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诸武争锋TXT下载诸武争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诸武争锋全文阅读

作者:饮马丰川     诸武争锋txt下载     诸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春风十里

    自古杀人父母,断人子孙都是死仇。

    所谓死仇就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仇,必须有人死去,大概抢人女人也算是死仇吧,所以巫山死了,箫剑生痛并欣慰着。

    为她而痛,知道她忽然白发为了谁。

    她安全了,这是他欣慰的。

    其实箫剑生全身没有不痛的地方,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艰难起身,堪堪的用念术替大瓷碗解了封印,然后拒绝了大瓷碗的搀扶,慢悠悠的向行宫走去。

    他之所以走的慢,除了实在乏力,还有一个原因,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安抚她,他一边走一边在想办法。

    大瓷碗最先到达行宫门前,但没有进去,直接在门口跪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敢看公主,大概是等着公主责罚吧。

    此时赵凌雪目色很空,不知看向哪里。

    箫剑生忐忑不安的走过去,目光不忍落在她的如霜长发上,慢悠悠的蹲下身,安静看着她的眼睛。

    赵凌雪躲开了他的目光,低头小声说道:“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箫剑生揉了揉她的头顶,回答道:“好看,不管你如何变都好看。”

    赵凌雪自嘲一笑,说道:“真的假的,不准骗我,我感觉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箫剑生点了点头。

    看着他点头,她脸上的愁云慢慢散去,小声说道:“嗯嗯,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箫剑生微笑道:“至少可以和你白头了,只不过你先白,我后白而已。”

    他现在已经无力再冲开赵凌雪体内的封印,只好先将她抱入怀中,让她舒舒服服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像哄孩子一样的说道:“别担心,以后想办法再变回去就是。”

    “不变也行,这样至少可以先白头了,是你刚才说的。”

    赵凌雪慢悠悠的摇了摇头,可能是身心皆累,很快便躺在箫剑生怀中睡了过去。

    天亮了,光芒万丈。

    日光冲淡了血淋漓的现场,柔风冲散了浓浓的血腥味。

    箫剑生让大瓷碗去寻回雪洞内掩藏的东西,他则一动不动的坐在哪里,一直抱着那个酣睡的人,顺便调息,再想一些事情。

    今日险胜,得益于族长老人那番宝贵记忆。

    离开都蛮族有快半年时间了,不知道都蛮族现在怎么样,芙瑶能不能挑起大梁?

    在关键时刻,他才悟出念师的真谛。

    若非如此,他不可能是巫山的对手,即便加上神箭羽也不行,到底是年轻江湖经验不足,两人都小瞧了一位巫师的搏命一击,至于五品念师与四品有什么质的差距,他现在还感觉不到。

    似乎是念力比之前精纯了许多,但量没有变。

    他不知道念师的由来是不是专门针对巫师的,但在相互克制之上却很明显,作为念师,一份清静的心情很重要。

    或许,下次再遇到类似巫山这样的对手,不至于这么快便着了道吧,箫剑生这般想着,门外无声无息走近一人,背手而来,笑的很盛。

    箫剑生没有起身,也没

    来得及转身一拜,来人就开始没老没少的嘲笑道:“一怒为红颜,死了也值,有老夫年轻时候的勇气,就是弱了一些,被人打的屁滚尿流,太丢人了”

    箫剑生已经听出了话音,笑道:“宁前辈的红颜呢,跟人走了,还是被人抢跑了?”

    宁铁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板着脸道:“嘴上没毛,胡说八道。”

    箫剑生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胡茬子有些扎手,咳嗽了几声,低沉笑道:“前辈确定不是来调侃晚辈的?”

    宁铁鞋笑了一声,然后转到箫剑生身前,盯着赵凌雪看了一会,说道:“长的真像,可惜一世不如一世了,这世估计也够呛,没跟了好人。”

    箫剑生正经道:“说起来,你们应该算是旧识才对,前辈不打算帮个小忙。”

    宁铁鞋点了点,算是承认了。

    然后说道:“她这白发无解,第一世年纪轻轻便白了发,第二世也是如此,第三世也不会改变,迟早的事情,如果你嫌弃趁早放手,有大把的人稀罕着呢,比如西荒颜家,比如剑山霍家。”

    提到颜家,箫剑生无辜叹了口气。

    宁铁鞋阴阳怪气道:“世道就是这世道,你抢了别人的女人,又不准别人抢你的,小子你说有这种狗屁道理吗,所以说,以后注意了,这就是个不讲理的世界。”

    箫剑生了然的点了点头,这话有道理,话粗理不粗。

    他看着宁铁鞋在面前晃的眼花,微笑道:“前辈要不要坐下来唠一会。”

    宁铁鞋急忙摆手,说道:“出来没带酒坐不住,安顿点事便走。”

    箫剑生说道:“晚辈猜前辈早已经过来了,为何不帮把手,见死不救这种事,前辈应该做了两次了吧?”

    宁铁鞋瞪了箫剑生一眼,气愤说道:“知道你小子就没良心,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你以为那死鬼真能将那气运留下,若非老夫帮忙,恐怕你现在已经挺尸了,明处的暗处的,数不清有多少人盯着你们两人这场争斗,所以走的时候绕道一下雪山北,那里有一盏青灯,将你身上的尾巴燎一燎,不然一路不能安宁。”

    宁铁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急着就走。

    箫剑生还有很多事没问,至少也的告诉他青灯在什么位置才对吧,但宁铁鞋要走,他只能坐在那里可惜。

    但他还是不甘说道:“此去路远,前辈不准备点护身符吗,省的你来回折腾。”

    宁铁鞋已经出了门,无奈的皱了皱眉头,随意的向后挥了挥脏兮兮的衣袖:“春风十里相送,别浪费了。”

    箫剑生只感觉一阵柔风吹拂,他和赵凌雪的长发登时飞扬了起来,人也顿时精神了百倍,但仅限于此。

    箫剑生显得很失望,连目送都没有。

    宁铁鞋出门,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急,站在门口朝四周扫了几眼,这才消失在雪域。

    不多时,赵凌雪低低的咳嗽了一声转醒,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手脚已经活动自如,想来肯定是宁铁鞋那春风十里起的作用。

    箫剑生帮她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迹,问道:“又

    做梦了?”

    赵凌雪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梦到我又回到了那片战场,哪里没有你。”

    其实,昨夜不光宁铁鞋一人来了,还有很多人都抵达了雪域。

    这块冰天雪地,平时鲜少有人愿意踏足,但至那场天怒之后,开始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大人物和奉天王朝的某人。

    此时,碧迦湖畔,便站着三个穿皮裘戴皮帽的人,脸部挡的严严实实,难分男女老幼,只能看到几双眼神灼灼的目光盯着远处。

    天很冷,中间那人哈着白气说道:“他走了。”

    其他两人顿时来了精神,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问道:“家公可知道此人是谁,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坏咱们的事情。”

    中间那人随意的笑了笑,说道:“不好说,好像没几个人认识他,更说不清他至哪里逍遥过来。”

    那人似乎表现的欲言又止,中间那人笑了声说道:“回春,你是不是想说,以我的资历不应该缩在这里挨冻,是吧?”

    那人赔笑道:“家公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自然考虑的要比我们这些晚辈周全。”

    中间那人转过脸,看着结冰的湖面说道:“不少人都问过我同一个问题,修行到底修的什么,是不是修的几个数字,七境,八境,九境。”

    那人疑惑道:“莫非不是,合五境垒实基础,后面如登山一般,越往高视线越开阔,但山路也越来越艰险,如那李景言坐龙椅,九境登峰造极,如家公这般,离山顶只剩一步,便可遍览天下美景。”

    中间那人笑了笑,突然指向湖面,只听咔嚓嚓几声,整个碧迦湖湖面开裂,裂缝纵横交错的蔓延而去,似乎没完没了的蔓延,导致一大块整冰变成无数块碎冰,但那蔓延的趋势还在,咔嚓声还在。

    “恐怕谁也数不清这里有多少块冰,只要你给力,冰块会无休止的增加下去,修行也一样,永无尽头,没有限制,有人看不到尽头就选择飞升,有人却一直在寻着尽头。”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之人,突然吃惊道:“颜公莫非是说,九境之后还有十境,十境之后,还没有止步?”

    颜公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想了一下才说道:“如果那无极不是自行画地为牢,他便是这种人。”

    那人亦是吃惊道:“按家公这么说,刚才那人莫非超越了九境?”

    “极有可能。”

    叫颜公的人点了点,笑着看向雪域深处,说道:“他们出发了,看样子应该要翻越雪山,我再如何都不能难为一个晚辈,估计他也不至于难为你们,至于事情如何办,你们两人商量便是。”

    颜公说完,向雪域中走去。

    颜公走远,那人来了精神说道:“曹千岁,这次你来授意的可是陛下,事情成与不成,就看咱们如何个联手法了,到时候公主殿下颜某带回去,至于那箫剑生,你看着处理,我不插手,如何?”

    同时与箫剑生几人起身的,还有来自其他部落方向的一些人,大部分都是两三人为伴,也有人选择单枪匹马向雪山之后而行。

第四十六章 何时花再开

    今日立冬,清晨时分,很罕见的飘了一会清雪。

    雪刚刚驻停,一披裘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小心翼翼推开那扇朱红色的门,一个人进入了幽静的小院,把门关好,忽然耳根清净,面色舒展了很多。

    小院内一口老井,十几颗长势喜人的白玉兰树,一间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小屋,很安静,这是他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的独处空间。

    马上天寒,玉兰树该浇过冬水了。

    中年男子撸起袖子,从老井内提上来一桶水,然后试了试水温,水很凉,有点冰手,他皱了皱眉头将水提至一棵树旁,然后小心的将水倒入树坑,看着那水在树坑内欢腾的打转,会心笑了笑,接着又提了一桶。

    一棵树一桶水,保证所有的玉兰树都吃上了水,中年男子这才将水桶放好,开始绕着树间溜达起来,这些树年头不长,和她一样的年龄,是他接回来她那一年亲手栽植,风风雨雨十几年过来了,他将这些树照顾的很好,从未断过枝,鲜少被虫子祸害。

    如今花落,不知何时再开。

    就在这时,中年男子走到一棵枝叶如手臂一样伸出来的树旁,树枝上挂着一根红绳子,红绳子上挂着几片雪,男子刚想将那雪片弹走,但没有弹下去。

    这根红绳子是她出宫那天,他挂上去的,没其他意思,为她祈求一份好运,路上能吃的饱,夜里能睡的香,不要被人欺负了,他就这点心愿。

    他知道她很倔,所以那天他没有留她,孩子大了总会眷恋外面的世界,尤其是踏入了修行一道,更是美其名曰要闯一闯江湖,砥砺一下剑道,所以他更没有理由将她关在深宫之中。

    如今,她犯了大错,他也不知道如何责罚。

    按照奉天律法,她勾结逆乱之人,虽为无心之举,但也有可能被责以谋逆罪,轻者免去公主之位,用作和亲考虑,重责毒酒白绫赐死。

    此时,中年男子最是心烦,他已经能猜到,明日朝堂之上必然会有人借此天怒一事对她进行声讨,虽然是明日,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火烧眉毛之事。

    他也曾年轻过,也曾犯过几乎同样的错误,是人就会犯错,这个和身份地位无关。

    他轻轻的摇了摇枝叶,想起了另一个人,他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甚至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个世界,种下这片白玉兰树只希望她平安,也希望她能快乐的成长,母女二人平安是他一直的愿望。

    约莫一个时辰后,中年男子走出了院子,然后,又回看了一眼,心道这次过冬水浇足了,还的抽个时间来一趟,将树干用棉布包裹一下好御寒。

    此时,门前站着一名神色谨慎之人,中年男子没有急着问话,那人也很识趣的没有讲事,待中年男子小心将门关好,转过身来,这才作揖说道:“鱼前辈让臣下转告陛下,小公主处境已经转危为安,望陛下您放心便是。”

    中年男子挑眉道:“鱼窥河前辈真是这么说的?”

    那人回道:“千真万确,鱼前辈还有一事让臣下转告陛下,但臣下不知此事当不当讲。”

    那人犹豫着低下了头。

    中年男子低声说道:“讲来听听无妨。”

    那人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道:“鱼前辈说,你这次让曹公公去寻回小公主,本身就是个错误决定。”

    中年男子微怒道:“如何个错误法?”

    那人脸色微变,低声下气回道:“鱼前辈没有讲。”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略作思索,说道:“备车,朕这便前往。”

    很快,中年男子驱车在一处四周长满参天古木的院门前停下,跳下车后整了整衣衫,疾步前往,推门关门,轻车熟路而行,在一个鱼塘边停下,望着那位悠然转身的老妪,语气急切说道:“朕有一事不明,望前辈告知。”

    老妪早已知晓陛下为何事所急,但她没有直接问,而是绕了一圈,笑道:“我且问陛下,可知曹旺此次与谁同往极北之地?”

    中年男子疑惑道:“难道不是颜回春?”

    老妪点头说道:“还有一人,是颜家大擎,久不管事,这次逢天怒出山。”

    中年男子问道:“前辈以为此事不妥?”

    老妪笑了笑说道:“自然不妥,关于处理这件事上,陛下糊涂了,因为你当年的关系,眼光看的不够真实,如今雪儿与颜家仅仅有婚约关系,但非他颜家之人,颜家有何理由干涉这件事,为何如此操之过急,相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有一事,可能陛下真的不知,天下英雄会是,那颜义辞如何争的第一,这件事并非光明磊落的无可挑剔,这些事望陛下闲暇之余细思,事情虽不及你的天下大,但害群之马往往不光害的一群马。”

    中年男子认真听完,思虑一番,稍稍理出点头绪,将此事记下,然后问道:“朕现在只想知道雪儿的安全,与那箫剑生混迹在一起,他会不会别有企图,这事让朕很为难,为了这件事,朝廷之上已经无法再安抚,不知前辈可曾有好的意见。”

    老妪愣了一下,说道:“有一点请陛下放心,那小子老身见过,非那种图财害命之人,心术还算端正,如果陛下为了这事劳神大可不必,至于这件事,老身这个当师傅的也难逃其责,陛下将如何处置,我想陛下一定已经想过多日。”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中年男子离开了这处院落。

    刚回到车辇之上,便叹息道:“天下乃万民的天下,非我赵家一人说了算,朕该如何处置?”

    赶车的老人笑了笑道:“我说了也不算,曹旺说了等于放屁,该如何处置,最终还是陛下你说了算,孩子不坏,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陛下你没有想到而已。”

    中年男子欣喜道:“什么办法,快说。”

    但那赶车人偏偏像没有听到一般,吆喝着便走了。

    中年男子的马车声刚远去,鱼窥河冷笑了一声道:“是人就会犯错,是人就会糊涂,你赵明英在这件事情上最好不要糊涂了,不然,可没有后悔药。”

    快中午时分,中年男子回到了御书房,将自己关起来,拒绝一切朝见,门口只留一个侍应小宫女,

    安安静静的在那张磨的发白的书案旁坐好,只唤来一壶花茶,焦头烂额的开始浏览那堆折子,折子中几乎清一色都出现了小公主的名字,最多的一份折子竟然出现了十二处之多,这令中年男子极其不悦,随手将折子丢下了书案,狠狠骂了声聒噪。

    其中有一份没有提及小公主,但却是不厌其烦的帮他分析天下大事要情,分析雪域将来的走向,其实折子所奏内容还算务实,诸如提及雪域之乱,金国会趁机分一杯羹,奉天王朝自然要乘着金国面北之时调兵谴将,给大金帝国沉痛一击,一来为先帝报仇,二来也可向北扩展一些界域,顺便还可以在邻国面前豆豆肌肉,奉天王朝不管崇文,武照样能安邦。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觉得有点意思,虽自言自语笑道:“这郑苍翼有点意思,不愧是上官云庭的老部下,老则老矣,还念念不忘先帝之事,不知现在可否提刀越马?”

    中年男子将郑苍翼的那份折子叠好,倒着放在了案角上。

    接下来他没有再看其他的折子,而是拉开一个抽匣,抽出一本白布包裹,摆在书案上翻开布角,将那本陈旧的白皮书拿了出来,《治于大同者论》虽然没有署名作者,但中年男子心里有那个人的名字。

    他知道他叫箫文,嗜酒如命,英年早亡,细细算下来比他年长了几岁,更关键的一点,这箫文还是箫剑生的养父,在春时他曾读过这本书,但那时的他受箫剑生的影响,无法静下来心来捧读一个酒鬼的长篇大论,然而此时,再拿出来细细品读了几页,似乎有些东西便豁然开朗了。

    就在这时,有人扣门三声。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一个子不高,双目深陷的精瘦男子疾步而入,来到书案前直接奏道:“陛下,苏信无能,派出去十二人不仅没能打听到丝毫消息,反而在临州城全部被杀,没有一个活口。”

    中年男子推开身边的茶盏,缓缓起身,瞪眼望着书案前垂首之人,压了压火气,尽量平心静气说道:“知不知道谁干的,简直胆大包天,连衣袖坊的人都敢动。”

    苏信面无表情说道:“属下猜疑有可能是武榜从中施威,但现在没有证据。”

    “武榜?陈兆林,他有这个胆子?”

    “属下也认为没有这种可能,如果那陈兆林之上一个傀儡占位者,什么事都说的通了,陛下可还记得,天下英雄会时,马夫让陛下不要和武榜走的太近,当时陛下没有采纳马夫的意见。”

    “真是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中年男子浓眉倒竖,忽然冷笑道:“你且继续暗中留意武榜的动向,切记不可再莽撞。”

    就在苏信欲走之时,中年男子又问道:“陈刚现在何在?”

    苏信回道:“按照属下给他的建议,陈刚现在已经提前入住通往东杲的码头了,以防有人给公主布局,东杲弹丸小国,但帮派与势力多如牛毛,几乎就是一个杀人的集市。”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苏信退出,他则简单收拾好书案的东西,脚步匆匆向御书房外走去,今晚他要召见一个重要人物。

第四十七章 仙人对弈

    这座森严之城,白天车水马龙红火热闹,到了晚上,只剩下一个黑森森的轮廓,所有的繁华都被夜色敛去。

    作为这座城的主人,此时赵明英脸色和这座城一致。

    他透过窗户看着高高挂在天穹上的圆月,看着月色洒落在这座城上空,不得不说,今夜月色皎洁,很美。

    如银似水般洒下,落在屋檐上,落在大街上,落在苍劲的树上,落在自己面前的窗棂上,落在他眼中,在他眼中留下两个银白亮点。

    但赵明英的心思不在赏月之上。

    他在想极北的月,会不会也这般明亮。

    他身居皇位,权利滔天,虽居深宫知天下事,但有些事,他也无法笃定,需要找人细细商定。

    他已经知道宝贝女儿受过伤,知道她去过神箭部落,在哪里不被礼遇,知道她要翻越那座雪山,去往被世人尊称为不可知之地的冰原,哪里他曾和浣玉公主去过,极寒极荒芜,通往黑暗,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何其相似的一幕,仿佛十几年前的事情即将又发生了,在某些时候,抛开个人恩怨,他会将那小子当成自己的影子,但她是自己的小棉袄,他不希望这个影子存在,所以他在试着将他从她身边抹除,但想着容易,做起来有些难。

    即便他拥兵百万,但对待这件事情上依然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他现在变的越来越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不知道自己亲手杀死她心爱的人,她会如何作想。

    这个顾虑源于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亏欠她很多,还没来得及补救,如何再做伤害之事。

    雪域曾是他魂牵梦绕之地,哪里留下了他最美好的回忆。

    他忽然想起来了,极北看不到月的。

    犹自笑了笑,赵明英推开了窗户,一缕夜风裹着寒意扑面而来。

    寒风打断了他遐想的思绪。

    赵明英在赏月,此刻正有人在赏他。

    他的背影轮罩在黑暗之下,他很高大,银色的月光从他脸颊两侧穿过,仿佛沐浴在月色之中,他应该还是那么的英俊,唯一可惜的是,还没到知天命的年岁,已是两鬓斑白。

    这些年,他从未见赵明英笑过,即便笑了也是短暂几许,权利滔天又如何,不也是活在自己的囚笼之中?

    一声低沉的叹息之后,有人缓缓说道:“陛下,今夜的月色很美,其实不适合谈事,赏月就可以。”

    赵明英回道:“很美吗,应该是苍白无力才对。”

    那人干笑两声,说道:“昨日,我起了一卦,天下将不太平,陛下有何感想。”

    赵明英淡淡道:“国师是指极北之地吗?巫山死后,雪域自然要有新的主人出现,也会死很多人,这是天理循环之理,没什么值得可感叹的。”

    国师说道:“陛下可知巫山因何而死,是谁杀死的?”

    赵明英摇了摇头,平静问道:“国师请说。”

    国师笑道:“因小公主而起,被箫剑生杀死的。”

    赵明英忽然转过身,看着那道苍老的身影,几息后才问道:“国师那里来的消息,消息可确切?”

    国师缓缓道:

    “来自重阳那家伙,那晚他也去了。”

    或许是因为柳慕白的原因,当赵明英听到重阳老道的名字时,心情很是不悦,但也不影响这场九层塔楼上的夜谈,国师老了行动有些不便,刚才爬九层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赵明英挽着国师的手臂,两人在一处茶案旁坐下,给国师沏了一壶尚好的花茶,嗅着那茶香袅袅,平静问道:“国师刚才说起了一挂,不妨说说卦象如何。”

    国师倒好两杯茶,退给陛下一杯,然后端起自己那杯趁热抿了一口,笑道:“碧迦国方位有动荡,我一直想不出一个没有气数的国家如何能呈现出卦象,思来想去,或许只有一个可能,老国师隋未末可能还活着,或者说浣氏还有人或者,如此一来,浣玉活着的可能性也很大。”

    赵明英本来要端起茶杯喝茶,突然重重将茶盏落了下去,茶水泼洒出来,浇在他手上,他毫无知觉,茶杯掷地有声,发出很重的响动。

    赵明英激动道:“国师,快说说,朕该派谁去接回浣玉?”

    这一刻,赵明英是仓促的,欣喜若狂的,双眼之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一举止相对于他的身份和地位显得很违和,他的话甚至可以用语无伦次形容,但他没有在乎这些,他的脑海在已经开始出现了她的身影。

    就在这时,国师微笑道:“陛下不用这般心急,这么多年来,陛下寻着的次数还少吗,为何偏偏公主出现在雪域的时候,事情也有了起色,时,命,运,三者缺一不可,急不来的。”

    赵明英自觉失态,用搓手的仿佛让自己安静了下来,啄了几口花茶,破天荒在国师面前笑道:“国师说的对,只是不知道雪儿和她娘……”

    国师这次破天荒的没有为陛下解惑,而是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这件事他今夜必须说,恐则迟疑,国师说道:“世间既有千千结,自然便有万全之策,俗世如此,大到国事也如此,国运昌盛与否在于民心,民心齐则国运可昌盛,民心散,神仙也没救,其实陛下可以将此事变通一下,切记系在一人身上,比如……”

    赵明英亦是破天荒的打断了国师的话,微微不悦道:“国师希望我默许了那小子和雪儿的事,默许也小子侵吞我奉天王朝国运,这事完全没有可能,朕要杀他,不会看任何人的面子,雪儿也一样,她现在还小,对于感情的事没有成熟的考虑。”

    国师笑了笑,说道:“我还记得当年接你回来时,浣玉公主也不大。”

    赵明英冷哼一声,双目直直盯着那个老人。

    国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大口,缓缓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该如何行事主意陛下自己拿,我只是提供一个参照的方向,夜深风大,陛下保重龙体,告退。”

    国师起身,作揖而去。

    茶案上还留下一口没有喝尽的茶,渐渐凉去。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正好洒落在那只白瓷茶杯上,在茶杯之后拖出了一个长长的黑影。

    国师今日态度异常,今日更多了是充当了那小子的说客,赵明英想到这里满腔怒火,没有去起身相送,只是不经意间双眼落在了那只白瓷茶杯上时,忽然心惊了一下,国师用过的茶杯之上,挂着丝丝缕缕鲜艳

    的血迹。

    等赵明英回过神来,追至九层塔楼之下时,他看那个孤独的老人正在夜色下摇摇摆摆而行。

    此时,在远离奉天王朝几千里之外,三道人影亦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夜色之下,夜空无月,只有点点星辰洒落在这块辽阔的蔚蓝色冰原上,在上面留下璀璨的影子,给人一种天地合二为一的错觉,极其的虚幻,人仿佛就行走在天空之上,美不胜收。

    但这里亦是最严寒之地,即便身穿两件御寒衣,依然被冻透,好在三人都是修行者,还不至于真被冻惨。

    三人午时之后就已经翻越了雪山,一直行走到现在,身体早已冻僵,但却不见宁铁鞋说的那盏灯,按照大瓷碗的意思,应该尽早放弃,兴许是那位老人拿他们三人穷开心呢。

    但赵凌雪觉得不可能,既然老人家指点了迷津,自然没有说谎的道理,箫剑生也是这般认为,宁铁鞋虽然贪酒,但毕竟是老前辈,犯不着和几个晚辈开这个冷冻玩笑。

    随着三人深入,气温越发寒冷起来,每次抬脚都变成了一件难事,仿佛一落脚马上就被冰冻了,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来算,少说也深入了百里,然而前方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夜空,在这种环境下想要找到一口井,应该和大海捞针差不多的几率。

    为了打发漫长的时间,两女一路上缠着箫剑生将他曾经的过往,这无异于在揭他的伤疤,但赵凌雪想听,他又不忍心不将,尽管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但在穿过一个像山一样高耸的冰包后,箫剑生忽然又想起一个趋势。

    他记得泥井口曾经流传过一个故事,故事是从养父嘴里传出去的,自养父过世之后,也就鲜有人在提过,箫剑生那时候还小,权当一件趣事听了,但现在想起来他并不认为那是多荒诞的事。

    那一年,养父醉酒上山砍柴,在尖刀岭位置偶遇一对老人在一颗树下对弈,一个黑衣老者,一个白衣两者,仿佛就是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然而,养父喝了酒,自然不惧怕这些,便寻着那落子声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他才发现,原来两人中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棋盘,更无棋子,只有一个被火烧后的树桩。

    就是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赵凌雪却听的津津有味,箫剑生讲完之后,赵凌雪思索说道:“照此说来,那两位老人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修行者,已经到了念物于虚法的地步,听师傅说过,只有传说中的九境可以如此,已经接近飞升的境界了。”

    箫剑生点了点头回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只是想不通,那两老人为何会选择一处穷山僻壤穷讲究,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

    赵凌雪笑道:“或许是因为你,你不就是泥井口的活宝吗?”

    箫剑生刚欲捏赵凌雪鼻子以示惩罚,就在这时,大瓷碗忽然惊叫一声,指着夜空之上一条火焰状光束连连称奇。

    箫剑生和赵凌雪齐齐望了过去,初始那火焰状光束还是淡红色,也就是眨眼之间的功夫,光束开始如龙游一样在天穹蔓延,如烟似雾而行,摇曳不定而游,时快时慢,仿若九天之上的行云,最后化作一条划过半个夜空的龙形,璀璨夺目,照亮了整个冰原。

    箫剑生脱口而出:“烛龙!”

第四十八章 许愿

    烛龙是一种独特的天象,常出现在极北之地,这一点箫剑生也是从书本上看来,没有真正见过,经此对照确认无疑。

    按照史书记载,烛龙是位神通广大的山神显影所化,这位山神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住在极北严寒之地,面貌丑陋,身长万丈,性情古怪无常,所以,在某些人眼里,烛龙显像,便意味着厄运将接踵而至。

    但箫剑生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眼中,烛龙仅仅是一种极北之地常见的天象而已,无山神可言,只不过是前人对这种天象无法参透,而给自己编了好理由。

    在修行的道路上,不仅要吸取大自然的力量,还要学会很多东西,去伪存真的去认知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更无鬼神可言,人世间最强不过修行者,至于修道巅峰会不会成仙成佛,他现在抱有的态度亦是将信将疑,所以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所以他也只是好奇而多看了几眼,若非担心留下两女不安全,他甚至想跃上夜空,看个究竟,所谓的烛龙到底是什么玩意,可不可以用来汲取修炼,很疯狂的想法。

    烛龙由东向西而去,划过三人头顶的时候,留下最璀璨的一幕,地面之上亮若黄昏时分,前方的视线豁然开阔,似乎已经看到了这片冰原的尽头,仿佛如一面起伏的海,在那海的波涛跌宕之间,有九根晶莹剔透的冰柱,冰柱很高大,仿佛撑起了这块天地。

    但真正令三人兴奋的还属九柱中间,一团闪耀的蓝色火焰,准确来说就是一个幽蓝色的亮点,亮度很低,还不及天空之上最不起眼的一颗星辰,只不过修行到了这个境地,视线已经不是普通人可比,哪怕再小,只要存在便能看出一些端倪,其实那团火焰就是一盏灯发出来氤氲光芒。

    少倾,烛龙渐渐隐没在夜空,九柱也随着光线的暗淡消失在视野,那盏灯光,如昙花一现消失。

    赵凌雪兴奋道:“见到那盏灯,我是不是可以许个愿?”

    箫剑生捋了下赵凌雪貂皮卧兔儿下荡起的白丝,笑道:“自然,心诚则灵。”

    “我要许愿。”

    大瓷碗跃跃欲试,结果无人理睬。

    就在这时,箫剑生忽然皱了皱眉头。

    赵凌雪问道:“怎么了?”

    箫剑生低声道:“远处有两条狗尾巴。”

    就在刚才烛龙显像的短暂时间,箫剑生忽然感觉到远处有两道轻微的气息,随着他念力越来越精纯,对周围的感知越来越敏感,只要他愿意,再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敏感的念力感应。

    箫剑生已经能猜到,那两人一路隐藏气息跟随而来,就在刚才,两人或许是心境些许发生了点变化,就这么一点微妙的变化,彻底暴露了目标。

    赵凌雪吃惊问道:“肯定知道你和巫山大战一场,消耗了不少,所以算是有备而来,会是谁呢?”

    箫剑生笑道:“能肯定一人是曹旺,另一人的气息不熟悉,但见着此人应该能认出来。”

    “又是那个阉人……”

    赵凌雪话一出口,把自己都惊呆了。

    大瓷碗更是怔怔的看着公主,小声提醒道:“公主您这样叫,小心脏你的嘴。”

    赵凌雪尴尬的低下了头,还是大瓷碗打的圆场。

    大瓷碗乐道:“阉人便是阉人,公主但说无妨,碗儿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才他再敢冒失,咱们便让他死在这里好了。”

    赵凌雪点头道:“可以一试,回去我和父皇交代便是。”

    箫剑生想了一下,说道:“如今咱们树大招风,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恐怕不止曹旺这一泼人,所以靠杀不是上策。”

    赵凌雪疑惑道:“那该如何,跑吗?”

    箫剑生摇头道:“边走边想,总之万不得已不动手最好,而且我感觉另外一人应该和颜家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不敢胡来。”

    箫剑生看了眼箫剑生,欲言又止的叹息了一声。

    三人没有再犹豫,当即按照那就根柱子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三人没有选择御空这种简单快捷的方式赶路,一来消耗体力,万一遇到需要武力解决的事,多一份体力便多一份胜算。二来,这块冰原气温严寒异常,越是往高,气温越低,不利于保暖。

    天色渐渐转亮,但极远处还是一抹黑。

    三人一路上鲜少说话,走的很是小心。

    赵凌雪知道箫剑生一路势必会分出一部分精力感知周边,很乖巧的没有打扰他,除了实在走不动的时候,箫剑生主动背她一程,其余时间都是自己默默前行,低声的念着剑诀,指柔剑影伴着她打发时间。

    箫剑生除了耗费一部分精力时刻注意周边的变化,路上一直在琢磨宁铁鞋临走时留下的那四个字,春风十里,其实在宁铁鞋走后,他就有所感触,只不过那时候身心从虚弱到忽然饱满,他光顾着体会那个过程了,便将那阵柔风忽略了。

    宁铁鞋走后,乘着大瓷碗去拿东西的时候,他一门心思的苦思了几遍,似乎琢磨出一些门道了,那阵柔风最先入驻的是他的脑海,看似轻柔,实则在进入他脑海之后,马上变作了一阵狂风暴雨,直接让他的观心湖到了满溢的程度,其次才将巫山留在他体内的那些黑色杂质尽数抹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还真被箫剑生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他初步确定这是一道念力攻击,是以观心湖湖水蒸腾气的水汽为基础,再以念力压制的方式将这些水汽凝聚成一阵风,初始他只能抽取几缕水汽,慢慢的经过熟悉,被抽取的水汽也越来越多,顷刻间,观心湖上空微风吹过,湖面之上荡起一阵波纹。

    箫剑生暗自笑了笑,虽然还不足以媲美宁铁鞋那种手段,但也算小有所成,而且他也发现,春风十里这种攻击手段,相比较他之前使用过的那些拙略手段要高级的多,自然还有很多奥妙需要慢慢领悟。

    就在这时,箫剑生忽然心血来潮,冲着赵凌雪的背影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

    此刻赵凌雪正边走边潜心剑道,意念驱使下的指柔剑本来轨迹似一道虹光,突然间轨迹发生了些许的偏移。

    赵凌雪诧异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在意,继续奴剑而动。

    紧接着,指柔剑不间断的出现漂浮的状态,甚至最严重的一次,那一剑完全脱离了赵凌雪的指挥,直接擦着她头顶略了过去,将那顶崭新的貂皮冒生生斩下一簇白毛。

    赵凌雪忽然停下脚步,怒视着大瓷碗。

    大瓷碗很无辜的摇头。

    随即,赵凌雪冲着箫剑生不悦道:“信不信本公主让你变的和曹旺一样。”

    大瓷碗当即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赶紧低下了头赶路。

    箫剑生刚要解释,赵凌雪忽然扑了过来,真就对箫剑生动起了手,箫剑生吓的赶紧捂着裤裆逃窜,

    赵凌雪紧追不舍。

    大瓷碗看着这一幕,低声叹息道:“好好一个人,自从跟了他,这才几天的时间就被带坏了,这要是让陛下知道,还不得心疼死。”

    ……

    中午时分,三人已经深入了冰原,再看不到雪山的影子。

    而且那两人隐藏的很深,根本无迹可寻。

    对此,箫剑生并不心急,两人越是这般躲躲藏藏,越证明这两人对他生出了忌惮之心,或许这便是他杀死巫山留给两人的震慑力。

    再次行出几十里后,终于看到那九根冰柱的影子,这时候已经没了打闹的心情,晴朗的天空之上雪花簌簌而落,落地之后即刻成冰。

    那些蓝色的雪花即便落在御寒衣之外,也能感觉到那股极寒之气飞速的入体,三人不得不停下来,将一些提前捡好的干树枝和绒草堆在一起,就地起火,火光冲天而起,貌似也只能带来些心里的慰藉,根本感觉不到温度的扩散。

    三人只好围着火堆,将一些生冷的吃食简单的在火上加热了一下,讲究着送入肚中。

    那九根冰柱看着很近,但按照箫剑生的估计,少说还在百里之外,他不知道百里之外,温度会低到什么程度,或许活人勿入。

    但更令箫剑生着急的是,他的观心湖也开始出现了结冰的迹象,气海也开始出现了沉眠的极限。

    他现在是五品念师,虽然不知道这五品念师相当于几境修行者,但念师的身份俨然是他现在保命的最要手段,若是真的出点差错,前途未卜。

    箫剑生看了眼赵凌雪和大瓷碗,两女俱是嘴唇又干又白,仿佛几天没有喝水的样子,脸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冻伤,像那冻裂的冰面一样,出现了细细的血印,他忽然萌生了退出的打算。

    箫剑生看着冻的瑟瑟发抖的赵凌雪说道:“实在不行,原路返回便是,人命要紧。”

    大瓷碗欣然点头,但点头的幅度很小。

    赵凌雪摇了摇头,幽怨道:“说好了要在那盏灯前许愿的。”

    大瓷碗苦着脸道:“公主冰下,许愿重要还是命重要,你的分得清主次。”

    赵凌雪低声道:“一样重要,如果你想放弃,便在这里等我好了。”

    大瓷碗自然不敢。

    就在这时,箫剑生说道:“大瓷碗说的有道理,身体才是本钱,或许还没到近前,咱们三人已经冻冰了。”

    赵凌雪还是坚决摇头。

    箫剑生急道:“那你说说,你准备许什么愿,看值不值得冒险一试。”

    赵凌雪继续摇头,过了一会才说道:“说出来便不灵验了,想知道也可以,等我许完了再告诉你。”

    箫剑生无奈的笑了笑,将自己的一件御寒衣脱下来披在了赵凌雪身上,赵凌雪没有拒绝。

    就在三人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几十里处的一个冰包后,曹旺打了一个喷嚏,低声说道:“颜家主,杂家感觉有些不对劲啊,你能说说那三人准备赶往哪里,不然杂家宁愿在这里冒险一试,也不愿意再挪前一步了。”

    颜回春略作思索,搓着手说道:“曾听家公说过,雪域之后是冰原,冰原之后是不可知之地,如果颜某没有记错,哪里应该有座传送阵,莫非那几人要借助传送阵逃离?”

    颜回春暗暗叫苦不迭。

第四十九章 高人云集

    曹旺冷笑道:“如此说来,杂家更应该提早动手了,有你颜回春做帮手,杀个人不难。”

    颜回春笑道:“曹千岁,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那小子虽说只有六境,但还有一个念师身份,战力不可小觑,尤其是兔子急了咬人的功夫一流,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巫山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没有成功,便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说莫心急,心急办不成大好事。”

    曹旺不屑笑道:“如何不急,莫非颜家主不急,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儿媳妇被一个外人拐的天南地北的跑,说不定已经成了别人的女人,我想你比谁都希望那小子死吧?”

    颜回春摸了把老脸,叹了口气道:“曹千岁说笑了,公主自幼饱读诗书,非那轻薄女子可比,她自会有分寸,今日只要有你曹千岁压场,我还真就不用急,谁不知道你曹千岁在奉天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早在几十年之前就突破了七境,现在恐怕离八境只差临门一脚了吧?”

    曹旺毫不掩饰脸上的荣光,呵呵笑道:“这话便抬举人了,颜家主别忘了,杂家背后还有一人。”

    颜回春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人影,如果是她,这话也不算谦虚,颜回春跟着笑了几声。

    曹旺双手搓了搓更为白净的脸,待脸上有点热乎气了才说道:“若说不急还真不行,杂家奉旨前来,自然要尽力办事,如果这次再让那小子溜了,不说杂家的面子,陛下的面子才是大事,我奉天王朝必会成为日后人们的笑话。”

    颜回春笑着指了指远处,说道:“颜某只说了有传送阵,并没有说那传送阵还能否启用,而且还是口口相传,即便有存在了数千年的东西,又在这极寒之地,能用才怪呢。”

    “另外,颜某还想说说,即便真要在这动手,也轮不到咱俩,会有人比咱们还着急,不信你瞧瞧。”

    颜回春指了指西南方向,哪里正有几道人影走来,似乎不避嫌,径直向这里走来,远远的曹旺就看认出了其中一人,生的眉眼清修,老了老了还一脸正气,非道人却身着一身接近于道人的朴素装扮,腰跨一柄青色长剑,显得很有身份。

    曹旺狡猾一笑,说道:“这霍青城很久没有走动了,是诱饵不足,还是谋定太大,杂家是看不透。”

    颜回春笑道:“霍青城虽然实力不及他师妹苏剑凝,但这几年应该也在偷偷用功,七境的剑道造诣真若施展开来,杀不死箫剑生但耗费他一些精力还不是难事,何况那霍青城这次是有意要表现一番,你总不能驳了他那张老脸吧。”

    “曹千岁,不妨先看看热闹。”

    曹旺仰视了一眼天空,冷笑道:“看看也无妨。”

    颜回春突然笑道:“似乎还有人来。”

    东南方向,正有两人骑马走来,身材妖娆,步伐轻盈,应该是两名女子。

    曹旺看了眼霍青城,又看了眼其中一名女子,笑道:“如果屠铁林也来了,那这场戏可轮不上咱们登台唱了。”

    颜回春淡淡道:“应该不会让曹千岁失望的。”

    ……

    箫剑生三人走出没多远,身后的气息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多了起来,不乏有人大大咧咧的御空而来。

    此刻,就连赵凌雪和大瓷碗都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就在这时,箫剑生突然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先是脑海一阵嗡嗡声,随之一个悠长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嘿嘿,这次倒是老夫失算了,小子激灵一点

    应对,打不过就跑,天下武功唯跑的快最为上乘,记住了。”

    声音戛然而止。

    箫剑生吃了一惊。

    好在他很快分辨出了那声音是宁铁鞋的,这才定了定神细细一琢磨,原来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念力,以传讯的手段将宁铁鞋要说的话传到了他的脑海里。

    原来宁铁鞋的念力这般强横,跨越千里距离,亦能到达他身边,而他却毫无一点防备,如果对方是个心怀不轨之人,恐怕这道念力应该变成了一道攻击,想起来都后怕。

    更令箫剑生吃惊的是,宁铁鞋应该还是一个念师,品级至少在神念师之上,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酒鬼竟然是集各道修行的大成者。

    箫剑生本想以同样的手段给宁铁鞋传讯几句话,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那点念力还是弱的可怜。

    赵凌雪和大瓷碗虽没有听到那声音,但在箫剑生脸上看出了一些异样,应该不是好事。

    赵凌雪小心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箫剑生点头道:“宁铁鞋前辈念力传讯过来,说咱们可能会面临麻烦事,提醒咱们打不过就跑。”

    赵凌雪脸色平平,似乎没有表现出担心,反过来安慰道:“前辈说的在理,打不过咱们就跑,等什么时候能打得过那个阉人,再找他痛痛快快打一架。”

    箫剑生皱眉道:“如果只是一个曹旺也不足为惧,关键听老家伙的意思,这次冰原简直高人云集啊。”

    大瓷碗接话道:“看来你真成了落水狗了,人人喊打。”

    箫剑生苦笑一声,大瓷碗说的对,看来这是准备他进入圣人域之前,最后的一搏了,这股力量不容小觑,弄不好就的在冰原翻船。

    赵凌雪突然说道:“该不会还有其他事发生,不然何至于将你追至冰原。”

    箫剑生认真的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不然宁铁鞋不会让他跑这一趟,他完全可以乔装改扮一下离去,但他之前没有耳闻,便无所谓的笑了笑,替赵凌雪掩了一下衣角,说道:“该来的总会来吧,挡也挡不住,咱们走。”

    三人继续冒雪赶路。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破雪而来,直接落在了三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大瓷碗下意识的就要抽出软鞭。

    但箫剑生却是大大方方走过前,对着其中一人行了礼,然后说恭敬道:“苏前辈冒雪前来,不知为了何事?”

    苏剑凝指了指身边穿戴的像一只白狐的上官雪,浅笑道:“你杀巫山的事情已经传为人知,那晚雪儿便要嚷着要来,但在那些不入世的老家伙们面前,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你平安无事了。但这次不一样,几乎半个天下的明势力和暗势力齐齐朝这里使力,如果我再出面,恐怕雪儿丫头就的和我翻脸了。”

    “让苏前辈担心了。”

    箫剑生感激之余,再次躬身一拜。

    苏剑凝略作犹豫,纤柔五指向上轻轻扶着箫剑生的双手,动作很轻柔的将他扶起,笑的略显有些不自然,“雪儿一直念着你的救命之恩,我这做师叔的理应如此。”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或许只有自知。

    箫剑生笑着看向上官雪,结果发现上官雪不是的端详一眼赵凌雪,赵凌雪则是安静的看着箫剑生和神苏剑凝谈话,她听到了一个同样叫雪儿的名字,而且这个雪儿曾经被他救过,长相模样都堪称绝佳,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还有哪位前辈,

    虽然和父皇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但容颜驻留的令人羡慕,多少人到了这个年岁,属于年轻时候的东西又能留住多少。

    她虽不认识眼前这位前辈,但看她刚才扶起他的动作,仿佛看到了一对母子之间的细腻感情,而且她还细心的发现,苏剑凝和他的面颊轮廓特别的像,还有那浅笑时的神态。

    看到这一幕,赵凌雪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不知和时能相见,她还想起了他失联的父母,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个名字都带雪的姑娘,都是美的令人心动,今日齐聚雪原,又逢天将大雪,如果不是巧合,便是命中注定之事,此时箫剑生不知该如何引荐,按理说应该是苏剑凝前辈应该先见过赵凌雪,毕竟赵凌雪身份不一般。

    他还有一个担心,如果让上官雪确定了赵凌雪的身份,两人会不会起冲突,毕竟上官一家全部是被冤死的,这自然和赵室脱离不了关系,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多余,他忽然发现上官雪看待赵凌雪的眼神越来越冷,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忐忑不安间,箫剑生用商量的口吻和赵凌雪说道:“这位便是剑女苏剑凝前辈。”

    他希望赵凌雪能放心身份,或许这样会让上官雪好受点。

    赵凌雪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笑容可掬,说道:“晚辈赵凌雪见过苏前辈。”

    大瓷碗虽然没有表态,但心里很是不快,自家公主跟了箫剑生之后,身份降的越来越低了,竟然卑微道需要主动和人打招呼。

    苏剑凝显得吃惊,她早已知晓了赵凌雪的身份,之所以吃惊,是吃惊她这份心性,身为公主身份和地位何其尊贵,但没有端着也没有拿着,显得和平易近人,而且她还发现,赵凌雪是个修剑的好苗子,根骨和潜质都是上上之选。

    修行一途,之所以要分门别类,其中必有讲究之法,修佛和修道她不敢妄言,但对修剑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眼光,但就公主而言,她的剑心很通透,纯洁无瑕,只要能坚持下去,再加以良师的指引,将来极易修成剑心同幽,一颗幽静的剑心放纵四海而不亏。

    苏剑凝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这一路跟着这臭小子辛苦了,既然我来便决心护你周全,公主放心便是。”

    赵凌雪感激一笑。

    大瓷碗更是因为忽然多了两个帮手,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且她还听到一句特别顺耳话,一声叹息,心甘情愿的和苏剑凝问了一声好。

    箫剑生和上官雪有半年时间没见了,应该有很多话说,但因为赵凌雪的缘故,他又不敢过分的走近上官雪,再加之现在的环境也不是畅谈之地,不少人已经明目张胆的露脸了,这些人比他感知到的还要多。

    介绍完苏剑凝,箫剑生没再介绍两雪认识,自然有他的小心思。

    就在这时,箫剑生说道:“曾有前辈让我们三人来此寻一盏青灯,不知苏前辈可曾听过此事。”

    苏剑凝沉思片刻,回道:“传闻再往前行,便是黑暗角域,曾经属于灵主的一股残余势力的地盘,如今那股势力早在千年之前,已被各方联手铲除,如果传闻是真的,哪里应该搭建有一座通天法阵,法阵开启,可以随意通往九个方位,至于这法阵如今还能不能启用,就不得而知了,恐怕只有那位前辈知晓,不过,既然他让你们来,自然有其用意。”

    箫剑生皱了皱眉,看了看远处那些由小变大的人影,笑道:“恐怕有人心有不甘。”

第五十章 借一步说话

    是不是又要战斗了?

    这么多人云集雪原,让箫剑生很兴奋。

    他的每一点战力都是在濒死一线上,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而来。

    然而兴奋之余,心情平静下来,他又感觉到无边的害怕,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身边多了娇贵的一人,他不知道这么多人中有多少人是来杀他的,有多少人来寻着机缘的,有多少人是来看热闹的。

    没有来帮助他度过难关的吗?

    他不知道,或许有,但肯定凤毛麟角。

    来人了,箫剑生停止了遐想,看向虚空。

    一人风驰电掣而来,俯瞰一阵,如一枚至高枝上落下的叶子,轻飘飘落在众人前,单手很惬意的按着剑柄,随即又有四人飘落下来,呈一字型站在那人背后,箫剑生看了来人一眼,他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霍海的影子,很快便确定了这人的身份,霍青城。

    剑山山主,霍海他亲爹,不亏是父子,眉宇之间并不会因为那几十年的差距而冲淡那份相仿之气,箫剑生还听说这几年剑山和奉天朝廷走的比较近,他猜霍青城肯定会先和赵凌雪打招呼。

    霍青城眼神清淡扫过众人,果然对他冷笑一声之后,聚焦在赵凌雪身上,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殿下,可猜到霍某的来意?”

    赵凌雪摇了摇头,淡淡道:“不需猜。”

    霍青城殷切笑道:“霍某专为公主殿下而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人心太险恶了,霍某希望公主殿下随我回宫,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赵凌雪挽住箫剑生的胳膊,轻笑道:“本公主很好,不劳烦山主挂心。”

    霍青城朝着箫剑生冷哼一声,随之对着赵凌雪无奈一笑,然后看向了苏剑凝,嘴角微微启开,貌似不知该如何这个开场白,只好干笑两声,说道:“师妹,一晃阔别十几载,至你踏出剑山便再没回去,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仙去,我已经老了,你的几位师兄也都老了,当年之事,你还要记恨到何时才肯罢休?”

    关于那段当年之事,在场众人都听过。

    当年那件事曾轰动了半座江湖,至今很多人说起霍青城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便会想起苏剑凝,当年的苏剑凝真的很美,美艳天下,又是修剑奇才,令的无数年轻俊杰为之着迷过,但最终的结局却令人唏嘘。

    这中间不得不提另一人,屠铁林。

    快刀屠铁林,曾是无数人的噩梦,整座江湖都有屠铁林的刀光,至于他的刀有多快,年老的人不愿意提起,年少的人再无法目睹,只因那件事之后,江湖再无屠铁林。

    他归隐了。

    她也归隐了。

    江湖也再无苏剑凝。

    若非屠铁林的出现,或许霍青城还存一线希望,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很真切。

    或许正是屠铁林的存在,造就了今日苏剑凝的果,璧人垂眉,容颜风霜,可叹一段美好姻缘终没有眷恋这对璧人。

    至于为何这样一对璧人最后没能修成正果,恐怕很少有人知晓真正内幕了,江湖传说,两人曾诞有一子,最终夭折而亡,这或许正是两人归隐的缘由。

    苏剑凝缓缓收起了脸上的暖意,淡淡笑了一声,说道:“霍山主,当年之事我已经忘却,心中无恨,莫要再提起。”

    十几年再见,霍青城心里是滚热的,然而听到霍山主几字,心里仿佛吹来一阵最寒酷的风,霍青城脸上的笑微微僵硬了下去,无奈笑道:“师妹,你还是那般任性,莫非还忘不了那人。”

    苏剑凝冷笑道:“他已死,何须忘?”

    关于这对师兄妹之间十几年之后的对话,众人虽听的云里雾里,但又能真正感受到苏剑凝心中那份恨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还在滋长。

    上官雪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赵凌雪,低着头站在了箫剑生另一侧,似乎也想像赵凌雪那样挽住他的臂弯,但以前可以,现在她忽然无法在做到这份从容与自然。

    上官雪低声道:“这几年,师叔她过的很苦,她是天地下最苦命的女子,你知道吗?”

    箫剑生点了点,说道:“我能想到,感情的伤最是难抚平,没有灵丹妙药,只有时间这幅良方,离红尘越远,说明红尘常驻心间。”

    上官雪轻轻点头。

    赵凌雪突然小声感慨道:“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远离红尘俗世,找一个没人烟的地方度过余生。”

    箫剑生笑道:“你就别参合了,这里的事已经够多了。”

    赵凌雪幽怨道:“难道你不准备介绍一下这位姐姐认识吗?”

    箫剑生登时僵硬了起来。

    几息之后,上官雪淡淡说道:“上官云庭之女,上官雪,不知公主殿下可曾耳闻。”

    赵凌雪微微一怔,箫剑生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寒意,就在他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霍青城忽然倒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忽然,场间气氛彻底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被严寒冻僵了,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箫剑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刻,几乎所有的眼睛都看着苏剑凝,等着看她如何回复。

    霍青城更是,眼神灼灼的看着曾经和现在都那般任性的师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她借还是不借。

    苏剑凝悄悄叹了口气,缓缓低下了头,但任谁都能看出,苏剑凝的眼神是拒绝的,甚至厌恶的。

    “好一对苦命鸳鸯,可惜屠铁林不在,不然今日好戏不断。”

    “草千岁话可不能这般说,霍山主乃是真性情中人,十几年过去了,还念念不忘当年事,令颜某动容。”

    霍青城在尴尬之余望着走来的两人,整了整心情,对着曹旺和颜回春抱拳笑道:“今日之事,让两位见笑了,然而有些事拿起来总的放下,不然,是道心坎。”

    曹旺冷笑道:“那霍山主可曾放下。”

    霍青城深闭了一下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颜回春笑道:“既然放下了,那便提起剑吧,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

    霍青城忽然看向箫剑生,冷笑一声道:“小子,不需要老夫自报家门了吧。”

    箫剑生亦是冷笑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爹拍在沙滩上,就凭这一点,霍海就比你强,那家伙比你狡猾多了,不论心思还是手腕都隐藏极深。”

    此话一出,登时引起一阵哄笑,不光曹旺他们笑的合不拢嘴,远处又走来十几道人影,远远的就开始笑上了。

    霍青城微微一怒,手重重的握住剑

    柄,就在他即将拔剑的时候,不知何时,人群后方走出一人。

    他来的太过静默,还是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道修长的身影,足以藐视全程每一人,身着一身灰色狼皮棉服,头上没有任何遮掩,一个粗野的发髻,浓如墨汁的胡子肆意的疯长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双手拢袖,普通的和行走在山涧的猎户差不多,身上毫无气势可言,但却是最有气场。

    他是与众不同的,尤其是走在一群衣着显贵之间。

    他眼神很清澈,清澈的如不谙世事的孩童,那双清澈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在寻找什么,没人能说出那双眼睛在谁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更没有人能从那双眼中看出,他在谁身上用的感情最多。

    所以,也就无法确定他所为何事,是杀人还是助人,还是找人。

    他那双清澈的眼神收敛了太多的情绪,看到了只有风霜染过的斑白鬓角。

    “屠铁林,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世!”

    霍青城惊讶出声。

    屠铁林风轻云淡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人都来了,尽说些废话。”

    霍青城突然怒发冲冠,但又强制将那股火气压了回去,虽然他和屠铁林不是仇人,但比仇人的仇还要大,若非他,她便是他的人,何须苦苦相思几十载。

    曹旺和颜回春几乎同时惊讶看向屠铁林。

    曹旺忽然咬牙道:“快刀门屠铁林,杂家以为你已经作了古了,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得见,该说声幸会,还是冤家路窄?”

    屠铁林清清淡淡笑了一声,说道:“曹公公,你的眼里已经没了黑白,如何想只凭你一念之间,那便随你。”

    颜回春插话道:“屠铁林,颜某念及当年旧情,所以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今日之事当没看见最好,否则就是和朝廷作对,后果自负。”

    屠铁林冷笑道:“我本是江湖中人,何来的朝廷,朝廷与和何干?”

    曹旺忽然冷哼一声,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颜回春小声提醒道:“说好了先看戏,好戏还没登台,曹千岁心急了是不?”

    曹旺冷笑着眯了下眼睛。

    然而,屠铁林依然我行我素,那双清澈的眼睛继续在人群中寻找,似乎要寻找丢失的东西,找的很认真,但又不着痕迹。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终于停下了。

    屠铁林很认真的看着苏剑凝。

    苏剑凝缓缓的抬起了头,这一刻她的眼神是颤抖的,纵然他真的在她心里已经死了,但在人群中与他再相遇的那一刹那间,她的心荡起了滔天巨浪,眼神之中的情绪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仅。

    苏剑凝低声道:“是你,你还活着!”

    痛爱两重天,声音嘶哑,眼神不敢与之交集,仓皇低头。

    屠铁林笑了一声,望了望深远的蓝色天空,就那般对着天空说道:“你活着我便没有理由死去,这里杂人太多,要不……借一步说话?”

    听闻此言,霍青城穆然睁大了眼睛。

    他刚才也想借一步说话,但没有借到。

    此刻,屠铁林同样要借一步说话,苏剑凝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同意,默默的选择低下了头。

第四十一章 默契

    屠铁林浅浅的笑了一声,一个人默默向前走去。

    苏剑凝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跟了过去。

    瞬间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霍青城。

    霍青城暗暗的叹了口气,十几年前便如此,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默默的跟随,这是两人之间早已约定俗成的默契,十几年之后,彼此都还没有忘记。

    难堪之余,霍青城冷笑一声转过了脸。

    曹旺瞟了眼霍青城,讥讽道:“霍山主看来是没戏了,乖乖的收拾了那点花花心事,办大事要紧。”

    俗话说,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饶是霍青城忌惮曹旺,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霍青城冷哼一声道:“男女情长之事最是烦人,但这烦人事,也最是令人回味无穷,不过很可惜,即便这种烦人事,恐怕也与曹公公无缘,曹公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曹旺猛然跺脚,脚下的冰面咔嚓一声,碎裂的冰块咆哮而起。

    霍青城蹭的一声,剑出三寸。

    一时间,两人剑拔弩张。

    颜回春赶紧说道:“两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为何跟个孩子似的,莫非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让人看个笑话?”

    似乎两人都感觉有**份,随各自收敛了气势。

    就在这时,有人络绎不绝走来。

    今天到来的人已经超出了箫剑生的想象,似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没有露脸,颇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趋势,箫剑生除了要观察这些来人的脸色,还要揣度这些人的想法,还的时刻留意他们气息的变化,防止突袭。

    他从来不相信江湖有什么规矩,有的只是尔虞我诈,以强欺弱,这和官场差不多,看着碧水如镜,水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暗藏锋芒。

    苏剑凝随屠铁林走后,箫剑生和赵凌雪警觉的看着陆陆续续而来的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认识,更不知来意,为防万一,箫剑生开始偷偷的往黑石棋盘内灌输念力,以他如今五品念师的念力再探秘棋盘,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就在这时,上官雪小声说道:“最前面这三人,是千佛宗的人,一个是宗主,另外两人应该是执事之类随处的,传闻千佛总乃佛光降临之地,他们修习的法门大多与佛教典籍有关。”

    箫剑生笑道:“看来苏前辈没少带你游历大川,见识长进多了。”

    上官雪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后面那几人应该是万剑宗和清羽宗的人,两家关系一直修好,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好的和一家人似的。”

    赵凌雪指着远处一个身材修长很有派头的公子哥,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摘仙人的后代,曾在天下英雄会的时候露过一面,派人偷偷的给我送过请帖,被我拒绝之后,便放弃了比赛离开了。”

    箫剑生酸溜溜说道:“长的比我好看,派头比我足,估计身手也差不到哪去,如果现在后悔,我可以帮忙把他叫过来,你们叙旧。”

    赵凌雪并没有生气,微微羞涩道:“世上俊颜的男子千千万,但没有人傻到白白吃我一剑,如果那日我再多用一丝力……”

    赵凌雪笑的花枝招展,丝毫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

    但箫剑生在乎,所以他把赵凌雪拉到了自己身后。

    上官雪脸色有些不自然,小声说道:“不错,这人名叫窦修齐,人称花花太岁,不比那花九天名声好多少,据传闻他是年轻一辈中最有望先踏入七境的天才,可见实力非同一般,你可要注意了。”

    听闻此言,箫剑生眯着眼笑了笑,对于那目光高人一等年轻男子,他不想做任何的评价,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就行。

    上官雪哈了口白气,轻笑道:“落英峡谷、青冥山、陆六道宗、昆山派,秦阳宗,魔天山……哎呀,好多的高人,这些人平时都是闭门修行,没有大事绝不下山,如今看来麻烦事不少。”

    箫剑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今天的人确实不少,而且每个人毫不遮掩身上的气势,不少人的境界已经一目了然,大多数是六境,鲜有五境,还有一部分七境,好在没有老祖级别的高人,不然他就的按照宁铁鞋的吩咐光荣的跑路了。

    上官雪拽了拽箫剑生问道:“如果那窦修齐向你发难,你有几分把握赢他。”

    箫剑生皱了皱眉头,说道:“看如何个发难,如果论输赢我可能不及他,如果论生死,他一定是死的那个人。”

    上官雪吃惊道:“为何这么说,莫非你随时准备和人拼命?”

    箫剑生笑了笑,算是默认。

    上官雪偷偷的看了眼箫剑生的脸,她还记得刚认识那会,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年,这还不到两年时间,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风霜,尤其是那小胡茬子,不知道碰一碰会不会扎手。

    这般想着上官雪那张俏脸上忽然显出了惆怅,这段时间的离别,她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其实也能想象的到,至他身份暴露之后,天下想杀他的人何其的多,如果没有那种忧患意识,或许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赵凌雪苦笑道:“上官姐姐有所不知,他连说梦话都是喊打喊杀,吓人的很,跟着他免不了提心吊胆。”

    上官雪轻嗯一声,不知如何回答,尽管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很羡慕她还陪在他身边,失落之余,也是一份满足。

    外界对小公主和箫剑生传说的版本很多,不乏一些不堪入耳的说法,诸如生米做成了熟饭,诸如那光鲜的公主和他爹一样乱情的很,对此她只能一笑了之。

    上官雪悠然抬头看向远处,其实她看的少想的多。

    就在箫剑生等三人远望的时候,远传同时走来十二人,他们清一色的道家装束,看似走的不快,但落脚轻便至极,如平地飞舞一般,眨眼睛就出现在人群不远处。

    很快,这十二人来到曹旺面前,其中一人将曹旺约到了一边,说起了私密话。

    就在这时,窦修齐笑着走向颜回春,然后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箫剑生和赵凌雪几人,笑眯眯说道:“颜家主一人在这里独自苦闷,何不去和你未来儿媳妇打个招呼,也好给晚辈引荐一下,晚辈仰慕公主好久了,哈哈。”

    颜回春用鼻子哼了一声,冷冷道:“公主殿下何其尊贵,是你这种泼皮狗随便仰慕的吗?”

    窦修齐毫无遮拦的笑道:“泼皮狗也胜过你那宝贝儿子,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简直就是给江湖制造笑料,每年的江湖都有新鲜事,但今年的好像更多。”

    颜回春刚要动怒,窦修齐冷笑道:“颜

    家主,切记气大伤身,你若拉不下老脸,我自己去便是。”

    窦修齐大踏步想赵凌雪走去。

    颜回春站在远处怒目而视,心里不知做何想法。

    此时,箫剑生四人正在远远的看着苏剑凝和屠铁林两人,这对曾经的神仙眷侣,如今隔着几步的距离谈话,俱是面无表情,似乎是联想到了她和箫剑生的将来,这让赵凌雪很是着急。

    箫剑生瞅了眼上官雪,小声问道:“上官姐姐和苏前辈最是熟络,不知道苏前辈和屠前辈有没有重修旧好的可能?”

    上官雪犹豫道:“很难,即便这冰原的冰化为水,两位前辈也很难走到一起。”

    赵凌雪惋惜道:“为何?”

    这个问题直叫上官雪无言以对,她虽然时刻陪伴在师叔左右,但对于师叔的私人事从不过问,那是属于师叔心坎上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问了只会让师叔想起曾经的伤痛。

    就在这时,有人笑呵呵的说道:“公主殿下这个为何问的妙极,窦某不才正好知晓此间传闻,若窦某来作答,定会令公主殿下满意。”

    赵凌雪下意识的抓紧了箫剑生的手,瞥了一眼窦修齐,赶紧低下了头。

    窦修齐大大咧咧走到箫剑生、赵凌雪和上官雪三人面前,笑着说道:“坊间传闻,苏剑凝和屠铁林曾经诞过一子,不知何故夭折,如果想让两人修好如初,除非那个夭折的孩子能起死回生,然而能吗,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自古红颜多薄命,就比如我们的……”

    窦修齐没有将最后几个字说出,但已经意有所指。

    或许是家族里曾经出现过摘仙人这种级别的大修行者,才自持高人一等,窦修齐眼中只有赵凌雪的美貌,嘴里并没有该有的尊重和最基本的理德,出口戏言,眼神轻蔑。

    这令得赵凌雪极其厌恶,但自从离开深宫,她现在学会了很多东西,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知道自己如何做才能给他免去麻烦。

    赵凌雪低下了头,权当没有听到,而且她也不允许大瓷碗露出丝毫的愤怒。

    在上官雪眼中,赵凌雪这个公主当的很屈辱,但同时也赢得了她的好感,曾经赵室带给上官一家的恨,她没有加在赵凌雪身上,或者说她有意的不想这般去想。

    现在箫剑生更不想惹事,所以,他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描淡写的看了眼窦修齐,没再言语,尽管他心里憋着一股无言的刺痛感。

    就在这时,窦修齐直视箫剑生说道:“知道窦某为何不愿参加了那不入流的天下英雄会吗?”

    箫剑生摇头问道:“为何?”

    窦修齐呵呵笑道:“因为窦某知道参加了未必能拿第一,这里面有你不知道的黑幕。”

    箫剑生了然的点了点头。

    窦修齐冷笑道:“知道窦某为何不远千里来此雪原吗?”

    箫剑生猜到了,但他没说,还算客气说道:“请讲。”

    窦修行忽然气势猛涨,同时冷冷说道:“因为窦某想当着天下这么多大人物的面杀死你。”

    箫剑生冷笑一声接话道:“你也想和我抢人?”

    窦修齐重重的点了点头。

    箫剑生忽然笑道:“你真该死。”

第四十二章 像

    这是箫剑生的气话,也是真心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很愤怒,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罢了。

    如果窦修齐能足够的重视这句话,他应该会透过箫剑生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火中烧,但窦修齐不会,他虽然想杀死箫剑生,但并不会将他视作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杀死箫剑生只是他的目的,或者他夺人所爱的一个过程。

    至于说其他人此刻如何想法,他不需要考虑。

    他不惧赵室,自然更不惧曹旺、颜回春之流。

    因为他出生自圣人域,摘仙人之门庭,自认为天生便高人一等。

    他在意的是如何获得芳心。

    如果实在无法获得,只能使以其他后续手段了,远处还有一位老人没有过来,是他的仆人,亦是他敢肆意出现在这里的保障。

    刚才,那位老人注意了一下这边的动静,随之又低下了头,他觉得很好笑,不过年轻人嘛,说点血气方刚的话理所应当的,不然如何称之为年轻人。

    老者继续低头打盹,站在那里晃晃悠悠,似睡非睡,如不倒翁一般。

    他看起来并不像个高人,穿着极其朴素,也很单薄,皮包骨的身架似乎随时要散开,他的眼睛也不明亮,只有用的时候才会乍亮一下,但如果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定然便不会这般轻视了,他有个很不起眼的名字,叫方苍山,境界很高。

    窦修齐突然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说杀死我的人,希望你言而有信。”

    箫剑生脸色平静道:“你是第二个我想杀死的人,第一个已经死了。”

    窦修齐问道:“巫山吗?”

    箫剑生点了点头。

    窦修齐冷笑一声,说道:“他就是个装腔作势的废物,借着修行邪门功法,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死了应该。”

    箫剑生回道:“你不也喜欢装腔作势?”

    窦修齐摇头,似乎想证明自己,忽然手探虚空,手间多出一柄漆黑大剑。

    该剑似铁非铁,漆黑无比,实则为虚无之物,纯由周遭天地之间的气流凝聚幻形而成,大剑刚出,四周气机即刻紊乱,随之稀薄,换言之,这柄漆黑大剑正在吞噬周遭的气机,而且吞噬的速度非常的快,远处的人还感觉不到,但近处的箫剑生几人明显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箫剑生皱眉,他忽然意识到这种战法的可怕,简直先抢占先机,彻底断了敌人的元阳之气来源,如果战线拉长,势必身体出现枯竭征兆,必输无疑,所以最好的做法便是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斩断这柄漆黑大剑与周遭的联系。

    此时,不光箫剑生皱眉,远处的人也开始皱眉,尽量往远了站一站,很多人已经知晓此剑法的来历,正是传闻已久的饕餮剑法,很霸道的一种战斗之法。

    箫剑生强作镇定,面色阴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心情让赵凌雪和上官雪以及大瓷碗先退至安全地带,三人走远,箫剑生终于静下心来,看着一人一剑一袭黑色气流走来。

    其实两人的距离本来不远,或许是他太过专注,便显的这个距离被拉长了。

    箫剑生

    冷冷的看着窦修齐平静的迈动双腿,他没有拔剑,亦没有拔枪,但十二柄念力之剑已经呈现,就在窦修齐身边不远处,层层递进,一剑比一剑强横。

    窦修齐发现了隐藏在身前的危险,但依然置若惘然,他早已知晓箫剑生是个念师,所以并没有吃惊,或许有一点小吃惊,他的念师品级比他打探来的要高一点,但这绝对不会影响他此刻的心境,他自有应对之法,比如他身上那件薄如蚕丝的留影甲,极其稀罕之物,足以应付七境的最强一击,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然而,就当窦修齐离着第一柄念力之剑的剑尖不足尺许之时,他的脸色突兀乏白,腹部猛的凹陷,整个人被一股霸道至极的罡风撞击而退,那双脚贴着冰面滑出了几十丈方才止步,那张吃惊的脸色这才堪堪恢复正常。

    他吃惊有二,其一,这是他见识过最刚烈的刀意。

    其二,这霸道绝伦的一刀竟然还能做到收放自如,实为罕见。

    窦修齐怒极闭目,脑海之中映出了一个比他还要修长高大的人影,这人是谁这般蛮横。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不少人,这些人早就想看看,重出江湖的屠铁林到底还会不会那般强横无理,还是经过一段巨大的感情创伤之后,他的实力已经大跌。

    他们本以为只有霍青城才能挑起屠铁林的刀落,但屠铁林突然强横出手为了哪般?为何要提那箫剑生出头,似乎两人并没有交集,然而在场中不乏细思缜密者,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直到有人将屠铁林箫剑生联系在一起看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像,像极了,如果那屠铁林再年轻十几岁,两个人的脸几乎就可以重合。

    霍青城本来心情最是不佳,和苏剑凝套近乎没有成功,想对箫剑生下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此时看到箫剑生与屠铁林两人,脑海里嗡的一声,他彻底明白了,原来曾经那个孩子没有死,看来再沸沸扬扬的江湖传闻也有出差错的时候。

    此时,和霍青城一样反应过来者比比皆是,面对两张近六分相似的脸,由不得他们不去往那方面去想。

    同时,想再见识一下屠铁林出刀的那些人也终于如愿以偿了,他还是那般强横无理,他的性情还是那般的冷,似乎从来没有正视过对手。

    曹旺心境有些不平静了,但语气还是很随和的说道:“真是千载难逢啊,不光儿子这么大了,而且还将刀意容入体内,十几年前他便由此想法,那时候人们除了笑话,便说他是个疯子,但这个疯子竟然是人生的最大赢家。”

    曹旺看向霍青城,笑的很不自然的说道:“霍山主,你应该最有资格评价,他的刀意对你的剑意,结果如何?”

    霍青城阴着脸,冷哼一声道:“如果仅此而已,应该算作一种退步,十几年的光阴不长,但也不短,以霍某之间,实乃退却而已。”

    颜回春接话道:“看来,霍山主今日也是有备而来啊。”

    万般辛酸,或许只有霍青城最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窦修齐被一招击退。

    于是,方苍山理所应当的出现在了窦修齐身边,在场诸人都没

    有看到他是如何出现的,或疾步,或御空,都没有,仿佛就是一个念头闪现那般不可思议。

    方苍山看了眼窦修齐,终于放心了,刚才那刀意虽刚猛无比,但并无杀意,而且他熟悉那股刀意,很有特点,虽刚猛但也不乏柔和,可称得上刚柔并济,天下间能使出这种刀法的人不多,在场的也只有屠铁林。

    所以,方苍山直接看向了屠铁林,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屠铁林主动说话,或者说给他一个交代。

    但屠铁林没有,他难得一见的面带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远远的看向了箫剑生,心里万千感慨,早已控住不知自己的双脚,但他还是说服自己现在不可去打搅那个孩子,尽管他已经能确定他就是自己当年死去的那个孩儿,但就目前这个情况还无法相认。

    他很庆幸今日遇见了苏剑凝,如果不是苏剑凝和他提起,他也不敢相信,这世界真有和自己长的像的一个人,而且还出生在他熟悉的一个地方,泥井口。

    屠铁林这次北行,也仅仅是想证明那个笨蛋师兄的一句话。

    说江湖上被追杀的一人和他长的很像,待他询问过年龄之后再也憋不住了,恰巧这日箫剑生杀了巫山之时在江湖上一夜之间就传的沸沸扬扬,而那箫剑生身上的气运被巫山吸出身体之后,虽然被他强行又收入体内,然而,他内体的气运再也无法压制,简直旺的像一团火,早已被某些有心之人感知,这也是为何这么多江湖高人像商量好的一般赶往雪原。

    虽然屠铁林明知道箫剑生不可能是自己当年的孩子,但他依然来了,仅仅是想看一眼,证明高成赞的话是对的吗?

    他也说不清。

    就在刚才,苏剑凝又和他说了一番话,说箫剑生曾经救过上官雪的命,所以他才突然出手,他并非担心箫剑生死在窦修齐手下,而是本能的认为今日之事,箫剑生不适合动手,这就好比关的好好的一扇门,一旦打开,狼进来了,狗跟着也就进来了,所以这扇门还是不开的好。

    就在屠铁林和方苍山对视的时候,苏剑凝偷偷的将赵凌雪叫了过去,细细的询问了几句话,紧接着苏剑凝的脸就变了,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十七年的感情再也无法压制。

    面对此景,赵凌雪也吃惊不小,但她不敢去问,只是胡乱的猜。

    苏前辈为何要问她,箫剑生接近臀部的位置是不是有块像树一样的胎记,赵凌雪恍恍惚惚的就点头了,确实有,她摸过,自然无法忘记。

    待苏剑凝心情平静之后,赵凌雪试着问道:“苏前辈有事?”

    神箭宁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待会我让你屠叔叔送你们离开,这些年他一直在雪原闭关,熟悉这里的一切,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三人便可。”

    赵凌雪点了点头,突然发现苏前辈看自己的眼神变了,有点父皇眼神之中的慈爱,但她没敢多想。

    雪原的风已停,雪以驻,应该天晴才对,但就在这时,方苍山失望的摇了摇头,天色再次灰蒙蒙起来,仿佛他此刻的心情。

    又起风了,屠铁林站在风中坚如磐石,他面带轻笑,注视着方苍山的一举一动。

第四十三章 孤注一掷

    远处,曹旺和颜回春等人正在商议更改计划。

    方苍山和窦修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的计划,自家老祖不出面的情况下,在场诸人自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再加上屠铁林和苏剑凝二人站在箫剑生和公主那边,彻底让几人焦头烂额。

    尤其是当众人发现那箫剑生竟然是屠铁林和苏剑凝二人曾经的孩子,场面越发扑朔迷离了,虽说还没相认,但从二人的表情上足以看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夭折的孩子竟然没有死,或者说死后又活了过来,这是如何做到了,众人一头雾水。

    但计划如何变,才能对他们有利?

    颜回春的意思是极力拉拢方苍山入伙。

    但曹旺认为行不通,而且是养虎为患,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借方苍山之手除掉屠铁林和苏剑凝二人,哪怕重伤也好,然后再拉拢周围那位江湖高人。

    这个说法得到了霍青城的认同。

    很快,几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以三人之力再加上南海十二人,应该便不成问题了。

    这十二人来自南海道门一派,被称作十二道玄子,虽然都还没有突破七境,但胜在人多,协同作战能力极强,十二人联手完全可以压制几个七境的高手,这十二道玄子,待那日实力再精进一层,便有望跃居玄子之列,成为实力超越修行七境的道门高徒,而且这十二人此来的目的和曹旺几人一样,算是不谋而合了。

    如果再能说服诸如道宗几人的加入,把握会更大,斩杀箫剑生不成问题,甚至还可以将屠铁林和苏剑凝重伤,如能斩杀于此更是免去了心腹大患。

    仿佛看到了曙光,由颜回春出面去和方苍山套近乎。

    曹旺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此一来,事情若成,杂家也可以向陛下交旨,到时候颜家的好处自不必说,剑山在这件事上功不可没,陛下应该会酌情给予重赏的。”

    霍青城笑道:“赏与不赏其次,剑山能为陛下分忧不怕辛苦,以后剑山的发展还要仰仗曹千岁的提携。”

    曹旺含笑道:“这事好说。”

    颜回春笑着说道:“颜义辞和公主之事,还的有劳曹千岁多多和陛下美言才是,需要及时办妥了,颜某才算心思了却。”

    曹旺亦是笑着点头。

    就当颜回春对方苍山投去谨慎一瞥之时,方苍山浑浊的眼睛突然乍亮看向屠铁林,与此同时,轻描淡写的挥了一下衣袖,仿佛在挥赶一直苍蝇一般,屠铁林猛的一步步后撤,刚烈的刀意自胸间激射而出,层层叠加,仿佛数千刀在身前凝聚出一座刀山,直到那刀山凝聚出峰顶的时候,那一袖之威才轻描淡写而至。

    这便是老祖级别的可怕,时间和空间控制的堪称完美,他不屑于欺负一个晚辈,所以直到屠铁林的刀山成型,一袖之威才蔓延过去,顷刻间,那股不可言会的力量越过重重刀山,刀山寸寸断裂,蔓延过山峰,直达屠铁林身前,就在那股力量与屠铁林撞击的一瞬间,一道呼啸的剑意袭来,与那股力量僵持了不到一息,剑意蹦碎,一袖之威稍作减速撞向屠铁林。

    屠铁林倒飞而去,即将砸落地面之时,箫剑生一步跨出,将屠铁林接了下来。

    屠铁林喷出一口血,笑道:“你可看清了,方苍山的一击看似写意,实则柔和了对这方空间和时间的

    力量,没有突破八境很难做到,日后需要琢磨的东西还很多。”

    屠铁林的声音很柔和。

    箫剑生回道:“看清了,但有一点晚辈无法领会,方苍山在破你刀山的时候,为何不选择直接碾压,而是迂回而上?”

    屠铁林笑道:“他在借我的刀意增强自身。”

    箫剑生点了点头。

    这场父与子之间的对话晚来了十几年,但依然显得很和谐,苏剑凝满面春风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对着箫剑生说道:“你屠叔叔之所以没有全力防御,为的就是让你提前领略一下方苍山完整的手段,否则那股力量虽强,但也会七零八落,不便于你记忆和领悟。”

    其实苏剑凝很想说这是你爹有意为之,但她没有,她知道想让箫剑生接受这些需要时间,她在上次大良国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上箫剑生的身世了,但那时仅仅是怀疑,直到今日才确认。

    作为一个女人,这段时间的煎熬是无法想象的,但又是最幸福的,这便够了,至于箫剑生日后如何和他们相认,她已经安顿给了赵凌雪,而且她还从赵凌雪嘴里得知,箫剑生现在的命全靠气运延续,这又让她凭空担忧起来,尤其是在这么多高手面前,她自然知道这些人此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扛着道义的大旗为自己谋取那份气运。

    这便是人心,江湖的险恶。

    屠铁林笑道:“不要听你……苏前辈瞎说,也不完全如此,八境和七境虽然一境之差,却似隔着千山万水。”

    屠铁林险些说漏了嘴。

    苏剑凝白了眼屠铁林,不悦道:“别试着和我套近乎。”

    屠铁林呵呵而笑。

    这场一家三口的和谐的画面,在众人脑海人不断的回放,自然有人喜有人忧。

    就在这时,方苍山瞟了箫剑生一眼,呵呵笑道:“靠一口缥缈之气续命十几载,你也算是活的够本了,但今日你危矣。”

    还没等箫剑生说话,苏剑凝冷笑道:“本以为你给摘仙人家为奴,是愿赌服输,没成想却是奴性使然,可叹更可悲。”

    箫剑生补充道:“活的不如一条狗。”

    方苍山轻笑一声,似乎并未生气。

    窦修齐往前挪了一程,看着屠铁林说道:“今日之事,窦某不会记恨与你,窦某只想与箫剑生公平一战,你让还是不让?”

    屠铁林冷笑道:“不让如何?”

    方苍山呵呵笑道:“我便打到你让为止。”

    屠铁林和苏剑凝同时怒目。

    箫剑生忽然说道:“生死自负,你敢不?”

    窦修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道:“如果没有那气运,你已经是死人一个,现在和我谈生死,我姑且认为你与窦某有一战之力,自负又如何?”

    屠铁林和苏剑凝担心的看向箫剑生。

    箫剑生轻笑道:“两位前辈放心便是,我自有计较。”

    屠铁林点了点,回道:“好,就该如此脾性。”

    苏剑凝再次白眼道:“是不是和你一样就好了?”

    屠铁林憨笑一声,不置可否。

    箫剑生再次朝着窦修齐确认道:“想好了,是生死自负。”

    窦修齐略带不悦道:“窦某无需确认。”

    箫剑生这句生死自负彻底成了别人耳中的笑话。

    便有人毫不遮掩心中的快意,对

    着旁边之人笑道:“以我之见,应该叫死得痛快,六境对七境毫无胜算,更何况那七境还是出身在摘仙门庭。”

    那人叹息道:“可不是,即便咱们这些老牌七境都不敢说能在窦姓小子名下讨得了便宜,何况是他箫剑生。”

    “真以为摘仙人的底蕴落寞了,自不量力谁不会。”

    这句话是颜回春说的,声音很高,似乎有意让窦修齐和方苍山听到。

    就在这时,又有两道人影肩并肩走来,但这便生死战局在即,貌似没有几人注意对方的身份。

    其中一人终于在人群中分辨出了箫剑生的身影,突然脸上显出了焦急之色。

    此时,箫剑生对于旁人的话早已充耳不闻,已经目不斜视,脑海之中观心湖早已澎湃而动,那一颗颗圣洁的莲花蕴养在洁白的水汽之中,他眉心紧蹙望向窦修齐,窦修齐冷笑着走来,离箫剑生十丈之时,突然停下,再次探虚空招来那柄漆黑大剑。

    饕餮战法让周围的气机无休止的涌向窦修齐,天上地下,风为之而轻鸣,甚至箫剑生缭乱的长发也一个劲的向着窦修齐飘逸而动。

    窦修齐正在蓄力必杀一击,但这一剑已经足够强大了,比刚才那一剑更为强大,此时很多人都在想,这一剑到底还能多强大?

    已经有人下意识的将自己置换到了箫剑生的位置,或许能接下来,但势必会受伤,不少人都有这种想法,包括哪些苦熬打磨了几十年的老牌七境。

    箫剑生也没有动手的迹象,手中更无御敌的利器,这时候才有人恍然大悟,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身份,念师。

    “那箫剑生自知在修行一途上难以取胜,便指望歪门邪道,殊不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手段都是黯然失色的。”

    “话不能这么说,至少箫剑生这份定力难能可贵,换做其他六境,恐怕被那股威势就吓的尿裤子了。”

    “当日箫剑生杀巫山,老夫便错失了一次观悟的机会,整整惋惜了一个晚上,一个念师,一个巫师,势必水火不容,好在今日赶得巧。”

    周围又不少议论声,很是刺耳。

    早已心烦意乱的赵凌雪无助的看了苏剑凝一眼,苏剑凝轻轻握住赵凌雪的手,轻声说道:“他会没事的,若论输赢,他肯定不是窦修齐的对手,但论生死,窦修齐必然是死的一方。”

    这话赵凌雪听的很耳熟,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真不愧是母子连心,连想法都一样。

    少倾,赵凌雪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窦修齐一剑聚势饱满,猛然对着箫剑生斩出一剑,而那一剑在斩出之后再没了踪影,去势不明,无迹可寻,仿佛又还给了这方天地。

    这一幕,让绝大多数的人大开眼界,原来这饕餮战法这般怪异,手中无剑,但剑又无所不在,确实也如此。

    箫剑生本来眼睛牢牢的锁定了那柄漆黑大剑,他在脑海之中推演了无数倍大剑落下的轨迹,但唯一没想到这种情况,忽然间,他的身边到处是饱含杀意的剑意,而那些剑意又无迹可寻,即便他以镜影之术也难以避开,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剑到底在何处,或许就悬在你头顶,或许正对着你的后心,伺机刺下。

    顷刻间,箫剑生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因为他这次没有凝聚念力之盾,将所有的念力都孤注一投。

第四十四章 圣旨

    作为摘仙人的后代,窦修齐那柄剑简直神出鬼没,玄妙无比。

    此时,不光是箫剑生紧张出汗,所有关心他的人心都悬了起来,都跟着他出了一身冷汗。

    赵凌雪和上官雪不知不觉间,两女的手牵到了一起,她们的手都在颤抖,她们的心也在颤抖,两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苏剑凝忽然间脸色阴沉,那柄怪异的剑连她都无迹可寻,更何况是他了。

    他现在就是她的命,所以她不允许他出任何的闪失。

    她心中那股通明的剑意早已勃发而起,正在挣扎要不要打断这场实力悬殊的生死战,顷刻间的决断,她还是觉得这般不好。

    谁的富贵不是险中求得,这场战斗对他意义非常大,如果能挺过来,收获良多。

    苏剑凝毕竟是剑女,她对剑的敏感绝非常人可比。

    其实在漆黑大剑消失的刹那间,她已经意识到那一剑根本就无形,形散或形聚全凭一念,散于需时,聚于杀时,非常阴狠,除了以强力驱散四周的剑意,否则无解。

    起码现在的箫剑生做不到。

    但她看到他镇定的脸色,仿佛又能做到,心里很矛盾。

    屠铁林脸色还算正常。

    在他看来,作为他的儿子不应该这么弱,越境战斗又如何,他年轻的时候视越境战斗为家常便饭,在场的不少人便败在他手下过,比如颜回春,比如霍青城,比如来自道宗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都曾欺他境界低过。

    其他看客,虽然都盼着箫剑生死,但依然是紧张到了极点,这是人之本性,对于即将发生的险要事情,心力所不及之时,都会这般表现,这种心态不分敌我。

    窦修齐也紧张,不然那一剑早已斩落。

    他之所以紧张,并非面对一个双修之人心里没底,而是他要在众人之前证明自己的绝对强大,强势碾压箫剑生,在赵凌雪面前证明箫剑生的不堪一击,所以,他既要赢的体面,又能杀死箫剑生之后,一个华丽的转身后看着赵凌雪说,窦某杀了你的心上人。

    在他看来,没有女人不爱慕英雄。

    尤其是赵凌雪,不然她何至于在英雄大会上择婿?

    要说真正的不紧张,唯有方苍山,因为这事和他毫无干系,他只需保证窦修齐的绝对安全便可,什么生死自负,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只要箫剑生危及到了窦修齐的性命,他会毫不犹豫打断这场赌局。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剑妥妥的将要建功,对方才六境而已,似乎还是个小念师,不足为奇,对剑意的捕捉能力还欠了不少火候,所以他没必要插手,开始继续眯眼打瞌睡。

    但身处战场之中,箫剑生那种心急情绪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但他从最初的紧张中脱出,只是眨眼之间的事,他早已学会了这种濒死的战斗,所以在最无力的时候,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用感觉来战斗,他一直自信自己的感觉。

    此时,他眼前一片漆黑,但心却敞亮了许多,再

    不见周围担忧的脸色,再不用瞅那些嬉笑的脸庞,他能清晰的感知到,位于身前某处,正有一团似聚似散的怪异气流向着他气海的位置流淌而来。

    此刻那团气流只有一个还未凝实的剑尖,没有剑身和剑柄,在他的感知世界里,那个无形的剑尖离他气海不足一丈距离,但剑尖越凝越实,杀意越来越强,离他越来越近……

    突然,苏剑凝睁大了眼睛,她也看到了剑尖。

    就在这时,窦修齐冷笑一声,挥剑而去。

    箫剑生睁眼的同时,意随心动,一股无形的念力波动至眉心处激发,两相交错,漆黑的剑尖在他身前两尺处消散无形,被净化的干干净净,随之,那股磅礴的念力幻化成一阵春风,对着窦修齐拂面而去。

    冰天雪地,突然仿若春风拂面而来。

    窦修齐诧异之时,即刻抽身而退,然而那风并非真正的风,而是由念力幻化而成,仅仅具有一些风的特征,风可以受制于风速,但念力却是一念之间的事,无形无影,饶是窦修齐发现的及时,但又如何能快过箫剑生的一念之间?

    当初宁铁鞋只授其于形,箫剑生自己悟出了意,这春风十里顷刻间倾尽了箫剑生的所有念力,自然力量不可小觑,不然宁铁鞋也拿不出手,如果按照宁铁鞋自创春风十里的初衷,一旦施展,必然退敌于十里之外,少一里那便成了春风九里了,但箫剑生还达不到宁铁鞋的水准,仅仅是在赵凌雪身上用了几次,所以,窦修齐被春风十里即将震退的刹那间,方苍山忽然现身窦修齐身边,那副干瘦的皮囊略微的后仰了一下,以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的抗下了春风十里的攻击。

    此时,方苍山双眼亮如烛火的看着箫剑生,面色平静,毫无违和感。

    对于这道念力攻击,他脑子里有些印象,这个世上除了一人能施展出来,恐怕再没有第二人,所以这是方苍山无理的原因,也是他没有碾压手段回击的原因。

    方苍山虽是老祖级别,几乎是站在了修行巅峰的强者,但一人没有达到那个高度,便有惧怕之人,何况他也清楚,那个高度太高了,连他都的仰望。

    此刻,方苍山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这个人他惹不起,摘仙人门庭也惹不起,所以他没有强行打断箫剑生的攻击,而是选择自己承受。

    虽然无理,但也说的过去,总比窦修齐受伤来的合算,面子不面子是其次,窦修齐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他之所以忽然插手,也是没有料到那小子竟然会是五品念师,最可怕的是还修行了酒鬼传授的上乘功夫,如此,他才宁可失了面子也要打断这场赌局。

    箫剑生脸色并未不悦,他早料到了这种局面,所以杀人只是虚头,亮肌肉才是真实想法,所以,箫剑生笑着冲方苍山说道:“前辈这般鲁莽做法,算不算欠晚辈一个人情?”

    方苍山破天荒的笑着点了点头。

    但窦修齐却还是愤愤不平的看着箫剑生。

    箫剑生又看向窦修齐,笑道:“很庆幸你身边跟着一位贴心的

    仆人,关键时刻能帮你捡个面子回来,如果我是你,会笑的满脸堆花,战败就要有做手下败将的觉悟,而不是这幅死人脸孔。”

    窦修齐狠狠的回敬了箫剑生一眼,但却没有底气再反击,他也知道刚才若不是方苍山及时出手,伤的自然是他,甚至死的可能都有,似乎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窦修齐终于肯正视现实,声音低沉说道:“窦某只承认这场生死赌局进行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什么时候进行,我在圣人域等你。”

    窦修齐说完转身就走,方苍山浑浊的目光大有深意的在箫剑生身上停留了一刻,笑了笑转身而去,箫剑生知道方苍山为何发笑,自然是他的念力已经被掏空了,笑他接下来如何应付这么多人。

    方苍山和窦修齐走了,场间顿时传来一片叹气声,仿佛就是连绵小雨下了半月,忽然天晴了,释放一下压抑的心情。

    箫剑生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无力的低头笑了笑,等他抬头之时,讪笑的目光望向了颜回春几人,此时此刻,颜回春等人才刚刚回过神来,心里感觉有些落寞。

    总感觉刚才打斗的不够精彩,或者说没有达到他们预期的目标,如今箫剑生完好无损,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这时,曹旺的目光从极远之处收回,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灿灿的玉轴圣旨,再以一种非常谦恭的姿势悠然展开,在宣读旨意之前,看着箫剑生笑道:“逆贼箫剑生,你可知这是何物?”

    箫剑生本已念力耗尽,脑海昏昏沉沉的样子,但看到那卷黄灿灿的圣旨时,顿时清醒了许多,他警惕的看向那卷圣旨,从玉轴到圣旨的材料,再到那代表祥云瑞和富丽堂皇的图案,似乎不是假的,其实是真是假,他从来没有见过,倒是听过一些假传圣旨事情,所以才这般谨慎。

    圣旨一出,周围不少人都停下了议论。

    霍青城更是脸色因为过度兴奋而变的有些抽搐。

    他低声对颜回春说道:“原来曹千岁有备而来,害的霍某白白担心一番。”

    颜回春低声笑道:“曹千岁早已手眼通天,领一道圣旨过来还不是小事一桩。”

    两人相视而笑。

    箫剑生平复了一下心境,这才镇定说道:“曹公公真是有心之人,难怪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曹旺呵呵一笑,忽然看向赵凌雪,当赵凌雪秋水般的眸子触及到圣旨的时候,脸色突变,再心有不甘,此刻也的准备好接旨。

    曹旺清了清嗓子,当即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主赵凌雪身为皇女,不自持身份私自勾结贼寇,理应以私通之罪当场赐死,但念你年幼无知,又属初犯……”

    听到这里,赵凌雪身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她不敢抬头,紧着这眼睛等待下文。

    但曹旺宣读到这里,手中的圣旨突然收起,谨慎的看向朝他走来的一人。

    这人似乎是刚刚从灶坑出来,脸上黑乎乎的还没来得及清洗,手里还提着一个烧火棍就过来了。

第四十五章 雪原的湖

    来人很普通,没有三头六臂,长相也是老实巴交,但却让曹旺不自觉的甚至停下了宣读圣旨,因为他认识这个人,哪怕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但那张憨厚的脸庞依然没有改变。

    刚才几乎所有的人都好奇的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很想知道亲爹会将亲女儿如何,可是没了下文,但见曹旺的脸色有些狰狞。

    这人刚刚四十出头,安安静静的走到曹旺身前不远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这么多人,所以没有兴师问罪的高姿态,目光亦是和善的看着曹旺,脑海里回想着曾经的一幕又一幕。

    那一年他不过二十出头,弟弟更小,随父亲在自家开设的小宗门修行兼管理一些杂事,宗门很小,名字也不起眼,叫庙堂宗,是父亲自己起的,这样省钱,也不招人嫌弃。

    庙堂宗虽然很小,但有那么几个弟子,每年也能挣几个辛苦钱,发不了财,但也不会饿肚子。

    一年春天,正值青草黄绿时,有个脸色惨白人忽然带着一身血闯入了庙堂宗,好死不活的看到人后昏厥了过去,父亲无奈,看着这人又年迈,顿生怜悯之心,快速的将他抬回去好生医治,约莫五六天后,这人的伤已经调养的无大碍,似乎为了感激救命之恩,开始在庙堂宗打打下手,也算相处的融洽。

    直到某一天,父亲无意间撞破这人的太监身份,换来的便是一顿杀伐,早晨时分,日头还没有升起,伴随着一抹血红色的晨阳的升起,这人以灭绝人性的手段血洗了庙堂宗,从宗主到弟子开始一个个杀起,最后还是母亲忍着悲痛将他和弟弟藏如了一个很深的地窖之中,哥俩这才堪堪的捡了两条命。

    其实按照父亲的想法,正欲明日问清这人的身世,给他安培个体面的差事,让他留在庙堂宗得以安身,然而世事就是这般难料,人心隔肚皮。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这个太监的下落,同时废寝忘食的苦修,他带着弟弟走遍了人世间每一个角落,因为还不知道太监的名字,所以一直寻找无果,直到来到奉天王朝中京城,这才通过太监的长相打问到一些消息,最终得知这人原来是权势滔天的太监总管曹旺。

    然而曹旺整日出没宫中,别说报仇,就连接近都难,他只好在秦荒古镇藏身下来,开了一间小茶楼掩人耳目,利用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一点银子,买通了几个江湖人物偷偷打听曹旺的行踪,直到最近,打听到曹旺向北而来,这才重新燃起了复仇的念头。

    来人看着曹旺,曹旺脸色极其难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曹旺之所以有些如此难堪,主要还是心虚,他匆匆忙忙收了圣旨,看着来人咂了下嘴,尴尬说道:“当年之事,杂家表示万分歉意,如果可以用银子补偿,杂家愿意奉上白银十万两,以表对你父母的愧疚之情,戚长弓贤侄以为如何?”

    戚长弓憨厚笑了笑,说道:“戚某这几年也攒下点银子,不富也不贫,够花就行,银子虽然是好东西,但买不来睡得舒心,更买不回我父母的命,还有庙堂宗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这么多年过去了,戚某一直想不通,养条狗都知道摇摇尾巴讨人欢心,为何你就这般心肠歹毒?”

    曹旺冷笑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霍青城站出来说道:“戚老弟,如果我是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十万里白银,管够你安顿好后半生,人之命天注定,死不能复生,生者应该向往更好的东西,即便我们作为修行者,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

    戚长弓不客气的打断了霍青城的话,笑着回敬道:“所以,你才愿意给奉天王朝当狗,但戚某非你霍青城,这种事做不出来。”

    霍青城脸色阴沉,冷哼一声,目色沉沉的看向曹旺。

    曹旺睁开眼睛,软的不行马上变脸道:“这个世上,想让杂家死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你执意要来送死,

    杂家便让你一家人团聚。”

    曹旺走出人群,静静的看着戚长弓,眼睛连同他的脸色开始变的死寂,再毫无情绪可言。

    戚长弓冷笑一声,脑海之中已经浮现出了曹旺当时杀害父母和那些师兄弟们的情景,或许就是这幅欲要吃人的表情,再没说话,脚下重重踏出一步向曹旺走去。

    一步踏出,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仇恨种子开始飞速的生根发芽,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定,一步重过一步,几步之后脚下已经留下了深深的足印,又是几步之后脚印四周的万年寒冰开始点滴化水,仿佛是踏着一个个很小的碧蓝湖泊而行。

    他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从一境到二境,再到三境、四境,一直攀升到六境才停下,仿佛就是一颗幼苗,快速的成长为一颗苍天大树,他手中的那根烧火棍,开始吸收着冰融化之后的水汽,仿佛便的铁一般沉重,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戚长弓这几年一直压制着境界,小心做事,认真做人,生怕露出马脚。

    但六境面对曹旺这对老牌七境,远远的不够资格,只够送死。

    场间很多人,大部分人都不看好戚长弓,都是报以嗤之以鼻的冷笑,似乎都在拭目以待,曹旺手下再多一个冒失鬼。

    然而也有人不这么想,或许是立场的不同,对戚长弓投去了看好的眼神,希望他的境界再能攀升一境,这样便有了对抗曹旺的资格,其中便有屠铁林,还有箫剑生等人。

    但戚长弓的境界就停留在了六境。

    这让箫剑生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此时赵凌雪终于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如果父皇下旨让她回宫,她不知道如何选择。

    遵旨回宫,有可能此生将被禁锢宫中,或者嫁入颜家。

    抗旨不遵,将彻底触怒父皇,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恰恰在这个时候,戚长弓的出现打断了曹旺的话,这对赵凌雪来说可以说是一种解脱,暂时再不用做两难的选择。

    箫剑生轻轻的替赵凌雪整理了一下不经意留被风吹乱的白发,赵凌雪回过神来,声音低低说道:“我不想回宫,带我远走高飞好不好,哪怕穷乡僻壤也可以,我可以学会吃苦耐劳。”

    箫剑生心情亦是复杂至极,望着那双纯洁的毫无瑕疵的眼睛,笑着说道:“不用这般可怜兮兮的,你是公主,不管到那里都是公主,以后我会学着将你侍候的舒舒服服。”

    赵凌雪温柔笑道:“真的?”

    箫剑生轻笑道:“说谎是小狗。”

    旁边上官雪投来羡慕的一瞥。

    箫剑生瞥了一眼戚长弓和曹旺,此时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虽未交手,但彼此之间的力量已经在呼啸,曹旺不动如山,背后的双手手掌仿佛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眸子早已眯成一条线,他正透过那一线的缝隙窥视这戚长弓的实力,如果只是六境,他可以翻手将其灭掉,所以他不急着动手。

    戚长弓的境界再没有增长,但脚下的湖泊却在增大,渐渐的湖泊相连,汇聚成了一条小溪,碧蓝的水随着他挪步而缓慢轻流,那水仿佛很黏稠,和他脚步移动的速度一样很慢。

    箫剑生视线从戚长弓身上收回,看着屠铁林说道:“前辈以为这戚长弓有几分胜算?”

    屠铁林笑着将话踢了回来,“依你之见呢?”

    箫剑生说道:“如果戚长弓仅仅是六境,毫无胜算,但晚辈认为他的实力并非如此,或许这几年一直在压制自己的境界,想要到达巅峰境,还需要一点契机。”

    屠铁林笑着不说话。

    结果被苏剑凝狠狠的瞪了一眼,苏剑凝不悦道:“为何不直接告诉他,非要猜来猜去,有意思?”

    屠铁林小声道:“自己悟来才是真,别人告知终觉得浅。”

    苏剑凝叹气

    道:“本来我打算送走剑儿和雪儿之后,请你去临云山做客呢,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屠铁林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到此景,箫剑生、赵凌雪和上官雪三人偷偷的笑个不停。

    曹旺和戚长弓那边终于加快了节奏,此刻,戚长弓脚下的溪流变成了一汪碧蓝色的湖,湖面十几丈大小,他就站在湖水之中,踏着湖面缓步而动,曹旺也不再不动如山,他很悠闲的向着湖边走来,仿佛是来赏景,但那对眉毛脱光之后的肉凸拧巴的更像来杀人。

    忽然,曹旺重重踏出一步,只听咔嚓一声,曹旺的人影在原地消失之后,曾经践踏过的位置出现了无数条想四周扩散的冰缝,曹旺人在空中猛然推出一掌,这一掌快到了极致,但却没有掌风,或者说掌风落在了他的身后。

    如烧红的烙铁一样的掌影拍击而去,湖水发出一声尖啸,猛的一道粗壮水柱冲天而起,直接将戚长弓包裹其中,碰的一声,曹旺一掌拍在那水柱之上,仿佛打碎了玉珠盘子,水花四溅,但只是击穿了水柱并没有拍散,可以看到水柱之上喷溅上一抹鲜红之色,顷刻间被水流冲淡。

    曹旺冷哼一声,另一只手也起一掌,冲天水柱被拍击的向后退去数丈,水柱之内戚长弓再喷一口鲜血,但水柱还是没有碎裂,这一幕就让岸边之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曹旺的脸色开始变的极为难看,猛的长啸一声,以极快的身法换了个角度自上而下大力轰出一拳,鲜红夺目的拳芒像一根烧红的铁棍般刺穿了水柱,水柱猛然发生了变形,水柱深处似乎有人在倾倒红色染料一般,那刺目红色断断续续了几息才淡去。

    曹旺终于停下了攻击,静静的悬停在湖面之上,看着那水柱数息,然后狞笑一声,伸手向着空中一握,一柄火红色的长刀怪异出现,曹旺握紧刀柄猛然对准水柱斩下,刀身全部没入水柱之中,里面更是刺目鲜血飞洒而起。

    不知道里面的人如何,但水柱依然还在,只是细了一圈,矮了一截,说明戚长弓还活着,只是气息萎靡了不少。

    曹旺手握血红长刀笑道:“装神弄鬼,杂家看你还能坚持几息。”

    曹旺再起一刀。

    刀落,水柱裂,鲜血从裂缝中喷射而出,裂缝合并,水柱再次缩小,已经能隐隐看到里面那个染血的人影。

    按照不少人的猜测,即便里面的戚长弓不死,也应该是重伤了,如果再有一刀,必死无疑,不过也算可以了,以六境的实力生硬的挡下曹旺三次攻击,放眼整个修行界,这种人也不算多,在不久前,曾有传闻那箫剑生以六境战曹旺七境,最后拼了个旗鼓相当,最终各自身负重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人们的感慨声中,曹旺忽然双手持刀飞身跃起,刀在前人在后,猛的一看倒像是一条长枪,只射水柱而去,眨眼之间,长刀没入水柱,但就在曹旺的双手也即将没入水柱之时,忽听咔嚓一声,仿佛如打碎了无数的碗碟,随着这一声刺耳的响动,水柱彻底炸裂。

    不管是大河大江还是汪洋大海,归根结底都是由一颗颗水柱汇聚而成,此时那水柱便分解成了亿万的水滴,分不同方向,不同速度炸裂开,曹旺首当其冲被无数的水滴冲击了无数遍,他的身体被冲上了岸,那张惨白的脸色密密麻麻的血点子如毛孔一样多,好似得了某种怪异的皮肤病,看着人,他身上的厚重衣物更是千疮百孔的,至里面往外渗血。

    戚长弓依然站在水中,只是他脸色的锅底黑被水冲洗干净了,露出了那张黝黑的脸庞,他身上的血水也被水流洗涮干净了,但棉衣上的刀口和窟窿还在,棉花都翻了出来,还挂着没有洗涮干净的血迹,虚掩在那些伤口之上,他还像来时那样安静的看着岸边的曹旺,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搓了搓手,然后那根烧火棍不知从地下几许深处缓缓的冒出了头。

第四十六章 一剑呼啸而来

    谁胜谁负,不是很一目了然。

    但能看出来,戚长弓伤的很重。

    曹旺看着伤势很轻,但身上的小伤口很多,可以说是无数。

    曹旺站在岸边没动,但他的眼睛一直在动,视线缓缓拉长,眼神由愤怒到平淡,应该心情也是如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戚长弓身上,声音沙哑道:“你可以杀了杂家了,如果你爹娘地下有知,估计等这一刻等了十几年。”

    戚长弓平静的笑了笑,说道:“在戚某心里,你已经死了,只是比死人多一个不会腐烂的躯壳,希望你能保存好这副躯壳,还能看尽人世间繁华。”

    戚长弓将那个烧火棍拔出来,重新夹在腋下,往紧实过了过那件走风漏气的破棉袄,低着头看着被风吹皱的湖面,湖面的波纹由动到静凝结成冰,只是那冰依然保持着波动的样子,晶莹剔透,折射着红日斜下时的残光。

    曹旺输了,这让不少人既吃惊又意外。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曹旺身上再无气机波动,他败在了水柱分解后的水滴之下,他那件保命的护甲都没能保护得了他,气海严重受损,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出言相劝,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这种伤无疑于要命,甚至比要命都难以接受,百年修行向往巅峰,一遭落回起点,此刻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乏力的。

    最后关头,戚长弓确实从六境越过了七境的门槛,否则此时已死,如果不掺杂私人感情,戚长弓的实力爆发很值得喝彩,尽管有些太过冒险,险些丢了自己性命。

    这便是压抑已久的力量爆发,复仇的种子一旦萌发,势不可挡。

    曹旺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越过戚长弓,看向箫剑生和赵凌雪,但最终老眼昏花,目力不及,低头苦笑。

    曹旺看了一眼最近处的颜回春,动了动嘴,不知说什么好。

    颜回春冲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曹千岁,保重。”

    曹旺勉强笑了一声,回道:“霍山主好自为之。”

    曹旺又看着人群,声音低沉道:“你们也好自为之。”

    转身的那一刻,忽然身上落满了白霜,身体之内没了气机的流转,连轻飘飘的霜寒之气都难以抵御,身影显得消瘦了很多,往前挪步的时候,身形有些摇晃,仿佛就是个日薄西山的孤寡老人。

    曹旺最后看了一眼即将西落的红日,独自一个人走了,即将穿过白皑皑的雪原和白茫茫的雪域。

    人们最初还不知道曹旺那句“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直到那抹孤独的身影走出很远,头上肩上都落满了洁白的寒霜,这才有人懂了,懂了的人朝着箫剑生和赵凌雪方向遥遥一拜,跟着曹旺转身而去。

    很快,这里便剩下不多几人。

    霍青城没走,颜回春也没有,南海十二道玄之也没走,就在刚才,最后来那两人也没走,他们走时并没有和箫剑生打招呼,但走的很放心。

    这时候,戚长弓也打算走了。

    就在这时,箫剑生走向戚长弓,深深一拜,说

    道:“多谢。”

    戚长弓略感意外的打量了一下箫剑生,平静说道:“其实不必,戚某纯粹为私人恩怨而来。”

    箫剑生笑了一声,递上一瓶止血兼生血的丹药。

    戚长弓犹豫了一下,在身上擦了擦手,接了过去,笑道:“看来你比戚某的魅力大,能引动这么多的江湖人物来杀你,很有面子啊,如果窦某没有猜错,你应该便是箫小子,那日你离开秦荒古镇之后,有两人为了你的事还专门在窦某的门前决斗了一场。”

    箫剑生记得那两人,专门瞟了一眼霍青城,说道:“确实有这事,两人中一人自快刀门,另一人便来自剑山,不知两人决斗的结果如果?”

    戚长弓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呵呵笑道:“其中来自剑山的那家伙险些变成曹旺,若不是南国安公子适时出了一剑,早就断子绝孙了。”

    箫剑生跟着乐道:“照你怎么说,那安公子定然是个女流之辈,这般惜物,若是男子,没了也便没了。”

    戚长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那瓶丹药揣入怀中,向另一条道走去。

    曹旺走了,这群人一下子变的相似没了利齿的恶狼,虽然还在呲牙,但是不会再咬人了,加之现在屠铁林和苏剑凝两位前辈在场,所以箫剑生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箫剑生笑着看向霍青城和颜回春,面对两个气势汹汹而来,决意要取他性命之人,但他此刻不愿意在杀人,箫剑生平心静气说道:“两位前辈,是不是也该回了,莫非还等晚辈送你们一程?”

    霍青城用鼻腔冷哼一声,说道:“逆天行道,终将有头,霍某坐等那日你的死讯传去剑山,我好摆够一百桌宴席,庆祝一番。”

    箫剑生笑了笑,说道:“剑山是个不错的地方,等那日必专门摆放,送别清算一些陈年旧账。”

    霍青城再不予理睬,转身而去。

    颜回春还没走,十二道玄之还没走。

    就在这时,颜回春看向赵凌雪方向,声音低沉说道:“公主殿下,是否可借一步说话。”

    赵凌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没让大瓷碗跟随自己走了过来,就在她准备跟颜回春向远处走的时候,箫剑生跟了过去。

    颜回春不悦道:“公主殿下好歹还是我颜家的媳妇,某非你有什么不放心之事?”

    箫剑生点头笑道:“晚辈也有事要和颜家主说道说道。”

    颜回春怒道:“请说。”

    箫剑生说道:“还请颜家主收回刚才那句话,她现在不是你颜家的媳妇,你这般说我怀疑你故意诋毁公主的名声。”

    颜回春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用手捋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桩婚事天下人有目共睹,经过了陛下的同意,便以为你欺公主年幼,江湖阅历浅薄。”

    箫剑生淡淡笑道:“公主现在是我的女人,谁说了也不是,陛下说了也算,更别说颜家。”

    颜回春迟疑了一下,看向赵凌雪,投去询问的目光。

    就在这时,赵凌雪笑道:“确实如此,烦劳颜伯

    伯给父皇递个话。”

    颜回春彻底愣在了原地,几息之后,狠狠的瞪了箫剑生一眼,甩袖而去。

    现场唯有那十二道子还没有离去。

    箫剑生不知何意,便走过去问道:“几位莫非准备送箫某一程?”

    十二人中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我们不急。”

    箫剑生不予理睬,牵着赵凌雪的手向苏剑凝那边走去。

    此时,苏剑凝正和屠铁林不知窃窃私语什么事,忽然苏剑凝踩了一下屠铁林的脚,不悦道:“亏你这辈子一事无成,也只配人屠这个称号,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屠铁林指了指走过来的箫剑生和赵凌雪,乐道:“话别说的怎么绝对,未来的儿媳可是贵为公主,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我是个只会提刀杀人的人屠,老子便在赵明英面前参他一本。”

    屠铁林嗓门够大,这话传入箫剑生耳中,箫剑生无端了叹了口气,这次雪原之行,简直就是悲喜两重天。

    赵凌雪笑道:“叹的哪门子气,莫非你真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箫剑生闷闷不乐道:“听你的便是,但现在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赵凌雪点了点头。

    ……

    夜色来临,雪原的寒气越发逼人。

    一行人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向着夜色之中走去,背后那十二人依然没有走,似乎真的的在目送几人的离开,感觉到那些目光之后,箫剑生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有些心神不宁。

    不知走了多久,箫剑生突然叹了一口气。

    赵凌雪低声问道:“怎么了,你是担心了南海十二道玄子有诈?”

    箫剑生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人群中当时还有两人,看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今日事情繁杂,他便没有仔细观瞧,此时忽然想起,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箫剑生皱了皱眉,简单两位前辈打了个招呼直接向夜色中冲去。

    ……

    离此,几十里外,奕平生和秦墨染两人脸上早已没了焦虑之色,两人一边慢步而行,一边欣赏着夜色下的雪原,虽然冷了一些,但对于两人来说还是可以抵御的。

    不知走了多久,奕平生说道:“小师弟此行或许是三年五年的事,下次见面,不知道他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秦墨染想了一下回道:“按照师傅的说法,至少七境至少,到时候,你便可以脱离武榜了,留在里面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奕平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师傅也这么说过……”

    奕平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这时,夜色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两人这边激射而来。

    那黑影好似无视了空间了,速度快到了极致,在离奕平生还有几十丈的地方,奕平生已经感觉透不过气了,脚步忽然一停,整个人被一道凌厉的剑意锁定了步伐。

    (这一章写的太过匆忙,没来得及该错别字和细节处的调整,抱歉!)

第四十七章 惊天动地一次

    这一剑很强大,除了燃烧的沧海剑意,还有某个人的滔天怒意。

    两相彼此交织、叠加在一起,已经凌驾于七境巅峰之上,目标也很确定,就是奕平生。

    这已经超越了奕平生可以承受的范畴,哪怕再加上秦墨染也不行。

    两人都是六境,距离七境很近,但毕竟还是六境,不可以简单叠加来算,两人虽然耳染目眩了一些六境之上的精妙,但对道的领悟还不够身临其境,便无法窥视其真容,无法支配更多的天地元气为其所用。

    来之前,奕平生还在纠结箫剑生的未来,是否坦途。

    前一刻,他刚刚看到了希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今夜,夜色很美,尤其是有师妹陪着,可以让他感觉到修行之外的别样生活,可以放松因为曾经的担忧,压抑已久的心情,所以他走的不是很快。

    下一刻,毫无征兆,一剑呼啸而来。

    剑在鞘中却无法拔出,这是境界的压制,也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似乎各方面都算计的很好,地点,时间,两人放松警惕的心情。

    一剑,破开了两人心意相通之后凝聚出的身前防御,破开了奕平生厚厚的棉衣,破开了他的气海,也破碎掉了他对大道的憧憬,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血也没有外流,整个人已经闷了。

    秦墨染也闷了,看着插进大师兄腹部的那柄锈剑,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忽然感觉夜空是多么的压抑,压抑的无处发泄,压抑的欲哭无泪。

    剑还在燃烧某个人的意志,炙热无比,但对奕平生来说它是冰冷的,比深埋地下的千年寒冰都要入骨。

    他的手还在剑柄之上,从紧握道颤抖的无法抓紧,他的眼眸从清澈到迷茫,再到不知所以。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两人面前不远处。

    那人摊开手掌,锈剑飞回,这时那股滚热的鲜血才顺着不算大的伤口喷溅而出,喷洒在几丈之外的冰面上,与冰融为一体。

    安公子平静说道:“其实,安某并不想这样做,武榜发掘一个可用之才也不容易,以你的资质还可以走的很远,而不是今天这个局面。”

    秦墨染紧紧的攥着剑柄,她想拔剑,但那只带血的手重重的握住了她的手,奕平生痛苦的笑了一声,说道:“但你还是做了,既然做了就没必要说这些废话。”

    安公子挑了挑眉,浅笑一声,问道:“为何将曹旺的行踪暴露给戚长弓,莫非你的眼中没有武榜的规矩?”

    面对安公子高姿态的拷问,奕平生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平缓笑道:“有,但是和我师弟比起来一文不值。”

    安公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的眼睛在夜色下闪烁光芒,他刚才遇见了曹旺,彻底沦为了普通人,既然奕平生无视武榜的规矩,将曹旺北行的消息走漏出去,今天这个结果,便是对他最好的惩戒,他快要随手杀掉奕平生,但杀掉一个人带去的痛苦只是短暂的几息,毁掉一个人希望的痛苦,却是伴随着这个人终身,形影不离,痛不欲生。

    所以,他只有让奕平生最痛苦,才能警示武榜的其他人,奕平生修行大道的终

    止,何尝不会成为箫剑生的修行之道上一个绊脚石。

    须臾之后,安公子那双隐藏的很深的眼睛扫过奕平生用手捂着的伤口,又轻描淡写的看了眼秦墨染,玩味笑道:“奕平生,安某现在问你后悔吗?为了他人的道而断送了自己的道值得吗?”

    这句话在奕平生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重复,已经充实了他整个脑海。

    后悔吗?他当初也曾问过自己,师傅也曾问过他同样的话题,他当时没有回答,但不等于他没有答案。

    他有两个答案。

    如果师弟像很多人说的,将来成长起来,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人物,他肯定会后悔。

    如果师弟将来问鼎大道,秉性还如少年时期纯善,他可做师弟脚下的垫脚石,他没有后悔的道理,甚至会欣慰。

    但此时安公子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安公子的语气也令得秦墨染极度厌恶,但大师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反击,她只能将这口气憋在心底,痛苦的闭上眼睛,在心底祈求黎明快些来临,将这个噩梦带走。

    但慢慢长夜才刚刚开始,天幕还没有完全降下,秦墨染看不到属于她和大师兄的黎明,她的脸色是那么的冷,但她的心是那么的脆弱,仿佛就是一个已经裂缝的瓷瓶,几乎到了蹦碎的边缘。

    就在这时,奕平生突然冷笑了起来,他笑的汗流浃背,笑的嘴唇泛白干涉,他冷笑着反问道:“安大小姐,你这般做就等于和无极宫彻底的走上了对抗之路,无极宫虽然一下推崇先礼后兵,但世人谁敢否认他的庞大,你这般做,也彻底的将小师弟推上了对武榜的复仇之路,但你已经做了,你后悔吗?”

    随着奕平生这句话出口,周围忽然安静的有些可怕,几十丈范围内全部被安公子的气场充实,风不可入,似乎连天上的星辰都停止了眨动。

    沉寂了几息之后,安公子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那张银色面具,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极慢的眨动了几下,忽然,他的锈剑漂浮起来,越过奕平生和秦墨染的头顶,剑尖开始倾斜向下,仿佛如一只即将俯冲的猎鹰,随时将逼近猎物。

    就在这时,那张银色面具之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道:“奕平生,你不应该暗中调查安某的身份。”

    嗡的一声,锈剑的剑尖微颤出一个刺人眼眸的光弧,光弧如剑,刹那间刺入奕平生和秦墨染的眼中,就当奕平生和秦墨染痛苦闭上眼睛的须臾之间,锈剑破开夜色而来,目标依然是奕平生。

    与此同时,一声剑鸣轻啸而去。

    那剑裹着秋水的肃杀之意与锈剑擦身而过,然而那秋分还没有来得及荡起水波般的涟漪,已经被沧海的剑意吞噬其中,秦墨染的佩剑似发出嗡嗡的痛哼之声,被荡出了数十丈远,再没有回头。

    锈剑轨迹不变,反而多了一份肃杀之意,在几丈高出斩出一道足以分割开夜色的银线,银线和周围的极寒之气摩擦出呲呲的尖锐声,袭向地面两人。

    秦墨染气海突然爆发,并指为剑在空中点出,双指之上一个蓝色光点被拉伸为一道弧形的蓝色光弧,璀璨的光弧激射向那条银线,试图阻断那条银线,突然

    ,银线出现了一道缺口,但却不是秦墨染所为。

    是被一道无形的念力生生的撕开的,仿佛就像一个人双手扯断一根线那般,银线闪过,奕平生和秦墨染刚好至那道缺口中穿过,虽然没有被银线所伤,但依然被那道饱含杀意的剑意撞出了很远。

    锈剑在空中沉寂了几息,似在思考。

    随即,突然划破夜空而去,身后留下一道还没来得及消失的剑影。

    锈剑的目标并非奕平生和秦墨染,而是夜色中裹着一身寒意与杀意的另外一人。

    秦墨染抱着瑟瑟发抖的大师兄,两人的目光寻着剑去的方向看去,远处正有一个朦胧的人影慢步走来,其实他走的并不慢,只不过偶尔会被那柄锈剑的逼的倒退几步,然后接着再走。

    奕平生虚弱说道:“那家伙来了,他不应该走了吗,听说要去很远的地方。”

    秦墨染回道:“莫非大师兄不盼着小师弟来吗?”

    奕平生笑了一声,说道:“盼是盼,但也怕,担心他走的时候带着一身伤。”

    秦墨染安慰道:“不会的,他身后至少有苏剑凝前辈。”

    奕平生咳嗽了几声,叹了口气说道:“墨染,大师兄是不是很没用,说实话,不许说谎。”

    秦墨染缓缓的摇了摇头。

    当那个人走的近了一些的时候,秦墨染看到了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但他依然在走,似乎没有能阻挡他的东西,那柄锈剑仿佛锦上添花一般时不时的在他身上留下一朵血花,但他的始终没有皱眉一下眉头。

    秦墨染知道他受过很多的伤,或许已经习惯了伤痛,习惯到了麻木的程度,也或许他顾不上自己的痛处。

    当箫剑生看到冰面上倒着的两个人,尤其是看到奕平生痛苦的按压着腹部的伤口,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一下,随即对着夜空嘶吼一声,那撕裂般的吼声,仿佛穿透了夜空,抵达了那些云层之上,云层为之震动,有沸沸扬扬的雪片轻轻飘落,只不过云层很高,雪片飘落下来还的一会。

    就在这时,箫剑生猛然提速,他完全无视了肩头上暴起的一朵娇艳血花,彻底将那柄锈剑逼的折回了头,重新回到了安公子手中。

    几息之后,箫剑生来到奕平生和秦墨染身前,他皱着眉心看了眼无助的大师姐,然后看了眼大师兄似乎想对他表达一个笑意的脸,他又看向大师兄受伤的位置,忽然间,他的眼神颤抖了起来,他的眼眸在颤抖中一丝丝变黑,黑的让刚刚降临的夜色逊色。

    箫剑生没有安慰,只是给大师兄深深的鞠了一躬。

    奕平生勉强笑道:“这家伙,平时也没见你对师兄这般恭敬过。”

    箫剑生平时爱笑,哪怕在临敌的时候也能笑出来,他自己美其名曰自信,然而这次他完全笑不出来,此时,他的心在滴血,在烈火在煎熬,他支起身,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对着奕平生平静说道:“让师兄受连累了,今夜,请允许师弟惊天动地一次,师弟为师兄讨回公道。”

    箫剑生转身走向安公子。

    天上的雪片,这时候开始降落人间。

第四十八章 那棵树

    几片白白的雪,很调皮的落在箫剑生长长的睫毛之上。

    可惜他此时没有心情捧在手中细细欣赏,他喜欢雪,他的生命中有两个很重要的人,名字中都带有“雪”字。

    箫剑生眨了一下眼睛,雪片掉落而下。

    他使劲的呼出一口胸中憋闷的热气,两片刚飘过面前的雪化为晶莹的水珠,水珠没有继续滴落,而是互相吸引融为一体,成为一颗更大点的水珠,此时就悬浮在箫剑生面前。

    水珠不大,但能窥见这方世界,其中便有安公子的影子,只不过夜色越来越深了,安公子的影子有些模糊,只有一个变形的人影,那张银色的面具也在水珠中浮现了出来,成为一个亮点,高光点。

    水珠中也能看到他自己,但他不想看。

    其实,若是天色尚好,水珠可以洞天。

    滴水洞天,来自都蛮族记忆传承,乃不俗的念力攻击,也可以称之为神魂攻击,可以让人致幻,甚至实力不济者,一滴水珠足以洞穿头颅。

    安公子冷笑了一声,他承认他变强了,从秋天到刚刚入冬,似乎时间不是很长,这种变化令得她有些心慌,如果这次不能解决掉箫剑生,下次再见,或许他会成长到自己止步的地步。

    所以,她在短瞬之间便想好了,今夜箫剑生要死才行。

    其实,此时箫剑生也在想,今夜安公子必须的死,否则他的余生将寝食难安,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杀死安公子的方法,就靠这颗水珠,洞穿他的头颅,或者让他陷入幻境不可自拔。

    忽然,安公子举剑。

    那柄锈剑仿佛洗尽铅华光芒大盛,通体绽放出一道道耀眼的银色流光,流光绕着剑身涌动,发出来的光线将这一片冰原照的透亮,甚至能在冰面上看到两个相对站立的人影。

    安公子没有任何言语,右手持剑,左手两指像蘸墨画符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在右手所持的剑身上悬空勾画,顷刻间,剑身迸发出的银色流光之中淡出了密密麻麻的奇异符号。

    箫剑生没有挪动位置,也没有说话,目光瞅着这一切,但眉心处却正对着那个水珠,水珠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内部的精妙变化不是一言能说尽,看起来更通透了些,若隐若现,几乎到了眼睛难以看清的地步。

    他将七成的念力全部注入了水珠之中,留下三成做他用。

    既然两人都想对方死,自然不会保留手段。

    此时,安公子剑上之符阵之意依然成型,繁杂的符文流转在银色光芒之中,仿佛随手扯下银河一隅,箫剑生面前的那颗水珠也已经彻底隐没,不知藏于周围何处,只有他能感知到水珠的存在,安公子也无法知晓。

    这便是念师的可怕,各种手段只需一念之间,且不易被对方察觉,所以今夜的安公子才这般煞有其事的将阵法融入到了剑意之中,其实他的双眼一直很认真,只不过被那张面具很好的遮掩了下去。

    忽然,箫剑生四周剑气如风一般荡起,空中飞舞的白雪仿佛是随风起伏的沙尘,扑打在身上即刻皮开肉绽,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风起的那一瞬间,箫剑生的眼前忽然漆黑一片,同时感觉这方大地开始地动山摇起来,好似这块冰原忽然融化成了海洋,一呼一吸间,箫剑生彻底迷失在了漆黑的海面之上,他像一叶孤舟一样随波而动。

    这一幕何其相似,曾经苦行僧便给他设置过这种困惑,所以箫剑生没有急着分辨方向,而是谨守本心,开始以一成念力驱散四周的黑暗,顷刻间他感受到了雪片落在身上的入骨凉意,很快他透过夜色看到了雪落的轨迹。

    一瞬间,让箫剑生有种置身星辰之列的错觉,周围的一切都美轮美奂,但他知道这些都是错觉。

    就在此次,忽然有剑气呼啸,仿佛四方八面无所不在,待箫剑生努力在错乱的意识里分辨出那一剑的轨迹之后,忽然颈部传来一阵细若毫丝的压迫感,他本能

    的斜了一下身体,一剑擦着他颈部的肌肤而过,留下一道纤细的血口。

    箫剑生来不及吃惊,继续寻找那些潜伏在四周的蛛丝马迹,终于在纷乱的剑气中,找到了那阵符的奥妙所在,原来除了可以干扰他的视线,还能令他的感觉迟钝。

    箫剑生冷笑一声,在墨黑的夜色下,寻找到剑气最为稀疏的地方,随之一步跨出。

    哪里正是安公子站立的地方,他看到箫剑生直线冲来,并没有躲闪,待箫剑生与他距离接近两丈之时,猛的一剑刺出,剑上流光飘忽不定,时快时慢,仿佛很远,其实迫在眉睫,令得箫剑生眼花缭乱,他猛然间一个本能的后撤步,左侧肩头微转,本该穿透肩胛骨的一剑,只插入一半的深度,在他肩头之上留下一个漆黑的血洞。

    箫剑生忍痛再次跨前一步,继续缩短与安公子的距离。

    似乎这个距离令得安公子有些不放心,他忽然双脚移动,寻找新的持阵方位,但就在这时时候,箫剑生释放出最后一成念力,在安公子眼前设置了一处迷障。

    那是箫剑生观心湖的一角。

    果然,安公子突然谨慎止步不前,他忽然发现自己双脚落在一片巨大的莲叶之上,莲叶之上水珠晶莹剔透,放眼望去,四周洁白莲花朵朵绽放,碧绿莲叶随波荡漾,这片水域之广仿佛无岸。

    安公子心底忽然一沉,紧紧皱起眉头。

    可能是有所意识,安公子没敢随意挪动地方,只是在莲叶上来回的度着步,凝神静气,闭上眼睛分辨虚实和方位,数息之后,安公子突然睁眼,挥剑穿过自己腋下,刺向身后的箫剑生。

    刹那间的变故,令得箫剑生措手不及,被一剑穿胸而过。

    猛然间,安公子的一颗心彻底跌入了谷底,心中一阵无来由的心惊。

    位于安公子的正前方,箫剑生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安公子,似乎很享受他的惊慌失措,待安公子正视他的一瞬间,忽然那张银色面具位于额前处银光闪烁,一颗无形无影的水珠穿透了那张银色面具,破开了他光洁的额前皮肉。

    在安公子即将坠入痛不欲生深渊的一瞬间,反手一剑刺出。

    很可惜这一剑刺空了,其实那剑尖距离箫剑生还有几尺距离,只不过在安公子看来,箫剑生就在他眼前,鞭长莫及,不知道他后不后悔。

    此刻,那颗水珠猛然在安公子的脑海里炸裂,水还是水,但箫剑生七成的念力无孔不入的占据了安公子的脑海,至于那道念力会如何折磨安公子到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或许是幻化成无数柄小剑,在里面疯狂的搅动。

    或许是幻化成一阵风,随意的洗涤他不为人知的杀念。

    应该还有许多或许。

    安公子为何不以真容视人,那张面具之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箫剑生很想知道,恐怕江湖中不少人都想知道。

    叮当一声,安公子手中的锈剑落地,溅起几块碎冰。

    随之,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因为痛苦肆意的挥舞着双臂,仿佛要抓住什么,刺啦一声,那身精致的棉衣被撕裂开,一抹白玉般的身影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在夜色之中显得很是刺眼。

    原来安公子是个女子,但箫剑生似乎并不意外,他曾想过这个问题,安公子倒底是男是女,今夜终于真相大白。

    随着那张银色面具落地,安公子或者说安小姐终于倒地,她的手指在冰面之上划出了刺耳的声音,待安公子彻底停止了挣扎之后,箫剑生才走过去拿起了那张面具,面具之上还留有一抹清香,然后很认真的在那张脸上看了一眼,脸色古井不波,并不会因为安公子是女儿身便惋惜,更不会因为她长的颇有姿色感到可惜。

    箫剑生从来没有这般算计着杀死一个人,安公子是第一个,或许以后还会有很多,武榜的前三甲才死了一人,还有两人等着他。

    箫剑

    生走时,将安公子胸前的翻开的衣掩了回去,然后回头时看到了很多人,赵凌雪,上官雪,苏剑凝,屠铁林,十二道玄子只剩下八人,个个脸色不尽好看,不知其他四人都了何处。

    就在他来时,十二人曾奋起挡路,结果屠铁林说交给他便可,想必应该是被屠铁林收拾了。

    此时赵凌雪他们正围在大师兄左右,脸色显得很急。

    箫剑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时,屠铁林刚刚替奕平生查看完伤情,看屠铁林脸色便能知道,情况不尽人意。

    屠铁林摇头道:“气海六层境,被毁去五层,剩下一层亦是根基受损,显然下手之人就没有给你留有治愈的余地。”

    秦墨染急道:“这世界修行者无数,无极宫内还有多位不出世的老祖,莫非就连他们都束手无策?”

    屠铁林苦笑道:“要知道治愈和修复是两个概念,治愈属于医者的范畴,隔行如隔山,即便是无所不能的修行者,面对此等伤也是爱莫能助,除非你能赶往神农界,有能耐请出石家那个老怪物,或许能恢复几层,算是最大的手段了。”

    就在这时,奕平生虚弱的看了眼屠铁林,然后又看了眼箫剑生,欣慰的笑道:“我这点伤无妨,大不了养好伤后,当个纯粹的武夫,最主要小师弟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煎熬了,剩下的路就由他替我这个当师兄的走完便是,没什么好可惜的。”

    边上苏剑凝和赵凌雪刚刚替箫剑生包扎完伤口,箫剑生急道:“大师兄说梦话了不是,修行之道谁不向往走向巅峰,师弟这便陪你回无极宫,石仟羽便是神农界石家的后人,找她应该没错。”

    秦墨染当即眼前一亮,马上说道:“既然如此,便不用你再来回折腾,那个丫头师姐认识,而且对你……”

    秦墨染显现说出那个丫头对你颇为动心,好在她反应及时,马上换了个话题说道:“事不宜迟,我这便起身赶回无极宫。”

    就在箫剑生焦急之时,苏剑凝说道:“放心,我负责你大师兄送回无极宫。”

    箫剑生欣然点头,秦墨染感激道:“多谢苏前辈。”

    苏剑凝轻笑道:“都是自家人,客气就见外了。”

    确实,这里都是自家人,没有一个外人。

    苏剑凝和秦墨染护着奕平生即刻起身,临走之时,奕平生看着箫剑生低声说道:“师公在那块棋盘上留有气息,到了那边他自然会感应到你,所以接下来的路如何走,小师弟自家斟酌好了,你作为师父众弟子中第一个下山之人,肩上分量不轻,但也不必有压力。”

    箫剑生替大师兄擦了下嘴角处的血迹,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师弟记下了,大师兄安心养伤便是,待那日回到无极宫,师弟陪你将瀑布之上那盘棋下满。”

    回无极宫路途虽远,但有苏剑凝沿路相送,箫剑生还是放心的,唯一让他纠结的是,不知道大师兄的气海能恢复几层。

    四人走出几步,苏剑凝回头冲着箫剑生温柔一笑,满目慈爱之色,这让箫剑生心头忽然暖融融,仿佛天也不再寒了,地也不再那么冻了,然后苏剑凝马上换了副脸色和屠铁林说道:“在哪里等我,千万不要失约,后果自负。”

    屠铁林使劲的皱了皱眉,小声埋怨道:“还是年轻时那副脾气,真让人难以忍受。”

    四人在夜色中走远,箫剑生笑着问道:“哪里是哪里?”

    屠铁林笑道:“自然是那颗老榆树,一别十几年,是时候回去探望一下了。”

    就在这时,赵凌雪走过来温婉一下,说道:“什么时候,你也带我回去看看,听说那颗树和你身上的那个胎记很像,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箫剑生微微笑道:“既是天意,但也太捉弄人了。”

    很快箫剑生等四人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远处独留八个人影,仿佛不知何去何从。

    (第三卷结束)

第四十九章 许愿

    越往北行,天越寒冷,几乎到了哈气成冰的地步,就连包裹内的干粮都冻的铁硬,无法啃食。

    一行四人忍冻挨饿,在夜色中匆匆赶路,赵凌雪和大瓷碗自幼在宫主长大,哪里受过这种活罪,早已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好在屠铁林这几年一直在这一带修行,对这里早已了若指掌,应付这种极寒天气经验丰富,他教几人如何以最省力的办法抵御越来越刺骨的寒气,同时箫剑生一路上抓着赵凌雪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养这赵凌雪的体温。

    即便如此,一行人走出十几里之后,赵凌雪变的像冰块一样的刺骨,大瓷碗也到了难以睁开眼的地步。

    箫剑生望了一眼屠铁林,屠铁林收到他的目光,但没做回应。

    屠铁林似乎有意考验几人的定人,不声不响一个人前面悠闲的赶路,直到感知到赵凌雪和大瓷碗气息越来越微弱时,这才给每人分发了一粒米粒大小的半黄半紫丹药,按照屠铁林的说法,这种丹药看着不起眼,但效果还不错,能有效的阻断外界的寒气,仿佛给身体多穿了一件保暖衣。

    果不其然,赵凌雪和大瓷碗服下之后,几息的时间,两人的面色便好了很多,终于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一行四人终于在天色即将亮起时,近近的看到了那九根冰柱,因为光线的缘故,九柱并非一样的高度,像山一样错落有致,粗细有别,最粗的需要十几人合抱,最细的也堪比一颗成长了千年的参天大树,至于高度,无法丈量,应该百丈是有了。

    九根冰柱按照某种特定的位次,分散在一座圆台之上,待众人到了近前,才发现圆台形似一朵九瓣的花朵。

    为何是九瓣奇花,箫剑生猜测应该是取自传说中的九瓣重生之意。

    而那张青灯就悬浮在九根冰柱之间,离圆台约莫十几丈的高度,青灯似燃似熄,你不看时青焰暗淡,你若看时,好似能感应到你的心境,青焰袅袅而动,甚是奇妙。

    青灯以莲花为托,无芯无油,常燃不败,已经燃烧了超越千年,这可能便是传说中的长明灯。

    在太阳还没有升起之前,屠铁林没让众人接近传送阵。

    所以众人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太阳的升起,光线铺洒大地。

    闲来无事,屠铁林便有一道没一道的讲一些和传送阵关联的琐事。

    这座传送阵虽然历经了千年,依然保存的完好如初,因为地处极寒之地,这几年除了屠铁林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基本没有人问津,而且很多人并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传送阵。

    按照屠铁林的说法,这里并非真正的黑暗角域,只是通往黑暗角域的入口,导致后来不少知情者错把这处传送阵当成了黑暗角域的一部分,这也难怪,毕竟那场大战已经结束了千年,很多东西都变成了回忆,将那一段血腥的历史当成了修行史上的耻辱,鲜有人记录在册,供后人翻越。

    然而,谁又能想到,几千之后,灵主的残余势力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而且

    当年那场修行者与灵主势力的大战并未波及这里,才得以让传送阵保存至今,至于如何通过传送阵抵达黑暗角域,屠铁林没有说,箫剑生问了,屠铁林也是有意避谈。

    其实屠铁林是在有意识的保护箫剑生,在箫剑生还没有成长到一定高度的时候,知道了反而不是好事。

    半个时辰后,暖烘烘的红日升起,彻底了驱散黑暗,仿佛能看到那耀眼的光线如巨浪一般推着那夜色向北方而去,再往北似乎连光线都无法照射到,依然漆黑一片。

    光芒万丈汇聚而来,斜着射向传送阵,九根通天冰柱像饥饿了一夜的人一夜,开始疯狂的吸收日光,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九根冰柱开始折射出璀璨的光线,冰柱之上光晕流转,渐渐变的透明起来,能隐约看到冰层之下的那些奇异矿物。

    就在这时,赵凌雪忽然神色虔诚起来,安静的盯着那盏青灯,似礼佛一般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双眸轻缓合上,那盏青灯是感应到了赵凌雪的心境,青焰霍霍窜高,直达几丈高度。

    箫剑生看了眼屠铁林,询问道:“这灯有和来历,靠什么支撑燃烧。”

    屠铁林回答道:“自然是靠汲取天地的元气和太阳的灵气,我第一次来时,也曾许过一个愿望。”

    箫剑生笑着问道:“前辈许的什么愿望,能不能容晚辈猜一猜。”

    屠铁林瞪了箫剑生一眼。

    箫剑生呵呵笑道:“我猜应该是希望没人能和苏前辈对上眼……”

    还没等箫剑生说完,屠铁林假装不悦道:“那是娘,不许胡说八道。”

    箫剑生尴尬一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尴尬什么,或许的娘这个字眼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有些意外。

    箫剑生笑道:“被我猜中了吧?”

    屠铁林叹了口气道:“要不要你也来一个,心诚则灵。”

    箫剑生摇了摇头,指了指很认真的赵凌雪,说道:“她已经替我许了,多了就不灵验了。”

    屠铁林没做理会,开始很认真的关注赵凌雪,眼中满是欣喜之色,不知不觉间,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自豪之色,暗暗的亏了自己一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他爹当年的威风八面,被赵明英派人追杀的同时,随手还把人家的女儿还搞到手,他这个当爹的如何能不容光焕发?

    箫剑生只知道屠铁林在偷偷的乐,自然不知道他在乐的哪门子,他安静的看着赵凌雪,待赵凌雪缓缓的睁开眼,他快速的将人搀扶起,一不留神就问了一句,你许的什么愿望?

    赵凌雪掩嘴轻笑,缓缓摇头。

    大瓷碗忽然语出惊人道:“我猜公主一定是希望将来生个……”

    赵凌雪忽然斥责道:“大瓷碗儿,再胡说八道,一会就就随屠前辈返程吧。”

    大瓷碗赶紧赔笑着住嘴。

    就在这时,箫剑生问道:“前辈这知这传送阵能通往哪里,曾经在大良国的时候,哪里也在建一座地下传送阵,结果被毁了。”

    屠铁林想了

    一下,说道:“目前所知,这处传送阵能安全通往四个地方,一处是南国海岸线,一处是大良国深山,还有一处在靠近东杲码头的位置,有可能是当初的目的是逼近圣人域,最后一处应该是鬼柔以西。”

    箫剑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屠铁林继续说道:“前三处我都试过,绝对安全,只是最后一处尝试的时候被人打断了。”

    箫剑生下意识的问了声谁。

    屠铁林笑道:“就是送你春风十里的那个老家伙,那日他忽然又来了,非要缠着我陪他喝酒,喝多了也就忘了那事了,其实酒醒之后再想想,是酒鬼故意为之。”

    箫剑生问道:“看样子宁前辈经常过来,这次我们来此,也是他的意思,说是要燎一燎身后的尾巴。”

    屠铁林忽然爽朗笑道:“我来此地,也是那老家伙的意思,说是当初借了我十斤粮,今日来了便还我一座米山。”

    赵凌雪忽然顿悟,笑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宁前辈的安排,他有意让你们二人再此相距。”

    箫剑生和屠铁林父子相互对视,两人都在皱眉。

    看到此处,赵凌雪欣慰至极。

    这一幕有些似在照镜子,镜子中的两人是何其的相似,尤其是两人同时笑的样子,几乎就是如出一辙,难怪称之为父子,只不过这一面镜子有了十几年的时间差。

    箫剑生叹了口,说道:“宁前辈什么时候和屠前辈借粮了?”

    屠铁林略作回想,说道:“那年刚把你送走,返回的路上,本想找几个仇家杀个昏天黑地,不料路上遇到了那老家伙,非要问我借十斤粮,说是十七年之后还我一座米山,我便将所有的口粮都借给了他。”

    赵凌雪看着箫剑生笑道:“你不就是一座米山,都说养儿防老,金山银山不如一座米山,如此一来,宁前辈应该早就知道你的身世,只不过时到今日才点透。”

    箫剑生和屠铁林同时点头,尤其是屠铁林,脸色再日光之下显得异样的红润,在这一瞬间他彻底的想明白了许多事,从十七年前开始到今天,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一下涌进了脑海。

    不知不觉间,已经日上三竿。

    屠铁林挥了挥手,说道:“走吧,我也该提前赴约去了,总的将那里收拾一番,不然你娘指不定会借着水面由头乱发一顿火。”

    箫剑生低声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屠铁林瞅了眼赵凌雪,玩味笑道:“可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人拜别屠铁林,踏上了传送阵。

    ……

    此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一处码头,正处于严寒时节,鲜少有人出海,但码头附近来往的行人却不少,这些人看似闲来无事,晃晃悠悠,实则时刻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动静,除了明面上的,那些闲置的渡船上也藏匿了不少人,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警惕的看了眼远处,冲着不远处的同伴小声道:“他们来了,抄家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640/ 第一时间欣赏诸武争锋最新章节! 作者:饮马丰川所写的《诸武争锋》为转载作品,诸武争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诸武争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诸武争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诸武争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诸武争锋介绍:
一生狂名,两肩道义,负尽天下,终不负你诸武争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武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武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