总的没有后顾之忧才称得起逍遥。

    胧月来了,看着师傅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仪表,开始有些不解,因为师傅从来是一个不注重这些的人,但很快她便明白了什么。忽然内心之中说不出来的伤感,师傅这是在安顿身后之事。

    胧月上前拉住师傅的手,揪心问道:“听屠铁林说师傅要离开数日,那师傅准备去哪?”

    孟凌霄拍着胧月的手背,平静说道:“现在还没有想好,出去走走看看,这里人太多了,窝在这里有些不自在。”

    胧月忍着内心的不安,说道:“现在虽然集合了快刀门与无极宫两家的力量,人数虽多,但没有师傅压场子还是不行,您老人家不出去行不行,如果实在憋闷,我让陌离和墨染过来陪着您,如何?”

    孟凌霄摇头笑道:“陌离那孩子不善言谈,墨染也是随了你了,太实诚的一个孩子,接下来他们的担子还很重,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一个糟老头身上。”

    孟凌霄皱了皱眉,看了眼胧月抓着他的手,胧月却抓的更紧了,忧心道:“其实师傅不说我也知道,您要求见马行空是不是?”

    孟凌霄叹了气说道:“有些时候总的学着放手,就好比那个兔贼子,他就不适合圈养,你也一样,有我在终究还不够果断,做事畏手畏脚的,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吧,无极宫太安逸了,早已没了血性,这样子下去不行,迟早要亡。”

    胧月紧目光紧紧的盯着孟凌霄,摇头道:“徒儿管不了那么多,徒儿只想如果死也要和师傅死在一起……”

    孟凌霄使劲的瞪了眼胧月,语气加重说道:“胡说八道,为师只是去试一试那老家伙有没有真的达到那个层面,不见得去了就会送死,即便他有所收获,师傅这段日子也没闲着不是吗,说起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碰个头比较省心。”

    胧月低低的嗯了一声,感觉师傅说的在理,主要她也留不住师傅,所以只能放手。

    孟凌霄平静的点了点,缓慢的从怀中掏出两本书,塞给了胧月,书上还带着他身上的热乎劲,胧月没有翻看,也没有问,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

    孟凌霄低声道:“想办法交个那小子。”

    胧月点了点头。

    孟凌霄走了,很逍遥的转身而去。

    胧月一直目送师傅远去,直到看不到身影。

    孟凌霄走后,胧月若无其事的回到了人群之中,即便这样,还是被细心的秦墨染看出了脸上的变化,她悄悄问道:“师公去找马行空了?”

    胧月沉默点头。

    她这次他带出来的人不多,但多数精锐,境界起码在五境之上,全部是天道院的弟子,弟子之中,虽然都想挣着跟随而来,但她只带了秦墨染和李陌离。

    胧月抬头远望荒芜的远处,虽然入眼依然是荒凉,但她能感知到他的存在,母子可以连心,情人也可以连心,师徒也可以,只要彼此都想着对方,这份意愿便会突破距离的束缚。

    她不知道他好不好,但她知道他会越来越好,这也是她对他最美好的祝愿。

    这次屠铁林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将快刀门内精英之才尽数带了出来,只留下几个看家护院的,似乎是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将那柄到也一柄带了出来,一把黑刀,锋而无光。

    火红的骄阳悬在墨山山顶,即将沉入另一方世界,亿万缕光线播撒,将整片荒芜之中照射的如血洗过一样,看看都令人心颤。

    不知不觉夜色袭来,又该是安营的时候了,但今夜屠铁林和胧月商量过后,决定连夜赶路,没有火光照亮,一行人披星戴月墨黑前行。

    今夜的星依旧的亮,亮的没有道理,今夜的月弯的很厉害,仿佛一块大饼,被人咬去了一大块。

    胧月一边走,一边看着夜穹,她希望这方天空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希望终究没能如她所愿。

    当孟凌霄来到那处千人大营几里之外的时候,营地突然又亮起了几堆篝火,就在那通天的火光之中,走出一个面色平静的人影。

    约莫半柱香时间后,两个年龄相仿的老人在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平静的相遇了,他们都看着彼此,但似乎夜太黑又看不到对方。

    马行空穿的很干净,浑身上下不带一条线头,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同样孟凌霄也是突破了平日里邋遢的形象,仿佛豪宅里走出去的老爷子。

    几息后,马行空平静道:“孟老宫主,你应该知道拦不住我,为何还要做那不讨好的事?莫非真想把这把老骨头扔在这里?”

    孟凌霄叹了一口气,平平淡淡的笑道:“话虽如此,但做了才放心不是,何况你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只不过是比老孟头先一步窥探到了天机,没什么可炫耀的,如果老孟头猜的不错,你离开马家之前马丰川曾经和你说过一席话,他告诉过你不要有动箫剑生的念头,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马行空朗声一笑,说道:“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不瞒你说,马丰川确实曾经和我说过那番话,但是你也知道我马行空的脾性,从来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手画脚,今后会更是如此,所以这条道再无人可令老夫回头。”

    孟凌霄冷笑道:“为何?”

    马行空仰头笑道:“九星浑圆,天地不仁,黑暗将至,然而黑暗之后,便是新的光明,所以无人可阻止老夫追求光明。”

    孟凌霄皱眉道:“你应该知道,箫剑生和马家那丫头同样追求的是光明。”

    马行空沉默几息,长呼一口气说道:“光明有所不同,老夫追求的是劫后余生的光明,哪时的光明更纯碎,那时的人也更强大,因此这方天地也会强大,所以,在老夫眼里,箫剑生和马芙那丫头恰恰是阻碍光明到来的绊脚石,既是绊脚石,何不挪开来?”

    话到此处,似乎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但孟凌霄依然说道:“哪怕为此而要有无数人陪葬?”

    马行空点头道:“那又如何,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不是你就是我,老夫只不过选择了一条更短暂的路。”

    孟凌霄长长叹了口气。

    马行空亦是长长叹了口气。

    ……

    漆黑的夜,平静的夜,不知何时,被无数条直通天际边的璀璨光芒撕裂,光芒落尽,天空之上飘下了冰冷的夜雨,夜雨如珠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这场雨才停下。

    这一天,箫剑生隐隐的有些无名的心疼,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有种难言的伤感。

    这一天,他仅仅吃了一丁点零食,便开始伏在石顶之上翻开马芙递过来的墨纸,这一天,他看的很快,但也很仔细,已经将马芙前几天积攒下来的那些墨纸看完了,趁着马芙专心默写之时,他从头再翻阅,随着那海量的文字进入他的脑海,他的脑海之中多出来的东西,仿若夜空的星辰一般繁多,因为繁多,他没有刻意的去理解,而是任凭那些文字化作符号在他身体里面冲撞,经过一日的消化,那些文字符号最终将箫剑生折磨的筋疲力尽之时,化作了一股如清流一样的东西注入到了观心湖之中。

    湖中有莲常绽放,他的观心湖岸不知不觉已经模糊了起来,那条湖岸线如一条白色丝带一样渐渐飘远,观心湖渐渐的变成了一面海。

    这一天,马芙同箫剑生一样,只简单的嚼了几口干硬的东西,开始加快速度默写,不知什么时候,她忽然发现箫剑生神色痴痴的有些不对劲,急忙放下手中的墨笔问道:“喂,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箫剑生轻轻的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低声道:“我好像破境了。”

    马芙哀叹了一声,责怪道:“你又说胡话了不是,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应该将心事放在融合遗书的事情上……”

    箫剑生摆了摆手,忽然笑道:“你听说过神念师吗?”

第三章 不准你走

    “神……念师?”

    马芙在原地怔了很久,忽然跳了起来,撞翻了墨俨然不知道,或许是太兴奋了,她扑进了箫剑生怀里,搂紧了他的脖子,激动的无法言语,唯有神情的凝视。

    他也是太激动了,感觉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忽然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一刻,她站在光秃秃的石顶上,站在一片盛满水迹的小坑中,情不自禁的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她吻了他,理所应当的,忘情的,有些羞羞的,付出了她第一次的吻。

    有些笨拙,有些心跳狂乱,她好像怀中抱着最美好的礼物舍不得松开,她好像忽然拥有了整个世界,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幸福。

    他推不开她,也无法说出其实并不想拒绝的话,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开始变的主动了一些,两人缓缓的倒了下去,倾倒一片墨迹之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同时恢复了理智,都有些羞,似乎不敢看着对方,都转过了身。

    马芙呼吸很重,声音有些轻颤说道:“刚才有些失礼了,但真的很高兴,难以抑制。”

    箫剑生低声道:“我也是,马姑娘……见谅。”

    马芙莞尔一笑。

    随即,箫剑生岔开话题道:“曾经,随师公拜访了桃花老人,老人家说过,那日将自己的石像竖立在四象堡之上,那日便帮我晋升神念师,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便……”

    箫剑生有些不知如何说出那种误打误撞的感觉,总之就是太突然。

    马芙笑盈盈道:“其实,非你误打误撞,九天遗书包罗万象,实则是你的机缘到了,现在好了,即便马行空能想着法融合了九天遗书,你也多一份活下去的本领。”

    箫剑生细细的嚼着这句话,他理解马芙的心情,或许也是她对他唯一的要求,活着。

    箫剑生低声笑道:“确实是好多了,师傅他们来了,估计两日之后便能抵达这里,马行空应该在那千人簇拥的队伍中,差不多也是两天后达到,一场激战难以避免,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先找马行空叙叙旧才对?”

    马芙当即反对,说道:“不可,否则前功尽弃,刚才我说了只是多了一层保证,但是还不行,你要知道马行空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付的,我想此刻的马行空实力应该凌驾于马祖之上了,换句话说,这个人间他的境界和实力已经站到了顶峰,恐怕再无人能撼动。”

    箫剑生吃惊道:“宁前辈呢?虽然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实力应该也很强。”

    马芙摇头道:“这个不好说,或许都很强。”

    马芙没有多说,将墨整理了一下,开始继续书写。

    箫剑生瞅了眼马芙雪白的脸颊上沾染的那片墨迹,或许是想起了赵凌雪,心情很复杂的叹了一口气,刚才那深情一吻,至今还留在唇边。

    想多了无益,他没有再多想,开始专注于那些墨汁还没有干透的墨纸,那是她的心血,也是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打开这扇门,即将获得天大的好处。

    对他来说门外又是一方世界,有浩瀚的星宇,有灵犀一指般的天人教诲,也有地域与魔鬼,但不管有什么,他必须负重前行,为了她,为了后方那群人,为了不辜负他,也为了世界亿万和他一样想要活下去的人。

    然而,他终究才七境,一口小瓮如何盛下这茫茫琼宇,所以只能无限制的浓缩这琼宇,把他当成一块面,使劲的揉,当成一团棉,无限的挤压……

    眼前闪过的字符如星辰一般迅疾,他想要抓住什么,但什么都难以抓住,太多了,也太快了,最终他决定什么也不抓住,让这些字符在自己的脑海在中刹那而过,留下难以记清的微小印痕,但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到太痛苦了,这一副躯体真的像一口瓮,瓮不能变大,却可以随时要碎裂。

    所以,他的身体之外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痕,开始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渗出,他的经脉无限的被拉伸再膨胀,他的骨骼似乎被敲碎了,然后再一点点拼合起来。

    不知何时,箫剑生咬着嘴唇,发出最痛苦的沉闷?声,他颤抖着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马芙目色凝重的看了箫剑生一眼,停下手中的笔,轻轻的摸了摸那张颤抖又滚热的脸庞,这一刻,她的心也在颤抖,她将他抱在怀中让他温存了一刻,在他额头深情款款一吻,将她最美好的希望都给了他。

    他醒了,带着无限的痛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露出艰难一笑。

    她回以微微一笑,咬着唇接着再默写。

    如此反复,他在一点点变成她认为的男人。

    这一天过的很快,箫剑生的收获也很多,马芙终于停下了笔,缓歇的时候,望着被箫剑生弄的皱皱巴巴的那摞纸,再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夜色袭来之后,箫剑生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最后几张墨纸,看着马芙模糊起来的轮廓,小声问道:“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值吗?”

    马芙轻柔的笑了一声,随之沉默了起来,过了很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那轮阴缺的明月说道:“你也救过我的命啊,如果你愿意,咱们算扯平了好不好?”

    箫剑生淡淡笑道:“感觉还是占了你便宜。”

    马芙没有心情亦或者说不想谈及这个事情,便莞尔笑道:“这里好冷,该下去了,还有两日的时间,切莫胡思乱想。”

    随之,马芙看了眼那摞墨纸,像似忽然气氛了,那些她辛辛苦苦写出的纸张沸沸扬扬飞上夜空,然后化作了纸屑漫天飞沙,最后入雪片一样洒落在这片荒芜之地上。

    箫剑生起身,站在石顶上,抬头仰望天空发出一阵长久的叹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心神有些不定。

    在那漆黑幽怨的深空之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在渐渐的远离他而去,那是一道清瘦的背影,尽管模糊,但他依然看清楚了,那是师公。

    师公走的很远,仿佛不愿离去,他很想回头,但又不敢,就那么一点点挪向夜空的最高处。

    不知什么时候,箫剑生湿了眼睛。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背影,嘴里喃喃道:“老孟头,我不准你走!”

第四章 敌意

    然而,箫剑生终究什么都无法抓住。

    师公的背影依然走在那条离开人间的路上,他走的很慢,依依不舍,似在等人。

    箫剑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一口气冲上万丈漆黑的夜空追逐而去,他穿过了昊然之境,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离天很近,这里很安静,没有风声,人间之音,安静的像死去了一样,离地极其遥远。

    孟凌霄停了下来,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箫剑生,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丈。

    箫剑生看着师公的背影,面对这最后的十丈距离,他只需再往前挪一大步便可来到师公面前,然而箫剑生真的无法迈出这一步,他与师公之间的距离很短,仅仅只有十丈,但这十丈仿佛隔着千重山万重海那般遥远。

    他不敢动,担心自己一动,师公就会突然消失在视野。

    他不敢动,他担心看到师公的脸,担心那个“死”字被亲眼证实。

    他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好了,然而,这毕竟不是一个梦,真真切切的是师公的背影,一道虚影,他穿着要比平时讲究,但新换的衣物上满是破洞,他的发髻整理的很整洁。

    他想喊一声师公你不要走,但他心疼的无法张口,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他忽然发现师公的背影不再那么真实,开始虚幻了起来,箫剑生终于鼓起勇气跨过了这十丈的距离,拦住了师公的去路。

    师公还是平时那副模样,只是脸上少了些平日里的亲和,多了一些无奈和陌生,他的脸很白,嘴角挂着血,鲜红的血迹被那张脸映衬的刺眼无比,箫剑生颤抖着伸出手摸向师公的脸,他的指尖一点点靠近,再靠近,最后却从师公的脸颊上穿了过去。

    箫剑生痛苦的质问道:“老孟头,你为何要这样,你舍得下这个人间吗?你舍得下无极宫吗?你撒下的菜籽已经生根发芽,莫非只种不收吗?”

    孟凌霄目色淡淡的看着箫剑生,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回应道:“师公爱逍遥,人间牵绊多,这样子挺好的。”

    箫剑生摇头道:“马行空没死,剑山未平,我不信你能逍遥起来,你这是逃避责任,我不准你走,你留在这里等我,这条路很长很寂寞,我给你找几个伴来陪你,让马行空为你送行。”

    就在箫剑生转身之际,孟凌霄突然摇了摇头,说道:“糊涂了孩子,马行空的实力已经通天,除了仙人可以与之匹敌,人间再无人可以撼动,你还是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去龙族,哪里相对安全。”

    箫剑生摇头低沉道:“师公才糊涂了,为何要找马行空的麻烦,为何不能等几日,我马上就能融合了九天遗书……”

    孟凌霄淡淡一笑,道:“师公糊涂吗,一点也不,此时的马行空已经与天地融合,等同于不死不灭之身,没有人能杀死他,不要去找他,带着你师傅他们和你的父母亲远走高飞的好吧。”

    箫剑生抹去眼角的泪水,倔强而坚定的摇头道:“他再强也是人而不是仙,只要是人就有被杀死的可能。”

    孟凌霄叹了一口长气,静静的盯着箫剑生,那张惨白的脸色刻画这太复杂的情绪,无奈,嘲讽,追忆,不甘,欣慰,这些情绪一一在他脸上浮现了一遍。

    同时,他的虚影变的开始透明起来,似要随时都融入这夜色之中,箫剑生紧紧的咬着牙齿,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无法留住师公,更无法改变这个现实,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公一点点离去,痛苦难以言表。

    就在这时,孟凌霄突然伸出一只手,缓慢的展开了手掌,当那只雪白的手掌展开的一瞬间,一团金色的气息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似乎要逃离孟凌霄的手心。

    箫剑生沉声问道:“师公,这是什么?”

    孟凌霄脸上流出了一份得意之色,笑道:“这是马行空的一缕本源之气……其实你说对了,没有人是杀不死的,当初师公也是这般认为的……”

    箫剑生伸出颤抖的手掌,将那团不甘被束缚的气体控制在手心之内,他忽然感觉马行空的本源之气重于千万斤,很重很重。

    箫剑生仔细的感受着这团不甘的稀薄稀奇,是金非金,是气非气,浮在手心之上,忽然变的便刀尖而锋利,似乎要钻入箫剑生的身体之中,箫剑生冷笑一声,快速抽出一丝念力,直接将马行空的本源之气彻底的禁锢了。

    忽然之间,漆黑的深空之中仿佛有冥冥之音传了过来,金色的气团猛然闪耀出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似拥有生命一般,对他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孟凌霄的身影越来越虚,如一道青烟缠绕一般,似乎只需一口气便能吹散,为了能让师公多留哪怕一颗,箫剑生屏住了呼吸,和师公面对面站定,细细的感知着师公留在人间越来越少的意志。

    就在这时,孟凌霄虚弱说道:“对于修行者而言,本源之气便是生命的全部,一生所修之位本源的强大,本源不灭,生命长燃,本源之气也是修行者一生的过往,包罗万象……”

    孟凌霄的声音彻底消散了,但他的嘴依然在动,说着不甘与留恋,箫剑生极其认真的看着师公的嘴,根据口型猜测师公要说出的话……

    约莫十几息后,孟凌霄的嘴也无法再动了,箫剑生滚烫的心猛然一惊,随之一场铺天盖地的严寒袭来,严寒之中夹着一道奇妙的荒凉之意,这荒凉之意化作了高山,化作了流水,化作了无所不在的气息,最后又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字符,所有的一一在箫剑生眼前飘了过去。

    这是孟凌霄将九天遗书中的枯木遗书以生命留迹的形式传给了箫剑生,虽然只有其意,但却是最直接的传授,不需他在消化吸收。

    当枯木遗书一切的幻化结束,箫剑生失神的看着属于师公的那道轻影一点点容入夜色之中……

    箫剑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这夜空太黑了,黑的可以融化一切的颜色,包容一切的色彩,遮挡一切的善恶悲欢,斩断一切的痛苦思绪……

    黑的尽头便是无尽的孤独。

    孤独之后,是满腔热血在沸腾。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缓慢的睁开眼睛,他看着满头星斗像神龙湖边的卵石一般浮在天空之中,那个如血一样的火球浮现在天的尽头,人间已经亮了起来,这里依然黑暗,但箫剑生的心却渐渐的亮了起来,他像一个无心的人一般慢步在漆黑的深空之中,俯瞰那颗蔚蓝色的圆球,虽然眼睛无法看到这些,但他的心却看的真真切切。

    金国数十万大军带着杀戮的气势跨过了墨山山脉。

    西荒的又十几万大军,正在向奉天王朝集结。

    墨山之南,那片繁华的大地,处处背井离乡的人群。

    那个繁华的城池之中,那个别致的小院,白玉兰绽放枝头正艳,一支苍劲的枝头下,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缓慢的伸出一只手,最后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朵静静绽放的白玉兰。

    那个称得上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依旧是那么的安静,那口老井依旧清澈,那个小院门前的石柱上,在没有人去依靠。

    那片荒芜之地,那个古堡,那两群实力悬殊的人正在一点点靠近。

    ……

    箫剑生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将自己当成了这黑暗的一部分,他看着人间悲欢离合,看日升日落,身体无为而动,他忽然不想在回到那个纷争的现实,永久的留在这里。

    只是,就当箫剑生有了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他忽然轻颤了一下,他刚才清清楚楚感受到一股敌意,来自那个蔚蓝色的圆球之时。

    此刻,那荒芜之中,正有一人举目远望。

第五章 借与不借

    荒芜的大地上,由西向东走来千人,这些人士气高扬,有说有笑,眉宇之间尽是属于胜利者的神采。队伍的大后方,一辆豪华的车辇缓缓而动,车辇之中,马行空闭目而是,手间抓着两颗棋子。

    棋子的主人已经离开了人世,两颗棋子看起来很是孤独一般,显得暗淡无神。

    与这支千人队伍相比,由东向西的百人队伍就显得有限势单力薄了,士气低落,沉默寡言,人群低头而行,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胧月独自走在前面,她的眼睛通红,本来乌黑的头发,中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白发,显得特别刺眼。

    师傅走了,走的很急。

    她心中既难受又恨,师傅为何不听劝,如果能听她的话也不止于此,然而,她也明白,师傅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没有人愿意死,谁也想好好的活着。

    只是或许走的太急了,她心中有多了一份愧疚,曾经师傅和她说过,这个世界没有亲人,希望她能养老送终,似乎一切都变的不再可能。

    一颗沉闷的心无法安放,胧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色呆呆的看着遥远的天空,她无法为师傅送最后一程,也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在哪里,她知道他很难过,比她还要难过,所以他暂时的逃避了,只是暂时的,她也知道他会回来的,但她希望他能长久的逃避。

    就在这时,胧月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冲着走来的马芙点了点头,强作欢颜说道:“他走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马芙摇头道:“他走的很急。”

    胧月沉默了一会,担心道:“这么长时间了还不露面,你说他会不会贸然找马行空报仇?”

    马芙想了一下,平静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一队人继续沉默而行,已经遥遥的看到了那座古堡,似乎也听到了千人队伍轰击大地的脚步声。

    胧月依然放不下那份担忧,她找到了马芙,小声问道:“虽为他的师傅,却很是遗憾,对他现在的实力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他对上马行空有几分胜算,万一没有胜算,存活的可能有多大?”

    马芙无奈一笑,这个问题实在很苦恼,她也很想知道他融合了几本九天之后,再加上神念师的手段,到底有几分胜算,但却难以估算。

    箫剑生和马行空这两个人她都无法看透,马行空曾经就很强,距离天下第一的马祖只差一点,至于其他的第二,第三,或许他已经有了资格,但却看不上。

    融合了基本遗书之后的马行空会更强,不然也不至于杀死老牌七境的孟凌霄。

    想到箫剑生,马芙浑身打了个冷颤,她真的希望他更胜一筹,但也只是希望。

    马芙看着胧月勉强笑了笑,说道:“或许根本就没有可能,或许有三分吧。”

    答案很模糊,说不上满不满意,胧月自觉这个问题有些太无趣了,便尴尬的笑了笑。

    ……

    正如马芙所说,箫剑生有他自己的安排。

    或许是害怕光明,或许是黑暗能给他更多的力量,他一直游曳在昊然之境之上,曾经这里让他望尘莫及,现在他可以随意的停留,在这里能俯瞰一切,大地,山川,河流,生老病死,儿女情长,还有最难以揣测的人心,或许的黑暗的缘故,他感受的很真切。

    每一个和他有过生命焦急的人,他都将他们想了一遍,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他心中始终装着他们,曾经他希望他们都好,因为他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仅仅是希望而已,现在他可以让他们更好,因为他正在变的强大起来,对于师公的离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所以这也是他最难受的事情,只差一步,他便会让师公悠然的老去。

    箫剑生一直闭着眼睛,用心在看待事情和事物,有时候心的距离要比眼睛更辽阔,又一次的烈日升起,箫剑生睁开了眼睛,这次他的目光跨越了海洋,落在了四象堡之上,他看到了马丰川的石像,看到了那支无锋的长枪。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一缕神念落在了马丰川的石像在上,他以为马丰川不会回应他,没想到那石像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周围升腾起一缕缕雪白的光华。

    箫剑生淡淡的笑了笑,以神念传送的方式和石像说道:“想借一枪,可否如愿?”

    很快,那石像回馈过来一缕冥想:“难,除非你能胜的了这支无锋长枪。”

    箫剑生叹了一口气道:“可否先借?”

    似乎沉默了很久,就在箫剑生不抱希望的时候,石像回道:“只一枪,至于能不能重创马行空,我不敢保证。”

    箫剑生满意的嗯了一声,就当他准备离开此处的时候,石像又传音过来,说道:“马芙,你将如何?”

    箫剑生苦笑道:“我和她是朋友,最好的那种朋友。”

    马丰川微微怒道:“胡扯,你和她之间的事,可以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别说借枪了。”

    箫剑生皱了皱眉,平静道:“儿女之事,现在不做考虑,请容我战过了马行空再给你回复吧。”

    马丰川冷哼一声,彻底和他失去了联系。

    箫剑生很无奈的苦笑一声,随之目光落向了北方那块白色的冰原上,他看到了那次冰雕的城池,看到了那个在演武场和战士们一起苦研箭术的家伙。

    神箭家族的箭术确实名不虚传,不仅射的准,而且可以跨越千重的距离,正如到处他和神箭羽在南海的时候,一箭可以射回无极宫,箫剑生一直看着箫剑生忙东忙西,他也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借箭,主要他不想将手神箭部落拖入江湖之中,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那片荒芜之地的时候,他再次皱了皱眉。

    此刻,两支人马的距离不足百里,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马上将展开,后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虽然有信心可以扭转这个局面,但有马行空这个大阻碍,他无法做到什么。

    所以,思考了很长时间之后,箫剑生给神箭羽传了一句话,大体内容也是借,借一千支神箭部落的神箭。

第六章 习惯

    烈日炙烤着这片荒突突的大地,大地之上不时的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此时,两拨人马已经不足二十里,他们已经能看到彼此,随着这个距离继续被拉近,人群开始变的沉默了起来,因为虽都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杀人。

    对于那支千人的队伍而言,他们看似轻松,实则也很紧张,因为他们杀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无极宫的宫主胧月和她最得意的弟子箫剑生。

    胧月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大家都是十斤八两,关键是那箫剑生让他们感觉头疼,毕竟那厮的实力很多人都在剑山见识过,普通的祖境在他眼里只有被虐的份,更别说他们这些五境,六境的修行者。

    虽然如此想,但他们并气馁,毕竟他们身后站着马行空。

    不知何时,马行空已经走出了车辇,他目色平静的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人群,这些人境界有高有低,其中有三位祖境,来自通灵之地一位,其他两位俱是来自颜家,看来颜家这次是一门心思要置箫剑生于死地了。

    包括霍青城在内,七境有五十六人,剩下全部是五六境的修行者,分别来自各家的精英。

    马行空知道,这些人绝大部分不管接下来能不能存活下去,但最后还的死去,毕竟末法到来不是谁都有生存的权利,在他看来,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个世界不同情弱者,弱者不应该得到尊敬,唯有强者才配活出精彩,当然,马行空认为的强者并不多,宁铁鞋算一个,马丰川算你一个,守天奴算两个,刚刚死去的孟凌霄算半个,童心泯和苦行僧也能算半个,至于其他底蕴深厚的家族内部,或许也有那么十数位能称得上半个的强者。

    但融合了九天遗书之后的马行空目光又变了,他眼中的强者已经凤毛麟角,也就剩下宁铁鞋和守天奴了,其他的人不配被他提起。

    当然,他不会忘记另外一人,箫剑生。

    并不是箫剑生在他眼里可以成为强者,而是他具备强者的底蕴,这个人让他不很放心,所以箫剑生必须的死。

    马行空慢步而行,目色空空,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此刻马行空的心思,他们还一心沉浸在瞻望胜利的喜悦之中,甚至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杀掉胧月拿下无极宫,拉家带口先过几天神仙日子,听说无极宫虽立于西荒的荒漠之中,但却是得天独厚的人间仙境,尤其是洞天福地,更是人间难觅的好去处。

    也有人的目光不仅仅的为了眼前的既得利益,而是无极宫的那些丰富藏书,当然,也有人什么都不为,只是单纯的追随马行空,纯粹的慕名而来,尤其是融合了九天遗书的马行空,在他们眼中那是仙人一样的存在,此战大捷之后,他们已经决定好,从此以后鞍前马后的追随在马行空身后,有这种想法的不单单是那些五六境的修行者,也有类似于霍青城这种老牌的七境。

    马行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之中几人身上,他曾答应过他们,交出九天遗书,换的家族兴盛万代,甚至让他们家族之中走出祖境的高人。

    至于是否真的准备践行,马行空并没有想那么远,先活下去再说。

    当两拨人马不足十里的时候,这片荒芜的大地上同时响起了刀剑鸣响之声,来自双方手中的刀剑,铮铮出鞘, 一时间,杀意变成了光芒交织成一片,这杀意很冷,足以驱散这盛夏的炎热,人还未交手,剑器和快刀似乎已经跃跃欲试了。

    此时此刻,双方的人影已经印到了对方眼中,那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面孔,此时都变的陌生了,然而,当霍青城看到前面十里之外那张面孔的时候,心还是狠狠的颤了一下,这也他想的不一样,他认为对她的爱慕早已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恨,然而当真正面对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被那张熟悉的脸狠狠的冲撞了一下,只是当他看到苏剑凝旁边怀中抱着一口黑刀的屠铁林时,他的呼吸才又恢复了正常。

    “霍山主,待会要不要刀下留人?”

    来自颜家的另外一位老祖看出了霍青城的纠结,便笑着说道。

    霍青城很想痛快的摇摇头,说声不必,但他犹豫了。

    就在这时,跟在霍青城身后的霍海却是笑道:“爹爹的意思是颜家老祖帮忙解决掉屠铁林便可,剩下苏剑凝留给他便是。”

    霍青城狠狠的皱了下眉头,脸色很是难看。

    但不得不说知父莫如子,这小贼子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思。

    颜家老祖呵呵乐道:“那便这样子了,老夫今天只出一剑,这一剑便替你霍青城办事如何?”

    霍青城笑着点头道:“好,颜家所托之事,霍某也当尽心办妥,霍某已经派人打听到了向源豹的消息。”

    颜家老祖点了点头,隔着十里的距离便朝对面的屠铁林笑了起来,屠铁林一直低头而行,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被那双充满杀意的目光惊醒,同样目光深沉的逼视而去。

    当双方的距离由十里变成不足五里的时候,两拨人马同时停下了前进,就在这个时候,颜家老祖走出人群,向着后面那辆豪华车辇鞠了一躬,大步向着屠铁林走去。

    屠铁林看清了走来的那人,老祖级别,比他高出一个境界的存在。

    他转过头深深的瞩目了一眼苏剑凝,尽管他脸色还是那般的轻描淡写,但眼神却是复杂极了,无奈,紧张,但最终随着那抹苦笑将所有的心思都变成了一种责任,一位父亲为了儿子该有的责任,他握紧了手中的黑刀,为了儿子无法拒绝的握刀。

    屠铁林走出几步,苏剑凝紧追一步,似乎想握一下那双有力的大手,但最终她伸出去的手停留在了空中,她的脸色异常的纠结,和师傅离开前的脸色如出一辙,同样的说不尽的担心,她小声道:“等你回来。”

    屠铁林回头若无其事的笑道:“别这样,儿子容易看到。”

    ……

    此时,位于黑暗某处的那道游曳的身影却是紧闭着眼睛的,他在细心观悟,观悟师公留下来的那团本源之气,他观悟了已经很久了,通过师公强行从马行空身上剥离下来的一团本源之气,他窥到了不一样的马行空。

    马行空自幼生活在马家,天资出众,小小的年纪便傲人一等,享尽了马家的丰厚资源,所以从小便被祖辈们赋予了强大的希望,事实上马行空确实没有令马家人失望,他成长到刚及冠的年龄,已经具备了傲人一等的本领,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些,马行空自幼养成了一个目空一切的习惯。

    马行空已经习惯了用俯视的目光看待一切,包括未来马家的家主位置,包括整个天下的江湖,直到某一天,马家无缘无故的出了另一人马丰川,马行空这才将那习惯的眼神收敛了起来。

    习惯有时候应该也是致命的缺点。

    箫剑生便是这般认为的,对他来说,现在的马行空确实强大异常,这几日来他虽没有与马行空交手,但彼此的眼神早已接触了好几回,他的眼神变足以让他落败,几乎在马行空身上箫剑生找不出任何可以击败他的弱点,唯有这个习惯,他认为是一线希望。

    闭着眼睛久了,似乎自己也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了,然而,不知什么时候,箫剑生突然感觉眼前似乎有刀剑的光芒闪过,那一束剑光直接穿过了浩然直接,抵达了他的脚下,箫剑生猛然心惊,向着那片荒芜之地遥望了过去。

    刚才那一道通天彻地的剑芒已经收敛一柄剑,那剑穿过了一片交织的刀芒,落在一个他熟悉的人身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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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狂名,两肩道义,负尽天下,终不负你诸武争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武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武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