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港商(第一更求月票)
佳德拍卖行在京城长城大酒店进行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拍卖这件事情,引起了国内外的巨大关注。
刚刚经历过计划经济时代的封闭和僵化,让很多人还没有从连做买卖都有倒买倒卖嫌疑的思维之中转变过来,所以当众拍卖艺术品甚至是古董这种走资派作风的事情,在许多人国人的眼里仍然是天方夜谭,在外部人眼里,更是一种具有飞跃性质的转变。
但是现在,它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让很多人意识到中华的经济形势,真的是开始转遍。
在拍卖会结束之后,香江《明报》特意将这一场成交额只有不到一千万元人民币的拍卖会,登上了头版头条进行报道。
正处于回归之前的焦躁期,不论是香江的民众或者是经营阶层,对于大陆的意识形态和社会形态问题都关注的近乎敏感。
每一个不好的转变,都让人提心吊胆。而每一个好的转变,又让吊起来的心安放下去。
所以,当只有在资本主义国家才会出现的拍卖会在京城发生,这件事情本身立刻为香江经营阶层的津津乐道。
而在拍卖会上大放异彩的黑陶,则是借着佳德的东风,火了。
在见到了这种别具魅力的艺术品之后,立刻就有一些收藏家,艺术品爱好者,亦或者干脆是看到了商机的人,奔赴到了邦业这个位于北国的穷乡僻壤。
......
邦业黑陶协会。
杨淑珍诚惶诚恐的跟在县领导的身后,陪着面前这些说话自己竟然听不大懂的香江人观赏自己的黑陶作品。
那些叽里呱啦的粤语他听不懂,但是对方脸上洋溢的笑容赞赏以及不断挑起的大拇指,让她心里格外高兴。
正当杨淑珍将众人领到一款窄口圆度雀翎黑陶瓶前之时,人群之中一个中年女人惊呼了一声,向前一步走到了那黑陶架子之前,小心翼翼的将黑陶捧了起来,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恋。
“麦德姆杨,这尊陶多少钱?我好中意!将它让给我好不好?”
看着那女人对自己的新作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杨淑珍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前两天李宪已经交代她了,自己现在是……是啥来着?
哦对!
是腕儿,是大师。东西要是卖的太多了,那就贬……贬值?对,就是贬值了。
整个协会可还指着自己的作品树立身价呢,可不能瞎卖。
要卖,也是每年拿出个十件八件的,钝刀子割肉,一点儿一点儿往出挤。
物以稀为贵,追求个啥存世量嘛。
对,就是这话。
见杨淑珍摇头,那女人好不遗憾,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瓶子,连道可惜。
直到一旁先宣传部的人过来打了圆场,说是参观之后会给每个人赠送一款精品黑陶之后,那些港商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将参观继续了下去。
人群之中,一个皮肤白皙的胖子,看着一脸矜持的杨淑珍微微一笑。
等到参观结束,趁着一群领导和港商出门的功夫,这人来到了杨淑珍的面前。
“杨女士你好,我叫韦德华,系一个古董商人。我很中意你的手艺,现在大陆的工艺品买卖体系还不健全,你的黑陶手艺这么好,如果去香江,肯定会有相当大的发展,到时候我出钱给你包装宣传,你负责做出陶,我们合作发财,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人用夹生的普通话明目张胆的招揽,杨淑珍笑了,摇了摇头。
“这对于你和你家羊都有大好处。”韦德华仍不死心。
“那啥,大兄弟、我和我老伴儿都在这旮沓活了半辈子了,儿女在这边儿发展的也都挺好,可不能往远了走。再说……我这黑陶可还有大用呢,不能随便儿外传。”
见到她把头摇的很坚决,韦德华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又吞回了肚子里,走了。
晚上。
邦业城里一家颇为气派的小二楼里。
高三山诚惶诚恐的将突然到来的韦德华迎进了家门。
“哎呀,韦先生您过来邦业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好好安排安排啊!”
夏天了,高三山穿了一冬的貂皮大衣已经收了起来,但是整个人却似乎变得更豪气。
天热,这家伙剃了秃子,咧着怀穿了一件真丝大褂。肥头大耳一脸横肉本身就挺吓人,现在更是特意露出了胸前跟皮皮虾打篮球一样的二龙戏珠纹身。
本身就是倒腾古董的,这货不知道从哪儿陶腾了块玉戴在了脖子上。只不过正常人佩玉是用红绳,他干脆用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大金链子给串上了。
浑身上下,除了长得寒掺点儿之外,就剩下俩字儿阔气。
韦德华在高三山的招呼下进了屋,在沙发上坐定,便展开了扇子,“我这次来是为了那个黑陶的事情。和朋友们一起来的,就没有通知你。”
一听黑陶,高三山眉头一皱,“咋?韦先生喜欢那玩应儿?我回头给你弄点儿孝敬不就完了吗,咋还特意过来一趟?”
韦德华轻轻一笑,“我中意的不系黑陶,是钞票。”
这高三山就不懂了,那黑陶虽然最近看起来挺火,可是那才值几个钱。听说品相最好的也不过两三万?
面对高三山的质疑,韦德华轻轻摇手:“现在古董生意愈来愈不好做,现在大陆的漏愈来愈不好捡了。一旦有些好东西,又要费钱又要费力气,现在公安抓的也越来越严,风险未免太大。可是这黑陶才刚刚兴起,只要操作好了,利润还是蛮可观。都系泥做的,如果在香江造势一下,找一些风水大师合作,每一件卖到三五万港币,甚至更高都不系不可能。香江人很讲究这个的。”
那破玩应儿一件能买这么高?
听到韦德华的计划,高三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还等啥呀?韦先生,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马上就去找人,把那个啥协会给他买下来!这条财路,咱就给他垄断了!”
“我已经试过了。那个姓杨的很固执。谈不拢的。”韦德华下巴微微一抬,摇了摇扇子,“所以这件事情,我想交给你做。”
看着自己金主讳莫如深的目光,高三山立刻就懂了。
他嘿嘿一笑,“没问题,韦先生,这件事情你就放心!我肯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
“我看你们这里的阿sir对这个协会很重视,可不要动粗。”韦德华点了点头,提醒到。
“韦先生,这你就别惦记了。反正,让她给咱做黑陶不就得了嘛!”
高三山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
第197章:邦业黑白问世(第二更求月票!)
经过十几天的学习,黑陶协会第一批的学员已经学成。
其实按照杨淑珍的计划,这一批学员至少要教一个月才能让他们独立操作,安排到厂子里去进行生产。
可是没办法。
当见识到那些杨老师做出来的黑陶,随随便便一件就能卖几万块钱之后,之前还打算着混一个月拿了三十块钱补贴就跑的学员们都疯了。
白天时候在协会里听课的架势,差不多就和跟着一个一心相当大侠的李逍遥遇到了酒剑仙,第一次在破庙之前观摩飞剑似的。就连下午放学之后,都不再像之前一样一哄而散的回家,而是在协会之中聚到一起,将白天学习的东西立刻复盘一遍,顺带利用协会之中的设备实际操作,对以前的知识进行稳固。
在杨淑珍一场拍卖会赚了差不多一百万的刺激之下,他们都将自己想象成了可以以一手精湛制陶工艺发家致富,从此走向人生巅峰的奇遇青年。
无比刻苦。
对学习最有帮助的东西不是书本,不是生命一号,不是脑黄金,甚至不是老师。
而是“我愿意”和“我想”。
孙敬悬梁,苏秦刺骨。车胤囊萤,孙康映雪。
学东西能不能学成,跟物质其实真没多大关系。人本人的**,信念,理想和追求,才是通往成功最大的动力。任何的困难在主动和激情之下,都毫无抵抗之力。
当然,一个好户口也必不可少。
身为邦业人,赶上了黑陶协会第一批学员这波春风,学生们都想将这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握在手里。
当李宪看到学生们按照自己的安排的工序,经过紧密配合将一件件经设计师提前设计好的黑陶酒瓶生产出来之后,大为振奋。
现在邦业黑陶的名气渐起,包装的问题已经解决。推出邦业高档白酒的时机,已然成熟!
他立刻让协会安排招收第二批学员,力保黑陶厂产能之后,便令酒厂那边着手筹备第二版的邦业精品。
经过一番商讨,第二版邦业精品酒定名为邦业黑白。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源自于酒的包装特点和邦业地方产业结合亮点。
瓶,是采用传统的黑陶,古朴拙雅,黑的深邃。酒,是邦业手工小烧,清澈凌冽,宛如天泉。
一黑一白互不相容却又相得益彰,当酒瓶打开,里面泛着香气的白酒如泉水般流淌而出之时,酒未醉人人自醉。
看着装瓶之后打上外包装的成酒,酒厂的骨干们都呆了。
就连他们自己都没办法想象,这样精致的东西,竟然出自自己的手。
“这酒……咱们怎么定价?”
酒厂的灌装车间之中,一个业务经理问了一句。
之前邦业精装的定价是二十五,这个定价主要考虑的是作为竞争目标的孔府家酒。但是很明显,之前的精装版是一款失败的产品,所以现在邦业黑白出来了卖多少钱,是一个相当值得商榷的问题。
低了,酒做的太好,自贬身价。
高了,现在高端酒的市场有限,走不出去量。
这个问题,李宪已经思考过了。
要做就做最火的,不然没意思。孔府家作为目前市场上最为畅销的白酒产品,自然成了李宪取而代之的目标,这一点,依然没变。
想了想孔府家酒300毫升30元的定价,他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就三十九吧。”
就这样,定价为三十九元每瓶的邦业黑白,正式进入到了轰轰烈烈的生产备货环节。然后,经由酒厂的销售部开始,向各地区的代理商铺开。
……
杨淑珍感觉这些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自家传了百年,还以为会在自己这一代断掉的手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造了这么大一阵。几乎每天都有从外地来的客人点着名的要见自己,求购自己亲手制造的黑陶摆件不说,县领导们见了自己现在都不叫同志,而是叫老师……
更吓人的是,自己做出来的那些物件儿,不吭不响的就被李宪卖了一百来万。自己从一个天天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的老娘们儿,一下子就成了……成了一个外来人抢着和自己合影的名人、
这种转变,一时半会儿她接受不了。
不过,想到每天早上自家那老犟头都不敢让自己起来做饭,而是遛弯儿的时候自己个儿往回给家里带早餐,杨淑娟还是暗笑不已。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自己现在可是家里最能挣钱的呐!
不过虽然心里无比自豪,可是身为一个女人的天性,让她不禁对这种生活产生了一丝愧疚。
酒厂现在第一批学徒进了厂,第二批的学徒招了三百来人,按照李宪的安排想给协会换个更大点儿的地方,所以不急着开始教学,趁着有功夫,她拿起了已经好些天没动的菜篮子,骑着自行车上了街。
这一段时间忙的脚打后脑勺,家里老伴儿和儿女们都好没没吃顿像样的饭菜了。
老朱喜欢吃溜肥肠,大峰愿意吃红焖肉,娟子喜欢吃孜然肉片,小静愿意吃地两样。
趁着有时间,她晚上想好好做个饭。
正在心里盘算着晚上饭菜的时候,在路前,一台小轿车开了上来。杨淑娟本想躲开,却不想那小轿车直接用车头别住了自己的去路。
“同志,你有事儿?”
杨淑珍用脚刹住了车子,看到轿车里那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眉头一皱。
“嘿、”车里的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杨大姐有礼了,高三霍四刘万发,我,就是高三。”
杨淑珍听了对方自报家门,寻思了半天,恍然大悟,“哦哦!你就是那个县东边儿开废品收购站吧?找我有事儿啊,大兄弟?”
高三明显很不爽别人听说自己之后和收破烂的联系到一起,不过倒也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请杨淑珍上车。
“哎呀,大兄弟,我这还得去买菜呢。有啥事儿你就在这说吧。”
高三的名声不太好,杨淑珍有些警惕。
高三摸了摸光秃秃的脑瓜瓢,一乐:“也行,那就在这儿说。是这样,杨大姐。我想和你合作,把这个黑陶的生意做起来。”
一听这,杨淑珍赶紧摆了摆手。
这话之前连香江来的老板自己都没答应,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不等高三说完条件,她便一口回绝。并不顾高三的纠缠,直接骑车走人。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高三攥紧了了拳头,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车里,坐在副驾驶上一个叼着烟的小青年看到这一幕,哼哼一笑:“三哥,这老娘们儿挺哏儿啊,咱咋整?”
高三掐着腰,站在原地用衣襟扇了扇风,才打开车门重新上了车。
“玩儿硬的肯定不行,现在县里对这个黑陶挺重视,整大了咱们就没法在这儿混了。”
“三哥、那你这来软的人家不叼你,硬的还不行,还能有啥招?”
“我听说他们家是从海林半道搬来的,你下午去趟海林,给我查查这个老朱家。我就不信,找不着这老娘们儿的咯吱窝肉!软的不好使,硬的不能玩儿,那就玩儿埋汰的。”
重新启动了桑塔纳的高三眯起眼睛,来了这么一句。
第198章:一双新布鞋(为寂寞盟主加更)
邦业黑白的事情定了下来,忙活了好几天的李宪终于又清闲了下来。
县里许是也觉得,堂堂一个振兴了邦业文化事业的黑陶协会在一片破平方之中不妥。将猪毛屯的那个本就没有多少学生,后来还被猫脸老太流言困扰减少了五分之一生源的小学校给空了出来,划拨给了协会当场地。
宅子后面没有了一群学员嗡嗡嗡,安静了不少。
近两天又下了场大雨,整个宅子像是被洗洁精洗过一般,古朴之中透着清亮,提着两块猪头肉进了宅子,李宪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院子里,王林和和老秦正在对弈。看着李宪提的猪头肉,老秦呵呵一笑投子认输,拎了肉就直奔厨房而去。
李宪就势坐到了王林和对面。
看到李宪貌似很高兴的样子,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王林和递过了自己的茶缸子,“你小子,最近又找着发财的道道了?”
李宪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抹嘴,“哈、还是酒的事儿。不过这回可厉害了,把酒和黑陶结合。嘿,这回啊您老就瞧着吧,成本三块多钱的白酒,我咋给它39块钱一瓶卖飞喽!”
这话要是放在一年之前有人说,王林和肯定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让他清醒清醒。但是就跟李宪身边儿,全程见证了这小子从一个上门推销棺材的小贩子,白手起家又是搞纸厂又是搞白酒,住了大宅子坐了小轿车,王林和还真不敢不信了。
只是,身为前林业局的局长,现在看着李宪在邦业和北林搞的风生水起,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我说你小子高低也是个林场人,怎么净肥水往外流?倒是振兴振兴家乡啊。”
王林和叨叨了一句。
一听这话,李宪乐了:“老头,这你可冤枉了我。林场里边儿我不是整了一个碎木厂,局里不是有个新浪纸浆基地吗?”
“屁话。”王林和一撇嘴,“你在邦业这一个酒厂,一个黑陶厂,养活了多少人?那碎木厂和纸浆基地才有多大效益?”
李宪一摊手,满脸的抱屈:“来邦业可是人家刘伟汉亲自请我吃饭,上门儿给资源给政策拉过来的。林业局那边儿它也没找我呀、”
他嘿嘿一笑,“想要驴拉磨,就得让驴吃饱不是?我这头驴啊,在哪儿拉磨都是拉。要是您回头跟徐局长说说,给咱整点儿啥政策,开放点儿资源,林业局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的,发财的道道多着呢。”
王林和冷哼一声,虽然对李宪这种有奶就是娘的思想觉悟很是鄙视,但是心里也暗暗的思量。
在邦业白酒黑陶的事情上,李宪的头脑起了绝对作用,但是刘伟汉和政府部门的支持,确实做的也确实到位。
现在的经济局势已经明朗了,市场经济已经成为必然。回头得找机会把朝阳叫到这来,看看学学,顺便拉拢拉拢这臭小子。
老王心里这么想。
正在王林和暗暗思量的功夫,李宪低声呼了一句,“嘿,王爷。我干爹和郑爷这两天咋样儿了?”
王林和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一段时间,两个老小子已经明里暗里斗的不可开交。但是斗够了斗腻了,也就不斗了。二人现在已经将全部的心思放到了那苏寡妇身上。
听李宪发问,老王嘴一撇,抬手看了看表,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用下巴往大门的方向一挑。
“瞅着吧。”
正说着,宅门外面,郑唯实爽朗的笑声传来。
“插队那时候我还在五一林场的生产队当大队书记,那时候知青啥也不懂就会喊口号,我是看不上。记得有一次新来了一批知青,让他们去挑大粪施肥,几个毛头小子担子都不会挑,一个个挑两桶大粪走的那个费劲。哎呀,就别提了。后来一小子一个腿软没站住,把两桶大粪撒了一地,我过去拉他起来,你猜他咋说?”
“那小犊子一把把我推开,让我别管他,去抢救大队的大粪要紧。哈哈哈……”
李宪一打眼儿,就见到郑唯实拿着把扇子,给走在身旁被段子逗笑的苏妈扇风,而吴胜利则是左右手拎着菜篮子,看着走在前面的二人有说有笑急的满脸通红。
“嘿、我那时候还在部队呢,那些新兵蛋子也挺有意思。”久久插不上话,抓耳挠腮的吴胜利终于找到了话题,往前一步窜到了苏妈身边儿,“那时候有个新兵蛋子,才十四,改了户口去当兵。老兵们就逗他问说你爹和你娘谁力气大,小苏,你猜那小子咋说?”
苏妈一愣,“咋会有人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吴胜利没听见似得,哈哈一笑,答非所问:“那小子说分不出来,好像一样大。晚上的时候,一会儿他爹骑他娘,一会儿他娘骑他爹,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苏妈满脸通红,骂了句流氓跺脚走了,吴胜利脸上的笑容僵住。
一旁的郑唯实噗嗤一声,眉毛一挑。夺过了他手里的菜篮子,跟着苏妈进了厨房。
看到老吴这技巧,李宪都气乐了。
厨房里不大一会儿又传来欢声笑语,吴胜利懊恼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在院子里拿起了斧子。
见他这幅架势,李宪还以为他恼羞成怒要去找郑唯实拼命,赶紧走上了前去,“干爹,你拿斧子干啥?”
“小苏用的菜板子坏了,我去给她砸几块楔子。”
吴胜利拎着斧子,闷声闷气道。
看着默默走到了厨房一旁当维修工的吴胜利,再听着厨房之中郑唯实妙语连珠,将苏寡妇逗得咯咯笑,李宪叹了口气。
哎、
只会做不会说,永远适合当备胎的吊丝。
他给吴胜利定了个性。
……
晚上,在院子里吃了饭,忙活了一天的人们就聚到了堂屋去看电视。
这年代的电视剧虽然拍的都不错,可是老三国李宪都已经快要看到吐了。而且现在演的已经是三国的后半段,自己个喜欢的角色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不爱看。一大群人挤在堂屋前热的一逼,便自己拿了躺椅到了院庭里边儿纳凉。
猪毛屯的人们普遍才好饭,袅袅炊烟伴随着木柴燃烧后的清香,勾的池子中蛙声响成一片。
拍了拍撑圆的肚子,李宪长长的舒了口气。
抬头的功夫,就见到苏娅俏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呦、干嘛来了?学黑陶啊?这还没到九点呐。”习惯性的,李宪调戏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以来,苏娅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知道这个家伙除了口花花之外倒也还算是老实,也不再恼,只是皱了皱鼻子。
“背后藏的什么?”看到苏娅的双手背在身后,李宪从躺椅上起了身,笑道。
苏娅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李宪脚上已经踩坏了的塑料拖鞋,然后将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将手中握着的一双布鞋递到了他的面前。
布鞋就是那种常见的千层底,鞋面是纯棉黑色的,底子打的很厚实,阵脚密实的紧。
或许是为了照顾某个不愿意提鞋的人,鞋舌处特意用宽松紧带揽了一下,算是将传统的布鞋往一脚蹬懒汉鞋的方向稍微改良了一下。
“哎呀!”李宪惊喜的接了过来,看着手中布鞋,又看了看眯睛笑的苏娅,他呵呵一笑:“定情信物?”
苏娅扬了扬眉毛,将他手里的鞋子抢了下来,然后,拿出了里面的鞋垫儿。
那洁白的鞋垫儿掌上,竟然有一幅图案。
李宪细一看,虎起了脸。
那特么……
大大的脑袋,圆圆的眼睛,与自己有七分相像的坏笑,豆丁儿大的身子……
分明是苏娅学着那天自己捏的那个小玩偶,将自己的形象绣在了鞋垫上!
一旁,偷笑不已的苏娅用力做了一个跺脚的姿势。
“踩小人哪有踩自己的啊!”
在李宪跳脚之中,苏娅一拧身,跑了。
远远的躲在厢房后面,看着李宪在池边佯怒了一会儿,稀罕的将鞋穿在脚上来回瑟,苏娅脸一红,躲到了柱子后面。
摸了摸用红绳绑了挂在胸前的那个黑陶小人偶,她感觉自己心脏跳的有点儿快。
第199章:一步到位(为寂寞GG盟主加更)
对于在日后物资极大丰富的时代生活过的人,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李宪都看不上。看不上,就觉得什么都行都差不多。
那双鞋面横梁都掉了的旧拖鞋,他都穿了快一个月了也懒得换反正换了新的也是卡脚丫子,不见得舒服到哪儿去。
现在虽然觉得自己的鞋上踩小人绣的是自己这件事挺日狗,但是别说,鞋子穿起来倒是舒服极了。
苏娅和苏辉最近相比于以前都开朗了很多,李宪之前问过这姐弟俩为什么最近这么开心,小妮子没回答。但是从宅子内的一些蛛丝马迹,李宪估摸着是苏妈现在被两个男人围绕,心情好了的缘故。
一家子里,要是有个天天苦大仇深的人,对家人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或者说,母亲的心情直接影响孩子。
所以将来找个笨笨的,什么事情都嘻嘻哈哈,天生乐观的老婆,在李宪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天生乐观对下一代的性格养成有好处,笨笨的......方便藏私房钱。
新鞋子穿了舍不得脱,直到在炕上看书看得眼皮都合不上了,李宪才将鞋子整整齐齐的放在了炕沿边儿上。
瞧着昏黄的灯光下,那颇有二次元活力的小人儿,他渐渐进入了梦想。
梦里乱七八糟的。
一会儿是苏娅在炕上千针引线为自己做鞋的身影,一会儿又是由濑亚美莉机长驾驶的的n0659 ,mrxd-053和nhdta-452号航班在空中呼啸而过。梦中的时空在90年代与2018年纵横交替,在纯情与春情之中不断切换。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宪偷偷的洗了内裤。
憋气窝火之余,看着炕沿边儿上的新鞋,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这都送鞋了,离暖床还遥远吗?
不远!
上班。
……
邦业黑白已经完全的在销售网络铺开了,虽然刚刚上市,而且6月正处于高档白酒的销售淡季,但是这款精装白酒产品一经上线,还是在市场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酒怎么样另说,但是看过了产品之后,几乎所有的销售商都说这款酒绝逼能好卖。
不为别的,就奔着这个黑陶瓶子,三十块钱都得有人要。
有好事者将目前市面上的高档酒包装都放到了一起,什么茅台五粮液孔府宴剑南春,横向一对比,发现光从卖相上面,邦业黑白就占据了绝对优势。
高档白酒和平装白酒不一样的一点,其实不在于它的品质到底好不好。更多的是一个面子的问题。而高端白酒的一个普遍消费特征,就是买的人不一定是真正去喝的人,有很多是奔着送礼好看去的。
这个原理和保健品营养品差不多消费者不一定是使用者,所以特别好忽悠。
于是经销商们光是从卖相上面,就相当确定邦业黑白的销量哪怕是不好,但是也绝对不会差。
事实也证明,直接贴合市场的经销商们眼光是毒辣的。面市几天的功夫,各大酒店就提交了大量的补单,邦业黑白在龙江地区餐饮单位销量,开始抬头。
这种反馈,让李宪格外高兴。
在和老朱,朱峰商量了一下进一步扩大生产,加紧备货以迎接销售旺季的事情。又看研究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销售报表,见邦业白平装的销量已经达到了酒厂目前产能的极限,扩张已经实在是必然趋势之后,他便驱车来到了县政府,找到了刘伟汉。
这个王八犊子,之前说给整贷款,这都多少天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好几次见着自己就躲着走。自己要是再不上心,李宪看这事儿要特么黄。
……
县政府,刘伟汉得知李宪来了本想谎称自己不在,但是没成想李宪这段时间已经和县委办公室的人混的滚瓜烂熟,直接就将其堵住了。
见实在躲不过去,刘伟汉只好苦着脸,把李宪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是为了啥来的。”
给李宪倒水的时候,刘伟汉直接抢在了李宪的前面,道:“贷款的事情我已经和市里申请了,但是这件事情市里是定不下来的。对县级单位的扶贫贷款,必须要经过省里的审批,为了这事儿我这一段时间嘴皮子都磨破了,可也没有用。涉及到的部门太多了,据说一个贷款批下来,光是省级领导的签字就得有七八个,还需要省农信方面的配合。这个不太好整,你得有耐心。”
李宪将刘伟汉笑呵呵递到自己手上的凉白开往旁边儿一顿,怒了。
“我说老刘啊,现在都啥情况了你心里有没有点儿数啊?贫穷已经制约了咱们邦业摘掉贫困县大帽子的伟大计划呀!多少个领导审批我不管,反正现在各地的经销商都已经把电话打坏了七八个了,我们的产能还是跟不上去。
现在厂房搭建好了,工人也都已经安排妥了,就差买设备的钱没到位。我现在手里有九十多万,这点儿钱塞牙缝的都不够。你这贷款要是下不来,那我回头就去和朱峰说,让他安排以后代理商再打电话催货就直接告诉他们,我们生产不出来,让他们悠着点儿卖算逑。”
“这可不行!”
刘伟汉一听这,连忙摆手,一屁股坐到了李宪身边,用近似讨好的口吻问道:“李总,老李!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你看你好几个厂子,就不能挪动挪动,先把咱酒厂生产线的事情解决了?你先垫上,我跟你保证,买设备的钱算是县里跟你借的,贷款一下来,我立马给你堵上还不行?”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说法,李宪只能回以白眼。
逗我呐?
跟政府办事儿要是这么办,以后破产了上街要饭都没人可怜。今天你老哥是县长,明天你特么万一走了,老子跟谁去说这事儿?
“老刘,卫生巾厂那边儿实在是挤不出钱来了。不然你去和北林那边儿商量商量,先把新北公司的扩张停下来,估计能挤出个三五百万。伍书记要是答应,区里要是答应,那我没话说。”
看着李宪脑袋要的和拨浪鼓似得,刘伟汉搓了搓手掌苦笑:“伍市长怕是会杀了我。”
李宪一拍手,“那不就结了?老哥,我也很难办啊。贷款的事情你再想想办法吧,咱们要是想把邦业的白酒产业真正做起来,形成产业规模,这件事情真的真的不能再拖了。”
看着李宪没了玩笑的语气和嬉皮的表情,刘伟汉深深的点了点头。
思量了再三,一咬牙一跺脚。
“成!既然你老弟把计划进度推进了这么大一块,我这不下死力气,拖计划的后腿那就真成了王八蛋了。这样,你也别催了,我今天就动身去趟省里,就算是拦高官的架,这次我也把贷款的事情给你整下来!”
李宪呵呵一笑,“刘县长要是有这决心,那我就替邦业十八万五千四百人谢谢你了。”
……
刘伟汉倒是个说话算数的。
在送走了李宪之后,当即定了去冰城的火车票,带着两个办公室的科长,踏上了讨要贷款的征途。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跋涉,次日上午便到了冰城。到了地方都没洗脸,亲自带着人在省财政跑了一小天。
刘伟汉在邦业虽然说一不二,强势的就连县高官都让他三分,可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县长,到了省会分量还真就不大。
地方太穷,放屁都不响没底气。
一天的功夫下来,脚上磨得起了大水泡,口干舌燥,见了几个领导,都说自己做不下来主。
“刘县长,咱们这么整也不是个办法啊、”
财政门前,办公室主任刘元揉着发涨的脚丫子,揪着脸抱怨了一句:“我看咱们就算是累死在这儿,折贷款的事儿都办不下来。人家根本就不理睬咱呐!”
刘伟汉也锤了锤灌了铅一样的双腿,用卷起来,已经变成了褐色的白衬衫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看着财政门口为人民服务的几个大字,他叹了口气。
想了想,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从包里翻出了一张ic卡和电话号码本,来到了电话亭边儿,拨通了自己在省委司机班的一个同学。
“信阳啊,我是伟汉。我想和你打听个事儿……”
“嗯、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问问,咱田省现在在城里吗?”
“啊、在啊?那行,那没事儿了。”
放下电话,刘伟汉看了看省委政府的方向,目光坚决了起来。
将手里的西装和公文包一提,拦下了路边的一个蓝色蹦蹦出租车。
一边,刘元看着他这个架势,慌了:“刘县长,你要干啥?”
“既然谁也做不了主,那就一步到位,找个说话顶数的!”
刘伟汉打开车门,扔下这么句话。
第200章:邦业的儿女们(为寂寞GG盟主加更)
次日,一大早刘伟汉就带着刘元等在了省委大门的门口。
但是领导们上班的时候走的或许不是大门,让刘伟汉失望的是,整整一个早上,也没等到田省的座驾。
六月份冰城的天气也很热了,天空有些阴云,似乎是要下雨,闷热的很。省委的门口有卫兵站岗,二人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在马路对过的大树下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
这一等,就到了大晌午。
直到了中午十一点多,省委门口一行人才说笑着走了出来。
走在前头的一位国字脸的老人,正是书记孙卫民。
这几天省里正召开体制转型专项会议,中央方面也派了同志过来。龙江省的体制改革虽然有些滞后,但是目前来看成果还算可以。虽然这一轮的体制改革没有先例,各地区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摸索着前进,但是在北林地区,冰城及齐市一些试点单位做出的成绩,尤为喜人。
特别是一向不显山不漏水的北林地区,不但在试点企业改制上做出了成绩,更为难得的是摸索出了一套办法。哪怕这个被当地政府名为量化改革的办法很粗陋,有着太多不完美的地方,可是这高低算是迈出了一步。
这一点,在会议上获得了中央方面的肯定。
孙卫民心情不错,待车过来之后,便请专项组的组长余存继上了自己的车。
大门口。
见到一列小轿车缓缓行驶出省委大门,刘伟汉一身的睡意全无,使劲儿的怼了一把身边的刘元。
“出来了!”
坐了一宿的火车,昨天晚上还没怎么休息好,刘元已经是困顿交加,此时被自家县长怼醒,立刻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番车队。
当看清楚那台奥迪100的头车牌照之后,刘元一把拉住了大步向前奔去的刘伟汉:“哎呦我的县长大人!这可不行啊!那不是田省的车,那是001,是孙书记的车啊!”
体制内的人,又做过区长办公室主任,这些道道刘伟汉咋能不明白?
看着车子已经出了大门,他一甩手,“孙书记就孙书记吧,凑合了!”
不顾死也不敢上前的刘元,刘伟汉大步跑到了马路之上。
……
“嘿!?这人怎么回事儿!”
孙卫民正在后排座上和余存汉笑谈着最近一段时间省内的党政工作变化,就感觉一阵惯力传来,他整个人都挤到到了副驾驶上。
当看清那个拦在车前的身影,他的眉头一皱,拍了拍司机的座位,“小陈,怎么回事?”
司机也是懵的,将手刹拉起,直接下了车。
却没成想,正想对那拦车的人发问之际,那人一个健步窜到了车边,隔着窗户,直接喊道:“孙书记,我是邦业县县长刘伟汉,有事儿求您!”
就在刘伟汉大声呼喝之际,省委门口已经察觉到异样的卫兵已经大步跑了过来,还没等他说完,便直接将其拉到一旁控制了起来。
“孙书记,这……”副驾驶上,余存继指了指那被卫兵拉住,仍然不断挣扎大喊的,自称是国家级贫困县县长的男人,面色有些尴尬。
孙卫民一张方块脸也沉了下来,想了想,对身旁的余存汉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即打开车门。
走到了被卫兵拉住胳膊,动惮不得的刘伟汉身边。
“你想找我干什么?”
此时的刘伟汉,心里已经慌了。书生意气在被卫兵拉住的那一刻消散殆尽,他觉得自己的政治生涯,怕是要完。
自己要是见到人了还好说,要是见不到人说不明白事情,一个遣送回市里接受处分的结果,绝对是逃不过去了。
用政治思维考量,到省里拦领导的架,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自绝于官场。
却没成想,车上的这位,竟然下来了!
当即,他奋力嘶喊道:“孙书记,我来请你喝酒。”
“请客?”
听到这个理由,孙卫民是真的气急,“开什么玩笑!你刚刚还在说你们邦业是个国家级贫困县。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他,让他说!”
随着孙卫民对卫兵一摆手,刘伟汉顿感已经酸麻的胳膊一松。
没了控制,他直接将自己的公文包从地上捡了起来,当众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酒。
“孙书记,为了把国家级贫困县这顶大帽子摘下去,我们邦业几百名同志和职工连同五个乡镇的农民一起搞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这邦业白酒,另一件,是这装酒的邦业黑陶。这两样东西,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为县里创造了一千多个工作岗位,为县财政贡献了九十多万元的利润,可是现在我们想贷点款,把这个成果扩大,跑了八百趟没人批。孙书记,这酒我请您喝,您要是觉得这酒还行,就帮帮我们!”
听到这,孙卫民愣了。
正在他蠕动着嘴唇,思量着怎么应对之时,从最后面的一台车里快步跑过来一人。
看到被被两个卫兵紧紧看着的刘伟汉,这人嗨呀一声,大喝了一声胡闹。
“刘伟汉,你想干啥?反了天了啊你!”
说话的,正是来参加省委会议的北林市书记,刘万发。
“这是什么场合你知不知道?你眼睛里还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赶紧给我回去!”
当着一群省领导的面,自己手下的兵过来闹幺蛾子,刘万发只感觉尾巴根儿都麻了!
看着面前那个大汗将头发都打湿成缕的贫困县县长被其领导当众训斥,孙卫民犹豫了一下,拦住了正在大声斥责的刘万发,从刘伟汉的手中接过了那瓶酒。
看着那古朴精致的酒瓶,他苦笑了一声。
环视了一下已经围过来的省委的同志,用手指点了点刘伟汉,“你这个人,没有规矩。这哪里是想请我喝酒?你这分明是戴着贫困县的大帽子,拿着你们县的改革成果过来找我逼宫啊!你这酒,不像是敬酒,倒像是一杯针对我的罚酒。”
见孙卫民的脸上似乎没有多少问责的情绪,刘伟汉点了点头,“孙书记,我们邦业的酒,就算是罚酒,我也敢跟您保证它是香的!”
孙卫民闻言,颠了颠手中的酒瓶,呵呵一笑。
“我从来不喝下面市县送的酒,不过邦业还真就有点儿特殊。”
说到这儿,他对身边一直在冷眼旁观的余存继,带着一丝怀念,道:“余组长,我参加工作就是在邦业张维乡任农会干事,却是是个穷地方。太穷了,穷的我一直到现在,有时候做梦还能想起来刚刚参加工作那几年,小媳妇穿着漏腚的裤子下地干活。”
余存继没从孙卫国的脸上看到戏虐,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今天这瓶来自故地的罚酒,孙书记打不打算喝?”
孙卫民呵呵一笑,“喝。”
他答的很坚决。
……
第201章:这酒,好!(第一更求月票)
这一次来参加省经济改制会议的都是各市地区的一把手,说句不好听的,就连跟班儿的级别都不比刘伟汉低。
省委大门之前的一场风波过去之后,孙卫民和余存继上了车,刘伟汉只能跟在了秘书帮的大巴上,与众人一起来到了省宾馆。
一路上,大巴上的领导秘书和主任们一阵窃窃私语,看着刘伟汉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虎逼。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刘伟汉的整颗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下了车,在走向食堂的时候,刘万发特意放慢了几步,等了一下刘伟汉。
“刘伟汉,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见前面的领导没有注意这边,刘万发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这一次回去之后你的问题肯定要严肃处理!你自己做好准备!”
由不得刘万发不生气,本来北林市的企业试点改制工作完成的不错,新北纸业在会议上被当做典型来进行研讨,企业评估折旧后入与职工一起与社会资产进行整合成立新企业,利用原有厂子进行升级改制的三赢方案,甚至得到了在场中央同志的赞许。
这对于他这个主导改制工作的书记相当有利,现在全国都在搞改制,有这样的资历和政绩,说不好就是往前进一步的契机。
可是他做噩梦都梦不到,自己手下的一个县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上眼药!
当初伍正思在市委会议上给刘伟汉提名的时候,他就觉得人太年轻,有些不妥。但是想着有干部主动请缨去邦业那样哪个干部都不乐意去的穷地方,省去了以往强行安排过后的牢骚这才同意。当时还以为没多大问题,自己落了个轻松,没成想现在反倒是酿出了天大的糟烂。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刘伟汉也苦着脸,刚才想了一路,也为了自己的冲动后悔了一路。脑海之中,一会儿是自己的前途,一会儿又是那个远在广西支教的初恋身影。
在理想和现实之间,他很矛盾。
可现在,看到了刘万发的态度,他反倒是坚定了起来。
他豁出去了。
“刘书记,当初我上任之前就跟您和孙市长保证,我这一任,一定要把邦业的这顶贫困县帽子摘下来。现在我做的,也无给就是为了这个。反正都这样儿了,至于怎么处分,您看着办吧!”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进入到了食堂。刘伟汉硬着头皮低声说完,就直接站到了一旁会议人数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食堂里甚至没有他的位置。
因为刚才的那场风波,谁也不知道领导是个什么意思,负责接待的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安排,就任由他站在了那里。
下午会议还要继续,时间有限,饭菜都已经上齐。
在刘万发投向刘伟汉的横眉立目之中,那边儿的孙卫民和余存继等领导已经互相请了入座,寒暄一阵,见食堂门口还竖叉叉站着一人,孙卫民一愣。
他伸手一指,“那个,那个要请我喝罚酒的,你倒是过来把酒给我倒上?”
低着头看脚尖儿的刘伟汉心中一动,立刻从包里拿出了那瓶酒,大步走了过去,打开瓶子将酒给孙卫民满上了。
“孙书记,你是老邦业人,所以这第一杯不是罚酒。这是邦业种的高粱,邦业的人民,带着想让邦业更好的愿望,酿出的敬酒。”
高低是做过办公室主任的,刘伟汉到了酒场上不缺词儿。
余存继岁数不大,今年也就四十五六的样子,但是这人是山西人,也是个好酒的。闻着那清冽的酒香,当即就拍了拍大腿,“好酒。”
孙卫民正在看着透明细密的气泡在杯中打转而出神,听到余存继的称赞,笑了:“余组长,不能上套啊。这个同志此前说了,我只要说一声好,那就得给他们批贷款。说这杯酒一声好,可贵啊。”
就在余存继摇头苦笑的时候,刘伟汉直接拿起酒瓶,也不顾什么满杯就半杯茶的习俗了,为这一桌上的每个人都倒了一点儿他就带来了一瓶酒,要是全满上不够。
全部倒完,他退后了一步,正了脸色,“孙书记,您在邦业呆过,知道那儿多穷。也知道那样的地方想富起来有多难。”
说起邦业的情况,刘伟汉是动了真情了,用最简要的语言,将邦业酒厂目前的情况,以及黑陶产业的发展汇报了一遍,“孙书记,现在我们的酒厂想要发展,但是已经被资金制约住了,酒厂能不能形成产业规模,关系到县里八万多农民能不能有更高的收入,关系到邦业能不能形成一个可以带动全县经济发展的产业链的问题!”
说完,他嚅动了一下嘴唇,“所以这杯酒喝下去,我希望您能为我们邦业……叫声好。”
孙卫民端着酒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将酒杯举到了嘴边。清冽的白酒入口,孙卫民的眉头就锁了起来。一口喝了足有四分之一,才含着酒,将杯子放下。
白酒入喉,孙卫民闭上了眼睛。
整整一个食堂的人,就坐在那儿,看着然不动的书记。
半晌,孙卫民才睁开了眼,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众人,长吁了口气。
他抿起了嘴唇,对坐在下面桌子的刘万发招了招手,后者立刻起身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刘书记,这个酒厂的情况你知道吗?”
刘万发瞥了一眼刘伟汉,红着脖子欠身点头,“邦业这个酒厂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发展的确实不错。具体情况和刘伟汉说基本一致。目前这个厂生产的白酒产品,是咱们龙江地方酒里边销量最大的。哦,对了孙书记。事实上这个酒厂的也是按照我们的量化改革方案进行改制的,县里占股百分之二十五。说来也巧,也都新北纸业公司的控股方负责。”
“哦?这么说这个控股方还挺有实力。”孙卫民意外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在一旁低着头不言语的刘伟汉。
“刘县长。不管你到这儿来闹是出于什么,你都是没有按照我们党政工作的正常流程,破坏了我们的工作秩序。这一点你要清楚。”
听着孙卫民的话,刘伟汉苦着脸点了点头。
“不过一是一二是二,刚才你不是问我这酒好不好吗?”孙卫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我就给你个答复。”
“这酒不错!好!”
听着孙卫民洪钟般的声音,刘伟汉猛地抬起了头。
孙卫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贷款要走流程,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但是我会传达财政那里,优先给你们邦业办。刘县长,你要清楚,这个口子一开,怕是要有人有学有样的过来找我要贷款喽。这一声好我为你们邦业叫了,以后邦业怎么做,我可就得盯着。你要有心理准备。”
“孙书记,您放心!只要这笔贷款下来,我们一定把邦业的白酒做出咱龙江,做到全国去!”
刘伟汉激动的声音都嘶哑了。
或许是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孙卫民摆了摆手,直接让人给刘伟汉安排了座位,坐到了食堂后面的一桌。
再回到座位上,他对余存继等人端起了酒杯,“来,今天就请各位尝尝这邦业的酒!”
现场的气氛轻松了下来,众人举起酒杯,将杯里本就没有多少的白酒一饮而尽。
放下了杯子,孙卫民抹了抹嘴,笑呵呵的问:“余组长,这酒怎么样?还合你口味不?”
余存继苦笑了一声,“孙书记,这是我喝过最憋屈的酒。”
“咋说?”
“主人请这么好的酒,不让喝够啊。”
“啊、哈哈……”
看着余存继一脸的苦涩,看着自己手里半杯酒痒痒的直错脚,孙卫民大笑着对食堂的工作人员一招手,“去,再出去买几瓶。今天咱们破个例,就都少喝点儿。”
就在工作人员小跑出食堂的功夫,孙卫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巴掌,指了指坐在末席的刘伟汉。
“对了,刘县长,我才想起来。我这一声好不能白叫啊!以后咱们省里招待客人的酒你们邦业怎么说?”
刘伟汉腾一声从座位上起身,吐掉了嘴里的半块馒头.
“没说的孙书记,都算我们邦业的!”
第202章:暗流(第二更求月票!)
当李宪接到电话,来到县政府见到了刘伟汉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
刘伟汉虽然说不上帅气,但是至少文质彬彬,看起来颇有儒气。可是眼前这个浑身汗酸味儿,白衬衫传出了油泥色,头发都打了绺儿的家伙.......
嗯,莫不是刘元在哪个路边捡来的朋友吧?
不顾李宪直捏鼻子,刘伟汉一把将他的手拉住了,“李宪,我说到做到,贷款的事儿有眉目了!”
李宪皱着鼻子,“啥眉目啊?下来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孙书记已经答应了。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财政,说是已经开始立项,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能批!”
一听这个,李宪一愣,“哪个孙书记?”
一旁,造的和刘伟汉差不多的刘元苦着脸,“我们去了省里,你说还能有哪个孙书记?孙卫民孙书记呗!哎、刘县长疯了,去拦了孙书记的车队,这一趟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整呢。”
听到这个解释,李宪深深诧异。
刘伟汉则是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没事儿,孙书记虽然当众说我破坏了规矩,但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他同意了贷款的事情,就说明我这一次赌对了。有他这个态度在,拦车队这件事儿就没问题。估摸着啊,等刘书记回来得敲打敲打我,不过不能伤筋动骨。”
李宪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番刘伟汉。
之前这个家伙在酒桌上跟自己谈他那个初恋,谈理想谈信念,当时他是不屑一顾的;很多人都曾经有过万丈高的理想,有过澎湃的激情,但是往往会被现实慢慢磨没耗光。然后理想不再,激情消散,最后归于平庸。
有些东西不是说出来的,得做还得坚持做,做到最后。
现在刘伟汉不禁说出来了,还做出来了,他有点儿佩服。
握着刘伟汉那汗渍渍的手,李宪沉默了一会儿,又皱了皱鼻子,“老刘,去洗洗吧。今天我做东请你吃饭,然后去趟酒厂。贷款这个消息得跟厂里宣布一下,不过这事儿我没出力,说不出口,得你亲自跟厂里宣布……”
下午,在李宪的陪同下刘伟汉来到了邦业酒厂,当着全厂五百多名职工宣布了省里已经将贷款立项,预计马上酒厂的规模就会扩大十倍甚至是二十倍之时,全厂一片欢呼。
在热烈的掌声之中,刘伟汉笑的格外舒心。
……
有了孙卫国的令,李宪估摸着贷款的事情应该不难操作。这样一来,厂里就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为了即将到来的扩建做准备。
包括人事,架构,流程以及方方面面的东西就都需要调整。
刘伟汉走后,他和厂里的骨干们开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会,直到了傍晚六点多才回了宅子。
路过黑陶协会的新址,就是之前猪毛屯那个小学校的时候,恰巧看到了杨淑珍低着头从大门走了出来。
想着酒厂升级势必会对黑陶外包装的需求量增加,与之相应的黑陶厂也必须升级。怕到时候工人跟不上去耽误事儿,李宪觉得有必要先跟杨淑珍提一嘴,让其这段时间加紧培养学员,必要的时候再扩招一批。
“杨婶儿,等一下!”
让周勇停车,李宪在后面喊了一声。
杨淑珍没反应。
李宪一面往前追,一面又喊了一声:“杨婶儿!杨婶儿!哎?”
他嗓子都快喊破了,可是杨淑珍仍然低着头大步向前。
眼看着杨淑珍就要拐进胡同,李宪忙大步追了上去,拍了拍杨淑珍的后背,没成想这一下,将对方吓了一跳。
“哎呀!”
回身看见是李宪,杨淑珍才拍了拍胸口,“这孩子!你想吓死婶儿啊?”
我的天哪……
李宪满脸日狗的表情,心说这是寻思啥呢?我刚才都快把声带给喊出来了您也没听见好吧?
“杨婶儿,你是不是有事儿啊?我都在后面叫了您好几声了啊。”
面对他的询问,杨淑珍明显有些慌乱,她摆了摆手,“啊、没事儿。就是寻思着……嗯,没事儿。”
看着杨淑珍奇奇怪怪的,李宪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没细问,便直接将酒厂马上就要扩建升级,要协会和黑陶厂配合的事情说了。
“那行……婶儿知道了,明天就安排。”
得到了杨淑珍似乎有些犹豫的回复,李宪再次问道:“婶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最近太忙了太累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可得跟我说,不能在心里憋着呀。”
看着他关心的样子,杨淑珍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李宪这才狐疑的反身上了车,回了宅子。
看着那台切诺基在自己身旁缓缓驶过,以及后排坐上李宪仍然有些担心的眼神,杨淑珍鼻子一酸,眼泪就淌了出来。
昨天上午,高三又一次找到了她。
不过这一次不光是高三一个人,还有另一个男的。就是这个男人,让杨淑珍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
这人她认识,是朱峰之前的狱友,海林耿家屯因为抢劫被判了五年的赵二小子。
朱峰虽然是犯了投机倒把罪蹲了监狱,可是监狱里的人可不都像朱峰这样的。
在监牢里,为了好好活下去不出什么灾枉,朱峰也交了一些赵二小子这样朋友。可是自从出狱之后,这些人就成了噩梦。
一群在监狱里蹲过的人,出来之后没有厂子敢用,想要养活自己,大多都继续走了歪路。社会不好混,这些常年在监狱里与世隔绝的人出来,想在社会上站住,那就得拉帮结派抱团取暖。
老朱一家原本在海林能过得下去,就是怕自己儿子再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瞎混,走了歪路二进宫,这才咬碎了后槽牙,举家搬迁到了邦业的。
没想到高三竟然将这人带上了门,找到了自己。
杨淑珍是真的慌了。
她自认为现在过得很好;
老朱的酿酒手艺发扬光大,没了那么大的怨气,现在都不怎么抬杠了。
朱峰现在也管着几百人的大厂子,整个人都从刚出狱时候的颓丧之中走了出来,天天迈步都带着风,恨不得跳起来走路。朱娟虽然还是虎了吧唧的,可是现在自家富裕起来了,以后也肯定能找个好婆家。
至于朱静,她倒是不担心,这丫头鬼精鬼灵,而且和自己一样,高低有个手艺,就算裁缝这手艺现在看着比酿酒和黑陶差远了,可是闺女家家的有个手艺傍身能养活自己,不白吃婆家饭那就不错。
前两天,李宪已经把拍卖得来的八十多万存进了存折里交给了自己。八十多万啊,别说是儿子结婚闺女陪送,老两口养老的钱算在里面都够了。
这简直就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啊!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有人破坏。
她的这个想法,高三可能是看透了。
昨天的时候,高三直接放言,要是想朱峰消停,那就听他的。
可是咋听啊?
那个挨千刀的,让自己撂挑子不给李宪干,另起门户,给他做黑陶往香江发。不仅如此,为了让自己的黑陶更值钱,高三还要求杨淑珍从此不再教授徒弟,更要她把协会已经带出来的那些学生一同挖过来。
别说杨淑珍看着李宪不知道怎么就有一种自家孩子的感觉。
不考虑这个,自己家现在得到的一切,可都是人家李宪给带来的呀!
那可是这辈子都还不了的恩情,自己要真是那么干了,那是丧良心呐、死了都得让阎王爷用油锅炸的!
带着心事,杨淑珍回到了家里。
朱娟和朱静已经把饭做好了,一家人围在饭菜都盛妥了的桌子前面,正在等着自己。
失魂落魄的洗了手,杨淑珍坐到了桌子前,看了看自己正在扒拉着饭看电视的儿子,轻轻的唤了一声。
“大峰啊。”
朱峰正看新闻呢,听见自己娘召唤,忙转过头,“咋了妈?”
杨淑珍犹豫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道:“娘寻思着,你和你爹现在都在厂子里。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得成家立室,总给人家卖手腕不是个办法,娘这卖黑陶的钱到了,要不你去外地闯荡闯荡,自己干点儿啥呢?”
她想着,要是朱峰远走高飞,那高三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一听这个,朱峰都气笑了,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娘,你今天是咋了?咋看的这么短?下午刘县长刚去了厂子,说是在省里争取了两千多万的贷款要把厂子规模翻十倍呢!娘,宪子都说啦,厂子要是升级,就要成立酒业公司,再往后就是集团。现有的管理人员都得往上走一步,到了那个时候,你儿子可就是年薪十几万几十万,甚至还有股份的高层啦!我放着这么好的事儿不干,我自己个去干啥买卖啊?”
端着酒杯的老朱也摸了摸自己婆娘的额头,“你个虎老娘们儿,是不是这几天我们对你太好,给你整迷昏了?要不老子揍你一顿,给你清醒清醒?”
看着一家子呵呵笑,杨淑珍也跟着笑。
只不过和其他人发自肺腑的笑容相比,她的脸上有点儿苦。
第203章:情定(1)
三山废品收购站。
堆放得乱七八糟的纸壳箱和瓶子堆旁,四个人正围在一块破苫布吃吃喝喝。
苫布上没多少下酒的东西,两块猪头肉,一叠花生米,但是旁边儿倒是横七竖八的放了一堆的空酒瓶子。
赵二小子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骂骂咧咧。
“他妈了戈壁,当初在大牢里边儿要不是老子护着,朱峰那逼养艹的早都让人给当兔子玩儿了。老子出来了还寻思,找他一块发财呢。没想到这狗艹现在混好了,都没说孝敬孝敬老子。要不是高三过来找我,我都不知道。真他妈的驴肝肺。”
一旁,一个废品收购部的老伙计嘿嘿一笑:“二小啊,你他娘的想多了。那朱峰现在可了不得,好家伙,管着几百人的厂子,说一不二。那厂子据说一年能挣好几百万,你说他管理,连工资带搂钱的,一年不得整个三五十万?我他妈要是有三五十万,你们这些蹲过号子的,老子也不理。”
“哎!这话对头。二小,咱得认清现实,人家命好,现在咱邦业县长贼重视这酒厂,人家前途远大着呢。你呀,就消消停停的听三哥安排,完了事儿三哥亏不了你。”
众人这么一说,赵二小子心里更不得劲儿了。
之前高三在海林通过道上的朋友找到了自己,让他来邦业转一圈配合干点儿事。事情办成了给他两千块钱,然后给他在废品收购站找个营生。
当时不知道高三想干啥,所以这个条件他还挺满意。
可是人就是不能跟人比,一想到曾经一块蹲过大狱的朱峰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自己他妈让人当枪使,就能拿两千块钱。完了还得在这破烂地方干活,他心里就一阵堵得慌。
“他妈的,我去找朱峰。”
越想越憋屈,赵二小子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是他还没迈出第二步,就被旁边儿的人一把拽了回来,“三哥交代了,事情没办妥之前,你可不能出去。二小,别让哥几个为难。你这要是私自去见了朱峰,破了三哥的路子,那我们哥仨可是得跟着遭罪。”
赵二小子一看这架势,心里骂了声娘。
可是在监狱里待过的人,知道啥叫识时务。思量了一番,他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妈的,算了。老子也是一时气不过,喝酒喝酒。”
见他重新坐了下来,另外三人这才呵呵笑了,昏暗燥热,散发着一股子腐臭味儿的收购站里又是一阵酒瓶叮当响。
半夜。
收购站里鼾声四起。
之前已经“酩酊大醉”的赵二小子,却在黑暗之中突然睁开了眼睛。
观察了好一会儿,觉得身边三人已经彻底睡了过去之后,悄悄的爬下了行军床,连被人压在身下的衣服裤子都没拿,直接穿着个大裤衩子,悄悄的走到了外面。
不大会儿的功夫,远处响起了一阵狗叫。
邦业十字街客运站附近的一个小卖铺前,赵二小子从裤衩内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买了包烟,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六子,你带着老辛快点来一趟邦业。朱峰那逼养子现在贼有钱!整了个酒厂,据说一年能赚好几百万。投奔?投奔个几把,他发达了都没告诉咱,那就是不想搭理咱们了。他不仁咱不义,我现在知道他妈在哪儿,你们过来,咱们哥仨把他老娘点了,让他吐出来个三五十万,干完这票咱就去南方!”
天空之中,一阵滚雷传来,硕大的雨点儿顷刻间便落了下来。
“哎,打雷了,长话短说赶紧的,别一会儿把电话打坏了。”
小卖部里,老板催促了一声、
……
一宿,杨淑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活一辈子,好的坏的都是命给的,啥事儿来了,接着就得了。
上午的时候,一边儿在厂子里指导那些学员做陶瓶,她一边想着;
现在自己家已经完全和李宪的酒厂和陶厂连在一起了,有人想打这边儿的主意,自己瞒着不是个办法。这一段时间没少有人过来打自己这黑陶手艺的主意,现在更是引来了小人,自己家怎么办怎么样另说,不过这事儿得让李宪提防提防。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立刻将手上的事情交给了协会里的几个老匠人,自己收拾收拾,便骑着自行车往酒厂而去。
这两天厂子里忙着升级的事情,李宪天天在那儿。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整个邦业都跟洗过的一样,大街上格外的干净。
刚刚出了猪毛屯,就看见了苏娅拎着个里面装着大饭盒的塑料袋,小雀一般俏生生出了宅门。
“丫头,你干啥去?”她放慢了车速,打了一声车铃。
看眼杨淑珍召唤,苏娅回身一笑。指了指手里的饭盒,又做了一个跟李宪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
“去酒厂给李宪送饭?”杨淑珍笑了,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可远呢,婶儿也去酒厂找,捎你一段。”
朱娟回家总是墨迹宅子里的事情,自家闺女的心思杨淑珍知道,李宪那小子模样俊,有本事,猪毛屯未出阁的闺女一百个里面得有八十心里面是装着这位的。剩下那二十个,估摸着是还没见着过不然也悬。
年纪轻轻的,名下几个大买卖,自己个住着光是翻修就花了三十多万的大宅子,出门来回都是有车有司机。脾气性格还好,杨淑珍估摸着自己要是年轻个三十岁,也得迷上这样的小伙子。
可是人家太高啦。
自家闺女什么样杨淑珍清楚的很,要模样没模样,家务活做的丢三落四,性格火烈的和她爹一个德行,浑身上下除了一把不输老爷们儿的力气之外,简直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人家李宪能看上?
不过苏娅这丫头不一样。
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人长得俊俏,心里玲珑。这段日子根据朱娟回到家的默叨,以及之前那个货欺负人苏娅的事儿,杨淑珍估摸着李宪对身后这小丫头也有意思。
几个月相处下来,宅子里这些孩子杨淑珍都当成了自己家一样,她乐得看着他们都好。
这几天李宪天天往酒厂跑,一大早出去大晚上回来,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有个叼着菜贼眉鼠眼的家伙在,冷不防一日三餐都见不着了,苏娅心里倒是空落落的。
想着酒厂食堂的饭菜都是大锅饭,肯定不能太好吃。而且油大的东西李宪本来就不喜欢,最近天气热了,怕他吃坏肚子,苏娅今早起来特地开了小灶,做了几个清淡的小炒,想着趁着天儿早送去让他中午吃。
宅子离酒厂是挺远,一个在大西头,一个在大东头。她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出门,想着能在中午的时候送到。
现在见了杨淑珍要骑车带自己,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小跑两步跟了上来,侧身坐到了后座上。
感觉到身后一沉,杨淑娟用力蹬了几下。回身看着苏娅捧着大饭盒,晃荡着一对白生生的小腿格外开心,她微微一笑道:“丫头,十九了吧?”
苏娅笑着点了点头。
“哎呀,十九了,该找对象了啊。婶儿十九的时候都怀了你锋哥了。你手又巧,模样又长得俊,没有男方跟你娘提亲呢?”杨淑珍存心逗道。
一听这,苏娅红了脸,低下了头去。
杨淑珍乐了:“那婶儿给你介绍一个吧。”
“啊、”苏娅眨了眨眼睛,连忙摆手。
“啧、”杨淑珍回头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揶揄道:“李宪那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没个对象,你看他咋样?婶儿给你搭个桥?”
苏娅愣了。
随即,明白了杨淑珍这是在拿自己逗乐,她闷哼了一声,做了个跟李宪一模一样的坏笑,然后用手指支起了自己的鼻子,活像个小猪。然后又指了指胸口,向下挑了挑大拇指。
嗯,又坏又笨心又歪。
没错,他就是这样!
看到小妮子一张脸都羞成大红布了,还这么形容李宪,杨淑珍忍不住被她逗笑:“那你还给他送饭?走走,婶儿把你带回去!咱们不理他。”
“啊、”苏娅连忙摇头,指了指饭盒,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示意要是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死丫头!婶儿看你就是动了春心了!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着的?”
杨淑珍回身作势欲掐,苏娅怕痒,还没等手伸到,倒是自己咯咯笑了。
就在二人笑闹的时候,缓缓跟过来的一台时风三轮里。
“二小,这怎么是俩人啊?”开车的一个麻子脸纳闷儿到。
副驾驶上,看着前面骑得歪歪扭扭的自行车,赵二小子打了个哈哈:“朱峰在里边儿的时候不总是提他有俩妹吗?估摸着这是他妹。他妈的,本想点了他老娘,没成想现在多了个妹子,活该他破财!”
一旁,麻子脸远远的看着副驾驶上姑娘的身段,嘿嘿一笑:“朱峰他妹长得还不错。早知道在里边儿好好跟这小子处处,出来了给他当个妹夫啥的啊!”
看着辛老五一脸的荡笑,赵二小哪里不明白他什么心思?
他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草,老辛你特么放老实点儿。咱们这次是求财。知道不?朱峰现在有钱,那小子孝顺,用他老娘换个三五十万,估摸着能挤出来。可要是你整出什么事儿,朱峰现在做这么大的买卖,能没点儿关系?倒是别他妈给他惹急眼了,咱拿了钱走不出,那可就完犊子了。有了钱,什么样的妞没有?”
挨了一下揍,辛老五闷声闷气的点了点头,“嗯呢,知道了。”
第204章:情定(2)
逗了苏娅一阵,杨淑珍心里畅快多了。心里的石头也即将要被自己搬开,二八自行车格外轻快。
“小娅,我们家娟脑子里缺根弦儿,要是以后她再欺负你你可别替她掖着,你告诉婶儿,我替你收拾她。那丫头看着是姑娘家,其实和小子一个德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得勤着收拾。”
她身后,一想到那天朱娟把脑袋插在土里捂着屁股嚎啕大哭的场面,苏娅就憋不住乐。
忍不住悻悻的揉了揉自己屁股。
正在这时,二人身后一阵突突突的巨响,杨淑珍听到身后来车,忙将自行车往道边儿靠。
可是她哪里知道,那三轮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刚刚回头观看身后,便看见了一个蓝色的,车面已经破旧的掉了漆的三轮车,直奔自己杀来。
嘭、
哗啦、
随着一阵乱响,自行车飞了出去。
杨淑珍就觉得天都在转,脑子里嗡嗡直响。躺在地上,她转身看了眼苏娅,发现小丫头似乎没什么事儿,就是吓得不轻,正含着眼泪往自己这边爬。
那原本装在塑料袋里的饭盒被撞出去老远,里面精致的菜饭撒了一地。
“哎呀!哎呀呀呀!这咋整的啊?老婶儿,摔坏了吧?快快快,快上车,我带你们上医院!”
正在杨淑珍整个人都是懵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过于浮夸的啧啧声传来,她抬了抬头,看到那带着阴笑的面孔之时,瞳孔瞬间紧紧缩了起来。
她想爬起来,可是身上疼的厉害,一动也动不得。情急之下,她一把将身边的苏娅推开,“丫头,跑!他们不是好人!”
苏娅一愣,但是看到杨淑珍惊恐的表情,还是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奋力起身,想要转身逃跑。
刚刚跑出两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朱家妹子,往哪儿走啊?你看你都伤了腿了,咱们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看着自己根本都不认识的人,苏娅慌了。情急之下,她一低头,在那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咬下去。
“艹!他妈属狗的!”
那人吃痛,猛的一推,将苏娅直接推出了几米远。
巨大的惯性之下,苏娅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脖子上那李宪送的用红绳穿起来的小玩偶甩了出来,在她倒地的一刻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儿,刚好落在了那已经被摔得变了形的饭盒之前。
听到身后的脚步,被吓的已经泪花连连的苏娅用力咬了咬牙,趴在地上迅速捡起了人偶将手心划破,趁着身后人还没到跟前,拿起身下满是污渍的饭盒盖,沾着手心涌出的鲜血飞速写了两个字,然后将饭盒盖扣在地上,捂住了手心。
另一头,杨淑珍已经被拉上了车,周围已经有一些行人注意到了这边,赵二小子拎小鸡一样的将苏娅从地上提起,塞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远去的车斗之中,一截白生生的小手悄悄握住了车门。
不时,有一两滴血迹沿着车门滴落,在雨后湿润的泥土里,绽放出朵朵梅花。
……
酒厂之中。
李宪正站在车间里,对一群骨干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产能是我们邦业酒厂能不能做大的关键因素!同志们,咱邦业酒厂现在的市场已经遍布了整个龙江省。在过去的两个多月内,我们已经掌握了包括生产,销售和推广的所有环节。要是产能再扩大十倍,我们就要往全国市场进发啦。等县里的贷款和设备一到位,咱们立刻扩大生产,去中央台打广告!到时候,什么孔府家,什么浏阳河,什么剑南春,咱都给他干趴下。让全国人民,都喝咱邦业白!”
面对这样的美好蓝图,酒厂的骨干们动激动的发抖了。
乖乖,那得是啥样的景象啊!?
一想到自己生产的酒能流通向全国,车间之内立刻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今早会议已经定下酒厂升级成立酒业公司的事情,被提名为总技术工程师和副总经理的老朱父子,想象着或许不久就会实现的蓝图,更是心中激荡。
正在这时,门卫进了车间,将一封信交到了朱峰手里:“厂长,不知道啥时候有人往门卫室塞了封信,给你的。”
朱峰眉头一皱,“我的?”
看着信封上那歪歪扭扭,仿佛三岁小孩儿写出来的“朱锋收”三字,他立刻将信拆了。
一打眼,看到里面的内容,他整个人仿佛五雷轰顶!
注意到朱峰的表情有异,李宪立刻问道,“咋了?”
朱峰浑身打着摆子,紧紧的咬着后槽牙,将手里的信攥成了一团:“有人说……我妈和我妹在他们手里,让我准备五十万去抽人。”
一听这,李宪浑身一麻!一旁的老朱也穆地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信夺了过去!
“不会是恐吓吧?”李宪强行让狂跳的心脏慢下来,询问道。
正当他发问之时,朱峰面颊抽动,举起了手里的一根发夹。
那,是他之前买给杨淑珍的。
看到那熟悉的发夹,李宪就感觉全身的血液哄的一声涌到了脑袋上。
他二话不说,立刻跑向了办公室,拨通了刘伟汉的电话:“刘伟汉,邦业你治理的很好啊!杨淑珍和他女儿被人绑了,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我要看到人好模好样的回来。不然……后果自负!”
……
别说是李宪亲自打电话过来说了狠话,就算是李宪不追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刘伟汉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杨淑珍是什么人?
放在一个月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但是随着雀翎黑陶工艺的复原,以及佳德拍卖会上黑陶一夕成名,杨淑珍和她的黑陶已经成为了邦业的一个文化符号。
白酒,黑陶,这两样对于邦业来说太重要了!
这样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县里被绑,刘伟汉饶是再冷静,也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人找不回来,你们等着听处分!”
正在召开的县政会议被他当场中止,会场里面的县公安局局长胡卫兵顷刻之间被他拍着桌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场责令全县警力立刻行动全力侦破此时之后,刘伟汉立刻乘车奔赴到了酒厂。
稳定了朱峰和老朱的情绪,胡卫兵立刻安排人去黑陶协会取证。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酒厂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恸哭。
两个姑娘就顶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挤进了人群,见到老朱父子一下子扑了上去。
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县各个派出所的负责人陆续报道的李宪看到这二人一愣,腾一声站起了身来。
“爹!哥!我娘怎么了?她让什么人给绑了啊?”
看着自己担心的朱静和朱娟都在,李宪整个人都混乱掉了。
一,二、
没错,老朱家两个闺女都在啊?
朱峰和老朱看到二女,也是懵了“娟子!小静,你们咋……你们都没事儿?那……那信里说的……是谁?”
正在这时,西城派出所的一个民警大步跑了过来,见到刘伟汉和胡卫兵啪一声立正敬礼。
“县长!局长!我们刚才接到群众举报,说是在东城区一个胡同边上发现了一个倒在路边的自行车和一个带血的饭盒!现在已经根据自行车车牌证实,车子是杨会长的,那里应该就是第一事发现场,我们已经保护起来了!”
……
现场已经被隔离带围了起来,县公安局的同志正在拍照取证。
看罢那后轮被撞得变形的自行车,李宪默默的蹲到了那饭盒之前。
西葫芦炒虾仁,黄瓜凉菜,木须柿子和熬得发青的米粥,虽然撒了一地不再精致,可是仍然散发这淡淡的香味儿。
捡起了地上还沾着血迹的半截小玩偶,看铝质饭盒盖子上面那潦草且已经变成暗红的“救命”二字,李宪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同志,你看可以,但是别破坏现场!”身边儿,一名民警高声提醒了一声。
“滚!”
随着这一声暴喝,李宪一回身,通红的眼睛将那民警生生吓退了一步。
一旁的萧基见他这幅模样,大步走了过来。拍了拍李宪的肩膀,劝道:“李总,别急。从现场和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这就是一起绑架勒索案。在没有收到钱之前,杨会长她们应该不会有危险。”
李宪狠狠的咬了咬牙,“最好是这样。她们两个要是有任何一个人出个三长两短……”
老子让整个邦业给她们陪葬!
看着李宪的表情,萧基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萧头儿,我们已经问过周围的群众了,他们说上午九点多的时候看见这边儿有一台三轮撞了人,车上的人把杨会长和宅子里的苏丫头送医院了。可是医院那边儿没有接收记录,这就能确定这就是第一现场了。”
听到手下汇报,萧基立刻让下面人手去寻访三轮车的信息。
这一番动静,早已经东城惊动。宅子里也已经知道苏娅被人绑走的事情,一群老头和苏辉母子都赶到了现场。
看到苏辉睚眦欲裂,苏母几次哭的晕了过去,李宪忙上前抚慰。
见到这个时代连个监控都查不到,办案效率低的让人想杀人,李宪当即叫过了已经急的和热锅上蚂蚁的朱峰。
“去!让厂里停工,把陶瓷厂和协会的人都动员起来,让印刷厂现在就给我排传单!放出话去,有知道三轮车线索的,如果证实有效奖金一万!”
朱峰得令,立刻点头转身要去执行。可是却被一旁的吴胜利给拦了下来。
“儿子,不能这么瞎整!动静太大容易逼急了兔子。”吴胜利镇定的走到了李宪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老吴一提醒,李宪略微冷静。
可是看着那地上的饭盒,长吁了口气。
感受着手心里的那块玩偶碎片扎的自己生疼,他忽然心思一动。立刻走到了萧基身边,“老萧,你狗呢?”
萧基知道李宪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摇了摇头,“不行,气味太杂。狗怕是也不顶用。李总,你先别着急,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对群众进行走访排查。”
李宪沉吟了片刻,低头的功夫,便见到地上的一朵暗红。
是一滴血。
看着那血滴的朝向,他皱着眉头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的搜寻着,终于在大约十几米之外,找到了另一滴血迹。
想到饭和上面的“救命”二字,他狠狠的拍了拍手掌。
苏娅!
好姑娘!
李宪瞪大了眼睛,脸上一喜。立刻回身跑到了萧基身旁,将正在给手下警员分配任务的萧基拽到了那里。
二人沿着第二滴血的朝向,再次向前,经过一番仔细搜寻,终于又发现了第三滴,第四滴。
看到这个状况,萧基一拍大腿,对正骑上自行车按照任务去沿途排查的警员,“去!把二蠢给我拉过来!”
第205章:情定(3)
“哈嗤哈嗤哈嗤……”
第一现场,大狼狗伸着猩红的大舌头,围着地上的饭盒打着转。
看着这傻狗不去闻血迹,一门儿奔着散落在地上的菜饭使劲儿,李宪气得一巴掌抽了过去。
狗头中招,大狼狗发出一声呜咽、
“二蠢,听话干活儿!别总想着吃,找到人了我请你吃满汉全席都行!”
似乎是听懂了人话,大狼狗收起了舌头,可怜巴巴的看了眼地上的残羹剩饭,走到了地上那带血的饭盒盖前。
用鼻子使劲儿的嗅了嗅,抬头看了看萧基,“汪!”
“好兄弟,上!”一人一狗极有默契,萧基一挥手,大狼狗窜了出去。
沿着那血迹的方向,狼狗每到一处血滴之前,就停留一阵,确定方向之后再次向前飞奔。
见到这个架势,李宪狠狠的拍了拍巴掌,叫过周勇开车,载着萧基和另外两个警员追了上去。
邦业县城北边儿,有一座小山名曰面碗山。
因为山势向一个倒扣在地上的面碗,而山脚下两条大河穿过,活像是洒出来的面条,因此而得名
这山距离鸡讷公路不远,邦业和海林便是以此山为界。
山腰处,一间小茅屋外,赵二小子三人正在啃着干方便面。
“二小,那小娘们儿嘴没堵,没事儿吧?”辛老五刺刺挠挠的,一直奔屋里使劲。
赵二小子冷眼瞪了他一下,“一个哑巴,你还怕她叫引来人咋的?老辛,又忘了我之前跟你说啥了是不?”
辛老五讪讪的回过头,“那咋能呢。二小,你说朱峰能拿钱过来吗?”
赵二小子抄起了地上的酒瓶子,“等他一下午,晚上你偷摸下山,去城里边儿看看。要是那小子老实就罢了,不老实就给他老娘身上割块肉送去。不怕他不下力气。他娘的,你们看看,随便一个小卖店买的酒都是他们酒厂产的,你说他当着那么大个厂长,得有多少钱?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发成这样儿都不想着咱老兄,当初在监牢里咱是咋照顾他的?呸!”
听他这么说,另外二人一阵附和。
抒发了一下心中郁气,赵二小子起身走向了茅屋,打开房门看到里面的两个人没有异样,便将房门管好转身出去了茅屋里只有一小扇开口,能出去的就这么一个门,只要守在门口,不担心里面的飞了。
茅屋里。
苏娅的手脚已经被塑料篦子反绑了起来。
杨淑珍被车撞了一下,又晕了车,难受的厉害。被扔在茅屋之中就昏睡了过去。
苏娅又害怕,又怕她出什么事情。像一条大肉虫一样依偎在杨淑珍的怀里拱啊拱,终于,杨淑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身边梨花带雨的苏娅,杨淑珍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孩子,婶连累你了!”嘴里被塞了抹布,她的声音含糊不清。
苏娅摇了摇头表示没听懂,可是手已经被绑了起来,她同样没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想了想,只能用头将杨淑珍从地上拱坐了起来。
杨淑珍被她搞的有些困惑,“小娅,你想干什么?”
“嘘。”苏娅做了一个噤声的嘴型,然后拱到了杨淑珍的身后,借着茅屋顶那狭小的进气口透进来的光线,仔仔细细的观察起那绑的紧紧的塑料绳。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扣子,似乎是越挣扎就越紧。杨淑珍的手已经被勒得青紫。
苏娅看了半天,俯下身去,用牙咬住了绳结。
天气很热,又要下雨,闷的很。门外的三人骂骂咧咧的喝着酒,似乎没有想进屋的意思。
茅屋的门没有锁,见苏娅想要尝试解开绳子,杨淑珍紧张的观察着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外面的交谈声已经低了,隐隐有鼾声传来,杨淑珍忽然觉得手腕一松!
她立刻将手上的绳子挣脱,顾不得拿下嘴里的抹布,反身将苏娅手上的绳子解开。
不大会儿的功夫,二人手脚便得以活动。
已被汗水打湿了身上的苏娅指了指外面,示意逃跑。
杨淑珍却摇了摇头,之前被车撞了一下,她的腿现在已经疼的发涨,动弹不得了。
苏娅掀起了她的裤腿,果然看到了膝盖的地方已经肿起老高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小娅。”杨淑珍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你听婶儿说,一会儿天就黑了。婶儿先跑出去,把他们引开。你腿脚快,能跑。趁着功夫赶紧下山去找人,知道吗?”
苏娅摇了摇嘴唇,点了点头。
扶着那发潮的土墙,杨淑珍站了起来。虽然现在正是天长的时候,可是外面阴云密布。山高雾浓,外面已经黑压压的了。
顺着门缝小心翼翼的观看了一阵,她看到赵二小子三人已经喝得醉醺醺,正堵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中一人已经合衣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茅屋或许是巡山员临时休息用的,屋里面还有些干柴。
杨淑珍摸索着,找了根粗实的,握在了手里。
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苏娅做了个手势,待苏娅将双手背到后背,坐到地上装作绳索未开的样子后,她使劲儿的拍了拍土墙。
“艹、屋里闹腾啥呢?”
地上,正在睡觉的赵二小子对门边儿上的严六喊了一声:“六子,进去看看,让她们消停点儿。”
“嗯呢。”严六揉了揉眼睛,起身打开了房门,刚刚进屋,还没等适应屋子里的光线,便听见“呼!”的一声破风音。
咚!
一声闷响,那足有人小腿粗细的柴禾,狠狠的砸在了严六的后脑勺上。
严六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直接绷直了身子,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那景象,像极了农村杀狗。
杨淑珍顾不得害怕,直接打开房门,便一瘸一拐的冲了出去。
门外的赵二小子和辛老五见到杨淑珍从门里跑出来,都愣了!
足足反应了两三秒,才同时起身向房后追去。
“虎逼啊!你去看看那个!”
山路不好走,看着杨淑珍腿脚不好直接连滚带爬的往山下冲去,赵二小子沿着山坡往下追。看到辛老五也过来了,他立刻骂了一句,命令道。
辛老五转身回了茅屋,见苏娅乖乖的躺在地上,这才放心,转而去和赵二小子一起去追。
苏娅的心简直快要跳了出来。
按照杨淑珍的安排,是要让她马上就跑,但是她想着来时的路上自己流了太多的血,要是跟两个大男人跑,八成是逃不脱的她赌了一把。
待那两人去追杨淑珍的脚步渐远,苏娅才一个骨碌从地上起来,越过地上不知生死的那人,看到外面一片坦途之后,迈开了长腿,向山后跑去!
杨淑芳的腿脚不好,没逃多远就被赵二小子扑倒在了地上。不过仗着林间的植被茂密,她又拼了死力气,连滚带爬的倒也逃出了几百米。
被捉住之后,更是连抓带咬的将赵二小子和辛老五搞的灰头土脸。
当二人费劲巴力的将杨淑珍带回茅屋的时候,傻眼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有进气儿没出气的严六儿,那小哑巴,哪里还有踪影?!
“草拟吗!辛老五,刚才不是让你看了吗?”见到这一幕,赵二小子暴跳如雷,直接给了辛老五一杵子。
被推倒在地上,辛老五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可是刚才我瞅见,瞅见……那小娘们儿还在啊!手脚绑的好好的!”
“好你麻痹!”赵二小子,“上了那小娘们儿的套了你!”
说着,他打眼看了看周围的地面,沿着屋子前的一排小脚印,向南面望去。
一打眼,便见到已经跑到了山腰处的苏娅。
“那儿呢!追!别让她跑了!”
顺着赵二小子的手指,辛老五一眼就看到了小鹿一样在草丛中跃动的苏娅。被人涮了一道,刚才又被赵二小揍了一拳,心里正憋着气呢。
辛老五当即回身从茅屋里捡了根柴禾,二话不说便向山下追去。
与此同时。
山另一侧的羊肠小路旁,大狼狗已经再也找不到线索面碗山的地势很高,刚才上山的时候又下了场小雨,经过一个白天的时间,血迹的气味已经消散。
李宪一天水米未进,车子进不来山,已经停在了外面。高强度的跋涉中,人不如狗,他喘着粗气,嘴唇已经干裂。
舔了舔撕裂般的嘴唇,李宪用手搭起了凉棚,四处观望一番。
“李总,应该不远了。虽然没找到他们的车,不过这一带紧靠着公路,地势高视野好,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在山上。”
萧基的体力比李宪好了点儿,但此时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摸着坐在地上奋力呼吸,舌头上的汗水流成一线的二蠢狗头,他分析到。
李宪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两个警员招了招手,“兄弟们,加把劲。咱们再往山上找找。”
正在这时,身后的一个警员伸手一指,大喝了一声:“萧头,李总,你们看那边儿!山上有人在跑!”
李宪闻言一惊,立刻站到了那警员的身边,顺着所指方向一看,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
虽然只能看到那林中一个白色的小点儿不断向山下跳跃,可是和苏娅朝夕相处,他百分之百确认,那就是她!
小哑巴,我来了!
当即,他提了提满是泥巴的皮鞋,和萧基一起向山边跑去。
第206章:情定(4)
苏娅脚下踉跄,回身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声音。
林木灌丛在她的身边飞掠而过,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双腿都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它们是自己在跑。
自己不过是被双腿裹挟着的那个。
倒不是她不想再跑,而是想跑得更快一些。
身后,那气喘吁吁的男人正一边挥舞这木棒打开面前的草灌,一面大喊着污言秽语。
那喝骂声越来越近了。不顾草叶将脚踝划得又痒又疼,苏娅奋力的将身子前倾,顺着山势又微微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跑了多久,面前突然豁然开朗她已然跑到了山脚。
昨晚下了大雨,河水已经湍急了起来。来不及多想,苏娅沿着河边继续逃跑。
而正在这时,河的对岸,出现了几个身影。苏娅远远的一看,慌乱的眼神之中立刻变得璀璨!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对岸那向自己跑来的人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慌乱的抬起胳膊指向了自己的身后。
苏娅都没有回身,她立刻领悟了那手势的意思,快步向前跑去。她想着,只要身边有人,自己怎么样都会安全!
可是这一回,她机灵错了。
一声破空声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脑袋后面一麻,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狠狠的扑向前去。
前方,滚滚流淌的河水,溅起了一阵浪花。
啪!
啪啪!
几声枪声响起,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已经被狷急的河水向下流冲去的苏娅,看到那追了自己一路的人站在了河边。
他有些迷茫,鼻子里窜出了大量的血色泡沫,不断用手摸着胸前的几个血洞,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无力的跪倒在了河边。
河的另一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没有停顿,纵身跳到了河中。
感受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将自己胳膊握住,苏娅安心的睡了过去。
跑了这么久,她累了。
……
“我艹!我艹!卧槽!”
河边,萧基看着李宪直接跳进了河中,随着湍急的河水急速向下游飘去,整个人都愣了!
这位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娘的刘县长能扒了自己的皮!
来的时候局长特地交代务必要保护好这位,刚才自己举枪射击的功夫一个没看住,他咋就跳下去了呢?
他立刻拉着身边的两个警员,指着滚滚大河,命令道:“卧槽,快下去救人!”
两个警员听到这命令,齐齐一咧嘴;“萧头,我不会游泳。”“我旱鸭子啊萧头!”
“卧槽!废物!要你们有啥用?”
看着湍急混黄的河水,萧基一跺脚。
他也不会游泳。
将现场的三个人都看了一遍,他不禁将目光落在了正蹲在河边,不断冲着那已经倒地的匪徒狂吠的大狼狗。
“二蠢,好兄弟,别管他了。快下去救人啊!”
大狼狗仿佛听懂了,看了看湍急的河水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深情款款的看了看萧基,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哥们儿,你不爱我了吗?”
看着那幽怨的小眼神,萧基狠狠咬了咬牙,“好兄弟,把人救上来,从此之后吃排骨我吃骨头你吃肉!”
下一秒,狗没了。
河水之中,多了一道黑黄色的身影。
……
冰凉的河水之中,将苏娅紧紧抱在怀中的李宪正在狂笑。
一直以来,被李道云不能近水的卦象忽悠住了,他都没敢去证实自己会不会游泳。
可是现在证明,老子水性简直棒极了啊!
在此之前,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学过游泳,但是下了水之后他才发现,身体的记忆简直不要太棒。
虽然河水湍急,虽然一只手抱着苏娅柔弱的身子,可是这丝毫没有压力。他奋力的踩着水,始终能让自己的脑袋浮在水面。
这种游泳的小把戏,简直不要太简单了哈哈哈!
哈、
哈?
正在他仰天狂笑之时,就觉得脚上一阵颤抖,然后剧烈的疼痛从跟腱处传来。
wqnmlgb......
刚才跑太猛,抽筋儿了!
李宪只觉得脚下一僵,身边苏娅刚才还感觉弱肉无骨的身子,一下子仿佛变得万钧重。
还没等他反应,耳畔,一阵哗啦啦的气泡声瞬间将他吞没。
敲里吗!
敲里吗啊!
六月二十四号,离八月份就差一个多月了啊!
感受着冰冷的河水灌进自己的耳朵和口鼻,感受着河水之中仿佛有一股旋风,在卷着自己的身子向下沉去,感受着身边苏娅那柔软的身子,李宪在这一刻浑身冰凉。
他奋力的用一只脚踩水,好容易浮出了水面,看到前方更加湍急的河湾,万念俱灰。
“这就是鹅毛沉底,弱水三千呐!”
山谷之中,一声激起片片飞鸟的狂吼,如绝唱般回荡。
然而下一秒,河面上就回复了平静。只有低飞的燕子,偶尔在水面一啄,尔远逝。
……
“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娅睁开了眼睛。
感觉喉咙里胀乎乎,忍着浑身的剧痛,她翻了个身。瞬间,一股巨大的呕意传来,一大股带着腥气的河水从口鼻处喷涌而出。
这一口水吐出来,她感觉好多了。
费力的支起身子,她观望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搁浅在了一处缓滩边上。
她揉了揉疼的发涨的脑袋。
奇怪,明明是那个臭流氓最后跳进了河里拉住了自己,人呢?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忽然看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正……正背朝上,飘在滩边。
那身影仿佛是一根木头,又仿佛是一块塑料袋,就那么毫无生气的飘着。
天空之中,滚滚雷动,丝丝的小雨已经落下。打在苏娅的脸上,让她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使劲儿的摇了摇头。
她不冷,她害怕。
不会的,不会的……
他那么厉害,天底下就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不会的、
不会的!
顾不得浑身的剧痛,苏娅就那么在砾石如刀般的岸滩爬了过去。
趟到水中,将那个熟悉的身影奋力的拉上了岸。又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对自己来说过于沉重的身体翻了过来。
看到那已经没有表情的脸庞,苏娅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与丝丝落在脸上的雨滴一起滑落而下。
没错呀,这是他、
这是他的衬衫呀、
那上面第二个扣子还是昨天给他缝好的呢。这个笨蛋太懒了,脱衬衫的时候都懒得解开下面的扣子,总会直接从头上脱下来,把第二个扣子扯掉。
这是他的眼睛呀、
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从在桌子上瞟着自己,就连自己瞪回去都不躲闪。看的人心里恨恨的。可是它为什么不眨了呢?
这是他的嘴呀、
每天早上的时候挂着牙膏沫子,看着自己走过有时还吹一声口哨。可是怎么没有那种坏笑了呢?
倒是笑啊,你倒是笑呀!笑呀!
苏娅奋力的推搡着躺在地上的人,将他摇的如同风雨之中的一片飘叶。
可是他已经不再会自己动了。
捧着那张突然变得很平静,很好看的脸,苏娅浑身颤抖着,她感觉呼吸都已经不再顺畅。
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的嗓子里,她想呼吸,可是哽咽却让呼吸都已经不能再继续。她想移开自己的眼睛,可是她舍不得,她怕眼睛一离开,再见到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
她好怕。
起来吧,求你了!
苏娅一头将脸埋在了那看起来不太宽阔,但是似乎格外踏实的胸膛上。
求你了,只要你起来,以后不再躲着你,不再跟你怄气,不再跟你发脾气了好不好?
起来啊你!
这样耍赖,是欺负我不能说话吗?
是吗?
苏娅似乎生气急了,狠狠的拍打着那胸膛。
听到那胸膛太过安静,安静似乎让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声音和色彩,她猛的跪坐了起来。
“啊!!!”
河滩上一阵轻风吹过,鸟语草响伴随着小雨淅淅沥沥。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有一个人发出了人世间最凄厉的尖叫。
看着面前那丝毫没有了生气的面孔,苏娅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了那具身躯。
她感觉自己配不上,这一刻,她终于不用在自卑。
“咕、”
“库库库库……”
“哎呀我靠、”
突然,她感觉耳边一湿,一股水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那胸膛里有了声音。很微弱,但是很清晰。
受惊小鹿一般,苏娅放开了那具身子,忙看向了那张脸。
那脸有表情了,非常扭曲。远没有刚才恬静好看,可是苏娅心里欢喜。
从嘴里吐出了不知道多少桶水,李宪终于感觉自己肺里有地方放空气了。
他发誓,这辈子都听李道云的话。明天就把老头接过来,天天早上起来算一卦,晚上睡觉之前算一卦。
起床尿尿也算一卦好了。
缓缓睁开眼睛,他便见到了自己头上泪眼婆娑的苏娅。
看着那惊喜交加的脸,李宪长吁了口气,挣扎着起身。
苏娅赶紧从愣神儿之中脱离了出来,扶住了他。
李宪一把握住了那被河水泡得发白而且冰凉的小手,“你没事?”
苏娅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李宪嘿嘿一笑,“刚才我在河底,向河神赌咒发了誓。看来是起了作用了。”
苏娅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你发了什么誓。
李宪咧嘴一笑,“我跟河神说,这一次要是我死了。我就做个厉鬼,把到河边儿的所有人往河里拉,一年拉他个成百上千,让他家门口枯骨累累,变成人间地狱。恶心死他。”
他看了看苏娅,又笑道:“要是你死了,我就算散尽家财穷尽一生,也要把这破河从源头堵死,用石头将整条河床填平,再将河旁山坡上遮阴的树木砍个精光,让他在我有生之年做个被巨石压顶,滴水不沾,终日让烈日暴晒的旱王八!”
“要是咱俩都死了,那就在河底作对让鸳鸯羡慕的鬼夫妻,一年生他一个小鬼娃,几百年后占了他洞府,让他无家可归。”
苏娅俏脸一红,习惯性的想要逃,但是想到刚才,她低下了头。指了指李宪,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拍了拍胸口。
李宪点了点头,“嗯,咱俩现在都活着。这倒是个意外情况。所以我决定了。”
苏娅眨了眨眼睛。
还没等她问是什么决定,就感觉眼前一黑,一张带着水珠的脸贴了过来。
然后,嘴唇上一凉。
这一刻,苏娅弱弱的身子打摆子一样的瘫了下去。李宪将双手环了过去,轻轻抚摸着那紧紧和衣服贴在一起的腰肢,那狭窄柔软的后背,深深的吻了下去。
感受着那颤抖的嘴唇,有些笨拙不知所措,带着些淡淡河水腥气,却似乎又很甜的舌头。
李宪的嘴角勾了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艳福。
正在他试图掀起那碍事的湿衣服更进一步,将暖床计划定于今日之时,突然听到了河边一阵哗啦啦清响。
还没等他从口中让自己不可自拔的柔软和湿润中抽离出来,就问到了一股腥气。
然后,一根大舌头就伸了过来,在自己的脸上一阵狂舔。
这吓了苏娅一跳,她一下子挣脱开,跳到了一旁。
迷茫的李宪侧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张……
带着讨好的狗脸。
豆大的小眼睛,正在巴巴的看着自己。
“哈嗤哈嗤,汪!”
“二蠢!”
我靠!
看着这张狗脸,李宪怒了。
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就扔了过去!
大狼狗受到了惊吓,委屈的躲到了一旁。
李宪赶紧回身去拉苏娅:“小娅,别被这只畜生破坏了气氛,来,咱们继续。”
可是苏娅却已经拉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的衣襟,躲到一旁,脸红的跟个大苹果一样,背过了身去。
看到这个架势,李宪知道自己的暖床计划,失败了。
他低头,在地上寻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块又大又大又尖的石块。将其拎起,奔着那傻狗就跑了过去。
“他妈的!今天要是不杀了你吃狗肉豆腐汤,老子就跟你姓!”
“汪汪汪汪!哦!汪汪汪汪!”
山间,响彻了李宪的大吼大叫和大狼狗疲于奔命的怪叫。
看着李宪活蹦乱跳的追着大狼狗满山跑,紧紧扯着自己衣襟的苏娅噗嗤一笑。
你还好,真好。
第207章:你不配
灌了一肚子的水,李宪已经虚到了极致。战斗力都打不过一只鹅,更别提跟狗斗了。追了半天没追上不说,愣是让狗遛的气喘吁吁。
正在这时,山上传来了两声闷闷的枪响。
他这才想起杨淑珍还在山上!
顾不得再去追究自己的暖床计划,他立刻拉起同样念着杨淑珍安危的苏娅一同向面碗山跑去。
都说望山跑死马,二人在大狼狗的引领下,踉踉跄跄在灌从之中穿行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山脚。还没上山,就见到萧基正扶着杨淑珍往下走。
“杨婶儿!”
此时的杨淑珍额头破了,血迹将衣服的大襟染的通红,腿上似乎也受了伤,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萧基身上,看样子神志已经不太清醒。
见到这,李宪挣脱开苏娅的搀扶,跑了上去。
“人怎么样?”
见到杨淑珍微微合着眼睛,李宪立刻问到。
萧基摆了摆手,“别说了,情况不太好,赶紧送医院。”
一旁的苏娅看了看山顶,也走上了前来,对萧基比划了一番。
“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萧基点了点,“我们到了山顶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子往山下跑,小张和小刘已经去追了。我看杨会长的情况不太好,先给她送下来。”
李宪一听跑了绑架犯,立刻皱起了眉头。
可是现在杨淑珍的情况在这里放着,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心里怂的很。害怕留在这里不安全,便立刻带着苏娅,和萧基一起扶着杨淑珍下了山。
……
回去的路上,许是受到了颠簸,半昏迷状态下的杨淑珍醒了过来。
见到李宪正一脸焦急的扶着自己,身边的苏娅不断拿着毛巾为自己擦汗,瞬间便泪如雨下。
哭了一通,将心中后怕发泄了出来,便立刻说了本打算今早和李宪说的高三山的事情。
听到这一切竟然是高三打雀翎黑陶的注意而起,李宪气得是三尸神暴跳。
“杨婶儿!你傻啊!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你这多悬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这冤枉不冤枉!”
发了一通脾气,看着杨淑珍一脸的懊悔,李宪长叹了口气,想着人没事就好,转而安慰杨淑珍不要想那么多。
在医院里忙活了一通,和闻讯赶到的老朱等人交代了一番,为苏娅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一系列的事情办完,李宪再也坚持不住。
这一天,过的太他妈累了。
和前来探望的公安局长胡卫兵说了高三情况之后,李宪便带着苏娅回到了宅子。
本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刚刚在周勇和苏娅的搀扶下进了宅门,便见到院子里,站着一人。
借着一旁厢房投过来的灯光,李宪定睛一看,瞳孔立刻缩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周勇的后背,暗暗示意,然后缓缓走上了前去。
“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
院子里那位,一头光可鉴人的大秃瓢在月色之下泛着青光。脖子上的金链子在灯光下泛出星星点点,正是高三山!
见到李宪高三山忙迎了上来,“嗨、李老弟,这是哪儿说的话!哥哥心里也有苦说不出啊!这不,知道赵二小子那虎逼做了这么缺德的事儿,老哥特意过来想跟你解释解释嘛!”
呵呵、
李宪冷冷一笑,一面向堂屋走去,一面瞥了眼高三。看着这货脸上半真半假的焦急,问道:“你有什么好解释?”
高三是真上火了。
按照他的计划,想的是通过赵二小子这个老朱家不远面对的情况,迫使杨淑珍就范,给他做黑陶。
虽然打得实打实的坏心眼,可是赵二小子临时起意绑架了杨淑珍和苏娅却又是意外情况。
刚刚知道赵二小子从自己那逃跑之后绑了杨淑珍,他就气炸了。可是见到在杨淑珍被绑架之后,整个邦业除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又不禁有些担心。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得在邦业混。
别人不知道邦业的情况,但是高三却清楚得很。他知道,虽然酒厂和黑陶厂都是朱家的人在主事,可是这一切的背后老板是李宪。而且新来的县长,貌似和这位交情匪浅。
想着杨淑珍和李宪非亲非故,如果这件事情自己主动一些有很大几率能摆平,高三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宅子。
在没人理他的情况下,苦苦等了四个多小时。
随着李宪进了堂屋,高三山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包裹打开,放在了李宪面前。
“李老弟,挖杨师傅的主意是老哥一时吃了猪油蒙了心,哥哥做得不到位。这事儿还得请你多海涵,不过哥哥对灯发誓!绑架的事儿,可绝不是我指使的,完全是赵二小那个不知死活的虎逼做的!要是撒一句谎,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李宪端起了水杯,眼皮都没抬一下。高三山将桌子上的包裹往前推了推,“之前知道李老弟稀罕这些老物件儿,今天哥哥特地给你带了一个。这物件可是哥哥当初废了老鼻子劲弄来的,找人看了,说是明朝时候大学士装比的东西,老弟……你看看咱俩的事儿……”
放下水杯,李宪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比烟盒大了一圈的方形笔筒,通体羊脂颜色,质地不像是玉石,似乎是整块的象牙掏空而来。三面类似溪山隐居图的浮雕异常精美,团松挺拔,指盖儿大小的屋舍,雕刻的惟妙惟肖。
看着有点儿意思。
将其拿起,在手里仔细的瞧了一遍后,他递给了苏娅。
苏娅见李宪竟然收了东西,眼睛气的都瞪圆了,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见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跟自己耍脾气,李宪一瞪眼睛,直接将那笔筒塞进了她手里。
苏娅捧着笔筒看了看,又恨恨的瞪了眼高三山,一甩头,出了堂屋。
李宪收了东西,高三山心里长舒了口气。
“那啥,老弟、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哥哥安排酒,再向你赔罪。”他讪笑着说到。
李宪打了个哈哈,“那就不必了。不管人是不是你让绑的,可是差点儿丢了三条命。高三,你认为,这事儿一个笔筒能完?”
说着,他用手强撑着从椅子上起来,瞥了眼高三,一脸的膈应:“还有,别老弟哥哥的。你不配。”
高三愣了。
看着李宪扬长而去的背影,他一把抓起了桌上的包裹皮,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草拟吗!姓李的,别以为有点儿逼钱,认识两个逼人就牛逼了!这两样,老子也他娘的不缺!”
就在他在心里大骂李宪不地道的时候,门外一阵汽车声响起。
之前得了李宪暗示去叫人的周勇,带着萧基等人冲进门口,看见在堂屋里暴跳如雷的高三,直接扑了上去!
第208章:巨额悬赏
一天以来,宅子里已经被折腾的鸡飞狗跳。没成想到了晚上,更是上演了这么一出。
几个老人都已经倦了,正在屋里等李宪回来。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立刻涌了出来。见到苏娅没事,一群人都很高兴。
苏妈更是喜极而泣,直接搂住了自己的闺女,大呼这要是出事自己该怎么活。
见到苏妈情绪激动,郑唯实连忙走过去安慰。吴胜利叹了口气,默默的站到了苏妈身边儿。
在母女二人相拥而泣之中,萧基命人将满脸不服骂骂咧咧的高三带走,这才牵着狼狗到了李宪面前。
这一天的功夫,萧基也跑的够呛,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
“李总,嫌疑犯已经确定逃回了邦业。刘县长怕这小子对你们不利,特意让我带人过来。”
说着,他对身后两名着装的警员挥了挥手,“小李,小周。这几天你们两个就守在宅子里,一定要保护好李总和其家人安全。”
两个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一样的年轻警员立刻响应,跟李宪敬礼握手。
李宪心里挺热乎,他刚才还寻思嫌疑人走脱了自己得做点儿防备呢。
谢过了萧基,李宪打量起了他手里牵着的大狼狗。
那狗一幅特害怕李宪的样子,用一双绿豆小眼偷偷的瞄了眼李宪,滴溜溜钻到了萧基身后。
现在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了?
他娘的!
见狗的怂样,李宪哈哈一笑,伸手一指那狗,“老萧,看家护院有时候人的作用不顶狗,不然你这狗放这儿几天吧。”
一听这话,那两个被派过来护宅的警员脸都绿了。要不是面前这位实在惹不起,大晚上的刘县长特地打电话让驻守保护,俩人肯定掉头就走。
你特么才不如狗呢!
你全家不如狗!
二人憋得脸通红,差点儿没出内伤。
李宪相中了自己的狗,让萧基有些为难,“李总,不太好吧、这狗……平时皮的很。”
皮?
李宪阴测测一笑:“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皮!”
待萧基一步三回头的走后,李宪一把掐住了大狼狗的下巴,在那狗慌乱的表情之中,微微一笑:“今天累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嗷呜~”
大狼狗菊花一紧,发出了一声呜咽。
……
次日一大早。
李宪就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觉似乎永远也睡不醒了,黏黏糊糊的在炕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
强撑着起身,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儿。身子虚的一逼,就连下炕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娅!”
他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却没人响应。
强撑着下了地,走到了门前,就见到院子里的四老正在吃饭。
见他醒了,老吴赶紧走了过来,“哎呀!这脸咋这么白?”
老吴伸手一摸,大叫了一声。
“坏了!早上苏丫头病了,宪子也看样也不行了!赶紧的,找大夫去!”
就在老头大喊着去找大夫的时候,李宪感觉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被抽走,头重脚轻,一下子瘫了下去。
这特么……是重感冒的节奏啊。
肯定是昨天跑了一身的汗,又入了水受了惊。
门口,趴在地上纳凉的大狼狗噌一声窜了过来,在他的身上拱了拱。
哎、他娘的,你虽然笨了点儿,但是还挺有人情味。
看着狼狗在自己身上拱啊拱,李宪顿时为了昨晚睡觉之前准备好的虐狗三十六式而微微愧疚。
可没成想,大狼狗拱了几下,便没事儿人似得窜进了屋。
在地上一阵狂嗅之后,窜到了炕桌之上。然后,一口叼起了桌子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件,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李宪的面前飞奔而去。
惊鸿一瞥中,看到狗嘴上叼着的东西,李宪穆地瞪大了眼睛。
“我敲里吗!”
大骂一声之后,他昏了过去。
大门口。
小李和小周二人正在抽着烟,打量着门前过往行人。听到身后一阵咔哧咔哧乱响,小李回过了头去。
看到二蠢哈喇子流了一地,鼓着腮帮子将一块块什么碎片弄的哪里都是,他走了过去。
当捡起了那堆碎片中的一块,之后,他惊呆了、
“卧槽!周哥你快过来看看,真特么稀罕事儿!狗嘴里吐象牙了嘿!”
……
足足昏睡了三个多小时,李宪才缓了过来。
看到小李和小周憋着乐,将一个已经啃的残缺不全的象牙笔筒放到自己面前,脸上仿佛写着“人不如狗哈?”般瑟,他差点儿又昏了过去。
他妈的!
那可是古董,古董啊!
就在他为了那笔筒而心疼的时候,萧基再次登门为了高三的事儿。
躺在炕上,听着萧基说了情况,李宪立刻就炸了:“放了?!证据不足?”
见李宪瞬间涨红了脸,一幅要起来和自己拼命的样子,萧基赶紧将他按住,讪讪道:“李总,现在我们所掌握的证据确实显示高三跟这个绑架案没有直接关系。”
“那他找赵二小子过来逼迫杨婶儿的事儿呢?”李宪狠狠一拍桌子。
“这个……他自己也承认了。不过这不好定性……”萧基更为难了。
看到这货这幅样子,李宪就知道了里面有猫腻,冷静下来略一思量,便直接问道:“谁在保他?”
萧基回身看了看,见没有外人,才压低了声音:“来头很大,省里的。直接打电话到了胡局那儿。”
李宪大骂了一声,“人放了?”
“嗯、暂时只能放。”见李宪的面色不好,萧基忙道:“不过这事儿你也别急,等赵二小落网,如果证实他跟绑架案有关系,谁保他也不好使。刘县长已经三令五申,这件事情必须往严了整。”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李宪更上火。
这都快一天的功夫了,赵二小还没抓住。这特么要是让这货跑了,早晚是个骡烂。
“哎、没办法的事儿,警力有限,我们目前就只能把各个路口封了起来,又动员了各区各镇的治安队和治安干事逐区排查。”
听到萧基诉苦,李宪沉吟了一番。
“不就抓个人嘛。至于这么费劲?”
“李总、这可不是我吃公家饭为公家说话,咱邦业不大不小,那面积也有四千多平方公里,五个镇九个乡。这么大个地儿,找个人不说大海捞针,也挺困难。”
李宪摆了摆手,他不信这个邪。
“这样,我个人出十万块。谁抓到赵二小这钱就给谁。提供直接线索,抓捕成功之后给五万。钱回头我就给送你们公安局去,你替我安排一下,对邦业,林业局,海林这三个地方社会公布。”
萧基愣了。
十万块,啥概念?
现在国家对a基通缉犯的抓捕奖金,也不过才几千而已啊!
……
下午,公安局便在各个社区乡镇发布了线索悬赏。
当这份额度足够在邦业当地娶三个媳妇的悬赏一经发布,整个邦业,疯了。
第209章:走投无路
打着点滴的李宪在交代完了萧基悬赏的事情之后,便将周勇叫到了身边,令其拿着自己的存折去取了钱,送到了公安局。
十万块钱在93年能造成什么吸引力?
浦市的平均房价是850元每平米,复式花园价格是1500元左右。
大米三毛钱一斤,鸡蛋八毛钱一斤。
邦业火车站旁边儿理发店顶个炮二十。
寻常人家娶个媳妇连礼金带家电全套下来三万上下。
食色性也,以马洛斯需求理论中的最基层刚需,也就是理发店物价为准,按照二十多年后修个车500一次的涨幅算来,100000/20x500……
嗯,二百五十万,没毛病。
面对这样的悬赏,就连周勇都动了心,嚷嚷着要开车出去找人。
不过李宪没让,赵二小发动人民群众去找就可以了。但是高三那边,还需要安排安排。嘱咐周勇让他在道上打听,看看能不能搜寻到高三走私文物的事情之后,头昏脑涨,又被家里那只傻狗刺激了一下的李宪才昏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的李宪,全然不知,当那印有赵二小相片的悬赏通告一经在小县城里传播开之后,整个邦业……翻了天;
大街上。
“哎呀?二柱子今天咋没上班儿呢?”
“上啥班上班!上班一年能挣多少钱?找人!”
“啥?找人能挣钱啊?”
“没看见那告示吗?找嫌疑犯,抓着了给十万,提供直接线索给五万。哎?你咋把锄头扔了?不上地啦?”
“还上个几把地!”
工厂里。
“这王八犊子啥情况?今天怎么就来了这么点儿人?都他娘的不想干啦?”
“厂长,那啥……职工们都上街找人去了。”
“找啥人啊?找人能当饭吃啊?”
“那倒是不能、不过咱厂门口那告示你没看吗?公安局找嫌疑犯,抓住了给十万呢!我这是腿脚不好,要不今天我也不来了……厂长……厂长你干啥去?”
“今天厂子放假!”
学校。
“孩子们!作为新时代的少年,我们必须要有**乐于助人的精神,**勇赴火海的勇气,以及和放牛娃王二小敢于邪恶作斗争的信念!现在,向榜样学习的机会来了!请注意看黑板。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个万恶的流窜犯。你们一定要记住他的样子,如果在任何地方发现,一定要及时报告老师,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老师,那十万块钱奖金咱们咋分啊?”
“陈晓明,你给我滚出去。这节课你在外面上。”
……
一夕之间,邦业的大街上,各个主要路口,火车站客运站,甚至就连一些邦业通往外界的山路,都被大量被悬赏金吸引而来的群众所占据。
或许是感觉到这么找太乱,邦业县城内的各个社区,下面的乡镇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涌现出了一大批有组织,互相合作的搜寻队。这些人多是亲戚里道,十几二十几人一组,互相分工,然后与其他的队伍划定区域,开始有组织的进行寻找。
自打这儿,邦业的气氛开始变得怪异;
人们打招呼的方式,不再是“你好”“吃了吗”,而是“有没有线索”“有人找着了吗”。
在十万块钱的刺激之下,整个邦业县城,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令县长震怒的绑架案,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知道在哪,但是必然存在,且等待着人们挖掘的宝藏。
……
邦业西城一处已经倒了半边儿的破草房里,赵二小子哆哆嗦嗦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心脏跳得都吓到了自己。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为啥当初下山的时候没往海林那边儿跑,而是慌不择路的跑回了邦业。
本打算在邦业城里藏个几天,搞点儿路费然后趁着公安那边稍微松懈往外跑。
可是现在满大街都是在找自己的人。别说跑,他露面都不敢,在这里破房子里窝了整整一天,他吃耗子的心都有了。
这么整不是个办法。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赵二小狠狠的锤了锤土墙。
必须得想办法出去!
在邦业现在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咋出去?
赵二小坐在了发了潮,长满了青苔的地上。感受到屁股下一片冰凉腹中空空,不免悲从心生。
这他妈整的是啥事儿啊、绑人没挣来钱,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看来自己绑票这手艺,还是没有撬锁登门抢劫来的专业啊!
看着房子里堆积的破烂,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破烂……
嗯?
一下子,他想到了之前在废品收购站和高三手下喝酒时的闲聊。
“三哥那本事可大了去了。别看这些破烂不值钱,可是那些老物件儿,随着这些破烂从邦业直接运到香江,这么多年没一次出事儿。手眼通天!”
小心翼翼的土房之中探出了脑袋,赵二小向北方一看,便见到那西城区地势最高处,烧包极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主人有钱似得三层大洋楼。
当即,他就在地上滚了一圈,将自己的脸用青苔和污泥图了个花,又从垃圾堆里捡了个破碗。
等外面升起了袅袅炊烟,心一横,踏出了破草房。
……
高三爹娘死的早,家里面五个兄弟又不合,没发迹之前三十岁了都没娶上媳妇。后来收破烂发了家有了钱,倒是绝了娶媳妇的心思。
有了钱,谁他妈乐意天天跟一个娘们儿过日子?
传宗接代养老送终?
放他娘的狗屁。
当初爹妈生病的时候,家里六个儿子能咋地了?谁他妈也没养一天,谁他妈也没拿一分钱。
有钱,那就啥都有。没钱?儿女不是儿女,爹妈不是爹妈。
他就这么想。
这么多年,三层小洋楼里住过不知道多少女人,有大闺女,有小姐,还有有夫之妇。有的时候一住还是一对一对的,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在这里呆过超过半个月。
被高三睡过的女人都传,说高三在小洋楼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宝贝。怕谁呆时间长了,知道了藏宝地。
事实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但是洋楼里除了女人和极为重要的客人之外,高三谁也不让谁进倒是真的。
入夜。
小洋楼里的高三正穿着浴袍,坐在那真皮的沙发上,不顾新欢小娟在一旁猫儿一样的三哥三哥叫着,拿着电话,满脸的愤恨。
“日他娘!那个李宪就他妈不是个东西。老子寻思化干戈主动登门赔罪,之前韦老板相中的那个明代象牙笔筒送他,就寻思让他见好就收,没成想这逼样草的拿了东西,回手就把老子点了。韦老板说那个象牙笔筒至少值二十万,他娘的,算是喂了狗了!”
“咋整?这口气我是咽不下。他想整死我高三,先不说我把柄落没落在他手上,也不看看他自己个有没有那个本事!不过这梁子结下来了,不能就这么算了。霍爷,你给我查查,那孙子有没有什么把柄。我就不信做生意的屁股就都干净,他不是要整死我么?老子就先整死他!”
正当高三对着电话骂骂咧咧之时,整个屋子一黑。
这吓得沙发上的小娟一声尖叫,“唉呀妈呀,三哥停电了!好黑,我害怕。”
高三将没了忙音的电话往一旁一摔,骂了一句。
起身要去找蜡的功夫,便哎了一声。
外面远处人家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就自己家没电了?
跳闸了吧?
拿了手电,高三来到了屋外。
看着电桩确实跳了,他骂了声。可是忽然,身后一股浓郁的臭味儿传来。
他刚想转身,就感觉一个尖锐的东西顶在了自己腰上。
“三哥,老子走投无路了。当初是你把老子整到邦业来的,现在,是不是也得把老子送出去?”
听到这个声音,高三一愣。
“赵二小,现在满邦业都在抓你,你他娘还敢过来?再说,我凭啥帮你?让你消停在废品站等着我安排,是你小子自己动了歪心眼儿,不守规矩去绑了人惹了这么大篓子的吧?”
“我有啥不敢过来。三哥,这次我玩儿的太大了。估摸着被逮住就没好果子,你要是想我在里边儿嘴一秃噜,胡编乱造出点儿啥对你不利的事儿,那你可就别帮我。”
黑暗之中,高三皱了皱眉头。
第210章:善恶到头终有报
虽然心里不爽,但是被人用刀顶着腰,高三山不敢轻举妄动。
渠道他有没有?
当然。
在邦业,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其中大部分是看他突然发迹杜撰出来的事情,但是有一样没差。这么多年的古董生意做的风平浪静,除了韦德华活动上层之外,地下那一整套的走私网,他已经建立的相当成熟。
说句自大点儿的话,高三山相信,只要自己在邦业,就是往外倒腾原子弹,那都不是事儿。
更何况一个人。
“二小,你能不能先把刀撂下?咱们有事儿好商量行吗?”
高三将电闸合好,便回头看了看赵二小子,脸上的跋扈尽收。
赵二小子社会上瞎混的,见到高三这么大的人物在自己面前放了怂,心里不免得意。
有钱有权?
屁!
还是他娘的刀子最好使!
“三哥,得罪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来找你也是冒着风险来的。你这大家大业,估摸着也不愿意留我,现在你就给我安排,只要我出去了,你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不是?”
赵二小子的手没动,手里用螺丝刀子改的刺锥却又往前挺了挺。
高三山冷哼了一声,将手电关了,随着赵二小的示意,向屋里走去。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是踩了狗屎了。他不禁有些懊悔当初就他妈不该把这样的虎逼找来!
真他妈是个骡烂货。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由不得他。县里已经下了指示,杨淑珍绑架案作为邦业近几年来唯一的一场大案,势必要从严处理的。现在严打还没过去,这个赵二小被抓住,那肯定就是枪毙的命。
这样的货要是落在警察手里,随便咬上自己一口,不死也得烂一身疮。
整死他倒是个办法,不过不能是现在。自己的命可金贵,犯不上和这样的人拼命。
不然……就直接送他去香江,让人在海上做了他?
嗯,可行。
高三山一面向屋里走,一面在心里打定了注意。
可是,就在他刚刚打开房门,想要进屋之时,便听到一声尖利的尖叫。还没等高三山反应,就见到门后一人举着一个硕大的花瓶,直接砸了下来!
那花瓶不是古董,但是分量不轻,足有一个七八岁小孩那么高。伴随着尖叫,呼一声就奔着赵二小的面门而去!
“草拟吗!”
本来,赵二小到了洋楼之后就高度紧张,冷不防遭受这样的巨变,精神在一瞬间崩溃。
不知道屋里有多少人,在这一刻,强大的求生**在爆发了出来。
他猛地向前一窜,躲过那明显是奔着要命来的大瓶子。红着一双眼睛,手上突然发力,螺丝刀就像是刺破了气球的针一样,发出了“噗!”的一声,直接扎进了高三的腰眼儿。
这意外的情况,高三自己都没有预料,看到门后抖得和筛糠一般的娘们儿,大骂了一句。
可是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扑在自己身上的赵二小已经动了杀意,身上受了伤高三的血性也上来了。
他大吼一声,仗着自己体壮,不顾腰间剧痛直接掐住了赵二小的脖子。
“帮,帮忙啊你个虎逼!”
高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的卡住了赵二小脖子,向身后惹了祸之后发抖的女人求助。
而已经被掐的翻了白眼的赵二小听到身后的响动,在这一刻更是发了狠。他用双手在高三的腰间一顿乱摸,终于,摸到了那柄螺丝刀。
在意识模糊,只感到自己整个脑袋都要炸了的一刹那,他用喉咙挤出了一阵嘶吼,将其拔了出来!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每一下的猛刺,他便感觉卡住自己脖子的双手松了一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脖子上一松。
再一回身,地上的高三已经瞪大了眼睛,微微抽搐,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而门口那个女人,已经瘫坐到了地上,洁白的浴袍裆部已经一片焦黄她吓尿了。
眼见着高三已经完了,赵二小狠狠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几乎是瞬间,他就打定了主意,得跑!
“高三的钱在哪儿呢?”他对那女人大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求求你别杀我!”
女人吓得一个哀嚎了起来,拼命的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墙上,似乎想穿墙出去。
眼见着女人已经完全吓疯了,赵二小吐了口唾沫,起身进屋翻找起来。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三万多的现金。
随便拿了个包一兜,跑了出去。
经过高三山身边儿的时候,看到还没死透的高三脖子上的金链子,赵二小略一停脚,弯下腰去一把拽了下来。
地上,不断抽搐着的高三看着赵二小的背影,哆哆嗦嗦的抬起了手,肉呼呼的手此时犹如鹰爪般,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高三……霍……嗯霍四…刘万,刘万发,我,我他妈,高,高,高……”
这话,他没说完,那手便已失去所有力气,啪嗒一声,摔在了血泊之中。
……
毕竟年轻,身体的底子在。李宪打了一天的吊瓶,已经感觉好多了。
能动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吃了自己笔筒的傻狗给栓起来,拿着柳条修理了一顿。
“你特么阔了哈?你特么膨胀了是吗?几百年的陈年骨头味道怎么样?回头给你再来瓶八二年的拉菲咋样?爽不爽?哈?我问你话呢,爽不爽?!”
“嗷呜!”
站在院子里,气喘吁吁的李宪看着躺在地上,屁股上毛都被抽掉的二蠢,只觉得一股怒火还是发不出来。
一旁,听广播纳凉的老秦呵呵一笑,指了指那趴在地上撅腚怀疑狗生的大狼狗,“这狗是得揍,他娘的自打吃了你那象牙笔筒,喂他剩饭和骨头都不吃了。这嘴真他娘的刁,还吃上瘾了!”
李宪一拍巴掌,“缓口气儿,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它!”
正这么说着,屋里的大哥大响了。
李宪恶狠狠的瞪了眼把自己脸埋在土里撅着腚的狗,将柳条扔在了地上,“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儿没完!”
回屋取了大哥大接起,电话是萧基打来的。
说是刚刚接到报案,赵二小二十多分钟之前潜入了高三的家中,做了高三抢了钱现在已经逃跑,让他立刻把大狼狗牵过去,追踪找人。
听到这个消息,李宪整个人愣住了。他心里不知道是啥感觉,自己原本已经下了大力气,准备把高三的底子翻出来,可没成想,这货竟然被赵二小给干掉了。
真是……
说幸灾乐祸,有点儿。说感慨天道,还有点儿。
放下电话,李宪摇了摇头。想着高三已死,抓住赵二小自己的一块心病就彻底去了,这事儿耽误不得。便直接登上了鞋子,拽着大狼狗上了车。
正在他出门的功夫,老秦的收音机里一阵新节目介绍词之后,单田芳那独具标志性的嗓音响起。
“诸位明公,今天给咱们《七杰小五义》开讲。说书唱戏劝人芳,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总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说滴是,三侠五义小五义在各路英雄的协助下大破冲霄楼,给锦毛鼠白玉堂报了仇……”
……
赵二小顺着胡同,老鼠一般的躲避着街上的搜查队。原本想超后山跑,结果被几个搜查队拦住去路,倒是越来越向城里而去。
慌乱之中,他来到了一个小巷子。
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高三之后跑的匆忙,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衣服。
本身自己现在就是整个邦业的正在搜寻的对象,目标已经大的不行。要是穿着这套行头,断断是跑不出去的。
正这么想着,转过胡同,突然发现前面一道黑影,正蹲在大沟旁边儿。
四目相对,那黑影也正向他望过来!
本想调头就跑的赵二小看见了那身影大小,松了口气。见到附近没有人,他对那正在那根小棍,在臭水沟旁边儿玩儿蛆的孩子招了招手。
小孩倒不怕生,扔下小棍就跑了过来。
“孩子,你家大人呢?”
“没搁家,俺爹和俺娘早上说出去找人,到现在也没回来。”
听到这,赵二小心中一喜。想了想,从手包里摸出了一百块钱,在小孩儿的眼前晃了晃,“大爷跟你商量个事儿,你回家给大爷找一身你爸穿的衣服,这钱给你留着买好吃的,中不?”
看见钱,孩子乐了,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把扯过赵二小手中大钞,反身就跑回了屋去。
过了能有几分钟功夫,抱着一大团衣服啪叽啪叽跑了回来。
“好孩子。”赵二小夸了一句。
可刚接过衣服问问有没有吃的。就见那孩子蹦着高高,发了狠的把手里的衣服一扬,顿时一团白色的东西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眼睛里一热。
艹!石灰!
“我他妈整死你!”
在这一瞬间,赵二小立刻知道;自己,着了这小比崽子的道儿了!
眼里烧的生疼,黑夜之中赵二小什么都看不到,凭着直觉向前一扑,想要抓住孩子,但是却不成想把自己呛了个狗啃泥,一头扎进了臭水沟。
石灰遇水,更是烫的他恨不得将脸往地上蹭!
“快来人呐!俺抓住赵二小啦!爹,娘!我娶媳妇的钱有啦!”
……
正当李宪牵着狗刚刚见到萧基之时,一个民警就咧着嘴跑了过来。
见到李宪,哎呦一声。
“咋地了?”萧基看着自己手下一脸懊恼,问到。
那民警看了看李宪,一拍大腿,“李总,你那十万块钱,怕是今晚上得花出去了。赵二小子,让一个小毛孩子……给抓住了!”
一听这,萧基也一拍大腿:“艹,我还寻思怎么着也得是兄弟们先找着呢!李总,那边不知道安不安全,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要是确认了是赵二小子,我们控制住你想看再过去!”
交代完,他便立刻随众人跑开了。
李宪的巨额悬赏,让人们对赵二小子的兴趣远远大过了高三。
听说赵二小被抓了,正在处理高三现场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跟着人流涌了过去。
一阵阴风吹过。
看着空空荡荡的小洋楼,以及门口那一滩血迹。李宪打了个哆嗦。
许是知道里面刚刚死了人的关系,看着那堂皇的洋楼愈发诡异,他打了个哆嗦。自己在这呆着挺渗人,想着这么多人都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也牵着狗离开了院子。
却不想,刚刚走到洋楼挨着的一间小草房时,手里牵着的大狼狗猛地一抬头。一双绿豆眼瞬间瞪大,微微张开了嘴,猩红的舌头啪叽一声掉了出来。
跟着,哈喇子就淌了一地。