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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饮马丰川     诸武争锋txt下载     诸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规则

    不多时,孟凌霄说道:“按理说,马家已经表明了态度,你本也是马家之人,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来。”

    马行空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说道:“国有律令,江湖有规矩,这方天地也有其规则,只要违反规则的人必须死,没有商量的余地。”

    修到这个境界,孟凌霄自然明白这个规则,所谓的规则,其实就是告诫世人按照天意行事,但天意到底是什么玩意,孟凌霄真没有想过,他也没有和自己的徒子徒孙说过,在他看来任何束缚的东西,都是人制定出来,都可以打破。

    马行空的话虽轻描淡写,但落在孟凌霄耳中就有些咄咄逼人了,尤其是那神气,仿佛便是那规则的制定者。

    孟凌霄皱了皱眉头,淡淡笑道:“真没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马行空很不情愿的摇了摇手指。

    孟凌霄冷冷道:“如果按照宁铁鞋的安排,你不应该在出现在这里,以你资格更不应该参与这种江湖之事。”

    “可惜他不在,即便在也无权强迫马某追求光明。”

    马行空拍开那坛子酒,抿了一口,平静说道:“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你孟凌霄不应该不知道,灵主三世,每一世都和修行者水火不容,两者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来没有人会插足,从来没有人会试着改变这个规则,但箫剑生做了,你们无极宫也在做,所以说,但凡破坏这个规则的人都必须死,只有这样这方天地才能彻底安宁。”

    马行空将酒坛推至孟凌霄身前,孟凌霄瞅了一眼,又推了回去,呵呵说道:“马家也在做。”

    马行空冷笑道:“至少还在犹豫之中,或许做的不明显,以老夫对马刑天的了解,或许是宁铁鞋和他说过什么,但他这人做事太过谨慎了,马刑天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孟凌霄轻笑道:“其实,你即便能杀掉箫剑生,但未必能改变这个规则。”

    马行空忽然睁大眼睛,低沉道:“孟老宫主,为何这般说?”

    孟凌霄至腰间解下自己的酒葫芦,咕咕咕的灌了几口,淡淡笑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他的作用便是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不管你马行空还是剑山,还是这座江湖,都应该试着适应这个既定的规则,而不是反抗,即便你能杀掉箫剑生,再将无极宫夷为平地,但依然无法动摇制定规则的人,与其这般吃力不讨好,不如顺势而为。”

    马行空悠然的闭上了眼睛,似在深思。

    几息之后,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孟凌霄笑道:“马某愿意赌他们两人会袖手旁观。”

    孟凌霄诧异道:“为何这般自信?”

    马行空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说道:“因为他还太弱,还不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真有人想通过他来改变这一切,他应该很强才对,实力至少在马某之上。”

    孟凌霄愣了一下,接话道:“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老夫并不认为他很弱。”

    马行空眉开眼笑道:“老宫主想指望让他吞噬无极仙躯的意志来变强,这一点恐怕连你自己的无法说服,有可能,但绝对很渺茫,你可别忘了他与吕祖一战之后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想要一步登天,简直痴人说梦话,试想那无极仙翁为何人,他的意志岂是一个跌境之人可以吞噬?”

    孟凌霄淡淡笑了声,缓缓起身,看着马行空笑道:“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还能熬过几日。”

    马行空竖起了三根手指,淡淡一笑道:“你想救人,这份心思马某理解,且不说能不能破了剑山的铁剑牢笼,即便能破,老宫主又有几分把握能能胜得了马某?”

    马行空说完,转身而去。

    孟凌霄望着那有些得意的背影,彻底陷入沉思之中,握着酒壶的手显得很无力。马行空说的没错,他早年也听过剑山的铁剑牢笼,存世已经非常久远,乃剑山开山鼻祖所铸,平时很少启用,但凡启用,必是惊天之事,而且那铁剑牢笼深入大山极深处,想要破开非易事,既是能破开,那么马行空呢?

    今夜夜会马行空,他感觉马行空又强了,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或许就会进入那个摘仙人行列,即便他堪破了枯木遗书的密辛,但依然无法直视马行空的存在,在马行空面前依然感觉矮了一头。

    孟凌霄瞅了眼桌子上马行空喝剩的敬酒,转身低声唤道:“小二上酒,要荒酒。”

    这座酒肆处于剑山脚下,别看他的酒肆小,但平日里来往的可全是非富即贵之人,很少见过这种很撑面子的糟老头子,还张口闭口要荒酒,荒酒可是产在西荒,到了奉天这边,价钱至少翻了一倍不止,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起,而且也很少有人愿意喝那种辣口的烈酒。

    所以,店小二看了眼孟凌霄,更本就没有献殷勤,抱了一小坛荒酒过来,扔一般的搁在桌子上,摇着头而去,同时不忘提醒道:“这位爷,这酒很贵的。”

    孟凌霄笑道:“咋不差钱。”

    店小二将信将疑离去。

    孟凌霄一边喝着还算地道的荒酒,一边眼神幽深的看着剑山方向,夜色还不是太深,加之大会刚刚散去,灯火通明之处,人影络绎不绝,但大部分人光顾的都是剑山脚下那些大一点的酒?和艳色之地,鲜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不起眼的小酒肆。

    只是不多时,下山的铁索桥上走下一行十几人,有男有女,一路笑声不断,这些人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或者说已经知道其他的去处已经爆满,没有正眼瞅那些酒?,艳色之地,却径直步入了小酒肆。

    十几人刚一进门,登时将小酒肆挤的满满当当的,直把孟凌霄挤到了边角位置。

    孟凌霄瞅了眼这些人的穿扮,低声叹息一声,背对着人群继续喝酒。

    就在这时,一男子吆喝道:“小二上酒,地道的荒酒。”

    店小二殷切笑了应了几声,脚下生风一般,大坛小坛往上了摆。

    很快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人声鼎沸起来。

    没有人会注意到孟凌霄的存在,故有人借着刚刚酒下肚的热乎劲,扯开嗓子似乎有些感慨说道:“早已听闻,此次大会圣人域马家会派人过来,没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马行空长老,只可惜离得太远,无法真切感受一下马长老身上通天地的气息。”

    有人满意笑道:“来之前师傅说过,马长老乃不出世的高人,如果能从他老人家身上悟得一丝气机,必然会享用无穷,确实可惜了这次机会。”

    “要怪只能怪霍海那小子没将我等门派放在眼里,挑来挑去,最终安排在了犄角旮旯,哪像三大家族那般地位超然,可以坐在马长老脚下的位置聆听。”

    “其实,要说真正的遗憾,当属那箫剑生没有来,否则按照师傅的叮嘱,他若敢来,此次大会肯定少不了拳脚相加,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热闹非凡。”

    “我可是听说了,那箫剑生听闻马长老亲来,借机闭关了,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他师傅身上,胧月被扣为了人质,我倒要看看那箫剑生会不会前来营救。”

    “恐怕会让白兄失望了,如今的无极宫人人喊打,那箫剑生不露面再已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犄角旮旯处有人很亮的放了一个响屁,登时之间,一股臭气弥漫了整个酒肆。当即有人寻声辨气看向孟凌霄,拍桌子而起,朝着孟凌霄走了过去。

    那人怒气冲冲的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孟凌霄,在他的影响之中,这个老头刚刚还在喝酒,转眼之间便发出了呼声,这分明就是没将他们白虎山当回事,他越想越气,猛的扯住他的肩头,使劲拉了一把,结果没有拉起来,刚欲举起拳头痛揍,就听身后一女子提醒道:“师兄且慢着,下山之时师傅交代过,切记不要与人动粗。”

    那人似乎借着酒劲朝着说话女子笑了笑,咧嘴道:“师傅常说与人和善,但也常常告诫我等,出门在外,可以吃亏,但绝对不能吃闷亏。”

    女子突然张圆了小嘴。

    那人论起拳头对着孟凌霄的脑袋砸了下去,然而,他那碗口大的拳头刚要落在孟凌霄脑袋之上,拳风刚刚荡起了几缕白发,只见那人猛然向后撞了出去,登时将酒肆撞穿飞了出去。

    等几人追出去之后,摸了摸倒地不起的同门师兄,忽然都傻眼了,气绝身亡。

    刚才还眉开眼笑的店小二看了眼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马上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当即缩回了脖子,逃也似的回到了后厨。

    警觉之下,不少人同时抽出腰间的兵刃,寒气逼人的看向哪个老头所在的方向,只见从哪个位置的窗户里伸出了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眼神淡淡的看着众人。

    那双眼睛不笑也不怒,只是平平淡淡的看着那些人。

    这种场景本该有人破门而出,举刀挥向那张面具,似乎是有人在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神之中读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迟迟没有一人敢第一个冒头,约莫几息之后,才有人急道:“快向剑山通报,有人敢在剑山山脚下行凶。”

第五十八章 说重点

    这几日,剑山早已戒严,所以不待有人通报,很快便有身穿剑袍的剑山弟子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这几人先是瞅了眼横着的尸体,没有外伤,但一摸身体,发现全身的骨骼全部稀碎,其中一人皱着眉头,拉过一名死者的同门,简单的了解了个大概的情况,已经明白了大概。

    现场没有打斗,死者纯粹是被人活活震碎了全身的骨骼震断了经脉而死的,据刚才那位师妹说,死者有堪比五境的实力,但却被人瞬间结束了性命,那对方的境界又该高到了哪里?

    剑山的这几人不傻,所以商量了一会,派出一人上山通报,其他几人小心翼翼的向酒肆走了过去,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那个带银色面具的人,此刻正和一位老者头顶头的坐在一张桌子旁,手里捏着一个酒壶,刚刚杀了人还显得若无其事一般。

    这人没有喝酒,只是捏着酒壶晃动里面的酒水。

    酒水成漩涡状越转越快,很快,壶口便传出酒水与内壁摩擦的飒飒声,仿若风雨来临的前兆一般。

    孟凌霄盯着酒壶,细细的聆听着里面的动静,时而皱眉,时而惊叹,仿佛那壶中不再是酒水,而是一条汪洋大河在奔腾在奔流,在咆哮,仿佛天穹之上的星辰在旋转,万千浩海纳于一汪酒水之间。

    他岂能不知,这是那小子凝聚出来的势,已经精纯到某个极致的境界,才能斟化出来。

    再细看箫剑生写意的表情,心中一块巨石算是落了地,但同时也有些惆怅,即便那小子对势的领悟已经到了斟化的境界,依然无法堪破祖境的桎梏,天欺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已经等于在扼杀一个人的存在。

    或许,这便是那两人定下的规则,孟凌霄无法在深入细思,随之,他无端的皱起了眉头,小声叹了口气,低声道:“三圣殿应该已经废了。”

    箫剑生点了点头,道:“当日还引来了南宫老祖。”

    孟凌霄乐道:“依着师公对他的了解,知道你融合了无极仙翁的意志,指定是寝食难安了,这些年他一直都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是无法迈出哪一步。”

    箫剑生笑道:“真被师公猜对了,南宫老祖想试一试我的深浅。”

    孟凌霄笑的很盛,道:“结果呢?”

    箫剑生回道:“结果被我画地为牢了。”

    孟凌霄长长的嗯了一声,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说道:“既然如此,这洪水你是真不应该趟。”

    箫剑生平静道:“人已经来了,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说点重点,我师傅和大师姐在那?”

    孟凌霄瞅了眼剑山方向,低沉道:“铁剑牢笼。”

    就在这时,几名剑山弟子一拥而上,先包围酒桌,再包围酒桌旁的两人,只是当他们看清那张银色面具之后,越瞅越敢感觉几分熟悉,接着着,便有人失声道:“箫……他是箫剑生,当初杀了安公子抢夺了这张面具……”

    箫剑生转头看了几人一眼,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尽管如此,刚才那叫声已经刺破夜空而去,小小的酒肆登时炸开了锅,紧接着,属于剑山的弟子疯一般向铁索桥跑去,白虎门的那些弟子亦是向剑山冲去。

    剩下的店小二和被惊动起的掌柜,可能是怕被连累了,卷了些有用的东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酒肆。

    等身边安静了下来,孟凌霄才说道:“剑山的后山有座高耸入云的山,山主有一座精铁炼制的牢笼,坚固异常,早年前作为惩戒关押剑山触规弟子的地方,后来慢慢的就变了味了,有不少修行者都屈死在内,此次大会之后,他们便将你师傅和大师姐困在了铁剑牢笼,虽然牢笼可以破,但有马行空坐镇,这就有些辣手。”

    箫剑生点了点头,将银色面具摘下,放在桌角,抬头凝望着剑山方向,几息后才收回目光,嘲笑道:“剑山如今又攀上高枝了。”

    孟凌霄感慨道:“可不是,霍海比他爹霍青城有出息多了,霍青城虽然野心不小,但目光仅限于奉天王朝,但霍海就不同了,看样子他是准备将整个江湖吃下。”

    话罢,孟凌霄苦笑道:“说来说去,也是无极宫培养出来的,早知如此,何不当初呢。”

    孟凌霄说着话慢慢的站起了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至怀里掏出那本枯木遗书,放在桌角之上,看着箫剑生一字一字的说道:“以后便交给你来保管了,不管师公能不能走下剑山,将来它也归你了,至于无极宫的事,暂时已经交给了祝敏,凭他的谨慎,无极宫暂时可以保全,至于将来,几位老祖会酌情商量重立宫主一事的。”

    似乎又想起了一事,孟凌霄笑道:“对了,师公和小二说好了,酒钱有人代付,小子你带足了银子没有?”

    箫剑生摇了摇头,随即抓过那张银色面子,抓着手里揉了几个来回,面具便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块。

    孟凌霄有些汗颜道:“是不是心里在骂师公抠门,老是惦记你手里的银子?”

    箫剑生摆了摆手,道:“孝敬老人应该的,反正也是白来之物。”

    孟凌霄笑道:“那便心安理得的欠着了,算是你在无极宫吃住打砸的损失费。”

    箫剑生皱了皱眉,点了个头。

    孟凌霄朝着剑山叹息一声,刚欲离开之时,就见箫剑生起身挡住了他的去路,随之也掏出一本更为古朴的书,叠放在枯木遗书之上。

    孟凌霄白眼道:“送死的事,又不是逛青楼有什么好挣的?”

    箫剑生淡淡笑道:“师公虽然这些年甩手在外,但谁不知道无极宫因师公的存在才得以久安,无极宫离不开师公您。”

    孟凌霄坚决道:“江山都可以易主,何况是一个宗门,况且师公上山比你把握大一些,你虽恢复了七境,但依然与马行空差了很远距离,这件事后,离开无极宫走的越远越好,龙族便适合你呆着。”

    箫剑生依然挡着孟凌霄的道,寸步不让,说道:“话虽可以这样说,但真要离开了,便真的成了无极宫的弃徒了,要不咱们剪刀石头布,一局定输赢,谁输了谁留下,如何?”

    孟凌霄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同意。

    两人在一盏摇晃的油灯下背着手,目光死死的看着对方,孟凌霄喊了个剪刀石头布,两人几乎同时出手,箫剑生用手盖住了孟凌霄的拳头。

    孟凌霄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小子,你耍赖了,这不行的重新来。”

    箫剑生抓着孟凌霄的手,笑道:“这不叫耍赖,是先见之明。”

    孟凌霄骂道:“屁个先见之明,你倒是说说如何猜到师公会出石头。”

    箫剑生数道:“至我进来之后,师公手中一直攥着几颗棋子,所以不方便摊开手掌出布,而且出剪刀的反应时间会长一些,几率也不大,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了。”

    孟凌霄瞪了箫剑生一眼,道:“太滑头了,不算数,师公的放下棋子咱们重新来……”

    然而,就在孟凌霄将手间几颗棋子放下的间隙,箫剑生人已经走上了铁索桥。

    孟凌霄无力的叹了口气,没忍心看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收好两本书,拾起箫剑生留作酒钱的银块,犹豫了一下,用指甲掐了一大块扔在了桌子上,剩下的一大半揣入了兜中。

    夜色之下的剑山别有一番精致,尤其是这几天山上的宾朋尚没有离开,整座山被灯光装点的灿如星河一般,箫剑生穿过铁索桥之后,没有隐藏身影,沿着通往山洞的大道而行,沿路上没少碰到来往的人,只是混迹在人流之中,倒也相安无事,很快便过了剑山的山门。

    箫剑生还特意多看了一眼立在山门一侧的那块玉石一眼,冷笑着摸了摸刻在玉石上的两个大字,这是他第一次上剑山,按照之前的想法,他应该随着师傅一起来的,只不过因为进入了三圣殿耽误了时间,才使得师傅上了山,无法再下山。

    这些年来,剑山三番五次的总让他触怒,而且每一次都是变本加厉的激怒他。

    想到这里,箫剑生不知不觉的加快了步伐,来的时候,他早已打问好了剑山的地形,甚至还装作闲人般的沿着山脚转悠了一圈,虽然是第一次如山,但对于基本的路线还是一清二楚的。

    只是,当他刚刚穿过山门,准备直线翻越过藏剑阁的,直上后山的时候,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批提着灯笼的人,其中一人老远就朝着箫剑生笑道:“深更半夜,有失远迎,还望箫公子赎罪,可惜大会已经落幕,再不接纳宾朋,如果箫公子有事,不妨明日再来?”

    说话之人箫剑生不认识,能叫出他的名字也不奇怪,箫剑生朝着那人说道:“这是箫某和霍青城定好的约定,他说剑山随时欢迎箫某,莫非变卦了?要不要找霍青城出来亲自问问?”

    那人尴尬一笑,道:“不巧,山主正陪着马长老落子呢,恐怕不便打扰。”

    箫剑生皱了下眉,刚欲准备穿过人群,就见那人大手一挥,冷笑道:“送客!”

第五十九章 剑幕

    那人说的没错,此时霍青城正与马行空在位于祖寿殿的一处书房内落子,旁边还有高山流水般的琴音作为陪衬。

    书房内灯火通明,琴音微妙,很符人心。

    只不过今夜的霍青城姿态很低,在马行空面前,仿佛如下人一样,而他的心并不在棋道之中,已经飘出了书法。

    当马行空手中的白子落在石制的棋盘上发出清脆响声时,霍青城急忙回过了声,赔笑道:“长老正乃落的一步好棋,从长远来看,这步棋无关痛痒,只是十步之后,便成大器。”

    马行空呵呵笑道:“山主谬赞了,马某这步棋可是为了剑山而落。”

    霍青城激动的难以言表,手中的黑子迟迟无法落下,娓娓道:“他来了,长老以为如今的箫剑生怎么样?”

    马行空瞅了眼满盘的黑白子,说道:“听说他自吕祖一战之后跌境了,一下跌破了两境,但这事不好说,毕竟他来了,以马某对他的了解,那小子不是莽夫,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霍青城点了点头,道:“最坏的打算,以剑山的剑幕能否将其碾杀?”

    马行空笑道:“难!”

    “难?”霍青城疑惑的看着马行空。

    马行空淡淡道:“是很难,朝天山一战,你也在观看之列,应该多少看出一些门道,他七境战天人,尚有保命的本事,不是马某小瞧剑山的剑幕,困祖境易,但困猛兽难。”

    霍青城明白了,忽然显得忧心忡忡,迷迷糊糊间将一指落下。

    就在这时,马行空再落一子,和刚才那子遥相呼应,然后笑道:“只是猛兽尚有利齿,然而那箫剑生终将是只没有利齿的猛兽,虽然那日在吕祖手下讨了一命,但气海伤及根本,马某认为天下间再无医治的良方,他与祖境再无缘分,到头来也仅仅是个七境的莽夫。”

    霍青城突然快速的落下一子,笑道:“有长老镇山,今夜便他下不来山。”

    ……

    山下,那人冷冰冰的说出了送客。

    箫剑生笑了笑,道:“客不走,你如何送?”

    那人脸色更冷,手早以在剑柄之上,尽管他不愿意出剑,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这个堂主便成了笑话。

    猛然之间,那人拔剑在手,冷笑道:“如果你死了,就不存在送不送的道理了。”

    随之,一剑而出,属于正宗的剑山流派,隐隐有点秋韵的味道,一柄长剑化作十几道剑影,看似写意,实则饱含剑法精髓。

    刹那剑来,落在箫剑生身前。

    刹那剑碎,箫剑生一步未动,连头发都没有飘起。

    那人惊颤之时,刚欲后退,一瞬间一股荒古之意漫过脑海,只见他的脸色由明到暗,很快便了无生机。

    剩下的那些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们怔怔的看着箫剑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直到箫剑生来到一人面前,问道:“听闻剑山有十二个堂主,八个执法,六个客卿长老,再加之弟子一千余人,为何今夜这般冷清?”

    那名弟子哆哆嗦嗦道:“箫剑生,休要猖狂的太早,剑幕开启之时,便是你的葬身之时。”

    箫剑生笑着重复道:“剑幕开启之时,便是我的葬身之时,那我是不是应该说,剑山扣留我师傅一日,便会流血一日,可否?”

    那名弟子刚要和其他弟子使眼色,联合起来一起应付箫剑生,忽见箫剑生猛然仰头看向夜色轮罩之下的山顶,随之一股荒古的气息弥漫开来。

    仓皇之间,十几柄长剑齐齐斩落。

    数百道剑影没能淹没了箫剑生,他从剑影之间穿行而过,留身后哀嚎的人群,他们真的在流血,血流不止。

    箫剑生向更高出走去,他走的不快,但每一步都很踏实,或许是注定要在剑山制造异常杀局,所以,他的心里很踏实,仿佛有着回家的感觉。

    而且,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很冷淡,不曾有一丝情绪流出,或许是心已经够冷了,或许是长大了,懂得如何收敛对他不利的因素,懂得这世道不会可怜人,没必要摆出一副让人垂怜的表情。

    剑山有七大峰,而剑山的诸多殿宇就建在七座山峰的腹地之中,每座山峰的峰顶之上都有飞瀑垂落,传来激水的哗哗声,七处飞瀑汇聚一处,在殿宇周围盘旋而行,整个山间不管是冬日,还是夏日,永远弥漫在氤氲的水雾之中,可以说是难得的盛景。

    月光中天之时,他已经来到了山间腹地的入口出,或许的剑山收到了某个消息,期间再没有人出来挡路,此刻箫剑生站在两座山间的入口出,迎面射来的灯光和火光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只能眯着眼睛往远了看,看到了很多人,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

    当箫剑生继续往前又走了十几步之后,忽然山间传来阵阵剑鸣之声,他下意识的抬头仰望,只见七座山峰的峰顶之上,正有剑的光华飞出,每一道光华便是一柄剑,每一遍剑都凝聚了剑山不可触碰的威严。

    剑山并非那些小宗门派可以比拟,他的历史很久远,甚至可以与无极宫比拟,这无数年间,剑山曾出没过无数的剑道尊者,尊者,在剑山的地位就堪比其他门派祖境的存在,相传更有剑仙出现过,那位剑仙曾经名动天下过,名苍洱,在很早之前已经因剑成仙,这剑幕便是由苍洱一手造来。

    箫剑生静静的看着诸峰上跃下的光华,一缕缕在夜空之间自上而下展开,仿若一副最壮丽的画卷一般,画卷之中有青山,有绿水,有绿油油的麦田,有成群结队的鸟儿吟唱着飞过了麦田。

    这一切如真实的场景一般。

    剑幕衍化到最后,一处空山幽谷之地,剑山无数代的弟子穿梭期间,他们辛勤挥剑问道,互相砥砺剑艺,这一幕幕展开之后何其的壮阔,令得箫剑生竟然不受控制的叹息了一声,他的脚步也变的沉重起来。

    就在他甩掉那些负面情绪,准备一步踏入之时,忽然仰头看到一位女子。

    女子身着青衣,轻纱半遮面,细柳长眉微弯,空灵眸子清澈如湖似海般,发丝被风荡起时,女子素手紧捏剑柄,开始凌空舞剑,剑气如虹,溢满长空,丝丝缕缕的剑气风雨不透,她的剑如她的人一样的秀气,频频点击之时,竟然传来了秋水之音。

    舞剑女子正是他的娘亲苏剑凝。

    这一幕如那画卷的点睛之笔一般,洋溢着一阵安静祥和的气氛,容不得一丝杂乱心思介入,当箫剑生看到这一幕之时,他那颗的血气方刚的心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他的呼吸若有若无,他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丝倦意,他不想再杀伐了,他很想投入苏剑凝的怀抱温存一下。

    忽然,箫剑生对着苏剑凝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很真实。

    苏剑凝收了剑,擦拭了一把额前晶莹的汗珠,朝着箫剑生微微点了点头,似在说,孩子,你看明白了吗?这剑叫秋水无情,娘亲正是因为你而无情,所以剑也无情。

    剑幕光华正度展开,画风一转,苏剑凝走出一间寒舍,她黛眉紧蹙,怀中抱着一个很小的襁褓,将那襁褓搂的很紧,眼角挂着一抹无助的泪水,缓缓的看向天穹,惨白的嘴唇微微启开,似在与天述说着不公。

    箫剑生静静的看着苏剑凝,看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心滚热滚热的,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但仅此一声。

    正当箫剑生等着第二声的时候,忽然有剑至夜空之上刺来,不快也不慢的一剑,无情的一剑。

    箫剑生笑了笑,他看着那一剑在眸子中放大,当那一剑来临之时,他没舍得将其击碎,而是以更快的速度跃出,赶在一剑来临之时,身体已经冲向了剑幕而去,最终那一剑落在了他的身后。

    一瞬间,无数剑的光华将箫剑生淹没其中,再感知不到箫剑生的气息,仿佛彻底被剑的海洋吞噬了一般。

    那光华似飞瀑荡起的水花,时太阳初升之后的光芒,最盛之时令人膜拜,渐渐由无数凌乱的剑影合拢成一个剑的世界,那方世界之中没有供人吸纳的元气,只有剑意和剑气。

    看到这一幕,位于层层大殿之下的那群人终于长呼出了一口气,不多时,便有人笑着向位于大殿石阶高出的一位男子投来赞赏的目光。

    “少主果真是料事如神,竟然不动一剑之力,便找出那厮的弱点将其击溃。”

    “人总是有弱点了,那箫剑生的软点便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不论是赵凌雪还是苏剑凝,还是屠铁林,甚至是上官雪,这个和他自幼生长的环境有关,试想一个从小没得到了过大爱的人来说,点地的疼爱便胜过万千的语言。”

    “杂家何其不希望他死,只是自废了之后,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空有杀心而已,不过如今好了,剑幕之下,他比死绝。”

    然而,站在石阶高处的男子依然还是不放心,他转过头瞅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一男子,低声道:“颜兄,霍某收到消息,此次那厮前来,不光是要救回苏剑凝和秦墨染,而且还要将你除掉,颜兄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颜义辞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第六十章 认真的走路

    随之,颜义辞看了眼身边之人。

    他旁边站着一位老人,始终和他保持着几尺的距离,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老人并不具威严,和普通老去的人一样,头发苍白,皮肤松弛,甚至脸上还有明显的老年斑,眼睛有无无神,似乎不适合熬夜,急于昏昏睡去。

    只是,当颜义辞看向老人的时候,老人那双无神的眼睛顷刻间放出异彩,他明白了颜义辞的想法。

    老人朝着颜义辞平静道:“公子小心。”

    颜义辞轻轻点头。

    老人立马像换了个人似的,身法怪异的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老人现身之时,已经出现在淹没箫剑生的剑幕光华之前,随之用那双阅遍世界万千的苍劲眼睛细细的打量着剑幕,脚步缓缓搓动,向剑幕渐渐靠近。

    今夜,剑山聚集的人数之多,堪比去年时候的天下英雄会,来自各门各派各山各院的代表性人物都聚集在这里,经过近五日的仪式,这些人基本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便是诛杀箫剑生和赵凌雪,围困无极宫,让属于人间的光明重新回归。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不愿意出力的,只是象征性的派几个人,领会一下精神而已,比如远在奉天东疆一隅的快刀门,仅仅派了几个吃货,胡吃海喝了几天,此时便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比如,重阳殿也有人来,但鉴于重阳老祖的态度,这些老道人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他们纯粹是来打探消息的,再比如,场间还有一位白发老者,他刁然一人站在石阶上,手掌扶着一个石栏,比谁都看的认真。

    至于今夜箫剑生会不会死在剑山,大多数人认为会,毕竟剑山开了剑幕,剑幕之后还有圣人域的马行空坐镇,今夜的剑山对于箫剑生来说,简直就是龙潭虎穴。

    就拿现在的剑幕来说,它的光华已经展开,毁灭之力依然爆发到了极致,如画卷一样的光幕早已将箫剑生吞没,时间已经过了半柱香,剑幕之内依然没有动静,很多人心都落了底了。

    恐怕,从此江湖再无箫剑生了。

    所以,人群之中,很多人都认为霍海和颜义辞有些太过谨慎了,毕竟箫剑生已经跌入五境,而这剑幕足够生吞一个七境的强者,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只有少数的人赞赏的看向了霍海,年纪轻轻,光凭这份慎重值得尊敬。

    只是,当人们目光落在刚才那位老人身上的时候,各种猜忌之声响了起来,之前很少有人注意到老人的存在,即便扫了几眼,也以为是鞍前马后伺候颜义辞的仆人,所以便有人问道:“那位前辈什么来头,身影飘忽,步伐却稳健,实打实的祖境高人。”

    很快便有人低声道:“如果不是在下眼拙,那位前辈应该便是颜家最具威望的老祖,据传,这位老祖至破入祖境之后便一直在闭关,鲜少关注江湖之事,这次出关应该是个特例。”

    “毕竟还是年轻,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且不说他箫剑生,即便孟凌霄来了,恐怕也是有去无回,可惜了那一身气运,不知最终将花落谁家。”

    忽然,有人低声笑道:“花落谁家,自然是剑山喽。”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远处那位老人遽然往后退出几步,这一举动登时吸引了无数的眼球。

    此刻,老人那双阅尽世界万千的眼睛,突然像是里面揉进了沙子,有些刺痛,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正在快速的变成红色。

    同时,剑幕在减淡缩小,仿若一朵过了时令的花,开始凋谢。

    情急之余,老人屈指连弹,一道道蛇形般的剑影射入那剑幕之中,但依然没能阻止那画凋谢。

    随着老人再度出手,箫剑生目色淡然的走了出来,最初是一道洁白的光影,随之才凝实为人形,他双手保持前推的姿势,仿佛面前有扇门,刚刚被推开,同时,他的身后除了那只天?长枪之外,还有属于老人留下的蛇形剑影,像一支支羽毛一般插在箫剑生身后,每支羽毛都代表老人浑厚的一击,所以的羽毛加起来足足浪费了老人少半的功力,但依然没能阻止面前这个平静的少年走出剑幕。

    在数百人的注视之下,剑幕的光华一瞬敛去,仿佛被什么怪物鲸吞了一般,原地只剩下两道人影。

    老人掩饰住吃惊,轻声问道:“年轻人,你是如何做到的?”

    箫剑生不亢不卑,也没有将老人当做生死之地,平静说道:“前辈,现在可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如果我猜的没错,您是来杀我的,既然如此,为何迟迟不动手?”

    老人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倒了忘了这事,那就送你一场造化好了。”

    箫剑生做了个请的动作。

    旋即,老人单手背后,单手在空中一招,好似抓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随着那只干枯手中面向箫剑生摊开,猛然之间,一阵黑色扫荡而去。

    遽然之间出现的风声,令得整个剑山上空跟着鸣响了起来,呜咽之声不绝于耳,剑山七座山峰之上俱是有风被招了过来,吹的远处的近处的灯火摇摇晃晃,仿佛要随时熄灭。

    几息之后,黑风化作一条狂暴的巨型气柱当空砸落。

    箫剑生瞟了眼天空之上的异象,朝着老人微微一笑,道:“晚辈也送前辈一场造化好了。”

    话音甫落,顷刻间,一阵阵风过拂柳的动静而来,但这风声并不骇人,相反让你觉得极其的舒坦,吹在脸上犹如春风拂面,然而,正是这种柔和之力,让老人的脸色急变。

    最终,两种不同性质的,不同影响的风纠缠在了一起。

    数息之后,风声渐停,只是老人不见了踪影,入口出只剩下箫剑生一人,目光追寻着老人远去的身影,哪里还有一个黑点,别人是很难看到的。

    登时,人群之中一阵躁动,难以置信的看着箫剑生,人人心里扑腾,他为何这般强,不是已经跌境了吗?

    就在这时,那扶拦老人揉了揉眼睛,惊叹之余,自言自语道:“他比昨日更强大了,他的力量更为的极致了,这或许便是上天对他的弥补,不能踏入祖境,便在七境开花结果吧。”

    老者忽然笑了起来,弹后身后的那只手,手心里面捂着一团白芒之气,这气来自天地,本是无色无形之物,却被他无限的压缩,最后显出了颜色,一如箫剑生刚才走出剑幕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只是一道白光一般。

    直到这时,人们才注意到这个自言自语的老者。

    老者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仅仅的淡淡的笑了一声。

    这笑声别人不懂,如果懂了的人,应该选择如他一样,今夜会有大机遇。

    老者继续看向箫剑生,看的更为的认真了。

    箫剑生似乎也感知到了老者的存在,朝着他远远一笑,脚步缓缓而动,随之,他的目光落在了颜义辞身上。

    颜义辞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略有些潮湿的手下紧紧的握着那柄空心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远远的和箫剑生对视起来。

    这是两道水火不相容的目光,有厌恶,有憎恨,有杀意,这其中的缘由很多人都知道,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因为一个女人有了渊源。

    所以没有人会参与其中,包括霍海,他也仅仅是大有深意的笑了笑,朝着身后一位剑山堂主低语了几句,匆匆而去。

    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目光交叠没有一触即收。

    箫剑生越走越近,颜义辞似乎是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压力,竟然也主动往前挪了起来,他确实是在挪步,很不情愿的迈动脚步,此时来剑山,他只带了一个家族的祖境强者,他认为有这样一人已经足够应付局势变化,并没有带多余的人,只是他也没有料到,自己带来的人没能拦住箫剑生的脚步,反而应该是受了重伤,迟迟没有归来。

    就当箫剑生与颜义辞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丈的时候,夜穹之上忽然跳下一人,正是那位老人,只不过他看起来不是很好过,浑身乏力,目光低垂,一言不发的挡在了颜义辞身前,转身道:“公子请速速赶往祖寿殿,老夫已经和马行空说好,他会保你平安。”

    颜义辞没有犹豫,决然转身而去。

    老人看向箫剑生,叹息了一声道:“今天就这把老骨头,你愿意拿去,老夫不建议。”

    他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只是摇了摇头道:“前辈多虑了,颜义辞要死,但不是今夜,今夜晚辈的任何是救人,非杀人。”

    老人会心一笑,有些尴尬。

    如果不是彼此的立场不同,他倒是想用欣赏的目光多看几眼眼前的少年,他穿着不如在场的任何一位光鲜,气宇没有任何一位轩昂,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但其中却藏着一份认真,一份踏实。

    接下来,箫剑生走到了人前,他没多看任何人一眼,只是注意到了几名道人,犹豫了一下,朝着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脚步还是那么的从容不迫,一般的年轻人很难走出怎么慢的速度,很难怎么认真到心思放在了走路上面,或许正是这份认真,导致在场近千人都有些心理憋的晃,根据这次盛会商议,眼前的箫剑生是在场每一个人的敌人,人人可以将他诛杀,至于赏金,非常的丰厚,几辈子都花不完,然而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表露出杀心,大多数人选择地下了头,还有人选择和旁边之人用谈话掩饰心中的不安。

    好在箫剑生走的虽然慢,但最终还是穿过了人群让出的一条道,很快,他的身影淹没在一边高楼之间,穿过这片高大古朴的楼宇,便是剑山的后山,里面有笼名铁剑。

    不知不觉,东方显出了鱼肚白。

    箫剑生已经离后山的山脚不足两三里,他后往前走了一程,似乎听到了身后的细微动静,淡淡的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背后的天?枪,猛然抬眼,看向远处即将被晨光覆盖的山顶。

第六十一章 山崩

    在一座匾额写有“得意剑”的殿宇前,箫剑生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越光殿宇屋脊上的青色瓦片,落在后面山顶之上,恰在这时,那黑沉沉的山顶有一部分变的金光灿灿起来。

    箫剑生曲臂抓着枪的前段,长枪缓慢倾斜,速度依然很慢,那漆黑的枪杆擦着他的肩头一点点升起,几息之后,枪头,屋脊,山顶连成一线,枪尖被晨阳映射的通红,仿佛刚刚从铁炉里拿出来似的。

    离着得意剑大殿三十丈左右的位置,那些跟随来的人静静的看着那枪杆一点点升起,最初还有人指指点点,询问一些关于这支长枪的来历,有明眼人自然知晓这支长枪来自借兵山,乃上古神器,力量不可小觑。

    随着那通红的枪头映入视线之中,人群突兀的感受到了一种压抑和紧张。

    就以刚才箫剑生表现出现的实力来看,他们明知道这一枪投射出去之后,必然会带来毁天灭地的效应,或许会毁掉那座山头,甚至余波会将剑山部分的宫殿震碎,如果此刻没人出面阻止这一枪而出,后果将会很严重。

    但他们隐隐的还是希望它投出去,或许这便是好奇心吧。

    突然,那晨阳射出的金光万道变暗了数分,但那枪头却又通红的数分,顷刻间,红透的枪头突然窜出了鲜艳如血的火苗,就在这时,箫剑生缓缓的抬起一步,一脚踩在一处清扫的干干净净的石阶上,身体缓慢往前弓去。

    “嗡……嗡嗡……”

    随之,一道光去。

    箫剑生如释负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马行空在剑山,他已经感知到了马行空的存在,这一路缓缓走来,他一直在揣测马行空的心思,关键时刻,他担心马行空忽然冒出来,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他想了一路,其实也在以这种步伐姿态来告诉马行空,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这准备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这一枪投出去了,他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长枪的飞出的轨迹是一条直线,并没有下垂的意思,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仅仅是枪头带出了火苗,或许会让很多人失望,但箫剑生很满意。

    刹那间,火焰流动的枪头先撞击在一块山石上,这一撞击也没有爆发出应该的石破天惊声,而是那石头在触及道枪头的瞬间,已经彻底的化作了灰烬,经阳光照射,灰蒙蒙一片,仿佛一阵灰尘。

    长枪继续深入山体,继续分解着沿路上的山石,毫无阻碍,一往无前。

    约莫前行了几十丈的时候,箫剑生的脸色忽然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的感受附着在枪头上的那丝念力。

    那念力便是他的一道意识,可以代替他感知山内部的情形,在他的念力感知之下,他并非感知到铁剑牢笼的存在,前方依然是石头的海洋。

    就在箫剑生略有些心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长枪受到了某种意志的干扰,似乎想要偏离某个方向,就在这时,箫剑生冷冷的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天?长枪开始有枪头到枪身肆意的燃烧起来,一股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志全面爆发,先是整座后山微微一震,随之便有山石脱离了山体,开始滚落,紧接着,以天?长枪为中心,山体由内而外全面裂开,无数条裂缝快速的蔓延着……

    ……

    祖寿殿。

    不知何时开始,霍青城表现的有些心神不宁,加之刚才霍海回去给他带去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箫剑生已经恢复了巅峰实力,不仅如此,而且那是身上多出了一道陌生又可怕的意志。

    霍青城手捏一枚棋子迟迟无法落下,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额前已经渗出了牛毛细汗。

    就在这时,一阵仿若地下深处传来的镇定,震的整个祖寿殿都明显的晃了一下,霍青城下意识的看了心思依然沉寂在棋道之中的马行空,语气怪怪道:“长老,咱们都把那厮看轻了,或许他真的融合了无极仙翁的意志,如此一来,长老您怕是要失望了。”

    马行空蓦然抬起头,幽深的目光顺着天光瞅了眼窗外,视线收回来之后,皱眉笑道:“失望谈不上,况且马某不信区区一个七境躯壳,能承载一个超越摘仙人的意志,即便融合也还可以剥离,只不过是多了一道手续。”

    霍青城忽然显得很犹豫,很挣扎,他看着蛮开心,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马行空笑着安慰道:“山主是担心剑山传承了无数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还是担心马某食言,马某还是那句话,除掉箫剑生之后,整座江湖都是你的,如果计划顺利,将来无极宫也是你霍青城的,区区一座剑山便让你为难了?”

    马行空似乎给霍青城吃下了一粒定心丸,霍青城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据传回的消息称,西荒三大家族并非真心实意的要与咱们联合,他们现在已经将心事放在了征战之中,恐怕眼下再顾不上围困无极宫,如此一来,咱们很难在有限的时间内调集起足够多的力量拿下无极宫,江湖永远是江湖,尔虞我诈,不敢全信,就如今夜,如果有人出面肯阻一阻那箫剑生,他也不会这般顺利。”

    “山主是失望今夜没人表忠心?”马行空大有深意的瞅了眼霍青城,笑道:“万般皆属品,但只要我马行空在,湖中的浪花就大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腰间挂着酒葫芦的人影,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别人无法看透的表情。

    马行空瞅了眼半盘棋,起身拍了拍霍青城,小声道:“儿郎今夜有一怒。”

    马行空离去。

    霍青城起身,再听不到马行空的脚步声,猛然将那棋盘掀翻在地,不多时,霍海走了进来,仿佛一面可挡风雨的墙站在了霍青城身后。

    霍青城甚觉欣慰,抚了抚胡须低声问道:“以你之见,这马行空能否靠的老实?”

    霍海轻笑道:“只要是马,草料丰实了,他就会怪怪的听话,咱们只需要借助他的手除掉箫剑生便可,至于无极宫,虽然是块肥肉,但不要也罢。”

    霍青城点了点头,悠然转过身,认真的看了眼霍海,耳语道:“靠不住也无妨,爹已经给你打听到了进入龙族的入口,到时候你可以远走高飞。”

    霍海摇头道:“爹爹想的太简单了,除掉箫剑生仅仅是个开始,可别忘了他现在是有爹娘的人。”

    霍青城忽然显出了挣扎之色,随之叹了口气扬长而去。

    父子两刚刚走下祖寿殿的台阶,山间猛然传来石破天惊一声巨响,随之无数碎石冲天而去,随后变作一阵骇人的石头雨从天而降,碎石所过之处皆是一堆废墟,不仅波及到了离后山最近的十几处宫殿,周围的山峰亦是遭殃不少,碎石滚过,山坡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大地好不容易停止了镇定,随之后山山峰周围百丈范围内腾起一震席卷天地间的烟尘,但烟尘落尽,原本是山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整座山连根废去。

    霍青城目色狰狞的看着这一切,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但脑海里亦是一片空白,他重重的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嘴里不住的重复着一句话,霍青城有亏历代山主的信任,但霍青城发誓一定会让那箫剑生加倍还回来。

    就在这时,霍海来到霍青城身侧,低声道:“是有些可惜,那边先让他闹个欢好了。”

    后山虽不在了,但在原本山体的位置多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铁笼,铁笼仿佛能吸收太阳的光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模糊的,根本不足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铁笼看起来只有一座屋子大小,名铁笼,其实并非精铁所铸,那材料很值得人推敲,剑斩无法留下印痕,刀砍亦是纹丝不动,几乎可抵御世界一切攻击手段,这还是其次。

    就在铁笼的正上方,悬着一柄漆黑长剑,剑长丈许,游走在铁笼周围,它所经过的路线看似简单,实则是按照某种提前划下的符文而动,此符名曰幻日,存世无数年,上面或多或少还附着着一些苍洱的意志。

    此刻,不管是箫剑生一人凝视着那铁笼,他身后数百人的目光都被那铁笼吸引而去,人谁也没有想到,铁剑牢笼竟是这般普通,但又神秘莫测,尤其是那柄长剑,看着便让人生寒。

    除了箫剑生和这些看客之外,剩下的六座峰顶之上皆有人影,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收到霍青城的授意,便一步不能离开那山顶,剑山的规矩虽然能约束他们的身体,但无法约束他们愤怒的目光,尽管是盛夏时节,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温和异常,但这些人至极远之处投来的目光令得箫剑生感觉有些寒冷。

    箫剑生收回了天?枪,凝神静气瞅着那个牢笼和铁剑,放出念力试着穿透牢笼,只是以他现在五品念师的念力依然无法窥视里面,但他并没有心急,而是一点点从多个角度试探,终于在远离铁剑的位置,一缕念力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是大师姐秦墨染的。

    箫剑生再没有犹豫,一步跨出,直奔铁笼而去,随着离那铁笼越来越近,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和无极的意志截然相反的意志,这股意志堪比一柄最锋利的剑一般,朝他斩了下来。

    此刻,那柄铁剑正是最暗淡的时候。

第六十二章 寻一个人

    铁剑之所以暗淡,因为全部的意志都转移到了斩空的一剑之上。

    一剑细长堪比一道长虹,被烈日的光芒冲淡了几分,但依然能看到洁白的剑身,锋利巨大的剑尖直指箫剑生而来。

    这一剑很强,强过了太多剑修操纵的剑,或许他们毕生都无法斩出这么绚丽的一剑,整个剑落的过程箫剑生感知一清二楚,但他始终没有没有躲避的意思,威压之下,他只是皱紧了眉头,停下了脚步。

    此时,他手中也有一柄剑,不是很长,略比普通的剑长一倍,他不知道这一剑该如何迎击。

    只是当那一剑来的一瞬间,他才被迫想到了出剑之法。

    唰唰……

    横一剑,纵一剑,连斩两剑。

    两剑斩出的奇快,几乎同时斩出,两剑的交叉点正好是那巨剑的落点,天衣无缝的对接,将举剑逼停在距离地面几十丈的高度,即便如此,大地只是依然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就像巨剑投下来的一条黑影,沟壑所过之处,所以的宫殿都裂开了,地砖下的山石都翻了出来,唯独箫剑生站立的地方还算完整,只有一个黑色的大坑,他站在坑底,面色坦然。

    整个过程没有华丽的对撞,只有闷雷的一样的声音,响彻在无限高的高空之上。

    看着这一幕,几乎所以的人同时惊讶出声。

    但也令在场的很多人都不解,包括霍青城父子,为何自家先祖的一剑雷声大雨点这么小?

    或许只有站在另一座山顶之上的马行空最清楚,两剑属于两个人的意志,一个来自剑山的剑祖苍洱,一个来此无极,这两种意志体现出来的东西也不尽相同,苍洱的意志是杀灭,无极的意志是毁灭,似乎无极的意志要强上一筹。

    马行空很满意,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几息之后,深空之上的闷雷声才渐渐消失。

    短暂的接触,箫剑生略微受了点伤,他握剑的手臂被撕裂出一条显微的口子,但没有流血,那血口子始终处于合拢的状态,这点连马行空都没有料到,箫剑生的愈合能力比上一次强了很多,他的实力也比之前强了很多,但他自信还强不过他,因为他已经触摸到了另一个高度,只需借无极的意志引导一下,便能顺势一步登天。

    悬浮在铁笼之上的铁剑再没有泛起光华,几息之后,铁剑似乎出现了一点意外,仿佛一柄生锈的铁剑一般,开始掉渣子,一点点脱落,直到露出本体,一柄无柄长剑,通体只有漆黑的剑身。

    箫剑生淡淡的看着那柄铁剑,淡淡的笑了笑,正准备先收了铁剑,在以铁剑斩铁笼,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人说道:“剑山虽然不复曾经的底蕴,但也不是你胡来的地方,年轻人,作为客人,要有客人的觉悟。”

    箫剑生已经听出了霍青城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笑道:“作为山主,你便是这个欢迎客人的,不是已经说好了,你大摆筵席热接热带吗?”

    就在箫剑生说话的时候,霍青城带领六名堂主走了过来。

    霍青城没忍心去瞅满目的狼藉,目光直视箫剑生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了,胧月将你收归门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而你这次来剑山也是个错误的决定,错上加错,你就不应该来。”

    箫剑生摇头笑道:“你在威胁我,凭什么,马行空吗?还是剑山那几个老古董?”

    霍青城笑道“就凭你破不开铁笼,救不走你师傅和胧月,三日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日,剩下的两日时间,对你来说也会过的很快,信不信由你。”

    箫剑生自然不信。

    他没再理会霍青城,脸色决然的穿过一堆堆废墟向着铁笼走去。

    只是当他走到距离铁笼某个位置的时候,剩下的六座山顶之上,六道身影同时起身,那是六个苍老的身影,他们都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上的山,但至今再没有下过山,没明没夜的舞剑,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用来演练那套剑阵了。

    六人同时舞剑,虽然互不观望,但彼此配合的天衣无缝,剑招犀利之处,自然会有柔和之力补入,六柄长剑动则如风,静则如云,随着那剑招越来越精妙,曾经崩裂的那座风的位置渐渐的显出了一个山的轮廓,与之前的那座几乎如出一辙。

    只不过这座山峰并非真的石头所堆叠,而是纯由剑意一点点填补而成。

    当箫剑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座山里的时候,霍青城终于如释负重的笑出了声,他和身后的几位堂主说道:“去安排一下,让无极宫的人尽早知道箫剑生陨落的消息,同时也将这个消息尽量的散播远一点,如果能传到屠铁林和苏剑凝的耳中再好不过了。”

    那六人没有多问,点头而去。

    似乎心情很好,霍青城选择徒步爬山,一口气攀上了马行空所在的山顶。

    马行空笑道:“以退为进,山主好手段。”

    霍青城摆手笑道:“哪里,这全部是犬子的点子,他说对付箫剑生不能以常人的手段,而箫剑生有点过于明显,但缺点也很突出,那便是太过自信,面对感情的事情,很容易犯浑。”

    马行空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另一个人,马芙。

    两人身上有太多的相似之处,都是太过的自信,而且都很聪明,还有一点,两人都很重感情,曾经箫剑生帮着马芙破境,至马芙继任新家主之后,对于箫剑生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脱离开马家。

    不多时,马行空笑道:“山主准备下一步如何?”

    霍青城认真想了想说道:“天下已起纷争,战火遍地蔓延,奉天王朝很快会鸡犬不宁,尽量的找一块清凉之地,过完这个炎热的夏天。”

    马行空赞同道:“如此一来,奉天王朝危矣,赵室也该换换天了,至于清凉之地,马某倒是有个想法。”

    霍青城笑着问道:“长老请说。”

    马行空笑道:“听说无极宫的洞天福地便不错。”

    霍青城赶紧摇头道:“虽有心,但力不及,无极宫并非普通的小门小派。”

    马行空低声道:“没了无极仙躯的无极宫,还算作无极宫吗?是不是徒有虚名了?”

    霍青城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站在崖边眺望了一会那座虚幻的山体,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听说长老此行带出了马家不少弟子。”

    马行空点了点头,道:“有个人马某不放心,便让他们跟了过去。”

    霍青城问道:“赵凌雪?”

    马行空轻嗯了一声。

    日近中天时分,那座虚幻的大山更为凝视了,远远看去几欲以假乱真,至于那山体之内的箫剑生如何,霍青城也看不到,但他很放心,此子必死于罗青剑下。

    ……

    此时,剑山山脚下一片绿荫之下,站着一道曲线玲珑的身影,女子一直背对着剑山,细细的打量着远处的河岸,原来剑山脚下有条不算宽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翠绿色的水流动的并不欢腾,显得懒洋洋的。

    女子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她先是在山下打听了一些消息,似乎没有令她满意的,便在此苦想了起来,只是在树下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依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决定上山看一看。

    女子走出树荫,将一顶遮阳的草叶帽往低压了几下,然后直奔铁索桥而去。

    女子刚走离开树荫,便有几个身穿剑袍的男子从不同的方向走了过来,彼此一碰面,其中一人便说道:“师哥有没有觉得那女子的行迹有些怪异?”

    另一人点头道:“是有一些,看穿扮陌生的很,倒是有几分接近马长老的风格,莫非……”

    下一刻,两人异口同声道:“莫非也来自圣人域?”

    两人忽然显的很慌张,快速的朝着另一条山道向山上奔去。

    女子走的很慢,偶尔人少的地方,会摘一些野花野草,反倒是剑山特意栽植在山道两侧的花草漠不关心,似乎对这些野生的情有独钟一些。

    走不多时,女子来到了山口,将手中的花草插在了两块石头的缝隙间,然后大踏步向群山之中的宫殿群走去,她边走边留意周围的气息,很快便分辨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轻轻一笑,脚步忽然加快。

    只是当女子快接近那些宫殿的时候,前面早早的走出来一些人,人数不多,但清一色都是剑山有头有脸的人物,霍青城,霍海,几位堂主,一些造诣精深的剑山弟子。

    当女子快接近那些人的时候,霍青城早早的便笑着打招呼道:“难得,早些时候便听犬子说马芙姑娘是如何的清影丽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马芙姑娘万里迢迢来我剑山所为何事?”

    马芙缓缓的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之中并没有收集太多的人影,而是轻描淡写的看了眼霍青城,淡淡笑道:“莫非霍山主不欢迎吗?”

    霍青城呵呵笑道:“不敢,马姑娘到来,剑山自然是蓬荜生辉,岂有不欢迎之礼。”

    似乎听着那笑声有些刺耳,直到霍青城笑够了,马芙才直言道:“本姑娘离开马家是来寻一个人。”

第六十三章 龙遗

    听到寻人二字,霍青城脸色突变,他已经猜到了马芙要的人是谁。

    其实这个不难猜出,最近江湖上有不少关于两人的传闻,而且大多数都将这两人说的很不堪,话也很露骨,都说两人的关系不清不楚,毕竟醉酒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只知道马芙回来后头发凌乱不堪,衣衫也有些不振。

    但面的耀眼的马家大小姐,霍青城那张极善于察言观色的脸又不敢变的太过明显,极尽笑意,小声说道:“希望家主您能体谅一下霍某的为难之处,除掉箫剑生并非剑山一家的主意,而是天下的民意,民意已经将那箫剑生推到了死亡的边缘,剑山只不过了顺应民意而为之,当然,如果马家要给剑山施压,霍某也不敢不从。”

    马芙冷冷的笑了一声,果然是只老狐狸,但她还是尽量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马家虽然偏居一隅,但对天下大事并非一无所知,本姑娘从未听过什么民意,倒是有人借着民意的幌子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天下大大小小门派灭了多少,本姑娘没有细数过,但有派人暗中查过,至于多少肯定两只手是数不过来的,霍山主应该心中有数吧?”

    霍青城的身躯微微一震,下意识的做了个深呼吸,低语道:“霍某可否冒昧一问?”

    马芙点了点头,道:“请说。”

    霍青城犹豫片刻,轻声说道:“霍某想知道马姑娘为何要要人,希望能给天下正门正派一个服众的理由。”

    马芙淡淡的笑了一声,道:“理由很简单,箫剑生是本姑娘朋友,朋友有难,自然竭力帮衬,难道不应该吗?”

    霍青城点头道:“应该是应该,只是……”

    就在霍青城感受到马芙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后,紧张的有些额头渗汗的时候,就在这时,霍海朝着马芙笑了一声,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故免了很多礼节,朝着马芙简单的行了一礼,平静说道:“自古圣人域乃天下修行者的崇尚之地,而马家作为圣人域三大家族之首,受到为人的敬仰,既然这般,霍某便很好奇了,以马姑娘如今的地位,也能为儿女私情所困,朋友有难帮衬不假,但也要分情况,霍某与那箫剑生同出自无极宫,本是师兄弟关系,对于他的为人实在不敢沟通,如此行事,难道马姑娘就没有考虑过负了天下人的所托?”

    霍海振振有词,说的无懈可击。

    霍青城颇赞赏的点了点头,同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马芙哦了一声,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虚幻山峰的方向,尽管她尽力掩饰一些焦急情绪,但目色之中的担忧依然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这样进一步验证了江湖中的那些传言之事。

    不知不觉,这里汇聚的人越来越多,除了霍青城带来的一些剑山高层,其他门派的人也来了不少,有人见过马芙,当即吓的不轻,但更多的人不认识马芙,只是见她长的仙姿国色,年纪又轻,自然不会想的更远,但如果能看到霍青城面对这位女子时的局促神色,或许他们看待马芙又会是另一只表情了。

    便在此时,有人或许是远远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朝着马芙冷笑说道:“请问这位姑娘,姓甚名谁,难道不知道此地乃剑山,竟敢私自闯入还要人,霍山主仁慈,又念你年纪轻轻,便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滚下下去。”

    霍青城下意识的瞪了说话那人一眼,低声提醒道:“云门主,言语之错堪比挖心,今日之事,相信剑山会处理妥当的,云门主且带人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好赶赴鬼柔。”

    云门主淡淡一笑,走出两步,看着马芙,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既然霍山主有话在先,老夫便不与你一个丫头计较了,但丑话所在前头,你想要箫剑生,行啊,先过了老夫这关再说。”

    突然,霍青城摇了摇头,又咬了咬牙,登时一句话憋在了嗓子眼,开始为云门主担心起来。

    除此之外,那些认识马芙的人也想上前提醒一句,但又担心自己的多此一举得罪了马家,便只能希望马家不要以大欺小,尤其是一个老头。

    马芙确实也没有压人的意思,只是朝着云门主笑了笑道:“霍山主说的对,您还是回去休息好了好赶路。”

    云门主突然几眼了,横竖听着这句话是在嘲讽他无能,忽然朝着马芙冷哼一声,作势就要拔出腰间的那柄护身短剑,只是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将短剑拔出分毫,直到这时,他才有些醒悟,看着霍青城低声询问道:“山主,这丫头什么来头?”

    霍青城皱眉道:“圣人域马家。”

    云门主忽然感觉耳朵有些不好使,吃惊道:“圣什么域,什么家?”

    霍青城偷偷的瞅了眼马芙,再次提醒道:“云门主,你也别装糊涂了,还不快给新任马家主马芙姑娘赔不是?”

    闻言,云门主彻底的傻眼了,和马芙本就不远的距离,愣是在挪不动退,站在哪里战战兢兢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在脑海之中回味了一番那句话,再看马芙之时,目光已经截然不同,说不出是敬仰还是害怕,总之,找各种理由走远了。

    就在这时,马芙叹息一声,环视了一圈人群,看着霍青城淡淡说道:“看来那家伙倒是走到哪里都吃香,本姑娘忽然改变主意了,打算用一物和霍山主唤人,如何?”

    霍青城微微笑道:“恐怕不行,不瞒马姑娘,那箫剑生此刻应该不死也废了,马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马芙平静道:“霍山主放心,他没有那么不堪,换句话说,即便你不与本姑娘交换,你也杀不死他。”

    霍青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虚幻山峰,就在他转过头之际,马芙手中多出了一本书,书很薄,书纸早已枯黄,是用那张最古老的装帧之法装订在一起,泛着土黄的书封上写着两个笔力浑厚的字,龙遗,尤其是那龙字,虽然年代久远墨汁不在新鲜,但还是给人一种跃出书面的味道。

    看到此时,霍青城先是一惊,随即定了定神,挤着眼睛往近了凑了凑,仔仔细细的将马芙手中的那本书看了几眼,忽然感觉嗓子眼有些干涩的要冒烟,一时本会竟然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只是那张脸渐渐的精彩起来。

    马芙也不急,低沉道:“霍山主,既然九天遗书今日现身剑山,说明它和剑山有缘,但机会真不多,霍山主请考虑周全。”

    霍青城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惊颤道:“这真的是九天遗书中的……龙遗?”

    马芙没有说是,只是翻开书的第二页,该页正是书的正文第一页,其实里面的字除了显得模糊了一些,和别的书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要说区别,那便是马芙翻开书的第一页之后,晴朗的天空之上,隐隐传来来轰隆隆的雷动之声。

    这声音来自哪里,无人能说清楚,但却令得在场不少人感觉不安,雷动不休,似乎对于马芙的这一荒唐举动感觉不满。

    马芙淡淡的瞅了眼湛蓝的天空,冷笑一声,选择置之不理。

    霍青城激动的搓着双手,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有意想辨别一下书的真伪,故盯着最起始的一段字细细的看了起来。

    “龙,本是天地虚念之物,无具形,无具意,无具神,只存观者脑识之中,龙乃龙族之神灵之祖,为其耳,方有龙族绵延万世不朽……”

    一段话还没有念完,霍青城吐血了,大大的喷出一口血,若非他用手遮掩了一下,这口老血便喷在马芙的身上了。

    霍青城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丝,再没敢多瞅一眼,开始原地闭眼宁息调神起来,同时,他竭力的挖空脑子想着关于九天遗书的一些往事,他虽没有亲眼见过九天遗书,但在翻越剑山历年来的典密之中看到过,龙遗在九天遗书之中排第三位,据说,凭借此遗书可以修行龙族的秘术,将来能到达的成就不可想象。

    九天遗书现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近近的看一眼,岂不白长了这双眼睛。

    很快,不少人壮着胆子又围了上来。

    马芙倒也没有拒绝之意,将手中的书举高,供好奇之中细细查看,只是,她有此心,但别人并没有长看天书的眼睛,近近盯了几眼,还没有将那段话念完,登时间便有人晕厥了过去。

    在晕厥之前,他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景象,竟然先是跪拜了下来,朝着马芙磕了一个很响亮的头,这才歪倒在地。

    马芙淡淡一笑,合上九天遗书,随之天空伸出的闷雷之上消失不见,她看着霍青城笑道:“霍山主,考虑的如何?如果还不放心,可以请出马行空出面亲自辨认,作为曾经的马家长老,他应该有这份眼力劲。”

    话音甫落,就见远处的某处殿门被人推来,大大方方的走出一人,远远的说道:“不需老夫辨认,此书是龙遗不假,但却是拓本。”

第六十四章 意志叠加

    听闻此话,在场众人表情各异。

    当然,变化最大的当属霍青城和霍海。

    霍青城回头瞅了眼马行空,再看向马芙,惋惜道:“马姑娘此话当真?”

    马芙没有回答,只是扑闪着眼睛,看着缓步走来的马行空。

    其实,龙遗遗书是真是拓,她也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是出自马家武库九层的遗书阁中。

    临出发之时,她亲手从武库之中取出,但马行空为何咬定是拓本,马芙略有猜测,如果真是拓本,那真本必定在马行空手里。

    很快,马行空走了过来。

    他看着马芙笑道:“才几日不见,大小姐又漂亮了,光鲜动人,目含三秋,真是为了一个不争气的朋友,煞废一番苦心。”

    这句话听起来没毛病,但出自特定的场合,出现在两个特定的人之间,落入马芙耳中便是一阵讽刺,马行空在借题讽刺她与箫剑生的关系。

    只是马芙不在乎这些,江湖中关于她和箫剑生的传闻不少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说她私通箫剑生,暗中保护箫剑生,甚至说她与箫剑生之间已经有了男女关系,说的有板有眼的,她也仅仅是觉得世人多闲心而已,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马芙淡淡笑了一声,平静道:“每个人都会变,马前辈也是一样的,几日不见,发福了不少,看来外面的油水比马家厚实。”

    马行空呵呵的干笑了一声,说道:“此次碰头会本来有马家的邀请函,只是既然老夫在,马家来不来人都无所谓,大小姐作为新任家主,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些许小事吧?”

    马芙似在感慨道:“倒是麻烦马前辈了,不过以后替马家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尽量少主,你虽然姓马,但此马非彼马,还是有区别的。”

    马行空叹了口气,笑道:“大小姐应该清楚老夫的秉性,自由惯了,不喜欢被人束缚,在马家如此,离开马家更是如此,如果哪天真做了有损马家颜面的事,应该也不会奇怪,你爹常说马某不适合打理一大家子的事,老夫只想说,他太偏心了,看似甩手掌柜一个,实则比谁都清楚事理。”

    马芙忽然心情很好,说道:“这世界有因便有果,很多事我作为一个晚辈不想多说,但前辈以后会一点点明白这个道理,爹爹在你走后说了一句话,我觉的很有道理。”

    马行空问道:“什么话?”

    马芙轻声道:“他说前辈其实是个好人,正是前辈的精打细算成就了今后的马家,也会让这个江湖五彩缤纷起来,江湖是湖也是江,总之是深水之地,没了混水的鱼如何称之为江湖。”

    一席话,马行空脸色突变。

    目色冷冷的看着马芙道:“你在警告老夫。”

    马芙笑道:“前辈可以这般理解,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逆耳良言。”

    突然,马行空身上腾起一股杀意,吓的霍青城等人立刻色变。

    随之,马芙身上也绽放出一股杀意,属于祖境的威慑,杀意初起,周遭的气息便被激荡了出去,这杀意很浓烈,仿佛与马行空的杀意水火不容,略一相触,便能激起火花。

    这两股不同的杀意同时弥漫开来,令得四周之人隐隐的不安了起来。但他们又不敢进行劝解,更不敢插话,毕竟这两个人不管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所以听也的十分谨慎,担心惹火上身。

    关键时刻,霍青城急着上前,朝着两人笑道:“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动怒易伤神啊,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马行空冷笑一声,收敛了身上的杀意。

    马芙亦是,她看着马行空问道:“前辈为何说这本书的拓本,有什么凭证?”

    马行空淡淡道:“大小姐为何说是真的,难道有凭证,九天遗书只一本,一直保管在武库九层,除了寥寥几人见过,世人多没有一睹过它的风采,所以大小姐大可拿一本拓本出来换人,确实是个好主意。”

    马芙轻笑一声,不想就这个真假的问题纠缠下去了,她看着霍青城说道:“霍山主,是真是假,相信你心里有数,至于换不换也是你说了算,本姑娘已经说过,光靠那剑阵是杀不死箫剑生的。”

    霍青城下意识的看了眼虚幻山峰方向,见没有动静,当即心中冷笑一声,但面子上还是笑呵呵的,小心问道:“如果霍某拒绝了马姑娘的好意,不与交换,还有其他选择吗?”

    马芙笑道:“你有拒绝的权利,但箫剑生是本姑娘的朋友,朋友有难自然要帮忙。”

    霍青城脸色突然僵了下来,他将目光投向了马行空,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马行空却是看了眼霍海,拍了拍霍海的肩头,说道:“自然要换,即便是拓本,但内容做不了假,马某相信只要少山主借助此书,用不了半月便能轻松破境,正好马某离开马家之时,也有点私藏,下去之后可以交给少山主互相佐证着观摩,相信成就不可估量。”

    马行空并没有避讳马芙,马芙脸色也没有不自然之色。

    倒是霍青城脸色极其的不自然,自然也是欣喜的缘故。

    霍海赶紧上前,朝着马行空一稽首,笑道:“多谢长老美意,又马家马芙小姐的前车之鉴,晚辈定会勤加修炼。”

    霍青城平复了心中的激动,看着马行空肯定的脸色,朝着马芙笑道:“那便换,既然马姑娘如此慷慨,霍某也非斤斤计较之人,顺道霍某将箫剑生的师傅和师姐也交给马姑娘了,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霍某并不敢保证那他们的死活。”

    马芙很大度的将龙遗直接交给了霍青城,然后才冷笑道:“他们的生死自然是命数,不需要你保证。”

    霍青城小心翼翼的抓着龙遗遗书,眯着眼睛细细的看了看书封之上的字迹,难掩脸上的欣喜,有一股想翻越的冲动,但想到刚才那一幕,赶紧打消了念头,笑着将书交给了霍海保管。

    随后,霍青城朝着四周的峰顶之上挥了挥衣袖,顷刻间那剑鸣之声消失,远处本已凝实足以以假乱真的山峰缓缓的又单薄了起来,不大的功夫,只剩下一层似纱似雾的虚影,虚影之中印出了铁笼,铁笼之中蜷缩着两道互相依偎的单薄身影,铁笼之上,箫剑生悬空而坐,他对面便是那柄长剑,一人一剑距离三尺。

    随着山的轮廓散去,铁剑嗡嗡几声,猛然飞走,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循入了山林之中。

    只是箫剑生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依然悬空坐在哪里,似在冥想。

    随后,霍青城朝着马芙笑道:“马姑娘,您请随意。”

    马芙微微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霍青城带着一众人离开,马行空并未跟随人群而去,他在原地呆了一小会,然后笑道:“大小姐,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这般大方,会不会觉的太亏待了自己?龙遗遗书虽然单本的作用不是很明显,但作为存世罕见的九天遗书之一,可谓无价啊,老夫都替你觉得不值。”

    马芙冷笑道:“是有点亏,但也无妨,前辈都能放下身段,马家家大业大,区区一本书而已。”

    马行空叹息一声,再无话可说,转身而去。

    ……

    通向祖寿殿的路上,霍青城一直皱着眉头。

    霍海问道:“爹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霍青城诧异道:“罗青剑轻了不少分量。”

    霍海笑道:“爹爹放心,有了马长老的淬剑之法,孩儿会让它完好无缺起来,只是这次没能除掉箫剑生,担心以后机会难找。”

    霍青城冷笑道:“迟死早死,迟早难逃一死,只是我已将消息放了出去,但计划中途断了,无法再引来屠铁林,有些可惜。”

    霍海低声笑道:“也引不来苏剑凝了。”

    霍青城狠狠的白了眼霍海。

    不多时,偌大的剑山仿佛只剩下马芙一人站在哪里,整座剑山变的静悄悄起来。

    ……

    看着箫剑生没事,马芙松了一口气,虽说她一直深信他会没事的,但担心还是免不了的。

    马芙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挥手破开了铁笼,然后很耐心的坐在一棵树下等箫剑生醒来,这源于她对箫剑生的了解,看样子那家伙又觅到了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细细观察之下,她发现了箫剑生身上同时出现了三个人的意志,似乎正在一点点叠加,仿佛在让一团火与一汪清水共融一处,看样子非常困难,箫剑生屡试屡败,导致他的意志有些狼狈不堪,这一发现令她吃惊不小。

    期间,霍青城派了来了两趟,第一趟是请马芙去祖寿殿用膳,被马芙回绝了之后,第二趟派人送过来一些果食。

    马芙自然不会碰这些东西。

    只是这一等,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了,太阳即将沉入山地,但箫剑生还是没能自己转醒,倒是胧月和秦墨染提前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胧月先是懵懂的看了看周围,随后一切都明白了,她面带担忧之色看了看悬浮的箫剑生,隐隐能感觉到箫剑生身上有一种燥热的气流正向外飞速的扩散,这股气息很陌生,也令她隐隐的不安,但她又不敢尝试着去打断,就在这时,秦墨染扯了扯师傅,然后指了指远处的那棵树。

    胧月看到树下隐隐坐着一人,正朝着她和秦墨染轻笑。

第六十五章 风起竹林

    马芙笑的没有任何感情,完全就是那种随意的笑,但看起来很温和,很温雅,这让极度虚弱的胧月和秦墨染看着很舒心,二人的戒备心理缓缓的收了起来。

    她是什么人?

    为何会出现在剑山?

    为何要出手帮扶自己?

    又为何要守在一棵树下?

    莫非是在守着自己的徒儿?

    胧月边走边梳理着这些问题,似乎很难捋清处,但她隐隐感觉,那女子就是在守护自己的徒儿,所以,胧月很礼貌的朝着马芙笑了起来,秦墨染也很友好的朝着点了点头。

    快到树前时,胧月笑的有些亲切,略显的有点吃惊。

    这女子好漂亮啊,身段好,肤色极其的水滑,仿佛刚刚出浴一般,最主要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气质,看似柔弱,实则心中好似藏着一个宇宙一般,茫茫而无边际,就连她这个老牌七境都无法窥探其深浅。

    胧月和秦墨染互相搀扶着来到树下,她仔细的盯着马芙,那眼神仿佛正在欣赏自己未来的徒弟媳妇一般,越看越喜欢,直看的马芙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之色,脸颊微微透红,微微欠身问候。

    胧月回过神来,尴尬的笑道:“看穿着,看肤色,姑娘应该不是我大陆人士。”

    马芙点了点头,笑道:“前辈可是无极宫宫主胧月,这位姐姐应该便是大师姐秦墨染了。”

    胧月和秦墨染同时吃了一惊,素未谋面,竟然一下子就叫出名字,胧月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浅浅笑道:“姑娘可是我那徒儿的朋友?”

    马芙掩嘴笑道:“算是吧,此次下山路过剑山,听山下路人议论这事,便上山一看,果然是那爱惹事的家伙。”

    爱惹事的家伙,说明知根知底,又称呼的亲切,胧月作为女人心思何其玲珑,只言片语之间便猜到了箫剑生和面前这女子的关系不一般,所以算是彻底的放心下来。

    接下来,三个女人一台戏,戏台便是剑山某宫殿前的一处草坪上,足够的宽敞,胧月不知为何,从第一眼便看上了马芙,感觉乍看乍好看,这也是她的一点私心,毕竟在他看来,自己那小徒弟有些胆子太大了,就拿这次来说,他就不应该来剑山,所以日后总的有个人管教一下才好,至于赵凌雪,胧月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也不敢有看法,因为赵凌雪的未来她看不到。

    受师傅的影响,秦墨染和马芙也很快便熟络起来,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意思。

    当然,马芙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她的身份。

    天色渐暗,剑山灯火映照了半边夜色。

    ……

    箫剑生独居废墟之上,此时他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动静,耳畔唯有夜色下的近似风的声音。

    其实这声音来自剑的潇潇声,因为多,仿若雨,连成一片便如风过。

    他面色狰狞,嘴角带血,他正在融合苍洱的意志,看起来很不好过,虽然苍洱的意志没有无极的强大,但那意志排斥他,所以动作起来异常的困难。

    当初无极的意志转嫁在了一棵枯树之上,但苍洱的意志转嫁在了数万柄剑凝聚的剑雨之中,他不知道是那柄剑,所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逐一尝试,他已经尝试了九千柄,还剩下最后的一千柄剑,离真相越来越,苍洱的意志对他排斥的也越来越强,千剑起落,将他的身体斩出了千道口子,反应到他现实中的身体上,便是嘴角流血,气海紊乱不堪,又出现了跌境的危险。

    所以,与其说是融合,不如说是降服,这个过程也有些漫长,但他很放心,他感知到了马芙的气息,他知道师父和大师姐已经平安,所以他并不急,直到天色再一次亮起,才有了一些眉目,他找到了那柄剑,就悬在一片竹林里的一刻竹叶之间。

    而守在外面树下的三人现在变成了马芙和孟凌霄两人,胧月和秦墨染被孟凌霄送下了山,暂时安顿在一处客栈内养伤,按照孟凌霄临走前的安排,若五日之后他不归,无极宫在保证宫门无恙的情况下,可以有所动作。

    一夜之间,无极宫来了近百人,其中有两位老祖级别的人出面了,一位是瞎子黄放翁,另一位是南宫老祖,其他人方面,陈申平听说箫剑生来了剑山,便着急关了小酒庄也来了,还有脚下黄觉盛。

    弟子方面,胧月的徒弟除了奕平生无法出面,剩下的全部到齐,再比如向源郎,高有才,鹿家姐妹,楚枫等人其实早就想来,该来的全部来了,全部停留在剑山脚下。

    消息出入霍青城耳中,虽然他看似风轻云淡的,但心中不免有些惧怕,毕竟他知道这次无极宫是动了真格的,搞不好会随时攻入山中,所以在情急之余,霍青城召集了剑山的高层,又联系了其他门派的一些主事,后半夜时分大议特议到天亮时分,最终商量出的结果就是见机行事。

    第二天天亮,看似相安无事,箫剑生依然没有离开那处废墟,山下无极宫的人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剑山高度戒备之外,开始联络外界的人士,霍青城最先想到的便是请求朝廷出面,以保护万年剑山为由,请派出一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骑兵,只是没能如他所愿,现在朝廷正和金兵短兵相接,处于用兵的时候,无法给与其照拂,望剑山自行解决。

    当然,霍青城知道,这只是一个托词而已,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他对付箫剑生和赵凌雪的那些手段已经传到了赵明英耳中。

    无奈之余,霍青城只好找到了马行空,他知道马行空手中有一批马家弟子,此时用来正是时候。

    夜色再次垂落,这一天似乎没有意外发生。

    祖寿殿,一盏青灯之下,霍青城独自思考。

    霍青城虽然答应放箫剑生下山,但箫剑生一直没有离开,这令他心神不宁的同时有顿觉头疼,撵人,轰出去,抬出去,这些手段岂能在马芙的眼皮底下干出来。

    子夜时分,有风吹拂窗棱,那股风推开了窗户,吹了进来,霍青城醒了过来,披衣疾步走了出去,来到祖寿殿供奉诸位先祖的升仙阁,苍洱的仙位也在其列,而是是第一个,特别显眼。

    按照祖训,进入升仙阁,需三叩九拜,但因为事急,霍青城没顾上这些,他寻着那股风直奔诸位先人的升仙阁,第一时间便是逐一查看那些精雕玉牌,每一个玉牌上都刻着一个了不起的人名。

    所有的玉牌都检查了一遍,只剩下最后苍洱的玉牌了,霍青城松了一口,但紧接着突然眉头紧蹙了起来,白玉牌不知为何出现了血丝,而且那血丝越来越多正在缓慢的蔓延,最后那血丝变成了一条条细微的裂缝。

    猛然之间,霍青城随手打出一道炙热气机,意在阻止那裂缝的蔓延,然而,他出手的那道气机还没来得及容到玉牌之中便被反弹而出,霍青城勃然大怒,刚要召唤罗青剑,猛听咔嚓一声,苍洱的玉牌彻底粉碎。

    与此同时,其他的先人玉牌也受此影响倒下了一大片,碎了一大片,几息之后,升仙阁中风气,寻窗而起,霍青城快步追出,一直追到箫剑生盘腿打坐不远的地方,风怪异的消失了。

    借着周围的灯光,霍青城先看了眼那棵树,树下正坐着一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剩的垃圾扔的满地都是,根本没将他的到来当回事,那排场简直就是把剑山当他自己家的炕头了。

    霍青城认出了是孟凌霄,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向那对废墟走了过去,中途时,他忽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发现天下雨了,毛毛细雨,凉意直入心肺,令他极为不满。

    朦胧的灯光之下,霍青城怒气十足的瞅着箫剑生,再没了之前的忍让,龙遗带来的欢喜在这一瞬间消失的荡然无存,便在此时,远处走了几十人,大多数都是闻声而来的其他门派宾朋,这些人看到一头雾水的霍青城,都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似乎有一人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人是位道人,来自南海,身穿之色道袍,手捏着呼吸察言观色一番,对霍青城说道:“霍山主,贫道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霍青城冷冷道:“余真人但说无妨。”

    道人皱了皱眉头,掐着手指几个来回,沉声道:“既然如此,贫道真说了啊。”

    霍青城有些不耐烦道:“说。”

    道人平静道:“霍山主可听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说?”

    霍青城耐着性子问道:“余真人请讲明了一些。”

    道人淡淡笑了一声道:“贫道昨夜观星时发现,属于苍洱仙人的命星暗淡无光泽,随后那星坠落,之时时分,有风起于竹林之中,事后得知,苍洱仙人的意志已经消失于冥冥之中。”

    闻言,霍青城脸色变的惨白如纸,他不大跨前走向箫剑生盘坐之地,随手召唤苍洱流传下来的罗青剑,但那竹林之中并无感应,就在他目赤欲裂的看向箫剑生时,箫剑生突然睁开了眼,也看向了他。

第六十六章 祸起女人

    罗青剑作为镇山重宝,乃剑山先祖苍洱所留,其重要性和价值可想而知。

    此剑不仅锋利无匹,而且随剑可以召唤出附着在其上的苍洱意志,这也是为何当初箫剑生说要上剑山一趟,霍青城依然能云淡风轻,有罗青剑,可斩一切祖境之下的对手,即便是祖境的敌人也有一战之力。

    只是现在他完全感知不到罗青剑的存在,情急之余,登时汗流浃背,整个人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就在这时,箫剑生轻飘飘落地,先动作很夸张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和颈部,然后随手在空中一抓,似在召唤一只早已喂熟的鸟儿一样,罗青剑不知从何处刹那飞来,稳稳当当落在箫剑生手中。

    霍青城目色赤红的盯着箫剑生手里的罗青剑,双眼似在燃烧一般,凭空生出一种扑上去抢夺的想法,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面对此时的箫剑生,他完全没有底气这般胡思乱想,即便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但为了颜面和自己的身份,他尽量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剑山遵守和马家的诺言,答应放你下山,所以,不用你感激涕零,你应该将属于剑山的东西完好无损的交出来,至于你与剑山的恩怨,说句不见外的话,你娘亲苏剑凝乃本山主师妹,凡事都应该好说好商量才对。”

    箫剑生头也没抬,冷笑道:“商量,如何商量,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霍青城尴尬一笑,确实事到如今,剑山与箫剑生的恩怨已经深到了无法商量的余地了。

    但他还是尽量与其平和说道:“你想如何,提个条件出来,如果剑山能办到,当尽力。”

    箫剑生冷笑一声,没做理会,开始肆无忌惮的将罗青剑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几遍,同时嘴里发出响亮的啧啧声,他发现这剑不仅锋利的有些不像样,而且具有一部分修行者的灵智,可以自行吞噬周遭的元气锤炼剑身,如此一来,便可随着剑主人境界的增高,还可以满足一切需要,确实为一柄难得的神兵利器,当然,他还不知道此剑对于剑山来说相当于命*根子。

    叮当……

    箫剑生屈指弹了弹剑身,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决定将此剑赠送给苏剑凝前辈,也就是别人嘴里所说的他的娘亲,或许只有她才配得上此剑的主人,想到这里,箫剑生抬头看向霍青城,认真笑道:“剑不错,应该有名字才对,麻烦霍前辈告知,如果卖到集市,也好增几个筹码,如果转赠他人,也好有个说词。”

    闻言,霍青叹息一声道:“苍洱乃剑山第一代山主,也是剑山的开山鼻祖,他留存下来的意志仅作镇山之用,此剑乃他老人家曾经的佩剑,如今全部被你抢夺,这话如果传到江湖,与你名声无益,与无极宫无益,与你父母的名声无益,箫小子,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箫剑生摇头道:“如果霍前辈不说,或许还会考虑……”

    霍青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此剑名罗青,取之传说中的一种祥兽罗青,要不剑你拿走,先祖苍洱的意志是不是……”

    一时之间,剑山方面不少而替霍青城抱打不平,愤愤的看着箫剑生,更有人直接替霍青城出头说话。

    “箫剑生,霍山主答应放你下山,已经是人情,切莫浪费了山主的这番仁慈。”

    “姓箫的,速速将苍洱仙人的意志交出来,否则休想下山,我云冥宗第一个不让。”

    “剑山与你娘亲苏剑凝本来一家人,说起来,你和剑山也算有些渊源,你如此这般行事,实在有伤大雅。”

    “姓箫的,行走江湖要有江湖规矩,罗青剑乃剑山开山立派的根基,如此这般,你和那挖人祖坟的贼人有和区别?”

    挖人祖坟?

    本来箫剑生面色还算温和,闻听此言,忽然抬起头看着那说话之人,淡淡道:“如果我是你,应该想方设法的脱离开与剑山的关系选择闭嘴,而不是继续站在剑山那边呐喊助威,这样与你青城山没有任何好处。”

    那人面红耳赤,仗着人多,似乎还想据理力争几句,不料箫剑生根本没做理会,朝着孟凌霄转身就走。

    箫剑生刚走出几步,忽然一人身影极快飘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微微笑道:“南海归墟一脉想为剑山讨个说法,请箫施主见谅。”

    箫剑生皱眉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紫衣道人,平静笑道:“是不是今日我将你打服气了,今后南海的那些贼老道就能消停几日?”

    紫衣道人摇头道:“不管如何,南海一脉对箫施主的态度不会变。”

    箫剑生笑道:“那就对你没兴趣了。”

    说完之后,箫剑生绕行几步,向着树荫下走去,师公还在树下喝酒,细水长流,但应该已经喝了不少了,老脸赤红,不看这边,直盯着自己的酒壶。

    箫剑生身后,霍青城饱含杀机的双眸,冷冷的盯着那道似在丈量剑山距离的身影,快似的举起了手,与此同时,六座峰顶之上,六道苍老的身影快速的给与了回应,只是当他看到树荫之下孟凌霄不动如山的样子后,瞬间又放下了手。

    这个哑巴亏让他吃的猝不及防,霍青城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或许是想眼不见心不烦,一甩袖扬长而去。

    只是当箫剑生走出十几步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剑来之声,那剑鸣之声虽然没有露出太多的杀意,挑衅居多些,但在这个时候,肯为剑山出剑的,很让箫剑生不快。

    他没有回头,依然节奏迈步,一剑朝后刺来,看似正中他的后心,只是剑尖离他身体三寸时,突然再无法刺下,而且也拔不出去。

    这一幕,让那位紫衣道人尴尬到了极致。

    紫衣道人目色诧异的看着箫剑生的背影,双手快速掐剑诀,顷刻间,周遭的天地元气朝着剑身涌了过去,剑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力量,不敢的轻颤起来,随之猛然向前突击。

    只是,下一瞬,那柄颇不错的长剑忽然寸寸断去。

    箫剑生回头朝着紫衣道人淡淡一笑,抬起手中的罗青剑,简简单单凭空落剑于紫衣道人头顶上空三寸处,道人感觉不妙,凭借身法快速挪步,但依然没有躲过箫剑生悬在他头顶上空的那般念力之剑。

    当箫剑生快走到树荫下的时候,紫衣道人断臂处的血才开始喷涌而出。

    树荫之下,酒壶中似乎只剩下一口酒了,孟凌霄拿起来晃了晃,刚要喝个底朝天,结果耐着没有那般,而是起身将酒壶递给了箫剑生,笑道:“还剩一口,压压惊。”

    箫剑生用袖口擦了下酒壶的口子,仰头一口喝酒。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山外走去,身后的人虽多,但有孟凌霄这个威胁在场,加之刚才南海道人偷袭箫剑生一剑还落得个断臂的下场,众人只能含怒目送两人离开。

    快道山门口的时候,箫剑生问道:“师傅和大师姐还好?”

    孟凌霄点头道:“身体的伤倒是无碍,只是心中的伤难愈。”

    箫剑生沉默片刻,道:“剑山敢明目张胆的挟持师傅,便敢着急其他门派大张旗鼓的对付无极宫,或许这一天很快。”

    孟凌霄无所谓的笑道:“他们在等马行空和西荒三大家族的人,如果单凭剑山一家,还不知胆大到敢触无极宫眉头的地步。”

    箫剑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马家那丫头走没走?”

    孟凌霄白眼道:“人家凭啥要走,为了让霍青城放你下山,凭空搭进去一本龙遗。”

    箫剑生忽然一惊,那表情好似被人抢夺了一般,皱眉道:“看来马家的人一代不如一代了,让她当家主,迟早一天,马家会被带到天坑里。”

    下了铁索桥之后,孟凌霄怪怪了笑了几声,说道:“那将目光长远,哪像那帮乌合之众,向借着剑山和马行空的虚头来从中捞点好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霍青城比铁公鸡还铁,和他图谋难啊。”

    剑山脚下半里外有处安静小客栈,客栈四周植满了垂柳,箫剑生和孟凌霄沿着石道向客栈走去,快到客栈的时候,箫剑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这次马家破费一把,依着我对那傻丫头的了解,她肯定会提点条件的,她没有和师公说点什么?”

    孟凌霄摇头道:“师公与马芙前前后后说了不到三句话,倒是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说等你伤好之后要和你切磋一番。”

    箫剑生皱着眉摇了摇头道:“就这些没了?”

    孟凌霄接着道:“她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你这种人,应该是想让你带路去泥井口看看。”

    箫剑生笑道:“这个可以,不算过分。”

    孟凌霄凭空叹了口气,说道:“至于你是否和马芙有没有说过一些什么话,师公就不知道了,看那样子,你师傅对马芙很是喜欢,有可能撮合你们。”

    闻言,箫剑生险些跳了起来,吃惊道:“师傅什么眼神了,会相中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

    箫剑生话音刚落,身后的一颗树后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怒气冲冲的看着他,问道:“姓箫的,你倒是说说本小姐哪里傻了哪里疯。”

第六十七章 小心使得万年船

    冤家路窄,箫剑生刚说完马芙坏话,马芙人便到了。

    孟凌霄看到马芙不善的眼神,见状幸灾乐祸的呵呵笑了几声,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原地独留下箫剑生和马芙两人。

    箫剑生刚才那种风轻云淡的说笑态度登时全无,他紧绷着脸,只有嘴角在笑,那似笑非笑的可恶程度可想而知。

    箫剑生倒也脑袋转的快,赶紧说道:“马姑娘,不不不,是马家家主,您可别误会,其实按照入乡随俗的说法,傻和疯不一定都是贬义词,要分场合的。”

    马芙冷笑道:“什么场合该说?”

    箫剑生赔笑道:“就比如好久没见的朋友,任何的语言都无法表达出思念之情……”

    还没等箫剑生说完,马芙绷着脸道:“这思念之情就化作了疯子和傻子?”

    箫剑生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马芙知道他胡说八道,但没有计较,低声道:“这边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马芙摆出一个不辞而别的动作,箫剑生赶紧拦住她的去路,说道:“万里迢迢而来,你总不会就为了给剑山送本书吧,有什么事尽管说,再说了,我这地主之谊也没有尽到,你总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吧。”

    马芙眼神悠长的看了眼远处的那片客栈,犹豫了一下说道:“还记得那晚我说过的话不,希望你能带我远走高飞,随便去个没人烟的地方就好,只好看不到马家那一大摊子事,眼不见心不烦。”

    箫剑生笑道:“早知现在何不当初,不去做那家主不是更好?”

    马芙白眼道:“你以为我乐意?如果我不上位,现在的马家便是马行空的,只要马行空掌控马家,你还能活到现在吗?随便请出一位伪仙人便能灭了你。”

    箫剑生吃惊道:“伪仙人?什么来头?”

    马芙向看白痴一样看着箫剑生说道:“就是自觉大道已经走到尽头,等着机会羽化成仙,已入天道境后期,一旦破境便是成仙。”

    箫剑生诧异的张大了嘴,似乎想到了自己再无缘这个境界,颇失落的叹息了一口,勉强笑道:“老马家底蕴可真够深厚的。”

    马芙淡淡笑道:“伪仙人不光马家有,窦家也有,三生门也有,所以你现在还是乖乖的找个地方破境,最好别到处惹事,否则本姑娘不可能第二次来救你。”

    箫剑生当即一怔,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道:“你的意思窦家或者三生门的伪仙人出动了,要对付我?”

    马芙点了点头,道:“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但你也需要小心谨慎。”

    箫剑生忽然怒道:“可是……我他娘也没惹到这两家头上啊?”

    箫剑生情不由衷的爆了句粗口,马芙当即冷冷一瞥,箫剑生当即意识到失态,正准备纠正,马芙突然小声道:“你他娘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窦修齐是不是窦家的人,还有三生门,你小子敢说没有得罪上门?”

    箫剑生拍了拍额头,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胧月自客栈走了出来,虽然是盛夏,但似乎怕冷,披着一件大氅缓缓走来,当看到箫剑生和马芙之后,当即加快了速度,脸上堆满了笑。

    箫剑生赶紧迎了上,扶住胧月的手臂,先不说话好好的检查一遍,这才关切道:“铁剑牢笼因为罗青剑的缘故,可以消耗人体内的元阳之气,所以才会让人感觉寒意入体,师傅出了忌寒之外,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胧月看了眼着缓步走来的马芙,笑道:“现在没了,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比起你和马姑娘的大事……”

    箫剑生恨不得捂住师傅的嘴,赶紧打断师傅的话,笑道:“徒儿给你介绍一下,或许你还不知道马姑娘的来头,她来自马家。”

    胧月瞪了眼箫剑生,笑道:“马姑娘自然是来自马家,那像你明明姓箫,却来自屠家。”

    箫剑生呲了呲牙,无语道:“徒儿说的是圣人域的马家,不是风马牛那个马家。”

    胧月忽然沉默了起来,回过神之后,只看马芙的脸色已经有所改变,脸色的笑也收敛了不少,怪怪的笑了几声,朝着走过来的马芙说道:“难怪……这……气宇,原来是马家主。”

    胧月刚要以礼相待马芙,马芙突然扶住胧月的手,笑道:“前辈不必如此,以后还叫我马姑娘便是。”

    胧月摆手道:“那可不成,胧月虽然比你年长,但该有的礼节还需要有。”

    马芙忽然低眉道:“无妨,晚辈自幼娘亲过世,听前辈如此唤来,甚觉亲切,以后还是这般就好。”

    胧月犹豫了片刻,拍了拍马芙的手臂,笑道:“好孩子,好心性,日后前途无量……”

    两个女人一起说话,箫剑生被晾在了一边,他走也不是,听着还别扭,还插不上嘴,等了好长时间,终于插话道:“大师姐还好吗?”

    胧月轻嗯一声,回头又和马芙说上了。

    箫剑生苦笑一声,继续问道:“听师公说几位师兄都来了,而且无极宫来了很多弟子,他们现在人在何处,徒儿过去打个招呼。”

    胧月心不在焉道:“不用你操心,都已经回去了。”

    箫剑生紧皱这眉头,仿佛再也舒展不开了。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胧月才看向箫剑生,淡淡说道:“马姑娘初来乍到,不适应咱们这里的生活,你负责将人家照顾好,而且明天马姑娘就准备离开,你放心的随她去便是,记得路上不能惹人家不高兴。”

    箫剑生偷偷的瞅了眼马芙,马芙却是光明正大的瞪了他一眼,笑道:“孺子可教也。”

    ……

    夜色轮罩下的剑山颇有一番韵味,清冷怡人,蝉鸣阵阵。

    小客栈内,箫剑生陪着师傅和师公一直唠话至很晚,这才回了自己的住处,累了几天了,感觉身体已经到了极致的疲惫状态,一进屋看到一张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床榻,几步过去轰然倒了下去,刚眯上眼准备舒舒服服的先睡一觉,不料有人敲门。

    箫剑生极不情愿的开了门,朝着门外那道影子笑了笑,无奈道:“三更半夜,有事不能天亮了说?”

    马芙冷着脸道:“刚才发现远处有家酒楼飘出的酒香不错,陪我去尝尝鲜。”

    箫剑生吃惊道:“喝酒伤身。”

    马芙冷笑道:“管你屁事,即便喝醉了,本姑娘自己能照顾自己。”

    ……

    一间名叫靠山的酒楼,二楼之上一间雅间之内,箫剑生打着哈欠陪着马芙喝酒,很简单的一桌小菜,酒是地地道道的荒酒。

    可能是来剑山的那些人已经陆续返程,今夜酒楼人稀少,安安静静的很适合小酌几杯,所以雅间内很清净,周围也没有吵闹声,今夜箫剑生话少,只是应付差事一般陪着马芙,夜色越来越晚,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喝下了一整坛烈酒,来时说好了只是尝尝,结果马芙没来由的喜欢上了荒酒的味道,免不了的多贪了几倍。

    眼神迷离,动作夸张,不知何时已经敞开了胸前的风光,半遮半掩,令得箫剑生不敢直视,缓缓的又撩起了裙摆,架起雪白的腿,动不动冒一句粗话出来,今夜的马芙不在是马家那个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而是一个准备好好放纵一把的野丫头,在箫剑生面前她不需要再装,很放松。

    荒酒很烈,入口如吞火,好在箫剑生因为担心怕醉,趁着马芙不注意的时候,没少将酒浪费在地下,好在马芙光顾着举杯了,根本就没有留意这些,而且他全程都在装醉,轻轻松松的骗过了马芙,两人喝了一坛再没有填酒。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箫剑生下到一楼忍痛付了酒钱,然后上二楼接了马芙会准备返回客栈,当她搀扶着马芙走在二楼悠长的走廊内时,迎面走来一群穿着光鲜的人,五名男子,其中一名年纪偏大些,卷发留着浓密的胡子,其他都正值壮年。

    卷发男子全程都低着头,显得心思匆匆的样子,其他人则有说有笑,和卷发男子正好相反,五人与箫剑生擦身交错之时,一名男子不经意的看了马芙一眼,随之便挪不开眼睛了,就在这时,那卷发男子暗暗提醒道:“出门在外,切记莫要伸旁枝。”

    男子笑着道:“师叔你太谨慎了,这里是剑山脚下,莫非还担心贼人,听说这几年霍青城将剑山打理的有理有条,似乎是准备干一番大事业,所以,鲜少有人敢在剑山脚下撒野。”

    卷发男子低声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男子轻轻笑道:“已经够小心了,莫非那颜家公子小心的过了头,执意要晚上相见,咱们几人何必这般夜半出行。”

    卷发男子轻笑一声,示意男子低声说话。

    很快,五人拐入一间宽敞的雅间内,刚刚关上门和窗,淡淡的谈话声便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以师叔的看法,此次颜家与向家的权利之争,会花落谁家?”

    几息后,卷发男子低声道:“颜家公子有这份心性,年轻一辈少有,这次西荒权利之争,我看向家的大公子未必是颜家公子的对手。”

    “既然如此,颜家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这便是颜家的态度,从来都是先考虑事情坏的一面,当初选择和奉天的赵室联姻也曾做个这个打算,这次金兵入侵奉天王朝,西荒迟迟不肯出兵,也正是考虑了颜家的意见。”

    就在几人低声的谈论之间,刚刚返下楼的箫剑生又扶着马芙走了回来,箫剑生一只手扶着马芙,另一只手拎着一坛酒。

第六十八章 肺腑之言

    箫剑生进入雅间之后,点起墙角处一盏昏暗的油灯,快速的将关好门窗,动作谨慎又小心,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

    昏暗的灯光之下,马芙靠在椅背上,怀里抱着那坛子酒,迷离的眼神静静的看着箫剑生,似乎正在猜测这厮要干什么,说好的结完账回客栈,结果下楼又抱了坛酒上来。

    箫剑生几次想抢过她怀中的酒坛,但马芙就是不撒手,最后干脆搂在胸前抱的更紧了,箫剑生无法下手,只好任由她了。

    马芙刚要打开酒坛,箫剑生低声道:“闻闻酒香就行了,不能贪杯,想喝回去客栈再喝。”

    马芙没有理会箫剑生,已经拍开了酒坛,抿了一口,还是那个醇醇的味道,又抿了一口,看着箫剑生乐道:“神神秘秘,略带杀气,让本姑娘猜猜你要干啥。”

    箫剑生懒的理会。

    马芙用手搓着发烫的脸颊,沉思片刻,忽然道:“你要杀人,是不是?”

    箫剑生马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点了点头小声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的酒量了。”

    马芙朝着箫剑生笑了笑,低声道:“当然,本姑娘还可以继续喝的,今夜不醉不归,不,应该说是将你喝的分文不剩才对。”

    箫剑生皱着眉头,似在警告道:“酒乱人性,如果今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别找我秋后算账便是。”

    “你敢,信不信本姑娘将你扒皮抽筋?”

    “这世界没有我不敢的事,只是不愿意为之罢了。”

    马芙瞪了眼箫剑生,托起酒坛嘴对嘴的灌了一大口,似乎喝的太猛了,那口就咽下去之后,忽然感觉浑身燥热无比,看了眼墙角处昏暗的灯光,又看了眼正冲着自己不怀好意轻笑的箫剑生,无来由的心跳加快起来。

    箫剑生笑着拿过酒坛,大口的连着下了三口,开始坐在椅子上闭目深思。

    马芙一边观察着箫剑生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口下酒,约莫半柱香之后,一大坛酒便下去了一半,她忽然感觉这雅间拥挤不堪起来,箫剑生明明坐在哪里一动不动,但落在她眼里,他好像在摇晃,墙角的油灯也在摇晃,甚至整个雅间都开始变形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无比,仅仅又是几息之后,她感觉无法透过气来,身体像似要燃烧起来一样,从未体会过这么奇妙的感觉,她既害怕又兴奋,最后只好咬着牙强忍着身体里面那种燥热。

    只是随着酒水继续下肚,这种感觉又被放大了几倍,她的身体彻底的要燃烧了起来,偷偷的瞄了眼箫剑生,见他没有动静,便手指遥遥一点,灯火熄灭,顷刻间,雅间内变作漆黑一团,稍后,便传来一阵?的小动静。

    就在这时,箫剑生被一股淡淡的体香刺激的睁开了眼睛,随之,他又听到马芙抿酒的声音,偷偷的叹了口气,小声道:“大家闺秀,成何体统……”

    谁知马芙无所谓道:“本姑娘都说了,难得今夜放松,何况黑灯瞎火,何不任性为之,你若心静,何以浅水起大浪?”

    箫剑生苦笑连连,彻底的无话可说了。

    同样的感觉,他也有,只不过他今夜的心思并不在哪里,而是一门心思的盯着外面的动静,曾经答应过向源郎要解决掉颜义辞,出于本心,他也希望这个修掉赵凌雪的人死去,只是苦于在剑山时无法下手,今夜是个难得的机会,岂能错过。

    刚才他听到不少的对话,通过那番对话,他基本已经了解了那五人的身份,应该来自南国某个大宗门派,是颜家特意花重金请来的一批人,听那意思,除了他们五人之外,还有几波人还没有到,来此的意思便是听取颜义辞的安排。

    除了这些,箫剑生也听到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如今的天下形势,比如奉天王朝和金兵的战事,最后他还听到了关于霍海的一些消息,霍海正准备联络马行空的一批手下,准备偷偷的赶往黑暗角域,意思不言而喻,要对赵凌雪下手。

    就在箫剑生听的入神的时候,忽然听到马芙小声说道:“其实,本姑娘知道你要杀谁,既是情敌,难免如此,换做本姑娘也会如此。”

    马芙犹自笑了一声,感慨道:“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可以不计后果的为所欲为,可以没有任何拘束的想走就走,而本姑娘就不同了,曾经还好,一心问道,也乐于此道,并不觉得苦涩,但自从接任了马家之后,生活彻底的改变了,仿佛一叶舟,随波逐流,很难控制住自己,再无心悟道,所以今夜很谢谢你,让本姑娘可以肆无忌惮一次。”

    箫剑生听着那咕咕的吞咽声音,皱眉小声道:“肺腑之言吗?”

    马芙点了点头,娇笑道:“你应该感觉到欣慰,这些话本姑娘从未向其他人说过。”

    似乎马芙站起了身,向箫剑生走了过来,就在箫剑生心砰砰乱跳之间,马芙忽然停了下来,但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的近了,马芙身上那股清淡的体香直入他脑海之中。

    箫剑生往后挪了挪椅子,平复了一下心境,平静说道:“过了今夜就好了,或许你会对现在的生活有个全新的认识,既是马家人,便有责任扛起马家这座大山,责任重于高山。”

    马芙似在思考这番话,感觉颇有道理,很认同的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向箫剑生走了过来,就在箫剑生噤若寒蝉之时,感觉一只滚烫的手摸向了他的脸,同时,马芙轻柔笑道:“本姑娘很好奇,那赵凌雪如何能看的上你,如何能令得窦修齐嫉妒成性,一心要杀死你,就凭这张脸吗?不过确实比一般人长的好看了一点。”

    初始那只手仅仅的是摸着箫剑生的脸,似乎正在感知他的脸部轮廓,只是不知为何,那只手忽然颤抖了几下,温度渐渐升高,仿佛一块烙铁烙在了脸色一般极其难忍。

    箫剑生知道今夜马芙喝的过头了,也就没有在乎,只是随着那手掌的温度升高,马芙的呼吸渐重了起来,那只手也忽然变的不安分起来,箫剑生猛然使力抓着那只光滑的手腕,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马芙却是一本正经皱眉道:“很奇怪,你的体质好像变了,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似乎有被百草浸泡过一样。”

    箫剑生自然不能说,他现在是草药神灵体。

    随后,马芙娇柔一声笑,带着挑衅的口吻问道:“本姑娘好看吗?”

    箫剑生点了点头,道:“总之不丑,不愁嫁不出去。”

    马芙莞尔笑道:“与你的赵凌雪相比呢?”

    箫剑生没有沉思,直接道:“似乎没有可比性,她国色天香,倾国之容。”

    马芙略带不悦,追问道:“那本姑娘呢?”

    箫剑生想了下,试着说道:“极致的聪明,天资卓绝,悟性极高,不然如何能年纪轻轻跃上祖境行列。”

    马芙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冷哼道:“答非所问。”

    箫剑生无奈道:“你倾城?”

    马芙忽然感觉很失望,怔怔的站在那里,呼吸渐渐的重了起来,开始大口的灌酒,箫剑生着急起身,摸着黑将酒坛抢了下来。

    随之,马芙过来抢夺,箫剑生将酒坛抱在怀里很紧,任由马芙如何使力都无法撼动一下,漆黑的雅间内,渐渐升腾起一股别的味道,这股味道令人紧张,令人窒息,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她身上的衣衫不知不觉间滑落了下去,不经意间,箫剑生似乎摸了某个不该碰的位置,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后沉声道:“其实你对我也很重要……”

    闻言,忽然马芙彻底的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小声的问道:“哪里重要了?”

    箫剑生继续说道:“那夜四象堡醉酒,我突然发现咱们两人像很像,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马芙开心笑道:“不仅仅你怎么说,爹爹也这般说过,他说你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突出,某个时候便是镜子之中的马芙,确实有趣的很。”

    马芙终于消停了下来,箫剑生赶紧嗯了一声,内心泛起了一阵小波澜,他和马刑天从未谋面,但他却能将自己了解透彻,确实有些意外,这种意外令得他有些惴惴不安,马刑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不认为能管理好马家一大族的一个人,是一个像外界传说中的甩手掌柜,相反,马刑天才是马家最可怕的那位。

    忽然,马芙笑道:“其实,爹爹很欣赏你。”

    箫剑生无语道:“光凭口口相传,如何欣赏?”

    马芙娇笑道:“胡说,爹爹说见过你好几次,只不过你有眼不识高人罢了。”

    箫剑生当即一怔。

    马芙提醒道:“盘龙镇,二胡声。”

    箫剑生缓缓的想了起来,突然笑道:“拉的不咋地啊,当时我便有种砸摊子的冲动,辛亏没有……”

    马芙笑道:“他说以后有机会了,会当面拉给你听,让你百听不厌。”

    箫剑生当即蹙眉不敢吭声。

    就在箫剑生皱眉之时,一楼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似乎还停下来和店家交代了一些事情。

    箫剑生点了点头,赶紧示意马芙不要说话。

第六十九章 哪里不公平

    此时,剑山山脚下,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打样了,唯独一处不太起眼的二层酒楼依然亮着灯火。

    但奇怪的是那灯光从外面看上去是淡蓝色的,仿佛是夜空之上一颗独亮的星辰一般刺眼,凭空透着一份诡秘。

    随着那两人走近那间宽敞的雅间,里面的动静忽然变的低沉起来,众人低声问候,低声嘘寒问暖,浅浅的碰上几杯以示敬意,各自小酌了几杯,发现一切正常,这才放心下来,四平八稳的坐下开始谈论正事。

    首先说话的是一位白衣年轻男子,相貌堂堂,面如白玉,发髻精致,说话之时声音极具穿透力,自带威严,他正是今夜的主角,颜义辞。

    颜义辞看着五人镇重道:“事情的大概,诸位已经知晓,颜某就不多废口舌,只是为了方便行事,颜某在此简单透漏一下向源豹最近的行踪。”

    五人凝神静气,洗耳恭听。

    颜义辞身后,那位祖境老者静静站立,稳若山岳一般,仿佛能遮风挡雨,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话里,而是默默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即便眼下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是无法预料到的。

    老者在进来之后将整座酒楼都设下了禁止,再不允许有任何人进来,任何人出去,以确保绝对的安全。

    颜义辞抿了一口对面中年男子递过来的清茶,长呼一口气,平静说道:“三日之后,向源豹会带一批人离开向家,据可靠消息,他此行是奉了我皇的旨前往奉天边境,至于图谋什么,颜某不做无畏猜想,但可以肯定的告诉诸位,他不会带太多的人,只有一队随从,其他人会在中途留在唐家,因为最近唐家继续向家的帮扶。”

    颜义辞说完,雅间内短暂的安静了一会,角落处一男子起身,朝着颜义辞行了一礼,笑着问道:“听闻向源豹有六境的实力,除掉他倒是易事,只是事情一旦成功,势必引起向家的疯狂报复,我等可有身退之地?”

    颜义辞淡淡笑道:“自然有,此地离剑山很近,颜某已经和霍山主打过招呼,事成之后,到时候你等在这里等候奖赏便是。”

    那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对方在面前如金山一样的奖赏,满意笑道:“颜家做事,地道。”

    颜义辞忽然冷冷道:“但需尽力,切不可走露一点风声,一旦暴露,诸位应该知道如何。”

    那人微笑点头说道:“吃的就是这碗饭,自然知晓。”

    颜义辞朝着众人笑了笑,自顾自的浅酌一杯。

    就在这时,那五人中的中年男子说道:“哪里离剑山近,但离无极宫也近,某听说向源豹有一胞弟在无极宫修行……”

    还没等中年男子说完,颜义辞起身打断他的话,笑道:“多虑了,向源郎刚欲六境,不足为惧,何况他不敢出宫,出了必死。”

    中年男子似乎是个谨慎的主,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非某多想,小心驶得万年船。”

    颜义辞赞同的点头,斟满杯中酒,敬了中年男子一杯。

    中年深深抿了一口,但未喝尽,低下头来开始思量。

    接下来,众人边喝酒,边细聊事情具体的实施步骤,比如,如何以最省力的方法除掉向源豹,万一事情出现不利的转机,该如何扭转局面,毕竟颜家可要盘算的事情,向家也能盘算到,同为西荒四大家族,底蕴差不多那去。

    雅间内诸人一直聊到四更天时,这才将所有的事情商定妥当,渐渐的气氛变活络了起来,雅间内出现了说笑声,便有一似乎不胜酒力男子看着颜义辞笑着问道:“来的路上,听人议论纷纷,此次剑山各门派相聚,虽然圆满结束,但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其中两件事议论的最多,一事剑山镇山罗青剑丢失不知是何人所为,二是有人故意刁难颜家公子,而那人正是颜家公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人箫剑生,不知这事后来如何,颜公子可否出了那口恶气。”

    提到箫剑生,颜义辞皱了皱眉头,他很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故有些咬牙切齿冷笑道:“这个颜家自有安排,此次计划除了你们南国的诸位,还有来自东杲和圣人域的人参与其中,大家伙各谋其事便好,那箫剑生虽然强,但毕竟还不是祖境,颜家想让他死,他活不过五更天。”

    就在众人谈论的期间,站在颜义辞身后的老者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先是在灯光幽暗的廊道内随意的走动了一会,随之走向一间雅间,然后停了下来。

    老者静静的站在门外,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谨慎的盯着那扇门,耳廓动了几下,不用释放念力便能将里面的动静感知清楚,诸多细微的动静顷刻间都入了他的耳朵。

    门内似乎里面正有一男一女在偷会,两人都喝下了不少酒,隔着门便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酒香,里面?的动静令得老者脸红,但为了自家公子的安全,他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两人似乎在深吻,肆无忌惮的声音很大,接着好像又发生了什么事,那女子发出了嘤嘤的叫声,老者皱了皱眉,准备离开,但刚退了几步,又将耳朵贴了上去。

    只听那女子嘤嘤之后低声责怪道:“师兄答应秀儿的事一定要办到,否则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男子喘息了几口,笑道:“自然,师兄从来都是言而有信之人。”

    女子沉思一会笑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除掉他,他活着秀儿不安心。”

    男子淡淡笑道:“现在应该快五更天了,五更天时一准要他命,这样子师妹是不是就放心了?”

    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始?的穿戴衣物。

    老者本来以为是一对偷会的男女,只是越听那对话的内容越感觉不对劲,忽然冷哼一声。

    雅间内,正当那女子和男子掩着嘴想要笑出来的时候,忽然门开,一道黑影闪身而入,女子低低冷笑一声快速的躲在了男子身后,男子顺势反手托着女子往后退了一步,老者摸着黑一步跨上去准备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刹那间,男子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登时雅间内的气氛出现了令人心颤的一幕。

    本是七境的老者,浑身乏力都无法挣脱四周的那个无形圆圈,登时间,苍老的脸色已经布满了汗珠,他双目怒瞪,斥责道:“无耻至极!”

    老者话音刚落,雅间内亮起了一盏灯。

    当老者终于看清箫剑生的面目之后,整个人气的胡子都乱颤起来,随之嗓子内一股热流翻滚而出,当场吐出一口血,老者叹了一口气,龇着血迹斑斑的嘴,尽量平静的看着箫剑生说道:“既然如此,老夫愿意用自己的命换颜公子的命,你看如何?”

    箫剑生摇头道:“前辈想的太美了,这笔买卖不公平。”

    老者疑惑道:“哪里不公平?”

    箫剑生笑着问道:“晚辈请问一句,前辈破开这个阵需要多少时间?”

    老人略微闭目,细细的感受了一番周身的禁锢,似乎已经明白了箫剑生话中之意,因为饶是他也没有见识过这般牢固又无形的阵,这阵不大,但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不仅禁锢人的身体,还禁锢人的念力,简直就是一个地狱般的牢笼,当然他有把握破开这阵,毕竟这阵还不算完美,但用时估计的一炷香时间,只是这一炷香时间,似乎已经晚了。

    所以到这里,老者彻底萎靡了下去,他看着箫剑生低声问道:“这阵可有名堂?”

    箫剑生平静说道:“画地为牢,不知前辈可曾耳闻。”

    老者点了点头,脸色越来越苍白,短短的几息之后,那肤色便形同一棵枯树的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无极宫果然将全部的底蕴都交给了你,看来这无极宫是要逆天行事了,如此这般,必是自取灭亡。”

    箫剑生冷笑道:“无极宫灭不灭管前辈什么事,前辈还是想想颜家的后世吧。”

    老者似乎有些不甘心,看了眼箫剑生身后的女子,温和笑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错,姑娘应该是马家现任家主马芙,老夫恳求马家主一事,认清这贼人的真面目,阻止他继续祸乱人世间。”

    马芙淡淡一笑,眼神迷离的瞅着老者,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死死的抱着箫剑生的手臂,然后说道:“他让本姑娘开心,陪本姑娘醉酒,他还答应带本姑娘浪迹天涯,本姑娘为何要阻止他?”

    老者忽然感觉一阵眩晕,险些又喷出一口老血,瞪着眼睛看着马芙,憋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道莫非如今的马家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还是那箫剑生有什么手段,能令得堂堂的马家家主沦落?

    然后,尽管他心中诸多不快,还是祈求似的说道:“马姑娘可能有所不知,箫剑生乃天上妖星的意志现世,他若不忘,人家便乱,介于此,马家也应该有理由站在光明的这一边,千万不要被这箫剑生花言巧语蒙骗了心,马姑娘,现在认清他的真面目还为时不晚……”

    只是不带老者将话说完,马芙微微一怒,手中猛然激射出一道光弧,顷刻间穿透了老者的身躯。

    老者迟疑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对自己下手的会是马家之人,眼神之中带着无限的不甘和惋惜,那双眸子渐渐的昏沉起来,临死之前,似乎想提醒不远处的颜义辞,只是他张了张嘴,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随之,老者轰然倒地。

第七十章 背锅

    老者佝偻的身躯到底之后杂碎了地上的一张木桌,杂碎了木桌之上空荡荡的酒坛。

    箫剑生瞥了眼老者的尸体,看着马芙笑道:“看来以后的多请你喝酒才对。”

    马芙白眼道:“谁让他对马家指手画脚了,马家还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

    箫剑生满意的点了点。

    可能是这边闹腾出的动静大了一些,很快廊道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几道身影朝着箫剑生所在的雅间赶了过来,带头的正是颜义辞。

    颜义辞几步冲来,先瞥了眼底下的尸体,随之怔怔的看向雅间内的两人,登时间,惊骇的眸光之中闪过一抹仇恨的光芒,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对视了起来。

    颜义辞身后跟来的五人亦是吃惊不小,他们俱是面带不善的看着凌乱的雅间内那一男一女,猛然之间想起了廊道内相遇的一幕,再看到脚边倒下的这具七境老者的尸体,顷刻间,脑海之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什么样的身手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一位七境的修行者,除非这人是的境界远远高于七境,然而面前这一男一女像那种高人吗?

    自然不像,即便从娘胎里便开始修行,也不至于颇了七境的桎梏,倒是有一位例外,那便是马家的现任家主马芙,然而,那女子是马芙吗?

    就在五人略带惧意的猜测这箫剑生和马芙身份的时候,突然,颜义辞冷笑一声,对着箫剑生说道:“若不是你的出现,或许她还是颜某的人,若不是你的出现,这个天下也不会乱起来,这一切都是你箫剑生的过错,你是这个人世间霍乱的根源,你当初就应该死在泥井口那个泥洼之地。”

    箫剑生皱了皱眉头,往前走了几步,跨过老者的尸体,来到颜义辞身前,盯着那双似乎要喷出火苗的眼睛,心情反而平静了起来,轻笑一声,低声说道:“别和我谈她,因为你没权利,更别涉及太大的道理,我本就是一个小人物,管不了那么多大事,至希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受到伤害,至于什么天下大乱,金国出兵,管我屁事?”

    颜义辞摇了摇头,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次抬起头时,目光依然直视着箫剑生,面带嘲笑问道:“如果颜某没有猜错,你是帮着向源郎做事?”

    箫剑生点了点头。

    颜义辞叹了口气,说道:“今夜放了颜某,向家能给的起的,颜家十倍给你,而且颜义辞可以保证说服剑山以及马行空退出对无极宫行动的计划,这样子无极宫便有大把的准备时间,考虑一下。”

    颜义辞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抓住了腰间的剑柄,只是他发现那柄空心剑纹丝不动的嵌合在剑鞘之中,根本就无法出剑。

    同时,他身后那五人在听到箫剑生的名字后,早已经有了退意。

    他们走南闯北,自然听过箫剑生的名字,而且早已将这个名字记在了脑海之中,偏不巧,今夜便遇到了那传闻中嗜血如兽的箫剑生,所以,五人相互使眼色,准备借机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马芙一直盯着五人,尤其其中的一人,这让那人无来由的感知到一股隐形的杀意,那人心底暗叹,她很强,他也很强,强到他看出不深浅。

    就在这时,箫剑生摇了摇头,笑道:“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钱衡量的,和多少没有半点关系,和向源郎也没有关系,当然,箫某承认自己喜欢真金白银,一度为了省钱只吃最便宜有最耐饿的黑荞面……”

    忽然,马芙喷着酒气道:“可是,很好吃啊,什么时候再带本姑娘吃一顿脏兮兮的黑荞面?”

    箫剑生轻笑道:“今夜事了……”

    颜义辞怒着打断了箫剑生的话,忿忿道:“姓箫的,那和什么有关系?”

    箫剑生冷笑一声,道:“和颜家的那封休书有关系,和你对她的邪恶用心有关系,和西荒三大家族联手有关系,种种关系加在一起,注定了箫某不会喜欢你,注定你会死在这里,尽管你颜义辞长的人见人爱。”

    忽然,颜义辞冷笑道:“赵凌雪是不是也希望颜某死?”

    箫剑生平静道:“今夜的事和她没有关系,而且你死不死她貌似也不在乎,只是,箫某认为你死了她会很高兴,这就够了。”

    颜义辞摇头道:“这样只会加速无极宫的灭亡,你没有考虑过后果?”

    箫剑生笑道:“那是后话,倒是有一事值得你细思,若你死了,向源豹便会手握重兵,到时候西荒三大家族的联手势必会受到极大的阻碍,这些就够了。”

    颜义辞无力的垂下了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马芙,说道:“马家主,你交友不慎必受其乱,将来会后悔的。”

    马芙轻笑道:“你长的挺美,比本姑娘身边这厮好看那么一点,但你不如他会说话,所以,本姑娘会将你的话当个屁处理。”

    颜义辞微微一愣是,似乎再看不到活路,忽然冷笑一声,不知何时,另一只手中已经多出了一物,那是一道刻在一块血色玉片上的符,他突然使力碾碎玉片,顷刻间,他的身影迅速的模糊了起来,眨眼睛便变成了一道虚影。

    箫剑生凭空一握,仅仅是捏碎了颜义辞留下的一道虚影,可以让他受伤,但绝对不会身死,想到这里,箫剑生使劲的皱了下眉头。

    马芙凑过来,取笑道:“放虎归山留后患,你太优柔寡断了,难成大事。”

    箫剑生无所谓的笑道:“其实,我本就没有杀他之心,只是他太谨慎了。”

    马芙觉得这句话怪怪的,特意多看了一眼那张轻描淡写的脸。

    随之,箫剑生看向那不知该走还是该留的五人,笑道:“如果我是你们,早就见机留了。”

    五人登时回过神来,中年男子试着问道:“你当真愿意放我们离去?”

    箫剑生指了指身旁的马芙,轻笑道:“不是箫某愿意放你们离开,只是当着马家家主的面再不敢杀生,所以,你们应该感谢她才对。”

    五人终于想起了什么,将脑海之中关于马芙的信息快速的与眼前的马芙联系了起来,当即有种要跪拜的冲动,中年男子朝着马芙抱拳说道:“多谢马家主大人大量。”

    马芙轻笑一声,懒得理会几人。

    五人互相使眼色,准备离开,就在这时,箫剑生说道:“诸位记得,你们欠了马家一条命,日后如何行事,多考虑一下后果。”

    中年男子温和说道:“我等五人这便启程回南国。”

    随之,五人快速的走下了一楼,风风火火的向夜深深处走去。

    五人走后,马芙用肩头撞了一下箫剑生,笑道:“那是一道可以起到传送阵作用的符阵,一旦循走便不知去向,但却可以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要不要帮忙?”

    箫剑生摇头道:“用不起啊。”

    马芙冷哼一声,摇摇晃晃的独自走出了酒楼,站在一楼门外的一颗树下看天空之上稀疏的星辰,不多时,箫剑生也走了出来。

    只是和刚才在酒楼里神色凝重的他比起来,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冷笑着瞅着某个方向,随即抽出了身后的罗青剑,快速的抛上了夜空。

    罗青剑并未盲目追寻,而是寻着某个特殊的气息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的亮起。

    马芙站在树下,不解的看着箫剑生,当她那双眸子和箫剑生的眼睛碰触到的时候,忽然生出一种要痛揍箫剑生一顿的冲动,“你果然够无耻的,故意放走颜义辞,在放在那五人,便会让颜义辞的死因扑朔迷离,而且也准备将马家拉进来,是不是?”

    被马芙揭穿了心思,箫剑生依然镇定自若,看着天空之上渐渐隐去的星辰,平静说道:“没办法的办法,杀死颜义辞这口锅太大了,无极宫一家可背不起,如果有剑山和马家三家一起承担,分量就轻了不少。”

    马芙忽然感觉有些浑身乏力,再看箫剑生的时候,心中已经多了一份警惕,箫剑生在她心目中留下的那个印象再次飘忽不定起来。

    曾经,他是无耻的,这源于窦修齐在她耳边吹风。

    后来,通过慢慢的接触,她发现他起身很单纯的,一门心思只想在自己能活下去。

    现在,她再次觉得他无耻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无耻的多。

    接下来,两人向客栈走去,只是两人拉开了距离,回了客栈,两人各回各家,箫剑生倒头就睡,但睡的有些不踏实,原因自然是可惜那柄罗青剑,本来说好要送给苏剑凝的,现在再无法找回,在他的感知之下,罗青剑此时在十几里外的一处灌木林里,剑下倒着一人,一身白衣被血水染红,已经了无生机。

    马芙同样是倒头就睡,似乎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在来来回回的琢磨着箫剑生,但越琢磨越感觉看不清他的面目,越是如此,她越想了解他,很快她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再无法入睡,面色阴沉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天色亮起,胧月早早起床,瞥了一眼她精心挑选的两间相邻的客房,偷偷摸摸的听了一番,然后快速的离开了,太阳刚刚露出一条鲜红的血线,胧月便和孟凌霄离开了这处客栈,走时她心里非常踏实,她想象有马芙在箫剑生身边,远胜过无极宫的庇佑。

第七十一章 远古战场

    曾经不止一人预言这个天下会乱,真的就无来由的乱了起来。

    先有金国出兵奉天王朝,后有以剑山为首的江湖人士大肆讨伐无极宫和黑暗角域,主张驱散黑暗,迎接光明,随着这股实力如滚雪球般壮大,越来越多的江湖门派开始自愿的加入进来。

    曾有传闻,剑山的少山主提议,要将该浩浩荡荡的这股势力改头换面一番,既然要有统一的步调,不如结盟为好。

    除此之外,天下间似乎又多处了那么一群人,他们怀着无比的信念,祈求长寿百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是真真实实的得到了好处,可以神奇到不吃不喝数日,依然身强力壮,那些小病小灾早已不见,所以,这一名灵教的组织像雨后的禾苗一样,开始疯狂的滋长起来,隐隐已经遍及了各大国度,各个小镇,个条小巷。

    种种怪像连在一处,便使得这方大地仿佛出现了疾染一样,千疮百孔起来。

    至奉金一役十几年后再次出兵,兵临城下筠天城,筠天城苦苦坚守十数日,最终被金国的铁浮屠践踏在了马蹄之下,至此筠天城变成了一座空城,和玉阳关一样变成了一堆废墟,两座曾经矗立在北方大地的雄关遥遥相望,再不分彼此,同样的破旧。

    在金兵看来,如今的奉天简直就是形同烂泥,几乎是一冲既散,毫无还手之力,接下来所作的事情便是将胜利的成果接续扩大,将战线向中京城推进,为后续的占领提前做好准备。

    出了筠天城范围,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沙,所以想要一往无前踏平中京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穿越这片荒漠,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金兵放弃守护到手的筠天城,开始整治军马准备穿越茫茫沙海。

    当然,金兵方面也有人主张放弃主张长途跋涉,然后选择绕道秦荒古镇一代,那样沿路随时可以得到补给,虽然这个主张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自然也会有人反对,反对的理由便是,如此迂回行进,会彻底的暴露在神箭部落的眼皮底下,有些不可取。

    所以,最终的结果还在商议之中。

    ……

    西荒与奉天边境之间,矗立着难以数清的土堡,曾经这里是一道绵延万里的古城墙,只是再厚的城墙也无法抵御岁月的侵袭,时间在这里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疤,岁月在这里刻下令人震撼的印痕。

    远远望去,一座透着浓浓沧桑气息的土堡之上,上面正坐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土堡之上的枯草之中,凌乱的风很顽皮的撩拔着两人的发梢,然后,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两人背对背安静的独处,似在追忆曾经流逝的时间。

    女子眸色凝重,看着那荒凉的土堡,无来由被震撼在其中,这与境界高度无关,即便你实力通天,也难逃过被岁月打磨的命运。

    女子似有感触,低声的感慨道:“为何,人总会老去?”

    男子不吭声。

    女子用手肘碰了一下,不悦道:“箫剑生,本姑娘在问你话呢。”

    箫剑生手间把弄着一棵不因季节轮换而焕发生机的枯草,淡淡回道:“如果怕死,你可要羽化成仙,据说神仙的日子很逍遥,整天躲在云雾里不用担心风吹日晒。”

    马芙似乎对这个回答极度不满意,皱眉道:“可能你对神仙有误会,他们其实过的并不如你,如果能吃上人间香火的还好一些,那些吃不上的,就好比当初的你每天要饿肚子一般,岂不枯燥?”

    似乎箫剑生对这个说法很满意,如此一来,岂不自己曾经的那些困难日子还胜过了神仙的逍遥日子,他笑着问道:“这就是马丰川不做神仙的理由?”

    马芙点头道:“这也是吕祖为何看不过你的理由,你断他的香火,他自然段你的小命,只可惜神仙也有失算的时候,不然你就死翘翘了。”

    箫剑生问道:“比如呢?”

    马芙笑道:“比如他没有算计道有人和他们站的一样高,看的一样清楚,所以在你出世之后,便在朝天山布下了一盘棋。”

    箫剑生略略有些惊叹,心情恢复平静之后问道:“你说的可是守天奴二老?”

    马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除了他们没人能站在那个高度了。”

    箫剑生似乎觉得讨论这个问题乏味,便使劲的靠了靠马芙,换了个话题说道:“你交给霍青城的龙遗到底是真是假?”

    马芙忽然笑道:“现在看来是假的,真的应该早已经被马行空拿走了,这些年来,马行空应该没少转移武库中的书,马家武库看似藏书无数,实则内部已空,可悲。”

    箫剑生诧异道:“那姓马的有什么目的?”

    马芙回头怒气冲冲的捶了箫剑生一顿,狠狠道:“你骂他别捎带了我,别忘了本姑娘也是姓马的。”

    箫剑生悻悻然的偷乐几声,郑重其事道:“马行空到底有什么目的?”

    马芙有些无奈道:“爹爹说他正在合并九天遗书,如果真的能如愿,他日后会很强。”

    箫剑生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过了很久,才低声问道:“会有多强,可以挑战马丰川吗?”

    马芙嗯了一声,道:“自然,九天遗书聚首,哪怕只是一部分,也是妙用无穷,到时候天地会为他开启一扇门,他会真正的借用那门外的东西,可以强大无法想象。”

    箫剑生重重的叹息一声,苦闷道:“这才是你离开马家真真的原因吧?救我只是顺手为之。”

    马芙没有理会箫剑生,缓缓起身,走到土堡边沿出,居高临下望去,似乎将整个天下都收在了眼里。

    箫剑生不甘心的追了上去,马芙听到他的脚步声之后,忽然展开双臂像一只凤凰一般飞了起来,箫剑生叹了口气,骂道:“死丫头片子。”

    ……

    夜色临近,箫剑生个马芙出现在了秦荒古镇的街头,相比之前,秦荒古镇有多了不少人,即便是快晚上时分,街头之上依然是人头攒动。

    两人都是不言不语缓步而行,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遇到一处简陋的酒楼时,马芙忽然来了兴趣,挽着箫剑生的手臂生拉硬拽的脱了进去,两人刚一落座,勤快的伙计便鬼魅般的出现了。

    伙计似乎颇有眼力,瞅着两人先是啧啧一番,这才笑道:“本店虽小,但样样俱全,外界能吃到的,本店一样不少,外界能喝的,本店照样能喝道,不知两位有什么吩咐?”

    箫剑生抿了下干裂的嘴唇,笑道:“先来壶热茶润润喉。”

    马芙当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先来坛地道的荒酒尝尝鲜。”

    伙计不着痕迹的瞪了箫剑生一眼,然后朝着马芙乐道:“请问姑娘是要十年的还是二十年的?”

    “有这个区分?”马芙当即兴奋起来,摆手道:“二十年的一坛,不……两坛。”

    伙计偷笑而走。

    箫剑生看疯子一眼看着马芙,担心道:“这次能不能不要醉倒在秦荒古镇街头?”

    马芙摇头道:“你担心啥?”

    箫剑生无语摇头。

    马芙追问道:“担心本姑娘占你便宜?”

    箫剑生嗯了声。

    马芙呵呵笑道:“那就如你所愿,本姑娘决定好好的研究一番,你无耻到了什么地步。”

    箫剑生赶紧说道:“研究一个男人,越研究越会让你陷入的无法自拔,尤其是如我这般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的美男子。”

    马芙狠狠的踩了一下箫剑生的脚尖,耻笑道:“你有吗?”

    很快,地道的荒酒被眉开眼笑的伙计抱了上来,马芙自然是开坛既饮。

    ……

    一间临街的客栈,似乎最近秦荒古镇人多的缘故,唯一的一间客栈也只剩下唯一的一剑客房了,箫剑生无奈,搀扶着醉意浓浓的马芙推开了那间客房的门,关好门,点起灯烛,将马芙扔在了床榻之上,自己在地下一边醒酒,一边思考一些问题。

    自除掉颜义辞离开剑山之后,尤其是在土堡之上听了马芙的那番话之后,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很担心马行空真的如马芙所说,融了九天遗书,到时候自己真的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就在这时,马芙跌跌撞撞的撞到了箫剑生怀里,她抱着他的腰,扬起脸说道:“其实……你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

    箫剑生一头雾水的问道:“那句,最好说清楚,我可是句句都是金句。”

    马芙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笑道:“本姑娘已经无法停止再研究你,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箫剑生皱了皱眉,赶紧将人扶到了床榻之上,然后转过身,再不敢多看一眼,就这样席地而坐不知到什么时候,他现在融合了无极和苍洱两人的意志,虽然看似都属于他一人,但这两人的意志在他体内依然是水火不相容,根本就无法同时调集起来,而且无极的意志太过滂湃了,到现在他都无法参透,那些吃下的树叶,仅仅是变成了汁液存储在他体内,还无法全部吸收,现在再加上苍洱的,越发让他感到焦头烂额了。

    想到马行空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强大到不可一世,箫剑生再不敢迟疑,开始潜入那些汁液之中,以最快的速度疯狂的吸收,约莫一个时辰后,他重新将那些汁液封存,开始意会苍洱的意志,一念之间,他出现在了一片远古的战场之上。

    那战场太过真实了,导致箫剑生先是躲的远远的不敢吭声,此时,在那辽阔的战场上,两支如大河奔流的一样的重甲骑兵正在冲锋,马蹄踏过大地,大地为之颤抖,战马嘶鸣,仿若响彻在高空之上的闷雷,当两支重甲骑兵绞杀在一处的时候,登时血雾遮挡了天空,似乎将那云朵都染成了血色,整个天地变的只有一种颜色,那便是血色。

    太壮观了,太震撼了,箫剑生很想起身走近一些,仅仅的体会一下厮杀的场面,然而,那浩大的声势顷刻间便吞噬了他的想法,他只好离的远远的,看着几十万人相互厮杀,看着那横飞的血迎风飞溅。

    这场战斗足足持续了三日时间,才随着一方全歼落下帷幕,胜利的一方并未清理战场,而是整齐的军马矗立在战场之上,人的眼睛,战马的眼睛同时都在凝望了血流成河的大地。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其中一些将士才回过神来,然后看向了箫剑生,一名如铁塔一般的将军,用滴血的战刀指了指箫剑生,声如洪钟的笑道:“看够了没有?”

    箫剑生赶紧摇头。

    那位将军大笑道:“既然如此,愿不愿加入我们铁血营。”

    箫剑生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随之,一名将士从一具尸体上扒下一声残破的铠甲,剑起一柄带血的军刀,向箫剑生走了过来。

    在那名将士的凝视之下,箫剑生干净利落的穿上了那身透着浓浓血腥味的铠甲,自己挑选了一片受伤不太严重的战马,跨上去,握紧刀柄,朝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古城冲锋而去,远远的他看到了城头之上迎风飘展的一排旗帜,旗帜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荒字。

    这里是曾经的西荒,箫剑生所在的铁血营则是属于秦。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所在的铁血营准备对着那座城池展开冲锋了,他能看到城头之上万千的箭支流火齐齐对准了他们,看到了城头之上那一双双滴着血的眼睛,看到他们紧紧握刀弯弓手背之上暴起的青筋。

    随着一声刺破天际的号角声响起,铁血营彻底放开了马速,奔着城头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击,城头之上无法看清轨迹的箭矢如雨点一般落下,刺进铁血营将死的眼中,穿透他们的身体,穿透了马头……

    箫剑生感到了深深的惧怕,他不敢看那箭矢,不敢看身边倒下的同伴,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任何战马拖行,任由同伴相拥,非一般冲向那死亡的边沿。

    突然,他的战马发出凄惨一声吼,一支锋利的箭矢穿过马头之后,又刺进了他的腹部,终于他摇摇欲坠的坚持了几下,向大地之上坠去。

    不知何时,箫剑生醒了过来,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他依然仅仅的闭着眼睛,不敢看周围的尸体。

    就在这时,有人在他耳边笑道:“好玩吗?”

    箫剑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好玩,在哪里人命简直就和一颗草没啥区别,草还可以经历四季的变迁,冬时留下根须,春时继续发芽,而人一旦战死,便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箫剑生说话的同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马芙,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笑的很开心。

    忽然,他诧异道:“你……不是喝醉了吗?”

    马芙讥笑道:“已经是三天之后,再烈的酒也有醒酒的时候。”

    箫剑生嗯了一声,实在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事情,或许更不可思议。

    马芙当着他的面,褪尽了身上的衣衫,那一抹雪白的身影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她的笑很从容,没有一丝羞涩,似乎看着箫剑生有些吃惊,马芙走过来,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是你说的,咱们是兄弟,既然是兄弟,没有什么稀奇的,当然,你也可以像我这般。”

    箫剑生赶紧摇头道:“我没你脸皮那么厚。”

    马芙再不愿搭理箫剑生,起身向着那个简陋的浴桶走去,几息之后,浴桶之内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箫剑生叹息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很晚的时候,他才回去,她只裹着一剑单薄的睡袍,坐在一张桌旁,不知哪里找来的笔墨纸张,正在静静的伏案默写。

    箫剑生走了过去,静静的看了一会,有些字他认识,但连起来便不解其意,有些干脆眼生的很,似乎根本就不是文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马芙没有抬头,微微一笑道:“马家武库的九天遗书。”

    箫剑生吃惊的长呼一声,低沉问道:“抄它何用?”

    马芙朝着箫剑生笑了笑,抬起沾满墨的笔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个墨点,然后笑道:“送给你要不要,本姑娘想好了,既然马行空能融合九天遗书,凭着本姑娘的记忆,也能将马家武库中的全部遗书抄录下来,到时候你也能融合。”

    箫剑生被惊的退了几步,赶紧摆手道:“是不是有些不妥,算来算去咱们相识的时间还很短,如此贵重的大礼,我若手下实在是没有理由,倒是你可以融合,你的道远比我的要长,我的大道已经走道头了,怕是会暴殄天物的。”

    马芙又默写了几行,叹了口气停了下来,然后起身说道:“其实,这件事我已经深思熟虑很久,马家的武库本就属于天下人的,但我又不舍得将他交给天下人,所以,想来想去,只能交给你了。”

    箫剑生奇怪道:“为啥是我,窦修齐比我更适合这些,比我适合融合九天遗书的人很多……”

    马芙用手捂住了箫剑生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指了指刚刚抄录的几页说道:“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对我来说,这份私心会更重,毕竟这九天遗书非一般的修行秘籍,一旦流入人世间,势必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力,而我又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人,自然宁可坏掉也不可能给他们?”

    箫剑生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那你就相信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无耻,还大呼自己上当吗?”

    马芙随手翻了一页墨迹敢入纸的纸张,淡淡笑道:“毕竟……我研究了你多日,正如你所说,研究一个男人会让一个女子无法自拔,其实我现在便是这种情况。”

    忽然,马芙的脸色有点非正常的红晕,悄悄的拉住箫剑生的手,低声道:“不管如何,我很享受这种被无法自拔的感觉,像享受荒酒带来的酣醉一样着迷,曾经,我把自己看成了无所不能的天才,然而回头忽然发现这种无所不能将自己困死在了一个铁笼里面,正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要在道与生活之中选择一样,现在的马芙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生活,而不是道。”

    这个问题看似肤浅,但箫剑生已经无法在回答,尽管他绞尽脑汁,依然想不通马芙为何会忽然改变,而去改变的如此之大,实在想不通,他也懒的再想了。

    看着马芙笑道:“你给我这些,应该是有条件吧,不妨先说一说,如果条件允许,我会接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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